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南適 -【非太狼和歡歡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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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07 PM

第十四章 龜了

  龜,歸不歸?

  多好的中文,多麼具有象徵意義的禮物啊。為什麼允教授當時沒有收他做學生呢?

  大家都是中文高手,好吧,允歡歡就回了兩個字:「龜了。」

  是龜了嘛,怎麼還意思見他?允歡歡想縮在龜殼裡,都覺得不夠厚呢。

  那只天外飛龜的出現,讓她心虛不已,找賴、於二女算賬的勁頭給蓋住了,以「越貓越黑」、「時光會沖淡一切」作為註解——好吧,她承認,她是怕算賊不成放蝕本的,萬一被壓迫說出更多,可就不合算了。歷史有驚人的相似,她不想讓相似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發生。

  龜,一定要歸。

  可是,想讓她歸的人,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讓她龜的。

  允歡歡才在家躺了一天半,中午,正在和周公做朋友,賴小鳳的電話就帶著她本人特有的愛跳高的勁頭竄的她睡都睡不著。

  「歡歡,」賴小鳳只等了她說了半聲「喂」便興奮地打斷,「男主角是非非?」

  允歡歡還在於周公良好的友誼中混沌未醒:「什麼主角?什麼非非?」

  電話裡傳出於明蘭氣概山河的聲音:「歡歡,快回來,我們八卦等不及了,要不我們就要打上你家了!」

  允歡歡讓這高分貝的聲音由混沌一下子拉入太快:「什麼事?」賴小鳳的聲音像是被煮沸了的高壓鍋,「有人說,錄音裡的那男主角是非非!據說非非很喜歡你?錄音中的深情款款,並非是一時一日,而是視你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啊?!

  非非?非非?!嘔吐,深情款款?

  桃花紛紛地落了下來,大範圍地蓋住了克知非,小範圍地蓋住了允歡歡。

  造成這種桃花滿天撒的主要原因並不複雜,X大學的論壇中常有畢業生在上面,有人在龍行公司上班,然後說,這聲音有點像他們的BOSS。於是,龍行公司的郵件系統的數據流量忽然多了起來,如果有人查後台數據,是一大堆標題為「RE」的郵件,點開,都在討論,那個人是不是老大;都在贊,老大說話的語氣真溫柔,更多人在猜測,那女主角是誰。

  事情一扯上克知非,就超出了原來的範圍了,有一說十的娛樂八卦,圍著這段錄音做起了文章。

  「低調公子原有神秘佳人?」

  「龍行的自由人終不再自由?」

  賴小鳳這一段就是從娛樂八卦上看來的,當下如同蒼蠅見了臭肉,「翁」地就爆發了。

  允歡歡的頭皮發麻,承認,還是不承認?

  可如果承認,怎麼承認?沒有阿。

  可如果不承認——可能嗎?

  於是,允歡歡別無選擇了。

  尤其是當於明蘭端著辣椒水威武地站在她面前的時候,「說,到底是不是非非?」

  允歡歡立刻就念頭通達了——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喝辣椒水呢?她擔心地看著那個大杯子:「你要幹什麼?」

  「好阿,」賴小鳳錄善於隔弦聽音,一聽這話,便覺得有縫,先來詐一詐,「背著我們來姦情?這麼大一個帥哥,你居然敢私藏?」

  允歡歡說:「我不是私藏好不好?我是私自投毒不成反累己。」

  「各位,」允歡歡看看把自己包圍得嚴嚴實實的三個人,「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不是阿。各位,我,我不想在龍行公司待著,我想出來,於是,我就想了一個辦法。」

  賴小鳳得意地和於蘭明交換了下眼神,允歡歡果然第N回中了賴小鳳的兵不厭詐之計,這位女子就是太老實,不長進。

  允歡歡把事情簡單講了一下,大家都不信。

  「一定就是搪塞我們的。」

  「天地良心,要是假的,我五雷轟頂!」允歡歡舉起右手。

  「我才不相信,怎麼可能喝了番瀉葉沒有反應?」番瀉葉是減肥狂人於明蘭桌上的常客,對此,她很有心得。

  「我擔心他是沒喝,要是喝一點,也不枉我當這一次緋聞女主角了。唉,虧本,虧大了。」相信就不划算,那位BOSS,怎麼就不上當呢?為什麼就不上當呢?他怎麼就知道那是有問題的呢?

  賴小鳳點頭:「原來不僅長得帥,還滿腹心機。」

  允歡歡想,豈止滿腹,簡直就是渾身,連眼睛上都長著心機。說話,眼睛上長心機會不會造成一個洞洞又一個洞洞?那不是很恐怖?

  於蘭明摸下巴:「是不是你表現得太過?」

  「不會呀不會,真沒有,我平日就是低著頭進去送咖啡,那天也是。」

  「那天,有什麼特別之處?」

  「特別?」允歡歡想了想,「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你沒拋媚眼?」

  允歡歡乾嘔,「你才拋媚眼!」

  「她拋媚眼不行,恐怕會變成惡魔鈴鐺。」

  「你還是狗脖下的鈴鐺呢。」於明蘭對賴小鳳說。

  只要她們扛上,一切都好辦了,「非非」與「深情」的事,總算躲過第一波火力。

  當然,這是一場持久戰,以後又進了N次這種討論和逼供,但事實勝於雄辯,又不是她編的,再逼供,原材料也就是那麼多。

  賴小鳳的拖鞋永遠都只掛在腳尖上:「歡歡,可以阿,不愧是我們703的人,出手真快,我們沒白培養你。」

  於明蘭的身材還是獨擋一方:「就是阿,歡歡,你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有王樂汪很正常:「話說,我怎麼覺得這話這麼雷呢?」

  於明蘭不屑:「這不是瓊瑤奶奶的常用句式嗎?」

  賴小鳳點頭:「贊,真不錯,看來現在的娛樂記者也得接受點言情小說的特別培訓。」

  王樂汪訥訥:「我說,我們好像又跑題了……」

  眾人倏的醒悟:「歡歡,你一人沾了仙姑,也要請我們沾沾仙氣。」

  浩蕩的口水來了,重點在於怎麼沾仙氣,允歡歡的話他們暫時相信了。……看來,「狼來了」的傳說是真的,平日rp好,現在也不至於太吃虧,允歡歡對此沾沾自喜,以為後方被平定了。

  誰知到,才歡喜了沒二十四消失,粉紅桃花陣就變了陣式。

  「羅非魚」終於來電話了。這幾天,「羅非魚」沒有來過電話,她也沒有去找過「羅非魚」。

  可現在,「羅非魚」來電話了。

  允歡歡像是裝聽不見,視那電話鈴聲於無物。一條短信來了之後,允歡歡立刻就聽見了。

  因為短信的內容是:「要不要我去探探病?」

  允歡歡縮在殼裡的頭,立刻就伸了出來。

  「不,不需要,我只是小病。」

  「小病不來上班?要我去請?」

  該名腹黑男可是說到做到,十分恐怖。不,不行,可是,這個事情,似乎很嚴重。她怎麼有臉去見他呀。

  那頭似乎耐性有限,電話忽然狂躁地響了起來。屏幕上三個讓她心驚膽戰的字:「羅非魚」

  「喂?」

  克知非單刀直入:「那件事,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允歡歡心裡發虛,手發軟。那件事?啊呀呀,老大呀,那不關我的事。

  「克總,」允歡歡硬著頭皮說,「克總,那件事呀,其實和我沒什麼關係……」

  「和你沒關係?」

  「克總,你不要誤會。」

  「出去說吧。」

  「克總,不必了吧?一件小事……」

  「小事嗎?事關我的名節,你不要給我個交代?電話裡三言兩語,也太輕視了吧!」

  名節?交代?怎麼聽起來像是某貞潔烈女常用的話,可他明明不是阿,他明明是腹黑男阿。

  允歡歡還在發愣,克知非的語氣已經沉了下來:「不來嗎?那我去你們學校找你談談吧。」

  淚滂沱,老大,做人不要太狠。

  怎麼成了我毀壞你的名節了?

  明明是你腹黑,讓我沒算計著你反算計到了自己。嗚嗚嗚,為什麼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事,一次又一次的發生在我身上?

  撞牆,我要撞牆!誰都不要拉我,我要撞牆以示抗議!

  以上言論僅限想像,真實的允歡歡不得不從龜殼中爬出來。

  終於,還是歸了。

  羅墨荷本來笑著的臉看到去而復返的允歡歡時,笑容被凍結,然後消失不見了。

  允歡歡訕訕的,坐到座位上。面前有人經過,她不敢抬頭,兩分鐘後,電話響:「到我辦公室來。」

  允歡歡低著頭去了,不知是不是心虛,她覺得羅墨荷的眼光涼颼颼的,她的心裡像揣了個小免子,咚咚的。本來他門前的那出「苦情戲」,是她吃了一個暗虧,現在進化到「錄音門」,倒像是她對不起他了。

  怎麼辦?解釋,還是不解釋?解釋吧,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解釋吧,好像有點默認。不管他腹不腹黑,鬧得滿城風雨,還是挺對不起人……

  「克總。」她低著頭。

  「嗯?」克知非的語氣一貫是淡淡的,這次好像多了點笑意:「怎麼突然就病休了?」

  「嗯。」允歡歡的臉啊,熱的好像能烙餅。心裡卻在不停的腹誹,你裝什麼裝?你什麼不知道?演戲很有意思嗎?

  「病好了嗎?」

  允歡歡的眼睛盯著地面轉了一圈兒,怎麼回答?好了?好了是不是要明天上班了?不好?不好的話,他會說什麼?

  以此君之腹黑心計,無論是好,還是不好,都不會是什麼好結果。

  那沉默呢?

  好像也不行,豈不是個他更大的發揮餘地?

  不行不行……

  鑒於自己屢戰屢敗的歷史,允歡歡對回答克知非的每一個問題都小心在意。

  在「是」、「否」、不回答三者皆不可的情況下,允歡歡用了一個混沌法。她先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克知非自動選擇了一個答案:「既然好了,那就抬起頭來吧。」

  允歡歡抬了一下,又低了下去:「我覺得,我還是低著頭比較習慣。」

  克知非笑:「低著頭?那多不方便?」

  允歡歡立刻說:「不,克總,我很方便,我很喜歡在您面前低著頭。」

  克知非笑,允歡歡羞,為什麼阿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總要挨笑話?

  「歡歡,最近發生了一起新聞事件,你聽說了沒?」

  允歡歡心裡一緊,正題來了。她的血壓瞬間攀升,臉漲得緋紅,她不敢答應,也不敢說話。

  「你不知道?」克知非的聲音裡是驚訝。

  早晚都要來的,面對了吧。

  「克總,那個,那個和我沒關係,不是我發到網上的。」

  「什麼意思?」

  允歡歡暗自垂淚:「克總,那件事,是我同學不小心錄的音,然後惡搞,放到網上的,不是我故意的。」

  「哦?」克知非的語氣還是不輕不淡。

  「克總,真的不是我,我開始並不知道,我也沒想到下面會有那樣的發揮。」

  「發揮?」

  「對阿,克總,那些言論確實有點過分。」這話出自允歡歡的肺腑。允歡歡反覆檢討,克知非是名人,一向低調,突然被攪到這莫名其妙的緋聞之中,自己對不起他。

  「怎麼過分呢?」

  「呃,說您……還說什麼的。」

  「什麼叫「說您……還說什麼的」?」

  允歡歡不知該說什麼,克知非卻繼續:「歡歡?」

  「反正不是我。」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沒想法。」

  「怎麼可能沒想法呢?」

  允歡歡囁囁嚅嚅:「克總,我真的沒有,真的,我在您家門口等,確實是擔心您的安全,您一直不回來,我就害怕,打電話給我同學……」

  克知非—以一切明瞭的口氣:「歡歡,表白一次就好了,不用很多次。」

  允歡歡像是被蟄了一下,表白?!這個詞激起了她小宇宙的一切能量和勇氣。

  「克總,我坦白。事情是這樣子的。那兩天的咖啡好像品質不太好,我怕您喝了有事,於是……」

  克知非眉毛一挑:「品質不好?」

  「呃,可能是有點過期。」

  「過期了?好阿,我要問一下行政部,怎麼採購這樣的東西。」克知非立刻拿起電話。

  允歡歡急了,她連忙抬起頭:「克總,不是,呃,不是,是…」

  克知非把手按在電話上,看著她,等待下文。

  怎麼辦?番瀉葉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怎麼辦?怎麼辦?

  允歡歡一咬牙,咱雖然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謂巾幗不讓鬚眉,既然輸了,就要願賭服輸,她悲壯的說,「克總,你報警吧,我承認。我在你的咖啡裡動了手腳,我…下了番瀉葉!」

  嗚嗚嗚,口氣悲壯,可說出來一點都不英勇。好像一個穿著大俠行頭的人,氣壯山河地說:「我給你下了藥」的感覺。

  克知非卻處變不驚:「真的?」

  允歡歡低頭,靠,我倒希望是假的。

  克知非慢慢說道:「可是,我為什麼什麼感覺都沒有啊。

  歡歡腹誹,我想也知道為什麼你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那天去找您,也因為是擔心您喝了之後有什麼…不良反應,並不是那個什麼——」她狠了狠心,「表白!」說完之後,臉立刻就熱了。

  既然已經厚臉皮了,不妨再厚一點。於是,允歡歡的話像點燃了的爆竹一樣辟里啪啦,「那個錄音室這樣的,我敲了幾家都沒有動靜,打你的電話也沒有人接,便有些慌,怕你出事,然後打電話給我同學,想讓她幫我拿個主意怎麼辦,結果,就在接通的時候,你回來了。」

  上帝安排的,也不會這麼巧吧。

  「然後?」克知非處變不驚。

  「然後她錄音了,想敲詐我,我當然拒絕了。」現在想,因小失大,多麼不值得啊,歷史再一次證明,妥協是一種偉大的能刀。她軟弱了四年,只爆發了這一次,還是錯的!

  「再然後呢?」

  「她就放到網上了。誰也沒想到,有人轉走了。」嗚嗚嗚,轉載的人,你們都無不無聊啊,這有什麼可轉載的……呃,自己不也亂轉載嗎?其實想想,「我是出來打醬油的」這句話,本身也沒什麼啊?

  「哦,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謝謝你告訴我。」

  允歡歡忽地抬起頭。

  克知非的語氣裡卻充滿著無限同情:「歡歡,其實我說的,是另一件事情。」

  在允歡歡試圖要殺人的眼光中,克知非悠然前行:「我說的新聞事件,就是本城一個老太太,掉了錢包,結果讓她的狗給找著了,並扛回來了,我還不知道,你這樣坦誠。」克知非的眼裡儘是捉弄的目光。

  允歡歡惱怒不已,這隻大灰狼是故意的!

  「克總!」

  「在。」

  允歡歡也顧不上糾結他的應答了:「那你電話裡說的「那件事」是什麼?」

  克知非悠然:「是你向我表白的事啊。」

  嘔!搬了一塊石頭,打了自己的腳,本來想拯救,結果搬來的還是石頭,更大的石頭。

  「把網上的錄音找我看看吧,一開始就聽你說錄音,我還沒聽到呢。」

  允歡歡又想撞牆了。但是,撞牆是會頭疼的,僅限於想像,於是,十幾分鐘後,屋裡重新有了對話。

  「原來是這樣啊。」克知非的口氣中沒有吃驚,也沒有憤怒,讓允歡歡摸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的口氣繼續悠悠:「歡歡,你剛才說,你往咖啡裡放番瀉葉,你確定,你是真的放進去了?」

  什麼意思?誰閒著沒事把這事往自己頭上扣?——也就是我要撇清你口中說的那什麼該死的「表白」。允歡歡對此問題不屑於也沒有勇氣回答。

  「可我覺得怎麼這麼奇怪呢,我們來回想一下啊。照你的說法是,你放了番瀉葉在我的咖啡中,然後看我沒有來上班,於是就去我家找我,確認我的安全?」

  允歡歡喪氣地說:「是。」

  「那我不明白了,我為什麼喝了沒反應呢?」

  「這……」

  「而且,那麼巧,居然有人把你我的對話錄了音?更巧的是,不多不少,前面的、後面的都沒有,只有中間的那一點?」

  「這……」

  「居然還發到了網上?」

  「這……」

  「然後炒到記者注意了之後,說裡面那個男人是我?」

  允歡歡真的要哭了,讓克知非這麼一分析,還真是,怎麼會有這麼巧啊這麼巧?自己鬼迷心竅,給賴小鳳打什麼電話?怎麼就那麼巧,接通的那一刻他回來了?雖說「無巧不成書」,可也太巧了吧?!

  克知非無限遺憾:「歡歡,我真沒有發現你心機這麼深。」語氣中大有我以前受你騙了的意思。

  「克總,我真的沒有,真的,我沒有,真的沒有。」原來偷雞不成,最多也就蝕一把米。這次偷雞不成,居然要把感激的筐子都賠了進去。

  「克總,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允歡歡要掉淚了。

  她可是純潔善良的允歡歡啊,自從進了龍行公司,先成了笨蛋被人趕走,然後成了敲詐人的潑皮,後來成了勾引老闆的女員工,現在徹底成了一個陰謀家。

  不是啊,不是啊,嗚嗚嗚。

  「那個以後再說。先說眼前這件事,怎麼辦才好呢?」克知非的手指彈著桌面,口氣似在考慮,看樣子,已經把責任追究給放下了。

  允歡歡滿心沮喪,怎麼辦?我知道怎麼辦也不會讓你詐了。

  克知非沒多久,就開了口:「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允歡歡抬頭:「什麼?」

  克知非說得視死如歸:「我只好娶你了。」

  「什麼?」允歡歡差點沒噴血,「克總,您說什麼?」

  「我說,恐怕,我只好娶你了。」

  允歡歡的手擺得像電風肩:「克總,這不行,不行。」

  「那你還有什麼好辦法?——你也知道,我也有點身份,名聲最重要,尤其,」他停了停,別有深意地說,「你還是女學生。」

  啊?是啊,很多人不都抨擊嗎,說是一些素質差的暴發戶專門找在校女大學生,她也曾不屑那些女學生,可是……

  「克總,我以我的名義,發個公告,行不?」

  克知非搖頭:「怕是不行。你想,你那天的聲音有點變調,現在發了,有多少人信?更何況,現在有人為了炒作,不顧一切,大家早就不相信了。而且,歡歡,」克知非總是停頓的恰到好處,「這是如果傳出去,對允教授和李教授的名聲,也不大好吧?」

  允歡歡的心頓時跌入了谷底。老爸老媽以清流自居,如果真是把這事公佈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這本來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怎麼越弄越複雜了?

  「克總……」她要抓狂了。

  克知非很體貼的樣子:「你現在心裡亂,我可以理解,這樣吧,你先出去煮咖啡吧,我這幾天都忘了咖啡什麼味道了。」

  允歡歡不想走,但想想,還是先退出再思謀計策,也許有轉回的餘地,她正要走,忽然發現,他辦公桌旁的桌上,放著一個玻璃箱。

  很眼熟嘛。

  烏龜?一模一樣的烏龜?一模一樣的箱子?

  克知非也不回頭,就看著她,慢條斯理的說:「情侶龜。」

  允歡歡的臉倏地紅了。

  克知非的口吻極其悠悠:「我在紅線頭,君在紅線尾,日日思君不見君,拜託烏龜腿。」

  允歡歡迅速捂上了臉,那個帶笑的聲音說:「歡歡,你捂上臉,有用嗎?現在的人,早不流行用「嘴」談戀愛了。」

  允歡歡的血壓真要衝破腦殼了,這個黃男人,說什麼都語帶雙關,卻又抓不住把柄,反倒容易讓他倒打一耙,說成思想不純潔。

  她飛速地怒了一眼,想小小地表示一下自己的意志,克知非抓住這零點零一秒鐘的眼神碰撞:「歡歡,如果這次咖啡再出什麼問題,我可不敢保證,還有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允歡歡羞憤地奪門而去,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明知是威脅,還不得不接受威脅。克知非足夠腹黑,如果今天咖啡出個什麼問題,他會不會當場暈倒,在辦公室造成什麼轟動的場面?

  允歡歡反覆想著剛才的情景,越來越覺得不對。似似乎,他早知道咖啡裡有手腳?——居然沒喝?!喝一點嘛,喝一點我也解恨!

  雖然這樣想,歡歡卻絕不敢掉以輕心。給外專注地看著咖啡豆磨成粉,格外專注地倒入咖啡壺,格外專注地盯著火,格外專注地看著時間……

  終於,咖啡好了,她端著杯子,仍舊不敢抬頭,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她正在默數步數,忽然

  克知非似笑非笑:「難道你家裡沒人和你說過,你和我定過娃娃親?」

  允歡歡被雷得張著嘴巴在原地,一時忘了手裡還端著咖啡。

  克知非起身接過咖啡,十分愜意地喝了一口:「這次手藝有進步,不過,糖放得有些多。」

  允歡歡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手型都未變過。

  克知非笑了下,也不再說什麼,低頭繼續看文件。

  過了好半天,允歡歡冒出了一句:「克總,您剛才是和我說話嗎?」

  「是啊。」克知非回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娃娃親?」

  「對。」

  允歡歡傻傻的:「和誰?」

  克知非慢條斯理:「和我。」

  如果當時手裡拿著咖啡杯,允歡歡會當場扔掉,可她手裡什麼道具也沒有,只好呆呆地站著了。

  「我剛才想過了,既然這樣,算了,娶了你吧,也算遵從父母之命了。」克知非的口氣裡頗有委屈將就之意,允歡歡的聲音都抖了:「克總,您不要開玩笑。」

  「我好像從來沒有開過玩笑?」

  這倒是,應冬說,克知非彷彿不會笑。可是,這也太離譜了。

  「我剛才反覆想過了,如果娶了你,也算對父母長輩有交代了。」克知非說得很沉痛。

  允歡歡卻差點狂亂起來:「克總,我想,您一定是弄錯了,真的,怎麼可能有娃娃親呢?我爸從來沒有告訴我,真的。」這可是21

  世紀阿,這可是人類的大好時光21世紀阿,怎麼可能有娃娃親那種事物?這,這太離譜了!

  克知非循循善誘:「我還記得上次給你壓歲錢時曾提到?」

  嗯?好像是。當時他好像說,他應該給。

  允歡歡的臉迅速地熱了,然後又迅速地冷了。

  這是怎麼回事?

  「你還記得《貓和老鼠》?」

  那是請君入甕的遊戲,嗯,還記得,當時他說,他和自己的爸爸關係非比尋常。

  非比尋常?是——他倆是翁婿的關係?

  像,是挺像,可是,怎麼可能啊?!

  兩人四目相對,他看著她,她看著他,一時氣氛無比曖昧。

  歡歡的目光:「你確定?」

  克知非的目光:「確定!」

  歡歡的目光:「我不信。」

  克知非的目光:「需要面對現實。」

  歡歡的目光:「……」

  克知非的目光:「!」

  允歡歡捂著臉。

  怎麼突然冒出個娃娃親?這是什麼時代了,還有娃娃親?看克知非的樣子,好像是真的?

  這究竟是什麼年代?

  她震驚了,混亂了。

  椅子響,腳步聲,他向自己走來。

  允歡歡的心怦怦的,他要幹什麼?

  「歡歡,看眼前這個局面,從天、地、人三個方面來看,我都不得不娶你了。」

  「不、不、不,克總,我想您一定是弄錯了,真的。」

  克知非的臉莊重起來:「是不是你去找的我?」

  「是。」

  「是不是你的人錄的音並傳到網上?」

  「是。」

  「是不是讓人認出了我的身份?」

  「是阿,可是,那不是我說的阿。」

  克知非語氣沉穩:「誰知是不是你?你有證據嗎?」

  允歡歡沮喪:「我沒有。」

  可我也沒有必要以身相許吧?

  拿了他三千元錢,就要賣身到這家公司,下了個他根本沒有喝的番瀉葉,居然要賣身給他?

  我是長在社會主義紅旗下的新人!

  他半坐在辦公桌上,就在她的身邊,允歡歡覺得身邊多了一個小太陽,立刻覺得熱,她想往旁邊移一移,又覺得太明顯。

  「怎麼會有那麼巧的誤會呢?」

  允歡歡狼狽了:「克總,您不要開玩笑,真的,我經不起您開玩笑。」

  「開玩笑?」克知非反問。

  「克總,真的,我……」允歡歡才說了幾個字,忽然覺得腰上一緊,她立刻發軟,她最怕別人動她的腰,一動就軟,更何況,這還是公然的摟。

  「我們不開玩笑,一般來講,表白完了,就要有些更深層次的『溝通』,要不我們從現在開始?」

  「克總——」

  兩人同時回頭,一名經理手裡拿著文件,一隻手推在門把上,看著眼前這曖昧的局勢,卡在門口,既不進來,也不出去。

  允歡歡的反應相當快,她立刻推開克知非:「你們還是談正事吧,我要出去了。」唯恐克知非來抓她,歡歡迅速跑到門口,撞飛了經理手上的文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這個班,可是不能再上了,怎麼還來了一個追妻的?居然還娃娃親?——不,這個稱號太具有震撼力了,堅決不能想,不能想!否則,她的小心臟就要承受不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10 PM

第十五章 史上最短求婚

  她經常回想那一句:「歡歡,難道你家裡人沒和你說,你定過娃娃親?」就忍不住去捶頭。

  娃娃親?太搞了吧!

  為了表示她對『娃娃親』這種無稽之談的不屑,她以不向允、李二教授求證,作為自己理都不理的表現。

  可是,允同學,你是不想去問,還是不敢去問呢?

  唉……

  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還好,克知非並沒有找上門來。

  但是,這絕不代表他沒有機會來。

  下午,她剛從圖書館邁進宿舍門(之所以在圖書館,是因為那裡清淨,是躲避潛在戰事的最佳地點),一張報紙帶著賴小鳳飛到她面前。

  「耀眼的明星小姐,請看今日頭條。」

  是娛樂八卦報,報上說,克知非用三千塊的手機費敲動了佳人的芳心,整個報道寫得聲情並茂,並在最後說:「關心愛人體現在日常的一點一滴,送鑽石、送豪宅當然是出手闊綽,但鮮有人能想起替伴侶交話費這樣的日常小事,想想,中國古代就有一句話叫「歡娛常嫌時光短」,戀愛中的兩個人常常沉浸在甜蜜中而忘卻煲電話粥要付出的花費,以至於有些關鍵時刻因突然停機而無法訴衷腸,像克知非這樣體貼入微者,其情真可謂動人,我們祝福他們,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這一段看得允歡歡直接奔到衛生間裡吐。

  賴小鳳拿著報紙繼續津津有味地看了幾遍,才放下來說:「寫得真動人,只可惜全是假話。」

  王樂汪說:「現在知道了吧?記者不好幹,沒點兒把死馬變成活馬,還得是天上下來的仙馬的水平,幹不了這行。」

  「真是幸運,我還是回去當我的小小稅務員,最起碼不用閉著眼睛說這樣的假話。」

  「切,古今中外,最惹人厭的就是稅吏。」

  「最惹人厭的還是便便呢,怎麼你天天往外排?」

  「噁心噁心。」

  允歡歡失了魂似的出現在門口,幾位連忙上前接住,噓寒問暖,允歡歡一掄胳膊,全部推開。

  「都不要動!」她指著三個人,三人立刻肅立。

  「說,誰向報紙說的?」允歡歡惡聲惡氣。

  賴小鳳輕快地跑過去關上門:「歡歡,不要那麼大聲,否則人家都知道是你。」

  於明蘭點頭:「就是,世界上永遠都少一堵叫做不透風的牆的牆。」

  王樂汪怯生生的:「本來今天就有人問我了,認不認識裡面的那個人。」

  「不要轉移話題!」雖然還是惡狠狠的,但聲音已經小了很多,這宿舍樓的質量不大好,平日隔壁宿舍若說話聲音大些,就傳了來,是得小—心。

  幾人互相看了眼,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無人應答。

  「說阿。」

  「歡歡,你不要著急嘛。」賴小鳳慢條斯理,「就這麼點兒事,肯定不是我說的,就是苗條說的,要不就是汪汪說的。」

  「對呀,也可能是我們仨兒說的。」

  允歡歡明白了,「你們仨兒出賣了我?」

  「不是,歡歡。」王樂汪可憐地說:「她們問我,想不想吃日本料理?我說想,於是就……」

  「什麼?日本料理?」

  「歡歡,是這樣子的,有報社十分八卦,把咱X大學女生宿舍的電話挨個打遍了,找到咱們這兒。」賴小鳳擔心地看了眼歡歡,然後小心翼翼的說,「我們當時想,你不是不好意思表白嗎?我們就替你表白了吧。」

  「咄,別說假話!」

  「就是,」於明蘭粗壯的胳膊一閃,「好女做事好女當。當時我們就想,上次那三千塊就像死錢那樣擺著,沒花成,沒吃成,怎麼也得套個現,讓這三千塊發揮點具體作用吧?你又不少什麼,三千塊還是三千塊,這是額外收益。於是,我們提出,按三千塊的1.5%收費。」

  允歡歡氣得發抖,原來消息是這樣說出去的。

  「歡歡,我們當時只說了他給你存了三千塊啊,沒別的,後面這些全是他自己寫的,真的,我們沒想到他會來什麼打動苦心之類的噁心話。」賴小鳳連忙解釋。

  「就是。當時我們只提供了這麼個情節,主要是為了爆龍老大的,沒想到,他寫成這樣了。」

  「你們還和他們說什麼了?」

  幾人互相看看都不說話了。

  「說!」

  「歡歡,」賴小鳳謹慎地說,「我們還和他說,你是校花一朵,平日追者無數……」

  允歡歡氣得眼前冒火花。校花一朵?追者無數?

  利令智昏見錢眼開的三個人,無知淺薄愚蠢功利的小報記者。

  「丁零……」703的電話響了。

  王樂汪跑過去:「喂?你等一下啊。」回過頭,「歡歡,找你的。」

  是不是老爸?說好了晚上回去幫他校稿子,著急了?

  允歡歡瞪了她們幾個一眼:「喂?」

  「歡歡啊,」那頭雲淡風輕,「聽說我打動你的芳心了?」

  允歡歡當即就把電話掛了,兩手捂著臉,面對著牆站著。

  賴小鳳們還—以為她是哭了,連忙過去安慰她:「歡歡,怎麼了?」

  「汪汪,剛才是誰?」

  「我……我不知道。」

  王樂汪的話音未落,電話又響了,允歡歡讓賴小鳳扶著肩,還沒來得及轉過去,於明蘭已經拿起電話,十分兇惡地吼:「喂?」

  那頭依舊是雲淡風輕:「同學,麻煩你轉告歡歡,和她白頭偕老的人一會兒會在學校門口接她。」

  於明蘭愣。

  話筒裡傳來嘀嘀的收線聲。

  二人瞪著於明蘭,一個人捂著臉,於明蘭在四目的注視下結結巴巴地說:「歡歡,你老公一會兒要來接你。」

  703里靜悄悄。

  X大學校門口。

  五月的天氣裡,有人身著校服,戴著口罩,圍著頭巾,還架著墨鏡站在校門口,遠處的冬青叢裡藏著三個人。

  路過的人都詫異的望著她們,校服難看至極,除了軍訓,還有誰會穿這樣的衣服,更何況,這副打扮?

  那人只好低頭,心裡暗想:「真是失策,沒想到這樣反倒吸引了眼球。唉,就應該大隱隱於市,我自鎮定,誰又能把我怎麼樣?」

  回頭看看,冬青從裡的三個頭一下下去兩個,只有一個頭因為體積比別人大些,速度就慢了。

  熱啊熱,這個死人,說好了來,怎麼還不來?

  繼續等。

  自從接了那個電話後,允歡歡就如墜水火之中,不想來吧,可又怕再弄出什麼新聞。來吧,也真是不大好意思。唉,做人真難啊。

  十五分鐘又過去了,那輛熟悉的車還是沒出現。

  允歡歡讓頭巾口罩悶得有點受不了了,便走到那從冬青前:「苗條,是不是你耍我?」

  冬青裡拱了一陣兒,三人站起來笑嘻嘻地說:「歡歡你看見我們了啊。」

  「說,是不是耍我的?」允歡歡說著摘下了口罩——不搞口罩沒氣勢。

  「怎不是,歡歡,我發誓,真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發的誓能有三百六十六個。」厚厚的墨鏡擋住了犀利的視線。

  「冤枉啊歡歡,這次真沒有,他真的說是一會兒就到。」於蘭明復誦了一遍,「他說,『同學,麻煩你轉告歡歡,和她白頭偕老的人……』。」

  「行了行了。」一聽某個詞,允歡歡像是被燙著了似的跳起來,「難道他耍了我們?」

  「靠,」於蘭明的腰立刻直了,「想不想活了?」她伸手摘了允歡歡的頭巾,「一會兒用這個勒死他!」

  賴小鳳的神情突然有異,王樂汪也兩眼發直,最後於明蘭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允歡歡一回頭,立刻又回了過來,伸手去拿於明蘭手裡的頭巾,有人把她往後一拉,從容淡定地摟著她的肩膀:「各位同學好。」

  「你,你好。」從來沒有一致過的三個人,這次統一地發出了和諧的聲音。

  「我是克知非。」

  「哦,知道。」和諧之聲繼續進行。

  克知非略略低頭,輕聲說:「等急了吧?」

  允歡歡的腦筋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不會動,也不會轉。

  三人的眼光都直了,這等親密?目光刷地掃到允歡歡臉上。

  允歡歡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

  「我們今晚有事,不能請三位同學作陪了,以後聊。」克知非彬彬有禮地說著,擁著允歡歡轉身就走。

  三人愣。

  看著那二人走遠:「我說,咱似乎過於擔心了?」

  「什麼戲也沒瞧著。」

  「真蠻帥的。」

  「其實兩人哪像歡歡說的?明明很親密嘛。」

  「歡歡騙了我們。」

  「是我們太善良。」

  最後三個齊聲長歎:「世界上又少了一個光棍的帥哥啊。」

  允歡歡呈機械狀行走,車門一關,她驀地醒過來。

  怎麼進了車裡了?

  「老大…」她似夢囈。

  「不用叫老大,要叫老公。」克知非說得十分自然體貼。

  允歡歡的臉扭曲:「老大,你讓病毒燒壞了腦子?」

  克知非淡定:「老婆,我讓你歸,你為什麼不歸?」

  允歡歡的魂飛了,老老老老——婆?

  克知非正常地發動車子,正常地踩油門,既不抖,也不哆嗦,彷彿是說一句最正常不過的話。

  允歡歡覺得很尷尬。明明這尷尬不是自己造成的,可就是很尷尬,偷眼看看他,他倒面目很坦然,似乎一切正常。

  為什麼就自己覺得尷尬?不正常、不公平。可是,萬一他想起那樁事兒……不,不行。

  「歡歡……」克知非剛開口,允歡歡立刻早有防備的打斷:「你怎麼才來,不是說一會兒嗎?這一會兒都半個多小時了。」

  克知非輕笑:「著急了?」

  「不是,」允歡歡狼狽,「只是做人要守信。」

  克知非又笑了:「我是早來了。」

  「不可能!」

  「真的。可能是我沒認出來你。就沒上前。」

  允歡歡的腦袋迅速轉了兩轉,氣得轉過身來:「你能不能別那麼能算計人?」

  「早來了?」「沒認出來你」,這不明顯地是說,等著她自己不耐煩拆除那些偽裝物嗎?

  此人的狡詐心計她領教了不是一次兩次了,若是往宅心仁厚處去想,才真是冤枉了他!

  克知非剎了車,湊上來和她臉對臉:「我不算計你,你能和我白頭偕老嗎?」

  嗖——車裡溫度計上的水銀柱飆飛上去了。

  允歡歡迅速坐正,不再說話。

  克知非也不說話,接著踩了油門,繼續行駛。

  允歡歡看著那面飛逝的景物,心裡忐忑,這是去哪裡?

  她想問,可又不敢問。剛才無非就說了幾句話就轉到那上面去了,再說點別的,轉得更……呃……更那啥的怎麼辦?啊啊啊啊,不要。

  「今晚我要給我爸校稿子。」

  「校唄。」

  「所以,我要早點回去。」

  克知非似笑非笑:「幹點什麼,不用很長時間。」

  話裡有話?水銀柱已經升得很高了。再升,可能要爆炸了。

  克知非終於停了車,是郊外。一幢廢棄的房子立在那裡,允歡歡不敢下來,克知非卻已經推門而出,返身看著她,堅持地看著她,她便哆哆嗦嗦地下來了。

  一陣甜的空氣。

  她只覺得福清氣爽,城市裡沒有這麼甜的空氣。

  遠處有春鳥在叫,叫聲顯得這裡更靜。

  西方的天空還有最後一點將逝未逝的紅雲,使暮色尚未完全降落。地上的草剛剛長起,才到她的小腿肚處,風一吹,草便略略地歪了腰,她也覺得自己舒展了起來。

  克知非找了一塊石頭伸長腿坐下,他拿了一塊小石頭往前丟著,草叢裡就傳出撲撲的聲音,很質樸。允歡歡跟在後面,也坐了下來。

  「我很喜歡這裡。」

  「嗯,是很好。」

  原來是欣賞風景,可以啊,這個沒有什麼。只要不要那麼什麼什麼成就好。啊,那個惡俗的詞兒,某人用起來似乎很是順手,今天已經用了兩次,再說一次,她就不知如何招架了。

  想起剛才的對話,允歡歡有臉又紅了。

  不過,某人好像也沒有別的意思,似乎只想帶她出來玩兒。

  小蟲子唧唧地唱,螢火蟲飛來飛去,居然有布谷鳥叫,月亮升起來,一群鳥從月亮前面飛過,白白的月亮,黑色的影子。彷彿最溫暖最溫馨的日子忽然在這時候被召喚醒,她模糊地想起小時候學過的一首歌,起始句是「五月的馨風吹動著花海」,深吸一口氣,安靜且甜。她彷彿被催眠了一樣,似乎朦朧欲睡。

  「歡歡?」

  「嗯?」

  「這裡好不好?」

  「好。」

  「要是一個人來,好不好?」

  「不好。」

  「要是我和你來,好不好?」

  「好。」

  「要是我一直和你來,好不好?」

  「好。」

  「行,你我之事,就這樣定了。」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允歡歡心裡一激靈,自己又說了什麼?顧不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剝奪的初吻,實在是身比吻更重要。

  「克總……」

  「叫知非。」

  「不是阿克總……」

  「叫知非。」

  「知非……」

  「真乖,」他拍拍她的臉,「歡歡,什麼事?」

  允歡歡想掀開那隻手大喊,「你讓我說完行不行?」奈何,不敢。

  她囁囁嚅嚅:「克……呃,咳咳,阿嚏……」

  「感冒了?是不是晚上冷?」有人把她摟到懷裡。

  允歡歡傻,剛才只不過是因為口誤,克字已然叫出,叫克知非又不太禮貌,便乾咳好了。難道你聽不出來?裝模作樣!

  以上之言僅限於腹誹,不敢說。

  但是,不敢說也要說,這麼大的事,不能再糊塗下去了。

  允歡歡英勇地三兩下掙出來:「克總不要乘人之危。」

  「是誰乘誰之危?」

  「我……我們宿舍的人是不太好,可是,可是不是我鬧出去的。」

  「我怎麼知道?」

  「我……我……」允歡歡搓著手,「不是我啦,」總是擺脫不了心計重的嫌疑。

  克知非彷彿是為了消除她的擔心,輕柔地說:「我沒來追究責任。」

  允歡歡大舒一口氣,坐在地上,忽然又想到,不對啊,重點怎麼又轉移了?

  她又站了起來:「那……反正,不是那一回事啦。」

  「怎麼一回事?」

  「就是那一回事啦。」

  「哪一回事?」

  眼看克知非就是裝糊塗到底,允歡歡恨得牙癢癢:「就是報紙上說的那一回事啦。」

  克知非點頭:「剛才電話裡我是怎麼說的?」

  允歡歡迅速臉紅,不言語。

  「我是不是說,和你白……」

  有人上來掩住他的口,他趁機將來人抱在懷裡。

  這詞兒今晚千萬不要再出現了,她的小心肝受不了。

  兩人個人沉默了會兒,在某人懷裡的某人覺得渾身血壓攀升,她十分艱難地說,「克總,報紙上的話,不要過於相信。」

  「為什麼不相信?」

  「很多話信不得的,比如,比如報紙上說你喜歡我,你也信?」

  克知非慢條斯理:「你當然可以這麼理解阿。」

  允歡歡迅速扭頭:「什麼意思?」

  「那就是我說的嘛。」

  允歡歡大腦空白地盯著他,他說的?

  他說的……什麼?

  「你喜歡我?」

  克知非依然聲調如常:「沒辦法,我只能喜歡自己的老婆。」

  「我不是你老婆!」

  「歡歡,要從一而終。」

  「我不是你老婆,我不是你老婆!」允歡歡要吐血了。

  如果不盡刀推脫,這個「老婆」就當定了,她就跑不了。她還青春年華大好,不要當什麼老婆!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我?」

  「我……」

  「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克知非看著她,「還是,你不好意思承認?」

  「不是聽,克總,「錄音門」也好,娃娃親也好,我想,都是有誤會的。」

  克知非說得極輕鬆:「我想,誤會什麼的是你吧?」

  允歡歡的眼睛瞪的溜兒圓:「什麼意思?」

  「歡歡,如果對娃娃親,有任何疑問,歡迎你向允教授垂詢。」

  允歡歡張著嘴巴,愣了半天,向允教授垂——詢?

  她驚恐:「你和我爸,串通好了?」

  「NO,」克知非堅定地說,「我只不過是拜見了一下他老人家。」

  拜見?

  允歡歡看克知非氣定神閒的樣子,腿開始打哆嗦。

  「我爸說什麼?」

  克知非揚眉,似笑非笑:「老婆,果然是你離我更近,更願意問我。」

  允歡歡想去撞牆,她簡直是用出吃奶的力氣喊:「快說,我爸說什麼?」

  克知非慢慢說道:「沒什麼,咱爸不過是說,「婚姻之事,向來為父母之命。既有約在身,必然要守。吾與拙荊盼歡歡嫁已久矣,思當泰山已長矣。尊婿前來覓妻,吾等甚歡。」

  老爸亮著酸溜溜的兩隻眼睛的尊容出現在她面前,是的,應該是這副腔調,怎麼也仿冒不了的。

  允歡歡一暈,戒指又被套上了手指。「麻煩,一個戒指還要我戴兩人遍。」克知非苟苟自語,「不過,這個婚好歹算是求完了,沒幹那些單腿下跪的丟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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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12 PM

第十六章 娃娃親的甜辣劇

  允歡歡的臥室,一場偽刑訊逼供正在上演。

  「歡歡,他和我說,你們兩情相悅?」

  允歡歡暴跳起來:「誰說?」

  「他說的呀,他說你手機裡有三千塊的電話費,就是當時的定情物。」

  「不是的呀,爸,那是我實習的工資。」

  「工資為什麼不發,卻要存在手機裡呢?」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反正不是啦。」

  「那你相思難耐地給人煮咖啡是怎麼回事?」

  「爸,不是啦,沒有相思難耐,事實是,有一件事我得問他啊,然後……」

  允教授笑吟吟:「歡歡啊,爸爸是過來人,沒事找事地問人家一些小問題的事,你爸我也曾做過。」

  允歡歡超汗,她手擺得像隨風轉的向日英葉子一樣,「爸,不是啦不是啦,你不要聽他的啦。」

  「那好吧。」允教授的語氣似乎是在主持一項重大課題,「所說你還當眾跳了一個求愛的舞蹈,名字叫什麼……什麼《趕夫》?」

  允歡歡低頭。

  「爸,」她聲音低沉,「那個更是個大誤會啦,那名字不是《趕夫》啦,是《趕婦》啦。」

  允教授笑得光彩燦爛:「女兒啊女兒,真沒白教你,諧音雙關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哈哈,聽說你是後當眾來了一個獻愛的姿勢?哈哈,爸爸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種觸類旁通的靈性。果然藝術是相通的。」

  允歡歡想去撞牆,果然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心中所想,即為所見,說不清楚啦。

  照這速度,接下來肯定會繞到那根本就是一團糊塗毛絨的錄音問題上,急中生智的允歡歡決定以攻為守。她氣勢洶洶,「爸,他說我定過娃娃親。」

  講了半天心滿意足的允教授正在端茶潤肺,聽了這一句,似乎被茶水嗆了下,猛地咳嗽了幾聲:「咳咳,女兒啊,這件事嘛,說起來是一件歷史公案。話說,當年……」

  「不要打岔!」允歡歡怒目圓睜。無數次領教過了,只要他不想回答某問題,就從遙遠的上古時代開始說起,一般說到唐朝已經讓人睏倦,通常過不了五代,允歡歡睡著了。

  「你看你看,問我又不要我說。」

  允歡歡暗自哭位,怎麼就這麼像啊?那某某人和眼前這老夫子怎麼如出一轍?是不是老媽搞錯了?本來生的就是他?

  李教授的形象立刻出現在眼前:「歷史就是歷史,永遠等待我們去發掘真相。猜測可以有無數,但真相只有一個。」

  允教授見歡歡不語,以為她是同意了,便接著說:「話說,娃娃親的起始年代已不可考,此類制度被視為陋習而被人們所鄙視。娃娃親是民間的通俗說法,宮廷之內,少年定親或出生定親亦為普遍。此制度在母系氏族年代尚不存在,在當時母系佔領權力,而無須定親,待成人後……」

  允歡歡忍無可忍:「趕緊到當代來,從有我開始,主角是我,我!」

  允教授搖頭歎氣:「歡歡,你何時變和如此暴躁?為父曾多次勸導,汝當靜心,勿為閒煩惱腐蝕心血,奈何汝等……」

  「爸,你不要繞了。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糊塗事?」

  允教授低頭,茶杯蓋子輕刮水面許久之後,終於長歎一聲:「歡歡,你讓自有你開始,卻讓為父如何開口?此事從無你之時,便已定下。」

  允歡歡暈,什麼?還沒我時,我就被訂也去了?

  「話說當年,余乃翩翩才子,偶遇一佳人……」

  「爸,現在是21世紀,請用現代漢語普通話。」

  允教授推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說:「每次都打斷,你還要不要我說了?」

  允歡歡哼了一聲,心想你那點伎倆我都見識了二十幾年,無非就找些佶屈的詞兒以便讓我頭腦昏昏—一你怎麼平日訓我時儘是大白話?

  於是,允歡歡目露凶光:「爸,你若是不說,你可別怪我以後不給你打字敲稿子!」

  此威脅果然有效。允教授用電腦的水平十分高超,什麼報紙新聞的電子版他都感興趣,並且能發表出洋洋灑灑一大篇評論來。但是操作嘛,就僅限於鼠標了。可是鼠標無法實現人機對話,亦無法將允教授浩瀚多姿的思想發揚,於是便有賴於允歡歡。

  允教授立刻可憐地說:「歡歡,你不至於吧?一點小事,何至於如此?」

  允歡歡氣得差點吐血,一點小事?

  「唉,這事兒啊,還真得從頭說起,當年啊,」一見女兒的嘴要動,立刻說,「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允歡歡的臉色緩了下來,終於見到我了,不容易。

  「也有窈窕淑女,也是那君子好逑。當然啦,任何偉大的詩歌都具有普遍性,也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啊。」

  允歡歡打斷:「爸,您就直接說你看上人家,人家沒看上你,不就得了。」

  「鄙俗鄙俗。」允教授搖頭,一見女兒凶狠的目光,立刻接著說,「也沒什麼啦。就是你媽,當年非要說我才氣不夠,你想,我一天生的老子,如何會才氣不夠?無非是我一向含蓄低調,缺乏表現罷了。恰巧那一陣兒有學術期刊上登了一篇文章,於是我便寫了文章抨擊他……」

  「重點,重點!」

  「重點就是,把你訂了出去。」

  「什麼?」這是什麼邏輯關係?他寫文章抨擊別人,就把她訂出去了?莫非……

  「文章是討論娃娃親的?」

  「善。」

  「你是反對娃娃親的?」

  「否。」

  「那他是反對娃娃親的?」

  「善。」

  「於是你就吹捧了一頓娃娃親?」

  「不是吹捧,是事實,任何制度都有合理性,既然娃娃親作為一種制度存續了幾千年,就有其合理性,況且,若非特殊情況,事實證明,就因為兩家上代交好,下代自然相治,上下兩代之間也易相處……」

  允歡歡掄起屠刀斬斷:「然後你就和人賭了?」

  允教授低頭不語。

  「爸!」

  「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

  「歡歡,不要像審問你老爸一樣好不好?我也是一個學者。」

  「重點!」

  「不是阿,然後是他又回了一篇文章,我又回過去一篇文章,他又回了一篇文章,我又回過去一篇文章……」

  「此過程請省略。」

  「我們在文章裡盡情發表對婚姻和愛情的觀點,你媽媽看我才華橫溢,便欣然與我同行。我便發出聲明,不再與其論戰,孰料此人心胸狹窄,當下便說,既然允博士——  當年我還未做教授——如此高抬娃娃親,將來可否與我結為親家?我當時即有佳人在側,又何懼世事蒼茫乎?於是我說,若你得佳兒,我得佳女,你我二人,可為尊姻。」

  糊塗啊糊塗,本來是反對娃娃親的,居然結了娃娃親。

  「那麼說來,便是他嘍?」

  允教授有些狼狽:「歡歡,我真沒想到,他真生了個兒子,我也真沒想到,我真生了個女兒。更何況,聽說他之後便出了國,我和你媽之後便雙雙來了X大學。不承想,他兒子怎麼又回來了?居然你們先發生了感情?——其實,我早忘了那人叫什麼。」

  允歡歡當時就想暈過去,一份招聘啟事引發的慘案啊。

  她當時為什麼要去挑戰啊去挑戰,若不是她心胸狹窄,這一切便無從談起。

  事實證明:「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是何等正確。先賢果然是先賢!

  「歡歡,」允教授語重心長,「學術風骨非常重要,頭可斷、血可流,立場不可變,我一生英名,盡付與你身上,溯苦追今,你二人已有淵源,名分已定。況且如今,你與他情投意合、兩情相契……」

  「爸,你能不能先旁邊待一會兒?」

  允歡歡聲音盡量輕柔,卻目露凶光,允教授連忙說:「好好好,不打擾你靜思,我也有幾篇論文要改。」

  他快步出了門,臨了還不忘再伸頭說一句:「女兒,其實我覺得,真是天賜良緣。」

  允歡歡趕著要起來關門,門早匡地帶上了。

  鬱悶啊鬱悶,原以為只是眼前的混亂,沒想到自己的身上還肩負著歷史的大山。

  仰天長歎,我當時到底為什麼要點那一下鼠標?

  允歡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其實,『羅非魚』不討厭啦。可是,招搖撞騙套個娃娃親讓她結婚,她是不肯的——結婚?結婚?還沒戀愛呢,就結婚?

  允歡歡托著腮想了一會兒,粉紅色的泡泡就從眼睛裡飛了出來。

  戀愛阿,他拿著花和巧克力,送給她。

  嗯,眼神要柔柔的,笑容要溫溫的,說話要輕輕的……

  她的臉紅和美夢讓自己列的這三個「的」給雷飛了。

  話說,言情小說真雷人,她想起了小說裡常用的那句『眼裡充滿著柔柔的寵溺』,吐哇!

  娃娃親!

  不,我允歡歡上頂木、下踩地,讀得了詩書,掃得了髒地,我居然要受那可笑的、過時的娃娃親的約束?——才不相信!不經過費心費力的追,就想娶我允歡歡?門兒都沒有!我也是看過韓劇、受過愛情教育的!

  下定決心後,暴躁的、異動的允歡歡立刻收了心思,天天在家煮煮粥、看看書、養養烏龜、寫寫字。

  她的清靜,可急壞了某些人。

  允教授難得關注一下女兒的生活,看一小時書就要從房間裡出來,看著悠閒的人:「歡歡,你怎麼還不去找那誰阿?」

  「那『誰』是誰?」這一招是跟某人學的,不想回答的、可以抓著人發窘的一切機會,絕不放過。

  「就是那誰阿。」允教授的修煉不到家,和當初的小允一樣,只能用這樣的句式。允歡歡心裡樂,哼,讓某人給治住了吧。

  「那『誰』是誰阿?」允歡歡裝得很像。她突然體會到了克知非以前的快樂,原來,看著別人發窘是這樣歡樂的一件事。

  「你的夫婿啊。」

  允教授彷彿京劇念白的這一句,讓局勢登時扭轉過來了,好一句又酸又雷的話。

  「爸,你不要這麼急好不好?難道你不覺得有賣女求榮的嫌疑?」

  「唉,女兒阿,即使是父母掌上之明珠,終要化為他人之娉婷。感歎、感歎。」允教授搖頭做感歎狀,允歡歡只眼皮動了一下甭跟我來這套,我也經歷了二十幾年的修煉,早已見慣了你這披著古言的皮、行迷糊我之實的伎倆。

  她翻了一頁自己手上的書。前些日子,接踵而來的言情小說台詞的現實演繹灌得她倒胃,於是,最近堅決地換口味——看武俠小說。

  允教授見女兒無動於衷,背著手轉了一圈,又換了種手段:「歡歡,吾與汝母已垂垂老矣,終日惶恐,不知將何盡得父母之責,只思你覓得夫婿,吾方卸下心頭之石。汝當體察父母之心,早結良緣矣。」

  允歡歡這次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這一套也甭來了。什麼垂垂老矣、終日惶恐——想當初,你想留我在身邊當資料小童時,你想沒想過,要盡「父母之責?」另外,老爸,你不覺得你這套文不文、白不白的話說得很彆扭嗎?

  想到這裡,允歡歡終於徑徑抬頭:「爸,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說的不夠大雅訓,用你的話來講,就是——不夠「翩翩」?」

  允教授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怎麼教出這麼個女兒?他一激動,正經嚴肅的大白話終於出來了:「歡歡,你難道真的不嫁?」

  允歡歡過慮了這句話,動了下眼皮,繼續盯著小說,書裡大俠正在說:「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到底是嫁,還是不嫁?」允教授的現代漢語顯然順溜多了。

  允歡歡抬頭:「你,礙著你什麼事兒了?又不是你要娶?你激動什麼?」

  「你——你——我是你爸!」

  「哼,」允歡歡的腦子轉一轉,「他答應你什麼條件了?」

  允教授像是被人看中心事,眼神貌似有點心虛:「沒。」

  「別騙人啦,說,他給你什麼條件?」久病成醫,吃了無數虧的賴小鳳常用手段——『兵不厭詐』也讓她給出神入化地用上了。

  「沒有,絕對沒有。」允教授矢口否認。

  「那我就不考慮嫁,」什麼叫制高點?什麼叫主動權?這就是啊。

  果然,允教授害怕了:「歡歡,說起來,也不是什麼條件。我也不是見利忘義之人,我也飽讀詩書,做人的根本我是有的。我只是覺得,他深深贊同我的學術之道,也深深贊同我們家現有的學術模式,深深贊同學術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人生,深深贊同……」

  允歡歡打斷他的話:「結論是什麼?」

  「他也認為,你作為一個學術的人,哪怕是輔助人也好。」

  學術的人?輔助的人?

  允歡歡甩了書從床上站了起來:「我這輩子還有沒有希望從故紙堆裡鑽出來了?」

  這個克各非,還真會投其所好!這兩個學術古董,只要一聽說女兒還可以繼續給他們當資料小童,他們會邊彩禮都不會考慮。

  「告訴你們,我不嫁、不嫁、就不嫁!」

  允歡歡不嫁的消息很快就傳到某人的耳朵裡,某人皺眉,不嫁?還敢不嫁?你說不嫁就不嫁了?

  世界上,最強大的戰略永遠是裡應外合,世界上最致使的部隊永遠是第五縱隊,世界上最恐怖的病毒永遠都是特洛伊木馬,這天,允歡歡照樣在家裡躺著看書,門鈴響了,她一動不動。

  哼,我最近地位升高了,開門的事,誰愛幹誰幹。

  這次的門鈴並沒有響第二遍,很快就有人來開門。

  然後,一句再自然不過的問話:「爸,你在呀。」

  允歡歡的眼睛直了,爸?

  「嗯,知非,快進來坐,老李,知非來了。」

  允歡歡的第一反應是迅速扔了書,拖起毛巾被蓋住頭,還要再拖過枕頭,按在腦袋上。

  外面的知了叫,車輪輾等雜聲都被隔離了,耳朵裡就剩下心緊張的『怦怦』聲,還有那明明模糊卻清晰的聲音:「媽,這小西瓜挺甜,您看書累了,可—以挖個吃,又不佔地方。」

  允歡歡心裡恨啊,緊張啊。打上門來了?

  哎呀呀,怎麼辦呀,他們居然還談笑風生、宛如一家人,我呢?我呢?

  撞牆、撞牆,怎麼辦、怎麼辦?

  「歡歡、歡歡?」是爸爸的敲門聲。

  允歡歡貓在毛巾被下,就是不吭氣。

  允教授又敲了幾下,有點尷尬:「歡歡可能睡覺了。」

  「哦?」某人清淡的聲音,「才七點。歡歡原來還有睡覺的習慣。」

  「偶爾會,偶爾會。」

  三個人在客廳中客套,說是什麼天氣熱啊。

  一個人說:「真熱啊。」

  另一個人附和:「是啊是啊。」

  再一個人說:「三十幾度了。」

  又有人說:「夏天就是熱。」——笑話,夏天不熱,難道冬天熱?

  廢話之後,某人說:「爸,媽,我聽說,你們二老最近都出了新專著,不如拿來我在這裡學習下。」

  靠,某人,你還真會投懷送抱,是不是摸透了這兩個人肚裡的蟲蟲,知道他們的平生樂事就是有人追著他們要專著看?

  很快,客廳裡換了話題,是兩位教授假惺惺的「拙作」、「缺點」、「不吝指正」之類的話。某人照樣以「大作」、「光輝」、「學習」等詞語進行對付。一時客廳氣氛相當融洽,枕頭下的允歡歡想起老爸常說的一個詞,「剪剪然,壯觀矣。」

  一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客套後,慢慢靜了下來,

  允歡歡舒了口氣,然後又一口氣提了下來——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他在這裡看?這和看有什麼區別?

  看書?看人?

  允歡歡大大地焦慮了。

  克知非明著是看書,實際上就是在看她的。這借口,多麼的冠冕堂皇。人家不說等,說是學習,在客廳裡學習,他能說什麼?

  淚奔。漢字也欺負我,一「看」字,還是多音多義字,為什麼他會用得這麼純熟何?

  我悲摧了。

  不,這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她雖然躺著不累,呆是,內急啊。剛才想去就懶得動,結果……

  越急就越急,這「內」像是要憋不住了似的,不行,要想個辦法。

  允歡歡忽地拉起被子,扯了扯毛巾被,比畫了一下,又撩起了床單,繫在毛巾被上,自己掩了掩,似乎不大夠長,一眼瞥見窗簾,下下來,再繫上去。

  正在幹得起勁,忽然聽到客廳裡有人說話:「哈哈哈,知非啊,你真用功,不好意思,我和老李早約了要去拜訪一位老教授,所以要失陪一會兒。」

  扯吧,老教授?怎麼只我在的時候,從來沒聽說什麼老教授?難道這是新近才變老的?不管,出逃第一。

  又是哈哈的客套,門關了,爸媽應該是走了。

  允歡歡拉開窗子,把系的長繩子試了一試,好像是夠的,可是這個東西,會不會結實?

  她把長繩子拽上來,正在挨個結地扯,忽然,門鎖「卡嗒」聲,沒等她反應過來,克知非已經悠然地出現在房門口。

  允歡歡的第一感覺是,神啊,讓我倒下吧。

  克知非的嘴角略斜,只說了兩個字,便讓允歡歡放棄了倒下的念頭,改而去抓毛巾被。

  「春光。」

  她穿著吊帶睡衣,頭髮本就綰得鬆,因為躺很久,已經掉下幾縷。更因為她了為試繩子,雙膝跪在床上,由於忙著檢查結子的牢固程度,睡衣肩帶垂下一條,而不自知。

  於是,整個人但顯溫軟、恭順和充滿『女性』的感覺。

  允歡歡狼狽地裹住自己。

  克知非還是似笑非笑:「不請我進去坐?」

  允歡歡惱羞成怒:「沒有這個打算。」怪不得老爸老媽要去拜會什麼老教授,原來是『畏罪潛逃』,克知非似乎也沒有真打算接受她的邀請,仍然走了進來。允歡歡盯著他,一個勁兒地往床裡退:「你幹什麼?」

  克知非停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歡歡,你不覺得我們倆現在,很像電視劇中的某個畫面?」

  畫面?允歡歡的臉紅了。電視劇裡強姦的畫面,可不是這樣的?女人在床上,男人一步步走過來,女人一步步往後退,男人伸出手

  克知非真的伸出手,允歡歡忽地站了起來:「你幹什麼?」

  克知非笑了,笑得很開心,眉毛都笑得動了起來,笑得她發慌,笑得她狼狽,笑得她沒有分寸。

  她又氣又羞,彎腰拎起枕頭扔了過去:「你笑什麼?」

  克知非伸手接了枕頭,趁允歡歡沒有防備,卻飛速地一欠身。伸出手一拉。允歡歡本來緊緊裹著的毛巾被,他的拽力使她跟著毛巾被往前趔趄了幾下。克知非卻緩了下又跟了一下。毛巾被已經讓他剛才那一拉給扯開,允歡歡還沒來得及松,讓他這一使勁,毛巾被帶著她往前倒了一下後,掉了下來。

  克知非的人早站起來,張開雙臂等著。

  頓時溫玉滿懷。

  她還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倚下頭,對上那雙因慌亂、害羞而越發盈盈的眼睛,「歡歡,其實,不必學電視上那個畫面的。」

  允歡歡的血壓『呼』地就上去了。

  這場面,太曖昧了。

  允歡歡有些結巴:「你——你幹什麼?」

  他含笑:「來和夫人討論討論什麼時候結婚。」

  「我不——」允歡歡還沒說完,他的眉毛卻一挑,允歡歡立刻咳嗽了起來,把後面的字給咳嗽掉了。

  克知非嫌鴨子往鍋上跑得慢,還要在後面趕一句:「夫人後面的話,似乎還沒說完?」

  「咳,我阿,我……」允歡歡想一想,話不能說得太硬,得說得軟一些、委婉一些。

  「我不喜歡結婚。」我不否定你,但我不喜歡結婚,總有這個權力吧?

  克知非恍然大悟:「原來夫人不喜歡結婚。」

  允歡歡以為他放過了自己,連忙點頭:「是阿是阿,結婚多沒勁阿。」

  她正要鬆口氣,忽然聽到克知非又說:「早知夫人如此灑脫,不在乎這個形式,那我也不必等到那天了。」

  他的手一緊,允歡歡立刻大喊:「Stop!」

  克知非望著她:「夫人有什麼指教?」

  「指教阿,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太熱了,」

  他眉毛一挑:「熱?」

  允歡歡一推他:「快放開我,我要上廁所!」

  克知非看到她臉上已經窘得像是個紫茄子,忍著笑,把她放了下來。

  允歡歡讓他看得發窘,直著脖子:「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嗎?」

  克知非回答得很坦誠:「女人我看過,但沒見過穿得這麼少的。」允歡歡的紅雲一直升到耳朵根,克知非非不放過她,「不過,幸好是我夫人,哪能怕再多看一點兒,也是名正言順。夫人不必臉紅。」

  臥室太曖昧了,她推開他,咚咚地去了衛生間。再出來時,某人已經在客廳坐下。

  「夫人,要不要吃西瓜?」克知非頗有舉案齊眉之風地舉起一塊西瓜。

  允歡歡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要她開口,就表示她承認了「夫人」這個稱呼。

  可是不答應,克知非也有辦法。

  「那就給夫人放這裡了。」

  允歡歡終於發作:「誰是你夫人?」她的頭髮都要被他的話炸起來了。克知非一口一個夫人,說的順溜至極,實在讓人心驚肉跳。

  克知非一揚眉:「父母之命,夫人想賴賬?」

  「現在是新年代,講究婚姻自由,父母不能包辦。」

  「好像父母也沒有包辦的意思?讓我們自己辦?」

  允歡歡氣堵:「不要偷換概念!」

  「概念本是人定的。」

  悲啊,她允歡歡是允教授的嫡傳,可就是說不過克知非。

  說不過你,我不說,我不理你!

  於是,允歡歡就自顧自地打開電視,把克知非晾在那裡。

  克知非也不打擾她,坐下來,靠近、靠近、再靠近。

  允歡歡挪動、挪動、再挪動。

  終於,沙發扶手擋住了她後退的可能,她覺得越來越熱,簡直都要受不了了。

  克知非忽然笑:「夫人,如果你再躲,恐怕前景是不妙的。」

  允歡歡狠狠瞪了他一眼。

  克知非笑得極其無辜:「我可不想讓你掉下去。」

  哇!哇!哇!還有這麼無恥的人!

  明明滿肚子的壞水,非要裝得跟救世主一樣。

  無恥,他就是無恥的標本!

  克知非很體貼地拿起那塊西瓜,送到她嘴邊:「看你熱的,滿臉通紅,吃塊西瓜,涼快一下。」

  他的手就在她背後,她的肩挨著他的胸口,她只要一動,就會碰上他的唇,允歡歡欲哭無淚。

  好吧,被人吃定了就是這種感覺。

  她終於接過了西瓜,嗚嗚嗚,西瓜君,為什麼你要出現的這麼不合時宜?

  克知非繼續天高雲淡:「歡歡,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婚禮呢,我想,就簡單一些,你說呢?」

  允歡歡憤怒地咬了一口西瓜。

  克知非繼續說:「日期嘛,我看你爹媽也挺著急的,我們做兒女的應該孝順一些,下個月,你看怎麼樣?」

  允歡歡差點沒把口裡的西瓜吐出來,她硬憋了一下,結果連西瓜子兒一起吞了下去。

  「我不甘心,我為什麼要上你的賊船?」

  好吧,我承認你夠帥,可是,又怎麼樣?言情小說裡寫了,男人追女人,是要狠追的。女人是要狠拒的。這才是愛情的范兒。你你憑著個娃娃親,就想把我給娶走?——你也太糊弄了吧?

  我要標準男主角、我不要這個搶人的強盜!

  克知非就是克知非,幾個字就打倒了允歡歡:「你本來就在我的船上啊,」

  瞧見沒,真的無賴從來都能直面渾水摸魚,還能臉不紅、心不跳。

  允歡歡徹底悲憤了。

  克知非似乎體會到了她的悲憤,口氣中充滿了體諒與讓步:「其實,你也不是沒有選擇的。」

  選擇?

  「如果你實在著急,我們可以這個月結婚。為了夫人開心,我也值了。」

  允歡歡終於被嗆到了,

  某人的厚臉皮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她放下西瓜,大喊:「人不能……咳咳咳……無恥到……咳咳……這個程度……咳咳咳。」

  克知非偏身抽出面巾紙,右手摟著她的肩膀,左手給她擦嘴。她來不及拒絕,兩人正摟作一團

  門「卡嚓」一聲,允李二教授跨了進來。

  一見這局面,兩人第一反應是相同的:背過身去。

  允歡歡尷尬,尷尬中還帶著懊恨。這下子,真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

  克知非很淡定地站起來:「爸、媽回來了。」

  「啊」,兩位像是演雙簧似的,又一齊轉了回來,滿臉笑意。允教授點頭,「靠在一起也挺好,暖和。」

  允歡歡才止住的咳嗽又犯了。

  克知非配合地點頭,「是啊,捂一捂有利於除去濕氣。」

  允歡歡無語了。

  這樣的人,要不進一家,真是奇怪了。

  「我和歡歡剛才商量了婚期。」克知非說得底氣十足,兩位教授的眼睛亮了。

  「最早這個月,最晚下個月。我們是年輕人,新事新辦,也不會特別鋪張。」

  「新事新辦好、新事新辦好,」允教授點頭,「簡捷、高效。」

  允歡歡哭,老爸,如果不會說現代漢語,你可以不說。什麼叫「簡捷、高效」?

  三位大人又寒暄幾句,克知非打開門,很淡定地說:「爸、媽,我走了。」

  「好、好,慢點兒啊。」允、李教授言語慈祥、笑容可掬。

  完了,這樓裡住的都是本校的老師,就衝他那洪亮「爸、媽」,她允歡歡不嫁都難了。更何況,還有這麼兩位一心要把女兒外送的教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1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0-13 11:49 PM 編輯

第十七章 婚姻自由

  天時、地利、人和已經逼得允歡歡無路可走。

  似乎,嫁克知非是必然的事了。

  可是……難道只有我覺得冤嗎?

  我還沒有談過戀愛,就這樣被人搶走了?

  冤,真冤!

  經過無數次的攻守模擬,鑒於雙方的交戰記錄中,她無一次勝利,允歡歡終於想出一個絕妙的招數:我不登記,你能奈我何?

  「如果你能讓我心甘情願地去,我便心甘情願地去,」這是允歡歡回答克知非什麼時候去登記的話。

  允歡歡自認為自己說得十分詭譎,如果我能心甘情願地去,我當然會心甘情願地去啦,可是,明擺著嘛,我不會心甘情願地去,所以,我自是不能心甘情願地去啦,

  哈哈哈,允歡歡愉快地笑了,

  克知非卻眉毛一挑:「當真?」

  「當真……」

  「不准反悔。」

  「絕不反悔。」

  「好,」克知非的語氣悠然,讓允歡歡心頭一蕩,趕緊斂神,怕什麼?我看他怎麼能讓我心甘情願地去。

  幾天之後的一個上午,外面瓢潑大雨,電閃雷鳴,允歡歡正昏昏欲睡,克知非電話找她:「歡歡,剛才爸來電話說,畫裱好了,下午要用。」

  允歡歡讓那聲「爸」雷得渾身一麻,自從上次允教授與他開了碰頭會後,克知非便改口稱「爸」。

  「爸還說,他送裱的時候,寫的是自己的名字,若是你去取,要帶上你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兒。」

  「這麼麻煩?」

  「對嗎,畫師古畫,人家怕交錯人了不好說,」

  以前好像沒這個規矩啊,「我爸幹嗎沒給我打電話?」

  「這不是讓我去接你嘛。」克知非語氣溫柔,允歡歡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老爸最近那賊兮兮地樣子出現在眼前,出賣女兒也沒用這麼快的,

  「行了,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去拿。」

  「外面下雨……」

  「我會打車。」

  「下雨天,車似乎很難打?」

  呃,這倒是實情。允歡歡略一遲疑,那邊便說:「我到樓下時打給你。」

  電話掛了。唉,不是我軍無能,是敵人太過狡黠。

  一會兒的時間,電話響,允歡歡下去。

  車內空間很狹小,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那他是不是也能聽到我的呼吸聲……慢慢慢,我剛做了呼的動作,他卻正好是吸,這個空間裡,不是剛從我身體裡跑出來的氣,進了他身體裡?

  允歡歡禁不住心如鹿撞,臉不自覺地紅了。咋想得這麼曖昧呢?不就是個簡單的呼吸嗎?怎麼想得這麼複雜?

  空間小阿小,他就在自己旁邊。彷彿呼吸都離自己太近,不行不行,我要離他遠一點,要不,他呼出來的氣都讓我吸進去了,不是變相的……咳咳咳……做人要純潔,我允歡歡是很純潔的。

    其實,剛才那段話是魯迅先生說的,魯迅先生是很純潔的,純潔又富有戰鬥精神……戰鬥,戰鬥,我要戰鬥……可我怎麼戰鬥呢?好像戰鬥不起來,倒是有些渾身發軟,除了心臟在怦怦地急劇「戰鬥」著,還有臉上的溫度,好像也在接近「紅熱化」的戰鬥著……呃,我這是怎麼了?

  她唯恐讓克知非發覺自己有什麼不對,趕緊把頭轉向窗外。瓢潑大雨下阿下,玻璃上的水流阿流。

  她正欣賞著。忽然克知非不急不緩的聲音說:「歡歡,雨太大了。」

  允歡歡立刻坐正:「幹嘛?你是想說,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只要克知非態度平和地說什麼,她立刻十分警惕,下面肯定有地雷。

  克知非似笑非笑:「困在這裡,不好嗎?你想到什麼了呢?」

  允歡歡的臉紅了。她承認,她是想到XXX了。電影裡通常都有這樣的情節,一男一女被困在車裡,然後……就會有故事發生。

  「雨太大了,開車不安全。前面有一個院子,要不我們先把車停進去,在那小樓裡避避雨再走?」

  允歡歡往前張望,影影綽綽是一個院,」一幢小樓,一個大門,大門上還掛了個牌子。她禁不住懷疑地看了眼克知非,他正手搭方向盤,坦然看向前方。

  允歡歡又伸長脖子看了看:「人家會讓我們停嗎?」

  「沒事,不就是交停車費嗎?」

  「人家會讓我們進去避雨嗎?」

  「會吧?那樓也不是很新,應該是個政府機關,我們只說我們來辦事就好了。」

  允歡歡不吭聲了,雨確實很大,他的提議似乎也有道理。陷阱?該沒有吧?這麼多人,他能幹嗎?

  想到這裡,她的臉又迅速紅了。

  「歡歡,」克知非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你願意去嗎?」

  「好吧,去吧。」允歡歡點頭。

  車子開了進去,兩人要下車,克知非提醒:「帶好你的東西,尤其是你的包,有些賊專門趁雨天,砸車玻璃搶東西。」

  小偷兇猛,不得不防。允歡歡連忙點頭,抱緊自己的包,兩人下車。

  果然無人問自己是來做什麼的,走廊裡很多年輕的一男一女,克知非似乎對這裡很熟,帶著她往左拐了一下,一個放滿座位的休息室,克知非抬手按了號,親暱地說:「歡歡,來,裡邊坐。」

  兩人坐下,允歡歡隨便張望,電子屏幕上滾動的八個大紅字觸目驚心:結婚自願,離婚自由!

  她站起來:「這是哪裡?」

  「民政局婚姻登記處。」克知非翹起腿,優哉游哉,剛好堵住她出去的路。

  「你怎麼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問過你了,你說你願意。」

  「我是說願意,可我不知道是這裡阿。」

  「我是不是說是政府機關?」

  「是阿。」

  「我是不是說我們是來辦事的?」

  「是阿。」

  「那我們除了辦登記,還能到這裡辦什麼事?」

  允歡歡張口結舌:「可是,可是……」

  「歡歡,你確實是自願來的,對不?」

  允歡歡點頭。

  克知非笑著說:「所以,說話是要算話的。」

  「我是說只要你能讓我心甘情願地來,我便心甘情願地來。可是,不是這樣的來法兒阿。」

  克知非把她的頭髮別到耳後:「心甘情願地來了,便是來了,再說,多矯情,是不是?」

  外人看來,兩人似乎是喁喁細語,親密至極。

  允歡歡低頭,又上當了阿又上當了。怪不得反覆叮囑要拿戶口本和身份證,原來如此……

  「歡歡,聽沒聽說過『你又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這句話?」

  允歡歡點頭。

  允歡歡的臥室,一場偽刑訊逼供正在上演。

  「歡歡,他和我說,你們兩情相悅?」

  允歡歡暴跳起來:「誰說?」

  「他說的呀,他說你手機裡有三千塊的電話費,就是當時的定情物。」

  「不是的呀,爸,那是我實習的工資。」

  「工資為什麼不發,卻要存在手機裡呢?」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反正不是啦。」

  「那你相思難耐地給人煮咖啡是怎麼回事?」

  「爸,不是啦,沒有相思難耐,事實是,有一件事我得問他啊,然後……」

  允教授笑吟吟:「歡歡啊,爸爸是過來人,沒事找事地問人家一些小問題的事,你爸我也曾做過。」

  允歡歡超汗,她手擺得像隨風轉的向日英葉子一樣,「爸,不是啦不是啦,你不要聽他的啦。」

  「那好吧。」允教授的語氣似乎是在主持一項重大課題,「所說你還當眾跳了一個求愛的舞蹈,名字叫什麼……什麼《趕夫》?」

  允歡歡低頭。

  「爸,」她聲音低沉,「那個更是個大誤會啦,那名字不是《趕夫》啦,是《趕婦》啦。」

  允教授笑得光彩燦爛:「女兒啊女兒,真沒白教你,諧音雙關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哈哈,聽說你是後當眾來了一個獻愛的姿勢?哈哈,爸爸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種觸類旁通的靈性。果然藝術是相通的。」

  允歡歡想去撞牆,果然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心中所想,即為所見,說不清楚啦。

  照這速度,接下來肯定會繞到那根本就是一團糊塗毛絨的錄音問題上,急中生智的允歡歡決定以攻為守。她氣勢洶洶,「爸,他說我定過娃娃親。」

  講了半天心滿意足的允教授正在端茶潤肺,聽了這一句,似乎被茶水嗆了下,猛地咳嗽了幾聲:「咳咳,女兒啊,這件事嘛,說起來是一件歷史公案。話說,當年……」

  「不要打岔!」允歡歡怒目圓睜。無數次領教過了,只要他不想回答某問題,就從遙遠的上古時代開始說起,一般說到唐朝已經讓人睏倦,通常過不了五代,允歡歡睡著了。

  「你看你看,問我又不要我說。」

  允歡歡暗自哭位,怎麼就這麼像啊?那某某人和眼前這老夫子怎麼如出一轍?是不是老媽搞錯了?本來生的就是他?

  李教授的形象立刻出現在眼前:「歷史就是歷史,永遠等待我們去發掘真相。猜測可以有無數,但真相只有一個。」

  允教授見歡歡不語,以為她是同意了,便接著說:「話說,娃娃親的起始年代已不可考,此類制度被視為陋習而被人們所鄙視。娃娃親是民間的通俗說法,宮廷之內,少年定親或出生定親亦為普遍。此制度在母系氏族年代尚不存在,在當時母系佔領權力,而無須定親,待成人後……」

  允歡歡忍無可忍:「趕緊到當代來,從有我開始,主角是我,我!」

  允教授搖頭歎氣:「歡歡,你何時變和如此暴躁?為父曾多次勸導,汝當靜心,勿為閒煩惱腐蝕心血,奈何汝等……」

  「爸,你不要繞了。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糊塗事?」

  允教授低頭,茶杯蓋子輕刮水面許久之後,終於長歎一聲:「歡歡,你讓自有你開始,卻讓為父如何開口?此事從無你之時,便已定下。」

  允歡歡暈,什麼?還沒我時,我就被訂也去了?

  「話說當年,余乃翩翩才子,偶遇一佳人……」

  「爸,現在是21世紀,請用現代漢語普通話。」

  允教授推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說:「每次都打斷,你還要不要我說了?」

  允歡歡哼了一聲,心想你那點伎倆我都見識了二十幾年,無非就找些佶屈的詞兒以便讓我頭腦昏昏—一你怎麼平日訓我時儘是大白話?

  於是,允歡歡目露凶光:「爸,你若是不說,你可別怪我以後不給你打字敲稿子!」

  此威脅果然有效。允教授用電腦的水平十分高超,什麼報紙新聞的電子版他都感興趣,並且能發表出洋洋灑灑一大篇評論來。但是操作嘛,就僅限於鼠標了。可是鼠標無法實現人機對話,亦無法將允教授浩瀚多姿的思想發揚,於是便有賴於允歡歡。

  允教授立刻可憐地說:「歡歡,你不至於吧?一點小事,何至於如此?」

  允歡歡氣得差點吐血,一點小事?

  「唉,這事兒啊,還真得從頭說起,當年啊,」一見女兒的嘴要動,立刻說,「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允歡歡的臉色緩了下來,終於見到我了,不容易。

  「也有窈窕淑女,也是那君子好逑。當然啦,任何偉大的詩歌都具有普遍性,也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啊。」

  允歡歡打斷:「爸,您就直接說你看上人家,人家沒看上你,不就得了。」

  「鄙俗鄙俗。」允教授搖頭,一見女兒凶狠的目光,立刻接著說,「也沒什麼啦。就是你媽,當年非要說我才氣不夠,你想,我一天生的老子,如何會才氣不夠?無非是我一向含蓄低調,缺乏表現罷了。恰巧那一陣兒有學術期刊上登了一篇文章,於是我便寫了文章抨擊他……」

  「重點,重點!」

  「重點就是,把你訂了出去。」

  「什麼?」這是什麼邏輯關係?他寫文章抨擊別人,就把她訂出去了?莫非……

  「文章是討論娃娃親的?」

  「善。」

  「你是反對娃娃親的?」

  「否。」

  「那他是反對娃娃親的?」

  「善。」

  「於是你就吹捧了一頓娃娃親?」

  「不是吹捧,是事實,任何制度都有合理性,既然娃娃親作為一種制度存續了幾千年,就有其合理性,況且,若非特殊情況,事實證明,就因為兩家上代交好,下代自然相治,上下兩代之間也易相處……」

  允歡歡掄起屠刀斬斷:「然後你就和人賭了?」

  允教授低頭不語。

  「爸!」

  「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

  「歡歡,不要像審問你老爸一樣好不好?我也是一個學者。」

  「重點!」

  「不是阿,然後是他又回了一篇文章,我又回過去一篇文章,他又回了一篇文章,我又回過去一篇文章……」

  「此過程請省略。」

  「我們在文章裡盡情發表對婚姻和愛情的觀點,你媽媽看我才華橫溢,便欣然與我同行。我便發出聲明,不再與其論戰,孰料此人心胸狹窄,當下便說,既然允博士——  當年我還未做教授——如此高抬娃娃親,將來可否與我結為親家?我當時即有佳人在側,又何懼世事蒼茫乎?於是我說,若你得佳兒,我得佳女,你我二人,可為尊姻。」

  糊塗啊糊塗,本來是反對娃娃親的,居然結了娃娃親。

  「那麼說來,便是他嘍?」

  允教授有些狼狽:「歡歡,我真沒想到,他真生了個兒子,我也真沒想到,我真生了個女兒。更何況,聽說他之後便出了國,我和你媽之後便雙雙來了X大學。不承想,他兒子怎麼又回來了?居然你們先發生了感情?——其實,我早忘了那人叫什麼。」

  允歡歡當時就想暈過去,一份招聘啟事引發的慘案啊。

  她當時為什麼要去挑戰啊去挑戰,若不是她心胸狹窄,這一切便無從談起。

  事實證明:「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是何等正確。先賢果然是先賢!

  「歡歡,」允教授語重心長,「學術風骨非常重要,頭可斷、血可流,立場不可變,我一生英名,盡付與你身上,溯苦追今,你二人已有淵源,名分已定。況且如今,你與他情投意合、兩情相契……」

  「爸,你能不能先旁邊待一會兒?」

  允歡歡聲音盡量輕柔,卻目露凶光,允教授連忙說:「好好好,不打擾你靜思,我也有幾篇論文要改。」

  他快步出了門,臨了還不忘再伸頭說一句:「女兒,其實我覺得,真是天賜良緣。」

  允歡歡趕著要起來關門,門早匡地帶上了。

  鬱悶啊鬱悶,原以為只是眼前的混亂,沒想到自己的身上還肩負著歷史的大山。

  仰天長歎,我當時到底為什麼要點那一下鼠標?

  允歡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其實,『羅非魚』不討厭啦。可是,招搖撞騙套個娃娃親讓她結婚,她是不肯的——結婚?結婚?還沒戀愛呢,就結婚?

  允歡歡托著腮想了一會兒,粉紅色的泡泡就從眼睛裡飛了出來。

  戀愛阿,他拿著花和巧克力,送給她。

  嗯,眼神要柔柔的,笑容要溫溫的,說話要輕輕的……

  她的臉紅和美夢讓自己列的這三個「的」給雷飛了。

  話說,言情小說真雷人,她想起了小說裡常用的那句『眼裡充滿著柔柔的寵溺』,吐哇!

  娃娃親!

  不,我允歡歡上頂木、下踩地,讀得了詩書,掃得了髒地,我居然要受那可笑的、過時的娃娃親的約束?——才不相信!不經過費心費力的追,就想娶我允歡歡?門兒都沒有!我也是看過韓劇、受過愛情教育的!

  下定決心後,暴躁的、異動的允歡歡立刻收了心思,天天在家煮煮粥、看看書、養養烏龜、寫寫字。

  她的清靜,可急壞了某些人。

  允教授難得關注一下女兒的生活,看一小時書就要從房間裡出來,看著悠閒的人:「歡歡,你怎麼還不去找那誰阿?」

  「那『誰』是誰?」這一招是跟某人學的,不想回答的、可以抓著人發窘的一切機會,絕不放過。

  「就是那誰阿。」允教授的修煉不到家,和當初的小允一樣,只能用這樣的句式。允歡歡心裡樂,哼,讓某人給治住了吧。

  「那『誰』是誰阿?」允歡歡裝得很像。她突然體會到了克知非以前的快樂,原來,看著別人發窘是這樣歡樂的一件事。

  「你的夫婿啊。」

  允教授彷彿京劇念白的這一句,讓局勢登時扭轉過來了,好一句又酸又雷的話。

  「爸,你不要這麼急好不好?難道你不覺得有賣女求榮的嫌疑?」

  「唉,女兒阿,即使是父母掌上之明珠,終要化為他人之娉婷。感歎、感歎。」允教授搖頭做感歎狀,允歡歡只眼皮動了一下甭跟我來這套,我也經歷了二十幾年的修煉,早已見慣了你這披著古言的皮、行迷糊我之實的伎倆。

  她翻了一頁自己手上的書。前些日子,接踵而來的言情小說台詞的現實演繹灌得她倒胃,於是,最近堅決地換口味——看武俠小說。

  允教授見女兒無動於衷,背著手轉了一圈,又換了種手段:「歡歡,吾與汝母已垂垂老矣,終日惶恐,不知將何盡得父母之責,只思你覓得夫婿,吾方卸下心頭之石。汝當體察父母之心,早結良緣矣。」

  允歡歡這次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這一套也甭來了。什麼垂垂老矣、終日惶恐——想當初,你想留我在身邊當資料小童時,你想沒想過,要盡「父母之責?」另外,老爸,你不覺得你這套文不文、白不白的話說得很彆扭嗎?

  想到這裡,允歡歡終於徑徑抬頭:「爸,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說的不夠大雅訓,用你的話來講,就是——不夠「翩翩」?」

  允教授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怎麼教出這麼個女兒?他一激動,正經嚴肅的大白話終於出來了:「歡歡,你難道真的不嫁?」

  允歡歡過慮了這句話,動了下眼皮,繼續盯著小說,書裡大俠正在說:「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到底是嫁,還是不嫁?」允教授的現代漢語顯然順溜多了。

  允歡歡抬頭:「你,礙著你什麼事兒了?又不是你要娶?你激動什麼?」

  「你——你——我是你爸!」

  「哼,」允歡歡的腦子轉一轉,「他答應你什麼條件了?」

  允教授像是被人看中心事,眼神貌似有點心虛:「沒。」

  「別騙人啦,說,他給你什麼條件?」久病成醫,吃了無數虧的賴小鳳常用手段——『兵不厭詐』也讓她給出神入化地用上了。

  「沒有,絕對沒有。」允教授矢口否認。

  「那我就不考慮嫁,」什麼叫制高點?什麼叫主動權?這就是啊。

  果然,允教授害怕了:「歡歡,說起來,也不是什麼條件。我也不是見利忘義之人,我也飽讀詩書,做人的根本我是有的。我只是覺得,他深深贊同我的學術之道,也深深贊同我們家現有的學術模式,深深贊同學術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人生,深深贊同……」

  允歡歡打斷他的話:「結論是什麼?」

  「他也認為,你作為一個學術的人,哪怕是輔助人也好。」

  學術的人?輔助的人?

  允歡歡甩了書從床上站了起來:「我這輩子還有沒有希望從故紙堆裡鑽出來了?」

  這個克各非,還真會投其所好!這兩個學術古董,只要一聽說女兒還可以繼續給他們當資料小童,他們會邊彩禮都不會考慮。

  「告訴你們,我不嫁、不嫁、就不嫁!」

  允歡歡不嫁的消息很快就傳到某人的耳朵裡,某人皺眉,不嫁?還敢不嫁?你說不嫁就不嫁了?

  世界上,最強大的戰略永遠是裡應外合,世界上最致使的部隊永遠是第五縱隊,世界上最恐怖的病毒永遠都是特洛伊木馬,這天,允歡歡照樣在家裡躺著看書,門鈴響了,她一動不動。

  哼,我最近地位升高了,開門的事,誰愛幹誰幹。

  這次的門鈴並沒有響第二遍,很快就有人來開門。

  然後,一句再自然不過的問話:「爸,你在呀。」

  允歡歡的眼睛直了,爸?

  「嗯,知非,快進來坐,老李,知非來了。」

  允歡歡的第一反應是迅速扔了書,拖起毛巾被蓋住頭,還要再拖過枕頭,按在腦袋上。

  外面的知了叫,車輪輾等雜聲都被隔離了,耳朵裡就剩下心緊張的『怦怦』聲,還有那明明模糊卻清晰的聲音:「媽,這小西瓜挺甜,您看書累了,可—以挖個吃,又不佔地方。」

  允歡歡心裡恨啊,緊張啊。打上門來了?

  哎呀呀,怎麼辦呀,他們居然還談笑風生、宛如一家人,我呢?我呢?

  撞牆、撞牆,怎麼辦、怎麼辦?

  「歡歡、歡歡?」是爸爸的敲門聲。

  允歡歡貓在毛巾被下,就是不吭氣。

  允教授又敲了幾下,有點尷尬:「歡歡可能睡覺了。」

  「哦?」某人清淡的聲音,「才七點。歡歡原來還有睡覺的習慣。」

  「偶爾會,偶爾會。」

  三個人在客廳中客套,說是什麼天氣熱啊。

  一個人說:「真熱啊。」

  另一個人附和:「是啊是啊。」

  再一個人說:「三十幾度了。」

  又有人說:「夏天就是熱。」——笑話,夏天不熱,難道冬天熱?

  廢話之後,某人說:「爸,媽,我聽說,你們二老最近都出了新專著,不如拿來我在這裡學習下。」

  靠,某人,你還真會投懷送抱,是不是摸透了這兩個人肚裡的蟲蟲,知道他們的平生樂事就是有人追著他們要專著看?

  很快,客廳裡換了話題,是兩位教授假惺惺的「拙作」、「缺點」、「不吝指正」之類的話。某人照樣以「大作」、「光輝」、「學習」等詞語進行對付。一時客廳氣氛相當融洽,枕頭下的允歡歡想起老爸常說的一個詞,「剪剪然,壯觀矣。」

  一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客套後,慢慢靜了下來,

  允歡歡舒了口氣,然後又一口氣提了下來——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他在這裡看?這和看有什麼區別?

  看書?看人?

  允歡歡大大地焦慮了。

  克知非明著是看書,實際上就是在看她的。這借口,多麼的冠冕堂皇。人家不說等,說是學習,在客廳裡學習,他能說什麼?

  淚奔。漢字也欺負我,一「看」字,還是多音多義字,為什麼他會用得這麼純熟何?

  我悲摧了。

  不,這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她雖然躺著不累,呆是,內急啊。剛才想去就懶得動,結果……

  越急就越急,這「內」像是要憋不住了似的,不行,要想個辦法。

  允歡歡忽地拉起被子,扯了扯毛巾被,比畫了一下,又撩起了床單,繫在毛巾被上,自己掩了掩,似乎不大夠長,一眼瞥見窗簾,下下來,再繫上去。

  正在幹得起勁,忽然聽到客廳裡有人說話:「哈哈哈,知非啊,你真用功,不好意思,我和老李早約了要去拜訪一位老教授,所以要失陪一會兒。」

  扯吧,老教授?怎麼只我在的時候,從來沒聽說什麼老教授?難道這是新近才變老的?不管,出逃第一。

  又是哈哈的客套,門關了,爸媽應該是走了。

  允歡歡拉開窗子,把系的長繩子試了一試,好像是夠的,可是這個東西,會不會結實?

  她把長繩子拽上來,正在挨個結地扯,忽然,門鎖「卡嗒」聲,沒等她反應過來,克知非已經悠然地出現在房門口。

  允歡歡的第一感覺是,神啊,讓我倒下吧。

  克知非的嘴角略斜,只說了兩個字,便讓允歡歡放棄了倒下的念頭,改而去抓毛巾被。

  「春光。」

  她穿著吊帶睡衣,頭髮本就綰得鬆,因為躺很久,已經掉下幾縷。更因為她了為試繩子,雙膝跪在床上,由於忙著檢查結子的牢固程度,睡衣肩帶垂下一條,而不自知。

  於是,整個人但顯溫軟、恭順和充滿『女性』的感覺。

  允歡歡狼狽地裹住自己。

  克知非還是似笑非笑:「不請我進去坐?」

  允歡歡惱羞成怒:「沒有這個打算。」怪不得老爸老媽要去拜會什麼老教授,原來是『畏罪潛逃』,克知非似乎也沒有真打算接受她的邀請,仍然走了進來。允歡歡盯著他,一個勁兒地往床裡退:「你幹什麼?」

  克知非停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歡歡,你不覺得我們倆現在,很像電視劇中的某個畫面?」

  畫面?允歡歡的臉紅了。電視劇裡強姦的畫面,可不是這樣的?女人在床上,男人一步步走過來,女人一步步往後退,男人伸出手

  克知非真的伸出手,允歡歡忽地站了起來:「你幹什麼?」

  克知非笑了,笑得很開心,眉毛都笑得動了起來,笑得她發慌,笑得她狼狽,笑得她沒有分寸。

  她又氣又羞,彎腰拎起枕頭扔了過去:「你笑什麼?」

  克知非伸手接了枕頭,趁允歡歡沒有防備,卻飛速地一欠身。伸出手一拉。允歡歡本來緊緊裹著的毛巾被,他的拽力使她跟著毛巾被往前趔趄了幾下。克知非卻緩了下又跟了一下。毛巾被已經讓他剛才那一拉給扯開,允歡歡還沒來得及松,讓他這一使勁,毛巾被帶著她往前倒了一下後,掉了下來。

  克知非的人早站起來,張開雙臂等著。

  頓時溫玉滿懷。

  她還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倚下頭,對上那雙因慌亂、害羞而越發盈盈的眼睛,「歡歡,其實,不必學電視上那個畫面的。」

  允歡歡的血壓『呼』地就上去了。

  這場面,太曖昧了。

  允歡歡有些結巴:「你——你幹什麼?」

  他含笑:「來和夫人討論討論什麼時候結婚。」

  「我不——」允歡歡還沒說完,他的眉毛卻一挑,允歡歡立刻咳嗽了起來,把後面的字給咳嗽掉了。

  克知非嫌鴨子往鍋上跑得慢,還要在後面趕一句:「夫人後面的話,似乎還沒說完?」

  「咳,我阿,我……」允歡歡想一想,話不能說得太硬,得說得軟一些、委婉一些。

  「我不喜歡結婚。」我不否定你,但我不喜歡結婚,總有這個權力吧?

  克知非恍然大悟:「原來夫人不喜歡結婚。」

  允歡歡以為他放過了自己,連忙點頭:「是阿是阿,結婚多沒勁阿。」

  她正要鬆口氣,忽然聽到克知非又說:「早知夫人如此灑脫,不在乎這個形式,那我也不必等到那天了。」

  他的手一緊,允歡歡立刻大喊:「Stop!」

  克知非望著她:「夫人有什麼指教?」

  「指教阿,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太熱了,」

  他眉毛一挑:「熱?」

  允歡歡一推他:「快放開我,我要上廁所!」

  克知非看到她臉上已經窘得像是個紫茄子,忍著笑,把她放了下來。

  允歡歡讓他看得發窘,直著脖子:「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嗎?」

  克知非回答得很坦誠:「女人我看過,但沒見過穿得這麼少的。」允歡歡的紅雲一直升到耳朵根,克知非非不放過她,「不過,幸好是我夫人,哪能怕再多看一點兒,也是名正言順。夫人不必臉紅。」

  臥室太曖昧了,她推開他,咚咚地去了衛生間。再出來時,某人已經在客廳坐下。

  「夫人,要不要吃西瓜?」克知非頗有舉案齊眉之風地舉起一塊西瓜。

  允歡歡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要她開口,就表示她承認了「夫人」這個稱呼。

  可是不答應,克知非也有辦法。

  「那就給夫人放這裡了。」

  允歡歡終於發作:「誰是你夫人?」她的頭髮都要被他的話炸起來了。克知非一口一個夫人,說的順溜至極,實在讓人心驚肉跳。

  克知非一揚眉:「父母之命,夫人想賴賬?」

  「現在是新年代,講究婚姻自由,父母不能包辦。」

  「好像父母也沒有包辦的意思?讓我們自己辦?」

  允歡歡氣堵:「不要偷換概念!」

  「概念本是人定的。」

  悲啊,她允歡歡是允教授的嫡傳,可就是說不過克知非。

  說不過你,我不說,我不理你!

  於是,允歡歡就自顧自地打開電視,把克知非晾在那裡。

  克知非也不打擾她,坐下來,靠近、靠近、再靠近。

  允歡歡挪動、挪動、再挪動。

  終於,沙發扶手擋住了她後退的可能,她覺得越來越熱,簡直都要受不了了。

  克知非忽然笑:「夫人,如果你再躲,恐怕前景是不妙的。」

  允歡歡狠狠瞪了他一眼。

  克知非笑得極其無辜:「我可不想讓你掉下去。」

  哇!哇!哇!還有這麼無恥的人!

  明明滿肚子的壞水,非要裝得跟救世主一樣。

  無恥,他就是無恥的標本!

  克知非很體貼地拿起那塊西瓜,送到她嘴邊:「看你熱的,滿臉通紅,吃塊西瓜,涼快一下。」

  他的手就在她背後,她的肩挨著他的胸口,她只要一動,就會碰上他的唇,允歡歡欲哭無淚。

  好吧,被人吃定了就是這種感覺。

  她終於接過了西瓜,嗚嗚嗚,西瓜君,為什麼你要出現的這麼不合時宜?

  克知非繼續天高雲淡:「歡歡,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婚禮呢,我想,就簡單一些,你說呢?」

  允歡歡憤怒地咬了一口西瓜。

  克知非繼續說:「日期嘛,我看你爹媽也挺著急的,我們做兒女的應該孝順一些,下個月,你看怎麼樣?」

  允歡歡差點沒把口裡的西瓜吐出來,她硬憋了一下,結果連西瓜子兒一起吞了下去。

  「我不甘心,我為什麼要上你的賊船?」

  好吧,我承認你夠帥,可是,又怎麼樣?言情小說裡寫了,男人追女人,是要狠追的。女人是要狠拒的。這才是愛情的范兒。你你憑著個娃娃親,就想把我給娶走?——你也太糊弄了吧?

  我要標準男主角、我不要這個搶人的強盜!

  克知非就是克知非,幾個字就打倒了允歡歡:「你本來就在我的船上啊,」

  瞧見沒,真的無賴從來都能直面渾水摸魚,還能臉不紅、心不跳。

  允歡歡徹底悲憤了。

  克知非似乎體會到了她的悲憤,口氣中充滿了體諒與讓步:「其實,你也不是沒有選擇的。」

  選擇?

  「如果你實在著急,我們可以這個月結婚。為了夫人開心,我也值了。」

  允歡歡終於被嗆到了,

  某人的厚臉皮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她放下西瓜,大喊:「人不能……咳咳咳……無恥到……咳咳……這個程度……咳咳咳。」

  克知非偏身抽出面巾紙,右手摟著她的肩膀,左手給她擦嘴。她來不及拒絕,兩人正摟作一團

  門「卡嚓」一聲,允李二教授跨了進來。

  一見這局面,兩人第一反應是相同的:背過身去。

  允歡歡尷尬,尷尬中還帶著懊恨。這下子,真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

  克知非很淡定地站起來:「爸、媽回來了。」

  「啊」,兩位像是演雙簧似的,又一齊轉了回來,滿臉笑意。允教授點頭,「靠在一起也挺好,暖和。」

  允歡歡才止住的咳嗽又犯了。

  克知非配合地點頭,「是啊,捂一捂有利於除去濕氣。」

  允歡歡無語了。

  這樣的人,要不進一家,真是奇怪了。

  「我和歡歡剛才商量了婚期。」克知非說得底氣十足,兩位教授的眼睛亮了。

  「最早這個月,最晚下個月。我們是年輕人,新事新辦,也不會特別鋪張。」

  「新事新辦好、新事新辦好,」允教授點頭,「簡捷、高效。」

  允歡歡哭,老爸,如果不會說現代漢語,你可以不說。什麼叫「簡捷、高效」?

  三位大人又寒暄幾句,克知非打開門,很淡定地說:「爸、媽,我走了。」

  「好、好,慢點兒啊。」允李教授言語慈祥、笑容可掬。

  完了,這樓裡住的都是本校的老師,就衝他那洪亮「爸、媽」,她允歡歡不嫁都難了。更何況,還有這麼兩位一心要把女兒外送的教授!



第十七章 婚姻自由

  天時、地利、人和已經逼得允歡歡無路可走。

  似乎,嫁克知非是必然的事了。

  可是……難道只有我覺得冤嗎?

  我還沒有談過戀愛,就這樣被人搶走了?

  冤,真冤!

  經過無數次的攻守模擬,鑒於雙方的交戰記錄中,她無一次勝利,允歡歡終於想出一個絕妙的招數:我不登記,你能奈我何?

  「如果你能讓我心甘情願地去,我便心甘情願地去,」這是允歡歡回答克知非什麼時候去登記的話。

  允歡歡自認為自己說得十分詭譎,如果我能心甘情願地去,我當然會心甘情願地去啦,可是,明擺著嘛,我不會心甘情願地去,所以,我自是不能心甘情願地去啦,

  哈哈哈,允歡歡愉快地笑了,

  克知非卻眉毛一挑:「當真?」

  「當真……」

  「不准反悔。」

  「絕不反悔。」

  「好,」克知非的語氣悠然,讓允歡歡心頭一蕩,趕緊斂神,怕什麼?我看他怎麼能讓我心甘情願地去。

  幾天之後的一個上午,外面瓢潑大雨,電閃雷鳴,允歡歡正昏昏欲睡,克知非電話找她:「歡歡,剛才爸來電話說,畫裱好了,下午要用。」

  允歡歡讓那聲「爸」雷得渾身一麻,自從上次允教授與他開了碰頭會後,克知非便改口稱「爸」。

  「爸還說,他送裱的時候,寫的是自己的名字,若是你去取,要帶上你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兒。」

  「這麼麻煩?」

  「對嗎,畫師古畫,人家怕交錯人了不好說,」

  以前好像沒這個規矩啊,「我爸幹嗎沒給我打電話?」

  「這不是讓我去接你嘛。」克知非語氣溫柔,允歡歡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老爸最近那賊兮兮地樣子出現在眼前,出賣女兒也沒用這麼快的,

  「行了,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去拿。」

  「外面下雨……」

  「我會打車。」

  「下雨天,車似乎很難打?」

  呃,這倒是實情。允歡歡略一遲疑,那邊便說:「我到樓下時打給你。」

  電話掛了。唉,不是我軍無能,是敵人太過狡黠。

  一會兒的時間,電話響,允歡歡下去。

  車內空間很狹小,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那他是不是也能聽到我的呼吸聲……慢慢慢,我剛做了呼的動作,他卻正好是吸,這個空間裡,不是剛從我身體裡跑出來的氣,進了他身體裡?

  允歡歡禁不住心如鹿撞,臉不自覺地紅了。咋想得這麼曖昧呢?不就是個簡單的呼吸嗎?怎麼想得這麼複雜?

  空間小阿小,他就在自己旁邊。彷彿呼吸都離自己太近,不行不行,我要離他遠一點,要不,他呼出來的氣都讓我吸進去了,不是變相的……咳咳咳……做人要純潔,我允歡歡是很純潔的。

    其實,剛才那段話是魯迅先生說的,魯迅先生是很純潔的,純潔又富有戰鬥精神……戰鬥,戰鬥,我要戰鬥……可我怎麼戰鬥呢?好像戰鬥不起來,倒是有些渾身發軟,除了心臟在怦怦地急劇「戰鬥」著,還有臉上的溫度,好像也在接近「紅熱化」的戰鬥著……呃,我這是怎麼了?

  她唯恐讓克知非發覺自己有什麼不對,趕緊把頭轉向窗外。瓢潑大雨下阿下,玻璃上的水流阿流。

  她正欣賞著。忽然克知非不急不緩的聲音說:「歡歡,雨太大了。」

  允歡歡立刻坐正:「幹嘛?你是想說,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只要克知非態度平和地說什麼,她立刻十分警惕,下面肯定有地雷。

  克知非似笑非笑:「困在這裡,不好嗎?你想到什麼了呢?」

  允歡歡的臉紅了。她承認,她是想到XXX了。電影裡通常都有這樣的情節,一男一女被困在車裡,然後……就會有故事發生。

  「雨太大了,開車不安全。前面有一個院子,要不我們先把車停進去,在那小樓裡避避雨再走?」

  允歡歡往前張望,影影綽綽是一個院,」一幢小樓,一個大門,大門上還掛了個牌子。她禁不住懷疑地看了眼克知非,他正手搭方向盤,坦然看向前方。

  允歡歡又伸長脖子看了看:「人家會讓我們停嗎?」

  「沒事,不就是交停車費嗎?」

  「人家會讓我們進去避雨嗎?」

  「會吧?那樓也不是很新,應該是個政府機關,我們只說我們來辦事就好了。」

  允歡歡不吭聲了,雨確實很大,他的提議似乎也有道理。陷阱?該沒有吧?這麼多人,他能幹嗎?

  想到這裡,她的臉又迅速紅了。

  「歡歡,」克知非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你願意去嗎?」

  「好吧,去吧。」允歡歡點頭。

  車子開了進去,兩人要下車,克知非提醒:「帶好你的東西,尤其是你的包,有些賊專門趁雨天,砸車玻璃搶東西。」

  小偷兇猛,不得不防。允歡歡連忙點頭,抱緊自己的包,兩人下車。

  果然無人問自己是來做什麼的,走廊裡很多年輕的一男一女,克知非似乎對這裡很熟,帶著她往左拐了一下,一個放滿座位的休息室,克知非抬手按了號,親暱地說:「歡歡,來,裡邊坐。」

  兩人坐下,允歡歡隨便張望,電子屏幕上滾動的八個大紅字觸目驚心:結婚自願,離婚自由!

  她站起來:「這是哪裡?」

  「民政局婚姻登記處。」克知非翹起腿,優哉游哉,剛好堵住她出去的路。

  「你怎麼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問過你了,你說你願意。」

  「我是說願意,可我不知道是這裡阿。」

  「我是不是說是政府機關?」

  「是阿。」

  「我是不是說我們是來辦事的?」

  「是阿。」

  「那我們除了辦登記,還能到這裡辦什麼事?」

  允歡歡張口結舌:「可是,可是……」

  「歡歡,你確實是自願來的,對不?」

  允歡歡點頭。

  克知非笑著說:「所以,說話是要算話的。」

  「我是說只要你能讓我心甘情願地來,我便心甘情願地來。可是,不是這樣的來法兒阿。」

  克知非把她的頭髮別到耳後:「心甘情願地來了,便是來了,再說,多矯情,是不是?」

  外人看來,兩人似乎是喁喁細語,親密至極。

  允歡歡低頭,又上當了阿又上當了。怪不得反覆叮囑要拿戶口本和身份證,原來如此……

  「歡歡,聽沒聽說過『你又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這句話?」

  允歡歡點頭。

  「那聽沒聽說過,『孫悟空再翻跟頭,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心』這句話?」

  允歡歡又點頭。

  「是呢。」

  額頭上輕柔地略略一熱,全身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歡歡,你覺得,還有必要再玩下去嗎?似乎,你每次耍心眼的結果是離我越來越近?」

  允歡歡倒。

  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接住了她。

  克知非呢喃:「終於到了這一天。還得多感謝允家爸爸,要不,材料還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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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15 PM

番外一 洞房是怎麼入的

  話說,有一天,賴小鳳、於明蘭和王樂汪重聚在一起,去算計允歡歡的飯。

  此時的賴小鳳早已經脫離了淘寶丁字褲,奔赴某出版社做編輯了,於明蘭當上了稅吏,王樂汪依照原定計劃,去了報社,只有我們的允歡歡同學身兼數職:

  職位一:克知非大人的老婆,

  職位二:克知非大人的秘書,

  職位三:允教授的資料秘書,

  職位四:李教授的資料秘書,

  職位五:允教授的打字員,

  職位六:李教授的打字員,

  眾人見面,賴小鳳先審視,從頭到腳的審視。於明蘭也審視,從腳到頭的審視,只有王樂汪莫名其妙:「我說,你們兩個,跟狗似的,在幹嗎呢?」

  兩人橫了她一眼,異口同聲:「汪汪,這麼久不見,你還一點長進都沒有!」

  允歡歡趕緊拉著他倆:「坐坐坐,快坐,」然後招呼服務生,「過來點菜。」

  這一招果然好用,703的本色就是吃,只要和這個字有關的,立刻就塞住了某些人的嘴,菜上來了一盤又一盤,

  賴小鳳說:「歡歡,你們到底有沒有結婚?」

  於明蘭一推她:「還說那麼斯文做什麼?直接說,你們有沒有圈圈叉叉,不得了?」

  王樂汪這次跟上了步伐:「就是啊,當時你說,被騙了登記,但想要洞房,是沒門的。」

  允歡歡發窘,挨了克知非的算計,登了記,她當時一發狠,是這樣說來著。

  結果,結果……好像又挨了算計。

  事情是這樣子的。

  一天,兩人在看一個帖子。是一個老帖,叫「不要把燈泡放進嘴巴裡」,每次看,允歡歡都要笑得不得了。

  這次又在看,哈哈笑的時候,克知非進來了。

  「看什麼呢?」他剛洗完澡,身上還有沐浴液的香氣,頭髮沒怎麼幹,尤其是身上的睡袍啊,胸口開得好低。

  允歡歡自動地臉紅了,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誰知,那人反倒坐了過來。

  於是,沐浴露還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更重了,準確地說,是男人味,允歡歡又往旁邊挪了挪,

  「問你呢?笑什麼?」克知非的手自然而然地攬著她的肩,拜託,老大,我也穿著睡衣好不好?雖然吸取教訓,沒有穿吊帶,但是還是很薄啊。」沒什麼,看一個老帖,覺得很搞笑。」

  允歡歡想再挪一下,可惜,已經沒辦法挪了。

  克知非掃了兩眼:「燈泡放進嘴裡,拿不出來?」

  「聽說是拿不出來的。」

  「燈泡的表面是十分滑的,既然可以放得進去,那就肯定可以拿出來,又不可能卡住。」

  允歡歡不大服:「你看,這上面寫了,是拿不出來的。因為燈泡在嘴邊的時候,臉部肌肉可以由自己控制張嘴到最大,當燈泡塞到嘴裡的時候,由於嘴巴裡被燈泡填充,嘴巴的肌肉就會受到牽制而不能再使嘴張到原先那麼大,所以就拿不出來了。」

  克知非言簡意賅:「你試過了嗎?」

  允歡歡發窘,沒有試過,可網上都是這麼說的嘛……

  「沒試過,不要亂說,這個應該很容易。他們是笨,以訛傳訛道聽途說!」

  ——這不是帖子上的對話再現了嗎?

  允歡歡的腦袋裡突然產生一個計策:據網上很多人說,確實是拿不下來的,如果硬拿,會造成下顎受傷。不如…嘿嘿,她笑了兩聲。

  「可能噢,我也沒有試過,不如,你試試?」

  克知非看了她一眼,含著笑意:「歡歡好像對這事很感興趣?」

  允歡歡一臉的賊笑:「這也是科學研究嘛。」

  克知非瞭然的樣子:「歡歡,不如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

  「我要是能把這燈泡拿出來,你也得同意讓我拿你做一遍。不過,放什麼我來決定。」

  允歡歡想了想:「我不拿,得你拿。」

  克知非笑:「可以,夫人即便想拿,恐怕也不行。」

  允歡歡沒懂他那一臉的笑是從哪裡來的,仔細想一遍,沒想出什麼疏漏。難道他能自己拿出來、我卻拿不出來?再一想,怕什麼?

  只要他能拿出來,我也一定也能拿出來。

  這帖子她看了好多遍了,她也真的好奇燈泡放進嘴裡,到底拿不拿的出來。

  她點點頭:「我同意了。」

  克知非揚眉:「不准反悔?」

  允歡歡豪氣干云:「我向來說話算話。」

  「夫人不後悔就好。」克知非出去了,一會兒,拎了個東西回來。

  允歡歡的眼睛都直了。

  她立刻跳起來:「不是這種燈泡!」

  「帖子上沒說是哪種燈泡。」

  允歡歡是絕不肯認輸的,她轉一轉眼睛:「這是燈管,不是燈泡。」

  克知非的笑意頗濃:「夫人非要燈泡?」

  好像不大對?

  「要燈泡!」她凶巴巴的。

  「換成燈泡就好,對不對?」

  第六感又開始警報,仔細想了三遍,好像沒什麼不對。

  「要燈泡,這個不算!」

  「好,我換成燈泡,這次夫人可不能耍賴了。」克知非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把白熾燈扔到一邊,從兜裡掏出一枚燈泡,「夫人看好了。」他放入口裡,然後迅速吐了出來,「夫人輸了。」

  允歡歡大叫,「你搗鬼,這麼點兒個小燈泡,誰不能?」燈泡太小了,是那種裝飾用的燈泡。

  「帖子上本也沒有說多大的燈泡?」

  「可是…」

  「剛才我也問過了夫人,是不是換成燈泡就好,夫人也沒有說什麼,條件是你設定的,如今輸了,也不能耍賴。」

  「你……」

  「夫人還記得賭輸了會怎麼樣嗎?」他已經攬上了她的腰。

  記得,當然記得,她伸手:「有什麼了不起,燈泡拿來。」

  克知非朗聲笑:「誰說我要放燈泡了?」他促狹地倚著她的耳朵說:「放燈泡是很不人道的。」

  說完,他手上一用力,一翻身:「這一天我等得度日如年,真是很久了。」

  允歡歡終於明白,他要「放」什麼了。

  「不行,」她推了他一下。「沒說可以這樣的。」

  「一樣的,都是放進去再拿出來,夫人放心,我也不會一直在裡面的。」

  允歡歡的臉紅了,溫燙燙的,渾身就開始發起了軟。

  於是,歡歡就輸了,輸了,輸了……

  這一輸,哪一天晚上都沒有贏過。

  杯具,難道當小羔羊,就只有被吃掉的份兒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15 PM

番外二 「墨盒」的杯具

  話說,很久以後,有一天,允歡歡突發奇想,問克知非,「羅墨荷當年為什麼要招我進公司?」

  克知非正在吃飯,看了她一眼,穩穩地說,「你怎麼不去問她?」

  允歡歡白了他一眼,現在都是兩口子了,還說這種話?

  她轉了轉眼睛:「你是不是早發現了?」

  克知非還是沒有什麼表示。

  眼看允歡歡就要爆發了。

  還是沒動靜。

  允歡歡爆發了。

  「說不說?不說的話,我……以後就罷……」克知非看著她,憋了一半天,允歡歡終於吐出那個字,「床。」

  克知非噗地笑了。

  ……悲催,嗚嗚嗚。

  為什麼啊為什麼,自己能罷的就只有這個,不會做飯,罷不了工,洗衣服吧,人家也不怕,能罷的,好像只有床了,「夫人罷床,我很害怕,」克知非含著笑。

  允歡歡紅著臉,瞪了他一眼。

  克知非非常正經地說,「不知夫人要罷多久呢?」

  允歡歡哼了一聲,此話題不宜正面回答。

  「夫人?」克知非一副不恥下問的樣子。

  允歡歡扔了雞腿:「你少難為我幾次,你會死啊?」

  克知非大笑起來。

  「夫人,威脅如果不成功,可以考慮色誘,我不會在意你那小小的姿色……」

  允歡歡連手也不擦,直接上去掐克知非的脖子,

  大灰狼不要太欺負人,惹得本姑娘爆發了,別說兔子,蟑螂也會咬人,色誘?誘就誘,反正『誘』或『不誘』的結果是一樣,罷床是沒有指望的,不如,改為誘好了。

  第一次『色誘』之後,允歡歡問她,克知非的回答很妙,「等我去問問她。」

  允歡歡怒。

  第二次依舊『色誘』,之後,克知非說:「我忘問她了,等我下次問問她。」

  第三次『色誘』之前,允歡歡先問:「你問羅墨荷了嗎?」

  「問了。」

  「她怎麼說?」

  「我需要些激勵,才能說,」

  之後,「羅墨荷到底說了什麼?」

  「哦?我給忘了。」

  第四次『色誘』,允歡歡先義正詞嚴地說:「今天如果不說,你什麼都別想動。」

  克知非的眼神灼灼:「誰說我今天要『動』了?還是,夫人想『動』?」

  允歡歡的臉紅,克知非一伸手:「既然夫人想『動』,那就『動動』吧。」

  允歡歡狼狽:「不行。」

  「夫人不要不好意思。」

  第五次,允歡歡先不說話,等著克知非要有所『動作』的時候,立刻打掉他的手,「說,羅墨荷到底怎麼說的?」

  「羅墨荷說什麼?」

  趁允歡歡一愣神的時候,克知非已經得償所願。

  第七次、第八次……允歡歡一直沒有得到答案。

  第N次以後,克知非忽然仁慈地說:「歡歡,你現在也是總裁夫人了,你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問?難道你還怕她不成?」

  不是怕啦,但是,總覺得彆扭。

  她總不能衝上去問:「『墨盒』,你當初為什麼要招我進來?」

  不像話嘛!

  更何況,『墨盒』那樣玲瓏的人,怎麼可能說實話呢?

  允歡歡鬱悶。

  任何歷史謎底的解開都是非常偶然的。

  一天,允歡歡幫允教授整理『資料』——其實就是收拾賣廢紙啦,允、李二教授任教多年,學生的論文積攢了無數,占的地方越來越多,原來放在他書房,後來挪到了餐廳一角,後來佔據了餐廳二分之一的位置,再後來過道也是了。

  眼看著書、紙比人占的空間都大了,終於,允、李二教授達成協議,一致同意將部分『無價值』的論文讓歡歡清理出來,作『物資回收』之用。

  允歡歡圍著圍裙,滿面灰塵的翻阿翻阿,陳年的論文,好多好多,她搬阿、挪阿,在拿起一摞時,『砰』地掉下一本,彎腰要拾——

  嗯?

  封面上赫然顯示著論文標題:論《詩經》中的音樂節奏,作者:羅墨荷。

  允歡歡立刻蹲了下去,仔細地翻了下論文。

  以允、李二教授多年的訓導,允歡歡看出這篇論文寫得不錯阿,要論點有論點,要論據有論據。

  她想一想,拿著去敲門,問老爸。

  「爸,我剛看了篇論文,十分有見道,想請您評點一下。」允歡歡笑瞇瞇的。

  女兒難得這麼有上進心,允教授立刻大喜,

  他拿過論文,看了兩眼,翻了兩頁,又看了兩眼,然後翻到錄後一頁,紅筆,紅叉叉,一個歎號。

  嗯?但是為什麼要畫一個紅叉叉和歎號呢?

  允教授想了很久,又仔細地讀了一遍,讀罷過後,還要再看看論文封面,托著眼睛仔細地看了時間,然後思考,一直找到允歡歡腿都要酸了,雲教授終於嚴肅地說:「原來是這篇……」

  允歡歡立刻豎耳頓聽。

  「話說,那時候汝父初為碩士導師,對學生的畢業論文頗為上心,我把論文仔細看了,並提出修改意見,成稿後,交於學校,送出由他人再行審核,孰知,出了巨大紕漏……」

  「爸,21世紀,國家提倡說普通話,」聽倒是聽得懂,就是覺得很彆扭了,大腦要先翻譯成現代漢語,然後再過濾一下信息,很彆扭。

  允教授看看他,第一千零一次地搖頭,剛要張口,允歡歡先說:「論文發現了什麼?」

  「借鑒本無錯……」

  「就是說抄襲嘍?」允歡歡眼睛發亮。

  允教授沉重地搖搖頭:「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抄襲那篇,即為審閱者所指導的博士生的大作。偏不巧,那位博士生是他帶的第一屆博士生,他知道時亦破費心力,因此,印象格外深刻。」

  啊?哈哈哈,允歡歡不厚道地笑了。

  就是說,老鼠偷了貓鬍鬚,藏著跑到丟鬍鬚的貓的師傅面前晃悠?

  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美麗的『墨盒』小姐,也有這樣的一天。

  「那後來呢?」

  「為父那時尚且年輕,尤其珍視自己的名聲,為之盛怒。」

  允歡歡好奇:「然後呢?」

  話一出口,她自己忽然明白了,不需要再問,「然後」已經明瞭。

  X大學是名校,按照學校規則,「然後」就應該是一旦發現抄襲,永不會再授於學位,連補答辯的機會都沒有。論文抄襲這種事,在現在不算什麼。但在那個年代,被人抓住抄襲並且不授予學位,確實不大好,尤其是女生。

  一時,允歡歡訥訥:「她真的沒有學位?」

  允教授的臉上也有點不忍:「她也來求過我,只是,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之外,於是……」

  雲歡歡終於明白,面試那天,羅墨荷為什麼把她的履歷表背面的信息看得那麼仔細。背面就是家庭成員情況——原來,她找就知道她允歡歡時允教授的女兒。

  允歡歡心情有點沉重,自己單純無知,原來就是覺得搞笑,沒想到被人暗中算計了。她默默地把論文接過來,出了房門,把封面扯下來,撕的粉碎,然後把論文和那堆準備賣掉的資料放在一起。歷史既然是歷史,就不要揭開塵埃了吧。

  允歡歡再也沒有問克知非關於羅墨荷的問題,克知非倒有點奇怪。

  這一天,克知非終於問她:「怎麼最近不見你提羅墨荷?」—一『飯』是一樣的『吃』,可總得『吃』點情趣出來嘛。

  「沒意思,不想問了。」允歡歡頭也不抬。

  克知非有點意外:「不想問了?」

  允歡歡收拾著手中的書紙:「知道不知道,一個樣兒,反正都被你算計了。」

  克知非更意外,他以為允歡歡生氣了。逗逗樂是恰情,如果夫人生氣了,就不大好了。難得他開始哄她。

  「夫人,其實,這事也沒什麼,羅墨荷好像是你的校友。」

  允歡歡毫不驚訝:「嗯。」

  克知非越來越意外了,允歡歡平日就是一副受迷糊的小綿羊樣子,今天一反常態啊。

  「我猜想她和你爸有什麼過節。」

  「嗯。」

  「或者是成績之類的?」

  「嗯。」

  連著三個『嗯』把克知非弄得有點不知根底,他圍著允歡歡轉,越轉,允歡歡越不理他。

  終於,克知非受不了了……

  「歡歡,你今天怎麼了?」

  歡歡終於抬起頭:「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什麼時候開始利用這一點的?」

  克知非發窘,以為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結果,沒想到,小綿羊也有扳倒大灰狼的這一天。

  「我都說了,我們是娃娃親。」

  「哼,孔雀不張翅膀別以為我就是公雞。不願說算了。」允歡歡繼續收拾東西。

  克知非無奈。

  他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那三千元錢時知道的。

  羅墨荷一向不招實習生,招來實習生,好像還故意餓飯,這就更奇怪了。在他和允歡歡吃了第一頓飯後,允歡歡就不見了,他越發覺得好奇了。

  尤其是當允歡歡站在羅墨荷面前,清清楚楚地說:「我要我的錢。」時他就想把這件事弄明白。跟何況,勞動仲裁委的朋友給他打電話,說一個叫允歡歡的向他們提起沖裁。

  憑著他的思維,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關聯。

  將這件事化為虛無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他也不想讓羅墨荷太難堪,卻沒想到,那位迷糊的女孩兒明明一無所知,最後還給他寄來五百元錢所謂的『飯費』。

  算計人要有分寸,他忍不住想打抱個不平,而且,一看見她左右轉著的眼睛,他就想笑,就想設計個圈套讓她窘一窘。

  至於娃娃親,根本是湊巧:是因為一次父親的舊友有次來訪,幾個人閒聊,說到此事。做學者的,都有點毛病是願把自己的「著作」當成最重要的東西保存,克家爸爸把歷史舊賬拿出來一翻,論戰對手居然是允教授。

  克知非當時就笑了。

  笑了之後,他的心裡就是暖洋洋的,那種暖,是像空氣一樣包裹著的暖、是像春天的陽光總帶著花香的暖、是像一個人想像另一個人時淺淺的笑的暖。他忽然有想立即見到她的衝動,想拉著她的手一邊笑、一邊看路邊尋常事物的衝動,想在廚房裡她盛飯、他一碟一碟端出來的衝動。

  這就是愛人的衝動。

  從那以後,他看到她心裡就多了一個念頭:「我是有名分的,我是名正言順的。」

  克知非輕咳:「夫人,那不叫利用,叫恰到好處。」

  允歡歡斜視。

  克知非不得不說:「千里姻緣一線牽,我們這才是真正的姻緣。」

  允歡歡繼續斜視。

  克知非繼續說:「你看,多好啊,連天下最難過的『醜媳婦怕見公婆』的關你都不用過了。」

  允歡歡踮起腳,使勁地伸長胳膊去掐他的脖子。

  此女最近越來越有暴力頓向了。

  偏偏他好像是受虐狂,還唯恐她夠不著,雙臂一用刀,把她抱了起來。

  於是,允歡歡不得不把兩條腿盤在他身上,多麼富有春意的姿勢……

  於是,下面的事情就不用再說了。

  第二天,允歡歡忽然想起來:「你既然早知道,為什麼還要把她留下?」

  克知非笑:「有比把她留下,更能給你報仇的嗎?」

  允歡歡倒,此人為天下第一歹毒,自己是天下第一歹毒者的夫人。

  克知非笑著心裡卻想,真得感謝羅墨荷,如果沒有羅墨荷的這一『線』,他可能就要錯過她了。

  不過,他們是定下的『娃娃親』,她跑,又能跑到哪裡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20 PM

番外三 戀愛的感覺

Part 1

  一天,歡歡羊允歡歡看了《西遊記》,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你說,神仙會不會生小孩?」神仙如果可以生小孩,那生下來的,不也是神仙?好多神仙啊,天上豈不很擁擠?

  「嗯,要解決這個問題,先要討論一下神仙們有沒有房事。」

  歡歡羊尷尬,雖然結婚這麼久,但是提起這個問題,她還覺得很不好意思。

  可非太郎克知非不說話了,彷彿這個問題討論完了。

  歡歡羊憋了一陣兒,是在是想知道答案。於是,在第N次上當之後,終於第N+1次的又上了一回當,她厚著臉皮問:「那神仙有房事嗎?」

  非太郎淡定地說:「有。」

  歡歡羊懷疑:「你確定?」

  「確定。」非太郎說得斬釘截鐵,「這就是所謂的『神交』。」

  歡歡羊敗退。

  自結婚之後,歡歡羊發現,這個人很不願意說話,甚至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

  比如說,某天,非太郎回家,進門一個字:「餓。」

  歡歡羊還沒來得及做飯,於是說:「餓了?有餅乾,要不要吃?」

  非太郎搖頭。

  「蛋撻呢?要不要吃?我今天新買的,很好吃的。」確實很好吃,香香的,又很軟。

  非太郎坐在那裡,只搖頭,不說話。

  「那南瓜餅呢?」南瓜餅是她出去吃飯打包的,也挺好的。

  非太郎點頭。

  歡歡羊跑進廚房,把南瓜餅端出來,放在他的面前。

  非太郎拿起來吃了一塊。

  歡歡羊眼巴巴地看著他:「會不會太甜?」

  非太郎搖頭。

  「那要不要喝可樂?」光吃南瓜餅,應該很乾吧?

  非太郎搖頭。

  「那果汁呢?」新買了很多水果,很新鮮。

  非太郎點頭。

  「什麼果汁?」

  非太郎難得開了金口:「What?」惜字如金,還用英語:也是,「有什麼」是二個音節,「What」是兩個音節,能省一個是一個。

  歡歡羊跑進廚房看了看,站在餐廳與廚房的交界處,「菠蘿?」

  非太郎搖頭。

  「木瓜?」

  非太郎搖頭。

  「火龍果?」

  非太郎搖頭。

  「椰子?」

  非太狼搖頭。

  「桃?」

  非太狼點頭。

  一會兒,一杯桃汁端上了桌子。

  非太狼喝了一口,終於忍不住了:「酸。」

  是很酸,歡歡羊為了報仇,在裡面放了一大勺醋。

  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23 PM

Part 2

  話說,某天,談了戀愛的賴小鳳一直在眨她的男朋友說了多少甜言蜜語,引得歡歡羊口水都要流了出來,甜言蜜語?

  自己什麼也沒有。

  原來沒有,現在被騙上了賊船,更是沒有了。

  想到這裡就要痛哭流涕,人和人怎麼差別這麼大阿。

  她也想聽,可是,非太狼就是不說,怎麼都不說。

  歡歡羊開始想辦法,

  第一天,她買了條新裙子:「好看嗎?」她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看報紙的非太狼在報紙邊上露出個眼睛瞥了下,然後低下去,「嗯。」

  「不准敷衍,要說真話。」

  非太狼將眼光從報紙上挪開,「說真話?」

  「對阿,說真話。」這條裙子是咬了牙才買的,服務員說很好看阿很好看,穿上很有熟女的樣子。

  她滿懷著期待的熱情,卻讓非太狼的話給瞬間瓦解了:「如果非要穿的話,我覺得你還是穿睡衣好看。」

  老大!!你不僅腹黑,而且已經開始齷齪了,穿睡衣?——還是「如果非要穿的話」?不要這麼赤裸裸地說好不好!

  又過了幾天,歡歡羊買了個新發卡,她戴給非太狼看:「好看嗎?」

  非太狼先生這次難得沒有看報紙,認真地看了一眼說,「還行,戴著很有貴婦人的感覺。」

  歡歡羊登時洩氣,她才二十出頭,在她印象中,貴婦人都是形容四五十歲的歐巴桑的。

  歡歡羊的計策一直不成功,但是,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於,有一天,上帝關注了一下歡歡羊,機會來了。

  她的大學同學結婚,

  歡歡羊天天做資料員,難得有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離開,自然是要用一用。

  非太狼恰巧忙,沒有時間。

  歡歡羊很歡快地上了路,既歡,又快。

  這婚禮真長啊,一直過了一周,歡歡羊仍然沒有回來。兩人誰也不提,似似乎是在比拚內力。

  第七天過去,兩人正在進行約定的網聊。

  「看照片嗎?」歡歡羊開始施展策略,

  「看,我好久沒有去過福建了,確實想念福建風光。」

  讓你說個想我,比登天都難,歡歡羊笑嘻嘻地打出一句,「好啊,那我明天給你照啊,」然後就下了線。

  非太狼第一次有了被噎的感覺。

  歡歡羊在哈哈大笑,哼,不要以為姑娘我沒有辦法治你,我只是以前太仁慈而已。

  第二天,歡歡羊果然照了很多風景照,傳給了非太狼。

  幾分鐘後,屏幕上多了一句:「怎麼都沒有你?」

  歡歡羊得意,熬不住了吧?她迅速打出一句:「是你說要看風景的呀。」

  非太狼一貫慢悠悠的:「是啊,沒錯阿。」然後跟了一句,「可是,沒有你,怎麼能反襯出風景的優美?」

  歡歡羊暴怒了。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好,我就不回去,看你要不要求我。哼!

  她跟著人去泰國施游,玩得很海劈啊。她告訴非太狼,她和人妖照相了。

  她沒告訴非太狼的是,其實,照相之前,她特別害怕,一直覺得那些人是怪怪的怪物,她還沒好意思告訴非太狼的是,她和人妖合完影后就吐了。

  不能告訴他,否則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從泰國回來後,歡歡羊爬上線,閃著星星眼:「非非,要不要看照片?」

  沒想到,某人這次很堅決:「不看。」

  允歡歡鬱悶,我今天可是準備台詞了,為什麼不看?

  某人補上一句:「我不看人妖。」

  歡歡羊倒,又輸了。然後又爬了起來。

  「不行,你一定要看!」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要看,就是要看,就是要看!」

  非太狼慢吞吞:「好吧,我受受苦,看了吧。」

  傳照片三十秒鐘,長久的沒有聲音。

  歡歡羊一拍桌子:「哎,你看了沒有?」

  「哦,忘了,這就看。」

  「你!」

  又長久的沒有聲音。

  歡歡羊終於受不了了,她連續發閃屏。

  「照片你看了沒有?照片你看了沒有?照片你看了沒有?回聲一萬次!」

  「看了看了看了看了,回聲一萬三千三百次。」

  一萬三千三百次?什麼意思?堅決不問。自己啄磨了一半天,她重複了三遍,回聲一萬次。平均每次回聲三千三百次。他重複了四遍,回聲……明白了。

  歡歡羊大怒:「看了為什麼不發表評論?」

  「……你沒讓我發表評論阿?」

  歡歡羊又倒。

  歡歡羊不服輸,堅決地爬起來。

  「非非,要發表評論!不發表評論不准睡覺!」

  「哦。」

  然後是更長久的沒有聲音,等不及的歡歡羊同學把電腦歪在一邊,人先睡了。

  好半天,非太狼先生發閃屏:「在不在?在不在?我看了,要評論了。」

  沒有回音。

  非太狼搖搖頭說:「果然是這樣。為什麼你都等不到我的評論就睡著了呢?」

  事實上,非太狼先生準備的評論是什麼呢?

  「你和人妖還是很不像的。」

  歡歡羊幸運。

  非太狼威武。

  兩位高手又比拚了一陣內力,非太狼估計吃不住了。

  「還不回來?」

  「我為什麼要回去?婚禮還沒完全結束呢。」

  「我是替人家考慮的,你好不容易送點禮金,還不夠人家招待你的。」

  歡歡羊氣得哼哼的:「放心,我花的是你的錢。」

  「哦,沒事,你花吧,不夠我再給你存點兒。」下面話鋒一轉,「婚禮什麼時候結束?」

  「結束時結束。」

  「哦,也就是說,七十年以後?」

  「你結婚才要七十年。」

  「那好吧,我同意,回來結婚吧,我們上次才結了一天,要爭分奪秒的完成結七十年的計劃。」

  歡歡羊又一次無語了。

  做人不要這麼「出神入化」。

  電話響,她接起,聽筒裡傳來聲音:「您好,我是XX航空公司的,您訂了一張回G市的機票是吧?」

  歡歡羊愣了。

  她飛快地打了一行字,「機票是你訂的?」

  電腦屏幕上多了一行字,依然淡定:「既然機票都送到了,退了還麻煩,那就回來吧。」

  再不回來,他真要去把她拎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24 PM

part3

  歡歡羊中招了,生小孩了。

  非太狼算計人的手段一向出神入化,這次也不例外。

  他在某個起隔離作用的東西上動了手腳,事後反倒很無辜的說該產品的質量不行。

  熟米已經熬成了粥,沒有辦法,歡歡羊只好比原計劃提前幾年當上了媽媽。得了便宜的非太狼唯恐便宜佔得不夠光明正大,還賣了個乖,勸歡歡羊:「早生晚生都一樣。生得早,正合適,恢復得也快,免得成汽油桶。」

  歡歡羊怒,這個人還有沒有廉恥了?算計了別人,卻好像別人佔了他的便宜。於是,歡歡羊說:「我才二十出頭,還青春著呢,天天拖個孩,把我的青春都磨沒了。」

  非太狼十分無辜:「你拖個孩子,我也拖了,我還比你多拖了一樣——你。」

  歡歡羊拿起枕頭就扔。

  在剛開始的時候,兩人的對話如下。

  「你希望生個什麼?」

  非太狼淡定地說:「孩子。」

  歡歡羊氣急:「我問你是男還是女。」

  「嗯,都行。」

  歡歡羊硬逼:「不行,非要選一個。」

  「好吧,」非太狼想一想,「女孩兒吧。」

  歡歡羊得意:「我希望生個男孩兒,哈哈,跟我站在一條線,好和你作鬥爭。」

  非太狼搖頭歎息:「我真不願打擊你,可我實在是不能不說。有意思嗎?如果生的男孩兒,就再生一個女孩兒。如果生的是個女孩兒,就再生個男孩兒,不一樣嗎?」

  歡歡羊暴怒:「我只生這一個,氣死你!」

  非太狼更淡定:「那如果生個女孩兒,你連扳回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胎兒慢慢長大,歡歡羊開始擔心,不知小寶寶長出來會像誰。

  一天,她與寶寶交流。

  「不知將來你會像誰……像我吧。」

  想一想,似乎不行。自己文科畢業,好像會的就只有中文和歷史。可看看非太狼,理工科畢業,《史記》讀了二十幾遍。從引經據典方面來看,已經比自己厲害多了。尤其是那嚴密的邏輯思維,更不是她所能比的。

  可是,自己心地善良,比愛算計別人的某人可是好多了,某人太腹黑了。

  但算計別人,總比被別人算計好吧?

  於是,歡歡羊決定了:「還是像你爸吧。」

  恰巧某人從旁邊經過,淡定本色的來了一句:「一樣的。像我,找個你這樣的;像你,找個我這樣的,有分別嗎?」

  歡歡羊說:「老大,當然是不同的,算計別人和被別人算計當然是不同的。這是建築在他人痛苦上的快樂,還是給別人當快樂的基礎的區別啊。」

  老大,你不知道這種給人當基礎的痛苦。我可是很有經驗的啊……如果像他,呃,又要有一個人倒霉了。

  非太狼難得認真地想了想:「也對……不過,從另一方面講,我們互相套牢,好比雌雄同體,也沒有什麼不同了。」

  歡歡羊又無語了,過後自我寬容地想,好吧,自己就藉著這位老大的光吧,好歹和老大是一體的。

  可是,老大,你的左手算計過右手嗎?如果沒有,那你為什麼老算計我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25 PM

番外四 翁婿PK之真人版

1.序曲

  允教授有個愛好,吃完飯喜歡出去散散步。散步會走很遠,然後再走回來。允教授說,這是激發他學術靈感的重要時刻。

  這個情報,早已經讓克知非從允歡歡口中套走了。

  於是,當允教授在散步的路上「偶遇」克知非,就相當正常了。

  克(小心翼翼的恭謹狀):「請問,您是允教授?」

  允(微皺眉,略有不悅。潛台詞:難道是考研的?):「你是哪位?」

  克(滿面欽佩狀):「我是龍行公司的克知非,您的論文我都有拜讀,很崇拜。今天在這裡偶遇,真是幸運!」

  允(依然有些懷疑。潛台詞:說好話者,非奸即盜,小心小心):「哦,好,謝謝。」舉步欲走。

  克:「允教授留步,有一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允(背著手、轉過頭):「什麼問題?」

  克(坦誠狀):「您最近發表的論文中說,每一個中國的漢字都含有豐富的文化。」

  允點頭。

  克:「有一個字我百思不得其解。」

  允(完全轉過身):「什麼字?」

  克:「兮」,就是《離騷》中……」

  允打斷:」那個字我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

  克:「從象形上看,「兮」更像一個人,愁眉苦臉的被壓得直不起腰來。如果「兮」作為語氣助詞出現在《離騷》之中,毫無問題。但是,為什麼《大風歌》這樣激揚的文字中,也會使用「兮」作為語氣助詞?」

  允教授無語,他蹲下來,用草棍在地上寫了個「兮」字,陷入深似之中。

  天適時地下起了小雨。(旁白:非太狼早已看過天氣預報,說今夜到明天將會有雨。)

  克知非立刻體貼地說:「允教授,我的車就停在不遠處,要不,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討論一下?」

  允教授看了他一眼,面色清秀、骨骼清奇,好像是一個好人——不好又能怎麼樣?我堂堂正氣男兒,一介清風書生,還怕你不成?

  上車了。

  這就是上當的開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26 PM

2.正面交戰

  一家茶館內。

  茶已經過了幾輪,允教授的面前有一個用茶水寫的「兮」字,他正在反覆地研究。

  克知非的面色不動,只有眉毛在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坐到打烊這個問題也解決不了。克知非開口了。

  「允教授對學問的鑽研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像。」

  允教授抬了眼皮看了他一眼,垂下去,對這句恭維毫無興趣。

  「家父偶爾也做點小研究,定力還真不如允教授。」這句話絕對的發自肺腑。允教授比自己的父親遠勝十籌——當然,這可能和母親是做律師的有關。母親盤問口供的本領一流,多年的訓練,使父親的思維變通也極一流。那就是,只在沒有老婆大人的書齋裡靜思。

  這句話立刻起了作用,允教授抬起頭:「令尊也是搞學問的?」

  克知非嫌虛,「學問算不上,只是個教學的。」

  這就是行話啊,地地道道的行話啊,他允教授也經常這麼說啊。

  「哪個方向?」

  「家父是治中國史的。」

  允教授的上身微微向前,專注地看著克知非:「哪一朝的?」

  「家父只研究中國的婚姻史。」

  「哦。」允教授點點頭,「倒是挺偏的。」他看克知非的眼光頓時溫和了起來,怪不得能提這樣的問題,原來是家學。

  克知非的笑容中有些拘謹:「允教授,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不知是不是所有做學問的都一樣。」

  「什麼?你說。」

  「是不是學者一旦作了立論,一般不會自我推翻呢?」

  允教授一揮手:「那當然,要知道,一個負責任的學者,每一個觀點都是經過深似熟慮才說出來的。這表明他對學術的認真負責。」

  「那您也一定是這樣了?」

  允教授豪邁地說,「我才疏學淺,也就剩了點學術的骨氣還在了。」

  克知非點點頭:「這一點,家父恰巧和您相同。」

  允教授好奇了:「令尊在哪家大學?」

  克知非彬彬有禮地給允教授斟上茶:「家父早年出國。他和您一樣,堅持自己的觀點,就終生不改。「以前在國內發過論文所稱的觀點,至今仍然堅持。」

  允教授點頭,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那是、那是。學者本色嘛。」

  克知非面露欣愉之色:「允教授能這樣想,我也就好辦多了。」

  「你?什麼意思?」

  克知非的表情很恭謹:「聽家父說,他當年在國內時,曾和您發生過一場不失君子本色的小論戰。」

  「論戰?。」

  「呵呵,」克知非說得很自然,「我聽家父提過,說當年您和他都還年輕,兩人開展過一次『娃娃親』的論戰?」

  允教授愣了:「娃娃親?」

  克知非點頭:「是阿,他說,他還為此和您定了一場娃娃親,他還給我看了您當時給他的回信。」

  允教授終於在記憶的深處搜索到那個小小的碎片,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幾乎都要忘了。

  「令尊是?」

  「克諧。」克知非坦言。

  克諧,多麼熟悉的名字,因為《資治通鑒》的「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而讓他如逢故友,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然後,他尷尬了。

  往事似翻滾的波濤一樣,將他包圍了。

  沉默,只有沉默。

  克知非不再開口,就是望著允教授,眼神相當的真誠和無辜,不能承認,那無論如何是件荒唐事,承認了,回家還不讓歡歡吃了?

  可也不能不承認,否則,自己的名聲將如何得以保存?

  唉,名聲與肉身,就是如此的難以取捨。

  克知非一直盯著自己,讓允教授頗為難過:「你今天來,是……」

  「家父囑咐,要拜見岳父大人。」

  一個「家父囑咐」,把允教授逼得後退了一步,「家父囑咐」,表明當年的論戰方依然在向自己挑戰,這不是普通的守不守約的問題,而是兩大高手在過招——當日之觀點,你要視之如鳥糞嗎?

  允教授彷彿已經看到了對手那張嘴大笑的表情。

  允教授畢竟是允教授,他半垂的眼皮下的眼珠轉了幾圈後,立刻想到了辦法:「嗯,代我向令尊問好,哪天我帶歡歡出來,以後的事,也好說了。」——歡歡是絕對不會從的,那就讓歡歡去鬧好了。

  克知非清清嗓子:「爸,我和歡歡已經認識很久了。」

  允教授一口熱茶差點沒噴出來:「什麼?」

  克知非肅容:「而且,我們已經以心相許。」

  「以——心相許?」允教授立刻上下打量了對面這位。現在的年輕人阿,談戀愛阿……自己那個像冰淇淋一樣的女兒,是不是早就被…親了?

  允教授立刻佛然不悅:「什麼意思?」

  「歡歡在我公司做事,是我的助理。」

  助理?

  「耳鬢廝磨,相信爸也可以理解。」

  允教授讓這一聲聲的「爸」叫得頭暈。

  「我和歡歡真的是兩情相悅,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查一下她的手機話費——裡面應該還有二千多,那就是我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克知非的嘴角含著笑:「歡歡對我也……怎麼說呢,她主動要替換別人給我煮咖啡——爸您是研究中文的,知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知道,下句是「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允教授的脊背發冷:「那歡歡知道有娃娃親這件事?」

  「唉。」克知非長歎一聲,「麻煩就出現在這裡,要不,我守願以不相干的面目和歡歡一起來拜見您——畢竟,」他停了停,「這不是一件很符合現代價值觀的事。」——要腹黑,就要腹黑到一定境界。要厚顏,也要厚顏到一定境界,某人一句話,撇開了他所有上門逼親的嫌疑。

  什麼是新時代大好青年啊?這就是標準啊。

  果然,似厚老實的允教授上當的程度又深入了一分。

  「是不是歡歡覺得面子上不好看。不同意?」

  克知非誠懇地說:「爸,真是『知女莫若父』,您說得太對了。歡歡說,她絕不嫁,免得別人說她是因為娃娃親所以才下嫁。」

  允教授的頭開始轉了起來,腿也有點抖了。

  女兒的凶相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會不會把我吃了?

  「唉。」克知非又歎了一口氣,低頭轉著茶杯,顯得心事滿結的樣子。

  允教授先自己打起了小算盤,女兒都知道了?

  居然翻臉到連情郎都不顧的份兒上,爸爸算什麼?

  「你怎麼能不和我說一下,就告訴她這件事呢?」這句話顯示,允教授已經把克知非當成自己人。

  克知非又歎了一口氣:「說起來,我也是情不自禁。歡歡當眾向我……怎麼說,表白了吧,我一激動,就漏了嘴,她就火了。」

  「當眾向你……」

  克知非點點頭:「還不止一次。第一次是當眾跳了一段舞,我當時沒看出來。」

  「跳舞?」允教授的眉毛微皺了,女兒還會跳舞?

  「是啊,」克知非感慨,「一個名叫《亮手趕夫》的舞蹈,後來在別人的指點下,我才明白,為什麼是這麼怪的名字。」

  允教授的臉紅了、白了、黃了、綠了,好啊,平日在家當幼齒母老虎,結果出去給人煮咖啡,還跳舞?

  克知非似乎有些害羞,沒有觀察到岳父大人的心理變化:「我當時不是沒懂嗎?後來,有一天,她終於說了出來,」

  「啊?」

  克知非低下了頭,聲音很低地說:「歡歡還把我們的談話錄了音。」

  允教授愣然了:「真的?」

  實在想像不出自己的女兒,居然還有這心機。

  克知非拿出手機:「我這裡就有,是歡歡給我的。」下半句他並沒有說,但允教授已經很明瞭了。

  「不,這是你們的私話,我怎麼好意思聽?」一句「私話」已然認可了他們的關係。

  克知非又開始歎氣:「我也真是,嘴太快了,大忌!大忌!爸,她沒去找您的麻煩吧?」

  呃,讓人頭痛的事又來了。

  允教授當然不是等閒之輩,「她怎麼了?想過來興師問罪?」

  克知非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爸,她只是說,要回去問問您。」

  「問問,」這是多麼表面雅致實則凶狠的詞。

  克知非繼續歎氣:「爸,怎麼辦呢?本來,訂婚的戒指都戴過了,現在就因為娃娃親,名聲不是很好聽,她就要反悔。娃娃親怎麼了?您多麼睿智,為女兒安排了好姻緣,不對嗎?她不顧您的名聲也就算了,怎麼能不顧自己的幸福賭這種氣呢?」

  克知非的表演相當到位,允教授幾乎是一拍桌子:「哼,她還得是我的女兒。」

  克知非連忙把因受了震動而濺出茶水的茶杯斟滿:「爸,您別生氣。我今天來,只是想求得您的認可,這樣我也有底氣了。」

  允教授又從頭到腳的看了一眼克知非。

  眉如蠶、眼如星、鼻如膽,觀面而知人心,好男兒。

  克知非繼續歎道:「一切的一切,就是因為我不該提娃娃親啊。」

  允教授終於做出了決定,「她自己的事,自己都做了,不謝謝我這個給她定了娃娃親的爸爸,居然還要生事?還反了她了?」

  翁婿言談歡洽。

  婚事即將達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3-10-9 08:26 PM

3.尾聲

  「爸,您慢點。」

  「你不上去坐會兒?」

  「不,爸,我怕現在會火上澆油,反倒不好。歡歡的性子您也知道,有時會很烈。」

  允教授點頭,沒錯,女兒是這樣的。

  允教授感慨:「養女如此,為父的過錯啊。」

  克知非連忙說:「爸,您不要這麼說,歡歡還是挺好的。否則,我也不會特地上門。」

  允教授心裡更滿意了。我的女兒,我可以說不好,你當然要說好!

  允教授就在女婿殷切的眼光中上樓了。

    【番外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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