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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8:47 PM

陶蘇 -【小宅門】《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29 10:17 PM 編輯

【書名】:小宅門

【作者】:陶蘇

【內容簡介】:

  人來瘋的婆婆,暗藏心機的小妾,立場不穩定的丈夫,還有成天鬧事的龍鳳胎小叔子小姑子。

      這樣的人家如何嫁得?只是兜兜轉轉,到底還是嫁了。

      面對這一家子祖宗,還有拉拉雜雜一堆闊親戚,立志要做好媳婦好妻子好嫂子的她,心有餘,力卻總差了那麼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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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8:5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29 10:17 PM 編輯

第一卷 盛夏好晴日,宜定親

第一章:李家是門好親

      旭日東昇,又是一日之始。

  淮安城的早晨,就在城門沉重的開啟聲中,拉開了序幕。

  這座方城被縱橫交錯的平安大街和廣匯大街分割成了東西南北四市。西市都是高門大戶所在,此時的富人們猶自高床軟枕,好夢正酣;南市是府衙軍營所在,一大早便有軍士操練,呼號有聲,井然有序;北市多為青樓楚館,此時正值生意清淡,休養生息。

  唯有東市,民居集中地,商舖林立。當西、南、北三市還沉浸在清晨的安詳寧靜中時,東市早已一片熙熙攘攘。做早點生意的攤販,趕著上工的走卒匠人,下板子開店門的夥計,還有早起為家人煮飯洗衣的婦人們,都已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這份忙碌亂中有序,使得整個東市顯得生機勃勃。

  東市豆腐坊金玉巷,巷尾大樟樹下,便是蠟燭匠金老六的家金家小院。

  「吱呀」一聲,院門開啟,一位身穿淺綠色衫褲,胸垂烏黑大辮子的少女,挽著一個大大的包袱,神色慌張地走出門來。

  「豆兒,你急什麼!娘的話還沒說完呢!」

  一名婦人衝出門來,一把拽住了少女。

  還是被抓住了。

  金豆兒無奈地回頭道:「娘,你且省點口舌吧,我說什麼都不會嫁到李家的。」

  金林氏緊緊抓著她的胳膊,好聲好氣地道:「我昨天剛打聽了的,李家大少爺長相俊秀,絕對不是你擔心的歪瓜裂棗來著……」

  「男人長得好看有甚用?好端端的都會病倒,指不定有什麼隱疾呢。」

  「李家是淮安首富,家財萬貫……」

  「李家有錢那也姓李,就是我嫁過去了,那銀子也不會改姓金!」

  「那,那李家大少爺父母雙亡,你嫁過去既不用伺候公爹,又無有婆婆刁難……」

  「哪裡還用公婆刁難?光李家一老奶奶就夠瞧的了,難道娘想看著我一進門就被李老夫人剋死?」

  「那,那……」

  金林氏那了半天沒那出一個字。

  金秀玉趁機道:「娘若有話,咱回頭再說。我還得給王嬸送東西呢,先走啦!」

  她用力掙脫了金林氏的手,腳跟不沾地,逃也似的走掉了。

  金林氏看著空空的雙手,懊惱地跺著腳,恨自己嘴笨,又讓這丫頭給避過去了。這左鄰右舍都關著門,也沒個攀談發洩的對象,只好嘟嘟囔囔地轉回家門。

  猶自不甘心地沖女兒離去的方向埋怨了一句。

  「那李家,真是一門好親呢……」

  金秀玉直到轉出了金玉巷的巷口,才抬手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

  這老娘,年紀不大頭腦卻發了昏,從聽說李家求媳、找算命先生測了八字以後,便開始神神叨叨,心心唸唸都是要她嫁去李家。也不想想,李家連個提親的意思都沒露,她自個兒一頭熱有什麼用,可不跟白日做夢似的。

  她挽緊了包袱,加快腳步,沒多久就到了春水巷。

  剛轉進巷子,便聽到了琅琅讀書聲,正是來自王家學館。

  她今天要見的王嬸,便是王家學館的主人,王秀才的親姑母。

  這位王秀才,年輕的時候也有一腔報國熱忱,只不過中了秀才之後,便屢試不中,難有寸進。其人本身又是清貧人家,既無餘錢買官,又不擅長營營之道,這滿懷的報效朝廷造福百姓之激情,自然便付諸了流水。眼見做官無望報國無門,振振雙袖百無一用,最後只好做起了教書先生,混個束脩度日。

  好在他學問紮實,又肯專心教學,於管教學生又有一套辦法,手裡甚至還出過幾個童生,久而久之,豆腐坊的人家都將自家孩子送來他手下進學。

  靠著眾家禮金,王秀才把套祖傳的院子改成了學館,桌椅板凳書籍紙筆一應俱全,按照金秀玉的話說,這叫形成教學規模了。

  她的弟弟金沐生,正是在王家學館裡進學。

  王秀才幼年失怙,一直都是由姑母王嬸帶大。王嬸人品性子是沒的說,可惜生來是個剋夫的命,先後兩任丈夫都早逝了,膝下也沒留下一兒半女。王嬸年過三旬,又頂著個剋夫的名聲,便歇了再嫁的心思,只把王秀才當做親生兒子撫養,兩人相依為命。

  如今王秀才開學館做先生,雖沒有大富大貴,日子也過得安穩。前不久王嬸托媒婆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女方是淮安城西市的一戶人家,兩家門當戶對,定下了成親的日子。

  按照大允朝的風俗,成親當日,新郎迎親之時需帶上迎親禮,其中有一套五抬蠟燭,是絕不能少的,一般成親之前,新郎都會找蠟燭匠專門定制。

  金老六就是個蠟燭匠,手藝一流,金家的蠟燭在全淮安城都有名頭。而金家小子金沐生恰好是王秀才的學生,兩家也算熟悉。王嬸便特意跟金老六定制了五抬蠟燭,以做迎親之用。

  金秀玉今日,便是給王嬸送蠟燭來了。

  學館的門微微敞開著,金秀玉隨手在門上敲了敲,逕自推門而入。

  門內首先是個大院子,花木繁盛。上房的大屋子便是教室,此時正坐滿了學生,王秀才正在給學生們講課。

  她側耳聽了聽,講的是三字經。

  挽著包袱,熟門熟路地經過院子往東廂走,果然見王嬸坐在廂房門口納鞋底。

  「王嬸,這大日頭的,你也不怕晃了眼睛?」

  金秀玉一開口便先笑,圓圓白白的臉頰上露出兩個精緻的梨渦,原本普通的相貌,頓時添了幾分動人之色。

  王嬸聞言抬頭,未語先笑,一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頓時成了兩條細縫。

  「豆兒來啦。今兒個天氣熱,這邊倒是有些穿堂風,快過來坐。」

  金秀玉走過去,坐在王嬸旁邊的小板凳上。

  「喏,這是我爹做的五抬蠟燭,嬸子看看吧。」

  「你爹的手藝還用看吶,淮安第一呢!」王嬸接過包袱,隨手放在一邊,然後一臉認真地看著金秀玉。

  「豆兒啦,我聽人說,你娘想讓你嫁到李家去?」

  金秀玉先是愣了一下,立馬想到定是老娘跟人閒扯皮說了出去,嘴巴恁也多,連隔了幾條巷子的王嬸都知道了。

  「李家這回求媳,一不論身世,二不論相貌,三不論人材,就單單限定了八字命格。你的八字,可找算命先生測了,當真是如傳言那般?」

  金秀玉咬住了嘴唇。

  若不是因為這特殊的八字命格,她也不必為李家煩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8:55 PM

第二章:克親與旺親

     淮安城地處交通要道,歷來是繁華富庶之地。城中多富豪,基本都是經商起家,經過幾代的發展,成為淮安的名門望族,而最有名望的就是淮安首富李家。

  李家的出名並不僅僅因為富有,而是有三個淮安之「最」:李家是淮安城最有錢的人家;李家有全淮安最年輕的家主;李家有全淮安命最硬的女人。

  這個女人,就是李老夫人。

  說李老夫人命硬,是有歷史原因的。

  李家原本是三代同堂之家。李老夫人娘家姓王,是淮安的大姓,嫁進李家三年,丈夫就去世了。留下兩子長成以後,大老爺李敬,精明敦厚,擅長商道;二老爺李銘,溫文儒雅,仕途順暢。兄弟二人一官一商,相輔相成,這才創下了李家的萬貫家業。

  老夫人早年喪夫,守寡多年,眼看家業興旺,大老爺商場得意,二老爺官場得意,正是該享清福的時候,卻不料厄運連連。

  先是二老爺李銘,新婚不久,恰逢陞官,帶著新婚妻子赴任,路遇洪災,雙雙喪生。李家白事做完不到兩個月,大老爺李敬,行商途中遭遇強盜,人財兩空,把條性命也丟在了他鄉,只留下懷了三個月身孕的大夫人張氏和八歲的李家長孫。

  李老夫人一年中兩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兩個兒子都是正當壯年意外喪生,傷痛之餘,將心思都放在了長孫李承之和長媳張氏身上。不料大夫人張氏,懷孕期間突聞喪夫噩耗,已是悲痛入骨,為了腹中麟兒才勉強撐住,到了足月生產之時,竟是難產。穩婆費盡千辛萬苦,才保下一對龍鳳胎,大夫人張氏最終卻仍是血崩而亡。

  李老夫人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喪媳,打擊不可謂不重,終於一病不起,若不是還惦念著八歲的長孫和襁褓中的一對孫子孫女,恐怕當真要撒手西去。

  李家花費多少金銀,請了多少名醫,用了多少珍奇藥材,才保住了老夫人的性命。

  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家富貴逼人,卻是一門孤寡。李老夫人帶著長孫和一對幼小的孫子孫女,確實是含辛茹苦。

  好在歲月是最好的傷藥,十年過去,如今李家大少爺李承之已擔負起家業,成為淮安望族中最年輕的家主;一對弟妹李越之和李婉婷也逐漸成人。

  李老夫人晚年保養得當,倒是越來越康健,慢慢就開始操心起孫子的婚事來,不料半月前,一直身體康健的長孫李承之,竟突然病倒了。

  因著丈夫,兩個兒子,兩個兒媳都是壯年去世,長孫一向健朗,卻說病就病,李老夫人便懷疑李家風水不宜,請了風水相師來看家宅。

  相師的結論出人意料,李家的風水倒是大富大貴,但李家卻有一人是天生奇特的命格,旺家宅克親人,是以雖富水長流,主人家卻均十分短命。

  這個人,便是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這才知道,丈夫和兒子兒媳,原來竟都是被自己剋死的,不由又痛又悔,幸而有孝順的孫子和貼心的忠僕勸慰,這才免了鬱結於心。

  依照風水相師所言,李家大少爺李承之,二少爺李越之和孫小姐李婉婷,能夠健康活到如此歲數,已是上天庇佑。然而由於李老夫人命中帶克,若放任自流,遲早還會再克親人。

  李老夫人自然十分恐慌,再三求問解救之法。

  相師這才言明,李家添丁,必須是身帶福壽命中帶旺之人,方能保壽命保福祿,保家宅大吉,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正是風水相師這一番話,才有了李老夫人是全淮安最命硬的女人的傳言。

  為了李家人的長壽安康,李老夫人決定為長孫李承之求一門親事,對女方,一不要求家世,二不要求相貌,三不要求人材,唯一就是,女方必須是身帶福壽、命中帶旺的八字命格。

  李家是淮安首富,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古往今來,有錢就代表著有權有勢,說李家是淮安城的土皇帝,也不為過。按常理來說,這樣的人家,那是人人羨慕個個眼紅,誰不願意把女兒嫁進去享福呢。

  但是,這個福,卻不是人人能享受得起的。李老夫人的命硬,已剋死了丈夫和兩個兒子,如今似乎連孫子李承之都受到了影響,這已經足以讓一般人望而卻步,何況還有八字命格的嚴格條件。

  當然也不乏有貪慕虛榮的人家,興沖沖地給自家女兒測算八字,期望能夠符合李家所要求的身帶福壽、命中帶旺的命格。

  本來金家小門小戶,同李家的高門大宅,不說天壤之別,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但金林氏素來是個眼皮淺的,架不住左鄰右舍攛掇,也拖著金秀玉到算命攤上測了一回八字。

  人生在世,常常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當日金林氏一拿出金秀玉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只掃了一眼,便大呼好旺命,隨後又仔細察看了金秀玉的面相和手相。

  金秀玉長相並不出彩,最多一個白淨秀氣,珠圓玉潤,不笑時也就普普通通,一笑頰邊兩個梨渦,倒是十分可人。

  算命先生仔細看了她兩個梨渦的位置,又拿了她的雙手細細觀瞧。

  金秀玉兩手並無特別,只是五指叉開後,雙手掌心靠近掌根處,各有一個深深凹陷的圓窩。

  算命先生瞧了半天,突然連道三聲恭喜。

  「令千金,面帶福祿窩,手帶長壽窩,生辰八字是旺夫旺子旺家宅,正是身帶福壽、命中帶旺之人。恭喜金夫人,良緣天降,李家長媳,非令千金莫屬。」

  算命先生不過是上嘴唇跟下嘴唇輕輕一碰,卻喜壞了金林氏,嚇壞了金秀玉。

  金林氏喜的是,只聽說天下掉餡餅,不料竟砸中了自家。千算萬算,萬萬想不到女兒八字如此富貴,若能攀上李家這門親,真算得上是金家祖墳冒青煙,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金秀玉怕的卻是,若李家當真聞風而來,上門求親,父母若是當真答應,將她嫁進李家,她會不會被李老夫人剋死暫且不說。她同李家大少爺素未謀面,若勉強因為迷信之說成就婚配,又何來幸福可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8:56 PM

第三章:歡迎來到大允朝

     「人這一輩子,是吃苦的命還是享福的命,都是上天注定,不可更改。且不說李家身為淮安首富,家財萬貫奴僕成群,若能嫁進門,自然有無邊的富貴。單說這八字命格,全淮安城的待嫁閨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偏偏只有你是身帶福壽、命中帶旺。這個呀,就叫命中注定,你早晚是要進李家門的。跟嬸子說,你娘是不是正忙著替你準備嫁妝?李家的媒婆可上了門?」

  王嬸自己是剋夫的命,接連剋死了兩任丈夫,況且本就是愚昧婦孺,對命理一說自然十分相信。

  況且她一輩子都活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禮教下,若跟她說,成親最重要的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說不定就被她視為離經叛道的放蕩女子,金秀玉才不想跟她發生這樣的糾結。

  「哪有這麼快呢,倒是嬸子你,家裡很快就要辦喜事了吧?秀才先生哪日娶親,哪日去給丈母娘送五抬蠟燭呀?」

  果然,一說到王秀才的婚事,王嬸立馬就轉移了心思。

  「快了快了,正日子定的是七月初三。你小小年紀,懂得倒也不少,居然還曉得五抬蠟燭。」

  王嬸親暱地點了點金秀玉的鼻頭。

  金秀玉輕輕咬著下唇,拿手指點在嘴邊,略為羞赧地笑道:「嬸子,我可不曉得五抬蠟燭究竟是什麼名堂呢,你跟我說說呀!」

  王嬸失笑道:「這五抬蠟燭,就是咱們淮安成親的風俗,老祖宗傳下來的。五抬蠟燭,意為五代同堂,代表著吉祥如意闔家安康。你既然送了東西過來,自然也該知道,這五抬蠟燭,是足斤一對,行斤一對,半斤一對,大四兩一對,小四兩一對。新婚之日,新郎的迎親禮中,給女方娘家的一套五抬蠟燭是絕不可少的。若是新娘有兄弟的,每個舅爺還應得一對足斤。」

  「我曉得了,秀才先生在岳丈家有個舅爺,嬸子一定是想讓先生這個女婿更討岳丈一家的歡心,乾脆便定了兩套五抬蠟燭,岳丈一套,舅爺一套,我說的可對?」

  王嬸笑瞇瞇地又刮了一下她的鼻頭,誇了一聲聰明。

  若非金老六就是蠟燭匠,家裡做的就是蠟燭生意,單是王嬸說的各種蠟燭名字,就已經能讓金秀玉頭疼了。

  蠟燭的名稱規格,是按大小重量不同分類的。

  足斤,就是一對蠟燭剛好一斤重。

  行斤,是名義上的一對一斤,實際上是不足秤的,一般是八兩的樣子。

  半斤,就是一對蠟燭重半斤。

  大四兩,是尋常人家平日使用最多的蠟燭,一般的燈籠,比如氣死風燈裡面點的就是大四兩。

  小四兩,又有個別名叫做送嫁蠟燭,這個跟大允朝送嫁的風俗有關。凡是姑娘出嫁,親近的閨中姐妹,都要人人手持蠟燭,送親送到百步外,於是這個蠟燭就叫送嫁蠟燭,或者也叫百步蠟燭。

  金秀玉跟王嬸說了會子話,便從王家學館回到了金家。

  跟所有淮安的普通人家一樣,金家小院的院子裡也打了一口井,作為日常生活所用,井邊上一棵枇杷樹,樹上的枇杷早已被金沐生摘光,如今是光禿禿只剩葉子。

  住金玉巷的都是升斗小民平頭百姓,金家也一樣,都是寸工度日。

  金老六是個蠟燭匠,有一手製作蠟燭的好手藝,金家平日製作的蠟燭,都批給東市的三水紙馬鋪出售。由於金家出品的蠟燭,芯骨優質,油脂均勻,品相精緻優美,在淮安城裡十分出名,因此生意一直不斷,金家的小日子便過得也還不錯。

  這套小院是祖傳下來的,中間正房是堂屋,東西廂各有兩間屋子。西廂的兩間,分別是金秀玉和金沐生住著。東廂兩間屋子,靠裡的是夫妻二人住的房間,靠外的則是廚房。

  按理說,正經房子是不會拿來做廚房的,不過金家靠制蠟燭為生,廚房又兼了製作蠟燭的功用,便比別家的廚房顯得更加寬敞了些。

  堂屋兩邊的耳房,靠近東廂的是茅房;靠近西廂的原來是閒置的雜物房,但是三年前金秀玉要求把這件耳房改成沐浴的浴室。金老六夫妻也覺得,從前各人洗澡都要將澡盆搬來搬去,甚是麻煩,反正這間耳房空著,改成專門的浴室,也比較方便,便應了女兒的要求。當日金老六一個人花了一天工夫便完成了改建工作,將澡盆搬到了耳房裡。

  另外,大門兩側,還各有一間倒座房,目前都是空著。

  全家人住的寬敞,不缺吃不缺穿,不敢跟大富人家相比,小日子卻也過得安樂。

  金林氏嫁給金老六十幾年,夫妻一直互敬互愛,膝下一對兒女,金秀玉是姐姐,小名叫豆兒,除了金家二老,街坊鄰居中熟悉的長輩也都是叫她小名;弟弟金沐生,比她小七歲,今年年初開始上王家學館唸書。

  金老六本身是個升斗小民,但祖上卻是出過秀才中過舉人的,也有那麼點書香傳家的意思,只不過到了金老六的父輩便沒落了。然而即便是沒落了,金老六小時候卻是上過學堂讀過書的,比起一般手藝匠人,肚子裡的墨水多了不是一點半點,尤其畫得一手好丹青,描得好花鳥。

  正因為有這繪畫的技藝,金家是淮安城裡獨一號能夠做龍鳳燭的。每一對龍鳳燭都是金老六親筆描繪,活靈活現,備受顧客喜愛。

  淮安城裡,凡是龍鳳燭,必定是金家出品。

  站在枇杷樹下,環顧這個小院,金秀玉突然有一些神思恍惚。

  如果不是因為三年前的奇遇,她從來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一個蠟燭匠的女兒,竟然會每天宅在家裡幫助父母製作蠟燭,竟然會因為算命先生的一句話就被母親逼著嫁人。

  在這具名為金秀玉的身體裡,藏著的是一縷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

  三年前她來到這個時空,身處的這個大允朝並不是她過去所熟知的古代,歷史似乎從唐朝以後就走向了另一條路。

  三年的時間,她從十二歲長到十五歲,早已融入了這個時代,融入了這個家,偶爾回想起前生,感覺就像做了一場繁華舊夢。

  如今的日子,就像流水一樣,安靜平凡,偶爾有些小波浪。

  這種安詳,既讓她覺得安心,又讓她覺得茫然。

  前生的她,生活在女人也要打拼的世界;而今生,她變成了傳說中的三等人,等吃,等嫁,等死。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能夠活成什麼樣,在她平靜的外表下,總彷彿還隱藏著一顆蠢蠢欲動的心。

  「彭彭彭」,外面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乾脆利落地打斷了她發散到千里之外的思緒。

  「誰呀?來了!」

  她快步走到門口,剛拉開院門,一股甜膩的香風撲面而來,差點把她沖了一跟頭。

  緊跟著香風撲過來的,是一張即使塗滿白粉也遮不住核桃紋的老臉,咧著鮮紅的嘴向她露出一口七顛八倒的黃板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8:57 PM

第四章:這個媒婆太醜

「嘿嘿嘿,金姑娘大喜啦!」

  門外的老女人一見金秀玉開門,等不及把腳邁進去,就先咧開大嘴一疊聲地恭喜。

  也不知道她早上是不是吃大蒜了,一張口撲鼻的臭味,金秀玉強忍著捂嘴的衝動,扯了個笑臉,卻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你找錯門了,這裡不是金家。」

  金秀玉說著就要關門,老女人連忙伸手撐住,笑道:「金姑娘真愛說笑,我可是左鄰右舍都問明白了,才來敲門的。」

  她這一笑,臉上的白粉撲簌簌地往下掉,加上被微風一吹,金秀玉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手上一鬆,沒撐住院門,被老女人給闖了進來。

  「金家大哥可在家?金家大嫂可在家?」

  老女人一邊嚷著一邊就進了院子,一點沒跟金秀玉這個主人客氣。

  「呀!這不是劉媽媽麼!你可是稀客呀!」

  金林氏一看到來人,立刻熱情地迎接。

  金秀玉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姓劉?!這麼說,這個老女人就是遠近聞名的劉媒婆!?

  媒婆上門,準沒好事,一定是李家來提親了。

  她忙趕上幾步,拽住金林氏的衣袖道:「家裡來客人,爹怎不出來?」

  「你爹去三水紙馬鋪送蠟燭,還得一會功夫才回來。」

  金林氏隨口回答了她,回身挽著劉媒婆笑呵呵地往堂屋走。

  金秀玉趁兩人不注意,溜到門口,隨手招來鄰居家的小孩子。

  「去三水紙馬鋪找你金伯伯,就說有人上家裡鬧事,叫他趕緊回來。你若是跑得快,回頭豆兒姐給你買糖葫蘆吃。」

  小孩子一聽到糖葫蘆,兩眼放光,立刻屁顛屁顛去跑腿。

  金秀玉噓口氣,回身關上了院門。

  金林氏已經將劉媒婆讓進堂屋坐下,還上了茶和點心。

  劉媒婆一點也不客氣,抓了把炒瓜子,一顆一顆往嘴裡送,沒多大會地上就一攤瓜子皮。

  也不怕上火長潰瘍!

  金秀玉腹誹著,拿了個板凳在金林氏下首坐了。

  「李家大少爺那是一表人才,知書達理,年紀輕輕就把家裡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這就先不說了。這李家可是淮安首富,你家姐兒嫁過去,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銀子那是幾輩子也用不完。再者說,大少爺上無父母,就一個老奶奶,你家姐兒進門就先少了婆婆刁難;小叔子和小姑子還是半大孩子,更不會與她為難;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性,對這長孫媳婦只有疼沒有不愛的。你說說,這樣好的親事,若不是你家姐兒的福氣,那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呀!」

  劉媒婆不愧是舌燦蓮花,說起親來那是一套一套的,句句都說到了金林氏的心坎兒裡。

  金林氏並不是全無算計,當日算命先生給金秀玉測了八字,說是身帶福壽、命中帶旺,她便認定合該是金家要富貴了,見天同金秀玉說嫁進李家的好處。只是話雖然這樣說,李家未曾上門提親,到底只是自個兒剃頭挑子一頭熱,總歸不踏實,沒料到今兒個劉媒婆當真上門說親,這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

  李家大少爺的家世背景,她自然早就盤算清楚了,如今聽劉媒婆再說一遍,哪裡有不稱心合意的。

  金林氏聽得高興,金秀玉卻急的要死,拚命地用手在底下扯她的衣角。可惜金林氏全當沒看到。

  「那是,那是。這雖說李家富貴,倒也虧了我家豆兒有福氣,你說這身帶福壽,命中帶旺的八字命格,全淮安城又能有幾個?」

  「可不是,這就是天造地設的良緣了,你家姐兒命中注定是要嫁進李家的。你這個做娘的呀,就等著享福吧!」

  金林氏和劉媒婆一個吹一個捧,都覺得對方說的話順心極了,這天下的事,再美不過如此。

  「既如此,金大嫂便取姐兒的庚帖來,我也好拿去李家合婚。」

  金林氏忙點頭稱是。

  金秀玉見母親真的要去取庚帖,父親又還沒回來,這庚帖若真交到媒婆手上,就真的無可挽回了,心裡著急,顧不得許多,一蹬腿,跳起來喊道:

  「我不嫁!」

  劉媒婆的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只拿眼睛看著金林氏。

  金林氏又急又怒,伸手想打,卻被金秀玉一晃躲了過去,自覺有些沒臉,只好喝道:「姑娘家大聲喧嘩,成何體統。何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既是父母之命,就該等爹回來決定。他才是一家之主,娘親怎能私自答應了媒人?」金秀玉梗著脖子據理力爭。

  女兒性子倔強,金林氏素來都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她當著外人面這麼下自己做娘的臉,頓時也沉了臉:「我答應跟你爹答應都一樣,這個主我也能做得了?」

  「這個主,你還真就做不得!」

  突然插進來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喝,把讓金林氏和劉媒婆都嚇了一跳。

  金老六正邁著大步,從院子裡朝堂屋走來。

  「爹!」

  金秀玉歡天喜地奔過去挽住了父親的手臂。

  救星啊,可算回來了!

  金老六疼愛地摸摸她的頭髮,抬頭面對金林氏和劉媒婆卻是另一番臉色。

  金林氏訕訕道:「你回來啦。」

  金老六從鼻孔裡恩了一聲,也沒怎麼搭理她,逕自走到上首坐下。

  劉媒婆立刻調整好狀態,又展開了萬年不敗的笑臉。

  「金大哥回來得正好,我可給您道喜啦,你家姐兒嫁到李家,可是天上難找地上難尋的良配呢!」

  金老六板著臉道:「這親事我還沒答應呢,哪裡稱得上良配!」

  劉媒婆有一瞬間的僵硬,立刻便又笑嘻嘻道:「這是怎麼說的?金大哥若是有什麼條件,只管說來我聽,我去跟李家談,管保叫您稱心滿意。」

  金老六卻對她這笑臉一點也不買賬:「李家是淮安首富,有錢有勢,我金老六平頭百姓可高攀不上。這門不當戶不對的,怎能成婚?」

  劉媒婆的臉色又是一僵,還沒見過這麼不給情面的。

  金林氏心裡大恨,臉上卻笑呵呵地,說道:「他爹,你要是有啥條件你就直說,劉媽媽自會張羅。」

  她嘴上說著,手底下卻偷偷擰住了金老六腰上的軟肉。

  金秀玉錯眼看見,都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金老六卻似渾然未覺,將目光轉向金秀玉,淡定地道:「豆兒,你自己來說,你對這門親事有什麼不滿?要提什麼條件?」

  金秀玉不提防父親將問題扔給她,左右一看,金老六、金林氏、劉媒婆三雙眼睛都盯著自個兒。

  一時間她也想不出什麼條件可以讓李家和劉媒婆知難而退,不由咬住了唇。

  劉媒婆瞇著眼睛,微微露出一絲得意,這李家大少爺的條件,那是全淮安城再好不過了,她倒想看看這小丫頭片子能提出什麼艱難的條件。

  金秀玉自然看到了她臉上的得色,頓時又厭惡了幾分,突然抬手一指劉媒婆,大聲道:「這個媒婆太醜了,讓李家換個好看的來!」

  「噗」,金老六噴了一嘴的茶水。

  劉媒婆的臉色不是僵硬,而是直接抽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8:58 PM

第五章:今日好多客

劉媒婆最後是氣沖沖走掉的,臉也歪了,粉也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生氣出了汗,臉身上搽的香粉都彷彿多了一絲酸臭味。

  金老六黑著一張臉坐著像一尊佛,金林氏瞅他臉色不善,不太敢捋虎鬚,只好回頭對這金秀玉道:「你幹的好事,怎能當著劉媽媽的面讓她沒臉!這要是傳揚出去,人家只當你有爹生沒娘教,將來哪還有好人家肯娶你?」

  金秀玉冷笑道:「咱們家衣食無憂,娘卻要將清清白白的女兒送去給人做妾,這要是傳揚出去,還不知道誰沒臉呢!」

  「你!」金林氏頓時噎住,自從這女兒三年前大病一場,好了以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她這做娘的是越來越沒有地位了。

  「這就是我養出來的好女兒,話裡話外的,何曾將我這做娘的放在眼裡?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竟生出這麼個不忠不孝的忤逆女!」

  金林氏大呼老天,一臉悲憤,不知情的還當真以為金秀玉犯了何等忤逆大罪。

  「行了!」金老六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金林氏頓時嚇得一滯,一聲大哭堵在了嗓子眼裡,憋得滿臉通紅。

  「嚎什麼?你做這樣子給誰看呢?俗話說的好,寧做貧家妻,不做富家妾。你想把好端端的女兒送到李家做妾,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麼?」

  從成親到現在,金林氏從來不敢大聲反駁金老六的話,在他面前老實得跟小兔子似的。只是這回實在有些不甘心,李家這門親事她是心心唸唸想攀,女兒不僅不答應,還當眾下她的臉面,實在讓她下不來台。

  「李家可沒說是做妾,說不定是娶妻呢。」

  金老六翻白眼道:「那劉媒婆可曾有一個字提到是娶妻?」

  金林氏扭著衣角,囁嚅道:「雖沒提到做正妻,卻也沒說是做妾的……」

  這回不僅金老六,連金秀玉都朝天翻了個白眼。

  「娘,你就別白日做夢了!李家那是淮安首富,李家大少爺若娶正妻,別說咱們這樣的小門小戶,他就是想娶知府千金,那也是綽綽有餘;你女兒我既不是出名的美人,又不是大家的閨秀,就是給人做妾,人家說不定還嫌咱們高攀呢!況且,做妾的命就好比是做奴才,將來生了兒子都不能管我叫娘;你就真忍心,看著外孫叫人家做外婆?」

  金秀玉說著說著,便滿臉的委屈。

  最後一句話打動金林氏了,做妾的生了子女都是要稱正房做母親的,一想到將來嫡親的外孫不能叫自個兒外婆,反而跟人家的老子娘親近,她就覺得一陣心慌。再看著女兒潸然欲泣的臉,便不由得心虛起來。

  金秀玉一面做戲一面注意著金林氏的神色,一看她不說話了,就知道問題解決了,偷偷地便給金老六飛了個眼神。

  金老六暗暗伸出了一個大拇指,父女兩個好默契,心照不宣。

  「罷了罷了,這件事誰都別再提,李家若再遣媒人上門,只管應付過去。這說了半日的話,倒耽誤了做活,豆兒快去灶上生火,咱們今兒個做他兩百斤蠟燭。」

  金林氏白他一眼,沒好氣道:「還做什麼活,都快中午了,先做中飯要緊,等會沐生就下學了,可不能餓著我兒子!豆兒,快跟我來生火。」

  金秀玉沖老爹吐吐舌頭,跟著老娘進了廚房。

  金老六得意一笑,自家婆娘,果然還是很好搞定。

  金林氏的飯做到一半,院門就被拍響了,不過來的並不是下學回家的金沐生,而是另有客人上門。

  「今天什麼日子,怎的這許多客人?」

  金秀玉一面嘀咕,一面走出廚房,見金老六領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往堂屋走,神色間極是恭敬。

  「豆兒,快煮水泡茶,有貴客上門啦。」金林氏一面快速跟她說話,一面麻利地又取盤子裝瓜子點心。

  「娘,那人是誰?」

  「你不認識,他是豆腐坊的坊正,姓劉,你只管叫他劉伯伯便是。趕快注水來泡茶!」

  金林氏裝好了點心盤子就出了廚房,離堂屋門老遠就叫道:「劉坊正可是稀客呀,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金秀玉在廚房裡找了茶壺,方才做飯剛好燒了一銅壺水,又取了茶葉和茶杯,泡好茶,拿木托盤盛著,端進了堂屋。

  劉坊正和金老六坐在上首,金林氏伸手將茶先端到劉坊正面前,復又端了另一盞給金老六。

  劉坊正上下看了一眼金秀玉,問道:「這是你家大姐兒?」

  「正是。」

  「倒是生得乾淨。李家的媒人可曾上門?」

  金秀玉拿眼睛偷偷橫了一下金林氏,怨她同左鄰右舍多嘴,如今傳得連劉坊正都知道了。

  金老六不好接話,打了個哈哈掩過去,只問道:「劉坊正今日來可有公幹?」

  劉坊正笑道:「並無公幹,倒有一樁喜事要告知。」

  金老六和金林氏互視一眼,面露疑惑。

  劉坊正笑瞇瞇地將事情說了一遍,還真是一件喜事。

  原來,十日之後便是七月初七的乞巧節,按照大允朝風俗,無論是未婚少女還是已嫁婦人,都會進行乞巧活動,因人而異。一般都會邀上知己好友,一起拜織女,少則三五人,多則十幾人,不等。

  淮安知府侯耀申的千金侯小姐,每年都會邀上閨中好友,一同乞巧拜織女,今年也不例外。而乞巧當天所用祭品鮮花蠟燭器皿等物什的採辦任務,一般都是府中的管家打理。

  管家是侯家的家生子,跟著東家姓侯,自然便稱之為侯管家。侯管家長年操持府中事物,於城中各行各業的買賣都十分熟悉,說到香燭,自然是東市的三水紙馬鋪品質最佳。

  三水紙馬鋪的蠟燭並非只有一個品種,而是有好幾個檔次。侯管家想到自家小姐平日起居已是十分講究,何況逢此重要佳節,所求自然更加精益求精。這次採買的物事一定要別出心裁,才能討她歡心,香燭是乞巧的重要物什,與其買成品,不如定制更為穩妥。

  因此,三水紙馬鋪的佟掌櫃便向他推薦了金老六。金家蠟燭的品質自然是沒的說,最重要的是,全淮安城只有金老六能夠在蠟燭上描圖寫字,而且所繪花鳥,活靈活現。

  知府門人七品官,侯掌櫃也是身份尊貴,升斗小民難得一見,自然不會紆尊降貴,親自來找一個做蠟燭的小小手藝人。於是這樁差事便層層落到了豆腐坊的劉坊正頭上。

  劉坊正一面深知討好侯管家,就是討好侯小姐,討好侯小姐,就是討好侯知府,為官之道,怎能不盡心辦差;何況金老六確實手藝一流,跟他也算是有交情的老朋友,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所以,他才有今天一行。

  自家的手藝能被知府千金欽點,對於金老六來說,不亞於接到了聖旨,本應該是誠惶誠恐。但是金老六也有個妙處,平日為人謙虛誠實,但大約是祖上家世影響,性格裡很有些自尊的因子隱藏在內,尤其在做蠟燭這門手藝上,最是自信不過。因此對於劉坊正的要求,他一口就應承了下來,還拍胸脯保證一定做出既美觀又精緻、品質一等的香燭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8:59 PM

第六章:金家的小祖宗

劉坊正前腳剛走,金家的小祖宗金沐生便下學回來了,一如往日一般,一腳踹開院門,人還沒進來,嘴裡先嚷開了。

  「餓死啦!飯得了沒?今兒個可有肉?」

  金林氏正將飯菜往堂屋端,忙應道:「今兒有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快來坐下。」

  金沐生歡呼著跑來,被金秀玉一伸手攔在了懷裡。

  「可洗手了?沒洗手不許吃飯。」

  金沐生扭著身子不耐煩道:「我要吃飯!我要吃紅燒肉!」

  金秀玉抬手掐住他臉頰上兩塊嫩肉,瞪眼道:「不洗手就不給肉吃。」

  每次一看見這個頑皮的小祖宗,金秀玉就忍不住叫一聲不公。明明同一個爹媽生的,為什麼差別會這麼大呢?

  金沐生就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鼻樑那叫一個挺直,一看就是俊後生的胚子;金秀玉呢,也就是白淨點,臉上兩團嬰兒肥,毫無特色。到金家串門或做客的,從來都只有誇沐生俊,沒有說她秀氣的。

  所以每次這小混蛋不聽話,她就使勁掐他臉,以洩私憤。

  金沐生大力掙扎,嘴裡嗚嗚叫著,奈不過金秀玉力氣大,掙了半天沒掙開,只好乖乖去洗手。

  水已是打好倒在盆裡的,他把手放進去,正隨便地洗著,突又回頭道:「金豆兒,娘今天逼你嫁人沒?」

  金秀玉一拍他腦袋道:「誰准你叫金豆兒的,叫姐!」

  金沐生撇嘴,不理會這個問題,只道:「我在問你話,娘今日又逼你嫁人了?」

  金秀玉無法,點點頭回答了他。

  金沐生立馬虎起一張小臉,扭身走進堂屋,一屁股坐在飯桌前,也不說話,也不吃飯,只盯著菜盤子生氣。

  金林氏素來當這兒子是個寶,一點子頭痛腦熱都要緊張半天,見他這個樣子,慌忙問道:「怎的了?誰惹咱小祖宗生氣了?」

  金秀玉一面坐下了,一面瞟了這小混蛋一眼,漫不經心道:「誰知道他,一會兒是風一會兒是雨的。」

  金沐生先瞪了她一眼,扭臉對金老六道:「爹,你媳婦今日又欺負我姐了,你管教了沒?」

  「咳咳」,金老六正喝了一口酒在喉嚨裡,不由咳了兩聲,整理了一下表情,淡淡點頭道:「嗯,我已管教過了,你且安心吃飯罷。」

  「這就好。」金沐生鄭重其事地恩了一聲,這才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

  金秀玉憋著笑,偷眼看了下金林氏,果然見她漲紅了臉,盛飯的手停在半空,一張嘴罵也不是,哭也不是,好不糾結。

  「這,這混賬兒子!」

  金林氏最終憋了一句話出來,卻惹得兩個男人都拿斜眼看她,大的那個眼神冷酷,小的那個目光憤怒,莫名地心中就害了怕,只默默地坐下吃飯,再不說一個字。

  金老六和金沐生互相看對方一眼,都略點了下頭。

  「爹,喝酒。」

  「兒子,吃飯。」

  兩人還一本正經地互讓起來,彷彿沒事人一般。

  金秀玉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自家這父母子女的關係,也算得上一大奇觀了。

  金林氏委委屈屈地剛吃了一口飯,對面金沐生「啪」一聲將筷子拍在桌子上,又將她嚇了一跳。

  全家人都看著金沐生,連金老六,都把端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只道:「這又是哪一出?」

  金沐生眨了眨眼,突然扭頭對金秀玉道:「金豆兒,有個叫劉媽媽的老女人你可認識?她今日當著我的面罵你了。」

  金老六一筷子先敲在他頭上,罵道:「沒大沒小,要叫姐。」

  金沐生敢對金林氏擺臉色,對金老六卻不敢大聲,尤其這個老子把臉一板,把眼睛一瞪,氣勢一來,他就心虛氣弱了。

  金秀玉問道:「可是劉媒婆?你在哪裡遇見了她?她說了什麼話?」

  「她說像我們這樣的窮光蛋,別說做妾,就是給李家大少爺做暖床丫頭,都是抬舉了。金豆兒,暖床丫頭是什麼?是不是小老婆?」

  金秀玉沉下了臉。

  金老六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哼道:「劉婆子好臭的一張嘴!」

  金林氏忙道:「許是沐生聽差了……」

  「才沒有!」金沐生年紀小,心氣卻打,絕不容自己被質疑,嚷道,「那老女人臉白得像鬼,一說話滿嘴大蒜味,可臭了。但是她說的話我可是一個字都沒聽錯。」

  金秀玉沉聲道:「這老婆子不是好人,你下回見了她,莫要理會。她若是敢再說混賬話,你就揍她!」

  「說的什麼,莫教壞了你弟弟……」金林氏慌忙地阻止。

  「聽你姐的,只管揍她,爹替你兜著呢。」金老六立刻便跟著來了一句。

  金沐生咧嘴道:「知道了,下回再遇見,我打落她門牙。」

  金老六笑誇一句「好兒子」,金秀玉可愛地皺起了鼻子,揉著他的腦袋。

  唯有金林氏又生氣又擔心,但深知父子三人一樣的倔脾氣,說了也沒人聽她的,只管懊惱著,嘟囔道:

  「下午要做蠟燭,沐生還得上學堂,三位祖宗別顧著商量打人了,快吃飯是正經,莫要耽誤了時辰。」

  金秀玉父子三人都知道她憋屈得厲害,且由她發幾句牢騷。

  他們這邊正正經經地吃了飯,上學堂的自出門上學堂,做蠟燭的自收拾了廚房做蠟燭。

  而方才口中所討論的那位嘴臭的劉媒婆,正在李家寬敞明亮,比金家堂屋還要大幾倍的花廳上,添油加醋地說著金家的壞話。

  李家的三位少主人都不在場,只有李老夫人,帶著一眾丫鬟僕婦,聽這老女人口沫橫飛。

  李家富貴,丫鬟個個穿金戴銀,倒似大家的千金小姐一般。

  劉媒婆一面說,一面拿眼睛瞧著滿屋子晃眼的物什,金的銀的玉的寶石的,花團錦簇,倒似進了金玉鋪子。

  就是金玉鋪子,也不見得有這許多寶貝東西呢。

  這李家,實在有錢到沒邊。可惜她劉媒婆沒個一兒半女,不然捏個八字,也能攀上一回。

  那金家,實在可惡,說話難聽不說,連一個銅子的賞銀也沒有。八字命好又有什麼用,結姻緣還要靠媒人,看她怎麼用這三寸不爛之舌,攪黃了這樁婚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9:00 PM

第七章:李家祖宗有四個

     李家的花廳寬敞明亮自不用說,水磨的地磚,光可鑒人,一色梨花木的椅榻桌凳,博古架上琳琅滿目的珍寶古玩,無不透露出主家的富貴大氣。

  李老夫人倚在羅漢床上,滿頭白髮,梳得整整齊齊,只插兩根碧綠的翡翠簪子;臉上紅潤飽滿,一團福相,尤其一雙眼睛,全不似尋常老人那般渾濁,反倒清澈如水。

  兩個媳婦子站在床後,各拿一把大大的芭蕉扇,輕輕搖著,風速拿捏恰到好處。

  羅漢床上放著一張小桌子,桌那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姑娘,青蔥一般的手指,拈著一柄剔透如雪的白瓷湯匙,將一丸晶瑩沁涼的荔枝送入李老夫人口中。

  這姑娘,便是李老夫人的貼身大丫鬟,青玉了。

  這青玉,說是丫鬟,倒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生得齊整,俊眉鳳眼,顧盼神飛;身上所穿的乃是上等雲茜紗製成的夏衣,既輕薄柔軟又清爽透氣。這種紗,市價得三十兩銀子一匹,若非大戶人家,就是正經小姐也難得用這紗做件衣裳。

  劉媒婆一雙眼睛從她頭髮上的一對紅寶石簪子,滑到她耳上的一對寶石耳墜,再滑到她手上鑲了七彩寶石的金鐲子,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心道,這青玉,不過是李老夫人貼身的丫頭,瞧這一身的穿戴,倒有好幾百兩銀子。真個人比人氣死人,尋常人家哪裡有這般鋪張奢侈。

  除了老夫人和青玉,屋裡或坐或站的,大大小小總有十幾個丫鬟僕婦,都好奇地看著這位劉媒婆,聽她數落金家的不是。

  「這金家,小門小戶,父母既無才識,子女又無教養。他家大姐兒生得甚是平常,又不善女紅,脾性也嫌跳脫張揚了些。家裡也不教導待人接物的道理,客人面前猶自指手畫腳,言語乖張。老太君不知,當著我的面還指著鼻子罵呢!你說這般人物,哪裡配得上咱大少爺!」

  劉媒婆只管口沫橫飛,絮絮叨叨。

  李老夫人一面聽著,一面給青玉遞了個眼神。

  青玉笑瞇瞇地將最後一丸荔枝送進她嘴裡,吩咐撤了碗勺。

  立刻有小丫頭遞上來濕手巾,青玉擦淨了手,笑道:「劉媽媽辛苦了。金家之事老太太自有分寸,媽媽奔波了一天,也甚勞累,且隨丫頭去領了賞金,好早些回家歇息。」

  劉媒婆正說到興頭上,停也停不住,被青玉一打斷,只笑道:「姑娘體恤我老婆子,是我的福分……」

  「來人呀,帶劉媽媽取銀子去。」

  青玉也不聽她的,自管一面叫人一面扭頭請示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便懶懶抬手,笑道:「厚厚地賞。」

  這麼說著,一名綠色衣裳的大丫鬟便去請劉媒婆,劉媒婆一看這架勢,只得起身,跟在丫鬟後頭離去。

  這劉媒婆前腳剛走,李老夫人立刻坐直了身子,突然間便來了精神。

  青玉笑道:「老太太,可聽那劉媽媽說了,金家的大姐兒,倒是個有趣的人。」

  李老夫人拿手指一戳她額頭,笑罵道:「你個小蹄子,倒想讓我孫子娶個潑皮娘子進門,可有你的好處不成?」

  青玉嘴一撅,揮著帕子道:「老太太冤枉我,我卻不樂意了。咱們家,何曾喜歡那等唯唯諾諾的媳婦,這金家大姐兒倒是個爽利人,可不合您的脾性?」

  李老夫人抿嘴一瞪眼,地下一眾丫鬟僕婦都笑起來。

  青玉笑了一回,反皺眉道:「只是有一樁,這金家聽著是豁達爽利,心氣未免也過高了。咱們這樣的人家,憑她是天仙,配給大少爺也不虧。何況不過是個蠟燭匠的女兒,怎麼的就看不上咱們家。難不成,真有那不愛銀子的?」

  李老夫人瞇著眼睛道:「百樣米養百養人,指不定就是那不嫌貧不愛富的呢。」

  「我卻是不信,她就是個仙女兒,也想凡人給渡個金身呢?」

  一個橙色衣裳的丫鬟端了一盤糕點給眾人分派,正好走到青玉跟前,便開頭插了一句,看其相貌比青玉還要略小幾歲。

  青玉抬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罵道:「你倒是看得透。」

  李老夫人招手道:「真兒也是個聰明的,過來替我捶腿。」

  真兒將盤子遞給其他人,巴巴地跪在腳踏上替李老夫人捶起腿來。

  「只是這大千世界,人有高低貴賤,有人圖名,有人圖利,有人只圖個心安理得,嫌貧愛富是人之常情,真懂得知足常樂的也不是沒有。好比你們這幾個丫頭,天天盡心盡力地伺候我這老婆子,可有圖謀的私心?」

  真兒抬頭一笑,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小鹿一般,說道:「伺候老太太是真兒的福氣,哪有圖謀呢!」

  青玉嗤了一聲,甩著帕子冷笑道:「老太太這話卻是高看我了,我可是等著您百年了,好分個幾分家產與我過逍遙日子呢。」

  李老夫人「呸」啐了她一口,拿手指指著,對一眾丫鬟僕婦說道:「這是個沒良心的,趕緊地來人與我拖出去,省的惦記著我老婆子的歸期!」

  眾人都知道是玩笑話,平日裡老太太和青玉都是鬧慣了的,從不當真,均只嘻嘻笑著。

  突地兩個小丫鬟急沖沖跑進來,其中一個沖地猛了些,差點一腳踢翻了跪著的真兒。

  青玉大罵:「火燒屁股啦,慌什麼,仔細衝撞了老太太!」

  兩個小丫鬟忙跪下道:「老太太息怒,奴婢不是有意衝撞。只是二少爺和三小姐方才在花廳外偷耍,不知聽了什麼,便相約了往府外跑,奴婢等攔也攔不住。」

  真兒立刻驚道:「你們怎的不看住了,少爺小姐若在外頭出了事,誰擔當得起!」

  青玉瞪她一眼道:「你也一驚一乍做什麼!」

  她回頭看著兩個小丫鬟,認得是服侍二少爺和三小姐的人,一個叫銀碗,一個叫銀盤,便問道:「少爺小姐出府,可有人跟著?」

  「貼身的都跟著呢,兩位主子嚷嚷著趕馬車去,卻不知去哪裡。」

  青玉忍不住斜了倆小丫鬟一人一個白眼:「伺候了兩位主子這麼久,還不瞭解主子的脾性,他們既是帶人出門,必是尋誰的晦氣去了,吃虧的總不會是他們。起來吧,只管回院子裡守著,等兩位主子回來。」

  銀碗銀盤應了,縮著身子退了出去。

  眾人虛驚了一場,此時都是有些洩氣。

  李老夫人悶悶地道:「這兩個小祖宗,真真不叫人安生,早晚有人收拾了他們。」

  青玉撇嘴道:「咱們家何止兩個,可有四個祖宗呢!」

  年長的丫鬟僕婦都是掩嘴偷笑,年幼的小丫鬟們都好奇地問是什麼說法。

  「老太太是老頑童老祖宗,二少爺三小姐見天闖禍,是兩個小祖宗,大少爺卻也是個祖宗呢。」

  一個小丫鬟疑惑道:「大少爺最是和氣不過,怎的就是祖宗了?」

  真兒搖頭道:「你進府不過月餘,不知道也不稀奇,等哪天你見到大少爺晨起,便曉得,這祖宗是個什麼緣故了。」

  小丫鬟們面面相覷。

  李老夫人,青玉,真兒,還有知情的丫鬟媳婦們都無奈地搖頭歎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9:01 PM

第八章:小叔小姑來訪

     上午劉媒婆和劉坊正,加上中午回家吃飯的金沐生,幾個人走馬燈似的來了又走,鬧的金家半日沒開工。下午總算是要著手制蠟燭了,金老六的意思,今兒個要做它一百斤蠟燭。

  在這裡生活了三年的金秀玉,對於家裡這門制蠟燭的工作流程,早已爛熟。

  制蠟燭的第一道工序,便是卷芯骨。

  芯骨是行話,其實就是蠟燭中間那根引燃的燭芯。芯骨的原材料就是蘆葦桿,只有粗細均勻的蘆葦桿才能做出均勻的芯骨,從而做出粗細一致賣相均勻的蠟燭。

  所以,選芯骨才是最先要做的細工夫。

  昨日金老六便已帶著金秀玉,從專門收集販賣蘆葦桿的匠人手裡買了十幾捆蘆葦桿。以他多年的眼力,選出的蘆葦桿,粗細程度自然十分均勻合用。

  金家制蠟燭一向都在廚房裡進行。

  現下,金老六拿起一捆捆蘆葦桿,用芯骨刀鍘成整整齊齊的一段一段備用。

  金秀玉看著芯骨刀,明明挺精巧的器具,卻總讓她聯想到開封府包青天的那道狗頭鍘。

  可不是麼,下面半個圓槽,上面一柄光閃閃的刀,往下一按,「卡嚓」一聲,蘆葦桿被一截為二。嘖嘖,跟狗頭鍘鍘人脖子那是一模一樣。

  「嘶」,她忍不住撫了撫手臂上浮起的雞皮疙瘩。

  金林氏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說道:「神遊到哪裡去了?還不快幹活!」

  金秀玉扁扁嘴,拿起棉片,將已經鍘好的芯骨細細地捲了一層棉皮。

  這就是金家蠟燭質量好的一個特點了。

  一般的蠟燭匠都是用紙卷芯骨,這樣制得的蠟燭,點燃後顏色濃黑,在屋裡點的時間長了,人的鼻孔中多有黑色的污垢;不僅如此,這樣的蠟燭,點燃時火焰長,燒得快,不經用。

  而金家用的是棉,制得的蠟燭顏色純淨,絕不會冒黑煙;火焰也短,蠟燭所用時間便更長一些,這也是實惠所在。

  金老六一面切芯骨,金秀玉和金林氏就一面卷,三人手法均十分嫻熟,配合也很是默契。

  金老六切完了,便將母女二人已經捲好的芯骨整理好,兩百根捆成一捆。等母女二人把所有芯骨都捲好了,他這邊也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這便開始炸吧,豆兒先去燒火。」

  金秀玉答應一聲,坐到了灶口。

  金老六和金林氏則將事先提進來的烏□脂倒入專門用來熬烏□油的大鍋裡。

  烏□油正是做蠟燭的主要原料,乃是從烏□樹的種子裡提煉出來的。平常是白白的固態脂體,受熱融化成清澈的油狀,便是烏□油了。

  剛剛倒好一鍋烏□脂,金秀玉剛將一把引火的稻草塞進灶裡,只聽院門再一次「彭彭」作響。

  「今兒個是什麼日子,怎的這許多人敲門?」

  金林氏一面嘀咕著,一面出了廚房,走到院子裡去開門。

  金老六和金秀玉在廚房裡,見金林氏沒迎客人進來,想著大概是左鄰右舍來說幾句閒話,便沒做理會。

  突然聽見金林氏「呀」一聲尖叫,父女倆忍不住都吃了一驚。

  只見金林氏慌慌張張跑回來,一張臉漲的通紅,兩隻眼睛都在放光,興奮道:「快,快,豆兒快去門口,二少爺和三小姐來了!」

  金秀玉一頭霧水地道:「哪個二少爺?哪個三小姐?」

  金林氏一拍手,急道:「就是李家的龍鳳胎少爺和小姐,他們指名道姓是來找你的呢!」

  金秀玉愕然。

  金老六皺眉道:「他們來做什麼?莫非媒婆說不成,派兩個小孩子來說親?」

  金林氏沒好氣地斜他一眼:「糊塗的,二少爺三小姐自然是來拜訪,李家何等樣的人家,婚姻大事怎會如此沒規矩!」

  說著,回頭又道:「豆兒快去門外,別讓兩位小貴客久等。」

  金秀玉疑惑道:「既是貴客,為何不迎進家裡來坐?」

  「嘿嘿,這個嘛,」金林氏摸了摸臉,「人家是高門大戶,知書達理的,大約有什麼特別的規矩也未可知,你只管去見他們便是。」

  金秀玉稍微思忖一下,乖乖地出了廚房。

  到得院門外,見三輛馬車堵在門口,將整條青石小巷佔得滿滿當當。七八個家丁打扮的男子,並五六個媳婦子,都站在當地,團團圍著中間那輛特別豪華的馬車。

  一個青衣服的家丁,大概方才便是他敲的門,正站在最前面,見金秀玉出來,便上前笑問:「可是金小姐,我家少爺小姐請姑娘上車一見。」

  金秀玉看了他一眼,暗道李家的家丁倒是謙和有禮,但這兩位小主人行事反倒荒唐,哪有無緣無故,讓一位未出閣的姑娘進陌生人馬車的道理。

  「既是你家少爺小姐主動來訪,卻為何要我上車相見,你自去請他們下車來。」

  「這……」年輕的家丁為難道,「這大門之外總不是談話所在,小姐還是上車去,車內寬敞,反而方便。」

  金秀玉搖頭道:「你家兩位主人既然不願意下車相見,那便作罷,我還有活計要做,恕不遠送了。」

  她說著便轉回身,要關院門。

  「等一等!」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

  馬車的兩扇車門從內被踢開,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相繼跳下車來。

  金秀玉聽到聲音便已回過了身,見兩個半大孩子,大約弟弟沐生一般的年紀,生的十分相像,一樣的鵝蛋臉、桃花眼、懸膽鼻,果然是龍鳳胎的緣故。只是男孩子稜角更加分明一些,女孩子眉目更加細緻清秀一些。

  她也是聽過李家傳聞的人,料到這男孩定是二少爺李越之,女孩便是三小姐李婉婷了。在這個年紀,女孩子都比男孩子長得快,李婉婷倒比哥哥李越之高了一兩寸。

  李婉婷和李越之一下車就盯著金秀玉看,睜大著同樣漂亮的桃花眼,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遍。

  金秀玉大大方方地任他們打量,嘴邊淡淡微笑,就是不說話。

  終於李婉婷先忍不住,開口道:「你就是劉媽媽說的金秀玉?」

  她聲音清脆甜潤如銀鈴,明明口氣十分突兀,卻不會讓人感到一絲的冒犯。

  金秀玉只點頭道:「是我。」

  她的回答太簡單,李婉婷一時不知怎麼接下一句,眨了眨眼睛,回頭看著哥哥李越之,低聲道:「倒沒有劉媽媽說的那般丑。」

  她小小孩子,自覺低聲,在場的卻人人都聽得清楚,暗暗都有些想笑,當事人金秀玉則直接就展開了一個笑容。

  而李越之,眼睛看著金秀玉,嘴裡一本正經地回了一句:「嗯,笑得好看。」

  李婉婷回過頭,看著金秀玉的笑容,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金秀玉見這兩位小祖宗,無緣無故跑來自家門口,卻只是談論她的相貌,又是好笑又是疑惑,問道:「兩位來我家,就是為了看我的相貌麼?」

  李婉婷仰著頭,一派天真,眨巴著水汪汪的桃花眼,問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哥哥?」

  金秀玉反問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嫁給你哥哥呢?」

  李婉婷一滯,回頭看李越之,後者也皺起了眉頭,白嫩的小臉上流露出疑惑。在兩個小人心裡,自家哥哥自然是頂頂好的,可是金秀玉一問,他們一時也回答不出,為什麼人家一定嫁給自家哥哥呢。

  兩個小人想事情的習慣,便是李越之咬著嘴唇,李婉婷絞著衣角,腦袋頂著腦袋,相對低頭,倒似能在地上撿到答案似的。

  李婉婷低頭想了半天,似乎想到什麼,又抬頭道:「哥哥又漂亮又能幹,有許多大姐姐都想做我們的嫂子,為什麼你不願意?可是嫌我家沒給你錢?」

  金秀玉腳下差點絆倒,繼而大囧。

  這李家的小孩子,腦袋裡想的都是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9:01 PM

第九章:金林氏的小便宜

     金秀玉瞪著眼睛,不明白為什麼場面會變成現在這樣。

  李婉婷和李越之堂而皇之地坐在堂屋最上首,由於椅子高了一點,腳點不著地,兩個人都不停地晃著小短腿,加上粉嫩粉嫩的臉頰,水汪汪的桃花眼,衣裳又極為精緻華麗,從外表看真是一對十分可愛的蘿莉正太。

  前提是,他們的表情能不這麼嫌棄的話。

  「金豆兒,你家為什麼沒有鋪地磚?」

  「金豆兒,你家為什麼沒有博古架?」

  「金豆兒,你家下人是不是都跑出去玩了?」

  金豆兒,金豆兒,金豆兒……

  金秀玉抓狂道:「咱們兩家不熟!再者,我好歹是你們的長輩,怎可直呼我的名諱?李老夫人是這麼教導你們的嗎?」

  他奶奶的,連名帶姓叫就算了,叫的還是小名,現在的小屁孩怎麼都這樣,金沐生這麼叫,連李家這對小祖宗也這麼叫,真夠自來熟的。

  李婉婷眨巴著眼睛,歪著小腦袋,無辜地道:「我們在家裡的時候,都是叫別人的名字的呀!」

  李越之也附和道:「再說,你爹爹娘親不是都叫你豆兒嗎?我們為什麼不可以?」

  金秀玉頓時哭笑不得。

  金林氏正端了點心茶水過來,一疊聲地道:「可以可以。少爺小姐想怎麼叫都可以,咱們窮苦人家,沒那許多講究。」

  她一面討好地笑著一面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金秀玉。

  金秀玉將她拽到一邊,低聲道:「娘,你這是要做什麼?屋子裡坐著兩位祖宗,院子裡坐著一堆閒人,咱們還怎麼做活?」

  她拿手指著院子裡的一堆李家的家丁和丫鬟僕婦,這都是金林氏熱烈歡迎請進家裡來的。

  金家的院子本來就不大,李家十來個人將整個小院擠得滿滿當當,日頭正曬,人人都站在枇杷樹下躲太陽。

  金老六搬了條矮凳坐在廚房門口,瞇著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既無奈且煩躁。

  原本金秀玉想隨便說幾句話打發了李家的人回去,誰知道母親金林氏突然就冒出來,熱情萬分地將所有人都請到家裡來。

  如今倒好,請神容易送神難,一家三口都得伺候這大大小小近二十個客人。

  「李家二少爺和三小姐都是一等的貴客,他們肯來咱們家,不正說明李家對你的重視,怕是真個要娶你做正妻呢!」金林氏笑得兩隻眼睛都瞇成了縫,滿臉桃花紋都開了。

  金秀玉嘴看不慣她這副樣子,誠心不想讓她得意,便打定了主意道:「我這就打發他們回去,看娘你這白日夢還做不做的成!」

  金林氏大驚,伸手去拽她衣裳,無奈金秀玉轉身地快,半片衣角也沒撈著。

  「李少爺,李小姐,咱們家是平頭百姓,寸工度日,一天也不得閒,今日還得做一百斤蠟燭,實在招呼不了貴客。二位若是沒什麼事,便請早些回家去吧,恕我們禮數不周了。」

  金林氏在後面聽得大急,暗暗跺腳,恨這閨女是個傻的,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都不僅不撿,還要推出去。

  李婉婷和李越之互相對視一眼,倒不是沒聽懂金秀玉的話,而是他們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

  李婉婷疑惑道:「為什麼要做蠟燭?去買就好啦!」

  金秀玉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說道:「外面賣的蠟燭就是我家做的。」

  「哈?!」李婉婷先是一愣,突然眼睛大亮,急切地從椅子上跳下來,兩隻小手一伸,拽住了金秀玉的衣角。

  「做蠟燭好玩,我也要做蠟燭!」她一面左右搖晃著金秀玉的衣角,一面撒嬌道,「金豆兒,教我,教我,我還從來沒見過做蠟燭呢!」

  李越之也拍手歡快道:「這個好,我也要做蠟燭,我也要做蠟燭!」

  金秀玉真想一頭碰死,沒打發走兩個祖宗,反而勾起了他們的興趣,更有理由留下來了。

  「不行,做蠟燭是正經的活計,不是玩耍,而且辛苦的很,你們是千金貴體,若是磕著碰著,我可擔待不起。」

  「我們不怕辛苦,做蠟燭好玩,金豆兒,好金豆兒,你就答應了吧!」

  李婉婷和李越之一連聲地央求著,兩個人站在她面前,仰著小腦袋,齊刷刷地眨著水汪汪的桃花眼,無辜的樣子瞬間就讓金秀玉想到了小鹿斑比,很有些於心不忍。

  金林氏見事有轉機,很及時地插了進來。

  「金豆兒同你們開玩笑呢,少爺小姐要做蠟燭,誰敢不同意,我第一個打他。」

  李婉婷和李越之頓時眉開眼笑,兩張小臉熠熠生輝,加倍粉嫩可愛。

  金林氏忍不住又是歡喜又是疼惜,豆兒若是嫁進李家,這樣惹人疼愛的小叔子小姑子,還不是她這做嫂子的福氣?

  「娘!」金秀玉將母親拉到一邊,埋怨道,「他們二人嬌寵慣了,哪裡會做活?你這不是讓她們添亂嗎!做壞了蠟燭不要緊,若是磕著哪裡燙著哪裡,我們怎麼跟李家交代?」

  金林氏不以為然道:「不就兩個小孩子麼,你多看著一點就是。」

  「我可不接這燙手的山芋!既是你答應讓他們做的,你自己把人看牢了。」金秀玉冷笑著,「看著吧,人沒傷著倒罷了,若是浪費了咱們的好油,心疼的可是你自個兒!」

  她最瞭解自個老娘,最是小氣不過,不僅過日子節儉,也最愛佔些小便宜。家裡做蠟燭用的可是最上等最清透的烏□油,浪費了一點,她都要心疼半天,等會兩個小祖宗搗蛋,且看她怎麼痛心疾首吧。

  誰知,金林氏卻神秘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我早就想到法子了,保證咱們家一點都虧不了。」

  金秀玉面露疑惑。

  只見金林氏將李婉婷和李越之拉到一處,彎下腰,瞇瞇笑道:「少爺小姐要做蠟燭不難,只是咱們家正缺點原料,沒法開工呢!」

  她話一出口,金秀玉就張大了眼睛。

  平時竟沒發現,這唯唯諾諾的母親金林氏,偶爾居然也能笑得如同狐狸一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9:03 PM

第十章:准嫂子的第一次發威

     金林氏懷裡揣著白花花的三十兩銀子,臉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雖然努力地抿著嘴,卻還是蓋不住露出來的兩個門牙。

  金秀玉忍不住摀住臉,低聲道:「娘,收斂些,得意過頭啦!」

  金林氏發出「呵呵」一聲笑,說道:「果然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少爺小姐,三十兩銀子,嘖嘖,眼睛都不眨一下。」

  金秀玉撇嘴,人家是揮金如土面不改色,倒是自家老娘這點子小家子氣,實在上不得檯面。

  「你看看,白花花的三十兩銀子,咱們得做多少斤蠟燭呢。」金林氏愛不釋手地捧著銀子,挨個撫mo。

  「娘且等著吧,等這兩個小祖宗進了廚房,自有你受的呢。」

  金秀玉未卜先知地笑了笑,瀟灑地轉身,招手呼道:「李少爺,李小姐,咱們去廚房吧,開工啦!」

  李婉婷和李越之立刻歡呼起來,一人一邊牽住金秀玉的手,邁著小短腿,出了堂屋,往廚房走。

  正在院子裡曬得大汗淋漓的李家的丫鬟僕婦們,聽說兩位小主子要做蠟燭,都著急起來。這做蠟燭可不是好耍的,萬一磕著傷著,別說老夫人了,大丫鬟青玉就頭一個饒不了他們。

  「少爺小姐,這做蠟燭可不是好耍的,那油可燙了,一不小心就會燙到臉呢。」

  「是呀,是呀,你看這又是火又是刀的,燙到哪或者傷到哪,可不是好玩的。」

  「兩位主子,咱還是回家去吧,老太太在家一定等急了呢。」

  七嘴八舌的,人人都恨不得拖起兩位祖宗扔上馬車。

  「不要吵啦!」

  李婉婷大喝了一聲,小小的人兒中氣十足,倒似平地打了一聲雷。

  眾人頓時噤聲。

  她鼓著小臉蛋,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兩隻小手還叉著腰,小小的身體倒有那麼點子氣勢。

  「誰再說話,就立刻滾蛋,我回家就叫青玉姐姐掃你們出府!」

  李婉婷年紀雖小,畢竟是做主子的人,李家富貴,下人們都是吃香喝辣,比一般的百姓人家過得滋潤得多,大家可都不想捲鋪蓋回家呢。

  李越之見妹妹一個人就嚇住了十幾個人,而且是十幾個大人,頓時生出一股崇拜之心,眼裡閃爍著無數的小星星,激動地道:「阿喜,你好厲害!」

  李婉婷卻重重地跺了一下腳,生氣地嚷道:「臭阿平,都說不要叫我小名了!人家叫婉婷啦婉婷!」

  她這麼一嚷,英明神武的形象頓時倒塌,李越之不以為然地道:「你不是也叫我小名麼,你還叫金豆兒小名呢,不如大家都叫小名。」

  「不行不行!」李婉婷不依不饒地跺腳,「不許叫阿喜!不許叫阿喜!」

  金豆兒聽得疑惑,問道:「為什麼不能叫阿喜?這小名多吉利呀。」

  李越之偷笑道:「因為我們家裡有個花癡的大姐姐,也叫阿喜。哈哈哈……」他覺得妹妹跟花癡同名實在是好笑的事,樂的捂著肚子,看樣子恨不得在地上打幾個滾才過癮。

  李婉婷漲紅了臉,嘴巴抿得緊緊的,眼睛裡似乎能噴出火來,突然發出一聲小獸一般的怒吼,猛地向李越之撲上去。

  「臭阿平!壞阿平!」

  眨眼之間,兩個小人已經扭做一團。

  啊呀,可不得了!李家的丫鬟僕婦們立刻一擁而上,嘴裡喊著「少爺」「小姐」,手上一面要拉架一面還得注意不能捏傷了兩個小祖宗豆腐一樣嬌嫩的身體。人多口雜,人多添亂,李婉婷和李越之如同兩條小牛一樣扭著,居然把身邊的大人都給帶倒了,加上人群擁擠,不知誰踩了誰的腳,突然便疊羅漢一般倒了一大片,你壓著我的臉,他踩著你的腿,誰也起不來。

  慘叫聲頓時此起彼伏。

  堂屋門口的金林氏和廚房門口的金老六看的目瞪口呆,金秀玉大喊道:「還愣著幹啥,快把人拉開呀!」

  夫妻倆頓時醒悟,忙著將人一個一個拉開。

  埋在最下邊的竟然是李婉婷和李越之,兩張小臉都漲得紫紅,李婉婷揪著李越之臉上的肉,李越之抓著李婉婷腦袋上兩個小小的發苞,都疼得齜牙咧嘴,卻誰都沒有放手的意思。

  金秀玉大怒,這倆孩子都太乖張了!

  「爹,你快來,把這倆兔崽子給我拉開!」

  金老六上前,蒲扇一般的大手,一邊一個拎住了後領,一用力就分開了糾纏的兩個小人。

  李婉婷和李越之被拎在半空中,猶自張牙舞爪,一個嚷嚷著「我撕了你的嘴」,另一個就嚷嚷著「有種你來」。

  金秀玉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閉嘴!」

  她一揚手,「啪啪啪」先在李婉婷屁股蛋上抽了三記,轉身又在李越之屁股上同樣抽了三記。盛怒之下,力氣之大出乎自己的想像,這六下抽下去,動靜著實不小。

  不僅驚呆了所有人,連當事人自己也愣住了,滿院子頓時一片靜悄悄。

  金林氏一步搶上前,抬手就狠狠地抽了金秀玉一記,罵道:「死丫頭,可闖了禍了。」

  金秀玉暗暗擔心,好像真的下手太重了,不會真的打傷人了吧,怎麼兩個孩子都不出聲呢。

  眾人都提著心,看著金老六手上的兩個孩子。

  半晌,「哇——」李婉婷先帶了頭,李越之立刻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兩個小人張大了嘴,從嗓子裡發出的哭聲如金屬摩擦一般刺耳,金秀玉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耳鼓一陣疼痛。

  金老六將兩人放下,回過神的李家丫鬟和媳婦立刻各自抱住了小主子,一面連聲安慰,一面便有媳婦對金秀玉怒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對少爺小姐動手!」

  金秀玉尚未答話,正在大哭的李婉婷卻撲了上來,雙手打著這個媳婦,叫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罵我嫂子!」

  「我這……」這媳婦冤枉死了,自己明明為他們兄妹出頭,這瘋小姐怎麼反倒不識好人心呢。

  李婉婷哭的突然,停得也迅速,臉上淚痕還沒幹,卻堅定地說道:「金豆兒是我嫂子,你再罵她,我就叫青玉姐姐踢你滾蛋!」

  這時候,李越之也不哭了,掙脫了抱著他的幾個丫鬟媳婦,走上來小心翼翼地拉住金秀玉的衣角,仰起淚痕斑斑的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金秀玉正不明所以,李婉婷也拉住了她的另一邊衣角,也仰起一張同樣楚楚可人的小臉,央求道:「金豆兒,你一定做我們嫂子好不好?」

  啊?!

  金秀玉愣愣地,她記得剛才打的是兩個小人的屁股吧,可是這會兒壞掉的,怎麼會是他們的腦袋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5 09:04 PM

第十一章:李家的家教很有問題

     金秀玉摸了摸李婉婷的額頭,又摸了摸李越之的,說道:「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了?」

  李婉婷鼓起小臉,大聲道:「你才說胡話呢!」轉而一想,自個兒是要求人家做嫂子的,可不能粗聲粗氣,便又轉為撒嬌道,「金豆兒,做我嫂子!做我嫂子!」

  一面膩聲央求著,一面抓著她的衣角扭股糖似的左右搖晃。

  李越之也學著她的樣子,扭來扭去,膩聲道:「做我嫂子!做我嫂子!」

  金秀玉身體被拉得左右搖晃,頓時有種大海的感覺,忙扶著頭道:「別搖,別搖,我問你們,為什麼要我做你們嫂子?」

  李越之扭頭看著李婉婷,李婉婷歪著腦袋,嘟著粉嫩的小嘴,說道:「奶奶說,打我們屁屁的,一定是真心疼我們的人。」

  金秀玉愕然,這是什麼理論?

  李越之仰著小臉道:「金豆兒,你為什麼打我們屁屁呀?」

  「呃……」

  金秀玉正在想詞,金林氏搶先一步說道:「金豆兒要做你們嫂子,當然是真心疼你們,所以才會打你們屁屁呀。」

  李婉婷和李越之相視一眼,都甜甜笑了,齊聲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金林氏趁機道,「少爺小姐,你看這大太陽底下多熱呀,咱們到廚房去吧,去做蠟燭呀。」

  「好好好,做蠟燭,做蠟燭。」

  李婉婷和李越之手拉手,開心地往廚房跑去。

  「娘。」金秀玉一把拉住金林氏,快速左右一掃,見其他人都離著一段距離,才低聲耳語道,「娘,你不覺得李家這兩個小孩子,有點不對勁麼?」

  「哪裡不對勁?出手闊綽,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我不是說這個。我看他們兩兄妹跟沐生差不多大,怎麼心智好像比沐生弱了許多,說話行事倒像五六歲的小孩子。」

  金林氏不以為然道:「大戶人家寵孩子,脾氣驕縱一些有什麼奇怪的。」

  「可是……」

  「行啦,你別疑神疑鬼的,趕快做活要緊。」金林氏一面撥開她的手,一面高聲道,「他爹,開工啦。」

  金老六「恩」了一聲,回頭對一眾李家下人說道:「大日頭下,著實炎熱,各位只管進堂屋歇息。」

  李家人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咱們都是下人,哪能登堂入室。」

  「窮人家沒這麼多規矩,不耐熱的只管進屋歇息,想曬著的也只管在院子裡站著。」

  金老六扔下這麼句話,逕自回頭走進廚房。

  李家下人們面面相覷,誰想在這麼毒的太陽底下曬著,怕不中暑麼,當然是屋子裡涼快。大家抬起腳來,一呼兒湧進了堂屋,各找地方坐下,大呼舒服。

  金秀玉將兩個小祖宗按在小板凳上,嚴肅地道:「你們倆先乖乖坐在這邊,不要亂摸亂碰。」

  李婉婷猴急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做蠟燭?」

  「等下我自會教你們。現在乖乖的,不然就不給你們做。」

  李婉婷和李越之立刻端端正正坐好,抿緊了小嘴,眼睛炯炯有神。

  金秀玉滿意地點點頭。

  金林氏在灶口燒著火,鍋裡放滿了烏□脂,火越燒越旺,烏□脂慢慢融化成了清澈的油狀,很快開始咕咕滾動起來。

  金秀玉用一雙大大的筷子,將之前金老六已經兩百根一捆整理好的芯骨,放到油裡去炸。

  很快,屋子裡瀰漫出油炸的特別香味。

  李婉婷和李越之在板凳上扭來扭去,屁股下好似裝了釘子似的,終於李婉婷先忍不住叫起來:「金豆兒,我也要玩大筷子!」

  金豆兒回頭道:「想玩,就端著凳子過來。」

  李婉婷和李越之立刻開心地跳起來,端著各自的小板凳,在金豆兒的指揮下,一邊一個在她左右放好,然後踩了上去。

  板凳加上身高,兄妹倆剛好可以輕鬆地看到鍋裡的情形。

  一捆一捆整整齊齊的芯骨在油裡轉動,發出一種類似炸麻花的香味。

  李婉婷手裡拿著大筷子,因為人小手小的緣故,根本不能很好的駕馭這雙特長特粗的筷子,金豆兒便用自己的手抱著她的,帶著她撥弄油裡的芯骨。

  看到芯骨被筷子戳得在油裡翻滾,好似水裡自由游動的金魚兒一般,李婉婷咯咯咯咯笑起來。

  李越之聳著鼻子,問道:「這是什麼好吃的?」

  金豆兒道:「這可不是吃的東西。」

  她看著芯骨炸透了,從李婉婷手裡拿過筷子,將炸好的芯骨夾出來,放到一個大大的木托盤上。

  金老六坐著,兩腿分開,中間放著一隻木桶,手裡拿著一個奇特的器具,木製的兩塊厚厚的夾板,中間各有一道凹槽。這是一個專門的工具,叫做芯骨夾。

  他將金秀玉撈出來的芯骨放到其中一塊夾板的凹槽裡,用另一塊夾板的凹槽對準了一夾,清澈的烏□油就流了出來,滴到一隻木桶裡。

  他是老手藝了,力道拿捏地恰到好處,既能把多餘的油都瀝出來,又不會把芯骨給夾扁。

  瀝完芯骨裡多餘的油分,他就用小刀挑開捆著芯骨的稻草繩,將芯骨散開,放在牆角一張寬寬長長的木板桌上,等待晾乾。

  芯骨散開以後,原本有點變形的又都慢慢彈回成圓柱體。

  李越之原本在看炸芯骨,但李婉婷霸佔著筷子,一點玩的機會也不給他,早就覺得無趣了,當看到金老六做活的過程,立刻覺得十分新奇有趣。

  「這個好玩!」

  他從板凳上跳了下來,跑到金老六身邊,挨著他的身子看他做活。

  金老六暗道,李家的孩子確實自來熟,一點也不怕生。

  一個跟著金秀玉炸芯骨,一個挨著金老六看他夾芯骨,金林氏坐在灶口,瞇著眼睛看這兩個小孩子,油然而生出滿意之感。

  瞧這李家的兩個孩子,跟金家多投緣!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呀!

  她正笑著,李婉婷突然叫起來:「我不玩了!熱死了!不好玩!」

  鍋裡的油都是滾燙的,冒出來的都是熱氣,李婉婷在灶沿上挨著,初時覺得有趣好耍,很快臉上脖子上便冒出了汗珠,立刻就難受起來。

  金秀玉本來就沒指望她安分地做活,便由她下了板凳。

  李婉婷跳下了板凳卻拉住了金秀玉的衣角。

  「金豆兒,我們也去那邊看。」

  她覺得金老六做的事情也很有趣,要拉著金秀玉一起看。

  金秀玉道:「你去看吧,我要做活,不陪你。」

  「不行,你要陪我!」李婉婷執拗地叫道。

  金秀玉最討厭小孩子無理取鬧,不耐煩道:「我偏不陪你。」

  李婉婷張大了眼睛瞪她:「我給你銀子,你陪我去看。」

  金秀玉懶得理她,只淡淡道:「我不要銀子。」

  「不對!奶奶說,人人都喜歡銀子,你不喜歡銀子,你就不是好人!」

  李婉婷叫的理直氣壯,金秀玉卻瞪大了眼睛。

  哪家孩子會說這種話?!

  這李老夫人的家教真的很有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6 06:49 PM

第十二章:李大少爺是什麼病

    「阿平,阿喜,你們倆過來。」

  阿平、阿喜分別是李越之和李婉婷的小名,金秀玉發現叫小名可比叫少爺小姐中聽多了。

  她把兩個小傢伙聚攏到眼前,柔聲問道:「我問你們,平時都是誰教導你們的呀?」

  「是奶奶。」李婉婷答道。

  李越之點頭,加了一句:「還有青玉姐姐。」

  「青玉姐姐是誰?」

  李婉婷搶先道:「是奶奶的大丫鬟,可厲害了,我們家裡人人都怕她。」

  「她很凶啊?」

  李婉婷歪著腦袋,慢慢說道:「她對我們不凶的,不過對其他人很凶。」

  金秀玉點點頭,這青玉大概就是府裡的管家丫鬟吧,否則不會人人都怕她。

  阿平阿喜這對兄妹的思想言行跟同齡的小孩子相差很大,雖然不失率真,但總是語出驚人也不太正常,尤其價值觀方面,也不知道李老夫人和青玉是怎麼教導的,驕縱且勢利,以為有錢就能辦到一切事情,這種想法可要不得。

  對了,不是還有個大少爺李承之麼,按理說他比阿平阿喜年長許多,應該長兄如父才對呀。

  「你們的哥哥呢?他平時有沒有教導你們做人的道理?」

  李婉婷嘟嘴搖頭道:「哥哥好忙,都沒有時間跟我們玩耍。」

  李越之的臉色也暗淡了下去。

  金秀玉摸摸他們的頭,想到李承之現今是李家的家主,一定是忙於家族生意,無暇他顧。

  「對了,你們哥哥不是病了麼?是什麼病?」

  這次李婉婷沒有立即回答,李越之終於搶到了說話的機會,急忙道:「哥哥才不是生病的……」

  李婉婷突然用力打了他一下,他像是突然醒悟到什麼,嘴裡的半截話立馬又嚥了回去。

  金秀玉感到奇怪,問道:「怎麼了?人人都說你們哥哥生病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她問完了,李婉婷和李越之卻都不說話,縮著脖子低下頭,拿小拳頭擋著嘴,互相偷眼看對方,眼珠子提溜亂轉。

  「嗯?為什麼突然變成兩隻縮頭小烏龜了?」

  金秀玉用懷疑的目光來回打量兩個小人,用手捧住他們的臉,想抬起來。

  「我要回家了!」

  李婉婷突然說了一句,一推金秀玉的手,扭身就跑。

  「等等我!」

  李越之也想跑,被金秀玉一把抓住,渾身亂扭起來,倒變成了一條滑溜的泥鰍。金秀玉一時沒抓牢,被他溜了。

  她正想追,金林氏走過來一把拉住她,埋怨道:「你做什麼了,怎的把少爺小姐都給嚇跑了!」

  「我回頭再跟你解釋。」

  金秀玉撥開母親的手,追出廚房。

  李婉婷已經跑出院子去了,李越之正被一個家丁抱著出了院門,李家的下人們都急急忙忙往外跑。

  她趕忙追到院門外,只見李婉婷正在馬車上對李越之拚命招手,嚷道:「快上來,別讓金豆兒抓住了!」

  金秀玉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難道她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李越之慌慌張張地剛爬上馬車,李婉婷就連聲叫道:「快走,快走!」

  李家的家丁們動作都很迅速,忙忙地上了馬車,趕起車便走。

  金秀玉沖李婉婷和李越之坐的那輛馬車叫道:「阿平,阿喜,你們跑了也沒用,我可記著這事兒呢!」

  李婉婷和李越之在車內一絲聲音未出,三輛馬車魚貫從金秀玉面前經過,轔轔而去。

  金秀玉好笑地看著李家兩兄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樣灰溜溜地跑掉。

  李家大少爺的病,恐怕沒那麼簡單呢!

  她似乎覺得這是件好事,笑著關門回院。

  卻見金林氏從廚房裡迎上來道:「怎麼就走了?李少爺李小姐可有說何時再來?」

  她對李家一行走得如此之快感到十分遺憾,還沒來得及跟李家的人打聽李大少爺的情況呢,多好的一個機會呀,就這麼錯失了。

  金秀玉看著母親失望的神色,突然覺得李大少爺到底病沒病,又能改變什麼呢,她的八字命格是無法更改的,母親也仍然想讓她嫁進李家。

  想到這裡,連日來的煩躁都化成了灰心,對金林氏的問話也懶得搭理,逕自沒精打采地走回廚房。

  「丫頭,怎麼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這般垂頭喪氣?」

  金秀玉一愣,抬起頭,見金老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眼裡帶著慈祥的笑意。

  「爹……」

  她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金老六伸手撫mo了一下她的頭,和聲道:「爹知道你不願嫁到李家。你且放寬心,我絕不會讓你娘胡來。」

  金秀玉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眼裡也熱熱的,一句話說不出,只用力點著頭。

  「真是可惜了,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呢。」金林氏嘟嘟囔囔地走進來。

  金老六已經縮回手,金秀玉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濕意。

  「父女倆杵著做耍呢,還不快做活!叫那兩個小祖宗耽誤了半日,咱們手腳可得快點,不然這一百斤蠟燭,可做不出來了。」

  金老六眼睛一瞪道:「你這婆娘,就知道說,還不快來幹活。」

  金林氏察覺到這位當家的心情不太好,不好再說什麼,暗地裡自然不耐煩地撇嘴腹誹著。

  卻說坐了馬車急急忙忙離開金家小院的李家兩兄妹,李婉婷正在教訓李越之,模樣不像妹妹,倒像是姐姐。

  不過也有這樣的說法的,雙胞胎先出生的不一定大,反而後出生的在娘胎裡待的時間長,才是大的那個。從這個意義上說,李婉婷或許反倒應該做姐姐呢。

  「笨阿平,幸虧我及時提醒,不讓你就把秘密說出去了。」

  李越之扁著嘴道:「為什麼不能說給金豆兒知道呢?你不是說,她會打我們屁屁,是真心疼愛我們的麼。」

  李婉婷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記,罵道:「說你笨,你還真笨。如果給金豆兒知道了,她一定覺得咱們哥哥是個比你還笨的大笨蛋,一定不肯做我們嫂子了。」

  「哦。」李越之似乎懂了,又似乎仍有些茫然,拿右手慢慢地撓著頭皮。

  李婉婷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又不耐煩教他,只說道:「以後你就少說話,只聽我說,記住了沒?」

  李越之有點不服氣,明明他是哥哥來著,為什麼要聽阿喜這個妹妹的呢。

  可是沒辦法,從小到大,阿喜總是比他厲害,比他先開口說話,比他先學會走路,連奶奶和青玉姐姐都說阿喜比他聰明,以至於經年累月的,他已經習慣挺阿喜的號令了。

  嗚嗚,他好想做出個當哥哥的樣子來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6 06:50 PM

第十三章:金沐生的困惑

     今天,對於金家來說,真的是非常忙碌的一天,不停地有客人來,不停地有事情發生,好歹下午還有點時間,緊趕慢趕總算把金老六要的一百斤蠟燭給做出來了。

  活趕完了,天也黑了。

  金林氏剛把晚飯做好,小祖宗金沐生又下學回來了,當然還是用腳開的門。

  金家的門壽命比人家短,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吃晚飯的時候,所有人都有點心不在焉。

  金老六是為了劉坊正交代的事,想著知府千金所用的蠟燭,該繪點什麼圖像才好。

  金林氏想的是,李家的二少爺三小姐走的時候,似乎神色不善,不知會不會影響李家對自家的觀感,以致於影響到女兒的婚事。

  金秀玉想的是,怎樣才能讓金林氏打消讓她嫁入李家的念頭。即使有老爹的保證,她也還是不太放心,雖說金林氏平時對自家老爹很忌憚,但是於這件事上卻十分地執著。要想讓她斷了這個念頭,還得另外想個好法子。

  這三個人都是有心事,但是金沐生的心不在焉就有點奇怪了,幾次欲言又止的,只不過因其他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竟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這樣的暑天,一般全家人吃完晚飯,都會坐在院子裡納涼聊天,不過今兒個金老六要挑燈做活,金林氏得幫著他打下手,所以飯後,兩個人都泡在了廚房裡。

  因此今晚納涼的,便只有金秀玉和金沐生。

  姐弟倆一人搬了一張籐椅放在井邊,各自拿著半個西瓜,用小勺挖著吃。

  西瓜本是白天的時候金老六用竹籃子吊了浸在井水裡面,浸了有一整天,現在拿上來吃,味道沁涼沁涼,十分爽口。

  金秀玉一小勺一小勺的吃著,一抬頭,發現弟弟沐生呆呆地看著自己。

  「你看我作甚?」

  沐生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似是想好了要說的話,很乾脆地將手裡的西瓜放下,十分認真地問道:「金豆兒,你想嫁給李大少爺嗎?」

  金秀玉疑惑道:「你不是反對娘逼我嫁人麼,怎麼今兒個又這樣問?」

  沐生撓了撓頭皮,苦惱地道:「佟福祿跟我說李大少爺很有錢很有錢,有錢到我們一輩子也花不完,如果你嫁給他,就會變成有錢人家的大少奶奶,就不用天天幹活了。」

  金秀玉心中有點感動,原來弟弟這樣為她著想。

  「你變成有錢的大少奶奶,那我就是大少奶奶的兄弟,別人就會叫我少爺了。嘿嘿,佟福祿說做少爺可以天天坐馬車上學堂,天天穿新衣服,還能天天吃肉。」

  心中剛升起的一絲感動頓時灰飛煙滅,金秀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可是先生卻說,做有錢人的小妾是很沒骨氣的事,會被人看不起的。這樣不好,我不想被別人看不起。」

  金秀玉托著腮幫子看著金沐生,她覺得接下來他又會說出相反的觀點。

  「但是先生剛說完,就被王嬸拍了一巴掌。王嬸說,哪家姑娘能嫁給李大少爺,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別人是盼都盼不來的,只有金豆兒你有這個好命。」

  金沐生說完,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會這樣說,一會那樣說,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煩死了,到底要不要嫁!」

  他生氣地甩了一下腦袋,發現金秀玉懶洋洋地看著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金豆兒,你怎的一句話都不說?」

  金秀玉將吃剩的西瓜放下,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拍了拍金沐生的肩膀,淡定地說道:「人生,就是在不斷自我否定的過程中找到真理。弟弟,你很有做哲學家的潛質,加油。」

  她說完還點點頭以示鼓勵,然後轉身而去。

  金沐生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有點反應不過來。

  金豆兒說的是什麼意思?哲學家是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金沐生還是沒有找到答案。

  「福祿,你說李大少爺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大家都認識他?連你都知道他?」

  佟福祿是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跟金沐生一般年紀一般個子,不過比他要壯碩許多。

  他爹就是三水紙馬鋪的佟掌櫃,金家的蠟燭通常都批給他家售賣,他跟金沐生又是同在王家學館上學的,因此兩家人很熟悉。他每天都會在半路上等金沐生,然後兩人一同上學。

  現在就是他倆一起走在上學的路上,聽到金沐生這個問題,佟福祿抓了抓腦袋,憨憨地道:「我只聽我爹提起過,李大少爺家裡特別特別有錢,是淮安首富,首富知道麼?就是全淮安城最有錢的人。」

  「那他講義氣麼?會打架麼?」在金沐生的心目中,男人有錢倒在其次,是不是講義氣的好兄弟,打架的本事厲害不厲害,才是第一等的素質。

  「他那麼有錢,一定不會親自打架,一定是有許多打手,都聽他的,讓揍誰就揍誰。」佟福祿跟金沐生是一丘之貉,他們這樣年紀的男孩子,傻愣愣的就知道打架。

  「這麼說,他要是做我姐夫,咱們就再也不用怕別人了,想揍誰就揍誰。」

  「那當然啦!你沒看見麼,自從聽說你姐要嫁給李大少爺,咱們學館裡的人都對你恭恭敬敬的,就連王嬸發點心的時候都會多發你一塊。那還不是沾了你姐夫的光?」

  金沐生聽他這麼一說,覺得有道理極了,他剛想說點什麼,一個人剛好從巷口歪歪扭扭走過來,撞了他半個身子。

  一陣腥臭的酒味撲鼻而來,金沐生和佟福祿都捏起了鼻子。此時來人正好抬起了臉,兩人一看清他的模樣立刻皺眉咧嘴的,說不出的厭惡。

  這人他們都認得,人人都渾叫他劉阿三,是豆腐坊一帶人人聞名的地痞二流子。偷雞摸狗,搶小孩子的零嘴,欺負耳聾眼花的老人,砸小寡婦的門,半路攔截大姑娘,啥壞事都幹,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都拿他當瘟神。

  金沐生和佟福祿常在這條道上走,也被他截住過幾回,搶他們的零花錢,只是兩小子都機靈,只被他偶爾得逞過一兩次,人小力弱,也被他揍過,算是結了仇的,對他稱得上十分的厭惡。

  今天遇上他,也是倒霉,一看就知道這小子不知在哪裡胡天胡地了一夜,渾身酒臭令人作嘔。

  劉阿三撞了金沐生,抬頭就罵「哪個兔崽子撞的你劉大爺……」。

  待他一認清是金沐生,突然一反常態,嘻嘻邪笑起來:「呀!這不是金沐生麼,聽說你姐要嫁到李家啦?淮安首富的小妾呢,嘖嘖,這才叫攀上高枝了呢!嘖嘖,可惜了一小美人,那皮肉細嫩的,咱這心裡頭,還盼著能親近親近呢!唉,我說小舅子,不如讓我也做個便宜姐夫呀,嘿嘿嘿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4-3-6 06:51 PM

第十四章:揍你一個滿臉開花

     「彭」

  「哎呀!」

  劉阿三緊緊摀住了鼻子,指縫裡露出一絲殷紅。

  金沐生收起拳頭,惡狠狠道:「我叫你亂說!」

  劉阿三抹了一把鼻血,酒醒了一大半。

  「好呀!還沒有人敢打你劉大爺!你小子,膽子不小哇!」

  劉阿三扭動著脖子,握緊了拳頭。

  佟福祿一撥拉金沐生,大叫一聲「快跑」。

  開玩笑,劉阿三作為人人生厭的地痞流氓,手底下也當真有兩下子,他們兩個半大小子,從前也曾吃過虧,曉得以兩人之力,是打不過人家的,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跑了再說。

  這一跑不打緊,劉阿三豈能罷休。

  「站住!」

  佟福祿和金沐生在前面跑,劉阿三在後面追,豆腐坊的巷子大多狹窄,一路上也不知撞歪了多少行人,攆飛了多少雞鴨。

  好麼,這一逃一追可熱鬧了,倒了霉的行人和街坊,人人都在喊打,一片的雞飛狗跳。

  金沐生是個聰明的,一面逃,一面提醒著佟福祿,往人多處跑。

  劉阿三咬著牙在後面追,鼻子上的疼痛刺激著他的腦子,兩個太陽穴突突亂跳,他非抓著這倆小子不可。

  雙方追追逃逃,就到了東市大街上。

  這條街道是東市最繁華的地段,寬闊的街面,兩旁商舖林立,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金沐生和佟福祿一個勁地往人多的地方鑽,人小靈便,活如泥鰍,滑不留手。

  無奈劉阿三也是個靈活的,緊緊跟在後面,總是只有一步之遙,幾次差點就抓住了跑在後面的佟福祿。

  佟福祿慌忙中絆了一跤,連帶著撲倒了前面的金沐生。

  好傢伙,這下可好比打翻了全套的水陸道場,圓的扁的長的方的都灑了一地。

  「嘩啦啦」

  「咕嚕嚕」

  「撲稜稜」

  「噹啷啷」

  推金山倒玉柱,高的矮的瘦的胖的都翻了一片,人人都扯著嗓子乾嚎。

  「誰踩了我的腳!」

  「誰扯了我的袖子!」

  「誰打了我的頭!」

  「誰撞了我的腰!」

  「哪個兔崽子摸了老娘的屁股!」

  霍——人群中頓時閃出一大片,一個肥胖如豬的婦人正瞪著一雙銅鈴眼,殺氣騰騰地向四周掃射。

  這誰也不會跳出來承認是自己摸了她的屁股,笑話,要摸也摸個年輕的小媳婦,誰會摸這麼一個母豬!

  金沐生和佟福祿趴在地上,兩個人都機靈,及時地躲避,在地上滾了一圈也沒被人踩到一腳。

  這一停,停在一雙白底黑面繡著精緻祥雲的鞋子面前。

  金沐生和佟福祿都忍不住咂了咂嘴,這鞋子,一看就是有錢人穿的。

  兩人順著鞋子往上看,先是腿,再是腰,然後是胸,最後是一張白淨的中年男人的臉,臉上還展開了一個親切的微笑。

  「呵呵」

  金沐生和佟福祿也忍不住各自露出一個傻笑。

  「兩位小哥沒事吧?」

  中年男人笑瞇瞇問道。

  金沐生和佟福祿慌忙從地上爬起來,連聲道:「沒事沒事。」

  眼前的中年男人,不僅鞋子好,身上的衣裳料子也是精貴貨,那順滑細密的,一般人家可穿不起,還有他帽子上鑲的一塊玉,色澤溫潤,一看就是好東西。

  還有人家這氣質,溫文儒雅的,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人,有教養。

  金沐生和佟福祿突然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比人家的鞋底還髒,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這叫什麼?這就叫自慚形穢。

  中年男人見他倆果然沒什麼大礙,微笑著點點頭,待要轉身而去。

  「啊哈!這下可讓我抓到了!」

  劉阿三不知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動如閃電,一手一個,刁住了金沐生和佟福祿的手腕一擰。

  「哎呀!」「哎呀!」

  金沐生和佟福祿都忍不住痛呼出生,手臂頓時扭曲成怪異的幅度,渾身使不出一絲力量。

  「你小子膽兒不小哇!怎麼著,真把自個兒當李大少爺的小舅子了?」

  劉阿三一臉的譏誚。

  「真是白日做夢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李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就是把你姐洗乾淨了送到床上,人大少爺還不一定有興趣呢!」

  劉阿三一面說一面就桀桀怪笑,語氣說不出的鄙夷。

  旁邊有聽到的人都指指點點,面露譏諷。

  金沐生漲紅了臉,雙眼幾乎噴出火來。

  突然一隻手拍上了劉阿三的肩膀,也不見怎麼用力,劉阿三的半個身子都軟了一軟,手上一鬆,金沐生和佟福祿都趁勢掙脫開來。

  兩人揉著手腕,看著方纔的中年男人去而復返,右手拿捏著劉阿三的肩膀,臉上笑得雲淡風輕。

  「我說這位兄弟,欺負兩個小孩子,可不是君子所為。」

  劉阿三隻覺被捏住的肩膀連著半個身子都如火燒一般疼痛,轉過頭去,見對方笑意盈盈,卻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壓,令他心中發虛。

  肩膀上的力量突然又重了一分,頓時如烙鐵加身,劉阿三立刻慘叫起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男人淡淡一笑,慢慢俯身貼近了劉阿三的臉,壓低了聲音冷冷道:「李家的事,還輪不到你這狗東西多嘴!若再讓我聽到此等言語,小心你的狗命!」

  劉阿三心中一驚,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見對方眼中冷酷蕭索之意,不似玩笑,頓時有些惶惶,縮起了脖子,唯唯諾諾應了。

  男人很滿意他的表現,又笑了一笑,放開了手,轉過身去。

  一輛烏蓬馬車正等在街邊,他走到車邊,俯身撩開車簾一角,向裡面的人說了一句什麼,大約是得到了對方的贊同,臉上微微有絲笑容。隨即放下車簾,輕輕一跳,上了車轅,在馬屁股上拍了一拍,馬兒便邁開了腿,得得得得,車輪轔轔,揚長而去。

  金沐生和佟福祿呆呆地看著馬車的背影,眼中都流露出一絲崇敬。

  再回過頭來,發現劉阿三仍然按著肩膀,佝僂這半邊身子。

  原來中年男人手段如此高明,即使放了手,劉阿三竟仍然不能立即恢復。

  金沐生和佟福祿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默契的笑意,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劉阿三齜牙咧嘴,苦於肩膀酸麻,連手臂都抬不起來,只有暗歎倒霉。

  一回頭,見兩個男孩臉色怪異地向他走來,心中突然生出一絲不安。

  「你們要做什麼……」

  他話音未落,金沐生和佟福祿同時大喝一聲,高高躍起,一人一拳砸在他的眼睛上。

  「哎呀……」

  劉阿三的天空,頓時黑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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