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公正執法
對於藍潔映的出現，孟衍覺得非常奇怪，他不認為這位長老是來公正執法的，否則就該不由分說，把在場有份鬥毆的全數逮捕，抓回刑堂審問，但若說她是存心來袒護自己的，那也不太可能，自己與她既無淵源，也沒交情，這位素以公正無私著稱的冷面長老，憑什麼來幫自己一把？
或許，這位藍長老本就與千劍叟不睦，自己只是碰巧捲入了兩位長老的鬥爭之中，畢竟這些長老們吃飽沒事幹，整天都鬥來鬥去，自己聽雜役們說起種種鬥爭傳聞，耳朵都快可以長繭了，這兩位就算有什麼過往恩怨、權力糾葛，自己也不可能知道，更不用去在意。
但……眼前的問題總要解決，千劍叟和藍潔映這兩位長老的意外到場，混淆了本來的焦點，對其他人來說，問題焦點是什麼可以不重要，反正有熱鬧看就好，但孟衍可不這樣想，那個慕蒼雲的眼睛，自始至終都還盯著自己咧……
有問題就要解決，如果問題是人，那就要把問題人給解決掉，孟衍不打算放任芒刺在背，既然事情已經鬧開，慕蒼雲也注意到自己，那就不必管什麼謀定後動，直接把問題挑破。
“我這位兄弟，今天之所以到這裡來，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的，我們雖是雜役，卻也有做人的尊嚴，聽說女生那邊有位師姐，寫信給這位慕師兄表白，卻沒得到回音，還被奚落了一遍，非常難過，我這位兄弟氣不過，才跑來找慕師兄理論。”
孟衍的一段話，純屬顛倒是非，他吃准虎擎天沖過來時，不會明說黃百合的名字，只是含糊提起信的事，就直接加上自己的演繹，胡扯一番，而所有人聽他這樣說，都只以為是一個女雜役寫信求愛被拒，爆出哄堂大笑，連千劍叟都皺起眉頭，表情尷尬，想發作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只有慕蒼雲露出驚愕的眼神，更開始深思。
“不要笑！我們雜役難道就不是人，不是千雪峰的一份子嗎？”孟衍指著攀趴在牆頭上，對這邊恥笑的一排女弟子，喝道：“普通弟子就是尊貴，雜役就是賤？妳們要是看不起雜役，自己去告白看看，看看慕大帥哥會不會理妳們，如果他看也不看妳們一眼，那妳們在他心裡也跟雜役沒什麼分別，雜役不如屎嗎？妳們有如臭屎，一樣的扶不上牆，有什麼好驕傲的？”
這些話引起那些圍觀的女弟子一陣大嘩，紛紛指著孟衍開罵，但明是罵孟衍，這些女弟子卻也將目光偷瞥向慕蒼雲，想知道他對這話做何表態，弄得慕蒼雲異常尷尬，既不能說自己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坐實這少年的挑撥，也不能說什麼自己會回應眾人感情之類的，讓這鬧劇徹底淪為大笑話，一時進退維谷，怒瞪向孟衍的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
場面變得很奇怪，那些支持慕蒼雲的男弟子，紛紛開口，替慕蒼雲說話，可因為事情本身很怪，他們說出來的話也變得很怪。
“妳們吵什麼？慕師兄喜歡什麼人，是他的自由，這種事情也能勉強的嗎？”
“不錯，他要是會喜歡妳們，自然就會喜歡，如果他看不上，妳們在那邊吵又有什麼用？”
“是啊，我們的慕師兄乃人中龍鳳，他專心武道，不想被男女情愛牽絆，妳們就死了心吧。”
這些話都是想幫助慕蒼雲解圍，可七嘴八舌地說出，讓氣氛變得更怪異，慕蒼雲的臉色一句難看過一句，看著場面漸漸失控，變成了男弟子與女弟子兩邊罵仗，還越來越火爆，最後是千劍叟勃然大怒，揚手一指劍雷，打在地上，爆出巨響，更鎮住所有喧嘩，兩邊弟子見長老動怒，都安靜下來，不敢說話。
“小子！你想怎麼樣？”
千劍叟怒問出聲，心裡真恨死了那小子，想立刻斬了他，可既顧慮名聲，又忌憚在旁冷眼注視的藍潔映，只得先行交涉，不讓這笑話再鬧下去。
“你瞎鬧一場，又說打賭，到底想做什麼？”
“很簡單，我就想與慕師兄賭一場，證明我們當雜役的不是渣，也是和大家一樣平等的好男兒，讓有些人以後不能再用狗眼看人。”
孟衍道：“大競之上，我們僕役這邊派一個人，你們正式弟子這邊也派一個，較量高下，看看誰才是渣。為了不佔便宜，正式弟子這邊，就由慕師兄來代表，而我們雜役這邊則是……”
說到這裡，一直倚靠在孟衍肩上的虎擎天，忽然扯了扯他的肩膀，雖然無言，卻已經表達意思，孟衍暗歎口氣，道：“就是我兄弟虎擎天，大競上公開一決，誰贏了，誰留下，輸了……自動從千雪峰消失！”
此言一出，眾皆譁然，誰都沒想到這少年有那麼大的口氣，輸了就要離開千雪峰，這等若被開革出門，以這種方式離開門派的，後頭恐怕也不會有其他門派要，只能當一個浪跡江湖的孤魂野鬼，一輩子大概也就毀了……
即使是像慕蒼雲這樣各處搶著要的人才，如果被開革出門，恐怕也很難在東土的大門派棲身，只能流落黑幫，因為能算得上號的大派，都有許多名譽、門風上的顧忌，而人才這種東西，對於那些底蘊深厚的大門派，從來就不是問題，至於像虎擎天這種雜役出身的，要是給趕出去，就只有在苦力與強盜之間選擇命運，後者看似可以威風一時，但只要搞得大了，千雪峰必然出面清理門戶，也就等同死路。
基於這個理由，在場所有人望向虎擎天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整個事實明擺著，虎擎天沒可能打贏，連一點勝算都沒有，他剛剛連幾名普通弟子聯手都打不贏，弄到滿身的傷，更別說和慕蒼雲比鬥了，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等待慕蒼雲的回答，想知道他怎麼表態。
“……賭約，可以，賭注，我也沒有意見。”慕蒼雲道：“但這樣的賭局，我似乎太佔便宜了，為了公平起見，我提議把賭局加大，正式弟子這邊三人，雜役這邊也三人，三戰兩勝，輸的整組走路，如何？但你們那邊的三個人裡，必須要有你參加，事情是你挑起的，你不會拒絕吧？”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難道還可以退回去嗎？我喜歡刺激，這麼過癮的賭局，要是我臨陣退縮，這不是太無趣了？”孟衍聳聳肩，道：“我不過就是一個雜役，隨時都有可能被開除，輸了被踢出去，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能夠拿這不值錢賤命去賭師兄們的錦繡前程，真是超級大賺呢，輸了沒損失，贏了爽到翻，傻瓜才不賭，我賭了！”
少年滿不在乎的說話，引起周圍一片噓聲，在場的正式弟子們都覺得他一片無賴樣，根本沒資格進行這樣的賭局，唯獨只有慕蒼雲一個，聽得出這話的意思，知道這少年是在表明，自己在千雪峰並沒有什麼企圖，也沒什麼非留下不可的理由，愛留就留，想走便走，賭輸離開也不算損失，相反的，慕蒼雲前來千雪峰，必是有所為而來，要真賭輸了被迫離開，多年心血付諸東流，搞不好還有些人不放過他，兩邊的賭注風險完全不同。
慕蒼雲不禁頭痛起來，之前他說大家沒必要敵對，這話純是忽悠，沒有多少誠意，後頭開口把這少年拉入賭局，也是想把他迫得由暗轉明，弄清楚他的背景與立場，現在好像是清楚些了，卻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答案，倒像自己惹了一個原本沒必要惹的敵人，輸了固然不值，贏了也得不到什麼，實在是冒了無意義的風險，偏偏現在已經不可能把話收回了。
“好！老夫來當見證人。”
慕蒼雲略顯躊躇之際，千劍叟已忍不住開口，替徒弟拍板定案，還主動對著其餘的男弟子喝了一聲，“三人出戰，還有兩個，你們誰願意陪蒼雲入局的？”
大競形同大考，所有正式弟子都須參加，但能夠作為慕蒼雲的戰友赴戰，這是一件大大長面子的事，再加上壓根沒人認為會輸，很快就有兩名弟子挺身而出，願意與慕蒼雲聯手入局，相較之下，孟衍這邊比較傷腦筋，他和虎擎天是必然人選，可第三個要從哪裡找，這就是個問題，他回頭望向身旁的僕役，那幾個人與他目光一觸，都把頭低下，有的甚至後退了一步，就沖著這副德性，哪怕是他們願參賽，孟衍也不敢要，根本就是扯後腿的。
“一時間找不出第三個傻瓜嗎？不要緊，老夫成全你們，只要在大競前能找到第三人就成，不過……”
千劍叟撫著銀須，神色驟然一厲，瞪向在旁邊維持沉默的刑堂長老，“藍長老既然袒護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子，可有膽在他身上下注，若他輸了，妳就輸掉手上的這把戰器！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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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意外事故
武院裡的一場意外事故，最後完全失控，朝沒人能預料到的方向發展出去，起初只是莫名其妙的鬥毆鬧事，後來把本代男弟子中的第一人慕蒼雲扯入，成了普通弟子與雜役兩邊的尊嚴賭局，震驚千雪峰上上下下，而這場鬧劇到此還未結束，五大長老之一的千劍叟，更向刑堂長老藍潔映挑釁，邀她同入賭局，此事到此，真的把千雪峰掀翻天了。
“不得了啊，千長老和藍長老也賭上了，這次可真是賭大了。”
“他們兩位賭什麼？也是賭誰輸誰出門嗎？那如果其中的某一個輸了，本派就有一位長老要折損了啊。”
“嘿，所以他們沒這麼直接，而是拿彼此的戰器來下注，藍長老賭上了七蛇劍槍，千長老也賭上了他自己的萬勝劍台，這兩個可都是稀世之兵，我聽說，七蛇劍槍是數百年前，一名皇級強人屠殺金剛石蛟後，取其血肉精華，混以精金打造，是皇級的寶兵，比聖王寶兵要強大得多啊。”
“那又怎比得上萬勝劍台？傳聞當年千長老曆九死一生之險，才在青靈葬地取得這古代異寶，七蛇劍槍不過是皇級人物所鑄，萬勝劍台卻連皇級人物都滅過好幾個，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無論男弟子、女弟子，都熱切地討論這場賭賽，雖然乍聽起來，這無非就是單純的戰器賭約，沒有開革出門那麼嚴重，可懂得規矩的人，都曉得這裡頭的意義只會更重。
早在還沒進入戰器時代前，武者就有“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堅持與信仰，到了戰器時代，這堅持只會更被放大進行，武者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戰器，將性命託付，對很多頂尖武者而言，戰器就是他們的第二生命，甚至可以說比命還重要。
拿戰器來對賭，輸了就賠上自己的戰器，這種賭局可輕可重，對於兩個造血、強肌境界的武者，這種賭約就像小孩子過家家，毫無意義可言，可發生在千劍叟、藍潔映這樣的高人身上，份量就重如山嶽，輸掉自己戰器的一方，蒙受奇恥大辱，就算為此自盡都不奇怪。
因此，千劍叟的這個挑釁，當時驚呆了所有人，包括身為本來當事人的孟衍、慕蒼雲，大多數的人都認為，藍長老會不置可否，知難而退，哪想到她聽了這賭約後，冰冷的神色沒有一絲表情變化，淡淡應了一句“就這麼辦”，掉頭便走。
如此一來，這場一層套一層的複雜賭局便告成立，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見證，讓這場即將到來的年度大競，尚未開始，就滿是火花。
孟衍倒是沒有在意那麼多，事情發展成這樣，對他而言也是完全意外，最奇怪的是，儘管千劍叟口口聲聲，說藍潔映袒護他，可孟衍實在沒這感覺，除了想不通自己與這位刑堂長老有什麼淵源，而且從頭到尾，藍長老也沒正眼看過自己，答應完參加賭局後，更頭也不回地離開，仿佛自己發生什麼都與她無關，這種冷淡的態度，孟衍怎麼看都覺得她並非為了自己，估計只是她與千劍叟的私人恩怨……應該是吧……
沒時間去管別人的事，孟衍眼前的當務之急，一是儘快找到第三人參戰，一是確定己方兩人有絕對勝算，說得實際一點，只要能自己和虎擎天能連贏兩陣，就算第三陣找個白癡，輸給慕蒼雲，己方也仍然是贏的，不過，這種取巧策略很淺，估計對方不會那麼容易讓自己得手，況且……
“我發現，除了我自己是真有贏面，其餘好像沒一個人能靠得住，就連兄弟你啊，六個普通弟子拿刀拿劍，就能把你隨意宰割，你一身武功是練到哪去？就不能稍為聰明點嗎？戰鬥不是這樣打的啦。”
孟衍抓抓頭，道：“比較值得慶倖的，是你從頭到尾都沒用頂天功，偷藏起一張底牌，後頭或許有機會打敵人一個出其不意，不過，為什麼你會不用新練成的功夫？”
“你說那個黑衣人可能認出頂天功，要我別用，你既然說了，我就不用。”虎擎天坐在板凳上，讓孟衍替他敷藥裹傷，上半身被繃帶纏得密密麻麻。
“呃，你不用頂天功，就跑去找人家單挑，最後還被人圍毆，你膽子也真夠大了，如果一直這麼做事，幾十條命都不夠死啊。”
孟衍這麼說著，心裡委實佩服這個聽得進自己勸告的男人，也更決意要幫他一把，“閒話不多說，兄弟，你覺得你的勝算如何？”
“要是不對上慕蒼雲，我就有勝算，其他人我完全可以一隻手來掃的，可惡，慕蒼雲這個偽君子，我如果有實力，就能當面揭開他的假面具，替黃姑娘……”
“停！我不要聽一個男人發春的狂言，你才剛剛被人打得滿身傷，差點就被卸八塊了，你對這事實視而不見，說那些人你可以用一隻手掃，當我白癡兼瞎子嗎？天啊，你就不能賜給我一個能睜眼說正常話的戰友嗎？”
“我、我是輸在空手上，要是有人也給我把戰器，和他們一樣，不，哪怕差一點也好，我就能一個人掃他們全部了。”
“繼續吹吧你，再說，會有人給你戰器嗎？”
“………”
虎擎天無言以對，要是真有這樣的人，自己也就不是今天這情況了，“之前有顧忌，但現在無路退了，我在大競上用頂天功護體，發動羅漢法相，相信可以硬扛戰器一段時間，大家處於平等位置，那我就能贏！”
“拜託別總給我一些自以為是的戰術好嗎？憑你那半調子的羅漢法相，哪扛得住戰器的集中攻擊啊？真讓你這麼幹，你不待被開革出門，就要先慘死了。”
“那你說怎麼辦？”
“唔，還是得弄些戰器來，千雪峰下，不，是那座雪梅鎮上，有沒有什麼戰器市場的？能不能去那裡找點好貨？”
“好貨色……說不定還真有，以前聽弟兄們提過，他們說……”
“等等，弟兄們？你指的是前頭那堆和你整日稱兄道弟，出了事就找你出來幫打架，到你打架要找人，就通通頭疼肚痛加舊傷發作的人嗎？如果真是他們，那我實在不得不說一句，以後交兄弟要先看人啊。”
孟衍面不改色地諷刺，虎擎天只能笑得尷尬，自從這場賭約成立，所有雜役知道他們要找第三人，嘴上都說得很豪壯，說他們兩個替雜役組爭光，大好男兒，可一個個都躲遠遠，沒等這邊開口，就先喊病叫疼，生怕被找去當第三人。
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假若只有這樣，孟衍倒也不想說什麼，可雜役們在拒絕之餘，還表現得很激憤，為著自己的傷與病捶胸頓足，呼天搶地，好像沒能追隨兩位大哥一起出戰，是畢生遺憾，一切都只因為身上有傷有病，不想成為兩位大哥的拖累，絕對不是因為不夠義氣……
看到這些作派，孟衍很想直接嗆一句“我們不怕拖累，想來的就來吧”，特別是看到他們的悲憤表情，更有種歎氣的衝動。
“我都想去找慕蒼雲改賭約，從比武功改成比演技，從他們裡面隨便挑三個，相信對面那邊除了慕蒼雲本人，就沒人能與這邊比，三戰兩勝穩穩的。”
孟衍道：“不就是輸了離開嗎？又不是輸了要賠命，這樣也怕？那以後還做得了什麼事？橫豎幹的是雜役，離開就離開，天大地大，有手有腳，什麼事情是不能幹的？”
“話也不是這麼說……”虎擎天道：“他們也不容易，會來當雜役的，都是沒什麼出身背景的人，把唯一希望放在這上頭，也無處可去，肩上除了扛自己，往往還扛著背後的一家子，那些期望不只是每個月的工資，更還有人事關係，只要他們還在千雪峰，哪怕只是雜役，家人在地方上也有保障，不會被欺侮，將來想要進千雪峰，也有人能在裡頭打點……就是做牛做馬，他們也必須在這裡撐下去，那種心情……你不懂。”
孟衍聞言，登時默然，他並非不會體諒別人苦處的人，聽了虎擎天的話，想想也是如此，便不再非議什麼，反倒是對這巨漢刮目相看。
“兄弟，你不錯啊，受背叛的是你，你沒大吼大叫，指天罵地，還體諒那些關鍵時刻不來幫你的人，真看不出，你居然是個厚道人啊，不錯，我欣賞你，不枉我認你當兄弟。”
“別這麼說我啦，我也只是同為窮苦人家出身，知道大家的難處而已，我能做的不多，就希望聚在我身邊的這群人，我能夠保護到，不讓他們給人冤枉、欺負。對了，雪梅鎮上有些兵器鋪，但……我沒進去過，要不一起先去看看？”
虎擎天說著，表情顯得很奇怪，孟衍見他這神色，心下已是雪亮，恐怕購買戰器所費不貲，虎擎天一個雜役頭，平常又請客請酒，開銷不少，囊裡欠金，這類地方他是去不了的，當然也沒經驗可言，這一趟……估計真只能碰碰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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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名門正派
雪梅鎮的商業活動不算繁盛，畢竟千雪峰雖是名門正派，可在人數上，距離所謂的大派甚遠，平常時候各弟子、僕役又不得隨便下山，靠這點人流量，委實撐不起太多的商店，再加上千雪峰取意孤高，對雪梅鎮的規劃追求清雅，所以確實也不想讓過多的店鋪，把這美麗的小鎮染俗。
但這卻不代表小鎮上沒有一流商店，孟衍最初也不懂，可在博覽群書之後，他對這小鎮的印象整個改觀，所以在前往商店時，還是他負責向虎擎天解釋。
“你不懂的，有沒有好店不光是看城市大小，也要看城市本身的特性，你知道門派何以會形成門派嗎？幾個人……好吧，幾個武功強一點的人，隨便占塊山頭，說是自己的地方，這樣就能算門派嗎？錯啦，這樣頂多算是一個山寨，打家劫舍，保不准哪天就給人端了，算不上門派。”
“本來有很多小門派就都是這樣的啊，這個月開宗，可能下個月就給人滅了，照老大你這麼說，那些都不算門派？那要怎樣才算？”
“夠格稱得上門派的，起碼條件是永續經營，至少要把這當成目標。聚了一群人，有足夠能力養活這批人，自給自足，這才能說得上是門派。”孟衍道：“各個大門派都有自己的私產，千畝、萬畝良田是起碼的，闊氣一些的甚至還有城市，直接向城市收稅，那可不像我捫這麼寒酸，說是坐擁金山都不為過，但……你不會真以為憑這麼一座小鎮，能養活千雪峰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吧？”
“呃，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虎擎天摸摸腦袋，道：“我只要有薪水可領就成了，別的事真心不那麼瞭解。”
“所以你比我這個新來的更糟啊。”孟衍搖頭道：“千雪峰的主要營收，來自對外貿易，雖然我們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占山為王，但為啥不占別處占這處？就因為這裡有獨門特產啊，無論是千雪峰上獨產的幾種藥草與生物，還是本派凝冰化火的專利鑄煉技術，都堪稱獨步東土，就是憑著這些我有人沒有的東西，千雪峰才在東土千門萬派中屹立的。”
“……這和我們找店有什麼關係？”
“當然大有關係，千雪峰采下來的藥草、獵捕採集來的生物，還有鑄煉出來的器物，總要往外賣才能換錢，由於貨色好，所以那些大集團都會來雪梅鎮設個點，店面雖然不大，貨物卻挺豐富的，在裡頭也不怕沒有好貨，只怕你沒錢而已。”
“……那不就是進去選貨，有錢就拿，沒錢就被轟的簡單事？你解釋上那麼一長串是幹啥？”
“………沒，我單純想藉這機會幫你建立一下世界觀，瞭解一下外面的世界而已，原來還是我錯了。”
孟衍有些掃興，自從與舞醜博覽群書後，他常常有指點人的衝動，因為除了舞醜，自己就找不到一個能夠對話的人，要是不想辦法把周圍人的程度提升上來，自己別說做事，就連講話都困難，但顯然……虎擎天不是一個好的施教物件。
一入鎮裡，虎擎天將孟衍領著往幾間大的武器鋪走，但孟衍對那些店鋪只看了一眼，甚至沒有正式進去，就直接調頭離去，搞到虎擎天莫名其妙。
“兄弟，不是你說要買戰器的嗎？怎麼到了店門口又不進去？雖然你我是沒什麼錢，可進去看看，說不定能剛好碰到便宜又好的東西啊。”
“那還不如直接拿個破碗，蹲在人家門口，看看有沒有好心人走出來，還順手扔把戰器給我們，要是運氣真那麼好，連零錢跟骨頭都能順便撈到，我們大賺。”孟衍搖頭道：“醒醒吧，不切實際的夢就別做了，我們要是有這種運道，隨隨便便就撿到寶，今天也不用在這混，早就發達了，還是想點靠譜的辦法。”
“你買戰器連武器店也不進，有什麼比這更不靠譜？”
“那些個破銅爛鐵，我一眼就看出派不上用場了，放心吧，我不是無目的在亂走，打一開始，我已知道哪裡才有我們要的東西。”
說著，孟衍帶著虎擎天來到鎮上一角，走進一條長巷子，沿途的房舍看來都是民宅，房門緊閉，至少虎擎天沒看到任何招牌，而孟衍最終走到裡頭兩扇深鎖的大門前，門口既沒署名，也沒有任何題字，連門都是兩扇很普通的木門，就只在角落有個青蛙的雕像，還是只有半邊的殘品，虎擎天實在不知道孟衍來這裡做什麼。
“兄弟，你……”
“甭問，看著吧。”
孟衍拍了拍門，前來應門的人像個管家，開門看見兩人，立刻皺了眉頭，卻仍不失禮數地拱了拱手，“兩位敲門，所為何事？”
“浮萍居果然不愧低調居這個外號，門口連招牌都不掛，貴寶號千百年來維持這習慣，要不是門口那半隻青蛙的鎮宅像，恐怕真沒人找得出你們的店。”
孟衍的話，把虎擎天嚇了一跳，他聽過浮萍居的名頭，知道那是當今世上一等一的交易會，囤積居奇，廣收天下珍物，在各大都市定期舉辦拍賣會，能夠受邀前去的，都是一擲萬金的大豪客，實在沒想到這樣的大集團，會在雪梅鎮有分部，外觀還那麼寒酸，隱身在破落民居裡，低調兩字真不是叫假的。
然而，虎擎天也知道另一點，那就是這樣的地方，絕不是自己二人進得去的，更別說在裡頭消費了。
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拱手道：“此地只是敝號的一處轉運站，並非商店，也不對外營業，兩位小友怕是弄錯什麼了。”
“不，我們沒弄錯，是閣下誤會了。浮萍居雖然低調，可一向以市儈、唯利是圖自許，千百年來不曾有變，恐怕不是不對外營業，是不對外人營業吧。”孟衍拉拉自己的衣襟，道：“我們兩個一身雜役制服，一看就知道是千雪峰打雜的，我記得貴寶號的祖師留下訓示：天下窮人勿進，寧欺窮，不欺少年窮……現在您將我們兄弟拒諸門外，是這條祖訓無效了嗎？”
“這……敝號確實有這規矩，但這規則所針對的，乃是少年英才。”中年人上下打量著孟衍，這個少年不光言詞犀利，還熟知典故，明顯不是隨隨便便上門的，是有備而來，但浮萍居也不可能任他三言兩語，空口白話就放人進來，當下只是皺眉道：“是不是少年英才，並不是嘴巴說說就算數的。”
“理解，有您這句話就成了。”
孟衍說了半天，就為了這一刻，自己特別挑上了浮萍居這樣的硬底子勢力，就不是單靠詭辯能夠混過去，必須要拿點真材實料出來，才能過這一關。
與浮萍居搭上關係，是自己早就有的打算，在博覽群書時，自己替將來設想的幾個規劃裡，像浮萍居這樣的交易組織不可或缺，趁著這次的機會，直接來搭線，只要能建立關係，後頭很多事就好進行了。當下要過這一關，需要點硬實力，舞醜和自己之前預備了一點籌碼，就不知道能不能過這關了。
孟衍伸手入懷，正預備要取點東西出來，忽然一個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他們兩個是我的朋友，我以前收過貴寶號的邀請函，不知道我有沒有這資格，帶他們一起進來？”
這聲音來得意外，孟衍、虎擎天一回頭，只見一身黃裳的黃百合，快步從巷頭走來，到了那管家的面前，拱手道：“我也許不是少年俊才，也不是什麼有錢人，但身上這套金霞流雲衣，在東土也算排得上號的寶衣，如果我想要交易，該不會把我拒之門外吧？”
“不可以！這套寶衣是妳……”
聽見黃百合的話，最為震驚的就是虎擎天，他大叫著想阻止，可那中年人已主動開了大門，道：“我們坐落雪梅鎮，靠的是千雪峰照顧，千雪三姝大名鼎鼎，百合天女自是我們頭等貴客，俊才中的俊才，三位請。”
黃百合點了點頭，與孟衍、虎擎天一起進了門，沒走兩步，眼前豁然開朗，裡頭的空間極大，從巷口開始，整條巷子竟全是浮萍居的物業，外頭的小巷、窄門全都只是偽裝，內裡早就打通，那個管家模樣的人將他們帶進屋裡，穿過長長回廊，最後來到一處小廳，奉上香茗後，請他們稍坐片刻，便先離開。
外人一走，虎擎天也不管有沒有被人監看監聽，緊張地對黃百合道：“妳、妳怎麼會來的？還說要賣金霞流雲衣，不可以！這怎麼都不可以的。”
“我是一路跟著你們出來的，你們沒發現而已，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不告訴我！”
黃百合看了兩人一眼，正色道：“謝謝你們為我所做的事，我非常……感謝你們，別人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做，我還能不知道嗎？事情既因我而起，你們為我出頭，惹出那麼大的事，我無論如何也要支持你們，一起有難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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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太夠意思
“……我，真想不到，你會這麼夠義氣。”孟衍道：“師姐你太夠意思了，要是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恐怕進不來了，你一露臉，他們立刻開門，真是好威風。”
“別謝我，我也沒真的幫上什麼忙，只是剛好以前接過這裡的邀請函，他們多少還給我點面子，也或許是給我師父面子吧，真要說威風，哪比得上你們兩個，我雖然反對你們為了我的事，去找慕師兄問罪……他可能根本是無辜的……”
黃百合眼神一暗，隨即又強打起精神來，笑道：“但聽說你們兩個鬧得好大，兩個人打退一票正式弟子，鎮住場面，連千長老那樣的大人物都被你們擠住，後來還把藍長老也扯下來，鬧成大風暴，現在所有師姐妹都在討論你們的事，說千雪峰有史以來，從沒出過你們這樣的雜役，你們威風透了。”
孟衍與虎擎天互望一眼，都沒有多少威風的感覺，這件事情鬧道那麼大，大競之局如果輸了，固然是要被開革出門，即使贏了，各種有形無形的壓力，恐怕也會逼得他們待不下去。
“聽說你們正在找第三名戰友吧？可惜你們是男的，又是打著僕役對正式弟子的旗號，要不然，我直接加入你們好了。”
黃百合說著，一下握住了孟衍的手，似乎是想單純表示支持，可眼中閃爍的熾熱情感，卻讓孟衍有些心驚，之前在葉潔琳的眼中，好像也有看見類似的眼神，但怪異的是，明明虎擎天才是她的頭號支持者與仰慕者，她不去握虎擎天的手，來握自己的幹啥？
虎擎天輕咳了一聲，黃百合閃電將手縮回，一瞬間的神情，孟衍更覺得奇怪，因為那表情非常特別，很像是小情侶偷親熱，卻被長輩抓到了一樣，虎擎天雖然比黃百合年長一些，卻算不上長輩，黃百合的身分甚至還高過虎擎天這雜役長，露出這樣的神情，怎麼都說不過去……
“黃……姑娘。”虎擎天遲疑道：“你不是真打算要賣你的戰衣吧？這事我絕不答應，金霞流雲衣是你最重要的東西，怎麼能濫用在這種地方？”
“它並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最值得我珍惜與重視的，永遠都是人，不會是東西。”
黃百合望著虎擎天，很認真地說著，跟著又歎了口氣，道：“我是沒打算要賣啦，但不這麼說，人家哪會放你們進來啊？你們是想來買些戰器與功法吧？我把所有的錢都帶來了，也不知道夠不夠用，你們不會買太貴的吧？唉，為什麼你們不挑其他家呢？浮萍居的東西是好，可也出了名的黑，東西一定很貴的。”
聽黃百合這麼說，略帶點天真的口氣，讓孟衍暗自好笑，自己之所以挑上浮萍居，而不是挑上另外幾個大拍賣組織，就是因為浮萍居的黑。在所有的拍賣會中，浮萍居的特色就是黑，幾乎掌握了超過六成的地下暗市場交易，各種見不得光的贓物與黑交易，在他們這裡都受保障，可以說是銷贓的首選。
有利有弊，浮萍居既然是黑交易與贓貨的大合流，價錢方面就很硬，從書上的綜合評價看來，在這裡不會買到假貨，通常也都物有所值，可一分錢一分貨，想買好東西的代價，絕對讓人肉痛到骨子裡。
“幾位久候了。”
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又重新出來，望向孟衍、虎擎天的眼神整個不一樣了，只從這點，孟衍就知道，他剛剛是進去調查最新情報，而他想必也已經知道，自己二人所掀起的那場風波，更曉得己方的來意。
“小姓彭，三位可以直接喊我彭掌櫃，不知三位特別前來，是想選擇怎樣的戰器？”
“這裡什麼戰器都有嗎？”黃百合奇道：“我曉得浮萍居實力很強，但這裡不是一個轉運分部嗎？難道也有很多庫存？”
“庫存不用多，敝人手上有一份目錄，幾位元貴客先行過目，若是看中了什麼，敝號必在最短時間內運來，交貨給貴客。”
“那……你們這邊有什麼好東西嗎？”
“難說好與不好，就敝號的價值觀來說，一切都有價值，只是要看有沒有遇到識貨懂貨的人……當然啦，幾位不是來聽高調的，那就容在下誇一句海口，總之，所有的戰器，上至皇級強人留下的寶兵，下至普通的刀與劍，或者什麼其他兵器，只要幾位喊得出，敝號就能為各位入手。”
彭掌櫃道：“不過，敝號做的是生意，一切都是有償行為，剛剛說的那些，唯一的大前提，就是各位付得出報酬，無論是金錢、功法、藥草、珍稀，只要有價值，歡迎幾位隨時像現在這樣，成為敝號的座上貴賓。”
“真的嗎？快把目錄拿來，讓我開開眼界。”
虎擎天摩拳擦掌，卻被孟衍一句喊停，“目錄肯定要看，卻不用先急著看，我且問兄弟你，你打算要什麼樣的戰器？”
“這個……應該是比較常見的那種吧？刀啊、劍啊什麼的，我們千雪峰好歹也是以劍成名，選刀劍也很正常啊。”
“你會用刀劍嗎？”
“不會！”
“果然吧？我想你也不會，平常壓根就沒看過你舞刀弄劍，你打什麼架都是空手，忽然說要收刀劍為戰器，就算別人真給你一支，你也不曉得怎麼用吧？”
“那如何是好？千雪峰弟子不練劍練別的，這樣不是好沒面子？”
“唷，說得好啊，如果我們打輸，一起被千雪峰轟出去，那時你就就真知道啥叫好沒面子！”
“那怎麼辦？刀劍不好用，難道我該配合體形，換一些大支的來用？”虎擎天皺眉道：“什麼大刀、長槍、狼牙棒一類的？這些比較適合我？”
“也不一定非要長兵器啊。”黃百合插嘴道：“虎師兄既然力量驚人，又用慣了拳頭，大可以考慮那些輔助拳威的戰器，拳套、護腕之類的，我聽師父說過的江湖傳聞，也有些前輩不用兵器，純靠雙手打出一片天下的，雖然人少了點，可成功的案例真不是沒有啊。”
虎擎天、黃百合很認真地討論，孟衍則注意著彭掌櫃的表情，發現他的臉色雖然恭謹誠懇，眼中卻偶爾閃過一絲揶揄，就像在旁邊看笑話、看好戲一樣，很明顯對方清楚，這兩個顧客雖然有著未來可能性，需要客氣接待，但至少在目前，他們都不是出得起錢的主，真拿出什麼高檔東西來，他們也是買不起的。
這個估計也符合現實，畢竟這兩個人一個是雜役，只是有蠻力的大猩猩，另一個雖是千雪峰的名人，可剛鬧出事，行情看跌，浮萍居肯客客氣氣迎人進來，已經很給面子了，等會兒如果真拿出商品目錄來，裡頭肯定有許多強力戰器，說不定還有那種讓人嚇掉下巴的好貨色，可那些東西的價錢……絕對會讓人嚇尿褲子，如若事情真這麼發生，那自己三人就真會被人小看，當成傻瓜了。
“掌櫃，目錄先不看，我想買百斤的玄武黑曜鐵，這東西不是什麼罕有貨，貴寶號應該有吧？”
“玄武黑曜鐵？打造聖王級戰器所用的寶鐵？”
彭掌櫃皺起眉頭，露出不解之色，首先是不買戰器，直接買原料的顧客實在不多，但每一個敢這麼幹的人，都會得到浮萍居的慎重對待，因為有本事把原料加工成品的優秀匠師，絕對比四方天下的優秀武者要少得多……少得太多！
再者，玄武黑曜鐵雖是打造聖王級戰器的寶鐵，但在各種同級的素材中，這東西的品質吊車尾，不是什麼真正的好東西，寶鐵兩字有些名不符實，價錢也因此相對便宜些，可凡是有這能力鑄煉戰器的匠師，通常都不會差這點錢，除非是某些新學徒的練手之作……
這麼一想，彭掌櫃望向孟衍的目光，就多了一分了然，卻也更添了一份慎重，小心問道：“玄武黑曜鐵材質屬中性，不寒不燥，但品質並不是很出色，雖然傳聞中有高手匠師，能以通天手段轉化黑曜鐵的材質，可那也是憑至陽至熱之火祭煉，貴派的冰玉寒火恐怕處理不了吧？”
“彭掌櫃真是個內行人。”孟衍點點頭，道：“我們真沒想那麼多，什麼轉化材質的，壓根沒想過，只是考慮到自己荷包，想買些付得出來的東西，這麼說彭掌櫃你理解吧？”
“理解，那麼……百斤的玄武黑曜鐵，大概是這個數字。”
彭掌櫃在桌子上寫了一個數，虎擎天、黃百合臉色立變，他們不知道聖王級的戰器在市場上該多少價，可即使這樣，這原料費也是太貴，虎擎天望向黃百合，從表情看就知道她帶的錢不夠，正想和孟衍提議，要他把目標放低，改買一些鍛骨、易筋層次的戰器就好，孟衍已經站了起來，對著彭掌櫃道：“掌櫃的，如你所見，我們還真不是有錢的土豪，關於價錢問題，可否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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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隔音設備
被彭掌櫃帶到另一間密室中，孟衍稍微感知一下，便確認這間房有隔音設備，說什麼外頭都聽不見，不由得暗贊這位大掌櫃，果然是一個細心人，當然，如果說這間房裡沒有任何偷錄、偷窺的設備，孟衍是打死都不信的。
“客官你有什麼想法或意見，現在可以說了。”
“行，那我就實話實說，千雪峰不但算不上大門派，而且還是個窮派，我外頭那位師姐，明明是派裡的天之驕女，卻沒錢買聖王寶兵，真是糗到爆，你們明知這樣還放人進來，如果不是存心看笑話，就是打著歪主意。”
“哦？我們會打什麼歪主意？”
彭掌櫃看著這個古怪的少年，他似乎是新近加入千雪峰的，過往也沒有這人的資料，昨天新得的情報是他和虎擎天惹出大事，又和千雪第一驕子慕蒼雲對賭，又扯了兩名長老下水，事情鬧得極大，卻有些機緣巧合的意外味道，看不出這個人的能力，現在他說話毫不客氣，到底是一個自我感覺過度良好的白癡？還是恃才狂傲的自信？
“貴寶號專門收贓，做暗市場的生意，從來不是善男信女，吃完上家吃下家是起碼規則，不只賣貨也賣人，屍首賣，活人照賣，我相信比起金霞流雲衣，千雪三姝本身能賣的價錢更好……也許你們不願貿然開罪千雪峰，但別告訴我你們從沒有這麼評估過，說了我也不會信的。”
“既然客官不信，怎麼解釋也是多餘，清者自清，貴派商掌門肯定會理解敝號的清白。”
彭掌櫃冷冷回答，似乎相當惱怒，心裡卻沒有表面上十分之一的憤怒，反倒清楚來的是一個明白人，很多話可以不用彎彎繞繞了。
“不過，你敢在我們店裡說這樣的話，想必不是沒有依據，如果今天拿不出點證據來，此事可沒那麼容易善了。”
乍聽之下，這是在要求證據，澄清不是誣告譭謗，可裡頭所蘊含的弦外之音，孟衍當然不會聽不出來，對方是在要求自己不浪費時間，直接亮底牌了，這雖然是自己一早的打算，可也沒必要什麼都照著人家的意思來。
“憑證自然是有的，但……不知道彭掌櫃做不做得了主？如果可以，我想要一見附近整個區域的總負責人。”
“果然是好狂的口氣，但願你手上的證據，真有你所相信的那麼夠份量，而你又有足夠實力承受這份量。”彭掌櫃道：“敝號立有規矩，哪怕你手上真有驚天重寶，也要由我先看過，才能往上轉報，各地分店都照規矩辦事，你的要求，不管到哪家店都不會實現。”
“是嗎？那我就只好希望浮萍居不負盛名，底下幹部真有那份眼力，認得出我所交付的憑證了。”
孟衍說著，取出了一個拇指大的木盒，交到彭掌櫃手裡，後者在這行多年，自然有一套手段，不用開盒，已經知道裡頭的東西是活物，而能夠放在這種小盒子裡的活物，這東西九成九是蟲類，或者……
“蠱？”
慎重起見，彭掌櫃開了盒子，所見到的東西，在他的預期之內。
“噬元妖蠱？你好大膽，現在千雪峰上上下下，都在抓暗日神荒的奸細，你倒是不怕，主動來這裡出示證物，是打算賣出這一隻妖蠱？還是有什麼……”
話沒說完，已看見孟衍嘲弄的神情，彭掌櫃心知不妥，低頭再一看，這次便發現了奇處。
“這……不是噬元妖蠱，雖然外型有些像，但口齒處還有身上帶的氣息完全不同，形似而神非，這……這到底是什麼？”
蟲類、蠱類的識別，雖非彭掌櫃所長，可久居此職，他也算得上博識多聞，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異蠱，一時間吃驚非小，因為要讓蠱產生異變，演化出新形態，甚至可以說是進化，這絕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如果盒中這只新蠱，不是暗日神荒那群妖人暗中研發多時的秘密新武器，那麼，把這消息傳過去，暗日神荒中人必定願意為此狂砸重金，甚至不惜人命來搶。
“這個新生物的名字我還沒取，反正不重要，牠的蝕元效果是原本物種五倍以上，與人肉體接觸，立即隱形不見，更沒有本來的淡淡腥味，那晚的妖人如果是拿牠來做案，絕不用這麼久時間，黃百合也肯定沒命，沒機會活下來當受害證人。”
孟衍聳聳肩，道：“把話說穿了，意思很簡單，暗日神荒能養出來的蠱，我也一樣可以，我養出來的蠱，他們拍馬一世也追不上，這個新種妖蠱就是證明。”
少年的口氣很大，彭掌櫃沒有立刻反應，估計這可能是對方虛張聲勢，但這並不妨礙他將手上木盒裡的東西反覆觀看，這只妖蠱的意義很大，儘管到手之後，還要花費大量金錢與時間研究，破解其生命密碼，還未必能夠成功，可即使考慮到這些風險，這只妖蠱仍可以換一把聖王寶兵，甚至是更上一層的戰器。
“這……確實是難得之物，可惜只有一隻，若是雌雄各一對，能夠繁殖，價格何止倍增？”
彭掌櫃目不轉睛地盯著妖蠱，嘴裡雖這麼說，但那只是職業習慣，找理由挑客戶的毛病好壓價，實際上心裡已經決定，要給這少年一個好價錢，不光為了這新種妖蠱，更為了孟衍本身，如果這妖蠱真是由他所培育，後頭他還能培育出第二隻，又或是別種的妖蠱，這樣的人才絕對值得攏絡。
“掌櫃說得好，我也覺得這東西賣來沒什麼意思，所以這是我拿來贈送給浮萍居，當成是我個人的一點友好表示。”
“什麼？”
彭掌櫃這回是真的嚇到，雖說這少年說了不少狂話，可始終都是空口白話，讓人將信將疑，但現在把這妖蠱贈出，卻是實實在在的付出，如此捨得，反倒讓彭掌櫃躊躇起來，因為如果這少年的慷慨，是由於搞不清這蠱種的價值，後頭知道了，說不定就會因此記恨……原本要籠絡的物件，莫名其妙結下仇，這種得不償失的便宜，浮萍居是不會要的。
“你要不要再想想，說到底，你也不容易，或許……”
彭掌櫃想要提點，卻被孟衍笑著打斷，“你弄錯了，掌櫃，不管這東西能賣多少錢，本質仍一樣，對你們，這可能是一隻價值萬金的新種妖蠱，但對一手培養出牠的人來說，牠就只是一隻蟲子，一隻……我隨時可以再搞出來的蟲子。”
這話讓彭掌櫃再次沉默，雖然話裡的狂妄讓人受不了，可誰都不得不承認話說得不錯，眼前人確實有資格這麼說。
“再說，如果彭掌櫃真的怕我吃虧，那也容易得很，我正好有件事，想請貴寶號幫忙。”孟衍笑道：“這只是雄蠱，我手上還另有一隻雌蠱，兩者合璧，可以繁衍，不知道浮萍居有沒有興趣呢？醜話說在前，第二隻我怎麼都會賣得貴點，缺錢嘛！當然，不勉強，貴寶號如果不感興趣，我找別家兜售便是。”
彭掌櫃為之啞然，剛剛才說遺憾沒能配成一對，居然現在就變出了完整一對，這少年根本是打定主意，一開始就要來兜售這對新種妖蠱的，可他手腕奇高，把一對拆開，先送一隻，再賣一隻，明明是一樣結果，卻平白無故讓浮萍居收了禮，受了人情。
而站在浮萍居的立場，本來若是一對妖蠱，還可以談談價，價格不合適，生意大可不作，反正天底下珍寶多得是，錯過這個還有下一個，可雌雄得其一之後，為了湊齊完整，發揮最大效果，那就無論如何也要把另一隻買到手，哪怕價格比應有更高一些，也在所不惜，反正，天底下對這妖蠱有需求的勢力多得是，待繁殖完成後，逐一出售，絕對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高！真是高！”彭掌櫃豎起大拇指，道：“有獨門技術，已經值得注意，還有這樣的手腕與想法，年紀又那麼輕，這簡直就是敝號該奉為上賓的物件，您可以放心，我一定給您一個好價錢。”
“那我就先謝謝掌櫃的了，那麼，另外一邊……玄武黑曜鐵，掌櫃的可以幫忙打個折扣嗎？”
“沒問題，一併給您一個超值好價……”
彭掌櫃看了看孟衍，想了一想，覺得這少年言行特殊，又特別找自己來私下說話，擺明是那種秘密很多，不想被注意到的人，如果能為他考慮這點，應該更能爭取到他的好感。
“其實，比起直接購買黑曜鐵，這邊倒是有件好東西可以推薦，之前敝號收了一件快報廢的戰甲，正是以玄武黑曜鐵所打造，雖然裡頭參了些雜質金屬，不是那麼純粹，可足有兩百多斤，客官要是感興趣，我用收購進來的成本價，直接轉讓給您如何？”
雖然知道這是彭掌櫃對己的試探，想知道自己是否有鑄煉之能，可這提案正對孟衍的需求，他想也不想，一口便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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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規劃妥當
順利地談成這樁生意，孟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除了舞醜，再沒有人知道他和彭掌櫃交談時表現出來的，過半都是演技，哪怕一切早就與舞醜一同規劃妥當，可實行起來，整個就是另一回事，能不能順利把人唬住，這真是沒什麼把握。
整個交涉最重要的憑據，就是那對陰陽妖蠱，這東西的出現完全是意外，當初拿到噬元妖蠱後，壓根找不到地方放，這玩意兒比什麼毒蟲都厲害，一下亂放出去不知要死多少人，舞醜雖然提議收入體內，以精血飼養，但孟衍打死都不會走這一步，最後，舞醜經過計算，給出了另一個提案，就是將妖蠱收入戒指之內。
至尊戒璽是極邪之物，其邪威足可以鎮住妖蠱，讓其不敢妄動，將妖蠱驅入戒璽之內，還有一半的可能，就這麼被戒璽給吞噬掉，減少麻煩，可噬元妖蠱收入戒璽後，僅經過一夜，孟衍就發現妖蠱的氣息變異，似是在戒璽中吸收了能量，發生了變化。
這變化極不尋常，至尊戒璽內充盈的能量是什麼，沒人說得清楚，非妖非魔，是一種別樣的邪氣，竟然促使妖蠱進化，成了新的物種。這樣的新邪物，固然價值寶貴，可比萬金，但孟衍拿在手裡，卻非常頭痛，自己又不是蠱道行家，莫名其妙弄兩隻進化中的妖蠱在手上，用是沒法用，還得想辦法壓制，而鎮壓東西全靠舞醜來幹，又要鎮壓戒璽，又要鎮壓妖蠱，時間一長，要是顧此失彼，出了什麼亂子，就難以收拾了。
既然留著只是麻煩，就乾脆將禍水東引，拿去半賣半送給浮萍居，既解了心腹大患，又可以順便賺到人情與實際利益，這建議舞醜最初提出時，孟衍還有疑慮，但實施下來，比預期中更為成功。
“雌蠱我沒帶在身上，改日親自送上，這點……相信掌櫃的可以理解吧？”
“理解，非常理解，這是再正常也不過的做法。”
彭掌櫃連聲誇讚，這不是特別想討好，而是看出了對方的小心慎重，畢竟這少年是第一次與浮萍居打交道，又很精明，不可能傻傻把什麼都放身上，否則一個不小心，交易不成，可能反把命送在浮萍居，這點慎重是沒錯的。
“客官身懷異術，待在千雪峰，也是為了尋寶？”
“這……就算是吧，掌櫃用了這個也字，表示……還認識其他人像我這樣？總不會有很多人吧？”
“是不少，也不是只這一代，記錄上看起來，幾百年裡多少人來來去去，都是為了同樣目的，至於最後成功的……目前還真是沒有，全都是沖著千雪峰的古老傳說，都希望能夠得到數千年前的傳承，繼承千雪峰的真正遺產。”
彭掌櫃的一番話，讓孟衍有了短暫的愕然，沒想到師父告訴自己的大秘密，居然那麼不值錢，外頭早有別人知道，而且照這麼聽來，幾百年裡潛伏千雪峰的人馬還不少，都是為了尋寶而來，只是沒搞出個結果而已。
再一深想，孟衍又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畢竟這個所謂的寶藏，打一開始就不是什麼只有一兩個人才知曉的絕密，千雪峰幾千年前便立派於斯，普天下都知道，而青木葉家扶助千雪峰遺孤回來重建，還將重建後的千雪峰據為支派，這件事去圖書館都查得到，自然不是秘密，那群女人並沒當真繼承到原有的千雪峰遺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幾條線索湊合一處，千雪峰寶藏就是一個再明顯也不過的夢想，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既然如此，有人動了心思，想來找找看那些可能還存在的失落秘寶，這種事根本沒什麼好奇怪，他們甚至不必有詳細的訊息，只要抱持個考古夢就可以來了，之後便把時間一年年、一代代地耗著，找那壓根沒希望的寶藏。
賣面婆婆那一脈，或許就是這樣，孟衍倒也些好奇，慕蒼雲年紀輕輕，難道也是為了這種鳥事而來？如果是的話，暗日神荒這組織真沒前途，居然把人力浪費在這種無謂的項目上，還不如直接派來偷取武功秘笈，或是去什麼雖然危險，卻有著很多寶物可撈的神魔禁地，還更靠譜一些。
“……客官你是有才能的人，若可以，倒希望你能成功，畢竟最近是有些消息，有點苗頭，說不定……這千年之謎真能有所進展。”
“哦？有什麼消息能分享一下嗎？我耳目閉塞，很希望能夠聽點八卦，將來等我有錢了，付情報費給掌櫃你。”
“呵呵，也算不上什麼情報，不用錢，江湖閒聊而已，之前有聽到消息，藏兵穀得了一件古物，稀奇古怪的，一開始沒人認得是什麼，後來有行家認出，說是數千年前古千雪峰的遺物，上頭還留有某種鑰匙，這消息鬧了一陣，藏兵穀本來秘密邀約能解讀古文的高人，想一起破解古物之秘，可消息一出來，藏兵穀馬上否認，說絕無此事，之後也不再有什麼行動，久了又傳出消息，說是他們的那件古物被偷了，他們為此還特別追殺了幾個叛徒，名義上說得好聽，清理門戶，實際上就是想找回失物……”
藏兵穀這三字讓孟衍一陣耳熟，很快想起了柳浪，再想到柳家被滅門的事，幾件事情一拼起來，他心裡就有些想法了。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意外，就是暗日神荒的人大鬧千雪峰那晚，千雪峰的守護結界居然被打穿了，這可不得了啊。”
“呃，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打穿結界而已，能量隨即就補上了，又不是打破了玻璃還要賠的。”
“問題是千雪峰的護山結界並不普通，那是四十九杆陣旗所組成，是數千年前古千雪峰的遺物，據傳在當年，古千雪峰就是用這樣的旗陣一個套一個，組成完整的護山大陣，千雪峰被叛徒攻破的時候，倖存者帶了部分陣旗逃命，這才把東西留傳下來，以惠後人。”
彭掌櫃道：“千雪峰重新立派後，幾次險遭覆滅之災，都是靠這護山旗陣擋住強敵，除了幾百年前的至尊魔王，曾將這堅不可破的超級結界打穿，創下紀錄，剩下就連二十多年前，橫行東土的大魔頭，暗日神荒的前教主，也功虧一簣，沒有能夠真正成功。”
“這麼厲害？”
孟衍在圖書館中沒看過這些記載，聽了彭掌櫃的話，讓他感到懷疑，覺得千雪峰的先人刻意不記載此事，會否是想讓人忽略什麼？
暗日神荒的前教主是誰，孟衍沒什麼印象，距離現在越近的人與事，都算是“情報”，不會隨隨便便放在圖書館裡，但幾百年前的那位至尊魔王，孟衍卻知道，這人在東土算是一個禁忌，各地對他的記錄都是寥寥，因為他出身青木葉家，是葉家的大叛徒，練了一身邪功後，召集一班黨羽，建立勢力，橫行東土，幾乎搞到青木葉家滅亡，而當時東土各派被他踐踏踩滅的，更是不計其數。
這個縱橫東土無敵的霸主，最終也身死命亡，死後關於他的一切，幾乎被青木葉家抹消殆盡，最終留在世上的，只有他短暫的無敵傳奇，還有與他一路相伴的那顆王印，至尊戒璽！
‘幹，這下我明白，為啥那晚戒璽發動，會射出血光打穿結界罩了，原來幾百年前一模一樣的事就已經幹過，駕輕就熟啊。’
‘主人，這麼說會不會有點奇怪？為啥那麼多人都來這邊嘗試打破防護結界？千雪峰的結界有什麼特殊嗎？’
‘你的問題才奇怪吧？不打破結界，怎麼進到裡頭去燒殺搶劫？要攻千雪峰，肯定要先破這結界啊。’
‘可我偵測到這位掌櫃的心跳異常，他有所隱瞞，而且還是相當重要的情報，你可以問問，建議拿剩下那只雌蠱來買情報，後頭我們有辦法從千雪峰這邊十倍套利。’
有了舞醜的建議，孟衍望向彭掌櫃，後者點了點頭，道：“不錯，千雪峰的結界藏著大秘密，雖然當年看見這事的人不少，可幾百年過去，這已經變成大秘密，關係千雪寶藏最重的大秘密。”
“成，掌櫃你上道，我也上道，我用那只雌蠱來買這大秘密，但你答應過的廢鐵，可真要當廢鐵賣我喔。”
“呵呵，那也不必，浮萍居做生意向來公道，這情報沒那麼貴，扣除之後，該給的仍會給你，希望我們能夠長長久久合作。”
彭掌櫃道：“數百年前，至尊魔王強攻千雪峰的那一次，在破壞結界的同時，有長達數秒的時間，在場幾千人都親眼目睹，千雪主峰東側的半截山上，憑空冒出了半截殘峰的虛影，越來越清晰，儘管只持續了幾秒就消失，可若當時沒有消失，持續清晰下去，你覺得最後會發生些什麼？”
“………這情報真是好夠份量。”孟衍摸摸下巴，道：“現在我終於知道，我這徒弟為什麼被人寄予厚望了，果然是有資源就有發言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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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什麼亂子
虎擎天和黃百合猜不透孟衍要求密談是談些什麼，一走又挺久沒露面，兩人都有些擔心，怕孟衍那邊出了什麼亂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孟衍已經和彭掌櫃一起回來。
“行了，掌櫃人很好，看我們年輕，願意資助我們上進，要打個大大的便宜給我們，交易成了。”
“哈哈哈，孟衍小哥人中龍鳳，這位虎客官龍鳳中人，還有黃女俠國色天香，三位來到小號，敝店蓬蓽生輝，當然要給個大大的好價錢，希望幾位以後多光顧，多多關照生意。”
孟衍與彭掌櫃一起走出來，雙方熟稔得一如多年好友，委實看得虎、黃兩人傻眼，之後，三人離開浮萍居，彭掌櫃一直將三人送出門口，態度極好，直到看見那兩扇門緩緩關上，黃百合才拍拍胸口，道：“沒想到真能順利完成交易，以前我師父叮囑過，浮萍居不是好人，別和他們打交道，我還以為會有多凶呢，結果也還好嘛，老闆人也不錯。”
“浮萍居信譽還是不錯的，打從進門那刻起，就是他們的客戶，受到他們的保障，哪怕是來銷贓，他們也會保障人身安全，絕不黑吃黑。”孟衍笑道：“不過，交易完成出門的瞬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實力不夠，從客戶變成商品，這種事情他們也沒少幹的。”
“別說這個了，兄弟，你怎麼買了這件破盔甲啊？”虎擎天背著那具滿是灰塵和銹蝕的笨重戰甲，一臉的苦澀，“不是說好要買戰器的嗎？你把我們所有的錢都砸在這東西上，這……這能成嗎？隨便買把大刀或是大斧，也比這個頂用啊。”
“頂用？你這也算自視高了，我問你，你除了拳腳，之前練過刀劍嗎？”
“……沒、沒有……”
“那你是絕頂天才，一輩子練拳腳，忽然給你把刀，你就在一個月裡無師自通成一流刀客或劍手？”孟衍道：“除非你有這能耐，否則給你什麼寶刀寶劍都是沒用，砸錢買那種東西，根本就是存心去給敵人送寶的。”
“不是你說我們最大的弱項就是空手嗎？”
“那也不能隨便買一把啊，再好的戰器，也是要看人來使用的，不然你何必要買，直接和黃師姐借金霞流雲衣就好啦，你穿這東西上陣，敵人不被打死也會給笑死，豈不更妙？”
孟衍搖搖頭，道：“相信我吧，這件甲胄會成為最適合你的戰器……十年八年後吧，但即使目前，它也會是對你最好的選擇，只不過要經過些許精修。”
這些話，黃百合與虎擎天都不是很懂，但很快孟衍就開始實現承諾，當他們把這報廢的盔甲帶回千雪峰，隔天孟衍向浮萍居訂制的十八面玻璃鏡，也準時送至千雪峰，孟衍把手上的雌蠱交給他們帶回去，委託虎擎天把這十八面玻璃鏡，按照他所計算好的方位逐個立起，環排成一個圓陣。
“這是……作什麼啊？”
“幫你精煉這套甲胄啊，不然這廢鐵你穿上去和人打，只會死路一條吧……不對，以你的體型，這東西你哪可能穿得上啊？”
“等、等等，你該不會說，你要親自來處理兵器？我沒聽錯吧？”
“是沒聽錯，但要是你覺得自己能作得比我更好，我完全可以站在旁邊納涼，看你來表演啊。”
“這不是開玩笑的！”
虎擎天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孟衍，“造器鑄兵不是普通人能幹的，也不是隨便學個兩三天手藝，看人幹過幾次就行的，那……那跟練武功不一樣啊。”
“說得好像你很懂一樣，你要真懂，那就你來吧。那些你口中的大匠師，又有哪個不是武功很高的？其實還不是差不多！”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還會造器啊，你真的有經驗嗎？”
“你才認識我多久？我的事情你會什麼都知道才有鬼咧，經驗什麼是沒有啦，是人還不都有第一次？要不是因為這樣，哪可能免費幫你幹？要是我真的手藝好，變成大匠師了，就是親兄弟我也要收錢的。”
孟衍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狂態，目的是鎮住場面，因為如果連自己都表現得畏畏縮縮，虎擎天肯定會更慌，所以，哪怕自己心裡也七上八下，也要表現得自信滿滿，而這態度確實也讓虎擎天心頭一定，只不過很快他又慌了起來。
“不是啊，你要造器鑄兵，起碼也要熔爐吧？這裡什麼都沒有啊，不然，要不我們想辦法找朋友，借借地方……”
“別逗了，有點自知之明吧，我們如今在別人眼裡，就是兩個很快就要被轟出門的蠢蛋，鬼才會在這時候賣你面子，再說兄弟你交朋友從不帶眼識人，我很懷疑你所謂的朋友，真會在你需要的時候站出來幫忙。”
孟衍搖頭道：“就咱們兩兄弟來單幹吧，這將是我們兄弟傳說的起點，如果成功踏出這一步，今後我們的籌碼就多了，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如果失敗，那更不用煩了，強烈爆炸所造成的破壞，會令這一帶的地貌改觀，你我就算沒死，也要立刻逃亡。”
“什、什麼？這還有生命危險？”
“……現在這個時代，喝口牛奶、吃口油都可能中毒，又有什麼事沒生命危險了？”
壓服了虎擎天的不安，孟衍開始進行計畫，將那件殘破的甲胄放到鏡陣中心，在正午陽光最熾烈的時間，調整十八面足三米高大鏡子的角度、方向，將陽光折射至中心的甲胄上，每一道光線折射上去，甲胄就更亮了一分，當十八道亮光彙集於一，甲胄就像置於大火洪爐中，緩緩變色。
瘋狂提高的溫度，很快引燃了早就安置在甲胄內部、下方的藥粉包，紅光乍然一現，一道烈焰沖天而起，在大火中的黑色甲胄，慢慢被烤得通紅，在大老遠外的虎擎天，感受陣陣熱力撲面而來，皮肉如遭烤炙，心下不禁駭然。
“好燙啊，那麼遠都燙，要是在裡頭還不被烤成燒豬了？”
“所以千萬別犯傻跑進去啊。”
“你是怎麼作的？怎麼能用陽光讓東西燒起來？那些藥粉是什麼？”
“赤蠍粉、金銀花幹、冰鼠尾……雜七雜八幾十種，有些是買的，有些是浮萍居贊助的，他們對我們買回這廢鐵後要如何應用，很感興趣，願意贊助部分材料，至於這些材料，是從書上得來的古方，有助於黑曜鐵分解、把溫度大幅提升，其實是就是一些化學反應，就是有些已經絕種的動植物，要找替代品，這個比較棘手，花了不少時間。”
孟衍注視著那道火柱，仔細觀察裡頭的每一個變化，道：“至於為什麼這樣就能行，坦白說，我也想不到，引陽光點火這麼基本的物理常識，在這個世界居然沒人幹過……”
整體狀況當然不是那麼簡單，這個鑄煉技術，是活用了圖書館中所有的術式知識，經過舞醜的精密計算，最後才設計出來的，讓玄武黑曜鐵分解、融化的，並不是太陽光的熱力，而是裡頭所蘊含的充沛靈能，源源不絕自九天而下，近乎無窮無盡，再配合那些藥粉，改變玄武黑曜鐵的物質結構，比送入熔爐的效果更好。
‘這個方法其實有很多缺陷，耗損過大是首要問題，要造出目標中的分量，起碼需要過百斤的玄武黑曜鐵，除此之外，經過鏡面折射，太陽真火的陽氣銳減，只餘下原本的六成多，可以說是相當揮霍的造器法，如果有更多的術式資料、更充足的設備，應該能在這基礎上作些改良的。’
舞醜事前有了這樣的結論，孟衍也知道這作法看似新奇，其實破綻百出，有非常大的改進空間，但以目前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方法了。
真火焚燒之下，整具盔甲迅速熔化，在熔解的同時，更發生質變，本來混參在裡頭的其他金屬，被當成雜質排出，吸收了太陽真火的黑曜鐵，顏色越來越亮，在排盡雜質之後，等級連跳三階，成了超貴重的赤火金。
這種質變本來極難發生，所需的能量極難滿足，可太陽真火來自天頂，無窮無盡，讓這千難萬難的一關變成可能。孟衍也不是光傻站著看，太陽光入射的角度，分分秒秒都不同，為了把太陽真火的效能極限發揮，他配合舞醜的計算，高速移位，飛快調整著十八面巨鏡，虎擎天目光追著孟衍的身影，看都看得眼花撩亂。
甲胄底下，有另一層細紗編織的金屬網，熔解化開的玄武赤火金，依附在金屬網上，重新成形，這種異想天開的奇特手法，讓虎擎天目瞪口呆，卻讓孟衍汗顏不已，只是他也沒心思去顧這問題，在調整十八面巨鏡同時，他目光始終緊緊盯著火柱中的一點。
‘成形了！動手！’
時機到來，孟衍飛身沖出，不顧鏡陣內的高熱，發動羅漢法相護體，一下沖入鏡陣中央，伸手就抓出了火柱裡的東西。
‘太陽火精，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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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所做所為
所有傑出的鑄匠都知道，金屬類的材質可以提煉、提純，蛻變成更高一等的物質，只是這種過程相當麻煩，需要相當多的器材設備，對操作者的要求也很高，因此這類技術都被歸類在高難度的範疇，要是有鑄匠看到孟衍的所作所為，肯定會被嚇掉下巴。
孟衍最初聽舞醜說完整個計畫，也覺得不可思議，想說事情哪有這容易？可聽完舞醜的話，他就無話可說了。
‘本來就屬於化學的範圍，硬要用物理手段來硬幹，本來就千難萬難，你一拳就算能打爆星球，可要把冰打成水，那得要打得多碎才行啊？同樣的事，稍微一加熱就能作到了，不是說厲不厲害，而是有沒有用對方法，實話說，這個世界的化學水準，實在是粗糙得厲害，連煉金術都沒有發展出來，現在我的資料庫還太小，若是有一天擴充足夠，說不定你可以在這世界當神喔。’
照舞醜的說法，孟衍所需要作的，與其說是鍛造，其實更近於作了一次化學實驗，就孟衍自己來看，這甚至是一次不及格的化學實驗，熔了兩百多斤的原料，最後才弄出不足三十斤的新素材，如此揮霍的行為，根本就是失敗。
但在虎擎天眼中，這已經不能算是成功，根本就是奇跡了，熔掉一套廢鐵甲胄後，所完成的新物是一雙連腕手套、一雙戰靴，金燦燦的，極端華麗貴氣，虎擎天穿戴上去，一身霸氣凜然，威風八面，與之前的土樣確實判若兩人，整個不同。
“兄弟，這……這戰器是什麼等級的？”
“玄武赤火金是頂級材料，用這打造出來的東西，應該起碼也是聖王級數吧，照這邊流行的說法，這該算是亞聖王戰器。”
孟衍抓了抓頭，簡單解釋，戰器的等級分為兩個部分，第一是能夠承受什麼層次的力量，能夠算是聖王級數的戰器，首要條件當然就是能承載聖王戰鬥所爆發的力量，這也就是兵器的基礎。
但只有如此，並不足夠，戰器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重要地位，就是在負荷戰鬥衝擊之餘，還能夠灌注力量進去。透過高手匠師的製作，武者能夠將本身的一擊力量，封存于戰器之內，後頭持有戰器之人，可以透過正確的方法，發動這一擊的力量，如此一來，戰器的威力就整個不一樣了。
最後這一下灌輸力量的手續，對武者而言，消耗真元甚鉅，等閒不輕易施為，可這道程式卻是戰器成敗與否的靈魂所在，必須要走完這個程式，戰器才算有了靈魂，也才能真正算是完成，凡是沒有走完這程式的，都只能在開頭加一個“亞”字或是“次”字，孟衍將這新戰鎧稱之為亞聖王戰器，就是這個道理，畢竟以目前而言，自己不可能替這件戰器注入力量、鑄入靈魂。
然而，對虎擎天來說，這已經是作夢都想不到的好事，他尚未晉階鍛骨，再往上的易筋、洗髓境界，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有望觸及，卻忽然得了一套聖王戰器，這簡直是比天上掉金餡餅還美的事。
“兄弟，我聽說……同樣是好幾件戰器，如果是一套的，就會很佔便宜，這是真的假的？”
“是這樣沒錯，普通戰器每多一件，就是一件的負擔，但如果是成套的，兩件的消耗大概是一點五倍，而不會是兩倍，否則拿雙手劍的豈不吃虧了？像拳套、指套這類的東西，還有誰敢用啊？”
孟衍道：“不過，所謂的成套，就是器物間的靈氣要能相互配合，產生呼應，兩件的話還好處理，件數一多，相互間的校準就很困難，除非是打造聖王之兵以上的戰器，否則普通的匠師不會花時間去幹這種事，成本不划算，失敗率還很高。”
“那……那我這一套……”
“嗯，手套和戰靴成為一組，彼此呼應，威力提升得多，耗損大概……不到三倍，恭喜你了，這套東西如果有聖王願意為你入靈，你一轉手就是富翁了。”
“別開玩笑了，這種東西，誰會賣啊！”
虎擎天珍而重之地輕撫著自己的戰器，大有要把這東西當成傳家寶的意思，孟衍看在眼裡，有點想笑，因為這完全是誤打誤撞的結果，自己初試啼聲，就直接挑戰鑄兵這樣的高難度工作，該有的工具一件也沒有，就算有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用，純粹靠著異想天開來硬幹，能夠成功就是僥倖了，哪還敢有什麼大目標？
本來的設計，是造出四件戰器，各自獨立，無法相互呼應減耗損，畢竟自己沒有校準之能，後頭就看看虎擎天能負擔起幾件的消耗，多出來的自己可以拿去賣，相信浮萍居願意花錢收，哪知道東西造出來，居然是四件彼此呼應的超高級貨，這可把孟衍震得不輕，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舞醜已經開始進行分析，但隱隱約約，孟衍覺得問題應該是出在材料上，這套戰器的質變，全靠太陽真火所完成，或許在質變的瞬間，留下什麼能量烙印，即使分散開來，仍彼此呼應，再者，普通的一塊寶鐵、寶金，鑄煉成兵，沒有任何烙印存在，可虎擎天的這套戰器，前身卻是一套報廢的甲胄，或許裡頭有什麼烙印被保留下來也不一定。
“兄弟，你……先是給了我秘笈，又贈我戰器，你……你真是我虎擎天的再生父母！”
虎擎天的個性耿直，不但不懂得阿諛奉承，就連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都很難坦率表露，現在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因為內心感動到快飆淚，孟衍看了他一眼，道：“沒錯，我是你的再生大恩人，以後看到我，就把我當神來拜吧。”
“可你的這個作品，這套戰器，怎麼工藝那麼差啊？表面坑坑疤疤的很醜耶，就不能弄得好看一點嗎？我看別人的戰器，有些都還有雕花，你這怎麼像是黏土捏成的？”
“囉嗦！有得用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真以為我是神啊！”孟衍沒好氣地道：“嫌不好看，自己下山買把鋼刷或是砂紙，躲在房裡慢慢磨吧，將來手上資源再多一點，或許還可以替你補完，把手套、戰靴變成完整的一套戰甲，但目前是不可能啦，橫豎你也沒出錢，將就著用吧，記得從現在開始，天天苦練，這才對得起黃師姐對你的一片心意。”
“苦練是一定的，但什麼黃師姐的一片心意？”
“你是真不懂還假不懂？你不是她的頭號支持者兼仰慕者嗎？算你有眼光，沒把時間浪費在另外兩個身上，我告訴你，那個梅影和藍冰玫都有問題，一個整天跑沒影，一個凶巴巴，連解釋都不聽就喊打喊殺，比起來黃師姐好多了。”
孟衍道：“她偷偷跟著我們下山，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與我們一起闖浮萍居，還拿所有積蓄出來資助我們買戰器，這總不會是單純人好作善事吧？我與她不過見了幾次，難道她會是為了我嗎？當然是看上你啦，黃姑娘是個好人，你要好好努力成為一個配得上人家的男子漢，加油，我看好你啊。”
虎擎天聽完這些話，整個都愣住了，慌忙搖手，道：“不是這樣子，真不是，我和黃姑娘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你整個誤會了，照我看，黃姑娘對你才真是很有好感，兄弟你年少有為，這麼年紀輕輕，識破秘笈古文，練功練得飛快，現在連造器都有所成了，我覺得你和黃姑娘很配啊。”
“我？別說笑了。”
孟衍愣了一下，搖頭道：“別人不曉得，你還不知道嗎？現在只是她還不曉得那晚的事，要是他曉得我就是那晚的妖人，對她又摸胸又摸哪裡的，還不要了我的命啊？”
“你也只是代人受過而已，真正的壞蛋不是那個黑衣人嗎？我覺得那黑衣人搞不好就是慕蒼雲這小白臉，呸！表面一套，背地裡又一套，居然還有那麼多女人喜歡，真是卑鄙偽君子！”
“別罵啦，你之前還不是對他挺有好感的？那小子確實是會裝，這次咱們可要好好給他點顏色看，要是能夠把他轟出千雪峰，那也算替本派一盡心力了。”
孟衍說著，開始收拾地上的殘破道具，為了這一次的煉製，十二面巨鏡用完就損毀，玻璃可是昂貴的東西，花的錢著實不少，因此，孟衍設法回收地上的玄武赤火金，這東西可是高等材料，那些熔化、滴落地上的，雖然混了些雜質，可品質還是不錯，這東西就算拿去當材料賣，也不怕沒人肯出錢買，一來二去，自己不但不虧，還可以反賺一筆，怎麼算都不虧。
‘有技術就是好啊，來錢比什麼都要快。’
‘主人這話說得真是好，一點都沒有錯呢，以前有位名人也說過，如果有什麼事情你特別擅長，作得比別人都好的，千萬要記得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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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一波又起
千雪峰最近這段時間，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妖人，大鬧了一場，連護山的防禦結界也被打破，事後還跑得無影無蹤，找都找不出來，對千雪峰而言，絕對是奇恥大辱。
再來，門下弟子還鬧出騷動，從一介單純的男女糾紛，不知怎麼成了普通弟子與雜役兩個階層的對立，還為此要進行賭賽，比個高下，這件事也足以讓千雪峰顏面無光，特別是這樁鬧劇還不知怎麼，把兩名長老都牽扯在內。
千劍叟會鬧出事來，這件事並不足為怪，因為在千雪峰中，這位老人本就是個刺頭，三不五時就要鬧點事出來，力求表現，爭取男性弟子在千雪峰中的地位，多年來早已成了一種慣例，但刑堂長老藍潔映卻是出了名的冷靜理智，打年輕時候就是著名的冰山美人，老了之後更添沉穩，這回居然接下了千劍叟的挑釁，千雪峰上上下下都在猜測，這裡頭會否有什麼特殊緣故？
弟子們議論不休，長老們更是坐不住，五大長老中除了一位還未能趕回，另外兩位火急回到千雪峰的，連袂求見掌門，打算問個究竟，想知道會否掌門有什麼計畫？門派是否有什麼打算？為何自己身為長老，卻被蒙在鼓裡？
雙方會面的詳情，普通弟子當然不可能會知道，卻無礙於他們的想像，一時間千雪峰內各種流言四起，沸沸揚揚，所有弟子、雜役都在好奇，不知道在這場賭賽之下，到底正發生些什麼？敏感一些的人甚至有預感，千雪峰將有一場大變。
人們注意的焦點，整個都放在兩大長老的賭約與背後意義上，相形之下，這場賭賽的當事人反而被忽略，哪怕當事人之一的慕蒼雲，是千雪峰中的風雲人物，所有的女弟子都關注他一舉一動，但在人們心中，普通弟子與雜役的對決，勝負根本毫無懸念，勝負一早就已分曉，就當然也沒人在意。
然而，就在流言傳得最厲害的時候，又一條意外的消息，在千雪峰中炸開。山下雪梅鎮的店鋪，新得了一百多斤的玄武赤火金，這種珍貴精金，是打造聖王級戰器的專用寶金，甚至可以用來製造皇級戰器，偏偏這東西很難天然生成，都要靠後天煉成，能夠搞出這東西的，都是各勢力的大匠師、大鑄匠，每年的產量還不多，百多斤的產量，通常是兩三名大匠師率領底下的所有助手，放著別的活不做，全力幹個一年，才累積得出這樣的總量。
正因如此，玄武赤火金雖然不是什麼稀缺奇珍，可每年的產量總是不夠用量，東土各大勢力就算有生產，也只供應自家使用，絕少流出，偶爾在拍賣場上出現，都是立刻被標走，從不會像這次一樣，流落到普通市集上。
姑且不論這東西為何流出，事件的本身就只代表了一個可能，千雪峰有了一個很厲害、等級很高的大匠師，甚至是匠師團隊。過去千雪峰內並不是沒有匠師，黃百合的師父凰朝陽，就是千雪峰的首席鑄匠，還掌握著千雪峰獨門的冰焰技術，能凝冰為火，打造一些非常偏門的奇妙器械，在四方天下的造器界都有一席之地。
不過，鑄煉赤火金，卻不比打造幾件戰器那樣簡單，需要的設備、人手既多且重，需要一整個團隊與工廠的配合，才能造得出來，單純一個能力很強的匠師，只靠自己一個來幹，那就須得窮年累月之功了，因此，百斤赤火金的存在，就表示千雪峰在外人沒察覺的情形下，已經像其他大勢力一樣，擁有了一支匠師團隊，甚至還秘密建了工廠，這意義非同小可，有如此實力卻密而不宣，只代表千雪峰所圖非小，極有可能是要爭霸天下。
雖然，如果真是這樣，此事應該是機密中的機密，斷無可能因為這麼蠢的理由而露餡，但這並不妨礙人們發揮想像力，一時間，新一波的流言四起，將素來低調的千雪峰，一下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其實我還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只能說，主人，讀死書還是有缺陷的，書裡有太多的事情沒記載啊。’
哪怕有舞醜這樣的超級頭腦存在，孟衍也不可能把什麼東西都掌握到，特別是在人情事故這個方面，最容易出問題。
圖書館的藏書，對於造器只有簡單的介紹與常識，真正高深的專門典籍，不會放在圖書館那邊，所以孟衍對赤火金的理解，就是這東西可造帝皇之兵，等級雖然高，卻也算不上稀缺，還主要靠人工生產，拿出去應該嚇不死人，自己直接打折賣了，賺點錢在手上，問題應該不大。
哪想到，自己所知道的資訊雖然都沒錯，卻還是與現實狀況有了大偏差，找店鋪兜售赤火金時，那些店的掌櫃快嚇掉下巴，接著就像迎祖宗一樣，把自己迎回店去，交易時給錢也給得超快，哪怕店裡現銀不夠，也馬上向同業調錢過來，急著把貨吃下去。
當時孟衍只覺得錢來得真容易，難怪舞醜說煉金術的起源，是為了點石成金，掌握這技術之後，來錢根本就不是問題，往後大可以過得闊綽一點，卻壓根也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後頭店裡就炸了鍋，各種消息、情報、謠言如野火般蔓延，若早知這樣，還不如直接上浮萍居賣貨，就算價錢賣得沒那麼好，起碼一切保密，也不會鬧得這麼大。
千雪峰秘密培養出匠師團隊，預備圖謀東土天下的消息，傳得非常快，才只是第三天，青木葉家的使者就到了千雪峰，即使兩派互為主從，這麼頻繁的遣使往來也不尋常，前幾天是為了暗日神荒的妖人潛入破壞，遣使來慰問兼支持，向外界展示同氣連枝的默契，這一回卻帶著質問的意味，來做內部調查，想把事情搞清楚。
理所當然，一無所知的千雪峰，什麼也交代不出來，與青木葉家的交涉，雙邊氣氛也說不上融洽，據剛巧在現場的雜役們表示，青木葉家的使者，與負責接待的三名長老話不投機，除了赤火金的事，更還扯到什麼千年遺跡，這些東西雜役們聽不懂，但孟衍卻了然於心。
‘現在想想，果然是這樣沒錯，匠師團隊與工廠，這哪是憑空可以冒出來的？就算是長年秘密發展，但也要有足夠的底蘊，才發展得起來啊，千雪峰底蘊不足，有這種發展的最佳解釋，就是她們得到了前人……哦，古人的遺產，才有本事培育出人才來……舞醜，怎麼你不說話？’
‘這……以我的想法來說，主人您……真是個走到哪就帶衰哪裡的瘟神啊！’
‘說得好！甯要人怕，莫要人憐，被當成瘟神也不錯，看看我的成績多出色，別人潛伏在千雪峰那麼久，也沒搞出個屁來，我才來多久？一步也不用離開，破結界、造軍火，連臉也不用露，一個人就搞得千雪峰烏煙瘴氣、雞飛狗跳，都快千夫所指了，你說哪個陰謀潛伏的比我還厲害？最詭異的地方就是……他媽的我全是無心的呀！’
自艾自怨沒多大意義，特別是孟衍又得知了一個新消息，就是青木葉家終於按耐不住，這次派來的兩名長老，要求一見梅影仙子所招的年輕新人。
據說，前次青木葉家遣使而來，就有問過此事，只是梅影外出，執行任務，找不到人，他們顧忌與千雪峰的多年情誼，不便過於追問，禮貌問了幾句便了事，可這回前來，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在他們堅持下，本屆新入弟子中的矚目之星柳浪，被召來面見兩位葉家的長老，接受了他們的詢問。
乍聽起來，事情有點劍拔弩張的不祥意味，因為千劍叟陪同柳浪一起前去，頗有些氣勢洶洶的意味，表明了對門下弟子的守護之意，他門下的其餘弟子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奔相走告，讓千雪峰內所有人都曉得狀況有異，隨時可能爆發戰鬥。
只是，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人意料，因為雙方會面後，簡短的幾句詢問，葉家兩名長老的態度大變，誇獎柳浪資質不凡，少年有為，將來必成大器，之後便匆匆離去，前後的反差之大，讓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唯獨孟衍心中有數，一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青木葉家沒有真憑實據，梅影又不在，死無對證，縱使找柳浪出來見面，可柳浪對於三月山之事一無所知，身上也沒有至尊戒璽的氣息，再一核對身家資料，不難發現柳浪出身附近的豪門世家，身分並非偽造，也不是憑空冒出，連妹妹都帶在身邊，毫無破綻，更絕不是青木葉家懷疑的那個人……
既然怎麼查都不對，腳又踩在人家的地頭上，葉家的兩名長老除了客氣誇獎，掩飾查錯人的醜態，儘快離開之外，又還能做些什麼？
“……柳小子現在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了，不過，也該是時候去見他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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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三更半夜
孟衍預備找柳浪見面，卻意想不到自己成了忙人，在處理柳浪的問題前，另外有人來約見，讓他三更半夜跑了一趟洗劍池。
“我說，師父，您老人家有什麼教誨，就不能挑大白天嗎？總選三更半夜，徒兒我也是需要睡眠的啊。”
“是嗎？你還睡得著啊？就沒有想過，有多少人被你搞到不能睡了？”
洗劍池畔，賣面婆婆瞪著孟衍，神情有點恐怖，孟衍聳聳肩，道：“我承認，事情是有些超乎預算，但很多也不是我存心故意的，鬼才知道事情會變這樣，我不過就是弄了點素材來，自己嘗試造器而已，窮人家的孩子，一切靠自己，誰讓師父妳不先送我幾把戰器用呢？我造器的時候，師父妳明明就躲在附近看……別否認，我有發現妳的氣息，可妳也沒跳出來阻止啊，我還以為妳會嘉獎我認真上進呢，既然妳沒阻止，那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妳也有責任，大家就別彼此怪來怪去了，再說，妳不就是在千雪峰這邊玩潛伏的嗎？千雪峰有事，妳和我都是雜役，關我們鳥事啊？”
“怎麼不關我們的事？這些年來，潛伏在千雪峰裡的人馬，雖然各有目的，卻也都有一個共識，就是維持現狀，表面一切如常，大家才好做事。”
賣面婆婆沒好氣地道：“你一來就搞得天翻地覆，把千雪峰變成萬眾矚目的焦點，現在裡裡外外，不曉得有多少雙眼睛正往這邊盯著，你是要我們以後還怎麼做事？”
“這……我也沒辦法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孟衍聳聳肩，道：“又不是我想搞那麼多事，我在館裡看書，就有個黑衣人跑來玩殺人盜功：我在屋裡睡大覺，兄弟就跑去找慕蒼雲鬧事，把我也拖下水，沒一件事是我主動惹的，卻弄到我像罪魁禍首一樣，師父妳說我有多冤枉？”
“………災星，你還真是一個到處帶衰的災星，千雪峰攤上你這號人物，也只能說是倒楣了。”
“師父妳又不是千雪峰的掌門，倒不倒楣與妳有啥關係？對妳造成的損失，我很不好意思，我那邊還留了大概二十斤的赤火金，是專程要孝敬您的，您若願意笑納，咱們就把這件事給了了。”
“你倒是夠闊氣……”
赤火金是行情緊俏的寶金，足足二十斤，這份厚禮賣面婆婆也不好說不要，雖然她對孟衍的造物手法更有興趣，但那日暗中躲著旁觀，看著孟衍煉化黑曜鐵的手法，她就知道旁人絕對學習不來，別的不說，光是那飛快調整鏡面，把握每一分秒的陽光角度校正，就註定這是天下獨步的技術，旁人就算能移動得比這小子更快，可又怎麼能把陽光的折射角度把握得那麼精准？如果做不到這個精准度，其他的部分模仿得再到位，也沒有那樣的效果。
想到這裡，賣面婆婆不禁再看孟衍一眼，直到現在，她仍想不通，除非是天賦異稟，對陽光有著特殊感應的怪才，否則大家都是血肉之軀，為啥這小子就能對陽光有那麼敏銳的感應力，把握住每一寸陽光的細微變化，完整引導出九陽真火的威力？截至目前，這小子已經在很多地方表現得過度妖孽了……
“有件事我忘了問，師父傳我的擒拿手，有名字嗎？總不好我自己亂取名，叫什麼孟衍大神手之類的。”
少年煞有其事地說著，如此惡俗的命名，賣面婆婆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之前沒一開始就說，是不想被這小子察覺到，可現在看他的笑臉，似乎已經知道什麼，隱瞞已經沒有意義了。
“……九陽煉兵手，你入火柱奪物的那一式，就是裡頭的飛焰破兵，你練得很快，短短幾天，居然就練成了，當年我足足花了兩個多月……”
“師父過獎了，純招數而已的東西，又沒多繁複，您練兩個月，肯定是貴人事忙，不能專心所致。至於說練成……嘿嘿，差得遠了，充其量不過是練成煉兵手，缺了相應的心法，這東西早已不是當年的原貌了。”
“你很聰明，連這點都瞞你不過，我傳煉兵手給你的時候，曾期望你日後武道有成時，能夠設計出運使煉兵手的新心法，有惠于後人，沒想到……這個日後不用幾十年，不用幾年，短短幾天裡你就已經有成就了……你……真是夠妖孽的了。”
“奇怪，師父妳深藏不露，武功比我還強得多，妳自己不去設計，指望我找出路來，這會不會本末倒置了啊？”
“我為了配合千雪峰，修練的功法都偏陰寒一脈，煉兵手卻是需要純陽心法配合，與我本身路子不合，只能把希望託付給你……”
說到這裡，賣面婆婆有些欲言又止，孟衍先一步道：“師父不用客氣，怎麼說我們也是師徒，妳想要我整理出來的代用心法，我寫一份給妳又有什麼？妳若不敢提，我反倒覺得妳我生份了。”
“你……你真的肯把心法寫出？”
賣面婆婆看著這少年，感覺就像看到妖怪一樣，江湖中人把功法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像九陽煉兵手這樣的絕頂神技，不知道多少人願意為了它去拼命，這少年憑著一己才智，推演出新的心法來，照理說，該是死也不肯傳給別人，不然就是獅子大開口，待價而沽，哪想到居然問也不問，隨手就送了，相比之下，剛才送玄武赤火金，這禮物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過度的慷慨，不是傻瓜就是另有所圖，賣面婆婆本來對這心法志在必得，甚至也願意付出代價，可看孟衍那麼容易就把心法相贈，反倒有些顧慮，覺得摸不透這小子的玄虛。
“怎麼了？師父妳的表情好怪啊，其實沒必要把事情搞那麼複雜，我的原則很簡單，誰幫了我，我一定回報得更多，今天是妳傳我煉兵手的，飲水思源，我鑽研出心法來，回贈妳一份也是應該的。”
“你也不是那種鄉下來的土包子，做什麼事情不用代價的，難道你不想拿這心法來換點好處？”
“妳我是師徒嘛，何必算得那麼仔細？後頭魚幫水、水幫魚的地方還很多，這次就當是我為了補償給師父帶來的不便，表示的一點心意吧，再說，這心法只是我目前研發出來的初版，將來隨著我見識增長，想法更多，肯定會有二版、三版，到時候我拿來換好處，我也不怕師父妳不要啊。”
這是舞醜提議的交易模式，最初孟衍也覺得太虧，可舞醜卻分析解釋，頂級的商家不賺只能賺一次的機會財，而是賺能夠永續經營的管理財、智慧財，只要把首版的心法免費贈送，讓人用得上手了，後頭三不五時更新一下，不怕人家不花錢升級版本，這好處可是源源不盡。
果然，賣面婆婆聽了這說法，微愣了一下，最後還是咬牙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孟衍遞去的幾頁紙。
“行啦，師父，還恩還情我都夠意思了，現在該輪到妳了。”
“你想要什麼？”
“好處什麼的我先不要，但妳到底指望我為妳做什麼，總該有個解釋吧？或者我說得明白一點，妳的取寶計畫？”孟衍笑道：“妳指望我再一次打穿結界，並且時間撐久一點，最好能像史上的至尊魔王一樣久，讓消失的半截山重現，但這個久一點是多久？妳明明打算找我做事，卻什麼話都不說清楚，這樣想要徒弟賣命……不厚道吧？”
“……你從哪知道這些的？”
“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師父，千雪峰這麼多年來，一堆尋寶者此來彼去，再算上那些潛伏到老死的，都快把這變成考古勝地了，那麼多人的心血傳承，總有人發現了秘密，再把秘密傳下去的，結界破，封印逆行，這事那麼多人都看到，妳不可能認為我一輩子都不知道吧？”
“……十五分鐘。”
“啥？”
“當年至尊魔王轟開結界，一直到結界重新復原為止，整整十五分鐘，換句話說，起碼要超過這個數字，才有可能逆轉封印，讓半截山重新回到世上。”
“………妳確定妳是說認真的，而不是單純想整我？”孟衍眉頭皺得死緊，“妳當初是說，我們開啟封印後，趁著千雪峰上上下下剛被驚動，尚未反應，先跑到寶藏裡頭，拿了最重要的東西後跑路，但現在……妳說破壞結界起碼要撐十五分鐘以上，請問一下，妳是有什麼通天妙法，讓千雪峰上上下下在這十五分鐘裡頭，不會發現我的存在，過來包圍我？還是妳打算，我在離半截山最遠的地方開結界，吸引住所有人目光，讓她們在我身上砍一千刀，殺身成仁，掩護妳在半截山上取寶逃逸？”
“沒那麼糟糕，老婆子也沒想過要犧牲你，但要解決這問題，老婆子一時確實沒頭緒，你這人那麼妖孽，說不定辦法會由你想出來也不一定，不過，你要知道一件事，要開啟封印，需要天時配合，否則就算你破了結界，也無法令封印逆轉。”
“這種特殊天時很久一次嗎？不會千年一遇吧？”
“沒那麼久，基本上最近的一次……是下個月。”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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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探勘環境
與賣面婆婆分開之後，孟衍先是從洗劍池，直接去了東邊的半截山，到那邊去探勘環境，情況真是不來就不知道，實地到了那荒涼的孤山，孟衍登時給嚇一跳，之前從主峰那邊往這裡看，只會看到這邊的山矮了半截，頂峰光禿禿的，可上了這座半截山，就會發現頂峰部分，竟是平滑如鏡，像是被什麼利器給一下削平，絕不是天然災變的痕跡。
“好恐怖，當時到底是什麼力量，造成了這樣的破壞啊？不是說六代千雪掌門引發大爆炸嗎？這種痕跡……爆炸哪可能炸得出那麼光滑的地面？”
孟衍一路上山，沒遇到什麼阻礙，因為這座半截東峰，千雪峰沒在這裡搭建任何房舍，自然也沒有任何守衛或明暗哨。據賣面婆婆所說，很久以前，千雪峰重建之初，這裡曾是一等一的重地，千雪峰集重兵把守於此，可想來這考古的各路人馬也絡繹不絕，雖然都是偷偷潛入，可以一個要進，一個要擋，雙方衝突實有發生，搞得千雪峰不勝其擾，還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後來索性把主峰改立、搬遷，半截山成了新的東峰，誰愛來就來，不再阻攔。
‘時間久了以後，尋寶碰壁的人多了，千雪峰的事慢慢被人忘記，來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匆匆千載，不是很多人都有興趣一直盯著同一個目標。’賣面婆婆歎息道：‘我跟你保證，就算你去半截山調查，被千雪峰的人發現，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那麼多年過去了，她們早就成了最急著解開寶藏秘密的一群人。’
雖然賣面婆婆這麼說，但孟衍並不想太早被千雪峰中人發現自己的異常，上山的一路上小心翼翼，到了山頂之後，他頂多只能看看熱鬧，瞧不出什麼具體門道，但有一個舞醜在，這就比一堆什麼高手、專家、學者齊上都更有用了。
一上峰頂，舞醜就發動了搜索，各種可見、不可見、感覺得到、感覺不到的波動，全都無所遁形。
‘主人，這裡曾經發生非常強烈的時空震喔。’
‘你掃描半天就只有這個屁結論？你隨便從山下抓個三歲小孩來，他都會告訴你這裡幾千年前有過空間變動了，人盡皆知的事，需要特別說嗎？’
講是這樣講，不過當舞醜透過視覺，把掃描出來的結果呈現給孟衍看，少年一下也說不出話了。
天地一下子黑了下來，舞醜掃描出的重力線，與實際的景物結合，孟衍看到在自己頭頂正上方百余米處，天頂不是正常呈現，而是形成一個朝天的巨大漏斗，上尖下粗，似乎還在緩緩轉動……
‘很恐怖，斷裂的重力線，仍然非常強力，如果不是半途有一道時空隔斷，讓那旋轉吸力沒有傳過來，這裡的所有東西，肯定會被一起吸上去。’
聽著舞醜的話，孟衍仰望著頭頂的那個黑色漏斗漩渦，對比起這山一樣大的巨物，就分外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不難想像，如果自己被投到這裡面去，後果……估計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這就是重力掃描啊？看起來還挺亂的，但你放這些黑線黑洞圖給我看也沒用啊，我又看不懂，直接告訴我分析結果吧。’
‘分析結果就是，數千年前的那場巨爆，與某種空間封印的技巧相連結，進而發生了時空震，在這個基礎上，將當時的主峰上半部封印起來，流放于時空之海，這說來也挺險的，因為只要稍有什麼閃失，連結的座標消失，失去時空定位，那被傳送走的東西就只能永恆漂流，不可能再回來了。’
‘座標？什麼座標？這裡都整個被炸平了，還有什麼做標能留下？該不會……你不是要告訴我，剩下的這半截山就是定位座標吧？’
‘大致就是這麼一個狀態，這邊受著異常重力與術式的影響，幾千年時間過去，底下仍寸草不生，如果有人發起狠來，直接把這半截山給破壞，千雪寶藏就真要成為傳說，永遠不可能再現世了。’
‘說點有用的東西吧，就算這邊有定位座標，失落的那半截也沒有回來過，估計也不可能自己回來了，要怎樣才能把漂浮在虛空中的東西拉回，幫忙想個辦法出來吧。’
孟衍的話說完後，舞醜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孟衍知道這代表它正在計算，於是耐心等待，卻不料這一算就算了大半天，最後舞醜才做出結論，‘可以根據重力情況，反向推算出漂流物的精確時空位置，但這位置每分每秒都在改變，算出來估計意義不大。’
‘沒意義的事就省省吧，你知道，我要的東西就只有兩項，一是把那半截山弄回來的方法，另外一個……是如果山弄不回來，那有沒有直接把我弄過去的辦法？除此之外的東西，都沒用的。’
‘後者不是沒辦法可想，只要有充足的能量，再利用特殊天時所造成的時空縫隙，完全可以把您傳送過去，可那邊是什麼樣的情形，目前難以估計，萬一是真空無氧超低壓的環境，您可能一過去就爆了，即使那邊維持著與這邊相同的情形，您也完全有可能去了傳送不回來，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行了，就是不行的意思，那第一種呢？’
‘這麼大的物體被傳送至異空間，除了龐大的能量，必然還動用了非常複雜的超級術式，如果能拿到當初發動轉移的那套術式，就可以進行演算，但在什麼資料都沒有的情形下，要憑空推演，估計要先花三年至三十年的時間，日夜記錄這裡天候、重力資料，才能有足夠的資料進行演算。’
‘等於是什麼方法都不行嘛！難道我們就在這邊乾瞪眼？’
‘也不儘然，純以眼前的情況來說，我可以繼續推演，而您也可以先和訪客談談。’
‘訪客？’
孟衍目光轉動，望向上山之路，發現有一道人影正沿著路，朝這邊過來，從身形看來，赫然就是柳浪。
這並不是一個預期內的見面情況，但孟衍還是留在山頂等他，足足等了十多分鐘，柳浪這才上了山，出現在孟衍面前。單看打扮，兩個人確實差很多，柳浪一身白衣，腰間配劍，豐神俊逸，已經回復了往日富家公子的氣派，儼然就是個小一號的鐵劍蒼龍，而孟衍身穿雜役的藍色制服，身上一件稱頭的飾物也沒有，單單只看外表，這無疑就是一位貴公子與其隨從的模樣。
可兩人的表情卻完全兩樣，柳浪神情嚴肅，顯得相當緊張，孟衍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獵人盯著獵物一樣。
“獵物兄……呃，不，說錯了，柳兄找我有何貴幹？如果我沒搞錯，現在是三更半夜，你總不會說自己是偶然散步到這裡，和我巧遇吧？”
“我等了兩天，你沒來找我，我只好自己先來找你了。”
“我找你？為啥？不是說好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大家兩不相干，見面了也當不認識，我又為啥要去找你？”
“你和慕師兄他們立了賭約，又擺明找不到第三個，眼看就要輸了，難道你不來找我？”
“哇哇哇，獵物兄……呃，又錯，柳兄，小弟我真是瞎了狗眼，發夢都想不到你這麼夠義氣！看到我快被轟出千雪峰去，居然主動想來幫我一把。”
孟衍是真的很意外，他這兩天正想去找柳浪談此事，卻料不到對方會主動找上來，這下就輪到自己要欠人情了。
“我沒有那麼好心……”柳浪淡然道：“我不會忘記，我的致命秘密還握在你手裡，你要完蛋了，難道不會把事情抖出來，讓我也跟著死嗎？與其要到那一步，還不如我主動來和你談，情況怎麼都好一些。”
“說得好像你是來滅口的一樣，你不是真有這打算吧？看你這眼神閃爍的樣，可千萬別說你沒想過啊。”
孟衍本來沒怎麼想這件事，可與柳浪這一見面，看對方的眼神、表情，他這才發現，自己或許低估了柳浪那邊所承受的身心壓力，這個明顯很重責任心、自我要求的少年公子，恐怕每天都對冒用身分入派一事耿耿於懷，假使他已經下定決心，為了往上爬而不擇手段，那他遲遲沒來殺人滅口，這還真是挺奇怪的。
“我不否認曾經有過那樣的念頭，但那天你已證明了自己的本事，看起來好像只是靠出招快，打人一個措手不及，可我已經看出你沒那麼簡單，你暗藏的實力只會比表面更強，若要殺你，而且還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形下殺你，這想法不現實，我也不想因此死在你手裡。”
柳浪道：“我這幾天都在找你，只是沒找著，今晚本想冒險潛入雜役宿舍，卻看你一個人跑出來，我在後頭追丟了，過半天才發現你要上東峰，我明明看著你上山的，卻被你越拋越遠……你確實深藏不露，怪不得你不要我帶去的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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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自我施壓
孟衍看著柳浪，感覺有些複雜，這人與自己同齡，自己倒是沒有想逼他怎樣，可他似乎會持續不斷自我施壓，長此以往，搞不好就會發展成一根背後芒刺，不小心就被刺一下，安全起見，立刻在這裡把他殺了，似乎才是上上策。
‘殺人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八點五，毀屍滅跡方法整理，四千六百三十五種，準備已經完成。’
‘完成個屁啊，我有要你幫我評估嗎？你當我是變態殺人狂，到哪裡就殺哪裡啊？’
‘英雄所過之處，從來就是死屍遍地，主人你隨手殺了他，剷除未來威脅，正是英雄豪傑所為。’
‘豪傑個屁！我是不忌諱殺人啦，英雄征伐，誰出來對我拔刀相向，我一刀斬了他，這是英雄霸氣，但那也是人家主動惹了我，如果為了潛在危機就殺人，那我要殺多少人才能高枕無憂啊？搞不好本來沒事的，就是這麼給殺出事來，還有啊，真要為了消除隱患而殺，那我第一個該殺的就是你了。’
‘喔喔，主人宅心仁厚，上應天道，將來必定是大大的了不起。’
‘少廢話，蒐集你的數據去吧。’
孟衍搖搖頭，對柳浪道：“我也不說廢話，不錯，之前我是有想過找你入夥，但我這人有個習慣，就是從不讓與我合作的人吃虧，將來或許也會坑人，但目前是我建立商譽的時候，所以柳小子你撿到大便宜了。”
“什麼意思？”
“不懂嗎？就是我要給你好處啊，這世上找人辦事，除了威逼，總還可以利誘吧？”孟衍笑道：“你姑且答我一句，你寄身千雪峰，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當真是為了學藝嗎？你資質不像絕頂，就算有名師有資源，估計多久才能練出名堂來？三年、五年？要練到能替你家報仇，去滅了什麼白骨幫，這又多久？十年還是十五年？藏兵穀呢？這恐怕你一世都沒指望了。”
提到家人的仇恨，柳浪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最開始他確實抱持期望，覺得自己加入千雪峰後，或許能倚靠師門的力量來復仇，可後頭才明白，千雪峰有嚴格的戒規，絕不允許門下弟子參與同門的仇殺，而且，這規矩不是千雪峰獨有，四方天下，各門各派，為了防止仇殺無休止地擴大，最後演變成滅門野火，都有類似的規矩，普通弟子想倚仗自家門派之力來復仇，根本沒有可能。
“……所以，你其實另有倚仗，你之所以別的門派不去，偏偏來投以女子為主的千雪峰，是因為你手上有千雪寶藏的線索吧？還是從藏兵穀那邊弄來的東西，你想帶著這些東西到千雪峰來，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寶藏，估計你這段時間裡，千雪峰上上下下沒少跑，探過了所有你能去探的地方，但你有線索嗎？沒有吧？”
“你、你怎麼……”
柳浪駭然望向孟衍，活像看到鬼一樣，自己深埋在心的秘密，從來也沒對任何人提起，這個神秘少年卻一語道破，講得清清楚楚，仿佛完全掌握在手中，就差沒有直接說出自己拿了什麼東西在身上，這讓他嚇得不輕，一時說不出話來。
“行啦，別這樣瞪我，我說我對你身上的東西沒興趣，估計你我都不信，但我確實沒想過要用搶的，橫豎你一個人也不可能找到，不如我們兩個聯手，一起設法找出寶藏來，以你的資源加上我的頭腦，估計很快就能有結果，省得你白花上十年八年，最後一事無成。”
“……我憑什麼信你？”
“因為你沒得選擇，我隨時能把你的身分捅破，到時候你懷璧其罪，不光是藏兵穀不放過你，就連千雪峰都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孟衍抓抓頭髮，道：“我是很想這麼威脅你啦，但這麼一來，我就和其他那些人沒什麼差了，所以，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們先來個合作吧。”
“合作？”
“對，在你願意相信我，與我一起聯手尋寶之前，我們先來樁交易，內容很簡單，我負責在大競之前，把你的力量提升一階，如果我能做到，那你在大競中就站到我們這邊來，與我們一起出戰，要是戰勝了……我們就聯手尋寶，怎麼樣？”
孟衍聳肩道：“你可以拒絕，我也不會因此就對你怎麼樣，但你最好搞清楚一點，現在不是我有需要去求你，而是給你一個機會，我目前身邊缺人手，又沒什麼實績說服人，條件才會開得特優惠，你若錯過，將來想要求我什麼，保證不是現在這樣的待遇了。”
柳浪啞口無言，最初自己來見這少年時，是想來商量給他些別的好處，交換他不抖出自己來，因為青木葉家這次找自己去問話，過程很詭異，讓自己覺得可能掉進別人的坑裡，代人受過，如果他要抖出自己的底，自己也可以抖出他的底，未必就誰比較虧，大家一拍兩散，同歸於盡而已。
哪想到，自己還沒機會把這要脅說出口，這少年就一長串話，說得自己還不出口，好像如果自己拒絕了他的邀請，將是莫大損失一樣，因為每個條件都是先拿好處後辦事，開得不是一般的優渥，這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如果不是白癡妄想，就是確有驚天手段，而想到相識以來，這個少年的許多特異之處，柳浪完全肯定就是後者。
或許，自己真該為未來賭一次，橫豎來千雪峰是為了尋找遠古傳承，找得到固然好，若找不到，就只能憑修練來增進實力，而以這一點來說，誰能幫自己把力量提升上去，自己就可以把命賣給誰，報酬是重點，買家身分從不重要……
“好，我幹了！你真的能幫我提升修為吧？什麼時候開始？”
“不用心急，給我三天時間準備，到時候肯定給你一個驚喜。”
“好，但我勸你小心一點。”既然選擇搭上這條船，同舟共濟，柳浪就有必要提出警告，“我得到了消息，有些師兄弟對你看不過眼，預備來伏擊你。”
“伏擊我？我那麼討人厭啊？不是約好了大競的時候分個高低？他們就這麼沒耐性，連這點時間都不願等？還是慕蒼雲對自己沒信心，打算在大競前先完點陰的，把我給搞掉？”
“並不是這樣，慕師兄是這代弟子中的第一人，那點底氣還是有的，他似乎不太把這當回事，只是其他師兄弟看不過，覺得你們太囂張，打算讓你嘗點厲害。”
“等等！”孟衍皺眉道：“去鬧事的明明是大個子，我頂多就是話碎了一點，要說囂張，我和大個子是一樣的，為什麼伏擊我不伏擊他？你們這算是什麼大小眼啊？”
“經過修練的武者，體能與痊癒速度應該是遠超常人的，可上次被那大個子掃出去的人，現在都還下不了床，他們嚇到了，不敢找他麻煩，只能來找你。”柳浪道：“他們說，卑微的僕役形同螻蟻，螻蟻就應該要踩死，而不是放任著在人面前晃，他們說……”
“螻蟻？怎麼又是這個詞？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啊……每次出現這個詞句以後，就是一連串的你殺我、我殺你，而且還是層次很低的那種，你們就不能做點正常事嗎？”孟衍道：“等等，他們有沒有說什麼此子不可留之類的話？有的話就危險了，夠格說這話的人，都很有份量，和這樣的人戰鬥，風險超高的。”
“倒沒聽見那些，他們只是說要把螞蟻踩死，其他就沒別的了，我本想替你留心一下他們的伏擊計畫，可……他們完全不講計畫，什麼都不討論就要直接幹了，你這幾天自己小心了。”
柳浪說完，本來想離開，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和青木葉家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們要找的人，其實是你吧？他們找你做什麼？為什麼我覺得……他們找的人雖然是你，可他們又不曉得你是怎麼樣的？”
“嘿，你自己聽一聽，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嗎？把思緒弄清楚再來問我吧。”孟衍道：“那些大門派都是奇奇怪怪的，我哪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難道你想告訴我，藏兵穀透過白骨幫找你，到底是找你做什麼嗎？”
“………我怎麼覺得，自己掉進你挖好的坑，被你重重的坑了呢？”
“老兄，說話可要憑良心，當初那件信物，我有要你去偷嗎？我有誘你或逼你去偷嗎？你自己偷了東西跑過來，還怪說我挖坑給你跳，這話太沒有良心啊。”
孟衍拍了拍柳浪，與之分別下山，各走各的，路上也開始和舞醜商議，要怎麼處理對柳浪的承諾。提升戰力，無非就是從功法、血材、戰器這三方面來著手，血材自己沒可能弄出來，功法和戰器卻可以試試，特別是羅漢頂天功，裡頭有記載一門比較偏的技巧，可用于緊急修練，或許……
正想著這些問題，前頭忽然有人攔路，跟著就是一喝。
“站住！螻蟻，今日我必誅你。”
“……這個嘛，你們知道嗎？攔我喊殺無所謂，但我最討厭被沒素質的人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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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後路截斷
出現在孟衍面前的有八個人，全都穿著普通弟子的服色，臉依稀有些眼熟，估計之前打過照面，這時身上全帶著兵器，一現身就把孟衍包圍住，前後路截斷，完全就是一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樣子。
孟衍打量了一下這些人，他的眼力還算不上好，可有舞醜的存在，他的眼力比什麼都厲害，一下掃過，這些人的功力深淺，已經大致有數了。
‘去，都是一些鍛骨、強肌級數的碎料，只這樣也敢來找我麻煩？實在太看不起人了，好歹也該抓個易筋級數的過來吧？’
‘主人你這麼說，實在有夠狂的，在那些人的眼中，你也只是造血級數的中段或末段，他們全高你一階不說，還有的高你兩階，照常理來說，宰你如同屠狗，這種陣仗已經夠給面子了。’
‘我能和普通的造血級數比嗎？同樣都是造血級數，他們造出來的只是血液，我造出來的可是血海啊，管他什麼級數，來了我都淹死他，你不也說我的力量若完全發動，即使不動天王戰能，一擊也可殺聖王嗎？’
孟衍這邊心裡正嘀咕著，那些人已經動起手來，揮動自己的兵器，或刀或劍，上頭閃著一層藍光，就朝孟衍這邊揮過來。
“小雜種，試試我無雙戰器的厲害！”
“無雙戰器？別傻了，離凡入聖之前，戰器根本就是個屁，像你們這種嘍囉，隨便拿幾把爛鐵就說是戰器，連什麼是兵器、什麼是戰器都搞不懂，好心點，放下這些被你們侮辱的東西，回去多練幾年，再不然就乾脆回家睡覺吧。”
孟衍輕易閃過兩劍，飛腿踢出，將兩個揮劍刺來的傻瓜踢得滿地亂滾，他現在的武功、戰技，遠非在三月山那時候可比，在他眼中看來，面前這些人實在不怎麼樣，雖然打著千雪峰的招牌，卻沒練出什麼名堂，一碰到戰鬥就只會沖上去亂砍，連千雪峰名氣最大的形兵神勁都沒練成，雖說戰器能將持有人擊出的力量，大幅強化與集中，可這些傢伙的修為就是個屁，就算有了戰器，也增加不到什麼戰力，更別說他們的戰器都還只是大路貨，隨處可見。
“可惡！小畜生你有種別躲，今日我必殺你……啊呀！”
罵人的聲音也中斷，孟衍拿這些正式弟子當猴耍，以靈活的身法、步伐，快速在他們之間穿梭，引誘他們出手攻擊，在這種過近距離下，他們又急於展示威力，將戰器上的刀罡劍氣迫得老長，結果在這樣的情況下，斬人沒斬到，反倒傷了旁邊的同門。
戰器能把武者的殺傷力大幅提升，哪怕只是低境界的武者，也能夠透過戰器，放射出一米多長的劍氣或劍光，重量卻沒增加，揮長劍有揮動大刀的威勢，斬敵如屠狗，自然威風到極點，但拿長兵器戰鬥是種技術活，一打多的時候或許方便，多打一的時候就很考驗默契，孟衍靈活遊鬥，不時補上一拳、一腳，讓這些人歡樂地互砍，憤怒的嚎叫聲此起彼落，卻是拿他都沒辦法。
‘主人，你一直挨打不還手，不夠威啊，你應該直接出手，把這些碎料掃掉才對的，不然這可能已經算是虐主……不，自虐了。’
‘虐你老母啦！我又不是白癡，剛剛你不是才說還有幾個人在旁躲著看嗎？這裡頭九成有慕蒼雲，大競在前，他一定很想摸清我的底，我為啥要那麼方便他？’
‘那麼，主人有什麼破敵打算？’
‘用三木擒龍手如何？千雪峰是旁系支派，看到主派的武功，還不像看到祖宗一樣要乖？’
‘只怕沒有那麼簡單，他們問您武功來歷，您肯定說不出來，到時候他們栽您一個偷學武功的罪名，您就千夫所指，同時被兩派找麻煩了。’
‘也有道理，那還有什麼能用？青木葉家的東西挺麻煩，我應該另外找兩門技藝來換掉迎客劍法和三木擒龍手了。’
‘您可以考慮，但眼前有個問題要處理，有個硬手要出來了。’
舞醜剛做完提示，一道冰寒氣息就降了下來，孟衍周身一凍，就看見一道人影躍得好高，手中冰藍光影一閃，一條冰柱先射下來，爆散成幾十粒冰花，每一粒都像鐵彈般有殺傷力，全都朝孟衍射來。
‘主人，這個是……’
‘瞭解，一眼就看出來了，鍛骨末段，正朝易筋轉變，大門派弟子真是好啊，當初在三月山，那個什麼小門派的掌門，練了大半輩子，四五十歲了，也才只是易筋，還被旁邊的人當神一樣拜，這傢伙年紀輕輕就快易筋了，估計上品血材沒少用吧，我有點好奇，如果我的珍稀血材多到用不完，五種都齊備，也不缺幫忙易筋洗髓的高手，是不是可以把一個壓根沒修練過的嬰兒，直接灌到五階大圓滿，離凡入聖？’
‘有很多難以攻克的技術關卡，但以純理論而言，這是絕對做得到的。’
‘……有錢就是好啊。’
孟衍抬頭凝視，在冰屑中依稀可以認出對方的臉，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長相挺俊，不是慕蒼雲，記得是一個常與他稱兄道弟，在男弟子中與之並稱為雙秀的“傑出人士”，名字……是叫湯朝吧？
名字是什麼並不重要，孟衍所在乎的，是對方這一手攻擊技，那也是許多人拜入千雪峰門下的最大理由，那就是千雪峰傳世的獨門秘傳，形冰神勁。首幾層的威力有限，大概就等同其他門派的寒冰指、幻陰訣一類，凝凍水氣成冰，意義有限，可一搭配千雪峰獨門煉製的“蒼白神石”，凝冰堅逾鋼鐵，長短大小變化隨意，那就是能夠在東土天下據一席之地的千變戰器。
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足以成為千雪峰的招牌，可若把形冰神勁練至離凡入聖，就有可能修成冰焰，那是千雪峰的根基奧秘，是普天下造器巔峰的五種奇火之一，有些陰寒屬性的戰器，只能以冰焰鍛造，威力不小，還具有奇特異能，千雪峰就仗著這門技術立派，與外通商，現在孟衍看到湯朝使用形冰神勁，不由得動起心思。
‘舞醜，防禦！’
‘遵命，開啟第一階防禦機制。’
為了安全考量，舞醜在設計上既能夠輔助運算，也可以獨當一面，太困難的東西未得授權，還有些不好說，可單純放個防護氣罩出來，進行一定程度的防禦，這就易如反掌，因此，孟衍動也不用動，幾十道雪晶就全給他攔擋在外，沒有一片能夠近身。
“怎麼可能？沒、沒有戰器，硬擋形冰神勁，這個臭螻蟻怎會那麼厲害？”
“區區造血境界，動也不動就擋下所有冰勁，我該不會是眼花吧？這種事情太荒唐了！”
“哼！雪花只是前奏，湯師哥的驚濤一劍才是殺著，他必死於這一劍下。”
孟衍聽著這些話，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有些歎氣，那個姓湯的在半空中凝氣結冰，凍出大片雪花飄揚，空氣也急降下來，說威勢確實是有的，可一招還未發，就給其他的師兄弟叫破，也讓自己有了防備，這種師兄弟……簡直是比豬更蠢。
一直站著不動，並非是想以靜制動，也不是為了耍什麼氣勢，孟衍考慮的問題只有一個，就是該用什麼武技出擊。天王戰能是最後底牌，自己不想亂用，更何況繼續使青木葉家的武功，只會招來麻煩，也非上策，但撇開這些不談，自己手邊拿得出來見人的東西，就只有羅漢頂天功，與一套不知實戰威力如何的九陽煉兵手，如果可以，這兩套神功中的哪一套，自己都不想洩漏……
‘不能再拖了，橫豎已經被慕蒼雲認出來，與其再暴露別的底牌，還不如就用舊的，就用羅漢頂天功吧，速戰速決，索性發動羅漢法相，看看能不能一招就解決姓湯的。’
這念頭才剛動，孟衍陡覺手指一跳，似是至尊戒璽在彈動，這一驚可不小，至尊戒璽的沉睡，全靠舞醜在壓制，卻不是百分百安全，如果一下爆發起來，那可比眼前這群敵人要命多了。
不過，這一回似乎不是戒璽要蘇醒作怪，震動的源頭雖來自戒璽，卻是戒璽之內的其他事物，孟衍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又扔了什麼東西進戒璽去？正思索間，戒璽中一件事物閃電飛出，孟衍本能地伸手一抓，再用力一抽，將東西從戒璽之中整個抽了出來。
那赫然是一條長鞭，又細又長，近似遊絲，可卻是一串骨節所連，白中透黃的色澤，近似象牙，不知是什麼生物的骨頭所拼成，孟衍抓著這東西，想起了之前好像把蛛鞭胡亂存入戒璽之內，總不會……
“小畜生！吃我一劍！”
湯朝大喝一聲，手中堅冰迅速凝為一柄長劍，帶著空中大片雪花，當頭劈下，霎時間的銀色，如天河倒懸，衝擊萬物，而後，一道白中透黃，如骨如玉的長鞭，逆破天河而入，擊中了他，只這一鞭，便將他遠遠地抽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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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修業進境
千雪峰是一個不贊成弟子私鬥的門派，為了減少事故發生，才有了每年一度的大競，既考核弟子們的修業進境，分派獎賞，也趁機讓弟子們有展露實力的機會，只要把實力亮出來，修為深淺所有人心中有數，自然就會少些不長眼的，跑去挑釁自己打不過的強人。
但已有許久，千雪峰的大競不曾那麼熱鬧了，在正式開始之前，就有弟子出來放話兼嗆聲，一點也不把規矩放眼裡，甚至還搞出了多人狙擊一人的事來，這已經很糟了，偏偏被狙擊的那個人身分還很特殊，是一名小雜役，這就讓此事變得很難處理。
過去不是沒有過前例，某些正式弟子太過得意，引起雜役們的妒恨，最後雜役們聯合起來，十多人伏擊那個正式弟子，最後的結果並無懸念，雜役們大敗，還死了幾名，那個正式弟子自衛無罪。但這一回，事件類似，卻是整個反了過來，正式弟子聯合伏擊一名雜役，這種行為已經算得上無恥偷襲，還以大欺小、恃眾淩寡，可結果居然是正式弟子大敗而逃，還差一點就鬧出了人命，這就讓知情者大受震動了。
要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個被打成重傷，險些送命的人，並不是普通人，而是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與慕蒼雲並稱雙秀的湯朝，不光本身實力強，即將問鼎易筋境界，還是千雪峰內極少數獲准修煉形冰神勁，並修練有成的男弟子，連鐵劍蒼龍慕蒼雲都沒這份殊榮……如此俊材，居然給一招重傷，出手的還是一個小雜役，這怎麼能讓人不驚愕、不震動？
知悉此事的千劍叟怒火攻心，連忙來興師問罪，但刑堂的動作卻更快一步，先一步到場，把所有人帶回去審問，結果也很快就出來，那個一招就把湯朝抽成重傷的小雜役，表示整件事全因為他手裡的那條骨鞭，他完全不知情，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骨鞭一直在我身上，我隨身帶著的，有時候也用來當腰帶，那時好多人打我一個，還有一個跳得好高，拔劍攻我，我沒認出是湯師兄，只是好害怕，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多人來打我一個。”
孟衍說話時不時露出畏懼表情，與那天在武院中約戰慕滄雲的大膽整個兩樣，“我想逃，這鞭子不知怎麼見了鬼，忽然自己動起來，我抓著鞭子想讓它不動，鞭子自己揮出去，然後……然後湯師兄就被打出去了，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是受害人啊……為了表示清白，這條鞭子妳們可以拿去檢查，事情真的與我無關，我什麼也沒有做啊？”
職掌刑堂的長老藍潔映親自在場坐鎮，聽了孟衍的話，只是問道：“這條骨鞭你從何處得來？”
“稟長老，這條鞭子是我家祖傳的，是祖宗傳下來的。”
“你祖宗又是怎麼得到的？”
“………聽說是在溜狗時候從路上撿的。”
雖然是毫無誠意的供詞，但千雪峰的門規再嚴，也不可能規定門下弟子不許帶祖傳戰器入門，更不可能規定別人家祖宗不能在路上亂撿東西，再說，雖然這種話聽起來荒唐，事實上發生機會卻不少，江湖上的殺伐鬥爭從未停過，哪怕是再威風的武者，也隨時有可能與更高強的武者狹路相逢，拼殺起來，人被幹掉，戰器也掉落某處，在若干時間後被人撿走，光只東土一地，平均每天失落、拾獲的戰器就有數百，走在路上撿到，一點也不稀奇。
自然，大多數的情形，能這樣撿到的戰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真的好，一早就被勝者取回當戰利品了，但歷史上也曾有過幾個戰國時期，那時各方勢力拼殺激烈，強人輩出，聖王多如狗，帝皇滿街走，這些人的戰器失落，在當時是不算什麼，可那些失落的戰器在這個時代出土，那就是無上寶兵！
孟衍把骨鞭留下後離開，前腳才走，後腳千劍叟就怒氣衝衝地來到刑堂質問，為何縱放行兇之人？藍潔映一句話就輕鬆打發了。
“行兇？在場的其他弟子都已供稱，是他們看那個小雜役不順眼，出手想教訓他，在那裡伏擊的，千長老認為這事不宜私了，那是想我大張旗鼓，召集所有千雪峰弟子，順便再找幾個別派的名宿當公證人，公開審理，讓他們幹的事全東土都知道嗎？屆時人人都說我們教徒無方，正式弟子居然與雜役動手，還以多淩寡，半夜偷襲，最後被雜役反殺嗎？你丟得起這個人，我可受不起！”
說的雖然是我們，可千劍叟當然聽得出，對方話裡的意思就是“你”，畢竟這些男弟子是由他一手調教，如果外人要批評什麼“教徒無方”，這駡名肯定落在自己頭上。
“姑且不論誰對誰錯，一個小雜役，居然有這樣的本事，妳難道就不覺得有問題嗎？妳對一個可疑份子視而不見，是何居心？”
“如果連誰對誰錯都可以不論，那還要刑堂做什麼？千長老這話未免找錯人說了，況且，刑堂不是保安堂，不負責調查可疑份子，至於可疑……本派不禁帶藝投師，類似的人在派中如過江之鯽，如果這樣就要起疑，你門下的柳浪前兩天才被葉家使者叫出來問，我瞧著也挺可疑，是不是也要查上祖宗十八代？”
“這……好妳個藍潔映，用官樣文章來搪塞我？”
“千長老要怎麼說都行，我調查的結果，一切似是那柄戰器失控，惹出來的禍事，湯朝也是被那戰器打成重傷，與持兵者無關。”
“哼，這全是推託之詞，這妳也信？除非他肯交出戰器，讓我們檢查，否則口說無……”
“他是交出來了，希望我們撿查清楚，還他清白。”
藍潔映說著，取出了那條骨鞭，放在桌案上，這令千劍叟非常意外，他已看過湯朝的傷勢，可以肯定，無論孟衍修為如何、練的是什麼功法，那件傷人的戰器絕對不是凡物，起碼是聖王之兵，甚至可能是更超一層的，這種珍貴戰器，武者通常視若性命，即使是以門派的名義強令，也未必肯交出，那小子居然主動把骨鞭交上來自清？
看著桌上的那條骨鞭，色澤溫潤如玉，絕非凡品，哪怕不是使鞭的千劍叟，都感到一陣心跳加速，想要伸手去拿，藍潔映看在眼裡，淡淡道：“此物來歷不明，正需要高手鑒定，千長老如果願意代勞，就請把這件凶物取走，幫著鑒定分析。”
“當真？”
千劍叟一下心喜，伸手去拿，卻聽見藍潔映冷冷一聲，“不過負責保管的這段時間，千長老可得當心了，我們千雪峰不奪門下弟子的家傳寶物，如今扣押只為調查，要是保管期間有什麼損毀或失落，事情傳出去，讓人以為我們存心吞沒弟子的戰器，這話可就不好聽了。”
“哼！”
被藍潔映的話一擠兌，千劍叟拂袖離去，負氣而走，只留下刑堂長老獨坐，看著那條晶瑩如玉的樸拙骨鞭，自語道：“好久沒出這樣的年輕人了，真是超會惹事的，再這麼鬧下去，我這位子也坐不了幾天了……”
長老群這邊的困擾，孟衍壓根就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管，把骨鞭暫交給藍潔映之後，他便趕回住處，閉門深思，一進去就與舞醜開始討論。
‘舞醜啊，我決定了，換下來的兩門技藝，其中一門，我要換上形冰神勁，既然來千雪峰，我不能白走一趟。’
‘咦？這樣子好嗎？根據記載，形冰神勁出於先天刑克，只有女子純陰之身修練，才有可能練至最高境界，修出冰焰來，男子因為有陽氣干擾，無論如何也練不出冰焰來，而且最多最多，也就只能讓人練到洗髓，聖王無望，你練這種武功幹什麼？’
‘話說清楚點，我只說了要裝上，沒說要練，且先問你一句，天王戰能強行提升至最強境界，這個強行提升有沒有什麼限制的？’
‘沒有，只要你身體承受得住，什麼都可以幹，無視限制，也沒有規則。’
‘那我就把希望賭在天王戰能上，也不用怕卸載之後影響正常修練，反正這種女人限定的功夫，我本就學不起來，而若我賭成功，那就爽死了，我會成為千雪峰史上第一個能使冰焰的男人，你不覺得這很有誘惑力嗎？’
‘不無道理，如果這樣選擇的話，對您武道、造器之道的發展，都很有助益，但眼前還有一個技術問題要解決。’
‘我曉得，資料資料不足嘛！昨天只看了湯朝那小子用一次，圖書館中也沒有太多相關紀載，直接要你推演，我估計是很懸，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找找人來幫忙，應該可以湊齊缺的那個部分。’孟衍心道：‘黃百合或許幫得上忙，再不然，我那便宜師父應該也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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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天翻地覆
交到刑堂的那條骨鞭，是由暗日神荒的暗邪蛛鞭所化，好好的一條蛛絲鞭，為啥在至尊戒璽裡頭放一段時間，就整個大變樣了？這還不是像為虎擎天造戰器，弄張紗網，然後朝網上鍍沾奇金那樣簡單，從蛛絲鞭變成骨鞭，整個天翻地覆變化，孟衍想不出是怎麼做到的，心裡很是好奇。
為了求一個解答，富有實驗精神的他，勇於嘗試，另找了些普通刀劍扔進去，結果卻很慘，那些刀劍像是給投入熔爐，很快就化為烏有，什麼也不剩下。一開始孟衍懷疑是素材不行，還打算冒險弄幾把低階戰器出來，強肌、鍛骨級數的，試試能不能觸發異變，但舞醜卻幫著推算可能的結果，一樣是送進去就融得沒影。
‘見鬼了，之前蠱蟲也異變，蛛鞭也異變，怎麼我扔刀槍劍進去，就給融得什麼也不剩下？這戒璽只對暗日神荒的東西有反應？難道至尊戒璽是他們打造的？’
‘應該不是如此，從特徵看起來，和送進去物體的檔次無關，起作用的關鍵應該是有機體，至尊戒璽是彙集怨念的血孽之物，不是單純器物鍛造那麼簡單，東西放到裡頭所生出的變化，往往是生物組織，沾染無邊怨氣之後，進而產生的異變，因此我推測，至尊戒璽能影響的僅限於生物組織，也就是有機體。’
舞醜的這個分析，獲得了孟衍的認同，他覺得，至尊戒璽與妖蠱、蛛鞭變化的關係，並不是直接改造，還比較像是把什麼氣息灌輸進去，以一種類似附體的形式促成異化，不能用改造、鍛造的方式視之，也因此，煉化出來的東西格外麻煩，駕馭力不夠，別想留在手邊，更別說使用了。
那對異化後的妖蠱，半賣半送地轉到浮萍居手上，浮萍居事後雖沒明說，但從彭掌櫃的苦笑中，孟衍仍可以看出，他們為此付了不少代價，哪怕孟衍事先曾要他們小心，可浮萍居仍低估了一雙妖蠱的恐怖殺傷力，為了把妖蠱重新鎮壓下來，付出的代價著實不小。
孟衍很清楚這點，那雙妖蠱受戒璽異化後，變得異常暴躁，攻擊性很強，要壓制相當吃力，在自己的手上，因為有戒璽可收容，妖蠱喜歡戒璽氣息，不會妄動，多少還好一點，可離了戒璽後，短暫的麻痹期一過，必然蠢動，屆時一沒鎮壓好，就會造成嚴重損傷，孟衍就是基於這考量，才趕快把東西交給浮萍居，人家是專門走私幹黑買賣的，對於危險的貨物本就該有一套專門處理法，收了貨之後擺不平，被貨物弄得灰頭土臉，這種自取其辱的話，估計他們是說不出口，也沒法向自己算帳，而基於相同的考量，他把骨鞭交給刑堂，希望能將禍水東引。
‘再怎麼好用的戰器，如果隨時會反咬一口，那也是不及格的，橫豎我只要在大競時有戰器用就好，在那之前，東西扔給別人保管，我更省心省力。’
‘這也不失為很精的一個盤算，後頭只要找到妥善壓制之法，主人您就可以安心使用，有自己的專屬戰器了。’
‘是啊，我都替大個子弄了一套，自己卻沒有，大個子整天說對不起我，我耳朵都聽到快長繭了，不過，比起這問題，有一點我更在意，不知為什麼，我覺得戒璽內部的情形不是那麼簡單，特別是骨鞭出世以後，我益發感覺到，裡頭還有幾股和骨鞭近似的氣息，蠢蠢欲動，如果每一道氣息都是一件寶兵，那……後頭估計還有六七件寶兵能借器現世，這可不得了了，是至尊魔王的遺產嗎？我很感興趣。’
正確一點的說法，孟衍不只是感興趣，完全就是熱血沸騰了，當前他主要關切的就是戰器，能有一長串威力頂尖的寶兵，等著自己去開發、接收，沒什麼比這還讓他興奮了，若這些寶兵的源頭，是當年至尊魔王的遺產，那無疑更有噱頭，因為隨身戰器這種東西，真不是越多越好，普通武者只有一件戰器在身上，頂多也就兩件，數量一多，還不用動手，光維持戰器能量消耗，就先把人搞垮了，而至尊魔王如果當真一個人同時運用七八件戰器，若非天賦異稟，就是另有驚世法門。
這個問題在孟衍身上，一早已被解決，他有不竭之能在身，得天獨厚，裝備再多戰器也不怕，想知道至尊魔王的情況，無非是做一個參考，但很可惜，至尊魔王是一個禁忌之名，千雪峰對他的記載，頂多就只是知道有那麼一個人，看不出什麼別的，也沒法進行測算，這路走不通。
雖然骨鞭暫時不在手上，但能用來出戰的戰器，總算有著落了，孟衍忙著處理組員的問題，去見虎擎天，找他商議。
“兄弟，和你打個商量，咱們現在找不到第三人參戰，外面那些只會臨時生急病的，最多就能當個啦啦隊，真下場也是扯後腿，所以，為了湊出第三人來，只好委屈你犧牲一下了……有點重大的犧牲。”
“什麼重大犧牲？不會是色相吧？這我可不行啊！”
“扯什麼鬼呢，還犧牲色相咧，真要有那種好事，還輪得到你犧牲？我自己早就上了！沒啦，你的祖傳功法，羅漢頂天功，能不能授權我用用，把首幾層傳授給人啊？你知道的，拉人入夥，總要給點好處。”
“這種事啊……”虎擎天的表情一下和緩，“羅漢頂天功雖是我家祖傳功法，卻非我先祖所創，更是因為兄弟你，才能重見天日，你有權對它做任何處理，傳給任何人……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會先來問我這一聲。”
“別說笑了，一個人要沒事拿到絕世武功來練，也是很不容易的，我如果拿去到處散了，將來這功法不值錢，便害到你啦。”孟衍道：“這次是例外，我們籌碼不夠多，只能靠這一手來拉攏人，以後等我們起來了，就不會有這種事，但你要練得認真一點啊，不然那位三號組員練得比你晚，卻比你快，就超過你前頭了。”
“不會的，我現在每天練武起碼十二小時，不睡覺我也要練，還真別說啊，有了戰器，整個感覺都不同了，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搶著要，裝配出戰，威力強得好多啊，如果能再有一兩件血材，我估計可以在幾天內，沖上鍛骨境界。”
“試試看吧，我已經向浮萍居委託了，雖然手上錢不夠，但或許可以拼拼低利貸款，讓他們先借錢給我們買東西。”
“真要是可以，兄弟你也給自己買一份吧，只有我一個人升級，感覺怪怪。”
“這個嘛……不用擔心啦，升級的事情你來，我負責穩贏你就可以了。”
離開時，孟衍詭異的說話，讓虎晴天有聽沒有懂，但這卻是孟衍最近一段時間累積的心得。
讀的書越多，孟衍越曉得自身情況的異常，武者的等級畫分，雖然不是那麼絕對，時不時就有越級挑戰成功的事情發生，但就總體戰績來說，等級差距大概有個八九成准，等級高的，總能把等級低的壓得死死。
造成這種戰果的原因，並不單純是力量強弱那麼簡單，造血、強肌、鍛骨、易筋、洗髓，這五階境界可謂凡階，五階圓滿，就可以離凡入聖，而這五個修練的層級，由外而內，從最外的肉、骨，慢慢接受真氣的滋潤，發生強化，甚至是改造，再隨著修為變深，由外直透入裡，漸入筋髓，整個修練過程，包含了肉身變化的五段演進，每完成一段，就從凡人往神之路多走出一段，力量更是翻倍爆增，甚至翻上數倍。
力量本身的差距，再加上戰器的加成，兩者之間的距離就被拉得更開，一個鍛骨境界的武者，手持同等戰器，完全可能力敵十幾個強肌境界的，橫掃幾十個、過百個造血境界的，這已經是天下的常識。
孟衍能顛覆這個常識，固然是因為萬邪真血的驚天威能，讓他能以最弱階層之身，輕易踐踏過那些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但隨著一次次戰鬥的經驗累積，他也有了一些想法，如果真要由外而內來排，層次最低的應該是毛髮、皮膚，而後才進到肌肉，可先賢們建立這套修練體系時，卻沒取毛皮，反將血放在這個修練體系的第一關，這是單純想避毛皮這個不雅詞？或是此舉有什麼深意？
血，在身體之中，是生生造化大能最強的一處，骨、肉、筋、髓，乃至身體裡的一切，全部以血相連接，是肉體所有機能的根本，血氣強則戰力強大，孟衍很認真地思考，能否利用這裡頭的關聯性，開創出另一條不同于傳統的路徑出來，畢竟自己既有萬邪真血，又有不竭之能，這兩件萬古難遇的優勢條件，集于一身，自然沒必要像普通人一樣，走傳統的修練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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