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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07 PM

蘇行樂 -【相公,請下休書】《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2-6 11:41 PM 編輯

【書名】:相公,請下休書

【作者】:蘇行樂

【內容簡介】:

  表面上這是一個這樣的故事:

  自打知道自己要嫁給宋世安,蘇唐便下定決心要在一個月之內換回張休書!原因很多,至關重要的一條便是,她看那盤冷面不順眼很久很久了!

  其實它也是個這樣的故事:

  有天雷,有狗血,更有愛包子,愛美食,也愛宅斗。出門發家致富,進屋穩坐主母!誰敢攪合?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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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0 PM

第一章 苦逼悲催桃花史

  蘇唐這輩子的桃花可算旺盛,但是——

  十二歲那年,蘇唐情竇初開,看上了對門新搬來的王大人家的小兒子。欣喜的是,王小哥看似對自己也頗有些意思,於是蘇唐心想,這大概便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郎情妾意。

  可誰知不到三月,王大人又舉家搬走去了京城。等到三月又過,蘇唐還沉浸在王小哥許諾的那個待你成年便來娶你的美好憧憬中時,京城傳來音訊,王大人與工部侍郎秦大人喜結親家,而這新郎倌,便是蘇唐一心惦記著的王小哥。

  一舉錘子砸下,敲碎了蘇唐那顆可憐的“情豆”,蘇唐傷心不已,猛吃了兩碗米飯,然後矮木樁子開始生長……

  十三歲那年,蘇唐情絲再發,看上了蘇父為幼子請來的教書先生。教書先生姓江名臨風,生的是風度翩翩儀表不凡,蘇唐每每看到都是睜目張口狀若痴呆只差垂涎。只是尚未等她鼓足勇氣去表達愛慕之心,江先生已飄然離去,順便,順便還拐走了她年芳十六的二姐。

  於是,情絲又被無情斬斷,蘇唐郁結在心,竟生生在她那平板胸脯上氣出了兩個小土包……

  十四歲那年,蘇唐桃花又來,一門婚事從天而降。蘇父好友前來拜訪,看到蘇唐活潑開朗,便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孫媳婦。據說那人文武全才優異無比,蘇唐心如蜜甜,只道柳暗花明。只是喜悅不過三月,好友再次上門連說抱歉,原因無它,只是那位優異青年已與別家姑娘私訂終生。

  蘇唐得知後傷心不已,暗暗啼哭,這一哭,哭出了葵水初至,奔騰不已……

  十五歲那年,媒人上門,說的是殷商之子。媒婆舌燦蓮花,將那人說的是天上有地上無,聽得蘇唐好生心動。誰知大姐夫一封書信寄來,粉碎所有幻想——那人確實美貌無雙,卻是個痴呆兒!

  蘇唐自尊受創,一拳將那媒婆砸了個頭暈目眩。雖是砸了個痛快,卻也砸出個再無媒婆敢上門……

  十六歲那年,蘇父好友為表歉意,介紹了又一好友之子。此次倒算順利,只待九月初六八拜之禮成就百年好和。誰知,誰知,才到六月初六,此子上門退親,說是蘇唐不夠溫婉不夠賢良,只怕將來不夠幸福美滿。只是親事剛退不過十日,此子便被傳離家出走與一勾欄女子雙宿雙飛去了。

  蘇唐一口老血差點噴出,按捺下後,怒道——老娘不嫁了!

  從此蘇唐一心管理蘇家店鋪,拋頭露面再不管風言風語。

  只是話雖如此說,心裡還是存著期盼,但是天不遂人願,蘇唐也無可奈何,只得將自己修煉的愈發堅不可摧。

  十七歲那年……

  十八歲那年……

  及至十九歲,好似嚴寒全部去,暖春忽然來,大齡蘇唐竟遭人追求!那人為蘇家一位主顧,家中有房又有糧,白手起家,至今未娶,且眉清目秀溫文而雅,真真是良偶一個!蘇唐喜極而泣,眾人只道否極泰來,可誰知!這人在婚前一個月墜馬而亡!

  至此,蘇唐徹底死心,堅信自己這輩子與這姻緣二字,無緣。

  罷了罷了!

  挺直腰杆,揚起頭顱,從此只做那巾幗英雄,斬斷所有兒女情長!

  蘇唐做好了孑然一生孤獨終老的準備,誰知——又有人上門提親了?

  這這這,誰人如此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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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1 PM

第二章 不甘不願嫁冷面

  “什麼?有人說媒!”蘇唐停下撥算盤,難以置信的望著丫鬟喜鵲。

  喜鵲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跟了蘇唐三年了,對她的爛桃花史是了如指掌,所以看著蘇唐這般驚詫模樣,倒也不覺奇怪,更何況,她也覺得這事太過驚奇,不過這可不能表露出來,“是的,如今正在家中坐著呢。”

  蘇唐還是覺得荒唐,如今她已二十,十足的老姑娘,她的那些破事亂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她都被傳成了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傳成了一個笑話,更兼著去年那人婚前意外而死,她的傳說中又添了一筆“剋夫”的“美名”,那些好人家早就不敢娶她,那些小家小戶的公子也是對她避而遠之,如今居然還有人上門提親……不會是討她做填房或者妾室吧!

  想到這,蘇唐秀眉一蹙,問:“是哪家的?”

  喜鵲回道:“奴婢在邊上只聽了個大概,好像是京城的哪位公子……哦對了,還是張老爺子做的媒。”

  “張老爺子?”想起這位父親的好友,蘇唐氣不打一處來,“他老爺子告老歸鄉還真閒得不行了,一心想做個媒人不成?!第一次介紹了他孫子,結果人家早跟人私訂終身了!第二次又給我介紹了,結果為了個勾欄女子跑來退婚!他這第三次還想給我介紹個什麼樣的良人!”

  喜鵲見她火了,忙道:“小姐消消氣,張老爺子也是一番好意,說不準這回就……”

  “說不準個屁!”蘇唐一拍桌子,硯上毛筆滾落,掃了半圈黑跡,蘇唐見著愈發煩亂,拿了塊抹布胡亂擦著,擦了一會又一丟,“不成,我得回了去!這輩子我不嫁了,他們趁早給我死了心,省得還一個個前赴後繼的忙活!他們不煩我還煩!”

  說著,蘇唐叮囑著店伙計看好店,然後鎖了櫃子拿好鑰匙離開了蘇記糕點鋪。

  蘇府大堂坐滿了人,除了張老爺子之外,其餘的都是蘇家人。

  蘇唐看著他們一個個笑容滿面,眉頭蹙得更緊。只怕這幫人又被說動,就盼著將她嫁出去了。無可奈何,卻只能昂首挺胸跨進門檻,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

  二姨太周氏見著蘇唐回來,眼睛笑成了一條縫,“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三兒,張老太爺可給你說了門好親事啊!”

  蘇唐是元配所生,只是生時較晚,排名第三,上有姨娘所生的兩位姐姐已出嫁,下有也是姨娘所生的弟妹各一。妹妹也在今年年頭出嫁了,弟弟今年十三,尚在學堂念書。

  蘇唐聽得周姨娘迫不及待就要表露她的喜悅,掃了她一眼,不溫不火的說道:“二姨娘真是費心了,

  不說張老爺子費心,只說二姨娘費心,蘇唐這是意有所指。

  蘇父年邁,兒子尚幼,無奈之下將蘇家糕點鋪讓大女婿管理,後來蘇唐介入,憑她一介女流將糕點鋪發展的更為紅火,蘇父便有了讓她掌事的打算。這可大大急壞了周姨娘,大女婿管理店鋪,從中撈了多少好處,倘若蘇唐接管了,憑她那精打細算的摳門樣,等到老爺子百年,自己那房準要喝西北風,因此她才無比熱心蘇唐的婚事。

  周氏不算蠢婦,如何聽不出她話裡寒刺,卻也不以為意,繼續笑若春風一派慈祥,“三兒說的什麼話,一家人說什麼費心不費心的。姨娘實在是高興,那宋將軍可是一表人才,還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張老爺子,妾身說的可是?”

  “是是是。”自從做了那兩次爛媒人,張老爺子實在是有些愧對這位蘇三姑娘,如今見著她的冷鼻子冷眼也只覺自作孽,可他也不想做這第三次媒人啊,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可君命難為,他也沒法啊!

  蘇唐卻是聽出了端倪,“宋將軍?哪個宋將軍?!”

  蘇父蘇倉實放下手中茶杯,笑呵呵道:“三兒,宋將軍你也見過,就是原來住在鎮東頭李老太爺的外孫,叫世安的……”

  “是他!”蘇父一說,蘇唐腦海裡就浮現出一張硬邦邦的臭臉,當時的一幕幕在腦盤裡滾了個來回,於是那怒火在事隔十多年後再次燃燒,蘇唐一字一頓道,“我——不——嫁!”

  這一聲,咬牙切齒,震耳之極!

  看到眾人一臉驚愕,蘇唐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深吸一口氣,將那怒火收起,又作出個雲淡風輕的樣子,“爹,老爺子,姨娘,蘇唐今年二十了,對於姻緣這事已經看開了,本想青燈古卷過此一生,但一想做了姑子有違孝道,便作罷了,雖是如此,卻也不想再跟個人結了連理和好百年。不說我姻緣之途異常坎坷,光是個‘剋夫’之名就讓我心慌難耐,宋將軍到底是個將軍,萬一不測被我妨了,那豈不是我的罪過……”

  不疾不緩說完,蘇唐已是蹙眉哀神,十足的悲戚模樣。可是心想卻想,這番話說得真是違心,太過窩囊!不過為了讓他們死心,為了不嫁給那盤冷面,就委屈一下吧,哼!

  見眾人一個個啞口無言的樣子,蘇唐又把戲做了個足——輕輕嘆了一口氣,擺了個餘味深長……

  張老爺子最先從驚呆中回過神,“三姑娘,你可不能不嫁啊。”

  恩?蘇唐挑了下眉,難道他們不該先來寬慰幾句?

  張老爺子捋了下胡子,琢磨著該怎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蘇唐掃視了一圈眾人,見各個欲言又止的模樣,暗想事情好像不太妙。

  果然,張老爺子隨即丟出了一句震得蘇唐心發顫的話——“三姑娘,這門婚事可是皇上指的。”

  啥!她蘇唐出名都出到京城去了?!她蘇唐的笑話都傳到皇帝陛下耳朵裡了?!皇帝陛下又在日理萬機的百忙之中還抽空關心她的婚姻大事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蘇唐徹底混亂了,目瞪口呆又是一副痴呆樣。

  張老爺子干咳了聲,此女這番樣子實在不雅,不過還是先把正事說完吧,“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這位宋世安將軍常年在外,為了國事荒了家室,如今年過二十有八卻尚未婚娶,只有一個年僅四歲的私生子。這次戰事漸緩兩國言和,聖上將其詔回,見他府上人丁寥寥,便思索著也給他許個良配。誰知宋將軍卻說他八字太硬極易剋妻,故而婉拒。聖上不信,命人卜算,才知宋將軍所說不假。聖上掃興卻不氣餒,直命人想盡法子,結果如願。

  卜算得出,倘若宋將軍娶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刻所生的女子,便能萬事大吉。

  當時張老爺子之子在場,聽得這八字只覺耳熟,一想之下便知這是當年許給自己兒子的那位蘇三姑娘的八字。張大人心直口快,當場便將蘇唐拋了出來。聖上興致大增,忙下旨讓張大人去做這媒人。張大人事務繁多,便將這光榮任務丟給了老爺子,反正他已是駕輕就熟了……這般那般,便有了今日上門說媒之事。

  “聖上可說了,姑娘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所以,這門親,是非結不可了……”張老爺子也覺這事太過強人所難,可聖上的意思誰能忤逆?只能硬著頭皮把這話說完。

  這年頭媒人這一行當很吃香麼,連聖上都要插一腳,還帶個強買強賣的!蘇唐聽完,不由對那高高在上的那位腹誹著,不過腹誹歸腹誹,她也不敢直言,只不冷不熱一聲笑表示著自己的不滿,而後又道:“所以,我是必須要嫁給宋世安,然後給他那私生子去做這繼母去?”

  張大人老臉一僵,他剛才可是極其委婉的點了一下,哪知蘇唐就這麼乾淨利落的把“私生子”三個字拋出來,哎,當年怎麼就覺得她活潑可愛呢?這女大十八變,變得也太……

  周氏見狀趕緊插話,“話也不能這麼說,那孩子畢竟還小,又沒個娘,你嫁過去後就是他的娘了。再說,到時候你生下孩子,照樣是嫡子……”

  蘇倉實的元配死的早,可也一直沒將周氏扶正,生下的兩個女兒便一直是個庶出的身份,因此周氏對這嫡庶二字頗為介懷,然而此時為了說服蘇唐,竟也不管的,真真是熱心非常。

  蘇唐卻沒空理會她,因為她把心思全集中在了“生孩子”三個字上,無端的她就一陣惡寒,然後雞皮疙瘩掉滿地。豁然間想起什麼,又問:“那這宋世安是什麼個意思?”

  按理說,他該拒絕才是。

  宋老爺子卻笑道:“自然是同意的,不然老夫也不會來了。”

  這下蘇唐驚訝了,“他知道要娶的是誰吧!”

  “自然是知道的。”

  蘇唐又怔住了,這宋世安搞什麼鬼,當年可是口口聲聲說,說……說……哼,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得趕緊拒絕才是,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嫁人一門心思發展蘇記的,更何況就算她要嫁人,也不要嫁給那盤冷面!不過皇帝都強加干涉了,若是抗旨不遵?

  蘇唐在心中暗暗盤算著,然後說道:“我這一把爛桃花史他可知道?”

  張老爺子猶豫了下,點了點頭。貌似他那兒子當笑話說給聖上聽了,貌似宋將軍當時也在場……貌似除了宋將軍沒什麼反應之外,其他人都是先目瞪口呆然後爆笑如雷?老大是這麼說的吧?

  蘇唐又問:“那他可知道我‘剋夫’的美名?”

  美名?張老爺子睜大了那雙渾濁老眼,“咳咳,這只是意外,再說你們二人的八字匹配,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是沒問題了,一個剋夫,一個剋妻,雙剋相抵,天下無敵——恩,這便是聖上的金口玉言。

  蘇唐掃了圈,見眾人都無異議,心想只怕這事再無回緩的餘地,聖上下旨,父母有命,媒妁有言,她再不甘願,只怕也是白費力氣,可是當真要嫁?

  蘇唐手指叩擊著桌面,眯著眼睛反複琢磨,最後一拍桌子,正色道:“好吧,我就嫁給那盤冷面吧!”

  那盤冷面……

  那盤冷面……

  千裡之外那盤冷面正吃著一盤冷麵,結果吃了一半突然發覺這味道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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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1 PM

第三章 老水終於被潑出

  蘇三小姐要嫁人了!這一消息傳出,全城驚動。大街小巷,茶樓酒肆,閨房深院,都在以此為話題,談得個興致勃勃不亦樂乎。蘇唐那些爛桃花史再一次的被挖掘然後反複翻炒,她的酸甜苦辣被炒出個色香味俱全,供著那群無聊的人們咀嚼品味——想及此,蘇唐覺得自己如此偉大,辛苦我一個,歡樂千萬家,嗚呼哀哉。

  喜鵲卻沒那麼大方,看著自家小姐還在閒閒的撥著算盤算著這個月的收支,不由撅起了那張肥嘟嘟的嘴道:“小姐,你怎麼都不發話啊,剛才那些人實在是太無理了。”

  蘇唐挑了下眉,手指依然翻飛,“幾個浪蕩子而已,何需搭理。”

  她蘇唐經營蘇記拋頭露面三四年,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因著兩三句閒言碎語就面紅耳赤的小丫頭了,這幾句輕浮的話別說放在心上了,耳朵裡都沒來得及到就被風吹散了。如今啊,還是掙銀子最重要。

  想起掙銀子,蘇唐嘴角浮現出一絲狡猾的笑意。這幾日她又被丟到了風頭浪尖上,那幫子人為了一睹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皆跑來蘇記探頭探腦,蘇唐也不惱,大方招呼,結果就是這些人離開時,各個手上拎著點東西……哎呀,可不能白看,更何況她正研制了幾種新式糕點,急需推廣啊!

  “小姐,你都要嫁去京城了,去做將軍夫人了,你怎麼還天天跑店裡來呀。”這邊喜鵲又換了個問題糾結了。也確實,婚期已經定了,下個月初六,也就一個月的事情了,可正主全沒成親的心思,還一心撲在店面上,喜鵲真心覺得難以理解。

  蘇唐卻笑得更狡猾了,“你懂什麼,正因為時間緊迫,我才要抓緊啊。等我一走,大姐夫就又接手了,到時候蘇記只怕有要走下坡路,我辛辛苦苦打理了三年,如何舍得?”

  喜鵲似乎聽出了什麼,疑惑道:“小姐,那你要怎麼做啊?”小姐都要嫁去京城了,再厲害也管不到這裡了。

  蘇唐放下筆,摩拳擦掌,目光閃亮,“我要做的事可多呢!姨娘不讓我插手蘇記,那我就如她所願,反正平城這塊地就那麼大,蘇記發展成這般已經是極限了,這可不是我蘇唐想要的!如今那盤冷面既然要娶我,我正好借個東風!哈哈,京城呀,多好的地兒啊,我就不信憑我蘇唐的本事,在那闖不出一片天來!”

  蘇唐說得慷慨激昂,可實實嚇壞了喜鵲,“小小小姐,你做了將軍夫人了還能出去拋頭露面啊!”

  蘇唐詭異一笑,“放心,這將軍夫人我做不長。”

  “啊?”喜鵲越發疑惑,這小姐心思越來越難猜了。

  ……

  九月初六,大晴,大吉。

  蘇唐一早就被喚醒,沐浴洗漱,勻面換妝。她看著眾人來來往往忙得亂七八糟,再看看自己披紅掛彩一片喜慶,不由有些恍惚。

  ——她這是,真要嫁人了?

  宋世安怎麼不來退親?怎麼不出意外?沒道理這麼一帆風順啊。蘇唐覺得匪夷所思,然後又想這次平城那幫無聊的家伙要哭喪個臉了,據說為著她又一次的婚事,那幫人竟然開起了賭局,賭的是她這次能不能順利嫁出,而這賠率已經到了一賠一百!也就是一百個人中只有一個認為她蘇唐這次能順利嫁出啊!

  蘇唐黑下臉,因為她自己也是這一百人之中的一個……

  蘇唐有些咬牙切齒,但很快又釋然,那盤冷面下的聘禮可真厚實,厚實到了讓她老爹都驚詫的地步……不過,哼哼,下個聘禮都是讓自己副將過來的算怎麼回事!什麼叫忙於國事不得空閒,既然忙成了這樣還成個什麼親啊!

  蘇唐心中又燃起了小火苗,不過轉瞬又被熄滅,估計也是不甘不願被逼無奈,既然如此,那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啊哈哈哈……咳咳——嗆著了。

  ……

  閨房之中還在忙活,蘇唐被伺候著穿那一層層的吉服,只覺頭暈胸悶,想想待會還有個十來斤重的鳳冠要戴頭上,不由腿軟。

  三姑六婆還在囉裡八嗦,告誡著這樣那樣的為妻之道,蘇唐聽了一會,竟聽出了些心酸。這些話本該是娘親說的,只可惜娘親已經不在了。蘇唐想要憶出娘親的模樣,可是年代實在太久遠,她想了好一會兒,只回憶出個大致輪廓。

  周姨娘倒是歡天喜地,比親生女兒出嫁還高興,見蘇唐整妝完畢,從袖中掏出個手鐲給她戴上,笑道:“這是姨娘給你的。”

  蘇唐收回神思,瞥了眼手腕上的金鐲子,笑嘻嘻道:“謝謝姨娘,蘇唐手腕子細,戴這麼大小的正合適。”別以為我不知道老爹給了你多少銀子去買這鐲子!

  周姨娘嘴巴一僵,知道蘇唐是知道她克扣了,想著說點漂亮話解釋一下,誰知卻被蘇唐打斷了。

  “我這回只怕是真嫁出去了,爹爹年老體弱,姐妹們都已出嫁,弟弟尚年幼,二姐跟江先生走後,孫姨娘又素來吃齋念佛不管事,我這一走,只怕這家子都要麻煩姨娘你了。”

  周姨娘不知蘇唐怎麼說這話了,不敢應答,只道:“三兒說什麼話,這還不是姨娘應該做的。”

  蘇唐眼眸一動,笑了,“這便好。咱們蘇家看著殷實,其實已不如往昔,如今全靠著蘇記撐著,倘若蘇記再有點什麼,只怕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姨娘還得記得。”

  這話說得明白,可總覺得話裡有話,周姨娘看著蘇唐清澈見底的眸子,有些發怵。

  蘇唐笑得更明媚,“雖說我這一嫁也不知嫁出什麼結果,但好歹是個將軍夫人,做起事來也會容易些,倘若這裡有個什麼問題,蘇唐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周姨娘可算聽明白了,這妮子是給她警告呢!

  蘇唐見說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說,悠悠的拋了最後一句話便裊裊婷婷的走開了。

  “姨娘,咱蘇家除了爹爹,就小五一個男丁了,咱得給他留點什麼不是……”

  周姨娘看著站在屏風邊跟丫鬟喜鵲低頭說笑著,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你個嫁不出的老姑娘!還威脅教訓起老娘了!氣死我了!看你趾高氣揚的樣子,別被休了才好!哼!

  倘若蘇唐能聽到周姨娘這幾句心裡話,只怕會更加樂不可支,再來句“借您吉言”,不過她現在看著周姨娘氣呼呼的走了,也夠樂半天了——哼哼,拿個減了料的鐲子來噁心我,那我也得禮尚往來,噁心噁心你不是?吼吼!

  喜鵲見自家小姐笑得莫名其妙,有點頭皮發麻,“那個,小姐,喜鵲按你的吩咐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放在了那只雕著‘花開富貴’的那只紅木箱子裡的那件藕色繡梅花的衣賞裡,縫得可密實了,不會掉,也不會被人發現。”

  蘇唐笑得更歡樂了,伸手捏了捏喜鵲肉乎乎的小白臉,促狹道:“小胖子,你最乖了。”

  喜鵲的嘴頓時癟下來了,怒目道:“小姐!人家不是小胖子!”

  “嘻嘻。”

  蘇唐煩著眾人的唧唧喳喳,便窩在屏風後逗喜鵲,三姑六嬸平時也有點怕這位主,見她刻意避開,也識相的不再去聒噪。

  喜鵲正數著鳳冠上有幾顆珠子的時候,外邊突然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蘇唐下意識的就問了一句:“怎麼這麼熱鬧?”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嗖”的一下溜了進來,卻是蘇唐的幼弟,蘇明。

  蘇明長得跟蘇唐有幾分相似,都是身材高挑天庭飽滿,尤其是一雙黑白分明的雙鳳眼,此時他穿著簇新的鐵銹紅長衫,臉上止不住的歡喜,“三姐,新郎倌到了!”

  新郎倌?蘇唐疑惑了半瞬後明白過來,而後這心莫名的就“砰砰”跳起來,她意識到——她真要嫁人了。

  蘇明前腳剛到,後腳又有人進來,卻是來傳話開宴的。一眾女眷聞言,跟蘇唐說了些告辭恭喜的話便出去了。蘇明也要走,卻被喜鵲一把抓住——

  “五小爺,那宋將軍長什麼樣啊?”

  蘇唐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喜鵲會來這麼一句,不過當蘇明開口講時,她的耳朵也微微豎起來了——說到底,她也有十來年沒見過這盤冷面了,聽說他常年跟延國打仗,也不知道有沒有缺胳膊斷腿破相什麼的。

  蘇明笑嘻嘻的道:“三姐夫長得可好看了,一點都不像個將軍。”在蘇明十三歲的腦海裡,將軍之流是該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恩,反正就該是個猛人。

  “四肢俱全五官皆有?”蘇唐還是有些不放心。

  “當然了,全部好好的。”蘇明之前可也有這擔憂的。

  蘇唐卻不爽了,“他宋世安打仗肯定不積極,這麼多年戎馬生活,居然還留個完整,太不象話了!”

  “嘭”,最後一位走出去赴宴的不知道算哪門子親戚的婦人聞言,華麗麗的摔倒了——這三姑娘的腦子果然有問題啊!

  別人去吃宴席了,蘇唐自然沒法插一腳,雖然她很想,為此她有些忿忿不平,明明是她的婚姻大事,明明她是至關重要的人物,可為啥她要跟個沒事人似的窩在這屋裡?

  ——嗷,她也很想去湊熱鬧嘛!

  喜鵲死死拉著一心想撲出去“開開眼界”的蘇唐,“小姐——求你了,別再今天去做些驚世駭俗的事了!”

  蘇唐刷的頓下腳步,滿臉欣喜:“呀,小喜鵲學問見長了嘛都會用成語了。”

  喜鵲滿臉郁悶。

  蘇唐想了想,決定不再為難喜鵲,也對,今天得安分點,驚世駭俗的事,以後有的事時間干……嘻嘻。

  迎親隊來得比較晚,因此宴席開得晚,結束的也快,畢竟得掐著良辰回夫家。於是蘇唐正啃著一只雞翅膀吃得不堪入目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一眾女眷又蜂擁擠進來。

  外邊鑼鼓又響,蘇唐左手喜鵲又手蘇明的被攙出了門。極重的鳳冠壓得脖子疼,蘇唐垂著腦袋看著地面上一雙雙腳,也辨不得誰是誰——這成親非得遮個臉作甚,走路都不利索——蘇唐又開始腹誹起這延續了上千年的婚姻習俗。

  及至看到一雙暗紅色的鞋,蘇唐才得以停下。她看著這大紅色的繡著祥雲圖案的衣袂,估摸著這大概就是那盤冷面了,於是,蘇唐以一種狀似無意極其小心的步子,輕輕的,又狠狠的碾上了那雙腳面……

  嗷——冷面的臉色頃刻間變了……

  鑼鼓敲起來,鞭炮放起來,按著習俗給長輩磕完頭,蘇三姑娘便又被攜著出門入轎。

  跨出門檻的時候,蘇唐突然想起自己該做點什麼,好似大姐四妹出嫁的時候都哭得個梨花帶雨,說得個纏綿悱惻,於是自己是不是也該表達些什麼不舍呢?好歹以後自己就是潑出去的水了……

  想及此,蘇唐醞釀了一下感情,試圖想要擠出幾點眼淚,奈何眼睛實在不配合,於是只得裝著抽泣狀。只是還沒等到她回頭發表不舍之情,人群裡已傳來一句話——

  “哎,終於嫁出去了!”

  蘇唐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僵著脖子恨恨轉身,徹底死了那份抒情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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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2 PM

第四章 前所未有大凶器

  蘇唐坐在馬車裡,想著還有兩個多時辰的路,不由有些百無聊。猛的想起現在自由了,便揭了紅蓋頭,又掀開簾子向外望去。

  這把喜鵲嚇得不清,“小姐!新娘子不能讓人看到啊!”

  “噓——”蘇唐做了個噤聲動作,“你小姐我有正事呢!”

  新娘子所謂的正事,自然是看新郎倌了,只是蘇唐看了半天,只看到一個挺直了上身的背影,以及那個一動一動的渾圓的——馬臀。

  看了你半天,你都不來個回眸一笑!蘇唐努了努嘴,極為不滿。突然間靈光一現,蘇唐滿臉賊笑,而後嘴巴一撅,吹出了一個漂亮的口哨。

  宋世安正昂首挺胸坐在馬上一路前行,突然聽到身後哨響不由一驚,警覺的回過頭,卻發覺並無異樣,再一看,眉頭輕蹙,這車簾子動的也太可疑了……腳趾又隱隱生疼,宋世安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似乎娶了個麻煩的女人。

  馬車裡蘇唐樂的直打滾,喜鵲卻是沉著臉,要不是她剛才反應快將她拉進來,小姐早被人看光了!

  小姐真是太胡鬧了!人家都是浪蕩子調戲良家婦女,她家小姐倒好,反過來調戲別人去了!真是丟死人了!

  “哎呀,我的小喜鵲,你不要生氣啦,我只是鬧著玩的。”蘇唐沒有一點丟人的自覺,眨巴著雙眼來討饒。

  喜鵲還是將嘴撅得老高,小姐就她一個陪嫁丫頭,將來還不知道要收拾多少爛攤子,想想這人生真是太黑暗了,嗚嗚。

  蘇唐也沒再理會感覺人生無望的喜鵲,又開始回想剛才冷面的回頭一下了。嘖嘖嘖,到底是冷面,回眸都是冷冰冰的,不過那小模樣長得還真俊俏,哦不,該是老模樣了,貌似比原來還好看了些……不過再好看也還是欠扁!

  唉,到底是孽緣啊!當年你那麼囂張說天下女人都死光都不會娶我……吼吼吼,現在只怕心裡憋屈的要死要活吧,等到今晚洞房花燭,老娘一定要叉腰大笑,笑你個自打臉,笑你個自作孽……額不對,洞房花燭?!

  蘇唐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只感覺到車子一個顛簸,然後外邊就傳來凄慘的馬蹄聲,以及混亂嘈雜聲。

  什麼狀況?!蘇唐挑開簾子看向外去,還沒看清楚呢,一枚利箭就凌空射來,“當”的一聲,直射馬車的門框上。

  蘇唐瞬間變色,喜鵲已是驚慌失措。只見外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幫蒙面黑衣人,正跟宋世安的人廝殺!

  迎親隊已被沖散,人仰馬翻,嫁妝亂翻,場面亂的一塌糊塗。蘇唐看著這一切,怒火直燒:

  ——老娘成次親容易嘛!

  正在蘇唐尋找著混在人群裡的宋世安的身影時,喜鵲卻從馬車上溜下去了。

  “你幹嘛去!”蘇唐拉不及,焦急的問道。

  喜鵲跑到邊上散落一地的嫁妝堆裡,指了指一只紅木箱子,小聲道:“小姐,東西還在裡面呢!”

  蘇唐汗顏,這時候她還惦記著這個!“快回來!”

  喜鵲也怕這外邊亂七八糟的一切,捧起箱子就往馬車走去,只是走到僅剩下四步之遙時,她走不上去了,因為一個黑衣人騎馬而來,將蘇唐劫持而去。

  “小姐——”

  看著小姐被劫走,喜鵲急哭了,邁著步子就要追上去,可是她哪比得過馬,沒一會就拉下好長一段距離。而在這時,她聽到風中傳來小姐極其洪亮的聲音——

  “宋世安你個混蛋!你娘子被人劫走了你還在那砍個什麼勁!!”

  喜鵲驚呆。

  全場驚呆。

  而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匹馬飛掠而過,直追蘇唐……

  很久很久以後,每當喜鵲回想起這一幕,都覺得宋將軍便是那蓋世英雄,在千軍萬馬之中如風般呼嘯而過,不惜性命,不畏艱險,只為了救下心上美嬌娘……

  然而宋世安手下的一名小將卻很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們將軍的臉色,那是黑如碳啊黑如碳……

  再說蘇唐被劫走也沒閒著,想她雖然二十來歲大姑娘,可好歹也是黃花大閨女不是,別說摟摟抱抱了,這牽個小手都沒有過啊!她如此純潔的女子,怎麼可以被這麼一個該死的蒙面黑衣人緊緊的束縛在懷裡呢!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所以,她拳打牙咬,奮力反抗!

  “嗷——你屬狗的啊!”蒙面黑衣人痛呼道。

  “老娘就是屬狗的!”蘇唐一鼓作氣,趁著蒙面黑衣人不查,一把揪下了他的面巾。

  呀?這人小模樣也不錯啊!

  黑衣人見被識破真容,面色一緊,然後雙眸一沉,一掌將懷裡的女人劈暈了。而後回頭一看,見宋世安緊追其後,不由露出勝券在握的微笑。

  這時,他們已跑進了一個山谷裡,而山谷,自然是環環繞繞,極好埋伏的。

  黑衣人喝停了馬,掉轉馬頭,面向狂奔而來的宋大將軍。

  宋世安覺察到不對,已經來不及。看著四周出現的伏兵,停住了馬,眯起了眼,而後將視線落在正前方的黑衣人身上。

  “宋大將軍,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黑衣人笑若春風,一臉和善。

  宋世安沉聲,“小王爺,如今你延國與我頌國正在和談,你此番作為怕是不妥。”

  裴瑞和嗤的一笑,滿是不屑,“和談是兩國的事,殺你是你我的事,可不搭邊啊。”

  “你就不怕再起戰亂!”

  “死了你宋大將軍,我延國贏之有望。更何況,你死在這裡,誰人能知曉。”裴瑞和說得輕聲輕氣,卻是無限殺機。

  宋世安掃了一眼四周,知道這是早已布局好的,埋伏的都是延國一等一的高手,單憑他一己之力,只怕真是難以應對,更何況,還有一個麻煩的女人。

  瞥了一眼馬背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宋世安眉頭皺得更緊——他果然是剋妻的命。

  裴瑞和不想浪費時間,萬一援兵趕來,殺人之事就沒那麼順暢了,所以一手揮下,下令開打。而他自己,看著馬背上的女人,只覺礙事,又不好把她丟下去,便只好自己下馬觀望。

  宋世安以一敵百,越打越吃力,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又沒個趁手的武器,真是落盡下風。然而他並不就此放棄,越危險,越冷靜,他在時刻尋著破逆境的生機。

  而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擒王!

  宋世安緊盯著殺手們圍成的圈子,又在百忙之中盯著裴瑞和的動靜,而當他在一次的看向那位敵國的小王爺時,不由怔住了。

  只見裴瑞和身後的馬背上,一個女人弓著身,轉來轉去的尋著什麼,而後面露驚喜,摘下頭上鳳冠,比划著位置,重重的朝他後腦勺砸去……

  那只鳳冠……可沉可沉了……

  “砰”,只聽一聲悶響,裴瑞和滿臉驚愕,緩緩倒下,倒下時還是回頭望難以置信的樣子。

  蘇唐看著他滿頭鮮血,撇了下嘴,打了個寒顫:“額,真噁心。”

  說完利利索索跳下馬,從鳳冠上拔出一只釵子,對準裴瑞和的咽喉,又沖著那幫黑衣人大聲喊道:“統統不許動!不然老娘戳他一窟窿!”

  全場又震驚。

  ……

  經過一番“和談”,刺客拖著他們昏迷不醒的主子先行離去。蘇唐看著人馬皆散,漫天塵埃墜下,終於松了一口氣,然而這緊繃的心一放,腳底便不由的一陣發軟。她拍了拍胸口,心想剛才可真懸啊。

  宋世安看著她的動作,蹙了蹙眉:本還以為是個膽大包天的……到底是個女人。

  蘇唐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不由挺直了脊背,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過這麼一來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那麼——

  “他是誰?!”居然來劫持她!

  “延國的小王爺。”宋世安簡單明了的說道。

  “哈?延國?延國不是老跟我們打仗的那個?”蘇唐雖然一介女流,但沒少聽那些國家大事,她記得前陣子好像他們頌國將延國打了個落花流水,而這領兵的就是跟前這盤冷面。

  宋世安點點頭,算作回答。

  “就那德行還能是王爺?”轉而想到什麼,驚道,“那我剛砸了他一個千瘡百孔,他還不得找我算帳啊!”

  蘇唐看著鳳冠上面支出的一根根玉石釵子,不由有些憂心——喜鵲點了多少顆珠子來著?一顆珠子一根釵,一根釵子一個洞……呃,太可怕了!

  宋世安看著帶血的鳳冠也有些窘,這麼個凶器,他還真是前所未見,不過這麼個女人?宋世安轉過頭看向蘇唐,只見後者一身大紅吉服卻披頭散發,面容扭曲古怪至極……好吧,這樣的女人他也前所未見。

  他突然間想起張大人的話了,他好像是說,那位姑娘明眸皓齒賢良淑德……果然媒人的話不能信!

  古人誠不我欺矣!

  粗魯,無禮!宋世安想起她剛才的破口大罵了。

  還有莽撞!腳趾頭在強烈的提醒他!

  ……

  宋世安有些後悔了,他雖然是娶哪個女人都無所謂,不過這一位……

  宋世安還在思索著如何處理這門親事,蘇唐又開始哭喪個臉發問了,“就算他是延國的什麼小王爺,可他為什麼要劫持我?我也沒招他惹他啊!難道是劫色?”

  宋世安嘴巴抽了抽,心想如果這話給裴瑞和聽到,只怕又會氣暈過去,他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閉月羞花,府上一個丫鬟也估計比跟前這位美上三分。這女人不但粗魯無禮莽撞,還沒自知之明!

  想及此,宋世安回道:“他不過是拿你當誘餌而已。”所以你無需想太多。說完走向邊上的馬去。

  蘇唐立刻瞪眼,他這是說她自作多情了?哼!

  “照你這意思,他是來殺你的?”蘇唐提著長裙邊跟上邊問道,見宋世安又是懶得廢話只點頭,小火苗又燃起來了,“那他為什麼要殺你?”

  宋世安撫了撫馬背,清亮的眸子卻是一暗,沉聲道:“我在戰場上把他們延國打得一敗塗地,他們視我為眼中釘,一直想除掉。”

  “你能將你的豐功偉績說得含蓄一點不?”蘇唐翻了個白眼,果然還是那個兩眼朝上牛逼轟轟的家伙,一點都沒變!

  宋世安只覺這個女人好生麻煩,也不願多說,一個翻身上馬,又向馬下目瞪口呆蘇唐伸出了手——呃,她為什麼一臉痴呆樣?

  蘇唐眨了眨眼,心裡柔得擠得出水了,他剛才翻身上馬那姿勢,真是,真是太利落,太瀟灑了。

  “你……你先下來。”蘇唐說道。

  宋世安皺了皺眉頭,“做何?”

  “別廢話,先下來。”蘇唐一點不客氣。

  宋世安臉一沉,還沒哪個女人敢指使他的!可是看著她一臉嚴肅,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想及此,他依然下了馬。

  “嗯嗯,你再上去。”蘇唐一臉期待。

  宋世安臉色更黑,“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過就是覺得你翻身上馬那姿勢太漂亮了,想多要看一次嘛——”

  蘇唐回答的極其實誠,宋世安卻差點摔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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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3 PM

第五章 別開生面迎親隊

  宋世安坐在馬上,看著還傻站著的女人有些忍無可忍,“你到底上不上來?”語氣已經不善。

  蘇唐看著他伸出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你這意思是我們同乘一匹馬?”

  “不然呢?”宋世安的耐心已近極限。

  蘇唐看了下空空蕩蕩只存了一只馬的山谷,有些為難,“這男女授受不親的……”她可不想跟冷面身貼身的,嗯哼,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和離的,可不能被他占了便宜。

  宋世安可是受不了了,“那我騎馬,你自己走路!”說著,雙腿一夾,騎馬向前。

  馬兒渾圓的屁股又晃悠在了蘇唐的視線裡,她氣得都快冒煙了,“難道不該是你走路我騎馬的嘛!”

  見宋世安還是一直往前沒個反應,蘇唐放下裙子乾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在邊上石頭上,“哼哼,老娘還不走了,你自個兒回去成親吧!正好連休書都省了!”

  宋世安聽到“休書”二字,拉住了馬繮,掉轉馬頭一看,那女人正優哉游哉的坐在石頭上盤著散亂的頭發。

  騎馬上前,在她跟前停下,居高臨下的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蘇唐抬頭眯眼一笑,“你是被逼成親,我也是被逼成親,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本來我是準備著成婚之後再讓你下個休書的,不過你看,就這麼一會功夫,咱們就都將對方厭惡個底朝天,所以咱還不如趁此機會散了。”

  宋世安眯起細長眼,審視著眼下這個喋喋不休還振振有辭的女人。他是被逼成婚不假,她怎麼也就被逼了?!她不願嫁給他?還將對方厭惡個底朝天!她居然厭惡他?!宋世安握緊了馬繮,眼底怒氣沸騰。

  蘇唐渾然不怕這危險氣息,反而站起身挺直了腰杆,“你看什麼看,我又沒說錯!我就不明白你怎麼同意了這門親事,你是腦子被驢踏了還是腦子被驢踢了!當年是哪個家伙拽的跟什麼似的說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也不娶我……”想到當年受的屈辱,蘇唐又開始咬牙切齒。

  “當年?”

  呃?什麼狀況?看著宋世安目露茫然,蘇唐有些發傻,他難道忘記了?

  “你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娶的是哪個?”蘇唐小心問道。

  “平城柳河鎮蘇記糕點鋪的老板蘇倉實的嫡女,名唐,難道不是?”宋世安更加疑惑。

  蘇唐的一顆心“啪”的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宋世安這麼一句話,聽著是知之甚詳的樣子,其實就是對她根本不記得了!啊啊啊,世上還有什麼比將一個人恨了十來年結果卻發現這個“仇人”壓根就沒把你當回事甚至壓根不記得更讓人抓狂的事!

  “你居然把我忘記了!”蘇唐暴躁到轉圈,火得說話都不利索,“當年,十一年前,你在平城,你在你外公家做客,那年元宵,在流河上,我們坐了同一條船,我,我跟我二姐放燈許願,我二姐許了個嫁個良人,我不知道許什麼,也跟著說將來嫁個良人!誰知,誰知你跟你一幫狐朋狗友在邊上偷聽,還開始笑話我,說我這麼小就開始思春!我火的,上前一拳就把那個混蛋揍進了河裡!他們問你他們說的對不對,問你會不會娶我這樣的,你個混蛋居然說,說這麼醜的醜八怪,我才不會娶,不但醜,還凶,就算天底下女人都死光了也不會娶我,估計也沒人願意娶……啊啊啊,你以為你長得好看就牛啦!你以為你那時候成為皇上身邊的紅人就了不起啦!憑什麼啊!”

  蘇唐越說越窩火,天知道當年她看見這盤冷面時那個怦然心動!天知道她跟著二姐一起許願時想著的是那張俊秀的臉!誰家少女不思春,她不過就是提前思春一下難道不可以嘛!哼!誰知這盤冷面說了那麼難聽那麼傷人自尊的話!他就這麼殘忍無情的將她的初開“情豆”狠狠碾碎踩爛——哦不,她才不會承認是這盤冷面讓她情竇初開呢,那個王小哥才是!

  蘇唐一番狂轟濫炸將殘存在宋世安腦子裡的一點記憶碎片勾了出來,然後拼成了一幅勉強看得清的畫面。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的,當年是有一個胖乎乎的穿得稀奇古怪的丫頭將一拳將他的朋友打下了水——真是好生彪悍!可是他說過那番話嗎?宋世安仔細想了想,可還是沒想起來。不過這女人也太記仇了,都十幾年的事情了!

  蘇唐如何能不記仇,自從那次開始,她的桃花就一路爛,爛到最後,她成了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成了一個笑話!若不是她性格堅韌,若是換了別人,早不知抹了幾次脖子上了幾次吊了!

  就是這個烏鴉嘴一語成讖,掀開了她悲慘悲屈的小半生,她如何能不記仇!

  宋世安還在上上下下看著蘇唐,當年的胖丫頭如今長成了細長的身量倒也挺奇怪,不過氣呼呼的樣子還跟當年一樣——傻!

  蘇唐卻又突然笑開了,她叉著腰,道:“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哈哈,知道這是作孽了吧!哎呦,當年可是誰說不娶我的……哈哈哈,自打臉了吧,可疼了吧……趕緊下休書吧!”

  蘇唐說完等著宋世安擺出懊惱的樣子,誰知突然間腳下一空身子一輕乾坤來了個顛倒,再回神時發現自己已在了馬背上,而她的身後,那盤冷面目視前方,駕馬向前——原來,她剛被宋世安提溜著拉上了馬。

  “啊,你放我下去!”蘇唐大叫。

  “閉嘴!”宋世安喝了一聲。

  “幹什麼!”蘇唐渾然不懼。

  “……”宋世安沉思半晌,吐出了這麼一句,“你太吵了。”

  “那你把我放下啊!”嫌她吵幹嘛還要將她拉上馬!

  “時候不早了,等趕回去成親。”宋世安專心駕馬,抽空回答道。

  蘇唐聽著一片凌亂,“還要成親?!”不該是分道揚鑣了嗎?!

  宋世安倒是想退了這門親,可眼下府上那麼多人等著,他可丟不起這個人,更何況要是不娶,又得擔個抗旨不遵的罪名,相比之下,打臉什麼的還是小事情,還是先把婚事完了再說,休妻之事——宋世安瞥了一眼懷裡的女人——只怕方便的很,那理由估計能寫好幾頁。

  “你先跟我回去成親,一個月後我下休書!”懶得廢話,宋世安直接下了決定。

  蘇唐立馬不動了,雙眼發光一臉喜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宋世安心在抽搐,尚未過門就一心想著被休,知道被休還能這麼興奮……他看了下天,心想是不是這麼多年他光在外邊打仗,都不知道這天底下的變化了?

  “唉,既然咱們這成親是做戲,那可得做全啦!”洞房花燭什麼的,也得是假的!蘇唐不放心的說道。

  “嗯。”宋世安已經懶得搭理她了,想了想,還是補充了句,“這一個月之內你給我安分點。”

  蘇唐滿臉喜色立即退下,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娘哪裡不安分了!”

  宋世安死死克制住想將她扔下去的念頭。

  一路無話,兩人回到剛才出事地點,可人都走了,連散在地上的嫁妝都收拾了個渣都不剩。

  “他們人呢?”蘇唐坐在馬上問道。

  宋世安看了下四周的痕跡,回道:“迎親隊先回京城了,他們應該在城門外等我們,還有一些護衛隊應該是四處尋找去了,只不過裴瑞和將我們引到的地方太過隱秘,他們沒能找到。”

  說著又翻身上馬,“我們現在趕回去。”

  於是一路上,風馳電掣,蘇唐慘叫連連——太顛簸了,她暈乎,她胯疼!

  宋世安心裡直發毛,若不是剛才她磨磨蹭蹭,現在至於這麼趕著回去嘛!不過,他還是稍稍的放慢了一下馬速——稍稍的,就一點點而已。

  兩個人,一匹馬,走在夕陽下。皆是紅衣似火,只是一個冷若冰霜,一個面容扭曲。

  蘇唐不但面容扭曲,而且身子緊繃,這身貼身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詭異了!這麼一個冷冰冰的人身上居然熱乎乎的,不過還是硬邦邦的,跟塊鐵似的。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蘇唐的臉開始發燙了。

  宋世安掃了一眼懷中女人突然發紅的耳垂,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個女人又在幹嘛了。

  正在這時,只聽遠方傳來馬蹄陣陣,蘇唐抬起頭,見前方烏煙滾滾,數不清的馬匹飛奔而來。轟隆隆,壯觀之極!

  “怎怎麼回事?”不會是那小王爺殺回來了吧?蘇唐苦著臉想。

  宋世安卻是雙眼明亮,“這是我的黑騎!定是他們回去告知我出事了,所以出來找我。”

  我的黑騎!頌國大將宋世安一手組建的黑騎!讓延國軍隊聞之喪膽的黑騎!如今正飛馳而來,氣勢洶洶,有如排山倒海!而不知是誰一聲令下,百匹黑騎停下狂奔步伐,整齊划一的停在十丈開外。

  “將軍!”百名戰士齊呼,氣震山河。

  蘇唐徹底看呆了,這也太強悍了吧!

  突然間,前方又發出一聲號令——“向後轉!”

  刷的一下,上百匹戰馬齊齊轉後,無人聲,無馬鳴。

  蘇唐看著一個個渾圓的馬臀卻傻眼了,他們幹嘛都背對我?

  宋世安似乎想到了什麼,“你的蓋頭呢?”新娘子是不好給人看見面孔的——雖然剛才她應該已經被看了個遍了,不過待會他們要進城,還是得做好樣子。

  蘇唐明白過來,可也只是雙手一攤,“不知道丟哪去了,大概在馬車裡。”

  宋世安又黑下臉了,難道待會讓全城人圍觀將軍夫人這副尊容?太丟人了!

  蘇唐眼睛一亮,卻是想到了法子,她掀起裙子,“嘶”的一下,撕下裡面大紅的襯裙,本想罩在頭上,可一看這毛毛的邊,果然將其一折蒙在了臉上。

  於是——

  城門外,夕陽下,新郎新娘坐馬上,新郎沉著臉,新娘蒙著面,驍勇黑騎站成列。

  英姿颯爽!別開生面!

  《將軍本紀》:昭和十年,九月初六,將軍娶妻,以黑騎為迎親隊,全城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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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5 PM

第六章 洞房花燭在隔壁

  一番周折,蘇唐在黑騎的“護駕”之下,與原先的迎親隊得以匯合,蘇唐鑽進馬車,開始收拾。

  鳳冠沾了血沒法再戴,蘇唐索性只盤個發髻蓋上紅巾。吉服打了褶皺還有些灰塵,不過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喜鵲看著自家小姐狼狽的樣子,癟著嘴抱怨。

  這一路驚心動魄,蘇唐也沒空聽她囉嗦,想著剛才那一幕,臉上又有些發燙——剛才可是那盤冷面將她抱進馬車的,那胳膊,可真夠有力!

  進了城,離將軍府也就不遠了。一路上人聲鼎沸,熱鬧異常。蘇唐以為是京城本來就這般熱鬧,沒想著那些人都是來看將軍成婚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鑼鼓嗩吶又響起來,鞭炮也開始劈哩啪啦,喜鵲偷看了眼窗外,回頭欣喜道:“小姐,將軍府到了!哇,人好多啊!”

  蘇唐自然是看不到賓客雲集這樣的場面的,不過看著兩旁密密實實的腳面也差不多能猜出大概是什麼樣,心想宋世安到底是個大人物,只怕賓客都是來頭不小啊!

  蘇唐想的沒錯,宋世安是頌國一品大將,而且剛剛打了勝仗凱旋而歸,風頭正盛,再者這門親事也算是陛下一手督辦的,因此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其他,朝中大臣京中小官都到了個滿盤,甚至素來不對盤的李丞相都命人送來了賀禮。

  蘇唐雖然談婚論嫁幾多次,但真正走到拜天地這一步的卻只這一次,所以聽到那聲“夫妻對拜”居然有些不敢相信。

  等到司儀高喊“禮畢,送入洞房”時,蘇唐竟呼出一口氣——好了,她這碗擱了二十年的老水,終於潑出去了。

  被扶進洞房,坐上喜床,蘇唐一把揭了蓋頭,呼出一口氣,“好了,一切都結束了。”說完見宋世安的手正伸在半空,有些疑惑,“你這是要做什麼?”

  喜鵲在邊上欲哭無淚,低若蚊蠅的說道:“小姐,是該將軍替你揭下蓋頭的。”

  蘇唐瞬間明白,沖著宋世安眨眨眼,笑著問道:“在外人面前作戲也就罷了,現在也沒個別人,就省了哈。”

  見宋世安還是冷著臉,蘇唐又問:“你不會真的想揭吧?難道你真的想揭?好吧,那我再蓋回去。”說著,又將手中的蓋頭罩到頭上。

  “哼。”宋世安恨恨的收回手,拂袖離去——他剛才怎麼就這麼手欠呢,瞧那女人眼中促狹的眼神……哼!她就是故意的!

  人走了,洞房外開始大擺筵席,洞房內卻回歸安靜。

  蘇唐掃了一眼四周,“這屋子可真大。”說著開始寬衣解帶。

  喜鵲驚慌攔阻道:“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洗澡啊。”蘇唐無辜道,“跑了一天了,髒死了,還累死了,我得洗洗早點睡。”

  “啊?可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啊!”

  “洞房花燭夜難道就不洗澡不睡覺了?快去,找人給我弄點水來。”蘇唐說著將她推了出去。

  喜鵲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只能糊裡糊塗的出去找人。

  等到下人把熱水弄好,蘇唐大字躺在床上都快睡過去了,她可真是累壞了,一大早被喊醒,之後又被折騰了一上午,然後又坐馬車又被劫持又一路狂奔,哎呦,她這身子都快散架了。

  泡在熱水裡,好一陣舒服,蘇唐心滿意足的露出一個呻吟。

  喜鵲給她撩著水,嘀嘀咕咕道:“剛才好奇怪,讓她們弄熱水她們一臉驚訝。”

  蘇唐心想不奇怪才怪,哪個新娘子剛送入洞房就這麼自來熟要人備熱水洗澡的,也太不矜持了。不過矜持這玩意跟她沒關系,她也沒準備做個賢良淑德的女子,所以,嗯嗯,她們愛咋想咋想,反正她們也不敢不服從,好歹她現在也是個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不是?

  喜鵲還在念叨這將軍府多麼多麼大,可發現自己說了半天都得不到回應,一看,自家小姐竟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這嘴上還含著一絲笑意。

  “哎呀,這樣會著涼的!”喜鵲趕緊將她拉起。

  蘇唐已經累得沒個意識,任由喜鵲擺布著,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被扶出了浴桶,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被擦干,實在煩擾喜鵲的聒噪,便一把拉過衣衫自個兒爬上了床,卷著鋪蓋一滾,便昏天黑地的睡了過去。

  喜鵲傻眼了,小姐衣裳還沒穿齊整呢!待會將軍回來怎麼辦啊!被看光了怎麼辦!

  又一想,嗯,洞房花燭好像就要脫衣服的,小姐也注定要被將軍看光的,那麼,唔,就這樣吧。

  喜鵲糾結來糾結去,終於糾結的不再糾結了。

  而蘇唐睡得那麼踏實,那麼不管不顧,則是因為——那盤冷面不是說了不會真的洞房花燭了嘛,那麼自然不在一個床上睡了,再說了,不是還有喜鵲守著麼,那她還怕個啥,放心大膽的睡去吧!

  於是宋世安喝罷酒席推門進來繞過屏風,而後看到的場景便是——一個衣衫半遮半掩的女人正抱著錦被睡得四仰八叉。

  看到燭光下那裸露出的雪白修長的大腿,以及衣襟處若隱若現的雙峰,宋世安小腹一緊,有些口乾舌燥。定是喝多了,他心想。

  “啊,將軍!”喜鵲剛在裡間收拾東西,這番出來見著宋世安,嚇了一跳,“小小小姐她……”喜鵲又想喊醒小姐,又想為小姐解釋些什麼,可到底只是慌慌張張結結巴巴站在那手足無措。

  宋世安瞥了她一眼,蹙了蹙眉,這丫鬟跟她小姐一樣麻煩。

  宋世安是在戰場上廝殺的人,眼神異常銳利,更何況他又常是冷冰冰的繃著臉,因此周身冒著絲生人勿近的氣勢,喜鵲本來就因他是將軍身份心生懼怕,再被他那眼神一掃,立馬嚇得噤聲了。

  她好像意識到自己惹將軍不高興了,可又不明白到底哪裡做錯了,猛然想起“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話,立馬回神過來——將軍肯定是嫌她礙事了!嗚嗚,她可真笨。

  想及此,她趕緊道:“奴婢先下去了。”話還沒說完,人已走出老遠了。

  宋世安感覺身上燙得厲害,心想真是喝多了。又覺今日風塵僕僕甚是疲倦,便命人備水洗漱。

  身子浸在熱水裡,好一陣舒適,可是腦子裡為什麼不停浮現床上那個女人曼妙的身姿?為什麼身體越來越燙了,好像要著火了似的?等到手觸碰到那昂起的堅硬時,他一個激靈,想起了鄭太醫來敬的那杯酒,以及他那雙閃著賊笑的眼睛,宋世安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慾火加著怒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頭暈目眩又陣陣襲來,身子簡直都要炸掉了!

  宋世安胡亂清洗完,披著衣裳出了裡間,本想去書房過一夜,誰知走到榻邊,床上傳來了一聲低吟——“喜鵲,渴~”

  這聲音酥軟嬌柔,聽得宋世安骨頭都融掉了,可那昂起卻愈發的堅硬了,還跳動起來。宋世安想走,可經不住蘇唐一聲一聲的嬌喚咕噥,再聽到外邊傳來腳步聲,只得硬著頭皮強忍著倒了水端至床邊。

  “喝水。”嗓子干啞生澀,是被火燒的。

  蘇唐乖乖的側過身,把頭探出,卻依然閉著眼一副昏沉的樣子。

  宋世安看她這副慵懶的樣子,知道她是等著喂水了,理智上有些不爽,但此刻他的理智已經被蠶食的差不多了,所以也不太介意,端著水就往她嘴邊送。可他一個大將軍哪裡伺候過人喂水,怎麼都喂不進去,而蘇唐又因為久不解渴發出了不滿。宋世安頭疼難耐,暈暈乎乎間想著定是姿勢不對,所以一把摟起蘇唐,讓她仰著頭,再將水往她嘴裡灌下。

  蘇唐真是渴極了,咕咚咕咚連連喝下,可宋世安倒得太快了,來不及喝下的水便從唇邊溢出。宋世安放下茶杯伸出手就要抹去淌下的水,只是手指觸到那柔軟的嘴唇的時候,心先是一窒,而後噗通噗通劇烈跳起來,好似戰鼓不停再敲。而她那張臉,在此時此刻,在紅燭搖曳下,也顯得格外的明艷動人。

  蘇唐喝得心滿意足,頭一歪,又睡了過去,好像感覺到枕頭不太舒服,又蹭了蹭。看著窩在自己懷裡的女人,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宋世安咽了下口水,覺得自己好像也口渴了。而此時他也有些神志不清,臉色酡紅,雙眼微眯,想著口渴,便下意識的去尋水源。

  女人的唇邊還未拭乾,宋世安捧起她的臉,便親吻上去,一點一點吮吸,水是往下淌的,他便也一點一點往下吮,下巴,脖子,再至胸前。

  蘇唐的衣衫絲綢而制,沾了點水,貼在了身上,便顯出了一點春色。宋世安嫌那層薄薄的衣衫礙事,手指一挑,便讓它至肩上滑落。蘇唐的半身便暴露在了宋世安的視線裡,渾圓的雙肩,精致的鎖骨,還有兩個飽滿光滑的柔軟,真是可愛極了。宋世安的眼裡瞬間噴出了火,他將蘇唐輕輕放下,褪下自己身上的衣衫——他實在太熱了,熱的吃不消了——然後一點點覆上去,從白皙修長的脖頸開始,一路吻至鎖骨,他的手也不閒著,輕撫著那個柔軟,揉搓著,摩挲著,撫弄著,然後再在那粉紅色的珍珠上打著圈兒——此時他已忘記飢渴,只是慾火中燒,想將身下這個女人擠進自己的身體裡……

  喔,當那昂起的堅硬觸碰到她的雙腿時,宋世安一個顫慄,舒適至極,然而不夠,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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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6 PM

第七章 花徑幾度被客掃

  蘇唐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到自己身子發癢,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再舔著,她累的動彈不了了,便只艱難的睜開了雙眼。當她看到一個腦袋正伏在她胸脯上的時候,徹底清醒,眼睛睜圓。

  啊!這個男人是誰啊!怎麼赤條條的啊!

  啊!我怎麼也是赤條條的啊!

  怎麼回事啊!

  蘇唐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伸手想要推開那人,邊還罵道:“你是誰啊!你要幹什麼!你給我滾開!”

  可是她如何推得開。而當她看到那人抬起頭時露出的那張臉時,她更是一怔忘了推。只見眼前這人青絲散落,雙目迷離,一張俊秀的臉上緋紅一片……一怔過後瞬間清醒,蘇唐震驚,他是宋世安啊!這個色狼是宋世安啊!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你不是答應我不會洞房花燭了嘛!你個混蛋,你個色狼!……”蘇唐掙扎的更厲害,罵得也更厲害。

  然而宋世安卻是眉頭一皺,而後雙腿一使力,將那亂踢亂蹬的兩條腿夾住,又伸出一手將那亂抓亂推的手束在她的身後,接著湊上嘴將那張吵死人的嘴堵住。

  “唔……唔……”蘇唐被全身制住,再不能動彈,只睜大眼睛……

  ……【此處省略1000字】

  宋世安摟著女人的細腰馳騁著。而蘇唐的淚珠不停滴落,她快慌死了!她快痛死了!

  身子被撕裂的疼,身子被貫穿的疼,身子被狠狠揉戳的疼,甚至到最後他都像是帶著一腔怒火在啃咬著胸前那兩處!蘇唐覺得宋世安瘋了,不然他怎麼這麼霸道這麼蠻橫的對待她!

  蘇唐快哭死了!

  ……【此處省略1000字】

  香煙繚繞,羅帳翻飄,鴛鴦被裡春色妖嬈。衣衫盡落,青絲相繞,骨肉相入是今朝。且看那山峰起波濤,且看那花徑幾度掃,淋淋漓漓幾場雨,好似春來到……

  這邊紅燭燃燒被翻紅浪,那邊深宮之中卻在竊竊私語。

  “小鄭,你確定小宋喝下了那酒?”明黃色的掛帳裡,透出一個腦袋,面容清秀乾淨,眼睛黑白分明透著狡黠。

  已年滿六旬的當朝太醫鄭良聽到這聲“小鄭”,嘴角習慣性的抽了抽,但還是恭謹的垂首道:“回皇上,老臣親眼見著的。”

  “那你確定那藥管用?”皇帝興趣盎然的問道。

  “絕對管用。”鄭良嘴上答著,心在泣血,他這個當朝第一太醫被逼著研制了一個月的催情藥是怎麼回事啊!

  皇帝狐疑一瞥,“你試過?”

  鄭良嘴抽的更厲害,“老臣給馬試過。”

  “小宋又不是馬!”皇帝不滿的嘟噥道,“哎,母后不讓朕赴小宋的婚宴,於是這洞房也看不到,這壁角也聽不到了,哎,人生好生無趣啊!”

  “……”鄭良決定把皇上說的這番話爛在肚子裡。

  皇帝晃了下腦袋,“朕就是想知道小宋到底有沒有隱疾,朕賜的四個美人他一個都不碰……哎,朕從來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君主,更何況對小宋了……”說著又想到什麼,抬起頭,看著鄭太醫說道,“小宋不成婚不生寶寶,就無牽無掛一心想著打仗了,朕就盼著他成婚生寶寶,然後不要再一封奏折一封奏折的逼著朕打仗了……和平多好……他這一場場仗都把我頌國打得一窮二白了……窮的老子建個行宮的銀子都沒有了!哼!……唉,小宋啊,你一定要體諒朕的一番苦心啊……”

  鄭良看著小皇帝蹙眉憂愁的樣子,聽著他一聲聲長吁短嘆,不由心驚肉跳,他他他剛才似乎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

  原來皇上心心念念給宋將軍指婚又下藥是為了不再打仗啊!

  “咦,小鄭,你怎麼還杵在這?”小皇帝回過神來,疑惑道。

  鄭良嘴又一抽,趕緊退下。

  背後卻又傳來小皇帝極其關懷的聲音:“小宋,你抽空也給自己治一治,每次看你那嘴抽來抽去朕好別扭的說……”

  ……

  蘇唐是在一陣如潮水襲來的快意中暈眩過去的,然後就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及至醒來,已是紅燭燃盡,窗外露白。

  她覺得渾身酸疼,像是散了架,又像是被碾壓過,累得提不起一根手指頭。覺得身上趴著什麼,艱難的睜開眼皮,卻見自己赤裸裸的,而一個男人還正趴在自己的胸上睡得歡!感覺到身體裡填塞的異物時,蘇唐猛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而後心停止了跳動,臉紅成了霞,身子燙成了剛出爐的包子!——還是個帶紅點的包子,那星星點點的紅印記啊!

  蘇唐想要推開宋世安,可她身子無力手直發軟,推了半天除了自己氣喘吁吁外,死活不見他動彈,然後,蘇唐就不敢動了,因為她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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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7 PM

第八章 母豬亂拱白菜地

  宋世安也是睡得昏昏沉沉不知今昔何昔,但在迷迷糊糊間,他還是感覺到了身下有東西在動,一扭一扭的,磨蹭著他的小腹,然後他又有了感覺。某樣東西又昂起了頭,此刻又不知被什麼東西包裹著,極其舒適,宋世安下意識的就開始抽動。

  蘇唐四肢又僵住了,她欲哭無淚的想,他都要了一晚上了難道不累嘛!

  宋世安當然不累,不說他常年征戰沙場身強體健,就說那鄭太醫研制的“極品春釀”就夠他激情燃燒好幾回,所以奮戰了一夜,睡了一覺後,他又是個生龍活虎能大戰三百回合的鐵血男兒!

  可是蘇唐受不了了啊!那撕裂的感覺又產生了,那裡好干澀,都快被他抽破了!於是蘇唐大喝一聲:“宋世安,你有完沒完!”

  宋世安終於醒了,他睜開惺忪睡眼,便看到了躺在他身下的怒目而視的蘇唐,然後便知道自己感覺到包裹著自己那玩意的“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了!猛然抽出,身子一翻,便離蘇唐保持了好一段距離!再然後,他便說出了一句讓蘇唐記恨了一輩子的話——

  “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蘇唐頃刻間火了,感覺到身上一陣涼,發覺自己赤身裸體暴露著,趕緊扯過邊上的錦被,又一下滾到了最裡側,可是下邊什麼東西在不停的流出來?蘇唐也沒空管這個了,盯著還是一臉疑惑的宋世安罵道,“你還好意思問發生了什麼,我還沒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呢!你不是答應我一切都是假的麼!你怎麼還對我,對我……”接下來的詞蘇唐死活說不出口了。

  宋世安雖然對具體細節還不知究竟,但好歹知道發生了什麼,因此臉色不由有些不自然——說到底,他好像真將這個女人強暴了?

  ?!宋世安被腦海裡冒出的這個詞嚇著了,臉色便愈發的不好看。

  “抱歉。”他低垂著臉,有些不好意思。

  蘇唐卻有些傻了,他他他是在道歉?冷面居然會道歉?!雖然他做了這事確實該道歉,額不,道歉也沒用,可是這盤冷面居然還會道歉這事太過荒謬了!

  宋世安見蘇唐半天不發話,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昨晚我被下藥了。”

  蘇唐的嘴張的更大了,“下下藥?!什麼藥?誰下的?”

  宋世安的臉色沉了沉,“春藥。皇上。”

  蘇唐閉上嘴,然後說了句讓宋世安記恨了一輩子的話,“怪不得你能忙活一夜……”

  怪不得你能忙活一夜……

  怪不得……

  宋世安豁然抬起頭,看著那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的女人,眼神鋒利如刀,但是當視線落在露出的一小截脖頸上的那幾處紅點時,又迅速的把刀收了回去,他咽下怒火,道:“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蘇唐聞言卻又瞪大了眼睛,“你,你想怎麼負責?”

  宋世安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不會休你了。”

  “不行!”蘇唐乾淨利落的否決道。

  宋世安皺起了眉,眼神愈發犀利——這個女人一心想被休到底想幹什麼!

  宋世安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蘇唐也在想。是啊,為什麼不行?“不行”二字是脫口而出的,純屬下意識的,可是理由呢?

  蘇唐看著宋世安,慢慢看出了譜,雙眼一瞪,下巴一揚,“別以為我嫁你就是祖墳冒青煙八輩子修來的福,你瞧你那什麼眼神,好像不休我吃了多大的虧似的!哼!這休書你必須得下!我才不樂意跟你這盤冷面過一輩子呢!要真跟你過一輩子,我估計我原本的百年高齡非得折了一半!”

  宋世安的眼神已經冷得跟千年寒潭似的的,不過蘇唐這副誓死不從的樣子激起了他一點好奇心。女人的貞操那麼重要,她一點也不在乎嗎?清白被休尚且還能改嫁個好人家,可清白不在了,她還能有什麼出路?

  宋世安還在疑惑,蘇唐那邊又開始說話。

  蘇唐理了理頭發,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昨晚的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宋世安眯起了雙眼。

  然後蘇唐又干乾脆脆的拋出了第二句讓他記恨一輩子的話,“我就當是我這片白菜地被母豬拱了吧。”

  被母豬拱了吧……

  被……母豬……拱了……吧……

  宋世安徹底崩潰了,鐵青著臉色掀開被子下了床,又大聲朝外喝道:“來人,備水!”

  他再跟這女人說話就是豬!

  豬……被母豬拱了……豬……

  這個該死的字在腦子裡不停翻騰,宋世安抓狂了!

  蘇唐看著宋世安披著衣服陰沉著臉走到裡間,半天忘了眨眼睛——那挺直的脊背,那修長的大腿,那結實的臀部……身材可真好啊……

  蘇唐咽了下口水,然後狠狠拍了下自己腦袋——暈頭了,她居然對這廝春心蕩漾了!

  聽到外邊的動靜,看了看自己這糟糕的身子,蘇唐心想自己也等清洗一下。可是剛一動,下邊的東西流得越厲害,蘇唐掀開被子一看,屁股底下已經濕漉漉的一片了。而墊在底下的那一大塊素白的錦帕上,更如紅梅落血,星星點點。

  昨晚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蘇唐臉上一陣燥熱。趕緊拾過邊上的衣衫披上,可剛下床落地,只覺腿發軟直打顫,而下邊,更是要命的疼。

  蘇唐扶著床欄,難受的臉都扭曲了。

  而這時,宋世安已洗漱完畢走了出來,見到蘇唐這個樣子,眉頭都快要皺掉了。

  蘇唐見狀,火騰得冒了出來,“看什麼看,還不是被你拱的!”

  宋世安又想起那該死的兩個字了,他快步向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直走到裡間。然後只聽“撲通”一聲,蘇唐連人帶衣被他扔進了浴桶裡。

  “宋世安你個混蛋!”蘇唐嗆了個滿頭滿臉,大罵道。

  宋世安置若罔聞,直走出去,而邊上兩個伺候沐浴洗漱的丫鬟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桶裡狼狽至極的——將軍夫人。

  ……太剽悍了!

  等到蘇唐清洗完畢,已經好久過去了,這也不怪她,渾身酸疼手腳無力,她又不樂意讓兩個渾不相識的丫鬟替她擦洗,而喜鵲又不知道去哪裡了。

  不讓擦洗,可不能不扶著,這腿哦,走兩步都能打飄,下邊更是火辣辣的刺痛著。可蘇唐只能擰著眉頭咬著牙,硬生生的忍著,昂著首,挺著胸,臉上還得掛著親和端莊的微笑,可難為死她了,不過誰讓她是將軍夫人呢,雖然一個月後就不是了,但在職的時候還得做個樣子不是?

  兩個小丫鬟吃不準這位新夫人的性子,剛才見她那般謾罵將軍,將軍也只是氣走而不做點什麼,所以在原本的恭謹上再加了無數的小心翼翼——連將軍都敢罵,她們做下人的還不知怎樣呢。

  “夫夫夫人,您今日穿穿穿什麼衣服?”一名叫做芍藥的丫鬟結結巴巴問道。

  蘇唐聽到問話頓下腳步,轉頭看了看那個眼睛圓圓的丫鬟,蹙著眉頭問:“你……是個結巴?”

  “不不不不不……”芍藥慌忙搖頭,可這話說的更加不利索了。

  蘇唐想了想,意識到可能是剛才自己的霸氣將小丫鬟震到了,所以趕緊擠出更加親切慈祥的笑容,“不要怕,我是個隨和的人……”

  這時,下落不明了一早上的喜鵲終於冒出來了,她慌慌張張跑到裡間,喊道:“小姐,哎呀,我睡過了,她們也不喊醒我。”

  蘇唐看她跑的一頭汗,奇怪了,“你昨晚睡哪了?”怎麼感覺從老遠地方跑來似的。

  喜鵲喘著氣道:“昨晚我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去,就在門口站著,心想你可能會喊我。後來不知來了個誰,讓我不要傻站著,又讓我跟她一道走,我就迷迷糊糊的跟她到了一個地方,然後就睡著了。剛才醒來發現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了,我又不認識路,都快急死了,滿園子亂轉,好不容易才問到路……”

  蘇唐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難道都沒人給你安排的?你不應該就住在偏房嗎?”

  喜鵲低下頭,委屈極了,“我也不知道,沒人管我。要不是那個人見我站著,我指不定就在門口站一晚上了。”

  蘇唐越聽越火大,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她的陪嫁丫頭啊,不給她安排妥妥的,那不就是拂她臉面麼!

  “府裡誰管這事的?”蘇唐沉著臉轉頭問芍藥。

  “是是老太太身邊的錦繡姑姑。”芍藥顫著聲道,夫人這樣子哪裡有半點隨和的影子……

  蘇唐記得周姨娘跟自己說過,宋世安父母早亡,被祖母一手帶大,及至功成名就得封將軍府,便將祖母從叔父身邊接來,而宋世安常年在外,這將軍府裡便是由這位老太太做主,那麼,老太太身邊的人自然是奉老太太的意思,這樣的話,是這位老太太要拂自己臉面了?

  往日無冤近日無愁,老太太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想不通,蘇唐也不再想,只道:“無妨,待會兒我給你收拾個屋子出來。”她倒不信偌大的將軍府還沒個喜鵲的容身之地!至於討個說法……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從箱子裡拿出一身簇新的衣衫換上,蘇唐邁著別扭的步子出了寢室。

  外邊,宋世安正坐在桌邊等著什麼,見到蘇唐出來,冷冷掃過一眼,道:“吃完早膳去給祖母請安。”

  新媳婦給長輩請安這個規矩是古已有之並延續至今,蘇唐心知肚明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麼,只依言坐下開始填肚子——昨晚累得沒吃晚飯便睡過去了,又操……勞了一夜,此刻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不過在吃東西的時候她的腦子也沒閒著,反複揣測著待會兒可能發生的事,畢竟那話怎麼說來著,哦對,有備無患!

  雖然她的本意是太太平平當完這一個月的將軍夫人,不過這也不代表她能任人欺負不是?她蘇唐什麼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虧啊!

  吃完早膳,便要前往老太太所住的福瑞院去請安。宋世安走在前頭,步伐矯健快速。眼看著他越走越遠,蘇唐倒也不急,反而把步子邁得更細碎——她就不信宋世安不等她!

  結果——宋世安果真在離福瑞院不遠處的亭子裡等她了!

  蘇唐邁著小碎步,裊裊婷婷走上去,眯著眼睛笑,“久等了哈。”

  宋世安氣得肺都炸了,這個女人就是來整他的!雖是怒火熊熊燃燒,但面上卻是冰冷一片,“走吧。”

  這次卻是放慢了步子——山不就我,只能我就山了,幸好,這再就也就就個一個月——他剛怎麼就說出不休她的蠢話了!

  蠢……豬……母豬……拱……宋世安又想吐血了!

  ……

  《頌國野史宋世安傳》:及至將軍成婚,飲食大變,將素來歡喜的豬肉視為洪水猛獸,且偶見生豬竟頭暈目眩,真是古怪離奇,而後不久,將白菜列為每餐必需,又是一樁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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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2-6 12:45 AM 編輯

第九章 古來高手皆寂寞

  再說蘇唐跟著宋世安進了福瑞院的正堂,見裡面一片亮堂,窗明幾淨,陳設古朴卻透著富貴,而正中間的紫檀木椅上,正端坐著一個身著素衣的白發老婦。老婦兩側站著一個看不出年紀的丫鬟,卻是恭候多時的樣子。

  那丫鬟見著蘇唐進來,俯身笑道:“您看,少爺和少夫人來了。”

  蘇唐看著那丫鬟眉目端莊一派自然的樣子,琢磨著這該就是那位錦繡姑姑了。

  宋世安已跪下,“孫兒給奶奶請安。”

  蘇唐見狀,也順勢跪下,“孫媳婦給奶奶請安。”

  一聲“奶奶”,喊得那個甜,那個順溜哦,宋世安不由側目。

  蘇唐又已端起丫鬟端來的托盤裡才茶杯,繼續甜笑道:“奶奶請喝茶。”

  宋世安快起雞皮疙瘩了,這還是那個囂張放肆的惡女人麼!裝!真能裝!

  “乖。”老太太笑得格外慈祥,端起茶杯喝了口放下,又拿起邊上一個紅木細長盒子, “這是我們老宋家的傳家之物,只傳長房長媳,在奶奶這放了這麼些年,終於可以易主了。”

  蘇唐一聽這話,立馬覺得手中的盒子有了千斤之重,她這長房長媳可僅有一個月的期限啊,到時候還來還去不麻煩麼……下意識的就想遞還回去,卻聽身邊宋世安開口說:

  “還不謝謝奶奶。”

  這話簡直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蘇唐聽得直發毛,一想大不了到時候麻煩下了,所以干乾脆脆的接過:“謝謝奶奶,蘇唐一定好好珍藏的。”

  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讓他們起來入座,又極其慈愛的問了些話,蘇唐小心的答著,適時的說幾句逗笑的話,倒也將這氣氛調得極其融合。

  只是在說說笑笑間,蘇唐不免疑惑,這老太太慈眉善目,這錦繡姑姑也是端莊賢良,看這兩人的樣子是對自己極為滿意的,那為何會有喜鵲不被安排的事?難道裡面有什麼誤會?

  這時老太太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錦繡:“宣子怎麼還沒來?”

  蘇唐耳朵靈,老太太說得小聲但還是聽了個清楚,心想這宣子又是哪個?豎著耳朵繼續聽,卻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抬頭一看,卻見一個娃娃從裡面走出來。蘇唐看著宣子那樣子,差點笑出來,明明是四五歲天真爛漫的年紀,可這位小娃娃卻是昂首挺胸板著臉,步子踱的中規中矩,一身墨衣也是穿的個十足保守,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娃娃走到堂中,朝著老太太規規矩矩的磕了個頭,奶聲奶氣又正而八經道:“宣子給曾祖母請安。”

  蘇唐可算是知道這個“宣子”是誰了,就是這小不點,讓她未孕成娘做了後媽!

  “宣子,給你爹爹和娘請安。”

  老太太又開口了,然而不知怎麼回事,那語氣竟沒先前的和善,反而帶著些疏離,蘇唐不由有些奇怪,微微抬頭一瞥,也見老太太雙眸垂下,竟是沒將宣子放在眼裡的樣子,更別說什麼慈愛關懷了。

  好歹是曾孫,怎麼這麼冷淡?

  蘇唐琢磨間,宣子已經過來給宋世安磕頭請安了。這聲安請的也沒剛才那麼生硬,反而透著些真心實意的歡喜。而宋世安看著孩子的眼神,也沒了平常的冰冷寒冽,常年如冰山的臉上更是露出了一絲寵溺的笑意。

  我的個老天爺!蘇唐看著宋世安這一笑,看得個心驚肉跳,這廝笑得那麼深情款款春意融融做甚!怎麼從沒見你對著別人這般了!想到這蘇唐又一陣氣餒,自己也就是個“別人”,甚至比“別人”都不如,所以這盤冷面斷不會對自己笑成這個德行了!於是蘇唐看著眼前這一幕父慈子孝,不屑的哼了哼。

  這聲“哼”極輕,卻還是讓過來請安的宣子聽到了。蘇唐看著小孩頓下的腳步後悔莫及,啊啊,我不是對你哼的啊,我是對你那盤冷面爹哼的啊!

  天知道她想做個和善可親的繼母啊,可誰知道一失足造成那個千古恨啊,蘇唐欲哭無淚,完了,她一定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嚴重的創傷了,繼母從來冠了個“無良”的頭銜啊,他一定以為眼前這位繼母比無良更無良啊,你看看這小孩複又冰冷漠然的表情,你看看那黑白分明的漂亮雙眸裡流露出來的受傷眼神……額不對,受傷?

  蘇唐定睛一看,卻發現宣子眼中的“受傷”不見了,只剩下一片清澈冰冷。

  蘇唐還在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眼花,宣子已經跪下磕頭了,只是,只是等了半天蘇唐都沒聽他說一句話。

  “宣子,喊娘親。”高位上,老太太淡淡的聲音飄來。

  宣子卻聽而不聞,只是跪著,低垂著頭,也看不清臉上表情。

  空氣一時僵硬。

  “宣子——”老太太拖長的尾音中夾了威嚴氣勢。

  宣子還是抿緊了唇不肯開口。

  蘇唐心生狐疑,卻也不覺尷尬,一想又覺得這般僵持下去,她不尷尬別人會尷尬,便笑嘻嘻的俯身扶起小孩,柔聲道:“不叫就不叫嘛,沒什麼關……”

  話說到這就打住了,因為她的手剛來得及觸碰到小孩的衣裳,宣子已是霍然站起後退,於是她的手突兀的伸著,她未說完的話被卡在了喉舌中。

  宣子挺直了矮小的身子,看著蘇唐一字一頓道:“我不叫!她不是我娘親!”

  “混帳!”蘇唐還沒反應過來,老太太的怒氣已經傳來。

  宣子不為所動,扭轉頭,揚著下巴,十足的桀驁不馴。

  蘇唐見形勢不妙,忙想說些場面上的話,可還來不及開口,宣子清脆稚嫩的聲音又傳來——“她不是我娘親!我娘親沒那麼醜!”

  這話一出,蘇唐心中小火苗又竄起——好嘛,老娘不但要做無良繼母!還要做邪惡繼母!臭小子,你給我等著!

  哼,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人說醜了!

  蘇唐心裡眼淚嘩嘩流,想她小時侯不過就是胖了點醜了點,爹不疼姨娘不愛,還要受盡小伙伴的奚落,還要被那盤冷面侮辱,童年陰影如此強大,沒想到今日還要被這小屁孩給……給……哼!

  老娘到底哪裡醜了!如今她好歹也是個明眸皓齒削肩細腰的美人胚子!

  “跪下!”短暫的沉默之後,老太太一聲怒喝。

  宣子癟了癟嘴,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朝老太太跪下了——朝老太太,而不是朝蘇唐。

  “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他的,啊!”老太太已氣得哆嗦。

  一屋子人已跪下,蘇唐見冷面也跪下了,忍著不適也跪下了——好嘛,這事兒還鬧大了!

  宋世安寬慰道:“祖母請消消氣,宣子尚年幼不懂事。”

  “不懂事?哼,是不懂事,那他身邊的人也不懂事了嘛!芙蓉!”老太太跪在邊上的宣子的貼身丫鬟,“說,誰叫他這些話的!”

  芙蓉長得極為好看,此時卻也是花容失色,“老太太,不是奴婢教的,不是奴婢教的,是……”

  “是誰?”看她吞吞吐吐,宋世安也蹙了眉頭。宣子生母之事從來是宋家的秘密,更是老太太忌諱提起的,到底是誰跟宣子提了?又有誰知道宣子生母比宋唐更好看?

  宋世安瞥了一眼跪在身邊的蘇唐,只見這女人低垂著頭正一派悠閒的抹著裙子上的褶,眉頭一皺——剛剛宣子說她時還見著她火冒三丈,這回居然老神在在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蘇唐當然要當沒事人了,她算看出來了,這家子有貓膩呢,有人趕巴巴的要給她好看呢!謔,開什麼玩笑,她蘇唐從來是敵弱我弱敵強我強的主,陰謀詭計不是沒有,是懶得使,勾心斗角不是不會,是還沒找到對手,若不然,當年憑她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家,怎麼能在平城占住腳跟將蘇記發揚光大?又怎麼能在娘早逝爹不疼無弟兄幫襯的情況下,將精明姨娘壓制為自己爭得最大的利益?

  和睦相處是最美好的,是向往的,可你要是出了招,咱也不能站著不動等著挨不是?現在吶,敵暗我明,還得沉住氣靜觀其變,更何況她初來乍到還不知道究竟呢,所以蘇唐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看著眼前這番鬧劇,或者說——好戲!

  芙蓉已經快嚇哭了,老太太素來仁慈,可威嚴不減,更何況她也知道小少爺這話是觸著雷了,她要不老老實實招出來,只怕會連累的被炸個粉身碎骨,所以她趕緊磕頭道:“回老太太,那些話,那些話是西苑的如意姑娘說的。”

  此話一出,全堂寂然。

  蘇唐覺得氣氛怪異,抬頭掃了一眼,正好見到老太太跟錦繡四目相對且都是微皺著眉,蘇唐的好奇心更盛了,這西苑的如意姑娘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在老太太的威嚴下,芙蓉開始將來龍去脈抖出來,“自如意姑娘三個月前進府裡後就一直逗小少爺,還四處打聽小少爺娘親的事,奴婢們都不知道也不敢提,如意姑娘見問不出什麼也就不再問了……後來,後來不知怎麼了,如意姑娘又知道了,所以總在小少爺耳邊提,小少爺雖然不喜歡她,可多少也聽進去了。前陣子將軍要娶夫人了,如意姑娘很生氣,就又找小少爺說話,說將軍要給小少爺找個繼母,以後小少爺就沒好日子過了……”

  芙蓉哆哆嗦嗦的講著,蘇唐仔仔細細的聽著,連聽帶猜,差不多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如意姑娘是挑撥宣子給她下馬威呢,這就是傳說中的借刀殺人吧!周姨娘可說過,宋世安對這私生子極為疼愛,如意姑娘讓宣子給她好看,她要沉不住氣惱了,在眾人眼裡落了個心胸狹窄的嫌疑不說,在宋世安眼裡還得埋下些意見……唔,真是好計策好謀划,這個如意姑娘不簡單啊!

  蘇唐目光灼灼,儼然被激起了斗志!

  從來高手皆寂寞,如意姑娘,不要讓我失望啊!

  不過,不過她也忒毒了,拿個小屁孩當劍使,虧你下得了手,也不怕掉下來戳你腳面一窟窿!

  聽說這宣子是生在戰場上的,兩歲沒了娘,就跟著爹在軍營裡生活,吃了不少苦,三歲時候被送回來,從此跟著曾祖母過。再看老太太對他那副冷淡樣,想來在府上日子過得也不怎麼順暢,這如意姑娘再撩撥撩撥說些親娘的好話說些繼母的壞話,小屁孩的心只怕就更沒上沒下了。

  蘇唐暗暗嘆口氣,看著跪在左前方那個小小的身子,心生憐惜,對剛才那事也不再計較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吶!

  誰知她剛想以後對宣子好點,那小孩就像心有靈犀似的,側過頭,乾淨利落的對她翻了個白眼。

  蘇唐氣懵了!

  啊啊啊臭小子,你別逼我!

  蘇唐正擺出個橫眉瞪眼的鬼臉,突然感覺邊上一道冷光射來,卻是那盤冷面,而那宣子早已轉過頭又擺出個垂首木然的臉。

  完了,剛才自己那副樣子一定被那盤冷面解讀成凶神惡煞懷恨在心的繼母嘴臉了!啊啊啊,我再也不相信小孩子天真無邪了!

  額不對,管他作甚!想及此,蘇唐對著宋世安將宣子的翻白眼學的個有模有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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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9 PM

第十章 伏低做小沒可能

  這邊一家三口做著小動作,那邊芙蓉已經將如意的挑撥抖了個一干二淨。老太太聽完,沉著臉,抿直了嘴,半晌後嘆出一口氣,道:“此事就此作罷,誰也不許再提了……宣子目無尊長,罰抄三遍經書。芙蓉照顧不周,扣一月月俸!”

  “奶奶,宣子尚年幼,還請垂憐!”宋世安已著急替宣子求情。

  老太太卻一副我意已決的樣子。

  宋世安不知想起了什麼,也不再多說,只是看向宣子的眼裡一片心疼。

  蘇唐卻不免生疑,這事就這麼算完了?也太風聲大雨點小了!明擺著是那個如意姑娘暗中使壞,老太太就罰了宣子和芙蓉算怎麼回事?

  不對正主出手,是想息事寧人還是——心存顧慮?

  老太太算是一家之主,這府上還能有誰讓她存顧慮?可要是息事寧人,老太太難道不該給她這個剛過門的新孫媳婦一個交代?好歹她也算半個受害者了,至少在常人眼裡,宣子那幾句頂撞可實實的讓她下不了台啊!

  嘖嘖嘖,這水太渾,可讓人看不清啊!

  老太太似乎看出了蘇唐的心事,待芙蓉領著宣子退下之後,對著宋世安道:“還不扶你媳婦站起來,跪著做什麼。”

  蘇唐倒是很想讓冷面伺候下,可看著他自顧自的站起來連看都不看一眼,蘇唐便死了這份心,本想利落的站起來,到底忘了腿軟這回事了,更何況又跪了這麼些工夫,所以一站起便是一個踉蹌,這下宋世安不想扶也得扶了。

  蘇唐沖著宋世安扯著臉笑,很是無辜。

  這一番樣子落在老太太眼裡,便是夫妻和睦的場面,緩了臉色,露出原先的慈祥,對著宋世安道:“你先忙去吧,奶奶今日無事,讓你媳婦留下陪我說說話。”

  宋世安看了蘇唐一眼,也不知是警告還是什麼。

  蘇唐卻還是揚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以對之,然而心裡卻直打鼓——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為啥要避開冷面?

  等著宋世安走後,老太太又揮散了一干丫鬟,只留下錦繡和喜鵲,並讓蘇唐靠近坐下。

  蘇唐心一跳,這樣子怎麼跟說什麼秘密似的。

  老太太抿了口茶後,拉過她的手,輕輕道:“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蘇唐沒料到是這句開場白,也摸不清意思,便只笑著不吭聲。

  老太太繼續道:“如今你也是我老宋家的人,是這將軍府的女主人了,有些事也當跟你說清楚。”

  “奶奶您說。”蘇唐說著含蓄,耳朵卻已豎起。

  “西苑那四個姑娘是皇上賜給世安的……”老太太緩緩將這四人來歷說了起來。而當她說完之後,蘇唐可算是明白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四個姑娘,是今年春的新秀女,原名不詳,入宮後因其生得貌美,極得皇上寵愛,並被賜了“吉祥如意,如詩如畫”這四個名字。

  宋世安自被邊疆召回後,一直主戰,希望舉一國之力將北延國徹底打敗,然而皇上與諸多大臣皆是不允,其原因是國庫虧空,為了穩住宋世安,小皇帝軟硬兼施,最後硬生生的把自己最疼愛的四個美人賜給了宋世安,權當是施了美人計。

  誰知宋世安毫不沉溺美色,謝絕不成後坦然受之,然後轉手擱置在了西苑,從此不聞不問。

  於是尷尬的局面生成了,小皇帝在聖旨上只說是“賜四位美人”,那這美人進了將軍府又到底算個什麼身份?若是宋世安寵幸了,那也就是侍妾,算是主子了,可是宋世安只是避而遠之,那該怎麼算呢?說是丫鬟,可到底是皇上賜的,還是皇上寵愛的呢!於是這四位姑娘主不主僕不僕的,讓宋家上下甚至老太太犯了難。最後無奈,只得敬為上賓,再敬而遠之。

  “本以為這就相安無事了,誰知又發生了今日之事,唉……”老太太說完,嘆了口氣,很是無可奈何。

  蘇唐本聽得興致勃勃,見老太太一臉憂愁,忙收拾起思緒,作出一同憂慮的樣子。可惜,她實在沒半點憂慮的感覺。她的心裡,是另有一番計較的——原來那盤冷面養著四個美人啊,呵呵呵,還不沉溺美色,開什麼玩笑,老娘被他拱的現在還疼呢!不過為嘛這事沒人告訴過我?家中又有私生子,還有四個美嬌娘,這婚成的也夠糊塗!

  蘇唐想著想著,心裡竟有些不是滋味!

  真是虧大了!

  老太太又開始發話了,“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但到底是皇上賜的,奶奶也不能興師問罪,所以只得委屈你了。”

  蘇唐點點頭,表示明白。是皇上賜的,所以即使知道是主謀,也不好懲處,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息事寧人,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老太太見她這般,微露笑意,“好孩子,就知你是個大度能體貼人的。”

  蘇唐聞言抬起頭,想反駁些什麼,但最終只是眨了下眼睛做了個乖巧溫順的樣子——她才不是大度呢,只是懶得跟她們計較罷了,反正她就當一個月的將軍夫人,惹那麼多事作甚,不嫌麻煩啊!

  不過——

  “奶奶,那個如意姑娘可是四人之中厲害的?”蘇唐放柔著聲音問。

  老太太似乎沒想到蘇唐問這問題,一時有些怔。

  蘇唐笑得從容,“奶奶,雖說孫媳懶得跟這些人計較,但也不是樂意人家不停找我麻煩的,還是知己知彼來得好,到時候應對起來也能利索點不是?”

  蘇唐說完看著老太太的表情,臉上帶笑,聲音極軟,但這話裡的鋒芒可是再明顯不過,也不知道老太太吃不吃得消。嗚呼,貌似這些長輩都喜歡賢良淑德聽話的女子。可是她怎麼能聽話呢,如今不表態,就是個服軟的任人宰割的姿態,你老宋家怕惹著那四位主,她憑啥也得跟著伏低做小?!人家都來宣戰了,她就算不主動出擊,但也得防范好才行!

  蘇唐不由腹誹:老太太看起來也是個能人啊,一發威能嚇跪一屋子的人的,怎麼就對這四個“賞賜品”束手無策了?

  本以為老太太會聞言變色,誰知她竟跟身邊的錦繡對視一眼後笑了。

  “?”怎麼回事?蘇唐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太太笑著道:“四人之中,那位如意姑娘是算厲害的,其他三位姑娘皆出身貧寒,唯有她是江南官宦人家出身,是個極有主見的……”

  老太太只這麼輕輕一點,蘇唐便明白過來,再聯想剛才芙蓉說的話,便對這如意姑娘有了印象。

  這位姑娘只怕是不甘心在這將軍府裡受冷落,知道宋世安寵愛私生子,她便開始接近宣子,並四處打探宣子生母的事情,以為宋世安是極為喜歡其生母才將宣子如此喜歡的,到時候她學著點自然也就能入將軍的眼了,可是宣子生母是個禁忌,誰都不肯提,而且宣子對她也無甚歡喜,所以到最後她只是自討沒趣。再後來聽到皇上又給宋世安指婚,她就更是有了壞心……

  蘇唐想著想著,竟也替這位如意姑娘感到悲催。本以為獲得聖寵從此一飛沖天,誰知被當作安撫的賞賜轉贈給了冷面。想著退而求其次,將軍尚無妻室,將來做個將軍夫人也足夠光耀門楣,誰知如意算盤再次落空。到現在,又攤上這麼個將軍夫人……

  幸好我無長期勝任打算,不跟你計較,不然的話,不找你麻煩才怪!吼吼!希望你這一個月裡乖乖的,到時候我走了,你還能頂替著做正牌夫人!你要是不開眼還來尋我麻煩,老娘非讓你掃地出門!——蘇唐惡狠狠的想著!

  靈光一現,蘇唐又想起了一件事——這宋家上下對宣子生母可是諱莫如深啊!這又是一個什麼人物?想當初周姨娘這麼個包打聽,也沒打探出宣子生母是個什麼來歷。

  不過,這個問題貌似不能問眼前這位主。蘇唐似乎找到了老太太對宣子冷淡的原因,只怕就是跟其生母有關。而剛才宣子那番話引得老太太大為光火,不但是因為宣子目無尊長,還因為他提起了他那位“娘”吧!

  蘇唐眼睛一眯,又開始好奇。

  老太太討厭宣子生母,冷面應該是極喜歡宣子生母的,這個女人能讓這祖孫二人愛恨兩極,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可惜——已經死了。

  想到這蘇唐有些泄氣,心底滋味開始冒著酸味。

  “你在想什麼?”

  老太太的突然發問打斷了蘇唐的浮想聯翩,意識到自己想出神後她乾笑了下,然後飛快的轉著腦筋想著應對的話,目光瞥見站在邊上笑得和藹可親的錦繡,有了主意。

  蘇唐挪了挪身子,笑盈盈問道:“孫媳剛才是想著今晚我那丫鬟該住在何處。”這事還沒弄清楚呢!

  老太太跟錦繡聽著這話,又是相視一笑。蘇唐看著心裡直發毛,為啥這兩人一副全在算計之中的表情?

  錦繡給蘇唐施了個禮,道:“這事是怪奴婢辦事不周,不過個中原由還請夫人聽奴婢說上一說。”

  蘇唐一挑眉,怎麼,難道她們早就知道這個事了?

  “夫人的丫鬟喜鵲的屋子是早已安排好的,就在夫人寢室隔壁的側室裡,聽聞夫人就一個丫鬟,奴婢生怕她陌生拘謹,便特意撥了一個丫鬟牡丹過去準備到時候陪伴她,跟她介紹一些府中的事。牡丹素來是個辦事周全的,所以奴婢吩咐下後就忙別的事去了。本以為這事不會有什麼差池,誰知今早另個丫鬟香蘭前來告訴奴婢說昨夜喜鵲竟獨自站在門外沒個安排,是她見著了將她帶至了她自己的屋子裡住了一夜。奴婢一聽便知不對了,趕緊命人將牡丹喚來,誰知是沒下落了,最後差了人找,才在西苑如意姑娘那才尋得她。”

  又是西苑如意姑娘?!

  呵,真是陰魂不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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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29 PM

第十一章 當家主母不想當

  錦繡繼續道:“一問之下才知,昨日牡丹是要往您那去,可中途被如意姑娘攔住了,讓她給補好一件織金絲的衣裳。牡丹是府中手最靈巧的,原先哪件好衣裳不小心壞了,皆是由她補的。牡丹是個知輕重的,便想先去您那跟喜鵲知會一聲再說,可如意姑娘卻是不依,只讓她速速補好。牡丹不敢不應,只好進了西苑。這一去便是一夜,連個門都沒能出去……”

  原來如此,蘇唐心中有數了,如果錦繡所說不假,那她原先還真是誤會了這對主僕,不過,呵呵,這番解釋不是來得太晚了?她們是早就知道喜鵲的事了,卻一直沒提,等到她開口問了才開始來解釋……而這矛頭,也是有意無意指向了西苑,再聯想剛才老太太費了太多唇舌提了西苑的事,以及她跟錦繡笑得那個“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要是還無所覺察,那她蘇唐也忒沒腦子了些。

  不過蘇唐到底沉住氣了,老太太還沒把意思亮明,她也就裝著糊塗吧。輕輕吹了吹茶葉,啜了一口,蘇唐悠悠道:“那倒是要多謝那位香蘭了。”

  不惱怒西苑有意無意的撩撥,也不寬慰錦繡說些場面話,只這麼避重就輕來一句,倒是想看看你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老太太你一會兒雷霆大怒,一會兒慈眉善目,一會兒誇我體貼大度,一會兒又直言拐彎著把西苑拎出來……哧,虛虛實實摸不清吶!

  半晌也等不到老太太再說話,蘇唐不由抬頭一瞥,誰知正迎上老太太看向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對,蘇唐匆忙一笑低頭,心裡琢磨這老太太為何笑得一副極其滿意的樣子?

  “到底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太太終於發話了,“宣子之事,喜鵲之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事也就過去了,咱也不再多提。”頓了頓,又道,“如今你已嫁入我宋家,便是我宋家的人了,以後這將軍府便交給你了!”

  “啊?”蘇唐沒聽明白,“奶奶您的意思是?”

  “以後你就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了!”

  當家!主母!蘇唐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本還以為老太太是想借自己的手收拾西苑那幾盞費油的燈,誰知她竟是讓自己托起將軍府這個大太陽,哎呦,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才不干了,忙道:“奶奶,蘇唐尚年輕,可擔不起。”

  老太太似乎早已料到她會這麼說,“你雖年紀,卻是個能干的,這些年將你蘇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這些奶奶都是有數的。”

  蘇唐可算明白了,想來老太太將自己的底細打探的一清二楚了,不過也難怪,將軍娶妻,雖是皇上指婚,她這個做祖母的又如何能放任不管,總歸是命人打探個詳盡了。蘇唐有些頭皮發麻,這些年她做的那些事可極不靠譜的,說驚世駭俗也不為過,再加上那一撥又一撥的爛桃花以及一堆又一堆的非議……

  蘇唐想著想著有點惴惴不安,這感覺跟被扒光了似的,而這露出的身子又絕對稱不上好看……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露出憐愛目光,“孩子,我老宋家雖然也算名門望族,但不是古板頑固的,你的那些事實在不值一提,奶奶未曾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更何況這也怨不得你,命這回事從來難以琢磨,只能說你注定要當我老宋家的人,之前那些不過就是有緣無份。”

  這番話說得誠懇至極,蘇唐聽著眼眶竟有些濕潤。這些年來為著這一樁樁破桃花,她受了多少流言蜚語,表面上當不在乎,可到底是一個女子,心底如何能不受影響,不過就是將苦水往肚裡咽然後做出個銅牆鐵壁的無畏樣。旁人說閒話也就罷了,最難過的是自家人還時不時的擠兌嘲笑挖苦,甚至那親生老子爹也是搖頭嘆氣擺出個無奈的樣子,蘇唐看著別提有多糟心了。而今一個只見了一面的夫家祖母竟說出了這番寬慰的話,蘇唐別提有多感動了。

  不過,感動歸感動,蘇唐硬是沒流露半點願意當家的意思。

  但很顯然,老太太是不會這麼罷休的,“將軍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裡裡外外也有百十來人,之前世安未成婚,便讓奶奶照管,如今你既來了,奶奶也得卸了這一身擔子。奶奶年紀大了,該享清福了,你是個孝順的,一定願意給奶奶分擔了。”

  蘇唐聽著這話苦了臉,都端出個百善之首了,她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了。老太太這樣子是器重的很,是認準了她這個孫媳婦,也不知如果老太太知曉這孫媳婦只有一個月的期限是何反應——蘇唐那個憂愁啊!

  “奶奶啊,”好半天,蘇唐終於擠出話來了,也不敢抬頭,只怕受不起老太太殷切的眼神,“蘇唐小門小戶出身,如您所說,管個店鋪還能勉強應對,但管個將軍府是萬萬不行的。別說府中之事一無所知,就說這府上往來的賓客情況也是一片茫然,冷……啊不,相公乃朝中大臣,蘇唐萬一處事不當,豈不是給相公丟臉。所以啊奶奶,您還是再受累些,等過段時間蘇唐知道個大概了,再說當家的事,您看行嗎?”

  呼,只能施緩兵之計了,過段時間,冷面休書一下,到時候就算她想做當家主母只怕老太太也不肯了!

  蘇唐憂愁的很,老太太卻依然滿面和煦,“孩子,不用謙虛了,奶奶知道你能勝任的,這事就這麼決定了!”

  蘇唐真要哭出來了!她真不是謙虛啊!她是真不想做個當家主母啊!吾之抱負在京城!在天地間,不在這小小將軍府之中啊!對,就是小小將軍府,哪怕它占地六畝七分,跟著廣闊天地相比,它連個彈丸之地也稱不上啊!

  人生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被逼嫁給討厭的人,完了還要被逼著給他當管家老媽子!嗷——我的命好苦啊!

  “奶奶,這事還有回旋的餘地麼?”蘇唐癟著嘴一臉不甘心。

  老太太替她攏好耳邊碎發,不回答,只道:“錦繡和管家宋叔會幫襯著你的。”

  這是說一不二了!

  “再者……”老太太欲語還休。

  蘇唐眼光閃亮,怎麼,還有轉折?

  “再者,你盡管放心,這將軍府沒什麼規矩,你是將軍夫人,你是宋家主母,你在,你便是規矩!”

  聲音平淡緩和,卻擲地有聲,蘇唐霍然抬頭,見老太太目光灼灼不由心顫,這這這老太太放權也放得太讓人心驚膽戰了吧,哪有這個樣子的啊!不是該家法無數門規甚嚴的麼!嗷,這老太太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啊!

  蘇唐反複思考來回琢磨,而後靈光一現,從西苑之事引出當家之事,再來個徹徹底底的放權,那不就是——

  蘇唐覷了一眼老太太,觸到老人家眼中精明睿智的一瞬光彩之後,疑惑更深了——老太太到底是不是拿她當槍使呢!

  不管是不是,這位老太都不簡單吶!

  既是如此,想來再拒絕也是不行的了,所以蘇唐也不囉嗦,只道:“孫媳盡力而為。”

  “好孩子。”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又道,“往後老婆子就享清福了,你也不用每日過來磕頭請安,麻煩。你就好生養著身子,奶奶還盼著早日抱得嫡孫呢!”

  蘇唐注意到老太太說“嫡孫”二字時加重了音量,這讓她又想起了宣子和宣子他娘。

  “至於宣子,往後你就是他的嫡母了,好生教導他吧。”老太太的語氣又冷淡下來。

  蘇唐對於這裡的關系還是一片糊塗,所以只點頭應下。

  交代完畢,又說了會兒話,蘇唐便告退了。

  錦繡看著蘇唐被攙著離開,步伐別扭,笑意盈盈的對著老太太道:“看來老夫人不久便能抱得曾嫡孫了,看少夫人的身形,是個好生養的。”

  “希望如此,自那女人死後,世安未曾接近過別的女人。到底要感謝聖上,若不是他逼著,老婆子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喝上這杯孝敬茶。”說著,老太太端起剛才蘇唐奉上的香茶,也不管它已涼透了就喝下。

  錦繡察言觀色,抿嘴一笑,“老夫人對少夫人看來是極滿意的。”

  “如何不滿意?之前聽著你派人打探出來的那些消息還不敢妄下斷言,今日見著了,倒真是讓老婆子驚喜。聰明,知進退,不拘小節卻有分寸,關鍵吶,她是個極護短的。一個丫鬟尚且想護著,往後這將軍府由她照管,還能不穩妥?”老太太說著又嘆了口氣,“怕只怕她這心裡沒將軍府啊!”

  錦繡微微變色,“您的意思是?”

  “她是個不安分的,心野著呢,只能慢慢收著。我將這將軍府交給她,便是想收收她的心。”

  “老夫人費心了。”錦繡嘆了聲,轉而又笑道,“老夫人您也真神了,您不讓奴婢先提喜鵲的事,說等少夫人先開口,奴婢本來還不信,心想她一個新嫁婦如何會為了一個丫鬟惹麻煩,沒想到少夫人還真提了,提得還是那麼自然而然,毫無放肆質問之嫌。您又假意讓少夫人對西苑四位姑娘忍著,看少夫人什麼反應,少夫人也當真如您所說不是個善茬,是個不肯吃虧的……老夫人,您這是神諸葛轉世呀!”

  老太太聽著這話,拍了下錦繡的胳膊,笑道:“你呀,一把年紀了還說這胡話。”

  “錦繡可話可都是發自肺腑的。不過老夫人,您說少夫人能應付得了西苑四位姑娘嗎?”

  “別小看她。那四個丫頭也搞不出什麼名堂的,先前是忽視了,讓那如意鬧了今天這麼一出,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沒這一出,也看不出新媳婦的深淺。不過啊,原本還能容著她們,現在居然打著宣子的主意,還提起那個女人了,那就容不得她們胡來了……”

  錦繡見老太太說話綿裡藏了針,便愈發的謹慎,“四位姑娘是不知分寸了些,也該由著人施一番教訓了,老夫人您是自恃身份不跟她們計較,若不然,還能由著她們胡來。”

  老太太聽著笑了笑,又長長的嘆了聲,“老嘍,斗來斗去早就膩了,這些小把戲就讓新媳婦玩玩去吧,深宅大院日子難過,老婆子總得給她尋點樂子不是?”

  說著老太太閉上眼睛,嘴角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也不知是否想起了年輕時候大宅門裡的哪一場勾心斗角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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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afra0055 於 2014-2-4 10:30 PM 編輯

第十二章 這個皇帝太坑爹

  話說蘇唐被喜鵲扶著出了福瑞院,一路上是心事重重。

  “小姐,您以後要管這將軍府啦!”喜鵲卻很是興奮。

  蘇唐苦著臉道:“小喜鵲,當你得知我的陪嫁丫鬟就你一個時候,是覺得人生很黑暗吧?”

  額……要不要實話實話?喜鵲為難了。

  蘇唐卻沒等她回答,只沉痛道:“如今,我的心情跟你那時候是一樣的。”

  “……”

  蘇唐看著這偌大的將軍府,琢磨著到底如何是好,當視線掃了一圈落在西邊那處極為精致的建筑上時,眼睛一眯,問著跟在後邊的芍藥,“那裡就是西苑吧。”

  芍藥低著頭,戰戰兢兢回道,“回少夫人,是的。”

  蘇唐點點頭,有了主意——還是先陽奉陰違著吧,當家主母先做著,稍微出些力氣就行,至於這四位……蘇唐也吃不準老太太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就先按兵不動吧——你不來惹我,我也不會惹你,你要不知死活,老娘奉陪到底!

  想通了,蘇唐臉上又泛起了隨和的笑,回頭瞅了一眼芍藥,眉頭一皺——為嘛這丫頭看見她還是跟看見鬼似的?

  一路觀賞回到自己的院裡,蘇唐已是累的不輕,於是在心裡又不免將宋世安翻來覆去罵了個遍。本還想將老太太說的事跟他說一下,誰知找了一圈都沒見人,便找了個丫鬟問道:

  “對了,你們將軍呢?”

  “回少夫人的話,剛才皇上差人喚將軍進宮了。”

  蘇唐點點頭,不由又開始腹誹起那個吃飽了撐著給她亂訂終生的皇帝陛下。

  於是,北邊那座頌國最大的宮殿裡,正吃著糕點的小皇帝猛打了個噴嚏。

  小皇帝皺了皺鼻子,“莫非昨夜朕太過勤勉看奏折到半夜所以龍體出恙了?”

  旁邊的太監嘴抽了抽,心想昨夜您可是拿著奏折的皮看了一夜的春宮圖啊!

  這時門外有傳——“宋將軍到!”

  小皇帝聞言趕緊收拾起桌案上的杯盞,端坐起擺出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謔,可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吃甜食,不然又有的囉嗦了——嗚嗚,一國之君愛吃糕點都要被這群混蛋上奏折,什麼什麼不利龍體發育什麼什麼不利牙齒生長,真是一派胡言!沒有糕點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你們這些大臣的人生都是殘缺的!哼!

  宋世安進來,施禮完畢,見到小皇帝坐姿端正,目露欣慰之色,然而瞥見其嘴上殘渣,又開始蹙眉。

  小皇帝機靈的很,見到他這番樣子便知定是哪裡又出了紕漏,眼光瞥到邊上太監的手勢,一抹嘴,果然罪證確鑿,看到宋世安要發話,心知又要被訓導,趕緊插話道:“不許說吃糕點的事!”

  宋世安翕動了下嘴,又閉上了。

  小皇帝眼珠子一轉,趕緊又道:“也不許說跟延國開戰的事,也不許再拒絕和談!恩,還有還有,不許怪朕給你下藥……”

  “……”這是不打自招了。

  “咦,小宋,你怎麼不說話?”等了半天不見宋世安開口,小皇帝湊著腦袋疑惑的問道。

  宋世安面無表情,“臣要說的,都已被皇上禁口了。”

  “……”

  小皇帝從金黃軟榻行跳下,一臉笑意,“哎呀,小宋你難道不該謝一下主隆恩嘛!為了讓小宋早日開枝散葉,朕可是讓小胗辛苦研制了一個月呀!謔謔謔,看小宋你神清氣爽,昨晚是不是苦於良宵太短呢?”

  宋世安看著小皇帝一臉賊笑無奈至極,咬牙道:“皇上費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小皇帝笑得那叫一個大度,“小宋是國之棟梁,朕費點心是應該的。”

  “……”您真沒必要費心!

  “不過朕也放心了,原來你老不成親,送你四個美人也碰都不碰,朕還以為小宋你身有隱疾呢,現在終於放心啦,啊哈哈。”小皇帝說著已湊到宋世安跟前,小聲說道,“聽說這事是食髓知味讓人欲罷不能,是不是真的?”

  宋世安看著一臉稚嫩的小皇帝,只想撓牆,最終只能沉聲道:“皇上今年十四,或可立後了!”

  “不不不不不,”小皇帝連忙擺手,“朕尚年幼此事不急。”他才不要讓人知道他不舉呢!上次跟宮女燕兒行那**之事實在是太失敗了,太丟臉了!

  “倒是小宋你,如狼似虎年紀,一個夫人是不是不夠啊?吉祥如意如詩如畫你不喜歡,朕這還有一對沉魚落葉閉月羞花呢!要不要朕全賜給你?”小皇帝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臉期盼——只要你不逼朕打仗,後宮所有女子都賜你都行吶,額,不行,母后還得留著!

  宋世安卻被噎著了,“臣只這一位夫人足矣!”

  小皇帝圓眼一睜,“於是你要守身如玉只為一人嗎?”

  “……”宋世安實在不想跟他廢話了,“臣想問皇上一件事,如意是如何知道宣子生母之事的?”

  “朕告訴她的呀,她寫信問朕,朕就告訴她了,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小皇帝一臉無辜。

  當然不對了!既然都把人賜給他了還私下傳書信這是怎麼回事!哦不,這不是重點,“皇上,宛宛之事已經過去,為了宣子,臣與臣的祖母皆不想舊事重提,還請皇上成全。”

  小皇帝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狀:“朕明白了,你娶了夫人,宛將軍也已死了,宣子該有新的母親新的生活……唔,朕待會兒跟如意寫封信,讓她不許再提了,你放心吧!”

  ……還寫信吶!宋世安黑臉。

  “哦對了,你看你老跟朕說些廢話,朕差點把正事個忘了!”

  聽著小皇帝正色埋怨,宋世安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到底是誰一直再說廢話啊!沉住氣,繼續咬牙道:“皇上請講。”

  “聽說昨天你遇到刺客了?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行刺我大頌猛將!”

  “是延國小王爺。”

  “裴瑞和那小白臉?”小皇帝對其印象不深。

  “正是。”好吧,反正裴瑞和也聽不到這句話。

  “可是據探子報,和談的使團不是剛入關麼,要下個月才能到嘛,怎麼這麼快就來了?來了怎麼也不跟朕打聲招呼,真是太不像話了!”小皇帝義憤填膺。

  “皇上,裴瑞和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定是在使團中做了手腳,然後自己離開了使團。而且,雖說使團只有一百人,但很明顯,還有一些延國人士喬裝打扮混進了關,微臣遇到的那些刺客都是高手,人數該有百人之多。”

  “哦。”小皇帝點點頭,轉而又問,“聽說你是被調虎離山然後單槍匹馬對付這些人,想來是驚心動魄之極,來來來,給朕說說!”說完一臉期待,以一敵十英雄救美什麼的,他最愛聽了。

  宋世安直想撫額,無奈之下還是將當日之事一一說來。

  小皇帝聽著一會蹙眉一會怒目一會驚訝,到最後瞠目結舌,“你說,你那新夫人拿著鳳冠將小白臉砸了個狗啃泥?”

  宋世安有些汗顏,“事出突然,拙荊也是無奈之舉,還請皇上恕罪!”那鳳冠可是皇上令人定制的,也不知道他惱不惱。

  誰知半晌過後小皇帝幽幽嘆道:“你娘子真有才!”

  “……”

  小皇帝腦子又轉開了,眉開眼笑道:“朕得給你娘子些賞賜,嘻嘻,寫個巾幗英雄的匾如何?”

  宋世安眼睛一亮,趕緊道:“延國此次和談只怕並無誠意,皇上,還是打吧,臣一定不辱使命。”

  小皇帝聽著這慷慨激昂的一句,苦了臉,“說了不許提你又提了!大丈夫言而無信!”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如若皇上允臣出戰,臣便當這一回小人也無妨!”

  “小宋啊,不是朕不讓你打,可國庫實在空虛啊,皇帝也沒銀子啊!”小皇帝攤手無奈,“朕都窮的叮當都不響了。你到底為啥這麼執著呀,這幾年你把延國都打怕了,人家都跑來和談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和平相處友好往來多好!”

  見宋世安又要插話,小皇帝趕緊又道:“朕知道,你要給莫將軍跟宛將軍報仇,從私人情感上來說,朕是支持你的,可這畢竟是國家大事,容不得你公報私仇,你看看,現在延國被打得苟延殘喘,朕這頌國又好到哪裡去,再打下去就是民不聊生天下動蕩啦,小宋啊,你可要體諒朕啊!”

  這一番話說得條理清楚意思明確,宋世安不由暗生欣慰,皇上雖年幼,到底心懷黎民百姓,倒是自己存了私心不該的很。只是他剛想要誇贊幾句,卻看見小皇帝把頭朝邊上太監一扭,問道:“小全子,母后是這麼教朕的吧,朕有沒有哪裡說漏了?”

  噗——

  小全子看著宋將軍頃刻間黑了臉,真是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皇上唉,您干啥非得來此一問吶!

  小皇帝也意識到自己問的很欠,乾笑了下,道:“小宋,你放心,休養生息幾年,等朕有了錢,一定再讓你去打仗!”說著又自言自語道,“還是該給你娘子寫塊匾,這幾日朕的書法得到了巨大的進步……”

  ……

  宋世安是抱著一沓宣紙離開皇宮的。小皇帝是寫得前所未有的興致勃勃,寫了一幅又一幅,最後來了一句“朕甚是滿意,小宋你帶回去讓你娘子選一個自己裱起來吧”——宋世安看著這歪歪扭扭的字,真是不知道哪裡可以滿意的……

  回到將軍府已是正午——小皇帝為了省錢連頓午膳都不留,宋世安想要換下衣裳去用膳,走進寢室轉入屏風後卻見床上正側躺著個人。

  百花盛開大紅錦被蓋著,凸顯出玲瓏的曲線,宋世安看著那露出半截如玉般光潔的手腕,昨夜零零碎碎的畫面撞進腦海,小腹不由的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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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31 PM

第十三章 誰要跟你湊合過

  蘇唐補了一覺,精神大好。看見喜鵲坐在邊上打瞌睡,便小聲問芍藥:“將軍回來沒?”

  “回來了,現在大概在書房。”想了想,芍藥又補了一句,“將軍平時總在書房。”

  “哦,那你帶我去吧。”說著躡手躡腳起身,生怕弄醒了喜鵲。

  芍藥見她那樣,不由有些好笑,可是看到她又把目光掃過來,一嚇,趕緊低頭抿直了嘴。

  書房裡,宋世安正在整理著名冊,見蘇唐走進來,皺了皺眉頭。

  本來蘇唐心情不錯,可一見著他那副不耐煩的樣子,小火苗又被成功點燃,將手中的紅木盒子往桌上一擺,直截了當道:“這東西先還你,省得到時候麻煩。放心,我連打開都沒打開!原封不動!”

  宋世安皺眉的理由是想著他怎麼會對面前這個女人產生慾念,剛才那股欲念是來得突然又猛烈,他喝了好幾口冷茶才壓制下。他是因為疑惑而皺眉,而不是因為不耐。不過他現在的皺眉是因為不耐了——為什麼這個女人每次都這麼囂張!

  蘇唐往邊上椅子裡坐下,掃了一眼屋中陳設後又道:“我是來跟你說些事的。奶奶讓我管你這將軍府,你看怎麼辦吧!”

  宋世安心思一動,她剛進門奶奶便讓她管家?不過奶奶似乎很喜歡她,連這祖傳的鑲金嵌玉鏤花雲底飛鳳釵都給她了,是把她當成宋家將來的女主人了吧,不過——

  其實若非皇上指婚,他沒打算成親,或者說沒打算這麼快成親,不過既然君命難違,他也就無可奈何接受了。而既然不是出於自己喜歡,那麼這女子是何身份是何樣貌也就是無所謂的事,所以皇上讓他娶平城蘇家三小姐,他也就無可無不可的娶了,反正就是一個女人而已,到時候娶進門扔在一邊就罷了。

  只是沒想到,這蘇三小姐實在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但跟他以前有過節,還不知出於何故死活要讓他下休書!

  下休書也就下休書吧,反正這門親事是被逼,他也嫌麻煩,再說對於蘇唐這個女人他實在生不出半絲好感,所以他就想著和平相處一個月,然後再依她所言尋個由頭下休書,大不了到時候多做些實質上的補償。誰知皇上又插一腳,讓他們有了夫妻之實,於是一切計劃都被打亂了。

  他是個潔身自好到克制保守的人,不少女子投懷送抱他都是冷若冰霜的拒之門外,只因為那人一句玩笑—— “誰說女子不能娶,等我功成名就,我定八抬大轎將你娶進門,你且為我守身如玉著!”

  她放肆,她不羈,她陰陽逆轉乾坤顛倒的不像話,可因為喜歡因為寵溺,他願意一並包容著,並如她所說,一直等著,只是沒想到……

  宋世安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不該想的東西,撇轉頭,看向窗外。天外碧空如洗,飛鳥翩躚甚是灑脫。

  “那你便先管著吧!”半晌後,他淡淡道。

  既然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便是他宋世安的女人了,沒道理再讓她改嫁。更何況,要是真下了休書,之後的麻煩只怕會一大堆,奶奶那邊也不好交代,皇上那邊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

  宋世安是個很怕麻煩的人,雖然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也很麻煩,但兩優擇其甚,兩劣權其輕,還是忍忍這個女人吧,畢竟她只是個女人,也沒個翻天覆地的本事。

  “啥?!”蘇唐卻沒想到宋世安來這麼一句,一時之間懵住了。她剛問完話後等了半天也不見宋世安回話,還以為他是想著解決法子,後來見他臉色愈發古怪到最後竟然一臉悵然,更是納悶之極,不知道他腦子裡想什麼,沒想到到最後他竟來了這麼一句。

  “將軍府你先管著吧。”宋世安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

  蘇唐這回確信自己沒聽錯了,眨巴著眼睛,疑惑極了,“什麼叫先管著啊,我就在這待一個月,怎麼個管法?”

  宋世安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蘇唐看著他目光嚇人,皺眉道:“你想說啥?”

  宋世安放下毛筆,盯著面前一個女人,問道:“你到底為什麼一心想要被休?”

  蘇唐被問住了,腦筋轉了半天才喃喃道:“難道這不是必然麼?”

  “必然?”宋世安蹙眉。

  蘇唐撫平裙子,低頭道:“當然啊,你是君命難違才娶了我,你那麼討厭我,當然是巴不得將我休了。本姑娘素來有自知之明,不過是趕在你之前說出來而已。更何況,你討厭我,我還討厭你呢!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高攀你這盤冷面的!”想及過往羞辱,蘇唐又一陣咬牙切齒,不過,額,那句“本姑娘”好像不能再說了吧?

  這盤冷面?宋世安愣了一下,臉黑了下來,這女人都給自己取上綽號了!看她喊得這麼順溜,指不定在背後喊了幾回!

  “你放心,我不會休你了!”宋世安強壓著怒氣道。

  蘇唐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這話你已經說了第二遍了!我就最瞧不上你這副了不得的樣子,好像不休我就跟你給了我天大的賞賜似的!若不是女的不能休男的,我早就休了你百八十來回了!”

  怒極反靜,宋世安眸中一片冰寒,“你是不是心中有人?”若非如此,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合理的理由。他才不信就因為過去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以及他的冰冷態度,這個女人就能不惜名節一心被休!

  宋世安問得突然,蘇唐先是一怔,而後恍然,“啊哈哈,你以為我是有了心上人才一心想被休啊,你還真能想!若我有心上人,得知嫁你的時候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唉,你的腦子真是差勁!我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們是兩看相厭,還不如各走一邊!”

  宋世安拿著審視的目光將蘇唐上下看了個遍,沒看出來半點蛛絲馬跡,於是便冷冷道:“你既無心上人,那便留在府中吧!”他實在懶得跟她廢話了!

  ……

  ……

  嗯?怎麼這女人半天沒反應?宋世安抬頭,卻見蘇唐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你讓我留在府中?”

  “嗯。”宋世安沒好氣的應道。

  蘇唐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他,表情堪稱呆若木雞,她回想了下剛才宋世安說的那些話,先是讓她管家,然後又提不休她的事,現在乾脆直截了當的讓她留在府中……蘇唐徹底凌亂了,“你,你是要跟我湊合著過日子?”

  “嗯!”宋世安加重了聲音。這女人有完沒完!

  “啊哈哈哈!”很快,從蘇唐那爆發出一陣大笑,“你居然要跟我湊合著過!哎呦哎呦這笑話可真好笑!讓我想想你是為什麼又願意跟我湊合了,是因為占了我的便宜?是因為怕不好給別人交待?啊哈哈哈!”

  宋世安攥緊了拳頭,這個女人蹬鼻子上臉了!

  蘇唐突然不笑了,一雙眸子卻漆黑明亮,她看著宋世安,一字一頓道:“但我不同意!”

  “你到底想怎樣!”宋世安終於被惹怒了!他都先開了口了!

  蘇唐冷笑一聲,“還是那話,別冷冰冰的給我擺臉色,我不欠你的!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這姻緣也講個兩情相悅的!”

  兩情相悅?宋世安呆住了。

  若要嫁,也要兩情相悅,才能共度百年。如果彼此厭棄,又何苦湊合過日,倒不如一刀兩斷乾淨利落!

  蘇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沒說話,目光閃了閃,意味難明,然後站起身就告辭,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又是一笑,“不過你既然開了口讓我管這個家,我就勉為其難管一下吧,反正就是一個月。哦對了,今晚你還是換個地方睡吧。”

  說完又是一個嫣然的笑,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女人施施然走出了門,宋世安低下頭繼續理名冊,卻發現這心無論如何靜不下來了!

  他是作了什麼孽娶了這麼個女人!

  可是轉瞬他又抬頭看向空蕩的門口,目露惘然,兩情相悅?

  ……

  當天夜裡,宋世安果然睡在書房。

  因為中午已補眠,蘇唐在新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都未曾睡著,想及昨夜之事,不由的有些面紅耳赤身子發燙,再想想下午跟宋世安的話,又不免有些煩擾,最後身子一攤,乾脆作罷!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這麼著吧!

  次日,蘇唐起了個大晚,起床一看,管家宋叔已在門外恭候多時。

  蘇唐打量著跟前這個身著藏青色長袍一臉富態的管家,再看看擱在桌上的一摞書冊,疑惑道:“這是什麼?”

  宋叔笑容可掬,“回少夫人,這些是府中各項開支的帳本,是老太太讓我送來的,還請您過目。”

  謔,這麼快就來了!蘇唐坐正了身子,隨手拿了一本翻著看——其實她不過就是做做樣子,誰知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這這這是總帳?”蘇唐一臉驚詫。

  宋叔面色沉重,“回少夫人的話,是的。”

  蘇唐差點咬到舌頭,我的個老天爺,這麼氣派這麼大的將軍府,帳上全部餘額竟然只有三百四十三兩!

  “沒算錯吧?”蘇唐止不住懷疑道,又翻了另外一本細細看去。

  宋世安俸祿一月白銀五十兩,外加米糧布匹若干;名下有幾處田產房產,上月收租一千兩百二十七兩……額?皇上賞賜一兩?

  蘇唐傻眼了,“這賞賜一兩是怎麼回事?”沒記錯吧?

  “確實只有一兩。”宋叔為難道,“少爺打了勝仗,皇上要賞賜,可說國庫空虛,就從荷包裡掏了一兩銀子意思意思。”

  這也太夠意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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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ra0055 發表於 2014-2-4 10:31 PM

第十四章 人多錢少事兒煩

  蘇唐放下上月的收入帳本,又拿起支出帳本,臉上帶著不解,按說這兩筆就有近一千三百兩了,如何總帳上只有那麼點?翻著看了幾頁,越看越糊塗,“怎麼有那麼多個人支出?”

  宋叔是個慣能察言觀色的人,看到蘇唐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思索著解釋道:“您看的這些是少爺手下軍中將士支領的銀子。”

  “咦,軍中將士的不是有朝廷發俸嗎?”

  “是這樣的少夫人,這些年時局緊張,戰亂不斷,將士死傷頗多,朝廷雖發放體恤金,但到底杯水車薪。少爺仁慈,便將那些殘疾無家屬的將士收養在外邊的莊子裡,有家屬的,生活艱難的,便每月支付足夠的銀兩。再者,少爺對那些佃戶也多有優待,田租賦稅都是極輕的,您看著每月數額這麼點,跟別的莊園相比,真是差遠了。而且就算收了這些租,也多是用在了各處,每月恰恰就是個持平,偶爾才餘下一些銀子入了府中的帳裡。”

  蘇唐點點頭,先前倒也是聽聞他頗受軍中將士的愛戴,尤其是他一手創建的黑騎,個個皆是忠肝義膽生死相隨,如今看來,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拿著自己的銀子貼補手下,不是每個將軍都能做到的,更何況,還是十年如一日的。

  蘇唐撫了撫額頭,既然外邊收的田租賦稅都拿來給生死弟兄了,那這將軍府內的開支就只能靠著那點俸祿了,如何能夠哦!

  雖說五十兩白銀也不是一筆小數了,五六口人的中等家庭也能省吃儉用也能過個兩年了,可這畢竟是將軍府,偌大的宅子,還有許多的家丁小廝老媽子小丫鬟呢。蘇唐來這還沒兩天,就看到走來走去數不清的人,光她住的那院子裡只怕就有二十來人,那這整個將軍府還真不知有多少呢,只怕光給管家下人發月錢都是一筆不小的數額了。

  蘇唐有目的的翻尋著下人月錢的帳本,雖然心中有了準備,但看著那個總數時,還是吃了一驚——一百一十八兩!是冷面月俸的兩倍之多!

  “這府裡一共多少人?”蘇唐止不住的問道。

  “回少夫人的話,府內下人共計一百二十一人,府外莊子裡尚有三十一人。”宋書回道。

  蘇唐聽著這回答,看著書冊,暗暗驚奇,將軍府上連她不過三個主子,哪怕加上西苑四個,也就七人,卻有一百二十八個下人,每個人合著也有近二十人伺候了。

  再看看這些人的月銀,最高的如內外兩個管家——錦繡跟宋叔,也就三兩銀子一月,其他小丫鬟小廝還有五百錢的,月錢是不多,可架不住那麼多人啊!

  真是太浪費了。

  “府中需要這麼多人嗎?”蘇唐闔上手中書冊,放下又拿起一本。

  宋叔抬了抬眼皮,見她只顧看著手中帳冊,語氣又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麼,不由飛速轉著腦子,思索著那些話到底該不該說,一想老夫人提醒了少夫人是個不簡單的,便橫了心,開口說道:“其實,是不需要的。”

  “哦?這話怎麼說?”蘇唐來了興致。

  宋叔低垂著頭,不急不緩的說道:“府上一百來人中,皇上賜宅子時又賜了十個丫鬟兩個老媽子,十個小廝。後來老夫人來了,帶來了六個老媽子,八個丫鬟,八個小廝。少爺身邊有八名親衛,後來又從軍隊撥了二十個當護衛……”

  這就是七十二個人了,再加上宋家祖孫以及宋叔,西苑四個,自己跟喜鵲,也就八十一個人,那還有三十人怎麼來的?

  “這些,其實就已足夠了,只不過這三年間,皇上及各大臣又陸陸續續賞賜或贈了些丫鬟小廝,這便就多餘了。”

  蘇唐道:“皇上賞賜便罷了,大臣間有什麼好送的?府上又不是缺人。”

  宋叔眼睛掃了下四周,見近處無人,壓低著聲音道:“大臣間互贈丫鬟小廝是常有的事,這些人多是安插在各府各院的釘子。您也知道,少爺是朝廷大臣,一舉一動都會有人盯著。”

  “既知道這些人是釘子,又為何收下?”蘇唐問道。

  宋叔囁喏著嘴皮子,顯然有些難言之隱。

  “你但說無妨。”蘇唐直截了當。

  “這些都是少爺同意的。”

  額?難道冷面願意被人監視著?

  “少爺說了,他行得正站得直,無所謂窺視。”

  蘇唐簡直就能想象出冷面說這話時那副牛逼哄哄的樣子,不由嗤之以鼻,“口袋裡的錢都不夠養家了,還來這套虛的!”

  宋叔汗顏,這少夫人也太直言不諱了吧!不過倒也說出了他的心聲,天知道他每月維持著收支平衡維持的多麼心力交瘁嘔心瀝血!

  “要我說啊,把這些人退回去就行了!”蘇唐乾脆的很。

  宋叔富態的臉卻架不住了,“不可啊!”

  “怎麼?”蘇唐挑眉。

  宋叔感覺垂首恭謹狀,“這人都送來了,收下了,也沒個退回去的道理啊!”

  蘇唐想了想,覺得也是,“算了,這些人就先擱著吧,下回再有人贈來,直接謝絕了事!”

  “啊?那老奴該怎麼說?”宋叔有些為難。

  蘇唐雙手一攤,“那還不簡單,將軍家也沒餘糧啊!”

  “……”宋叔相信,如果少爺聽到這句話,臉色一定會極不好看,他家少爺可是個極好面子的人,若不是好面子,也不會囊中羞澀還硬收下那麼多多餘的人了——這就是他一直想說卻又一直沒敢說的話啊!

  一個將軍連個丫鬟小廝都養不起,多大的笑話啊!

  “咦?”蘇唐又發現了新問題,“成婚定是費了好多銀子,怎麼上邊一筆都沒有記?”嫁妝宴席什麼的,都該是花錢如流水的。

  “回少夫人的話,成婚的銀子一部分是宮中撥下來的,一部分是老夫人的私房錢,沒用帳上的。”

  “哦?敢情我這婚成的還讓皇上和老夫人破費了。”蘇唐又是吃驚又是覺得荒唐。

  宋叔也覺得荒唐,皇上讓少爺成婚,少爺說沒銀子,皇上就大筆一揮撥下了銀子,那些聘禮什麼的還都是宮中出的——可見這皇上想讓少爺成婚的心願是多麼迫切啊,不過這事好像不大好跟少夫人說。

  宋叔覷了一眼蘇唐,見她低頭看著帳本也不問些什麼,不由放了心。

  “那昨日收的賀禮什麼的呢?”蘇唐比較關心這個。

  宋叔眼皮跳了跳,看向蘇唐的眼神立馬不一樣了——少夫人不可輕視啊!

  “都在底下那本黃邊的冊子上記著呢!”

  蘇唐感覺到了宋叔的目光,卻只一笑置之,然後落落大方的抽出那本黃邊冊子,一看,又想吐血!

  文武百官清一色的五百錢,有的送了文房四寶,還有的只送了一幅字畫,還是自己作的!大臣中李丞相的禮最厚,卻也只有八百錢再加一塊硯台!

  “這些大臣也真夠摳門的!”蘇唐直言道,她記得四妹出嫁時平城的知縣送來賀禮都比這腰豐厚的多!這些還都是京官呢!

  宋叔抹了抹額頭的汗,這位主他還真有些招架不住了,“其實,其實這都是少爺定下的不成文的規矩。”

  蘇唐洗耳恭聽,她倒是想知道這位宋大將軍怎麼定的這規矩了。

  宋叔醞釀了下,仔細道:“前幾年李丞相的外孫成婚,少爺封了五百文錢當做賀禮。並說戰局不穩理當節儉,皇上深以為然,所以之後,所有大臣家辦事,便以五百文錢作為一個標準。”

  所以如今是風水輪流轉終於到自家了?蘇唐汗顏。

  簡單翻完帳本,又問了些話,蘇唐對將軍府的情況大致了解了。了解了,不由頭疼了——人多錢少事兒煩,這家不好當啊!

  “這些年,你和錦繡姑姑受苦了!”在入常不敷出的情況下,帳面上還能多出幾百兩銀子,這等多麼精打細算啊!蘇唐看向宋叔的眼神又是沉重又是欽佩。

  宋叔差點感激涕零,終於遇到個明白的少夫人了,天知道他每次跟少爺報帳上的時候是多麼痛苦啊——這位主,死要面子活受罪,花錢如流水,又全然不管府中到底有多少銀兩!而他堂堂一個將軍府的管家,還得為著一個銅板算計來算計去,是多麼憋屈多麼悲催啊!走出去都不敢跟同行打招呼!

  宋叔走後,屋子裡便靜悄悄一片。蘇唐托著下巴聽著外邊鳥雀婉轉鳴啼,看著香爐裡裊裊生煙,眉頭輕蹙,哀愁無比。

  喜鵲看著自家小姐這幅樣子,便知她又要抱怨了,果然,嘆了口氣後,蘇唐便開始嘀咕了。

  “小喜鵲,你家小姐命苦哇!在娘家時還要照管著家宅鋪子,嫁了人,還得收拾這麼個爛攤子!你看看你看看,銀子那麼少,人麼那麼多,各個還惹不起的,嗚呼哀哉,悲哩個催啊!”蘇唐愁眉苦臉道,轉而又是一派欣喜,“幸好你小姐我有先見之明,早早讓冷面下休書……”

  “啥!”喜鵲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蘇唐疑惑,“難道我沒告訴過你嗎?”

  喜鵲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哦,那我現在告訴你了。”

  看著小姐往裡屋走,喜鵲趕緊跟上,著急問道:“為啥啊!為啥要讓姑爺下休書啊!小姐你怎麼這樣啊,好端端的下什麼休書!這樣多不好啊!”她就知道她家小姐不會消停。

  蘇唐猛然頓住腳步,喜鵲差點撞上。

  蘇唐戲謔道:“你家姑爺與你家小姐兩看生厭,故而,要下休書,明白?”

  “不明白!”喜鵲氣鼓鼓的嘟囔道,“小姐你才嫁進來兩天,說什麼兩看生厭,我就覺得姑爺挺好的!小姐你不要鬧騰啦!”

  “呀,這才兩天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啦!”蘇唐戳著喜鵲的腦門道。

  “不是喜鵲偏心姑爺,是小姐你做事太不靠譜!”喜鵲義正言辭。

  蘇唐眼中閃過狡黠笑意,湊到喜鵲耳朵跟前說道:“你是我陪嫁,你要喜歡那盤冷面,到時候我送你做她通房丫鬟去,生了一兒半女,還能扶個侍妾!”

  蘇唐是玩笑話,可喜鵲卻聽得又羞又惱,一跺腳,“小姐你壞死了!”

  蘇唐很無辜,“我壞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現在才知道太晚了哈!”

  喜鵲知道嘴皮子扯不過,也不再糾纏,腦子一轉又道:“小姐,難道你一點都不喜歡姑爺嗎?”

  蘇唐嘆了口氣,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說道:“喜歡是喜歡,奈何你家姑爺不喜歡咱啊,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哎呦,你家小姐心裡其實很哀怨啊!”說著,蘇唐又蹙起眉做出西子捧心樣。

  誰知喜鵲卻看也不看她,只望著蘇唐身後,臉色大變,“將……將軍!”

  蘇唐一驚,霍然轉身,門口處,宋世安一襲墨衣,身姿挺拔,只是這表情——約莫有些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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