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袖唐 -【偽宋殺手日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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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1-1 11:52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 01:26 AM 編輯

第十四章 美男子

在一個地方生存,就要遵守這個地方的規矩,在沒有弄清楚梅氏的秘密之前,絕不再貿然行動,這是安久和梅久達成的共識。

當天傍晚,梅久跟著雯翠到聽松院。

這個院子依山勢而建,地基比旁處高兩三丈,一條溪流從山上流瀉,在遇到這處陡峭的巖壁形成一個小型的瀑布,水流跌落在下面的寒潭中,發出嘩嘩的聲音。

聽松院便如其名,院中生長許多枝干遒勁的古松。不知是否因為寒潭附近生有松樹,幽冷的潭水散發著淡淡的松木香氣,清新沁脾。

“正好郎君沒有住進來,奴婢已經遣走了附近的仆役,娘子直接在這里沐浴即可。”雯翠令侍女將沐浴用具都放在岸邊的石桌上。

梅久瞧見還有厚厚的棉被,好奇道,“為何還要準備棉被?”

“娘子試試水溫。”雯翠笑道。

梅久走到潭邊,還沒有彎腰便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氣,可想而知整個人進去之后會是什麼感覺!

“正午來沐浴還能舒服一些,娘子錯過了,就只好咬牙忍忍,只要在里面呆上一刻即可。”雯翠一邊為梅久解衣裙,一邊道,“據說這寒潭有洗精伐髓的效用,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娘子能呆一個時辰最好。”

梅久只著了一件中衣,坐在潭水邊慢慢把腳放下去,腳趾剛剛沾到水便猛地縮了回來。

安久道,“你行不行,不行我來!”

梅久遲疑了一下,“那你來吧。”

“你想著要睡覺之前的感覺,渾身放松。”

安久控制梅久的身體都是在她睡覺或者昏迷之時,她不知道兩人的感覺其實是關聯的。

安久揣測,就算自己控制了梅久的身體,只要下水時感覺到強烈的刺激,梅久肯定會下意識的想要控制身體,她要趁著這個時機練習怎樣與梅久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感覺到梅久的身體漸漸放松,安久立刻試著操控四肢。

剛開始的時候身體給予的反應很遲鈍,稍稍動了幾下就自然多了。

安久在停留了一會,集中精力,以防一會兒觸到水的時候梅久激烈反抗。

“娘子,快下水吧。”雯翠催促道。

安久沒有理會,慢慢把腳觸到水面。

刺骨的冰冷從腳趾傳來,梅久無意識的哆嗦了一下,反射性的把腳縮了回來,她的意識如實反映到了身體上。

安久再次失去身體的控制權,看來,只要梅久醒著、有意識,她就很難與之相爭。

“再放松。”安久道。

“哦。”好在梅久處在疲憊困倦之中一直沒有歇過來,所以很容易便放松了。

安久再次控制身體。

結果,還是被梅久搶回了控制權。

再強的精神力也抵不過天賜的權利嗎?安久不信邪,她的一生中就沒有“退縮”兩個字!

反反復復的試探了四五次,安久沒有找到控制身體的辦法,梅久倒是越來越精神,于是也越來越難找到那種精神到身體的放松感。

雯翠站在一旁,剛剛開始那幾次看的真是著急,恨不能直接一腳將其踹進潭中,可是當她發現十四娘咬緊牙關要下水時的專注和韌勁,想觀察一下十四娘的性子,便不曾再次催促。

已經過去兩刻,雯翠正要上前幫忙,忽見她又回到潭邊,月東升,那雙眼里映著潭水幽亮,她注視著水面的時候,仿佛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也絕不退縮半步,雯翠頓住腳步,心里想著,如果這一次再下不去,她一定得上去幫上一幫了!

不過眼前看到的景象令雯翠很欣慰——十四娘正慢慢的將腿沒入水中。

與此同時,梅久正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水冰冷的令腳底板發麻,如踩到了利刃,而她卻只能像木偶一樣被人操控著,不管她的意願,硬生生塞進水中。

刺骨的寒冷流進四肢百骸,安久心中一動,集中精神力去感受身體每一處承受的刺痛。

常人遇到肢體上的痛苦時,分散注意是一種很好的止痛方法,可是無所不在的痛能讓安久的精神感受到這具身體每一寸的存在。

身體上的痛苦放大,又防備梅久的突然反抗,所以哪怕在冰冷的水里,她的額上還是布滿了汗水。

剛剛進入水中時渾身都像刀割一樣,然而安久在里面呆了一會兒就發現渾身開始暖洋洋的,水也像春風和煦,輕柔的安撫隱隱作痛的肌膚。

不知過了多久,安久耳邊才響起雯翠的聲音,“娘子,一個時辰已過,不可再呆了。”

安久從水中站起來,徑自走到桌前抖開薄被裹在身上。

簡簡單單的幾個動作就讓雯翠瞧了出不同,下水之前脫衣服的時候明明還是羞澀的樣子,現在卻大喇喇的裸身出水,短短時間的改變不是很奇怪嗎?

雯翠拿了干巾布給安久擦頭發,聲音透著喜悅,“娘子在潭中呆滿了一個時辰,這個時候服用藥羹溫補最佳,咱們回屋吧?”

“嗯。”安久應了一聲。

雯翠垂著頭,心道聲兒還是那個聲兒,但說話的語氣截然不同,更奇怪的是,分明是同一個人,現在她卻不敢抬起頭直視……

其他侍婢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一路上大氣不敢喘,夜色冷寂,只有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回到屋內,雯翠令人奉上藥羹。

安久垂頭安靜的吃藥羹。

雯翠琢磨著怎麼引她再多說幾句話,以便了解她的情況。

等安久一放下藥盅,雯翠便殷勤的遞上帕子,“奴婢與娘子說說明日需要注意的事情吧?”

安久動作頓了一下,掩嘴打了個呵欠,再睜開眼時水盈盈的雙眸不見絲毫凌厲之氣,有些撒嬌似的嘟囔,“明天早起梳妝的時候說不行嗎?我現在很困,恐怕記不住呢。”

雯翠傻眼,看著那人爬上床,才愣愣的道,“好。”

“好險!你怎麼知道雯翠識破我們?”梅久問。

安久整整集中精神兩個小時,略顯疲憊,“蠢貨和天才的區別顯而易見,你當旁人都和你一樣白瞎一雙大眼!”

“你不諷刺別人就不會說話嗎?”梅久不滿。

安久懶得理她,兀自養神。

梅久也折騰的有些累了,就閉上眼睛漸漸進入夢鄉。

夜黑夢深,兩個靈魂的夢境交織在一起。

梅久從從支離破碎的畫面中感受到了極度的冰冷,沒有陽光、花香,沒有希望,只有不斷死亡的人和渾身傷痕累累。

安久亦看見了一段枯燥卻平靜安寧的生活。

次日。

天色剛朦朧,雯翠便喊她起床。

安久沒有忙著搶占身體,她知道昨晚的勝利只是邁出小小的一步,並不能完全占據主導權,未免梅久心生戒備,她必須隱藏自己的野心,直到某天找到驅走梅久的辦法,或者能夠隨心所欲的控制這具身體。

一名侍婢過來幫梅久梳頭,雯翠在旁邊講解今日拜師時要注意的事情。

其實很簡單,就是磕頭奉茶,至于開祠堂祭祖大都是別人的事情,梅久只需要磕頭燒香,並且全程跟著在師傅后面。

一般大戶人家,能參加祭祖的只有大婦,自家女兒不能進入祠堂燒香,而梅氏卻一視同仁,只分嫡庶,不分男女。

“姐姐。”

剛出門,梅久便見梅如焰迎面而來,明媚的笑容極具感染力。

梅久看她伸手過來要挽住自己,便突然想起安久的警告,立刻避開。

梅如焰手落空,尷尬的笑了笑,“我們一起走吧。”

梅如焰這兩日心情極好,她從一個妓館小姐一躍成為了大戶人家的娘子,還是嫡出,這一切都是沾了梅久的光,她心中十分感激,想與梅久好好處,沒想到自打回來之后,梅久卻處處避著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她決定找個機會與梅久好生聊聊。

聽松院離祠堂只有一小段路,兩人步行走過去,氣氛略有些沉悶,梅如焰便想找話題,“姐姐,昨日明明有一位長老確定要收表哥為徒,怎麼忽然又說沒選上呢?”

顯然這個話題選的不怎麼好。

梅久渾身一僵,吱唔道,“是……是嗎,我不知。”

梅如焰察覺到了異樣,像是沒有看見梅久的緊張,立即笑著轉移了話題,“對了,姐姐在寒潭里坐了多久?”

“大約一個時辰吧。”梅久回答的有些心虛,當時她的感官似乎全部都被安久霸占了,除了剛剛下水的那一瞬,幾乎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梅如焰震驚的望著她,“姐姐真厲害!我只在里面坐了不到一盞茶就險些暈過去。”

梅如焰在做燒火丫頭的時候受過冷挨過凍,可是寒潭水與冬天的冰水截然不同,那種陰冷漸漸浸入骨髓不會讓人麻木,疼痛一直清晰。

梅如焰興奮道,“泡在里面的時候很難受,今兒卻是渾身輕松,那泉水是好東西,姐姐在里面一個時辰肯定受益匪淺,我這就恭喜姐姐了。”

“你不說我倒沒在意,今天果然清神氣爽。”梅久道。

梅如焰見梅久終于肯同她正常說話,正想再趁機聊幾句,卻聽雯翠道,“兩位娘子,快到祠堂了,請噤聲。”

梅如焰只好訕訕作罷。

一行人剛剛走下階梯,就看見一名素衣男子躺在一株古銀杏的橫直上,墨發素衣如流云垂下。

男子聽見腳步聲,翻了個身,烏發半掩眉目清朗,他一笑,明眸顧盼而生輝,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3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 01:26 AM 編輯

第十五章 鬼神

男子拂開頭發,目光落在梅久身上,“你就是十四娘?”

雯翠雯碧欠身行禮,“見過六郎。”

“起來吧。”他道。

雯翠輕聲提醒道,“六郎是二老夫人所出,也就是老夫人提到過的,兩位娘子該喚一聲表叔。”

梅政景?

梅久和梅如焰立即欠身行禮,“見過表叔。”

杏葉隨輕風旋落,梅久沒有看清對方是怎樣的動作,他便穩穩地站在地上,邁開修長的腿走到她面前。

“你就是那個把我老娘氣暈,讓我外甥不能入族譜的十四娘?”梅政景一雙桃花眼仿佛時時帶著笑意,給一種很溫和的錯覺。

梅久一聽人家是來找算賬,立刻往雯翠身后縮了縮,心里不斷的喊,“安久,安久!”

安久被梅久的心跳弄得難受,早已經醒來,她嘖道,“怪不得梅氏要遭咒,個個都長得這麼不合規矩。”

梅如焰上前一步,擋在梅久前面,“表叔,這兩件事情實在不能怪姐姐。我們姐妹初來乍到,是不懂規矩,可是二老夫人叫我們給一個下人賠禮,我們姐妹雖然有心孝順,但也斷不敢作踐梅氏的臉皮。”

她見梅政景神情不變,便大著膽子繼續道,“再說表哥,姐姐哪里有權利讓表哥不入族譜?”

“還以為咱們家終于有個趣兒,無聊!”梅政景神色懨懨的轉身離開。

梅如焰一臉的莫名其妙。

雯翠解釋道,“咱們這位哥兒生性就跟他的名字是一樣的,不需放在心上。”

梅久松了口氣,感激的看了梅如焰一眼。

一行人平復心情,往祠堂去。

祠堂大門敞開,里里外外沒有一個人。

雯翠和雯碧只能留在外面,梅久和梅如焰並肩走入祠堂內。

一股陰寒的氣息迎面,兩人看見正對面擺滿了靈位,黑壓壓竟是有幾百個!

偌大的正堂內站了十名黑衣廣袖之人,西側五個臉上戴著的面具上畫的是個人面,雪白臉,狹長上翹的眼睛,彎彎的柳葉眉,兩頰艷若桃,眉心繪一朵血紅的梅花——分明是精心裝扮過的唐代美人。

然而這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悄無聲息的立于陰氣森森的祠堂,怎麼看都很詭異。這些人臉上帶了面具,但從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來看,應當都是女子。

而右邊五個則是戴了鬼面,身材頎長高大,顯然是男子。

“是乾達婆和夜叉。”梅久顫聲道。

乾達婆是侍奉帝釋天的樂神,負責彈奏音樂,是一種不吃酒內、只尋香氣作為滋養的神,所以也稱作“香神”。

而夜叉是一種能食鬼也能害人的惡鬼。

梅久泫然欲泣,渾身止不住微顫,不是說只是燒香磕頭嗎?為何到處都是鬼氣森森?

家主和五位族老從側門而入。

十名黑衣人立即退到兩側。

啟長老目光微轉落在東側“夜叉”那邊,仿佛在找著什麼,眼中隱有淚光閃動,握著手杖的手指節泛白。

家主沒有說話,從祭祀的案上取了兩柱香點著。

他一手持一炷香,“你二人在祖先面前發誓,一生忠梅氏,不做出任何損害梅氏利益之事!如有違背,天地不容!”

梅如焰首先上前接過香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安久,好可怕,萬一是火坑怎麼辦?”梅久緊張道。

安久道,“不過是發個誓而已,萬一你以后背叛梅氏而死,我替你報仇。”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梅久忐忑的強調。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況且我是基督徒不信祖先。”安久催促道,“別磨蹭,現在你還有別條路可走?還是說,你想我替你發誓?”

梅久動了動嘴唇,遲疑了許久才艱難的邁開步子。

“梅先生。”一直站在一側如同雕像的“夜叉”突然有一個開口,用他低醇的聲音質疑,“這位娘子當真有資格入族譜?”

家主看向智長老。

智長老微微上前一步,“雖無底子,但在弓道方面的先天條件極佳。”

那“夜叉”微微頜首,不再說話。

“十四娘!”智長老擰眉,不悅的看著梅久。

一股強勢的威壓散開,連那幾個“乾達婆”都細不可查的挪動了一下腳步。

梅久在智長老的威壓下臉色煞白,幾乎不能站直身子,她現在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躲起來。

智長老氣的胡子都吹了起來,看梅久狼狽的樣子,他不禁不懷疑自己那天是看走了眼,但是現在箭在弦上,就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梅久。

智長老閃身到梅久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后領提到蒲團上,把家主手里的香接過來塞在她手里,“說話。”

梅如焰本想在梅久之后起誓,但見她哆嗦了半晌也沒有蹦出半個字,只好率先道,“我梅如焰在此起誓,一生忠梅氏,不做出任何損害梅氏利益之事,如有違背,天地不容!”

梅久此時腦子亂哄哄,有人帶了頭,便隨后顫聲道,“我……我梅久……不,梅如雪,在此起誓,一生……一生忠于梅氏,不作出任何損害梅氏利益之事,如有,如有……”她干干的咽了口唾沫,咬牙道,“如有違背,天地不容!”

雖然磕磕巴巴,但總算是說完了。

家主和智長老微微松了口氣。

接下來是給師傅磕頭敬茶,梅久邁過去方才那個坎兒,稍微驅除了一些緊張,一切都順利的進行著。

待走出祠堂時,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梅久才發覺自己渾身冷汗。

“十四娘。”智長老走出正堂。

梅久連忙轉身行禮。智長老審視著她,“為何害怕?”

“有血氣。”梅久垂頭,“那些黑衣人。”

智長老愣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好,極好!”

一般人當然不可能在青天白日的被幾個神神鬼鬼的樣子嚇到站不穩,梅如焰可以無所畏懼,是因為她感覺不到那些黑衣人身上的血腥氣,但梅久得到了安久的能力,對這些東西有著極度的敏銳,然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還不夠強。

梅久暗道,“不是該罵我膽小如鼠嗎?”

“聽說你射殺了追殺你的人?”智長老忽然問道。

聽見別人說自己殺人,梅久下意識的否認,“我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4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 01:30 AM 編輯

第十六章 天賦異稟

“不用忙著否認。”智長老無所謂的笑道,“殺一兩個人而已,我們梅氏還擔得起這個責任。”

對于智長老輕視人命憚度,梅久不敢茍同,但對方畢竟是師長,她不能忤逆。

“為師親自看過你當時用的弓。”智長老眼里有亮光,“能用一把普通的竹弓射殺二階以上武師,可以用‘天賦異稟’來形容!明日下了學就來找我,你的身邊的丫頭知道路。”

“是。”梅久不安的應了一聲。她記得當時自己暈了過去,醒來的那一瞬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別人控制,除了安久沒有別人。

家主和其他長老前后走出祠堂,梅久和梅如焰退到一邊,恭送諸位長輩離開。

待人走遠之后,梅如焰收回眼神,看著梅久道,“姐姐那天真是百發百中。”

“我……”面對目擊者,梅久無法狡辯,那一箭不是她射的能是誰射的?總不能告訴別人她體內還有一個游魂吧!

梅久想到祠堂里烏壓壓一片的牌位,不由自主的就聯系到了“詛咒”之事,頭皮忍不住發麻。

雯翠見氣氛不太好,便說了個好消息,“從今日起,兩位娘子可在府中隨意走動了。”

“真的?”梅如焰驚喜萬分,扯了扯梅久的衣袖道,“姐姐,我們四處走走吧,這兩天都關在屋子里,悶得慌。”

梅久沒有多少興趣,但架不住梅如焰軟磨硬泡,只好點頭。

“雯碧,哪里有好玩的地方?”梅如焰扭頭問道。

“湖邊吧。”雯碧道。

雯翠跟著解釋道,“湖邊菊花開的正好,湖里養了蟹子,現在正是吃蟹的季節,可以令小廝捉一些上來,兩位娘子在水榭上溫黃酒,品蒸蟹。”

“可以嗎?”梅如焰剛剛入府,怕玩但張狂引得別人不滿。

雯翠道,“娘子日后便知道了,咱們府里不像其他大戶人家那般規矩森嚴,吃的玩的,樣樣都緊著來,凡是哥兒、娘子們想要的東西,只要能買著,府里從不吝嗇錢財,幾只蟹子又算什麼呢!”

梅久和梅如焰暗暗咋舌。

安久涼涼道,“因為注定死的早,所以趁著有命使勁享受吧!”

梅久剛剛被提起的興致頓時煙消云散,于是詢問雯翠,“家里不能總這樣慣著我們吧?”

“當然啦,家中雖少規矩,但族學中很是嚴格。”雯翠說完,先吩咐小丫鬟跑腿,讓人去準備蒸蟹賞花,接著又道,“反正兩位娘子總是要上族學,奴婢今日就略同兩位說說,多少心里好有點數。”

兩人點頭,邊走邊聽雯翠說道,“娘子拜了長老為師,還只算是記在那位長老的門下,入族學之后,會由別的先生教授,等底子打好了,長老才會真正教授本領。一般至少需要一年左右。”

“族學平時倒是沒有太多規矩,就是每個月有一次考試,若是通不過則給一次補考的機會,若再不能通過,就要受到處罰了。”

“啊!”梅如焰連忙問道,“都考些什麼,會受怎樣的懲罰?”

雯翠寬慰道,“平日好生跟著先生學就不會考不過,至于懲罰……奴婢也不甚清楚呢,只聽聞有一回六郎六藝中有一科沒有考過,被關在黑屋里一個月。”

梅久開始聽的很認真,可是無意中看了附近的建筑一眼,便被安久一直命令著四處觀望。

周圍建筑很多,有看起來較新的,也有看起來有些陳舊,周圍草木亦有人打理,但安久視力超強,遠遠便能看見門把上落有灰塵,絕對不是人居住的樣子,“問問雯翠,這些房子用來干什麼用。”

梅久心里也覺得奇怪,所以依言問道,“雯翠,這些房子沒有人住嗎?”

梅久突然發問,讓雯翠怔了一下,旋即只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這些房子曾經有人住。”

梅久腦海中馬上出現了祠堂中累累成山的靈位,嚇得自己一個哆嗦。

因為這個問題,梅久和梅如焰都沒有心思再聽雯翠說旁的事情。

湖邊涼風習習。

岸邊一大片金燦燦的菊花映著水天一色,湖水之中能看見四個遠近不一的小島,頗有一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趣。

一座水榭建于岸邊,里面七八侍婢在忙著蒸蟹,淡淡的腥香氣息和著涼風飄過來令人心情愉悅。

水榭里有些涼,火爐的水壺中熱氣騰騰,里面溫了一只白玉酒壺。

雯翠雯碧服侍兩人在欄邊的鵝頸椅上坐下,兩名侍婢抬了一張桌子放在兩人面前,其余侍婢開始陸陸續續往桌上擺放小菜以及吃蟹工具。

梅如焰在妓館中學了很多禮節、技藝,她很認真,樣樣都不落人后,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夠這樣用于自己享受,而不是為了伺候別人。

梅如焰眼中浮起霧氣,低喃道,“有姐姐,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

梅久動容,伸手輕拍她的手背,倘若梅氏就是尋常的大家族,她此刻還可以說“放心吧,日后都不會受苦了”,可是梅氏處處透著詭異,還有什麼“早夭詛咒”,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回應。

沉默須臾,梅久問道,“你知道咱們家有詛咒的吧?”

梅如焰點頭,“昨晚才知道。”

“你不怕嗎?你……畢竟入了族譜。”梅久想說她雖然不是真正的梅氏血脈,但是正經入了族譜的,不過顧及身邊有很多人,便言辭含糊了些。

“姐姐。”梅如焰揚起唇角,“這世上沒有白得的便宜,對我來說,只要不做下賤之人,就算短命我也認了!有些人能活一百歲,卻逃不過平庸,我寧願肆意的活上三十年。”

安久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最多不過十三四歲,竟然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想她活了近三十年也未曾對人生有這樣深徹的思考!

梅久知道她話中“下賤人”指的的妓女,“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我還怕害了你。”

“我只會感激姐姐。”梅如焰道。

那日去見老夫人時,雯翠雯碧都在旁邊,知道梅如焰並不是真正的梅氏血脈,因而對她們的對話也不以為怪。

“你們倒是很歡快。”莫思歸的聲音突兀的從頭頂傳來。

兩人嚇了一跳,忙抬頭看。莫思歸正蹲在房梁俯身看著她們,嘴里嚼著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4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 01:31 AM 編輯

第十七章 你有病吧

安久不控制身體的時候,只能被動得到梅久的感受,明明看得見但看不見自己想看的,明明聽的見但聽不見自己想聽的,若非她受過特殊訓練,斷然承受不住這種煎熬。安久對這具身體還算滿意,除了體質太弱,視力、聽力以及肢體靈活度都很好,只不過梅久太遲鈍,並不能很好的利用。

“你有病吧?”莫思歸瞬也不瞬的盯著梅久。

這是在罵人?梅久蹙眉,“表哥是什麼意思?”

莫思歸從房梁上輕飄飄的落在梅久身邊的椅上,蹲下身,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流氓!”梅久掙扎,可莫思歸的指頭好像鐵鉗一樣根本無法掙脫。

莫思歸仔細端詳梅久的面色。

“雯翠,你還不快拉開他!”梅如焰厲聲道。

雯翠非但沒有遵從命令,反而很認真的詢問莫思歸,“我家娘子身體有哪里不好嗎?”

莫思歸松開手,搖頭,“她情緒無常,性子奇特,我一開始懷疑她得了失心瘋,但從脈象上看,除了有些虛火之外,並無異狀。你貼身伺候十四娘,可曾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你才失心瘋!為人輕浮不能入族譜,竟然還是不知悔改!”梅久疾聲道。

莫思歸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少女分明是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根本不是那天從眼睛里透出的自信狂妄。

難道是中了邪?

莫思歸蹲在椅子上,抄手盯著她。

“雯翠!”梅如焰怒道,“還不快點把他拉開,莫不是你瞧著我們姐妹初來乍到存心怠慢不成!”

“十五娘言重了。”雯翠欠身,並未出手去拉莫思歸,“郎君,您這樣不合規矩。”

莫思歸頭也不回,“因為她,我連族學都上不了,不把她丟水里是我有氣質、有風度,瞪一兩眼又能怎樣!會死嗎?”

梅如焰怒了,“要不是你品德有虧,怎麼會入不了族學?你調戲別人,別人還得乖乖任你調戲嗎?你就活該!”

梅久的手緊緊抓這衣角,這件事情有她的錯,但梅如焰說的也有道理。

安久打了個呵欠,“這小子就是皮癢,反正得罪都得罪了,趕快一腳踹水里,吃蟹是正經。”

“我不想吃了。”梅久站起來。

安久立刻發飆,“信不信我殺你全家!”

梅久嘴唇抿成一條線,委委屈屈的又坐了下來。

莫思歸很感興趣的道,“怎麼?這麼快改變主意?”

蟹子還沒有蒸好,但是桌上已經上了一些河鮮。梅久哽咽道,“妹妹,我們吃飯吧。”

“好。”梅如焰也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既然不想吃,又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莫思歸對食物不感興趣,只想弄清楚梅久性格變化的秘密,“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受過驚嚇?或者傷心過度?”

梅久不理他,木偶似的往嘴里送菜。

“你平時有沒有意識中斷的時候?”

“誒,別忙著吃……你平時會不會常常情緒失控……”

“你平時睡眠好嗎?”

“你小時候,你娘會不會經常打你?打你的時候,你心里是不是特別想反抗?”

梅久垂著眼,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流到口中與菜混合在一起有中咸澀的味道,從舌根開始發苦。

安久微怔。

“誒?你別哭呀,有什麼傷心事向哥哥傾訴吧!”莫思歸往前湊了湊。

安久猛的控制梅久的身體站起來,一個回旋踢將莫思歸踹進湖中!然后就自動放棄控制
梅久身子一軟,向后倒去。

雯翠忙伸手扶住,梅久兀自沉浸在傷心里,伏在雯翠懷里嗚嗚哭了起來——她從小過的雖然不是大家閨秀的生活,但在母親的照顧下,也從來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哪里像現在,時時刻刻處在驚嚇之中,這個不能干,那個不能做!連吃不吃東西都由不得自己……

梅久越想越傷心,“我想我娘,嗚嗚……”

雯翠被方才那一幕唬的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娘子,娘子,咱們現在就回去,奴婢派人去請嫣娘子。”

梅久已經哭的腦袋發懵,胡亂點點頭。

安久感受著那種哭到渾身發麻的感覺,沒有暴躁,亦沒有說話。仿佛有幾個世紀她都沒有這麼暢快的哭過了,但是這種感覺突如其來的時候又是如此熟悉,那些不能觸及的舊傷疤,就這麼猛然被揭開,先是麻木的感覺,隨后越來越疼。

雯翠背起梅久,梅如焰跟在后面,余光瞥見莫思歸正抓住欄桿往上爬,于是趁人不注意扭頭狠狠推了一把。

“啊!”莫思歸的驚叫聲被水聲掩蓋。

梅如焰抓起桌子上一把蜜餞砸下去,才快步跟上。

雯碧小聲道,“娘子,您這樣做不厚道。”

梅如焰道,“你若是不出賣我,沒人知道,都是他在那邊問七問八把姐姐弄哭的。”

雯碧不再多話。

回到玉微居時,梅久已經昏睡過去。

雯翠把脈,心知並無大礙,便請眾人出去。

待出了屋,梅如焰客氣的道,“雯翠姐姐,方才你怎麼不阻止他?”

“十五娘指的是郎君?”雯翠淡淡笑道,“十五娘不知,郎君一手醫術冠絕汴京,家主也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才會破格讓他入啟長老門下。啟長老的醫術更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有在皇室中人性命危急時,他老人家才會出梅花里。郎君為人隨性,在醫人治病方面卻從不打誑語。”

梅如焰心里突了一下,暗悔自己太沖動,一下得罪了一個神醫,人這輩子誰還能不生點病?況且梅氏又有什麼勞子詛咒,保不準哪天她就用得上人家,雖說她不懼早死幾年,可是能多活幾年誰又不想?

“這樣啊,倒是我太急躁誤會雯翠姐姐了。”梅如焰滿是歉意。

雯翠面上一直掛著謙和的笑意,處事態度卻從來都是不卑不亢,“十五娘太客氣了。”

“既然如此,怎麼說不讓入族譜就不讓入了呢?”梅如焰不信梅氏就因為區區一點小事放棄一個神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43 PM

第十八章 恨

“是啟長老堅持不收。”雯翠笑道,“奴婢去避香居請嫣娘子,就不招呼十五娘了,您請自便。”

梅如焰臉上堆起笑,“好,你忙去,不用管我。”

雯翠微微欠身離開。

梅如焰心頭憋著一口氣,但無奈雯碧還在身邊,她又不能發泄出來。

雯翠姿態頗高,而雯碧少言寡語,說是伺候她還不如說是在監視她,根本就不把梅久和她放在眼里。無奈這兩人都是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她得罪不起。

梅如焰壓住心中不平,決定尋機會打聽打聽情況,“雯碧,你回去幫我把繡架取過來吧,我想在這里住一晚,親自照顧姐姐。”

雯碧正要吩咐別人去做,梅如焰打斷她道,“你親自去拿吧,我怕別人不仔細。”

見雯碧遲疑,梅如焰又道,“我知道我出來乍到的,沒有資格使喚老夫身邊的人,可我只信你。”

雯碧看了她一眼,欠身,“是。”

夕陽余暉,在粼粼湖水中映出一片橘紅。

避香居中已經點起了燈籠,許多飛蛾拼命的往上撲,湖風拂過,飛蛾被搖曳的燈籠撞落一片。

梅嫣然一動不動的坐在廊下垂眸盯著地上還在掙扎的蛾子,猶如一幅仕女圖。

“很蠢吧。”老夫人的聲音驀地打斷她的思緒。

梅嫣然回頭,瞧見一襲鴉青色褙子的老夫人,那張欺霜賽雪的臉看起來一點也不比她老。

梅嫣然起身,輕喚了一聲,“母親。”

老夫人在護欄上坐下,順著她方才的目光看了一眼,“你就像這些飛蛾,偏偏惦記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她嗤笑一聲,遠目望著即將消失的余暉,“不是什麼東西浴火都能獲得新生,別癡心妄想了。”

“女兒從未教久兒武功,更沒有教會她什麼是堅強,她不過是個懦弱的普通女孩……”

老夫人輕笑一聲,緩緩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是嗎?聽說她用普通的竹弓就射殺了一名二階武師和一名三階武師。”

武功等階從一到九,由弱至強,二、三階雖然只是低階,但是能與瞬息之間用那種破爛殺了兩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能夠做到。

“不可能!”梅嫣然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久兒連一條魚都不敢殺,根本不可能殺人!”

老夫人言笑淺淺,“你信或不信,都無所謂,就算她骨子里都充滿怯懦,我亦會把她的骨頭捏碎,重新塑一個。”

梅嫣然只覺頭暈目眩,她扶住廊柱,咬牙切齒的道,“我自問視你如母,你為何緊緊相逼!你有恨,可以沖我來啊,何必為難我女兒!”

老夫人是繼室,是梅嫣然的繼母。繼母女的關系大都是不怎麼好的,從前老夫人待梅嫣然還不錯,雖算不上多麼親熱,但盡到了一個母親該盡的責任,可惜這種關系只維持到梅嫣然十六歲時。

“莫做無謂的掙扎,否則痛的更厲害。”老夫人看似很和善的叮囑了一句。

院中陷入一片死寂。

老夫人剛準備離開,便又侍婢來通報,“老夫人,雯翠來了。”

她停住腳步,“叫她進來。”

“是。”

少頃,雯翠匆匆而入,沖老夫人行了個禮,“見過老夫人。”

“何事?”老夫人問。

雯翠道,“兩位娘子今日一早入了族譜,傍晚去湖畔水榭蒸蟹時,娘子情緒不穩,暈了過去,暈倒前曾說想見嫣娘子。”

老夫人笑道,“嫣娘子快去瞧瞧,別是一朝翻身成為名門閨秀太興奮了吧?”

梅嫣然不理會她話里的譏諷,頭也不回的離開。梅嫣然太了解老夫人了,她是個強悍的女人,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心慈手軟,反正早已經撕破臉了,就算再怎麼曲意奉承也沒有用。 梅久剛剛醒來,正坐在窗邊發呆,遠遠看見梅嫣然,眼淚奪眶而出,提著裙擺飛奔出去,一頭撲進她懷中,“娘!”

“我兒莫哭,告訴母親,你入了哪位長老門下?”梅嫣然急急問道。

梅久眼睫上掛著淚珠怔了一下,道,“智長老。”

梅嫣然臉色一白,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她突然想到老夫人的話,“難道你真的用弓箭射殺了武師?”

“我……”梅久吱唔,現在梅莊幾乎人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又有人親眼看見,她無從抵賴,又不能招出安久……

“你說呀!”梅嫣然急道。

梅久心中暗急,“安久,我就招認了,日后若要考弓箭,你就出來考好不好?”

安久沒有回答。

面對梅嫣然嚴肅的目光,梅久只好咬牙道,“是的。”

“你……唉!”梅嫣然嘆了口氣,仰頭逼回眼淚。

梅久以為是惹母親傷心,連忙解釋道,“娘,我不是故意殺人,那些人在追殺我們,我……”

“沒事。”梅嫣然道。

梅久做夢也沒想到母親會是這種態度,“可是,宋律上寫的清清楚楚,殺人要償命的。”

梅嫣然沒有表態,只道,“進屋吧。”

梅久隨后不安的進了堂屋,給她倒一杯水。

梅嫣然接過水杯放在面前桌上,“與我說說這幾日除了入拜師入族譜,可還發生了別的事情?”

梅久很輕易相信別人的話,而在這個世上她最信賴的人非母親莫屬,于是把氣暈二老夫人和莫思歸因她不能入族譜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梅嫣然聽完,認真的端詳她,沉默片刻才道,“你與之前是有些不一樣了。”

梅久心虛的垂下眼簾。

梅嫣然伸手輕輕撫著她的發,“不要多想,養好身體,娘有些事情需要想,明天再來看你。”

“娘,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爹的事情?為何不與我講講梅府?”梅久忍不住問。

“你爹……他是個心善之人。”梅嫣然起身,“娘忘記了很多事情,等娘想清楚之后再告訴你。”

梅久跟著她出門,還想再追問,仰頭卻看見梅嫣然眼里閃爍淚光,又咽了下去。

屋內剩下梅久一個人時,她才發覺安久很沉默,“你在麼?”

沒有人回答。

“安久。”梅久又輕輕喚了一聲。

依舊無人應聲。

梅久心中惴惴,這幾日來,她有點習慣了安久的存在,盡管大部分時間那個家伙都是在說風涼話,但那家伙很厲害,就像一層保護殼,在她害怕的時候、受欺負的時候,有人可以站出來保護她。

“安久……”

“你是不是欠虐,滾到床上睡覺,別煩我!”

聽見安久暴躁的言語,梅久總算放下心來,喊人進來伺候梳洗,便乖乖去睡覺。

燈熄滅,室內陷入一片昏暗。

寂靜令人心慌,梅久又聽見許多奇奇怪怪的聲音,“安久,我們聊聊好嗎?你是否心情不好?”

“滾!”安久簡單而粗暴的回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46 PM

第十九章 安久的記憶

她等著帳頂,直到疲憊至極,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時候,一種陌生的情緒入潮水上漲般慢慢將她淹沒。

電閃雷鳴映出一張尚帶著稚氣的臉龐,能一眼分辨那是個女孩。

女孩長得很美麗,皮膚天生雪白,五官很立體,有一頭烏黑的長發,黑白分明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合歡花細長的絨瓣,在眼窩處投下影子。

一個穿著米色長裙的婦人在屋里拼命的翻箱倒櫃,床前的皮箱里胡亂塞了一些東西。婦人的頭發很長,可是頭上因為病態的脫落顯現出一塊一塊的斑禿,蒼白中泛青的臉頰像死人一樣,沒有絲毫生氣。

她從櫃子底部扒出兩個薄薄的小本子,枯瘦如柴的手緊緊攥著它們,激動的渾身顫抖,她腳步踉蹌的跑回床前,抱住小女孩,“安,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回中國,你看,我弄到了護照。”

她鼻子中開始流血,在蒼白的臉上很可怖,她抬手胡亂抹了抹,“她是個很好的人,她一定會很愛你。”

女孩輕輕推開她,厲聲道,“媽,你為什麼不告訴別人,你沒有吸毒,你是被爸爸害成這樣,他拿你試藥!”

“安,我說過,可是公眾不會相信。”婦人癱軟的靠在床邊,雙眼空洞無神,“從一年前我透露這件事情之后,他就開始給我注射嗎啡。安,他是個瘋子……答應我,遠離他……”

“媽,你怎麼了。”女孩驚慌的從床上跳下來,伸手去擦母親眼睛里流出的血水,“我去叫救護車!”

安爬到床頭,飛快的撥了急救電話,向那邊報了住址。

“媽,你堅持一會,他們馬上來了。”女孩光著腳,抱著電話淚流滿面的蹲在婦人身旁,瘦削的身子不住顫抖。

婦人把吃力的抬起手,把護照塞在她手里,“安,答應我,回中國。”

安拼命的搖頭,母親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緊緊握住護照和女兒冰涼的手,“安,離開,現在,馬上,求你了!”

母親眼睛里被血水模糊成一片,沒有焦距,卻那樣執著的望著她所在的方向,嘴里喃喃道,“答應我。”

“我答應,我答應。”安連連點頭。

她松了一口氣,“女兒,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能照顧你長大。

對不起,沒有堅持到送你離開。

對不起,留你一個人面對未知的未來……

“媽!”

凄厲的嘶喊伴隨著轟轟雷聲,劈啪的雨點急促落下來,隱隱混雜著救護車的聲音。

閃電照的屋子發白,婦人骨瘦如柴的身體被寬大的裙子裹著,露出的手腳如干柴,她仰靠在床邊,瘦削蒼白的面容上染滿鼻血,眼睛里充滿混濁的血色,稀疏凌亂的發披散在身上。

安慢慢往前挪了挪,把頭伏在母親胸口,想留住她漸漸消失的溫度。

她沒有大聲哭泣,但淚水就像外面的雨水一樣磅礡,直到渾身發麻,腦子中渾渾噩噩。

闖進來的救護人員把她拉開,她拼命掙扎,“是Sancho害了我母親,是他,他是殺人兇手!”

醫生確定婦人已經死亡,所有人都用震驚又憐憫的目光望著她。

安那一刻以為終于有人站到了她這一邊,終于有人相信事實真相,然而一個月以后,醫生和警方這樣對她說:雖然很抱歉,但我必須告訴你,梅女士注射過量的嗎啡,她的精神……

畫面淡去,眼前漸漸清晰的,又是一個夜晚。

寧靜極了。

安瘦長的身形越來越像她的母親,她神情決絕的把子彈上膛,握著它踢開主臥的門。

床上的男人被巨聲驚醒,怒氣沖沖的看向門口,當看見那個瘦弱的少女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時,立刻變了臉色,“安,你做什麼?”

“你竟然能夠心安理得的躺在這張床上!”安冷冷的盯著他。

“你聽我說,梅去世,我也很傷心,但那是她自己作孽……”

嘭!他話音未落,被槍聲打斷,那一槍打在了床頭的臺燈上,“收起你那鬼把戲!我什麼都知道!你現在就去警局自首,否則我就殺了你,別以為我不敢開槍!”

男人拿出做父親的威嚴,“安,我是你父親,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有你這樣的禽獸父親,我又能好到哪里去!立刻去警局!”安眼睛一片血紅,母親的死狀深深印在她腦海里,讓她夜夜從夢中驚醒。

“安,冷靜,深呼吸。”男人下床,慢慢靠近她,試圖使她冷靜下來。

“你站住。”她不安的往后退了幾步。

男人似乎篤定安不會開槍,于是猛沖上去,一把將她撲倒在走道上。

“砰!”

一聲悶響,安瞪大了眼睛,感覺胸口被一股熱流浸濕,腥甜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

梅久倏然睜開眼睛,看見清晨溫和的陽光照進屋內。

她的呼吸停頓一下,才開始急促的喘息起來。她想要撐起身子,卻發現太陽穴脹痛,渾身像是被抽干力氣般,渾身更是像剛剛從浴桶中撈出來,頭發衣服都黏在身上。

“安久。”梅久顫聲喚道。

回答的她的依舊是沉默。

“那是……你的父母?”梅久試探著問道。

“嗯。”安久終于回應了一句。

從夢中的言語,梅久能猜測出事情的大致經過:安久的父親拿她的母親實驗藥,卻對外人說她服毒,最后致使她死亡,而安久目睹這一切過程,狀告無門,心里始終不能過這個坎,所以拿武器逼迫父親去投案自首,結果卻在爭斗間誤殺了父親。

“這不是你的錯。”梅久得知這件事情的經過,對安久少了懼怕,多了同情,“只是意外啊。”

安久嗤笑一聲,聲音有些沙啞,“我有殺心,我從來不回避自己的錯。”

那並不是她一生所見最血腥恐怖的畫面,卻影響她一生。

梅久很羞愧,比起安久,她的傷心委屈簡直顯得太可笑了。

“我嘴拙,不知怎麼安慰你,但是……你還存在世間,連老天都在補償你。”梅久道。

安久笑道,“哈,得了,你確定老天不是懲罰我殺人如麻,才逼我選擇你這麼個白癡宿主?”

言辭依舊充滿諷刺,但那豁達的笑聲與平常的冷笑迥異。

梅久無奈道,“你能想開點就好。”

“從前我是想不開,但自從遇見你之后就漸漸想開了。”安久道。

梅久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不過是個膽小又沒見識的人。”

安久嗤了一聲,“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錯,我現在連你的低到看不見底的智商都能忍受,還有什麼不能承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48 PM

第二十章 彪悍娘親

還能嘲笑人,大概是真的看開了。

梅久有點理解安久了,任誰經歷過那些事情都無法釋懷,才會這樣滿嘴刻薄言辭吧!她也很佩服安久,倘若這些事擱在她身上,她恐怕根本活不下去。

房門被推開。

梅久強撐起身,撩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見梅嫣然拎著食盒進來。

“娘!”

梅嫣然把東西放在桌上,走過來扶她起來。

梅久伸手抱住她,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娘,我想你了。”

在親眼看見安久的不幸之后,梅久深深覺得自己個母親能夠重逢已是上蒼莫大的恩賜,因此更加珍惜。

梅嫣然微微一愣,旋即面上泛起笑容,“你這孩子,怎麼突然嬌嗲起來。”

安久感受著從梅嫣然身上傳遞過來的馨香溫暖,體會梅久心中那種漲滿的幸福,靈魂顫栗。

“久兒今日好些了嗎?”梅嫣然問道。

“好多了。”梅久拖著沉重的身體堅持下床。

梅嫣然帶她到妝鏡前坐下,取了梳子幫她梳頭。

“娘,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你來做。”梅久握住她的手。

梅嫣然搖頭,“幫女兒梳頭有什麼使不得,你小時候不都是娘幫你梳辮子?娘有些話對你說。”

梅久聽話的坐好。

“久兒,從今天開始就要去族學了,一定要好好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至于騎射、功夫,練練強身健體也就罷了,不許往深里學。”

梅久看著鏡子里映出梅嫣然的下顎,不知道她現在是怎樣的神情,“為何?”

“休問。”梅嫣然將她的發挽起一個簡潔整齊的發髻,用藍色的布條扎上,“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是泥足深陷。娘不會害你,只是得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你原因。”

梅久一口答應,“好,我都聽娘的。”

梅嫣然彎腰從鏡中仔細看了看發髻,“多與啟長老走近些,能討得他喜歡,日后多少能有條退路。”

梅久正要問原因,便聽她道,“噓——”

須臾,門外才響起腳步聲。

“姐姐?”梅如焰敲門。

梅嫣然動作頓了一下,移步到桌前坐下,“進來吧。”

梅如焰聞聲,規規矩矩推門進來,給梅嫣然施禮,“見過母親。”

她一聲“母親”喊的順溜,梅嫣然神情紋絲不動,仔細打量梅如焰一眼,“不需多禮。”

老夫人明明知道梅如焰不是梅氏血脈卻沒有拆穿,反而賜名保住她,這讓梅嫣然頗為警惕,不管她打的什麼主意,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情。

“老夫人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除了請安,你們無需將她當做祖母來親近。”梅嫣然斂眉,直截了當的道,“如焰我知道你是個通透的孩子,現在給你選擇,倘若你想靠著老夫人這棵大樹,我不攔著,亦不會拆穿你,但從今以后不許接近久兒;倘若你願意和久兒一樣依靠我,我也自會保你安全和榮華富貴。”

梅如焰看著梅嫣然不喜不悲的神情,心底竟然莫名的恐懼。

看現在這種情形,分明繼母繼女有仇,老夫人眼下權利比梅嫣然大的多,但她對老夫人完全不了解,而梅嫣然將她放到和梅久一樣的位置,梅久的又十分單純,她一咬牙,還是決定賭一把,“我生于低賤,長于低賤,在青樓那種地方,倘若不會鉆營,就只能等著當別人的搖錢樹,我小心眼多,可也知恩圖報,您既然肯認我做女兒,我便把您當親生母親。”

梅嫣然淡淡一笑,“好,我記下了,你們早些去族學。”

說罷,起身離開。

梅久從沒見過自己娘親這樣冷漠,一時有些失神,待她走后才猛然回過神來,“妹妹,娘也是小心謹慎慣了,你別往心里去。”

梅如焰笑道,“哪里會,母親能這樣坦白與我說,我很高興呢。”

“娘子,奴婢來服侍您洗漱更衣。”門口有人道。

梅久聽見是一個陌生的聲音,疑惑的看了梅如焰一眼,見她也很是茫然,才道,“進來。”

兩個著淺棠色衣裙的侍婢領人魚貫而入,沖梅如焰和梅久躬身行禮:

“奴婢遙夜,見過兩位娘子。”

“奴婢澹月,見過兩位娘子。”

梅如焰先反應過來,“雯碧和雯翠呢?”

遙夜道,“回十五娘,兩位姐姐被嫣娘子送回避香居了,嫣娘子指派了奴婢們來伺候兩位娘子。”

梅如焰歡喜之余,心里也有點后怕,沒想到梅久那個娘弱不禁風的樣子,話也不多,沒想到竟然真敢、真有本事和老夫人叫板,行事還這樣彪悍利索。

在一旁看戲的安久終于慢悠悠的開口,“你娘不得了,每分鐘心跳五十,呼吸輕不可聞,肯定是練過,而且武功不低。”

剛才梅久抱著梅嫣然時,安久便感覺到了,梅嫣然那種“靜”不是一種氣質,而是練武的身體從各個細節的表現。

“我娘會武功,但不過是皮毛而已。”梅久在心里想道。

“你們坐船遭遇截殺,你母親攜著你游上岸,為什麼把你藏起來?肯定是追殺的人武功高或者人數眾多,你娘覺得帶著你不可能擺脫追殺,所以才把你藏到安全的地方,獨自引開那些人!她在被人急追中有時間把你藏起來,還能從追殺中全身而退,你覺得是花拳繡腿能辦到的嗎?而且我猜,要不是得知你被抓回來,你娘八成不會出現在這里。”安久咬牙切齒的道,“你這智商,真讓人上火!”

澹月提醒道,“兩位娘子,嫣娘子剛剛回府,能用的人手不多,只好奴婢兩人一人伺候一位娘子。”

“姐姐先選吧。”梅如焰道。

梅久想謙讓一下,安久插嘴,“選遙夜。”

想到安久經歷過的事情,梅久便想也不想的依了她,“我就選遙夜吧。”

說完,她好奇安久為什麼這樣篤定的選擇遙夜,“為何選她,你是不是看出她武功高?”

安久道,“我看著她順眼。”

梅久仔細看了遙夜幾眼,那個女孩約莫十六七歲,臉盤周正,濃濃的眉毛頗有些英氣,除此之外,一打眼看上去很是尋常,根本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于是誠懇的道,“難得還有你能看著順眼的人。”

安久哼道,“智商在最底層的生物,別把人類都想的和你一樣低能!”

“你!”梅久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氣道,“你真是讓人想對你好一點都不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49 PM

本帖最後由 wutzu 於 2014-1-1 09:50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族學(一)

遙夜和澹月認得路,梅久和梅如焰省去了摸路的麻煩,可是即便如此,待兩人到達教舍時也已經累的如一灘爛泥。

梅久苦著臉道,“莫非以后天天都要爬山?”

“娘子,奴婢不想給您潑冷水。”遙夜有點氣喘,“可事實是,不僅要爬山,午膳還要到后山去吃呢!”

“后山?”梅如焰扶著竹子,滿臉驚訝的道,“難道就是我們方才看見那處懸崖上的屋舍?”

“是啊。”澹月道,“聽說道路只是兩根鐵鏈上面搭了點木板。”

梅久聽的臉色發白,這可是一座六七十丈高的山啊,一不小心掉下去絕對粉身碎骨!

梅如焰不解道,“咱們家不是皇商嗎,怎麼會這樣古怪?”

梅如焰這兩天沒少打聽梅氏的消息,梅氏是皇商,因受到詛咒,后代多早夭,所以家族中規定子女要習武強身健體。

梅氏百年前白手起家,短短十幾年就一躍成為大宋屈指可數的巨賈之一,肯定暗地里沒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上天懲罰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按道理來說,不是更應該珍視族人性命嗎?怎麼還在自家里頭讓人趟險?

“兩位就是十四娘和十五娘吧?”一個白生生的書童站在路口探頭問道。

遙夜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氣,連忙回答書童的話,“正是。”

書童拱手施禮,“先生已經久候多時了,兩位娘子請隨我來。”

遙夜道,“奴婢不能呆在山上,等到傍晚下學的時候奴婢們再來接兩位娘子。”

梅久和梅如焰應道,“好。”

“兩位請。”書童年紀和兩人相仿,但是舉止像個老學究。

偌大的院子里光禿禿一片,沒有栽種任何樹木花卉,只在廊下放了幾盆瘦梅,其中有一株已經打了小小的花苞兒。

十來間教舍一律是鏤花的榆木門窗,沒有上色,榆木的紋理直而粗獷,色彩質樸,將這簡單至極的院子點綴出了雅致,朗朗讀書忽然響起,整個院子霎時間便顯得書香雅致。

書童停在一間教舍前,讓她們在階下等候,待去通稟之后才請二人進去。

先生盤膝坐在席上,見兩人已經站在門口,用戒尺敲了敲幾面,扭頭對兩人道,“兩位娘子請進。”

梅久跟著梅如焰進屋,盯著自己的腳尖,不太敢抬頭。

“小腳美嗎?”安久冷颼颼的問了一句。

梅久不知如何回應,只好怯生生的答,“不美。”

安久笑了,突然暴吼,“不美你能看出一朵花來!給我抬頭!”

梅久被嚇的一抖,旋即便聽見前面傳來低低的笑聲,她抬眼看去,滿屋二十幾個少年少女幾乎都在看著她偷笑,那笑中的情緒各有不同。

梅久很吃驚,這里竟然是男女混在一處,真是……太不成體統了!

而安久驚訝的原因完全不同,梅氏主子只有不到七十人,而這間屋子里就坐了二十七個年歲不等的少年少女,幾乎占據了梅府主子級別的一半。剩下再刨去家主、五位長老、兩個老夫人、入贅的姑爺、小妾,梅氏的青壯年所剩無幾啊!換而言之,這些孩子的父母可能大多都不在人世了。

先生再次敲了敲戒尺,說話略有點陜西口音,“兩位娘子日后同大家一起學習,你們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多互相幫助。”

先生沒有過多介紹,只簡單的訓誡了幾句,便指著最后排的幾個空座對她們道,“兩位隨便坐。”

“多謝先生。”

兩人致謝之后,沿著墻壁走到最后一排選了兩個挨著的座位。

梅久的座位在窗戶邊,轉頭就能看見后院郁郁蔥蔥,枝葉掩映,渾不似秋天景致,梅如焰位置則緊挨著她。

剛剛落座,便有書童給她們送書進來。

一共是五本書,分別是《大學》、《孟子》、《禮記》、《周易》、《尚書》。

安久想起來自己看不懂古人拗口的話,不會寫繁體字,便想跟著梅久一起學習。還沒來得及張嘴,她發現自己已經能看明白了!

就像梅久獲得她的許多能力一樣,在梅久開始看這些書的時候,這一技能亦被安久獲得。

梅久曾經學過這些,除了《周易》一點不懂意外,其它對于她來說都不算太難,別管是否解的深,至少她都能通篇背下來。

安久沒有任何“天上掉餡餅”的興奮感,她與梅久之間越來越多東西被迫共享,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安久心中很抗拒白白接受別人的東西,因為她前世一輩子的所有經歷都在證明一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自己付諸努力和時間去學習,這些東西只要肯下功夫沒有理由學不會。想來想去,此事是憂不是喜啊!

學生們一起搖頭晃腦的將《孟子》中的一段反反復復的背誦了六七遍之后,先生給了他們休息的時間。

梅久被后面的景色吸引,正準備趴到窗邊,卻聽先生在身后道,“兩位以前都讀過什麼書?”

梅久忙起身施禮,“先生。”

先生抬手,“坐坐坐,不必拘禮,我不興折騰這個。”

說話帶著點陜西口音,聽起來很俗也很親切,梅久不禁抬頭仔細看他。這先生約莫二十歲,生的很高大,身上一件灰藍的布袍洗的泛白,面膛黝黑,髭須整齊,本就狹長的眼睛被他使勁瞇起來,很像一頭狐貍,黑狐貍。

滑稽的模樣,令梅久減卻幾分膽怯,“回先生,這幾卷書,除了《易經》,其它均有涉獵。”

梅如焰羞愧道,“只曾讀過《孟子》。”

時下狎妓之風盛行,文人以此作風流韻事,最高等的妓人被稱作上行首,她們不僅要有姿色,還必須得有修養、有才學,梅如焰被養在妓院時也有專門負責授課的先生,但大都是一些詩詞歌賦,以便將來取悅客人。

先生對姐妹倆的差距不以為怪,“若有什麼不懂可隨時來問我,我每五日才上一堂課,若想學好,只能靠你們自己私下用功了。”

“五日才上一堂課?”梅久印象中應該是每日都要過來的呀!

“你們還會有別的課。”先生說著,把臉湊近幾面,伸手莫到一沓紙張,湊在臉前仔細看。

梅久見他幾乎要把臉都貼在紙上,才知道他眼睛不太好使,輕聲提醒道,“先生,是白紙。”

他笑笑,放下白紙,“你們各寫幾個字給我瞧瞧,嗯,就默寫一首喜歡的詞吧。”

“是。”

梅久和梅如焰各自拿了紙筆,認真寫下一段詞。

待兩人都擱下筆,先生把臉貼近梅久寫的字,瞇著眼睛看了半晌,念道,“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他看罷,不曾評價什麼,轉頭又去瞧梅如焰所寫,“尋春須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縹色玉柔擎,醅浮盞面清。何妨頻笑粲,禁苑春歸晚。同醉與閑平,詩隨羯鼓成。”

“有意思。”他把兩張紙都折起來放入袖中,起身道,“一棹春風一葉舟,可去拜清明先生;尋春須是先春早,可去拜陌先生。一會兒自有人帶你們去。”

梅久不明白規矩,正要張嘴詢問,卻見先生已經起身一路碰碰撞撞的往首位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5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 01:32 A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族學(二)

待這堂課結束之后,有書童過來帶她們去拜會各自的先生,他邊走邊解釋道,“趙先生是山長,平時只教授基本學業,但整個族學都歸他管。平時上趙山長課的時間少,跟著各自先生的時間多一些。十四娘要見的清明先生精通禪學,為人豁達,十五娘要見的陌先生年輕時是個風流才子,心高氣傲,十二年前中了探花,一氣之下拂袖離京游歷。”

“中了探花為何要生氣?難道有人營私舞弊?”梅如焰問道。

書童笑道,“那倒不是,是昭先生覺得丟人。”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要知道有多少人一輩子皓首窮經連個舉人都考不上,這廂考上探花竟然還嫌丟臉。

三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便到了一處竹屋,琴聲悠揚伴著淙淙流水聲,風過林間,竹葉悉悉索索如雨灑落。

廊上一襲素衣的男子盤膝而坐,腿上隔著一架古琴,閉目揚手間說不出的瀟灑俊逸。

三人愣愣的瞧著,直到一曲終了,書童才回過神來,“陌先生,山長為您挑了一位徒
弟。”

陌先生睜開眼,看向梅久與梅如焰,半晌開口道,“過來吧。”

書童見梅如焰還在晃神,悄聲提醒了一句,“十五娘,快過去吧,陌先生脾氣有些古怪。”

“多謝提醒。”梅如焰臉色微紅,低低又說了一句,“姐姐我去了。”

“好。”梅久道。

安久嘖道,“梅府男人們的賣相普遍要好一些嘛。”

這話梅久很認同,才幾天,就遇上三個相貌堂堂的男子,當然品行得忽略不計,尤其是那個莫思歸。

“唉!”書童嘆了口氣,“真不知道十五娘能不能呆上七日。”

梅久擔憂道,“何意?”

“陌先生性子不好,以往也有人在他這里求學,但不出七日都被趕出來了。”書童道。

梅久急急追問,“被趕出來有什麼后果?”

書童見她面色緊張,連忙道,“無礙,山長再為十五娘擇一位先生便是。”

梅久松了口氣,“那就好。”

“走吧,我領娘子去見清明先生。”書童笑道,“清明先生的性子可親呢,大家都願意去他那里,他那兒有是十一名學生,您再去就是十二人。”

清明先生居所距離此處有一段距離,從岔路口往南要走兩盞茶的時間,梅久拖著兩條酸痛的腿,覺得路途漫長至極。

林子中忽然傳來陣陣嬉笑聲,有男有女,梅久詫異的看了書童一眼。

書童道,“就快到了。”

隨著道路折了一個彎,面前豁然開朗,一大片空地上圍著一圈籬笆,院子里栽種許多果
樹,十幾個人有說有笑的摘桔子。

梅久一出現在院前,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看向她的目光有探究、有嘲笑、還有挑釁。

“喂!”一名站在橘子樹少年居高臨下的朝她道,“你就是那個用竹弓射殺兩名武師的十四娘?”

原來這件事情都傳遍了!

梅久窘迫的垂下頭,不知該怎樣應答,她不想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殺過人,但又容不得她狡辯。

樹下一個著紫衫的少女看著梅久,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妒忌和輕視,“嗤!肯定是嫣娘子殺了武師,你們瞧她那樣兒,怕是連剝個橘子都得婢女幫忙吧!”

書童見梅久泫然欲泣,立即插嘴為她解圍,“哥兒、娘子,清明先生不在嗎?”

書童年紀雖小,但畢竟是山長身邊的人,他們多少會給些面子,站在樹上的少年道,“放羊去了,不知何時歸來。”

梅久以為自己聽岔了,放羊?

安久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真是多才多藝。”

紫衫少女走到門口,輕笑道,“閑著也是閑著,來比一場如何?”

“比什麼?”距離這麼近,梅久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

“弓箭。”紫衫少女滿是挑釁的道,“就比你最擅長的東西!”

“安久……”梅久在心中喊她。

“幼稚,沒興趣。”安久決定隱藏自己,盡量讓梅久在外人眼里顯得正常一點,要不然真給人當成瘋子處理了怎麼辦?

如果這是一個普通的大家族,瘋著也就算了,然而隨著了解梅氏越來越多,安久揣測當初那些殺手沒有殺她滅口,可能跟她射殺那兩名武師有什麼關系,若真是如此,一旦她沒有利用價值,是否會被殺?

梅久弱弱的道,“我不和你比。”

“哈!”紫衫少女大笑,扭頭同院子里的眾人道,“聽說嫣娘子當年能以一敵百,竟然生了這麼個慫貨!”

梅久既驚且怒,一張俏臉漲的通紅,“你也是讀過四書五經的人,怎可言辭如此粗陋。”

安久實在看不下去了,“罵人罵得溫柔似水,真是好高端。”

“那應該怎麼說?”梅久知道自己詞窮,所以虛心請教。

“我從來不與人吵架。”安久道。

梅久不信,就她那張嘴,欠的跟什麼似的,但凡有點脾氣的人都能跟她吵起來!

然而事實上,安久前世的確從來沒有與人吵過架,她除了接任務之外,平時很少接觸人,更是極少說話。

“幫我想想吧!”梅久懇求道,她最恨別人罵她還得捎上她母親。

“我記得曾經與組織指揮官有過一次爭執。統共說了三句話就打起來了,后來我們都進醫院躺了一個月。”安久很得意的道,“不過他斷了三根肋骨,我才斷了一根。”

梅久承受能力明顯有提升,聽完之后表示,“我還是,還是自己來吧……”

紫衫少女說著話,發現梅久竟然走神,當下氣急敗壞的推了她一把。

梅久被冷不防的一推,摔倒在地。

“哼,好一副弱不禁風的骨頭。”紫衫少女越發不忿,“真不知道智長老覺得你哪一點好!除了一張臉,簡直就是廢物!”

梅久有點發懵,怎麼能說她什麼都不會呢?她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皆精,為何人人都說她無能?

安久隱隱覺得地上有些震動,立刻道,“站起來!”

話音未落,一股濃重的膻味便沖了過來,梅久驚慌失措的爬起來,被呼嘯而來的羊群撞的東倒西歪。

搖晃的視線里,安久看見一個須發花白渾身臟亂的老叟一溜小跑過來,朝她招手,“快來搭把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5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 01:33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安久的愛好

書童看見瘋狂的羊群,嚇的趕緊往院中逃竄。

安久看見一團一團毛茸茸的羊,頓時來了精神,趁著梅久心神慌亂順利控制身體,朝那老叟道,“要做什麼?”

老叟大喊,“攔著羊,別讓它們跑進院子里。”

“好。”安久從籬笆上抽出一根竹竿,站在門口一陣猛抽。

院子里的人都準備趕出來幫忙,誰想剛剛趕到門口,就見沖在最前面的羊竟然被安久抽趴在地,后面的羊群受驚立刻向兩邊跑。

老叟呼哧呼哧喘著氣,半晌緩過勁兒來,看見門口幾頭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跟著羊群逃竄,老心肝疼的一顫一顫,瞪了安久一眼,“小兔崽子,使這麼大勁!”

安久沒說話,把竹竿插回籬笆上。

院子里的人陸陸續續走出來,朝老叟施禮,“先生。”

書童從門內探了一下頭又飛快縮回去,等整理好儀容才出來,“清明先生。”

“趙山長腿傷好了?”陸清明問道。

書童恭敬道,“已經好了,多虧了先生的藥。”

“他那眼神,比瞎子強一點,偏要獨自去散步,哼,下次摔死了也甭來找我,我那藥都是辛辛苦苦采來的。”陸清明嘀嘀咕咕,雄那點藥。

書童賠著笑,轉移話題,“是,是,回頭我一定勸著山長。對了,先生,這位是十四娘,山長讓我送她到您這里來。”

梅久剛才聽見陸清明罵了安久一句,心中很不安,奈何動彈不得,只好催促道,“快向先生賠禮吧。”

“賠什麼禮?給我老實呆著!”安久對梅久這個性子很抓狂。

梅久性子柔弱,行事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人,能忍著就絕對不會想到去反抗,只有在危及到親人時,才會顯現出保護者的一面,然而,也許是因為天性原因,梅久的保護也僅僅是用自身去擋住危險。

算了!反正她出手也只是為了保護好這具身體,她收回意識對身體的控制,留梅久去面對陸清明。

梅久發現又能動了,略略適應了一下,立刻蹲身道,“方才一急之下傷了先生的羊,請先生恕罪。”

安久很不滿,“是他自己要搭把手。”

陸清明負手踱步過來,“十四娘?別蹲著了,起來。”

“是。”梅久道。

陸清明沉吟,現在可是一點看不出前一刻拿著竹竿抽羊的勁頭,他撫須和藹的問道,“你喜歡放羊不?”

所有人都愣住,心道這十四娘對羊下手那麼狠,怎麼也看不出來是喜歡放羊的吧!難道是為了懲罰她?

安久也稍有些驚訝,旋即道,“喜歡,喜歡。”

梅久心里正亂,她一個養在閨中的女子,哪里想過放羊的事情?但聽著安久的話,總覺得心里似乎真的很喜歡,便答到,“喜歡。”

這些出身大家族的孩子並沒有嘲笑她的回答,反而很好奇陸清明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那以后你就幫我放羊吧。”陸清明嘿嘿笑道。

“是。”梅久嘴上應著,心里卻問安久,“你真喜歡放羊?你會放羊嗎?”

“誰生下來就會做事情!”安久心情好,總算沒有說出什麼毒言毒語,“我以前就有個願望,如果我能活到三十五歲,就買下一個農場,養兩百只羊,兩條牧羊犬,再種一頃葡萄。”

她臨死的時候,只看見一小片天空,但天空上有一團白云,像只羊。她的一生沒有失誤,末了又看見了藏在心底的東西,那時候她覺得結局很完美。

“好吧,以后放羊的時候你來放。”梅久主動把身體的使用權分給她。

安久很討厭梅久爛好人,但這個時候,又覺得她爛好人其實也挺好。

紫衫少女上前扶著陸清明,嗔道,“先生,您怎麼又弄成這樣?”

“羊群不知怎麼發起瘋來,差點累散了老夫一把老骨頭。”陸清明說著突然頓了腳步,扭頭問梅久,“你寫了什麼詞?”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梅久頓了幾息才想起來早上在教舍里寫過一首詞,于是念了一遍。

陸清明聽罷又回過身來多看了梅久兩眼,咧嘴笑道,“老夫以為,小娃娃還是要有些精神頭才好,剛才棍子掄的呼呼帶風,多好看。”

“老頭長得難看,眼光還算差強人意。”安久贊道。

陸清明擺擺手道,“午時到了,你們先去休息用膳,一個時辰以后再來聽禪。”

“是。”眾人齊聲答道。

梅久不認得路,只好跟在他們后面。

紫衣少女看見她,充滿諷刺的一笑,挽著另外一位疊羅色襦裙的少女,大聲道,“聽說有人在莫表哥面前裝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投/懷送抱,扭頭卻誣陷莫表哥非禮,害的莫表哥不能入族學。”

她回過頭盯著梅久,冷冷問道,“梅如雪,你說這人賤不賤?”

梅久語塞,垂頭不理她。

“七妹。”疊羅襦裙少女輕輕拉了紫衫少女一下,輕聲道,“莫惹事。”

梅七冷哼一聲,卻是果然不再說話,扁著嘴把頭扭到一邊。

“姐姐。”

身后傳來泠泠女聲。

梅久聽見梅如焰的聲音,欣喜的轉過身,與此同時,和梅久同行的所有人都頓了一下腳步,好奇的看向聲音來處。

他們站在石階高處,看見下面有四個少女,其中有個鳳眼少女很面生,她與身邊的人說了句話,便快步走了趕上來。

梅如焰見許多人都看著她,笑著欠身行禮,甜甜喊道,“十五見過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伸手不打笑臉人,梅如焰笑起來眉眼飛揚,嘴邊有淺淺的笑窩,很有朝氣,她樣貌不錯卻又不至于引起別人的妒忌,她這樣一禮行下來,眾人都給了回禮,就連梅七都沖她點了點頭。

梅如焰道,“我初來乍到,不懂得禮數,也不認得人,還望大家包涵。”

她這樣說,便有個年紀稍長的少年道,“我們家中男女不分開排長幼的,我排行老二,名喚亭君。”他又指著疊羅襦裙少女道,“這是老三,名喚亭竹。”

之前站在樹上摘桔子的少年搶過梅亭君的話頭,“我是老四,叫亭東。那是老五,叫亭春,那是老六,亭健,那是老七,亭瑗……”

梅亭東倒豆子似的把眾人全部介紹了一遍。

紫衫梅亭瑗道,“我問你,你姐姐是怎麼把我祖母氣暈,又如何陷害莫表哥?又是怎樣騙智長老收徒?”

梅如焰早就打聽清楚了,老二梅亭君、老三梅亭竹、老七梅亭瑗都是家主的嫡出兒女,梅亭瑗是次女,從小就很得二老夫人喜歡。二老夫人極其護短,慣的梅亭瑗渾身臭脾氣。

而莫思歸則是家主之妹所出,是梅亭瑗的親表哥,聽說表兄妹感情很深厚,另外聽說族里都盯著智長老徒弟的位置……

這麼一想,梅久真是把梅亭瑗最看重的事情都攪合了一遍,她不恨的咬牙切齒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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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55 PM

第二十四章 進步

“七姐何出此言?”梅如焰面露驚訝,恍如第一次聽聞這些事情。

“何出此言?!”梅亭瑗站在高處,垂眼望著她們的樣子像是睥睨螻蟻,“別的且不說,單就氣暈祖母之事,就別指望我會放過你們。”

梅如焰微微笑道,“此事的確怪我們姐妹,去拜見嬸祖母前沒做好受辱的準備,頂撞了嬸祖母。要是早知道她老人家身子骨欠佳,我們姐妹就算折了梅氏的臉皮向那侍婢請罪,也不能教長輩受罪的。”

一番話說的溫柔又客氣,言下卻是芒刺畢露,因為她知道家規中有一條是禁止私斗,拿準了他們不敢打人。

“好一張利嘴。”梅亭瑗身形一動,如疾風般到了梅如焰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梅如焰小時候是在棍棒里長大,區區一巴掌還不能把她給打蒙,就在梅亭瑗一巴掌剛落,她便結結實實的還了梅亭瑗一巴掌。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令所有人都怔住。

梅亭瑗從小在二老夫人的庇護中長大,只有她打別人,哪有別人打她的份兒!當下惱羞成怒。

安久正看著好有趣,誰想梅久突然上前一步擋在梅如焰面前。

安久不及多想,梅亭瑗卯足全力的第二巴掌狠狠甩下來的時候,她條件反射的揚手擋住,緊接著一個反抓,正要用力扭斷梅亭東胳膊的時候,才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猛然撒開手向后退了兩步。

梅如焰心中暗悔,她竟然忘記了梅氏子女都是自幼習武,隨便一巴掌便讓半邊臉火燒火燎帝。

“你果然會武功!”梅亭瑗瞇起眼睛,準備再次出手,手臂卻被梅亭君一把握住。

“你忘記族規了!”梅亭君怒道,“月末就有機會光明正大的較量,何必急于一時?”

梅亭瑗瞬間找回理智,甩開他的手,恨恨瞪了梅久和梅如焰一眼,“你們給我等著!”

“阿瑗!”梅亭竹追上去,低聲安慰道,“莫氣,再忍忍,還有七日就到月末了。”

“你不生氣?爹求了智長老多少回,他都不願意收你為徒,如今卻輕易的收了那個賤丫頭!”梅亭瑗憤然道。

安久聽力很好,即便那姐妹倆早已經走遠,她也一句不落諜見了兩人的對話。

安久收回意識,沒想到梅久竟是雙腿發軟,徑直向后跌,好在身后一個女孩伸手穩穩的扶住了她。

此事一出,方才與梅如焰一並過來的三個少女,有兩人迅速的告辭,隨著二房的人離開。

梅如焰不以為意,將不愉快暫拋腦后,向梅久道,“姐姐,這是十娘,閨名喚如晗。”

只聽名字便知道是大房這邊的人。

梅久感激的朝她一笑,微微欠身見禮,“見過十姐。”

梅如晗托住她,“無需如此。”

“唉!”梅如晗嘆了口氣,“你們有銳氣是好事,可是得罪了他們,月末少不了又是一場纏斗。”

“是指每月的考試嗎?”梅如焰問道。

梅如晗點頭,“咱們家重武不重文,月末考試里有一項對打,雖說點到為止,但他們若存心想為難你,定然能讓你十天半個月下不得床。”

梅如焰心頭一凜,問梅久,“姐姐,你剛剛與梅七交手,她功力如何?是否能應付得了?”

“我……”她哪里能感覺到梅亭瑗武功如何?

梅久知道,現在說自己不懂武功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只好偷偷問安久,“她武功怎麼樣?”

“爛。”安久沒有容她高興,便緊接著道,“要是我的身體還在呢,整治那個小丫頭自然不在話下,但如果控制你這具身體對抗,實在太勉強了!我怕忍不住會殺了她!所以你知道我多憋屈了吧,總而言之,你的身體素質太爛,爛透了!”

這是什麼道理?身體好的時候能打架,身體差的時候卻能殺人?

梅久不懂武功,更不了解殺手的邏輯。

在武力不相上下的情況下,殺一個人需要的是膽量,然而想把那人痛扁一頓則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安久殺人像吃飯一樣尋常,根本不需要什麼膽量,她懂得人體的弱點,懂得怎樣一擊斃命,更有豐富的經驗。她不喜歡打架,能一刀殺了對手,絕對不會分兩刀。

梅久的身體弱,不適合長時間纏斗,剛才習慣性的動作,讓安久懷疑自己受到威脅時,會不會忍不住殺了梅亭瑗。若真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就不是拉一兩個仇恨這麼簡單了。

在安久看來,人生就是一個麻煩接一個麻煩,所以她不會忍氣吞聲,但她有分寸,只惹自己能承擔的麻煩,大環境下,還是得夾著尾巴做人。

梅久琢磨了很久,才回答梅如焰,“大約不相上下吧。”

“那就好。”梅如焰沒有懷疑梅久會武功的事,畢竟梅氏上下都習武,梅久被賣到妓館之后就一直躺在病榻上,逃跑時力氣不濟也正常。

梅如晗聽她們這麼說,就放下心來,領著她們去飯堂。

梅氏族學的飯堂不知道是何人手筆,竟然是建在懸崖邊緣,凸出的建筑懸在六十余丈的高處,下面的山體像被利劍劈開般平整,下面是一條水流湍急的河。

通往飯堂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在崖壁的鎖鏈棧道,另一條是漆黑山洞。

梅如晗便是帶著她們走山洞,三人作伴,雖然猶顯山洞陰森,但總比走那峭壁上的鎖鏈強。

她們到飯堂的時候,二十余人差不多都到齊了,許多人投來目光。

飯堂窗戶面朝東,桌椅都擺在窗戶邊,一扭頭就能看見對面的峭壁連接蒼穹。三人找了一個空桌坐下,立刻就有侍婢上前給她們倒水,飯菜很快上來。

六個菜一個湯,菜色極佳。

梅久今早走了很多山路,早就餓的潛軒后背,在安久的催促下,顧不得什麼矜持,端起碗大口吃飯。

能這樣安心的吃飯真好!

安久正投入,察覺到有人靠近,就試著控制眼睛瞟了一眼,沒想到竟然也成功了!

她看見梅亭東帶著一個面生的少年走過來。

“有人找麻煩。”安久道。

梅久正處于疲憊,連一個指頭都不想動,心中亦無反抗意識,安久尤其輕松的控制了身體。

“梅十四。”那個面生的少年將桌子上的菜往窗邊一推,一屁股坐到桌上,探身逼近梅久,“思歸是不是你踢湖里的?”

安久抬了一下眼皮,一張初顯棱角的俊臉映入眼簾,她伸手夾點菜放進嘴里,低頭扒了一大口飯。

“梅大!”梅如晗冷著臉道,“你下來,有話好好說。”

梅如焰今天打聽的消息多而雜,她頓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這個梅大是大房的庶長子,叫梅如劍,二十歲,去年剛剛成親。

不是大房長子嗎?怎麼來勢洶洶,看起來像是和梅亭瑗是一伙!

梅如焰想著,還是擱下碗筷,起身喊了一聲,“大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5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 01:34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暴走

依著梅如焰的想法,梅如劍是大房的庶子,雖是兄長,但畢竟嫡庶有別,她客氣一點給個臺階下,梅如劍應當不會多加為難,不料梅如劍竟然諷刺的笑了起來,“喲,還來了個知書達理的,我是不是該感激涕零呀!”

“梅大!”梅如晗臉色陰沉,“有什麼事情,我們私下里說,為何非要撿著兄弟姐妹都在的時候?”

她壓低聲音,威脅道,“別忘了,你娘還是大房的人。”

梅如劍慍怒,“你們還有別的能耐嗎!”

梅如晗柔柔一笑,“能耐不在多,管用就行。”

梅如焰忍不住多看了梅如晗一眼,梅府有太多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這個看上去柔弱可欺的梅如晗竟然與梅嫣然如出一轍,是個狠角色!

“管用嗎?”梅如劍扯起嘴角,“我既然敢來,就不怕你們威脅!”

他一轉眼卻發現安久竟然旁若無人吃的正歡,笑容僵在嘴邊,當下惱怒的伸掉她的飯碗。

咣啷一聲,引得所有人都看過來。

安久彎腰把碎瓷撿起來放到桌上,最后一片擱到桌的時候,猛然出手抓住梅如劍的腰帶,順勢將他大半個身子推出窗外。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僅是驚訝于安久的狠勁,更吃驚一個還算魁梧的青年竟然被她死死按住,連掙扎的動作都勉強。

“我現在告訴你,莫思歸是我丟到湖里。”安久扯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你看見下面的河了嗎?從這里下去洗個澡肯定更舒服。”

“你不敢!”梅如劍怒吼道。

安久把他往外使勁一推,只有小腿一節留在了屋內。

梅如劍面朝下,大半個身子全靠小腿一點支撐,盡管他用內力穩定身體,可是距離近的人還是聽見他小腿骨折的哢哢聲。

“把我推下去,你也別想活!”梅如劍疼的滿頭大汗。

安久咧嘴笑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陪你一起跳下去怎麼樣?肯定很有趣。”

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的的看著她。

梅如晗被嚇呆了,她正面對著安久,能看清楚安久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里迸發出的光彩,好像真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不僅僅是在嚇唬梅如劍。

“姐姐,你快拉他上來,大哥他只是在開玩笑呢。”梅如焰著急道。

剛開始眾人樂得看熱鬧,但是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也知道安久怕是玩真的,于是有人從背后悄悄靠近,想從后面打暈安久,救下梅如劍。

安久從桌上端起一只盤子頭也不回的砸了過去,于此同時,她也看見有人從正門跑出去。

“開玩笑啊。”安久笑笑道,“我也是開玩笑,妹妹,你過來幫我把他拉上來,別人我信不過。”

梅如焰驚疑的看著安久,想從她面上辨出這話的真假。

“我手酸了。”安久說著話,便松開了一只手。

“救我,十五妹,救我!”梅如劍喊叫聲里已經帶了哭腔。

梅如焰不敢在多想,連忙上前去抓住梅如劍,用盡了吃的力氣把他往回拽。這里只有她一個人不會武功,不可能輕松把人拉上來,而在拖拽的時候難免會讓他吃盡苦頭。

安久依靠在窗邊說風涼話,“巴結二房的走狗,長著一身軟骨頭就不要妄想能挺直腰桿子。”

等到梅如焰終于把人給拖回來,安久才用筷子戳了戳他,諄諄勸誡,“我呢武功不怎麼樣,要是長老們來了也只有挨懲治的份,但就有一點,我不稀罕這條命,誰不怕死盡管來試試我說的是不是真話。”

梅久的魂魄被死死壓制著,根本動彈不得,她焦急之下,竟然還能夠影響到身體,眼淚不知不覺的溢出眼眶。

山風吹進來,安久覺得臉上涼涼的,微微一愣,抬手抹了一把。

屋里的人都看見這個瘋子在差點殺了一個人之后哭了,霎時都在風中凌亂。

這一次,安久沒有放棄控制梅久的身體,而是死死壓制住她。

族學中的一切,讓安久感到不安,有一個想法浮上心頭,令她必須要拼著被人當做瘋子的危險去驗證。

為什麼梅氏要殺梅嫣然母女滅口?既然有必殺她們的理由,為什麼又突然改變了主意?為什麼梅氏的子孫早死?為什麼有這麼多古怪的規矩?

安久從梅久腦海里得到的關于這個世界的一切信息,都與這個家族截然不同,所以這個家族是大宋的另類。

她以為,梅氏有太多的秘密不能為外人所知,梅嫣然帶梅久逃離,無疑會是秘密外泄的隱患,對于叛逃者要施以嚴厲的懲罰,才能以儆效尤,所以要除掉她們。而后來改變主意,與她突然出現射殺了兩名武師有關,之所以這樣猜測,是因為這件事情不止一次的被人提起,而且今天梅亭瑗說起的時候,意思分明是認為這是一件能表現能力的事情!

這個家族……

是以殺人為生嗎?

也許這些孩子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但是他們從小被灌輸的理念,就注定會與別的孩子不一樣!

安久可以選擇慢慢去查證結果,但她突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她急于證明這是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而不是遭受了命運的玩弄!

一個活在黑暗中的絕望幽靈,突然看見了那扇窗口的藍天白云,她以為可以接近光芒明了,一切消失的感覺都在慢慢回來,教她心中長出了希望之花,又在一瞬之間扼殺。

多麼可恨的捉弄呀!

自從做了狙擊手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失控。

“怎麼這樣熱鬧呢?”一個素衣青年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墨發如瀑,玉面上笑容恬淡。

屋內陸續響起了椅子移動的聲音,所有人都站起來:“叔。”

梅政景施施然走進來,行動優雅,卻很迅速。

他湊近看了臉色青白的梅如劍一眼,嘖道,“誒喲,傷的可真不輕,快點抬下去治傷。”

說完,又雙眼發亮的盯著安久,關懷道,“可吃飽了?”

“叔!”梅亭瑗道,“她犯了族規!”

“哪一條?”梅政景回頭,一臉嚴肅的看著她,“你說說,如果真犯了,我必然嚴厲懲罰!”

“族規不準私斗!”梅亭瑗道。

“哦。”梅政景換上滿臉的不以為然,“是不準私斗,又沒說不許殺人,故事的經過我已悉知,她這叫殺人未遂。”

梅亭瑗氣結,“什麼故事!您不能這麼混淆是非!”

“如劍還手了?他倆互相打斗了?十四打他了?”梅政景一連串的逼問,最后不等她說話,就兀自下了結論,“所以這不叫私斗。”

梅亭瑗還要爭辯,梅政景道,“有什麼話跟你爹分辨去,再跟我多言,治你一個不尊長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09:59 PM

第二十六章 殺手世家

梅政景是二房“政”字輩除了家主之外碩果僅存的男丁,今年二十有三,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家主。倘若這一任家主沒有英年早逝,他將來就是“智長老”的接班人,所以即便他這個人再怎麼沒原則,說話的分量卻很重。

“吃飽了都滾蛋,各找各娘,別都杵在這兒讓人看著心煩。”梅政景不耐煩被人圍觀,他頓了一下,又想起來一件事,“亭君,回去跟那老不死的說,我帶十四去祠堂領罰。”

梅亭君頓住腳步,恭聲道,“是。”

“姐姐。”梅如焰方要說話,便瞧見梅政景瞪過來,于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梅如晗連忙拉著她一起離開。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熱鬧的飯堂里就只剩下了梅政景和安久二人。

梅政景舉步離開,安久便跟在他身后。

出了飯堂的門,穿過一個花木繁茂的院子就到了山洞。

洞中的道路九曲回腸,里面沒有點火把,剛剛的時候還能借著外面透進來的光亮看清路,走了十幾丈之后已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了。

滴水聲被巖洞擴大,梅政景的腳步輕不可聞,分明是兩個人,卻只能聽見一個人的腳步聲,氣氛顯得十分詭異。

走了一會兒,梅政景突然頓住腳步,他訝異的發現,安久也立刻停住。

“你跟著我做什麼?”梅政景道。

安久的視力極佳,這樣的光線中還能依稀看清他的面容上帶著笑,“你不是帶我去祠堂領罰嗎?”

“哈哈。”梅政景伸手拍拍她的頭,“說著玩,莫當真,下回你真殺個把人,我再帶你去不遲。”

“為什麼幫我。”安久道。

梅政景斂起笑容,不悅道,“我這個人從來剛正不阿,何來偏幫之說?不許胡說。”

“抱歉。”安久現在沒有心思跟他玩,“梅府是個殺手組織吧。”

梅政景不知道“組織”是何意,但“殺手”兩個字他聽懂了,也能意會出安久這句話的意思,他再次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女,評價道,“不似豆蔻年華。”

安久心中很急切的想知道,但她耐住性子沒有追問。

“殺手啊。”梅政景咂嘴道,“不完全是,但也差不離。”

安久心中原本沒有抱著得到回答的希望,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輕易的就說出口了。然而給出的,卻是這樣一個殘酷答案。

即使早就有所預料,安久依舊難以接受。

“呵。”梅政景一聲輕笑,顯得五味雜陳。安久辨不出其他情緒,但個中嘲諷的意味很清晰。

他低喃,“真不知圖什麼。”

梅政景悄無聲息的離開,不知走了多遠,山洞里響起他的帶著回聲的言語,“你是梅莊之人,普天之下,除了皇族,你殺任何人梅氏都能兜的住,只是要記住,不得殺害手足至親,否則這天下雖大,也絕無容你之處。”

山洞中響起骨節哢哢聲,安久修剪圓潤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疼。”梅久氣憤道,“你還沒鬧夠嗎?”

安久未答話。

梅久以為她總算有所收斂,“你這樣一鬧,我日后如何與族中兄弟姐妹相處?你讓母親和妹妹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安久冷冷道,“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樣累贅,總想著依附什麼去生存,梅嫣然和梅如焰到哪兒都能活下去,你離開她們卻只有死路一條!既然是個無能的東西,就不要擺出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惡心人!”

梅久第一次覺得,原來言辭也能殺人于無形,這些話就像一只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喘息,亦發不出聲音。

安久沒有打算放過她,繼續譏諷,“這個家族以殺人為生,你根本不需要與兄弟姐妹相處,因為,手上染血的人沒有資格擁有親人!”

感覺到梅久的消極,安久勾起嘴角,緩步往清明先生的居所去。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強大自己的機會,只有好好學習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技能,才有機會選擇自己自己的道路。

回到清明居時,陸清明正在講禪,院子里擺了蒲團,眾人盤膝而坐。

陸清明已經換了一身禪衣,一身清爽的盤坐在池塘邊的巨石上,須發如霜,雙目空明,與晨間狼狽模樣截然不同。

陸清明目光停留在橘樹下的安久身上,似是看著他,又似不曾看她,“寧靜源于內心,勿向外尋求。放下昔日的煩惱,亦不擔憂未來,不執著現在,你的內心就會平靜。內心不嫉妒他人,也不貪婪任何的事物,無私欲,無論何時,內心都持有寧靜。莫把所得的估計過高,莫嫉妒他人,莫羨慕他人。如果你嫉妒了別人、你一直羨慕別人,便不知自己心即是佛,你就得不到寧靜的心靈。當你懂得體會孤獨雕靜,便不再孤獨。”

當你懂得體會孤獨雕靜,便不再孤獨……

安久心中重復這句話。

陸清明問道,“你狀若思索,可有所得?”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看見站在橘樹下美麗而孱弱的少女。橘黃累累碩果之下,她的面容明麗卻不秾烈,只是臉上浮起笑的時候,莫名冷艷。

她道,“先生是在教人自娛自樂,不過孤獨就是孤獨,再怎麼恬靜也是孤獨。”

“好一塊頑石,只是不知道撬開之后是美玉亦或依舊是頑石。”陸清明呵呵笑道,“你先去放羊吧。”

安久道了一聲是,轉身出了院子。

“叔果然未曾帶她去祠堂領罰!”梅亭瑗恨恨道。

“梅七,你去摘十筐桔子給幾位長老送去。”陸清明道。

梅亭瑗知道這是對自己內心不寧靜的懲罰,便沒有分辨,起身去摘桔子。

安久循著味兒找到屋后,把所有的羊都從圈里放出來,趕著幾只頭羊往南坡去。

梅亭瑗站在橘子樹上看見這一幕,不禁嘀咕道,“還真會放羊。”

安久的祖母家有個農場,小時候偶爾會去玩,幫著放羊,祖母過世以后,農場轉賣,她便一直生活在城里。直到開始以殺人為業,閑暇時常常重溫兒時經歷,只是那種無憂無慮再也無法尋回。

她一輩子有兩項最突出的技能——殺人、放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10:00 PM

第二十七章 你是誰!

放羊的時候可以拋開一切紛擾,眼前只有青山綠水。

一個悠哉的下午過去,安久把羊群趕回羊圈,便將身體的掌控權讓給了梅久。

梅如焰來尋梅久,兩人一同下山。

安久今日整治梅如劍時激發了身體的潛能,導致體力透支過度,每一個指關節都像是要斷裂一般,控制不住的,梅久下山的時候只要一用力,更是渾身打顫。

梅如焰扶著她,“姐姐今日那樣對梅大,他會不會伺機報復啊?”

梅久緊咬著下唇,眼底有霧氣浮起。

“姐姐。”梅如焰眸中藏著探究,午時梅久要把梅如劍丟下懸崖的那股冷冽殺氣把她都鎮住了,那一刻感覺梅久好陌生。

她認為梅久會武功不足為奇,但是一個人的性格不太可能存在這樣極端的兩面性,難道真的像莫思歸說的那樣,梅久……有病?

梅久是梅如焰與梅氏唯一的聯系,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其實心底真的有些在意梅久。且不論感情,至少梅久的存在,能讓她心安的呆在這個家里,所以她怕梅久出事。

“姐姐無需擔心。”梅如焰安慰中帶著試探,“姐姐的功夫好,就算梅大報復又能如何?”

梅久的眼淚倏然滑落,視線模糊,腳下不慎絆到一塊石頭,整身子一歪,癱軟往地上倒。

梅如焰一驚,連忙抓緊她,“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梅久不答話,只是哭。

梅如焰見她還有力氣哭便稍稍放心了,蹲身背對向她,“我來馱著你下山吧?”

梅久盯著她的背,耳邊響起安久那番話,眼淚流的越發洶涌,“阿順,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梅如焰身子微僵,這才沒多久,“阿順”兩個字就恍如隔世,此時乍一聽到,不禁了勾起她對那段凄慘經歷的回憶。

“姐姐為何這樣說?”梅如焰斂了神思,轉過來看著她,“姐姐模樣生的極美,讀過許多書,又會琴棋書畫,以后定然有許多兒郎爭相聘娶。今早在學堂時,姐姐能和大家一起背書,我卻連讀都讀不順,姐姐若是無能,我豈不成了廢物?”

梅久抬頭,看見梅如焰一雙鳳眸微噙笑意,聽她道,“哪有人生下來就會做事,不會咱們就學。”

這樣的話,好像安久也曾經說過。

無論是外表還是學識亦或出身,梅久都比梅如焰強,安久卻好像從來沒有看不起梅如焰,今天聽過那番殘忍的話,她也意識到自己和梅如焰之間的差別,“我膽小,懦弱。”

“聖人都說,知恥近乎勇。姐姐才不膽小呢!”梅久再次轉回身,拍拍自己的肩膀,“姐姐快上來吧,不是還要去拜見長老嗎?”

梅久這才想起來,智長老讓她下學之后去找他。她實在走不動了,也就不逞強耽誤事,依言讓梅如焰背著。

“再說,今天姐姐嚇唬梅大的時候模樣,我都神往了!”梅如焰一邊小心的下山,一邊嘆道,“那樣都還算膽小懦弱,如何才是膽大剛強呢?”

那不是我……

梅久心中道。

而且無論如何,梅久永遠不會成為那樣的人,在她看來,安久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那麼漠視生命,那麼極端不顧后果。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卻喜歡放羊,有那麼寧靜美好的憧憬。梅久覺得安久其實是個可憐人,她會變得狠戾,是因為經歷的原因,她骨子里還是個純真之人。

想起夢里看見的那些恐怖畫面,梅久打了個哆嗦,心中輕喚,“安久。”

“不準說話!相看兩厭的人,沒什麼好說的!”安久能感覺到梅久內心的變化,立刻嚴詞打斷,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可憐,尤其是一個窩囊廢的同情可憐!

走了一會兒,梅久道,“很累吧,我自己走。”

“姐姐能行嗎?”梅如焰有些氣喘,她並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閨閣娘子,可后來也畢竟被嬌養了幾年,今日又已經消耗了那麼多體力,背著梅久當真很吃力。

“嗯,我能行。”梅久道。

梅如焰放她下來,兩人攙扶著往山下走。

安久不爽,她好不容易把梅久弄的消極,竟然被人三言兩語的又鼓勵出了信心。

到半山腰時,就遇上了遙夜和澹月,兩人攙著各自的主子回住所。

梅久稍稍清洗了一下,用了一點晚膳,便讓遙夜領著她去了智長老那里。

智長老住在梅花里西邊的永智堂。永智堂是個兩進院子,進門是一個很大的靶場,面積之大甚至能夠進行騎射。二門,竟然依舊是個靶場,只不過面積要小很多。

智長老一身簡便的常服,寬袖用布帶扎起,持弓立于廊下,瞄準十丈遠的靶心。

梅久不敢打擾,靜靜站在一旁等候。

半盞茶過去,他依舊一動不動,猶如一尊雕像。

安久盯著智長老的手指看了許久,心中感慨,一般人到老年的時候,手腳都開始有些不穩了,而智長老保持這麼久竟然紋絲不動,實屬難得。只不過,于她來說,射的準不準與能夠持穩的時間長短並沒有任何關系,而是看能否在箭矢射出去那一瞬間穩住,並且精準的把握周遭的一切有關影響。

智長老手指一松,箭矢嗖的一聲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他將弓放在一旁的高腳桌上,沖梅久道,“過來。”

梅久邁著酸痛的腿腳走上前。

“試試這張弓。”智長老並沒有把梅久當做什麼都不懂的學生。

梅久依言拿起弓,在心里急喚安久,“你快出來吧。”

沒有人回應。

接下來任憑梅久怎樣說,安久都不曾給予絲毫回應,她打定主意要讓梅久受挫,把那點可憐的自信心抹掉。

“怎麼不動?”智長老嘿嘿笑道,“這把弓是我特地為你制作,算是精良,怎麼,還是瞧不上眼?”

“不,不是。”求人不成,梅久打算自己來,她想著剛才智長老的動作,依葫蘆畫瓢拉弓。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但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架勢一拉開,智長老便皺起了眉頭,但他沒有打擾,心覺得,梅久可能只是有天賦,並沒有真正學過。

然而弓箭才拉開一點點,梅久便渾身不堪重負的,令智長老眉頭愈加緊鎖。

梅久苦不堪言,她沒想到這張弓拿起來很輕,卻任憑她使出吃的力氣都拉不開。

看了許久,智長老終于忍不住,倏然閃身到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弓和箭矢,滿臉寒霜的盯著她看。

智長老面上的嚴厲嚇的梅久下意識縮起脖子。

“你是誰?”智長老枯啞的聲音帶著一種可怕的壓迫感,“目光怯怯不定,舉止縮瑟,你不是那日在祠堂中的人!說!你是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utzu 發表於 2014-1-1 10:10 PM

第二十八章 控鶴軍

梅政景說梅氏專以殺人為生時,梅久還不太相信,畢竟那些離她原本的生活太遙遠,但現在她有點信了。

智長老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嚇到了梅久,于是松開手,“你不是十四娘。”

眼前這個姑娘不是那日見到的十四娘,智長老絕對不懷疑自己的洞察力,但是模樣又與那日分毫不差……

“你是誰?”智長老坐下來,目光凌厲的盯著梅久。

梅久垂頭避開他的目光,鼓足勇氣道,“我就是梅十四娘。”

“手伸出來。”智長老道。

梅久依言將手伸出。

智長老看了幾眼,伸手試了試她手指,口氣才稍稍緩和一點,“勁力耗損過度,是中午傷梅大的時候落下的吧,日后莫要勉力而為。”

梅久怔住,智長老知道“她”中午弄傷了人,竟然沒有絲毫的責備,反而關心她的身體?

“今日先回去休息吧,三日之后再來找我。”智長老兀自品茶,不再理會她。

梅久欠身施禮,然后逃一般的迅速離開。

智長老看著她略顯倉皇的背影,眉心又蹙起。他重重放下茶杯,“來人。”

一個鬼面黑衣女人悄無聲息的從房梁上落下。

他道,“寸步不離的跟著十四娘。”

黑衣女人應聲離開,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梅久從永智居出來,便讓遙夜帶她直奔梅嫣然的居所。

梅嫣然的居所處于屋舍林立的地方,然而,這些屋舍的主人絕大多數都已經去世,因而顯得荒涼至極。

偌大的院子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但花圃打理的很整齊,並不荒蕪。

花廳前面有一棵棗樹,樹上果實累累低垂,半遮掩中能看見窗子大開,窗邊擺了繡架,梅嫣然正伏在繡架前做繡活。

她聽見腳步聲,向外看了一眼,見是梅久便放下針線迎了出來,“娘才要去玉微居,你便來了。”

“娘。”梅久眼圈一紅,撲進她懷里。

“智長老嚇著你了?”梅嫣然輕輕撫著她的背。

“娘怎麼知道?”梅久悶聲問。

梅嫣然道,“幾個長老脾氣古怪,智長老平時還算和藹,一旦涉及正事就過于嚴肅。”

只是長老怪嗎?梅久覺得整個家族的人都怪,上到老夫人,下到侍婢小廝,哪一個與外面的人相同?

梅久松開她,掏出帕子拭掉臉上的淚水,肅然道,“娘,我有事想問你。”

梅嫣然難得見女兒這樣嚴肅,便看了遙夜一眼,“下去。”

“是。”遙夜躬身退下。

梅嫣然往棗樹上看了一眼,領著梅久到了距離這里最遠的書房。

一進屋,梅久便問道,“娘,我們家族,真是做殺人營生嗎?”

梅嫣然腳步一頓,回過身來看著她,眼中中滿是驚訝和痛恨,“是誰告訴你這件事情?”

梅久如墜冰窖,訥訥道,“叔。”

梅嫣然緩緩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坐吧,此事說來話長。”

梅久木愣愣的坐下。

梅嫣然看著女兒這樣,心痛的別開頭,“是娘不好,故意把你養成一個膽小怯弱的女子。”

她嘆了一口氣,“你模樣生的好,有些才學又不懂武功,性子柔弱,對梅氏的事情毫不知情,符合梅氏外嫁女兒的標準,就算回來了,將來也能找個大戶人家嫁出去,過上與其他女子一樣的平靜生活。”

“他們抓你,原就是想用你威脅我回來繼續為家族效命。我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還有兩年就能說親了,只要你繼續像現在這樣柔弱,就能平平安安的把你嫁出去。娘就算以后再不能見天日也覺得這輩子值了。”梅嫣然緊緊抓著扶手,結實的楠木上竟然瞬間出現了冰裂似的紋路,“誰想你竟然用弓矢射殺了兩名武師,讓他們對你起了栽培的念頭。”

此事並不是梅久所為,但聽了母親的話,她心里依舊充滿愧意。

梅嫣然起身,像是在追憶過往,緩步走道窗邊遠遠望著那顆棗樹,倏然抬手,指端寒光微閃,那邊棗樹的樹冠無風自動,窸窣幾聲又安靜下來。

梅久腦海中紛亂,並未發現梅嫣然的動作。

“既然你已經知曉,我索性便與你說清楚。”梅嫣然回到座位上,剛剛被她握過的扶手被袖子輕輕一碰,碎落滿地。她見梅久詫異,便道,“年久失修了。”

楠木啊!用做棺木埋在地下幾百年都不會腐爛!但梅久對母親的話從來深信不疑,根本沒有想過去懷疑。

安久對梅嫣然這一手十分感興趣,她從未接觸過這種功夫。

“后周恭帝顯德七年,正月初四黃橋事變,帝禪位,太祖黃袍加身,正月初五,改國號“宋”,改年號“建隆”。從兵變到大宋國的建立,僅僅用了遂時間,未曾遇到任何抵抗,兵不刃血的改朝換代。”梅嫣然突然說到了政事。

這是歷史上非常有名的一次政變,就連安久這種對中國歷史所知寥寥的人都聽說過。

“其實那場政變死了很多人。”梅嫣然拋出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梅久被她說的事情吸引,一時忘記了害怕。

“太祖私下建立了一支暗影,在遂之內,除掉了一切反對勢力的頭領。”梅嫣然緊接著道,“金匱之盟,太祖離奇駕崩,太宗取而代之,是因為太宗掌控了這股暗影勢力。所以這柄曾經幫助太祖清掃障礙,從而順利得天下的利劍,反過來殺了他。所以之后的每一代的皇帝都尤為看重這支暗影。”

這等辛秘,連野史都不敢記載。梅久讀史書的時候,也覺得金匱之盟似乎不簡單,卻沒有想到背后竟是如此。

梅嫣然道,“這支暗影軍隊名為控鶴軍……”

控鶴軍在政變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皇帝對其控制自然十分嚴密,可以說,一旦牽涉其中,除非整個家族消亡,連一點血脈都不剩,否則就別想再從中退出。

“所以說……”梅久很難相信心中產生的想法,但它極有可能是真的,“梅氏的子孫並非早夭,而是進控鶴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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