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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09:13 PM

三月果 -【萬事如易】《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22 04:22 PM 編輯

【書名】:萬事如易

【作者】:三月果

【內容簡介】:

  從現代數學精英變成古代拖油瓶。

  後爹不喜,親娘不愛,只有弟弟相依為命。

  什麼?

  學堂裡不教吟詩不教畫畫,專教人看卦算命?

  就連家庭作業都是預測明天是雨是晴。

  天吶,她究竟是到了什麼鬼地方,可不可以遞調職申請?

  等等,這玄之又玄的易理之學,她竟然能用數學算得清?

  看來要想萬事如「易」,還得精打細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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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09:2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9-29 02:23 AM 編輯

第一卷

  福禍易算,人心難卜

第一章 洗心

  「起立!」

  「本庭宣判……」

  于靜站起身,將外套穿上,繫著紐扣,最後看了一眼被告席上正激動地分別同律師握手的三個人,如釋重負,旁聽席上響起一片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夾雜著義憤填膺地怒駡。

  「老天,你是瞎了眼嗎!讓這些畜生逍遙法外,孩子,老婆啊,你們看見了嗎,就是這些畜生害死你們,是我沒用,我不能替你們申冤,是我沒用……」

  「你們法院究竟是怎麼做事的,你們這些員警都是廢物嗎,他們貪污了那麼多災款,怎麼會沒罪!」

  于靜將最後一顆紐扣繫上,轉身隨著人群離開審判大廳,外面的陽光甚是刺眼,好像能將所有的陰暗暴露,她偏頭躲避了一下,她取出墨鏡戴上,走向停車場,背景是焦急地等候在法院外試圖搶到第一手新聞的記者們。

  車子旁早有人等候在那裡,見到她,兩手將一隻紙袋遞過來。

  「于小姐。」

  于靜一手接過,一手按開了車門,將袋子丟了進去,一語不發地坐進車裡,點著了火。

  車子緩慢地駛出停車場,上了公路,後視鏡裡,是一張冷漠乾硬的臉孔。

  她擰開了收音機:

  「本台訊,『二一二』特大公募基金挪用案,在歷時四個月的審理後於今日落下帷幕,此案是由去年七月的一起重大地震災害引發,盛安慈善基金會董事李某,劉某,主任秦某,被指控有預謀地挪用公款六億五千余萬元長達三年之久,以致該次救援物資醫械未能及時到位,導致多人不治傷亡,該罪名若成立,三人可能獲判無期徒刑,但事後經相關部門查核,該項被控罪名不成立,李某等人被當庭釋放,遇難者家屬不服,正聚集在法院門外,等待上訴,本台記者周麗為您報導。」

  「嘭!」

  于靜一拳重重砸在方向盤上,車尾在馬路上甩出一道痕跡,引得幾名路人側目。

  她是一名精算師,表面上在一家保險公司擔當保險設計員,高薪高酬,看似風光,實際上,父母皆已下崗,弟弟三年前又不幸下肢截癱,醫療方面的大筆開銷,使一家人生計的重擔皆壓在她身上。

  她的生活並不如表面光鮮,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她在三年前同幾名海外業內的朋友一起,開始私下接工作,專門從事非法的金融代理,幫助一些貪污受賄、中飽私囊者洗黑錢,作假帳目,最大化地逃避審計風險。

  在這豐厚的酬勞背後,她時常忍受著良心上的煎熬,可是為了錢,她不得不一次次出賣自己的良知。

  幾個月前,她接到了一單大生意,幫助幾名被公眾控訴的公募慈善機構董事,掩蓋他們挪用十數億賑災款項用於短線交易的事實,事成之後的酬勞,足夠他們一家四口下半生無虞。

  但同樣的,她要擔負事情暴露之後,被捕入獄的風險。

  他們接下了這單生意,在有關部門的幕後配合下,乾淨漂亮地完成了這次工作。

  這起特大公募基金挪用案,以本該被判無期徒刑的幾名董事被無罪釋放落下帷幕。

  今天宣判,于靜本不必到場,可是她卻鬼使神差地來了,法庭上,親眼目睹了因賑災不及時而痛失親人的家屬們聲淚俱下的哭訴,她的良心又一次被放在熱火上拷打。

  她不知第幾次自己質問自己:

  『于靜,你這樣做對嗎?』

  『我知道我不對,可是為了小磊,我――』

  『你不要每次都拿小磊當藉口,假如他知道你是拿這些髒錢養活他,你以為他會心安理得地接受嗎?』

  『小磊他很懂事,他、他應該能理解我。』

  『理解你?于靜,你難道真的忘了,小磊的腿是怎麼癱瘓的,他原本是一個多麼健康的男孩子,他有希望,有理想,他滿腔熱情地跟著部隊去支援地震災區,日夜不休地同戰友們奮戰在災情第一線上,為了保護坍塌下的孩子,被石牆砸到了雙腿,醫療志願者因為物資發放不及時,遲了三天才抵達災區,小磊本來不至於癱瘓,是什麼讓他變成一個殘廢?是誰害他葬送了理想,是誰害他這一輩子都再不能奔跑!』

  『別說了,求你…』

  『為什麼不讓我說,你現在幫助這些傷害小磊的儈子手逃避法律的制裁,你拿他們的髒錢去養活一直崇拜你的弟弟,你這樣做對嗎!』

  「我讓你別說了!」

  于靜低吼一聲,猛地踩了剎車,「嗤」地一聲劃破天響,車子停在高架橋旁,她兩手掩面埋在方向盤上,喘著粗氣,肩膀顫抖。

  許久過後,她才抬起頭,摘下墨鏡,抹了一把臉,將旁邊車座上的紙袋拿起,掏出裡面靜靜躺著的一張支票,取出手機,解鎖後,頭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人,飛揚的笑臉,那樣的青春,已經過往,卻在記憶中雋永。

  她在鍵盤上按動了三下,接通,放在耳邊,後視鏡中,是一張卸去了負擔,坦然輕鬆的臉孔。

  「喂,我要報案……」

  于靜掛斷電話,將手機郵箱裡儲存的一份黑帳記錄傳送出去,看著手機螢幕上提示的「發送成功」,垂下肩膀,靠在椅背上,如釋重負。

  車子重新駛上高架橋,于靜打開了車窗,清涼的風從窗外灌入,吹散了她一絲不苟的鬢角,這一刻陽光不再刺眼,她的心,一如囚籠中的白鴿被釋放,得到自由。

  後視鏡中,一輛急速行駛的貨車正在飛快接近,忽明忽滅的方向燈,閃爍著莫測的微光,沉浸在清風中的於靜,並未察覺,直到一聲巨響後,她的身體,跟著心一同高高飛揚起來。

  墜入海洋。

  ***

  于靜從無邊的海水中掙扎著醒來,好像是做了一個太長的夢,她猛地睜開眼睛,霎時間,口渴,饑餓,酸痛,種種身體上的不良反應襲擊了她。

  「咳咳……」

  于靜費力地從地上爬坐起來,揉著乾澀的喉嚨,一邊回顧著最後的場景,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間寬敞的屋子,雕樑畫棟,古色古香,一面牆下擺有供桌,高高地擺放著牌位,香爐,燭臺等物,幕後垂著金黃深紅的帷布,像極了她旅遊時曾去過的老宅祠堂。

  于靜低下頭,看到了她此時異樣的穿著。

  長裙?還是綢料的?

  于靜摸了摸身上的料子,確認這拖拖拉拉的粉色長裙不是她的衣服,她是標準的精英人員,對穿著十分挑剔,裙子從來都是膝上兩寸,不短不長,顏色也絕不會挑選這種超過她年齡層的嫩粉。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拖著那累贅的裙子,蹣跚著朝門口走了幾步,想要出去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卻發現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咦?」

  于靜很快就意識到了另一處反常――她的視角好像變低了。

  于靜身高臨近一米七,穿上高跟鞋,視角離地面從來都很高,一下子腿矮了一截,這叫她不得不重審起自己的現狀。

  「……」

  再經過仔細的檢查和概率計算後,她基本上可以確定,排除掉返老還童的可能,她現在是在另一個人了。

  排除掉做夢的可能,她現在是在另一個世界。

  沒有驚叫,更沒有暈過去,在經歷了高架橋上那一場驚險恐怖的車禍之後,再沒什麼能讓她失態的。

  「有人嗎?」

  「有人在嗎?」

  于靜拍了幾下門,回應她的只有屋裡空蕩蕩的回音。

  「唔――」

  站的太久,胃裡餓的發抽,于靜放棄尋找出路,更沒有在這房間裡找到哪怕一點吃的,就在唯一一隻還算軟和的墊子上坐下來。

  在車禍發生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可事實證明她現在好好活著。

  這究竟算是老天對她的懲罰,還是對她改過自新的獎勵?

  資料不足,于靜無法計算出答案,但不管是賞是罰,她都決定要好好活下去。

  于靜慶倖自己生前投注了一筆數額不小的保險,受益人是于磊,在她出事後,父母和弟弟完全可以靠著那筆高額的保險賠償金安穩度日。

  只是可惜了車上那張無法兌現的支票,想起來她還有些肉疼,錢是沒有罪的,罪的是人無盡的貪念。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于靜渴的吸一口氣便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連呼吸都不得不放輕,她開始懷疑起這少女身體的前身,是不是就是被這麼活活渴死的,才便宜了她這個短命鬼。

  這身打扮,綾羅綢緞,手腳柔軟無繭,身上也沒什麼傷痕,明顯是富家小姐,是犯了多大的錯,有必要把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關起來,害她致死?

  于靜皺起眉頭,對這家人心生不滿,計算起自己再這麼待下去,會被渴死第二次的可能性,腦門就開始「嘣兒嘣兒」地發疼。

  「嘰嘰。」供桌下頭響起一點細微的聲響。

  于靜抬了抬眼皮,她早就發現了桌子下頭躲著的那只黃毛小耗子,只是獨身一人在外打拼多年的她,並不懼怕這些蛇蟲鼠蟻的,不至於見到一隻老鼠就哇哇亂叫,把它嚇跑。

  再者,考慮到她會被餓死在這裡的可能,留著那只老鼠,還能湊合做備用口糧。

  「別叫了,放心吧,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願意吃老鼠。」于靜氣若遊絲地嘀咕了一句。

  話剛說完,身後頭的門便響了,「噠噠」兩下鎖開,吱呀一聲,昏暗的屋子裡攝入了昏黃的光亮。

  于靜反應遲鈍地扭過頭去,就見大開的門外,立著一高一低兩個人,一個正往褲腰上繫著鑰匙,前頭是個十歲大點的男孩兒,乾瘦,他一手提著一隻忽明忽滅的燈籠走進來,一語不發地走過來攙扶她,試圖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門口那人栓好了鑰匙,不耐煩地催促道:「唉,我說你們姐弟倆倒是快點,別磨磨蹭蹭,趕緊出來吧,我這兒還沒吃晚飯呢。」

  于靜偏過頭,看著這用瘦小的身子將她架起來的男孩兒,心跳忽地鼓瑟起來。

  這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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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ammsky 於 2013-8-11 02:49 AM 編輯

第二章 姐弟

  于靜被扶著離開了祠堂,男孩兒的身體並不強壯,個頭也比她低,略顯吃力地攙扶著快要餓暈過去的她,腳步有些蹣跚。

      一出到外面,于靜便確認自己的確是來到了古代,這雕樑畫棟,斗拱交錯的建築物,以前她只有在名勝古跡中見到,沐浴在月色的光暈下,是那樣的不切實際,又真實可見。

      知道這男孩兒是她這前身的弟弟,未免被他瞧出什麼不對來,于靜沒有主動說話,這男孩同樣沉默著。

      路上沒碰到什麼人,于靜一開始沒注意到男孩兒帶她走的都是僻靜的小路,直到他們越走越偏僻,穿過那些堪稱是富麗堂皇的建築物,從小樹林裡走過,來到了一排低矮的舊平房面前。

      這一排房子大概有四五間,院子裡頭正有兩個穿著舊式樣夾襖長裙的中年婦女在一口井邊打水,見到他們姐弟兩個回來,當中一名頭上裹著碎花巾帕的趕緊就放下水桶,跑了上來。

      「唉,小少爺去接小姐怎麼不喊奴婢一聲,這麼遠的路,黑燈瞎火的,再磕著絆著怎麼是好,來來,我扶著小姐,你去開門。」

      少爺?小姐?雖這裡的人帶點南方的口音,但不妨礙於靜聽懂他們說話,她抬頭看著前頭破舊的房子,再想想剛才那些精緻的建築,不由心生疑惑,既是少爺小姐,怎麼住在這種明顯是下人住的地方?

      「謝謝劉嬸。」

      男孩兒道了謝,將于靜讓給那名婦女攙著,自己則跑上前去,將院子最西角的一間屋子打開來。

      換了個成年人來攙扶,于靜總算不用強撐著半邊身子來減免對方的負擔,軟趴趴地被劉嬸架著走到門邊,靠著屋外的月光看清那男孩兒熟練地引了火折,將木桌上的油燈點著。

      「小少爺,我給你們弄吃的去,你快給小姐舀些水喝吧,這都被關三天了。」

      劉嬸將于靜扶到床上躺下,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男孩兒倒了一碗溫水扶著于靜喂她喝下去,又在門後頭撈了一隻木盆出來,到外頭去打水。

      于靜實在是沒力氣幫忙,躺在床上,斜著視線打量這小屋子,十平米都不到,地面粗糙,傢俱只有門口一套桌椅,還有牆邊兩隻舊木櫃,再就是兩張窄小的木板床了。

      精通數理的于靜對歷史和文學沒多深的涉及,僅憑她目前為止看到的,根本無從判斷她現在所處在哪個朝代。

      這是哪裡?她為什麼會被關起來?為何明明是小姐卻和下人住在一起?她現在叫什麼?

      這些是于靜當務之急所要弄清楚的,轉過頭,她看著那忙進忙出的孩子,不由又想到小磊,他知道自己出事了嗎,爸媽接到消息,應該會先瞞著他的吧?

      希望他們不要太過傷心,好好活下去,這樣在另一個世界的她才能安心。

      「…小弟。」于靜喊了一聲,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現在這個弟弟,就選了一個最常用的稱呼。

      正在將院子裡曬乾的衣裳收回櫃中的男孩扭過頭,略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把頭扭了回去,冷淡道:

      「你就老實幾天吧,不要想著再惹事,四小姐雖說昨天回京城去了,但你摔壞她玉佩這件事,老太君現在都還沒消氣,再被人揪著你毛病,就不是在祠堂裡關幾天了事了。」

      這孩子同自己並不親近,于靜心道,但比起這個,更讓她難以理解的,是前身被關起來致死的原因,竟然僅僅是因為摔壞了一塊玉佩!

      四小姐是誰?她這前身不也是小姐嗎?

      「來來,小少爺,快來吃飯,奴婢煮了麵條,熱乎乎的呢。」

      劉嬸端著兩大碗熱騰騰的麵條走進屋裡,放了一碗在桌上,催促男孩兒來吃,端了另一碗到床邊,扶于靜起來,就在床邊坐著喂她。

      一碗湯麵,清淡的湯頭,只飄著幾根菜葉子,于靜早就餓過了頭,沒什麼胃口,可知道再不吃東西這身體受不了,便乖乖張嘴被她喂。

      她分神去看男孩兒,見他坐在桌邊捧著一大碗麵條,吸溜溜吃的津津有味,嘴裡品不出甜鹹的湯麵,進了胃裡,卻變得暖融融的。

      ***

      于靜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復過來,這三天吃喝都由劉嬸打點,余修上午要去學堂,下午回來,除非是有要緊事,基本不會和她說話。

      多虧了劉嬸的熱心和健談,于靜旁敲側擊地探問出了一些她想要知道訊息,才知道為何一個小姐要同下人住在一起。

      因為她根本就不是這家的小姐,而是和弟弟一起跟著母親改嫁過來的拖油瓶,這戶人家姓紀,他們姐弟倆的生母只是三老爺院子裡的一房妾室,又不得寵。

      而她會被關在這祠堂裡面壁的原因,是因為摔壞了二老爺家四小姐的一塊玉佩,三老爺在家裡不管事,翠姨娘膽小怕惹事,沒人幫著求情,她就被老太君一怒之下丟進了祠堂裡,關了三天。

      聽劉嬸的口氣,于靜就知道自己在這家裡是有多不受人喜歡。

      翠姨娘只在昨天來看過她一眼,口氣不善地叮囑她莫再惹禍,問都沒問她身體,丟了幾個銅板就將她打發了,那可是她親娘。

      于靜上輩子不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好歹人緣不差,朋友不少,這一下變成了爹不親娘不愛,就連親弟弟都嫌棄的拖油瓶。

      還換了個衰透了的名字――余舒,餘數,就是整除不掉多出來討人厭的那一截,這叫以前整天要和數字打交道的她情何以堪。

      消沉了一個下午,于靜就認命了,自己現在叫余舒,有個相依為命的弟弟叫余修,還有個對他們漠不關心的娘給人家做小妾。

      感謝她樂觀的天性,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受這樣的現實,不然她也無法在父母下崗,弟弟殘疾後,一個人毅然挑起了養活全家的重擔。

      「小姐啊,你這次可要吃得教訓,別再惹事了,等明天去私塾,好好跟先生學些正當的本事,別讓小少爺總受你牽連。」

      這是劉嬸這幾天最常說的一句話,讓余舒多少猜到她前身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真不知道是對余修做過什麼,才叫唯一的弟弟那樣討厭她,話都不願和她多說一句。

      「知道了,劉嬸。」余舒聽過說話的余修口音,加上喉嚨發啞,勉強模仿個調子是不成問題,不特別留意的話,是不會發現她口音有問題。

      正午的陽光很好,劉嬸坐在院子裡擇菜,于靜從屋裡搬了只凳子,在一旁陪她說話,想要搭把手,她卻不許。

      劉嬸是跟著翠姨娘一起來到紀家的,就在這後院當個打雜的下人,算是唯一還堅持稱呼余舒和余修小姐少爺的人。

      「小少爺下學回來啦。」劉嬸大著嗓門打了聲招呼,余舒聞聲扭過頭,就看見余修抱著一隻灰布小包,低著頭進了這連門都沒裝的小院子。

      余舒今年十五歲,弟弟余修比她小上兩歲,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個頭要比她矮上一截,瘦巴巴的身材,頭頂上包一塊皂巾,穿一件不合身的褂子,看起來就寒酸。

      這叫余舒想起來櫃子裡那件粉嫩的絲綢裙子,這幾天她一個人在家時候,是把屋子裡翻了個遍,統共只找出來那麼一件像樣的衣裳,其他的都是些粗布舊衣。

      姐弟倆在紀家,除了不用幹活就有飯吃,還可以到學堂讀書外,同下人是沒什麼顯著區別,這小院兒裡還住有幾個下人,見了他們,要麼是不理不睬,要麼就是直呼姓名。

      「劉嬸。」余修同劉嬸打了個招呼,只看了余舒一眼,便低頭回屋去了。

      余舒留意到他步子有些異樣,就同劉嬸說了一聲,跟在余修後頭進了屋。

      「小修。」余舒叫了一聲,余修沒搭理她,自顧自將放書的灰布小包放在他床頭上。

      余舒對這孩子石頭一樣的性格有些沒轍,又不敢一下子表現的太過親近惹他反彈,只好先放棄和他搭話的打算,一邊給他倒水喝,一邊盯著他後背思索。

      這一仔細打量,就讓她發現了不同,余修身上的褂子,是早晨才換上的,這會兒卻皺巴巴的,背後還沾了些土灰,似是腳印的形狀,再加上他遲緩的步子,不禁就叫當了二十多年好姐姐的她有了聯想――

      這孩子打架了。

      她不動聲色地端著茶碗走過去,近處一看,正是驗證了她的猜測,難怪余修回來就低著個腦袋,原來是他額頭上青了好大一片,嘴角了破了皮,隱隱冒著血絲,看著就知道是挨了人一頓好打。

      余舒一時心頭火起,她脾氣其實並不好,上一世因為家境差,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上中學時候,弟弟于磊沒少遭人白眼,在學校被人欺負,怕爸媽擔心,每回挨打都是瞞著家裡,後來被同在高中部讀書的她發現,有一段時間,每天放學後都帶著朋友跟在于磊後頭教訓那群臭小子,再沒讓人欺負過她弟弟。

      在她的概念裡,作為姐姐,就應當照顧弟弟,挨打,那是絕對不行的!

      「我身體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和你一起去上學。」余舒將茶碗塞到余修手中,為了給小孩子留些尊嚴,假裝沒看見他臉上的傷口,扭頭卻咬起了牙。

      余修看看姐姐不知第幾次在他被欺負後,裝作無事走開的背影,摸了摸腫起來的額頭,尚且稚嫩的臉上先是失望,後又被自嘲所取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09:39 PM

本帖最後由 ammsky 於 2013-8-11 02:52 AM 編輯

第三章 一身臭毛病

      今天紀家的下人午飯吃包子,廚房就在余舒安身這片小平房前頭,在廚房幹活的劉嬸給姐弟倆捎帶了一籃包子,還有兩碗青菜湯,一碟鹹菜。

      看管著不叫這寄人籬下的兩姐弟餓死,也是劉嬸分內的工作之一。

      蘿蔔餡的素包子,拳頭大小,裡頭只有一丁點兒餡,余小修照舊吃的津津有味,好像凡是能入口的東西,這孩子都不會計較味道。

      余舒這幾天躺在床上養身體,在嘗試過乾烙餅,清湯麵還有真的很稀的稀飯之後,基本上可以適應這裡簡陋的伙食。

      余舒很識時務,能不工作就吃白食,真沒什麼好挑揀的,只是上一世對吃穿很講究的她,一邊也打起了如何改善生活的算盤,她是一個吃過苦的人,卻不是一個愛吃苦的人。

      她不動神色地打量著對面正在埋頭吃飯的余小修,小孩子正長個頭的時候,整天連頓肉都吃不上,難怪瘦巴巴的,原本上一個五官挺秀氣的孩子,就因為營養不良而泛黃的面色,叫人只覺得他陰沉。

      「少爺小姐吃完了嗎,把碗筷給我,我上外頭洗去。」

      劉嬸系著圍裙走進來收拾碗筷,余舒剛想要幫忙,余小修已經俐落地把碗碟擺在一起遞給了劉嬸,摘了桌子側角上塞的一塊抹布擦桌。

      余舒見他幹的起勁兒,不好插手,就起來給他挪了地方,站到一旁搭話:

      「等下吃完飯,我打算到外頭去走走,好幾天沒出這院子了。」

      劉嬸說到底只是個不識大字的僕婦,余舒在她這裡能打探到的資訊有限,迄今為止連自己具體是在哪個朝代都不曉得,問起劉嬸,她也只知道現在國號是叫「大安」,這裡是義陽城,紀家是大戶,其餘的一概不懂,余舒想要瞭解更多,就必須到外頭走走,能拉上余小修一起當然更好。

      余小修抬頭瞅她,臉上掛著那種「我就知道你老實不了幾天」的表情,用力擦了幾下桌子後,悶聲道:

      「你別又出去惹事。」

      這一句話正中余舒下懷,她趁勢提出:「那你就同我一起吧,這樣也能看管著我不是?」

      余小修猶豫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余舒目的達到,心裡偷樂,就高興興地去枕頭下摸了梳子、髮繩、還有一隻裝有頭飾的銅皮盒子,到外頭找劉嬸給她梳頭。

      她以前是一頭幹練的短髮,現在頂著一頭濃密的長髮,根本就不會打理,好在有劉嬸這麼個人在。

      余舒在井邊找到劉嬸,手腳麻利的她已經把一摞碗筷都洗乾淨,聽她說明來意,就將兩隻粗糙的手掌在圍裙上蹭了蹭,接過梳子,將身下的小竹凳搬到太陽地讓余舒坐著,給她梳理頭髮。

      剛到春天,前後無樓閣的小院子剛好能被太陽曬到,在院子裡坐一會兒,就覺得渾身暖融融的,余舒以前很討厭大晴天,出門必須要帶墨鏡,但自從出車禍之前放下心結以後,短短幾天就喜歡上這樣晴朗乾淨的天氣。

      「小姐頭髮長得可真好,要不是去年你偷偷剪了去換錢花,這會兒也能長到大腿根兒了。」劉嬸幹活的時候就喜歡嘮叨。

      古人髮膚受之父母,視之如命,很少有自願剪頭髮的人,無非是窮的無法,余舒正在暗想前身這小姑娘偷偷拿頭髮換錢,補貼家用的感人一幕,劉嬸接下來就潑了她一盆冷水:

      「那可是三角錢銀子啊,三百多個銅板,肉都能吃上大半個月,竟被你兩天就胡亂花光,買了一大堆頭花珠子,不頂吃不頂穿的,唉。」

      余舒啞然,低頭看著膝上放著的銅皮盒子,裡頭雜七雜八地丟著一大堆珠花和髮簪,也只有樣子好看,稍微有些眼力界都能看出不是多高級的東西。

      工作原因,余舒對貨幣價值很是敏感,大概知道這裡的三百個銅子兒的價值,劉嬸在這裡一個月的工錢是五十個銅板,半年下來一分不花才能存三百個,算是一筆小富了。

      想到姐弟倆身處在這麼糟糕的環境裡,弟弟營養不良,面黃肌瘦,那丫頭拿頭髮換了這麼一筆錢,全買成這些假珠子爛銅,就忍不住想要罵人。

      「梳好了,」劉嬸放下梳子,轉到余舒前面,在她那只銅皮盒子裡淘了淘,挑了兩條水粉色的髮帶出來,分別系在她左右兩隻丫角上,打了花結,端正臉審視了她一遍,笑呵呵道:

      「小姐要是坐著不說話,瞧著還真是水靈。」

      換句話說,就是她渾身上下除了這張臉蛋,就沒一點可取之處。

      余舒沖劉嬸道了謝,施施然抱著那只沉甸甸的銅皮盒子回了屋,余小修已經把屋裡都打掃乾淨,還換下了那條皺巴巴的褂子。

      「你快點收拾,我到外頭等你。」余小修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要往外走。

      余舒趕緊把東西放回床上,又摸了褥子底下前天翠姨娘丟給她的幾個銅板塞到腰帶縫裡,跟了上去。

      余小修扭頭見她穿著一身舊襖布裙便出來了,倍感詫異,「你不換衣裳?」

      「換什麼衣裳?」余舒低頭看看身上穿的,舊是舊了些,可是她今早換上的乾淨衣服,難道出門不能這樣穿?

      「就是你那身帶花邊的衣裳啊,你不是不穿它就不出門的嗎?」

      余小修納悶地看著余舒,總覺得她前幾天從祠堂裡回來,舉止就開始有些怪怪的,他又具體說不上哪裡不對。

      余舒猜到他是指櫃子裡那條粉嫩粉嫩的絲綢裙子,頓時無語,前身這小姑娘到底還有多少毛病――惹事生非,沒腦子,不懂事,大手大腳,貪慕虛榮……就不能有一點好的麼?

      「袖子破了,」余舒隨口找個理由,見余小修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便推著他出去,回身將屋門帶上,因為屋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連道鎖都沒有。

      「劉嬸,我們兩個出去玩啦。」余舒沖著正在井邊收拾碗筷的劉嬸打招呼。

      「去吧去吧,早些回來,別過了吃晚飯的時候。」

      劉嬸喊了一聲,目送姐弟倆走遠,轉身抱著刷洗的木盆回屋,小聲嘀咕道:

      「但願小姐這一回是真知道好兒了,姨娘不得寵,就他們姐弟兩個,再不相依為命,這日子將來還怎麼過。」

      ***

      余舒並不打算在紀家大宅裡溜達,她對這家人本能地有種「繞道而行」的自覺,摔壞了一塊玉佩就被折騰死了,誰曉得今天會不會倒楣,再摔壞一塊。

      「咱們到街上走走吧。」余舒提議,她又不認路,只能想辦法讓余修帶著出去。

      「嗯。」余小修沒反對,為了表現出同她不親近,領先她一個身子往前走,剛好如了余舒的意,就老實地落在他後頭。

      他們的住處離後門很近,穿過兩排下人房,沿著一條羊腸小徑一直走,就是專供下人進出的後門。

      余小修熟門熟路地將門栓拉開,示意余舒先出去。

      一踏出門外,入目就是一條乾淨的街道,路面修的平整,對面街上有幾戶人家,統是小門小院的,門頭上掛著燈籠,石牆灰瓦,路邊栽有幾棵樹,留有陰涼,行人很少,但穿著打扮都是長裙長褂,包頭髻髮。

      余舒的心情莫名就有點兒亢奮起來,她來到古代有幾天日子,也同幾個正牌的古人朝夕相處,但真正站在大街上,才有種身在古代社會的真實感。

      「走吧。」余小修將門關好,帶頭往左邊走,余舒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豔陽,辨出那頭是西,暗自認路。

      余小修帶著余舒凍拐西拐,出了這條後街,又穿過幾條巷子,走了大概有一頓飯的路程,來到一條人聲喧鬧的大街上,視野立馬就豐富起來。

      臨街開有店鋪,路邊有守著攤位吆喝的小販,側目一望,滿眼的招牌和旗條,人來人往,衣冠楚楚,足可見這是一條繁華地帶。

      余舒遠遠看到東邊街頭立有一座高大的牌坊,像是她曾經旅遊去過的小鎮,牌坊上面似是有字,她猜測是地名什麼的,就指著那邊對余小修道:

      「我們往那兒邊瞧瞧。」

      余小修沒吭聲,余舒往前走了幾步,見他跟了上來,才放心大膽地往牌坊那邊走,想要看清楚上頭寫的什麼。

      然而走近了,仰頭看著那座青石牌坊,余舒才發現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不識字。

      嚴格說,是她不認識幾個繁體字,那牌匾上寫有三個大字,加上一小行落款,她就認識個「長」字。

      這個發現讓後知後覺的余舒驚了一頭冷汗下來,她不識繁體字,更別說是寫字,還說明天要和余修到學堂去上課,這下可如何是好。

      現在想起來,他們那單間的小屋裡頭,連紙筆都沒見過,更別說是書本什麼的,余修每天下學回來,就不曾做過功課,不是坐在門墩上看著天空發呆,就是拿著一根舊筷子在地上亂劃。

      余舒前兩天身體狀況不好,就沒過多在意這點,聽劉嬸偶爾提起,城裡的學堂是紀家和城中另外幾戶望族合力修建的,有那麼一條鐵規定,好像凡是這幾家的孩子,不分男女嫡庶,都必須得去上學,余舒和余小修的戶頭好歹是掛在紀家門下,便沾了這個光。

      余舒越想越覺得麻煩,便沒了逛街的心思,拉著余小修回了家裡,進門便翻箱倒櫃。

      「你找什麼?」

      「…課本。」余舒不大確定他們這裡是不是這樣叫的,但是上學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沒有課本,可是她今天早上收拾屋裡,是沒發現過她有這樣的東西。

      余小修譏笑一聲,走到自己床上坐下,「別找了,就那麼兩本書,不是早就被你拿去賣了。」

      余舒手一松,衣箱落下來差點砸到她的手。

      什麼?連課本都賣了?

      這倒楣丫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09:51 PM

第四章 初聞易學

      課本被賣了,余舒沒轍,余小修因為她賣書的事,對她十分防備,將自己的書包盯得牢牢的,生怕余舒會打主意到他的課本上。

      余舒無從下手,只能搬了椅子到院子裡曬太陽,一邊考慮著今後。

      她身體還有些虛弱,被關了那麼多天,出來後,翠姨娘只叫人送過一碗雞湯來給她補身壓驚,被她分著給余小修喝了。要不是她每天央劉嬸扶她出來曬太陽,這會兒估計還病怏怏地在床上躺著。

      來到古代,是她始料未及的遭遇,一下子就從二十多歲的大齡剩女,變成十五歲的花季小姑娘,寄人籬下,遭人冷遇,讓她想要混日子都不行。

      余舒是窮人家長大的孩子,靠著自己勤學苦讀熬出頭,對過好日子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執著,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昧著良心知法犯法多年,為了錢做出那麼多損人利己的事。

      這一輩子她是不想再賺虧心錢了,但日子一樣要過,還要吃好穿好,把余小修給照顧好,直到他立業成家,就當是自己借了人家姐姐的身體還魂所欠下的人情債。

      作為一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成年女性,余舒很快就給自己定下了第一個目標――賺錢養家。

      要過好日子,沒錢不行。

      明天上午要去學堂,下午沒事,她就準備到街上去轉轉,看看有什麼能打工做零活的地方,先積攢點本錢再說。

      ***

      第二天早起,余舒難得比余小修先醒,穿好了衣服,到外頭井邊打水洗臉刷牙,牙刷肯定是沒有的,用的都是柳條枝打扁後露出的纖維,沾點粗鹽,在牙齒上摩擦,倒也能把牙齒洗的乾乾淨淨。

      她有心討好現在的弟弟,改善兩人僵持的關係,便去管已經在燒火做飯的劉嬸要了半盆熱水,兌成溫的,端進屋去給余小修洗臉。

      余小修剛剛起來,剛坐在床邊發癔症,見到比他早起的余舒,驚訝的眼睛都瞪大了,又見她端水來給自己洗臉,差點懷疑他這一覺還沒睡醒。

      「小修,」余舒將手巾在溫水裡揉了揉,擰乾淨遞給余小修,面帶懇切道:

      「姐姐知道以前對你不好,現在給你認錯了,你別再記恨姐姐,咱們從今天起就和好吧,別再鬧彆扭了,行嗎?」

      余小修非但沒被她感動,反而一下子醒了過來,黑著臉推開她遞來的手巾,一面抓過來床尾疊好的衣裳穿戴,一面慢騰騰道:

      「別想再騙我,你准又是想哄我幫你做什麼會挨打的事兒,我不會幹,你還是省省吧。」

      余舒滿頭黑線,對前身那小姑娘的人品下限又重新有了認識,現在就算是有人告訴她,她曾做過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的勾當,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惜了自己真心誠意想同余小弟和睦友好地相處下去,共勉奮進奔小康,硬是被他誤會成另有所圖。

      余舒討好不成,第一次主動求和以失敗告終,又惹了余小修想起那些不痛快的往事,一直到吃過早點出門去上學,他都沒再搭理余舒一句話。

      劉嬸見到余小修悶悶不樂的模樣,以為是余舒又欺負了他,一個早上都拿「這孩子沒救了」的目光盯著余舒,好在余舒臉皮夠厚,頂著壓力把飯吃完,攆著余小修出了門。

      ***

      還是從後門出去,這一回走的是路東,余舒不知道義陽城具體有多大,但從紀家大宅到學堂的路程並不算遠,經過兩道街,大約走有五六百米,就到了地方。

      學堂的大門修的很是氣派,門楹上雕刻著鴻鵠鳥雀,兩立門柱上刻有鎏金的大字,筆順工整,余舒能勉強認出幾個來,卻不成句。

      她還沒來得及再細看這門面,就被一聲尖叫吸引去目光:

      「快來看、快來看!余老鼠沒被家裡打死,她來上學啦!」

      余舒看著對面兩個正拿手指點她的孩子,嘴角一抽。

      余老鼠?她還唐老鴨呢!

      這麼一嗓子過後,很快就有七八個孩子從裡頭跑出來看熱鬧,有男有女,最小的只有八九歲的樣子,看見門外站的余舒姐弟,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不是說她往後都不來了嗎?」

      「不是說她腿被打瘸了嗎?」

      「不是說她被送給人家當小妾了嗎?」

      「誰說她被打死了,騙人!」

      ......

      一群孩子圍在門口對證謠言,說什麼的都有,余舒聽的哭笑不得,看著這一張張稚嫩的臉龐,猜測著這裡面有沒有打過余小修的人。

      余小修板著臉,低著頭從這群人中間穿過去,進了院子。

      余舒趕緊跟了上去,她不認得路,為不鬧笑話,跟在余小修後頭是最保險的。

      院子裡頭並不大,搭著三座軒榭,圍著低矮的欄杆,高簷朱瓦,屋沿下垂著捲簾,掛有香穗,很有私塾的樣子。

      正北處那座軒榭裡,幾個少年望到外頭景象,看見活蹦亂跳的余舒,就納悶地扭頭去問人:

      「紀珠,她怎麼又來啦,不是說她打壞了你四姐的護盤玉,被關起來了嗎?」

      軒榭裡擺有二十來張精緻小巧的書案,坐在前排有兩個小姑娘正在玩翻繩,聽見他們問話,那個穿著鵝黃褙子的小姑娘扭頭,往院子裡瞧了一眼,臉上露出不屑來:

      「奶奶心慈,早幾天就把她放出來了。」

      「不是吧,那、那咱們往後又得和她一起上課啦?」

      一個面容俊俏的少年苦叫一聲,引得同座的兩個少年嘲笑,擠眉弄眼後,便有個故作嬌羞,捏了蘭花指扮作女兒樣,輕輕拉扯另一個,捏著嗓子嬌聲道:

      「文哲哥哥,等會兒下學了,人家請你去長門鋪街上吃肉餅好不好?」

      另一個立馬雙手護胸向後退去,使勁兒搖頭,誇張地叫道:「不要、我不要!」

      薛文哲被這兩人捉弄,白淨的臉色刷紅,伸手推了他們一把,剛好瞧見跟在余小修後頭走進來的余舒,於是就狠狠一眼瞪過去。

      余舒正苦惱著自己沒有課本等下怎麼聽講,忽然眼皮跳了跳,抬頭便看到欄杆邊上立著個錦衣玉帶的少年,正拿「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她扭頭看看身後沒別人,才確認對方瞪的的確是她。

      這是結了多大的梁子,才有這麼憤恨的眼神兒啊?

      余舒暗自搖頭,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曾因為「她」的頻頻示好,幾乎成了整個學堂的笑料。

      教舍裡還有四個空位,但最後排只有兩個位置空著,余舒計算了一下概率,看見余小修在後排一個位置上坐下,便放心地去坐在他旁邊,果然,四周沒什麼異常的聲音,這裡確實是她的座位。

      余舒剛剛坐下,教書的夫子就抱著幾冊書本慢慢走進來,這位夫子年事頗高,兩鬢白髮,蓄了銀須,他一出現,剛才還在聊天玩鬧的孩子們立馬就安靜下來,規規矩矩地坐回位子。

      大家都拿了課本出來,桌子上空無一物的余舒就顯得扎眼了,余舒有點兒尷尬,抬頭正對上那老夫子略顯不悅的神情,就「羞愧」地低下了頭。

      也許是看到了余舒還知道害臊,這位作風嚴格的劉夫子,並未當場教訓余舒,而是把她忽略過去,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課。

      「這一學,我們來講『訟卦』,《卦爻》中有雲,上乾下坎,是為天水訟,天下著雨,上剛下險。此卦象,若在運勢,則事與願違,凡事不順,小人加害,宜防陷阱,若在經商,則和氣生財,吃虧是福......」

      劉夫子並不講文言,說的多是白話,可余舒卻聽的糊塗了。

      怎麼這古人上課,不教詩詞不教書畫,反教人算起卦來?

      再看其他人,多半都在認認真真地聽著,不似她雲裡霧裡搞不清楚狀況。

      劉夫子一個人講課,並不與下面互動,直到太陽從東邊升到高角,人影縮短,才結束了今天的課程:

      「我們奇門一派的易學象數,多靠著推演得出。八卦互生,出六十四卦,若要得卦,需先採納陰陽五行,經排陣列算,取九宮對數,再出象數,從而得占,你們家中各有祖上流傳下來的推演之法,這天時一則中的晴雨推演,應是最為常見的,老夫便不多述,今天回去的功課,便是研讀晴雨的推演之法,算明日之陰晴,往後十日,每天課前交與我對證,凡有能斷准七日者,老夫就私下傳授他一則我劉家的吉凶小算之法。」

      在座的學生們有些興奮,一堂課都安安靜靜的軒榭裡開始騷動,劉夫子笑著捋了捋銀須,拿著來時帶的兩本書離開了。

      他一走,學堂上便亂了套,在一片片熱火朝天的議論聲中,只有兩張臉是看不到興奮和熱情的。

      余修低著頭,默默地收拾起書包。

      余舒也低著頭,掩飾著面上的驚愕,奇門?易學?占卦?推算天氣?

      她這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10:05 PM

第五章 歷史之外

      余舒的歷史是學的不好,可也經歷過中學幾年苦背政史地的悲慘時光,中國有幾個朝代她大概也能數過來,封建社會迷信她也知道,可真沒有印象哪個時期是將陰陽五行、奇門八卦這類玄之又玄的東西,當成是正統教育來對待的。

      聽剛才那位劉夫子的口氣,余舒不難聯想到在座這些少年少女,家族中都是研究這類學科的,看他們穿著打扮,又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這完全顛覆了她印象中看命算卦的全是道士這一項認知。

      余舒百思不得其解,這種兩眼一抹黑的狀況,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被丟到井底的青蛙,想破頭也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大。

      余舒正在為自己的青蛙命鬱悶時候,余小修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一聲不吭地低著頭從後面離開。

      余舒見他走,忙離席起身跟上。

      「余舒。」

      老實說余舒才做了「余舒」沒幾天,對現在這個名字真不如自己叫了二十多年那個敏感,被人喊了幾遍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後背讓人拿東西丟了一下,叮噹的銅板落地聲一響,她才遲鈍地扭過頭,就見一個穿著黃衫的小姑娘氣呼呼地朝她走來。

      「叫你沒聽見嗎!你耳朵是不是聾了?」

      被一個陌生人大呼小叫,擱在上一世,余舒一定會拿出對待神經病的辦法,先打一二零,再撥一一零,可現在人生地不熟的是她,便只能面帶友好地對這小丫頭片子道:

      「什麼事啊?」

      紀珠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摘下腰上的錢袋,從裡頭掏了一小角銀子出來,遞給余舒,趾高氣揚地命令道:

      「到長門鋪街上去給我買一盒松香墨,要三元書齋的,中午吃飯前送到我院子裡。」

      一兩銀子是十角,一角銀子是一百個銅板,余舒在心裡換算了一下,看看這明顯是紀家小姐的小丫頭,說:

      「我不去。」

      聽見這明確的一聲拒絕,已經打算要先回家的余小修扭了頭,不認識一樣地瞅著余舒的後腦勺。

      紀珠是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人會不聽使喚,愣了下,傻乎乎地反問道:

      「你不去?」

      「嗯,我不去。」余舒彎腰撿起來地上掉的那枚銅錢,光明正大地塞進自己腰縫裡,當成是對方剛才對她大呼小叫的精神補償。

      余舒轉身見余小修站在門口等她,而不是落下她先走,就高興地跑了過去,很是自然地拉起他的手。

      余小修因為驚訝於她剛才的行為,並沒像往常那樣甩開她,迷迷瞪瞪地被她拉著離開。

      看著姐弟倆走沒人影,紀珠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余舒給拒絕了,氣的她跺了跺小腳,回身看見私塾裡冒頭看熱鬧的一群人,愈發覺得沒面子,沒理會跑過來打算安慰她的閨蜜,橫衝衝地離開了學堂。

      ***

      姐弟倆走在半道上,余舒發現了余小修的欲言又止,便扯了扯他的手,主動問道:

      「怎麼啦?」

      余小修踟躕後,才慢慢開口道:「紀珠是個小心眼,你今天得罪她,她肯定會再找你麻煩,你這幾天最好是當心著,紀珠鬼點子很多,二老爺又寵她,你真被她欺負了也是白挨。」

      余舒「哦」了一聲。

      余小修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下文,忍不住扭頭去看她,正對上余舒一雙笑眯眯的眼睛,便狐疑地皺眉道:

      「你笑什麼?」

      「我高興啊。」

      余小修這下又茫然了,「你高興個什麼?」

      余舒抬手在他腦袋上喜愛地一搓,「因為你關心我唄。」

      「我才沒有!」余小修矢口否認,臉色卻微微發紅,急忙又把頭撇過去,甩開余舒拉著她的手,快步往前走。

      余舒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膀,背著手跟上去,就吊在他後頭重複道:

      「你就是關心我。」

      「不是。」

      「明明就是。」

      「說了不是。」

      「就是。」

      ......

      快到正午,太陽把人影投的短小又可愛,姐弟倆就這麼一路拌著嘴,回了家,從學堂到紀家後院那扇小門的這條路上,這些年來頭一回不讓人覺得那麼空蕩。

      ***

      余舒中午吃過飯就出了門,帶上她僅有的十個銅錢,五個是那天翠姨娘來看她時候給的,四個是在那只銅皮盒子裡找到的,還有一個是今天上午拿人家的精神損失費。

      她出門前從劉嬸嘴裡套了幾句話,知道從後門出去,往西走見得那條熱鬧的大街,就是上午紀珠說的長門鋪。

      因為要想辦法打聽清楚這裡的情況,她沒有拉上余小修一起。

      長門鋪街上同她昨天第一回來時一樣熱鬧,街道兩旁賣什麼的都有,絲綢鋪子,點心鋪子,書齋,珠寶店,小攤上擺的五花八門的手工藝品,比她以前旅遊時候見過的手工特產要精緻的多,這叫沒見過「市面」的余舒差點看花了眼。

      無奈身上只揣了十個銅板,還要靠這打聽事情,只能按下不是時候的購物欲,專心琢磨起正事。

      巷子口的幾個蹲點的叫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力,這些人雖是社會最底層的人物,可是他們整天混在大街上,是比劉嬸那樣安在宅裡的僕婦要知道的多。

      余舒在街上逛了一圈,捏了捏手裡的一枚銅板,選中了一個落單的乞丐,走了過去。

      ......

      一整個下午,余舒就在這街上游走,前後從四個乞丐口中,套問出了她想要知道的事。

      大安朝國運昌隆,天下姓楚,時人遵道,崇易學,信風水,國風所向,大事小事都要靠易學來輔助,專門掌管天文曆法、風水八卦、吉凶問卜的司天監在朝廷中地位崇高。

      凡有六代以上研究易學的人家,是為易學世家。易學世家多為豪門望族,世代都以族中有族人能在司天監當官為榮。

      而余舒姐弟跟著母親改嫁的紀家,便是這樣一個身處在中上游地位的易學望族,屬於奇門一派,太老爺紀懷山在司天監擔任右判官,乃是當朝三品大員。

      梳理過後,余舒再三確認,總算得出了一個最重要的結論:這是一個不存在於歷史的朝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10:15 PM

第六章 書齋聽史

      余舒在長門鋪街上找到一家生意冷清的書齋,在店裡裝模作樣地翻了半天書,同年過半百的老掌櫃搭上了話。

      三五句後就把話題扯到史學上頭,老人家都愛嘮叨,因為店鋪位置開的背,客人少,平時沒什麼人能聊的,難得遇上個愛聽講的小輩,當是知無不言。

      「這唐朝過後啊,天下亂了好些年,前後統曆了幾代,都再沒出過那樣的賢君,中原這江山是被割的一塊一塊的,最後被宋國收了去,這天下就改姓了趙。」

      老人家年紀大,說一會兒便要想一會兒,余舒老老實實地不插嘴,一直聽到這裡,是都同她上一輩子學的歷史沒有差。

      「太平盛世過了有百來年,皇位也傳了好幾代,可惜啊,最後是出了一個亡國之君,被當時的金人攻了都城,」老掌櫃搖著頭,歎了口氣,余舒趕緊端起櫃檯上的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捧上去。

      老掌櫃潤過喉,咂了咂嘴,回想了一陣,臉上突然就有了光:

      「當時那宋朝有位大將軍,在西山起勢,靠著幾位能人異士的相助,振臂一揮,召百萬義士出山,氣勢如虹,驅逐了那群迫害百姓的金兵出中原,還了我大好河山,在眾人的擁護下,改朝換代,開國建安,自此太平三百年,小姑娘,你可知道這位聖主明君是誰?」

      還能是哪個,不就是這大安朝的開國皇帝麼。

      被老人家用一雙金光閃閃的眼睛盯著,余舒當然不會讓他失望,她憋住笑,硬是裝出一副熱血崇拜的模樣,趴在櫃檯上追問道:

      「是誰啊?」

      老掌櫃得意一笑,宣佈道:「正是為咱們大安朝的第一位聖主明君,安武帝。」

      「哇!」余舒張圓了嘴,就差沒在臉上寫上「激動」倆字了。

      她的確是激動了,不過不是因為聽聞了安武帝的偉大事蹟,而是因為確認了大安朝是從宋朝以後開始脫節的。

      老掌櫃心滿意足又喝了杯茶,繼續道:

      「在那幾位異士的輔佐下,安武帝大治天下,于六部文武百官之外,又另外開設了司天監,專門供奉這些精通易學,能掐會算的能人異士,廣發文書,教天下人尊道崇易,從那時,易學之風漸起,百年後,朝中以家中師承六代,又有族人曾在司天監為官、受過朝廷封賞的望族為易學世家,頒發丹書文牒,令百姓敬之。」

      余舒聽到這裡,才忍不住插了一句話:「老伯,這義陽城裡,除了紀家,還有多少戶易學世家啊?」

      「多少戶?你當這世家是那麼好叫的麼,」老掌櫃笑了余舒一句,伸出三根手指,「只有三家,城西孔家,城東紀家,再來就是城北劉家了。」

      偌大一座義陽城,幾十萬人口,只有這三戶人家享有殊榮,高於人上,余舒暗暗咂舌,總算明白了紀家的厲害,心說難怪宅子氣派的跟園林似的,那是人家門庭高啊。

      「說起這三家來,到了這一代,前景最好的莫過於紀家了,」老掌櫃突然有感而發。

      余舒前頭從乞丐嘴裡打聽到一些事,總算能接上一句話,「這個我知道,聽人說紀老太爺年近花甲,還在司天監任職。」

      老掌櫃搖頭一笑,放下茶杯道:「紀右判在司天監確任要職,但他再兩年就要辭官返鄉了,倒是那紀家的四小姐被人稱是奇門一派百年難遇的天才,大有前途啊,介時只要紀四小姐爭氣,能在司天監任上一職,這義陽城就要屬紀家獨大了。」

      紀家的四小姐?就是因為一塊玉佩,使得她前身被關在祠堂裡活活悶死的那個四小姐麼?

      余舒沒忘記這號人物,轉頭又覺得古怪,便直接將疑惑問出了口:

      「女人也能做官?」

      老掌櫃只當余舒是個沒見識的小丫頭,笑話道:

      「小姑娘可記住了,這六部一監中,也只有司天監允許女子任職,因這頭一任司天監的大提點,便是安武帝的第一位皇后,寧真皇后。」

      余舒聽到這裡,才有種在聽傳奇的感覺,想到那地位超然的司天監,三百年來第一位最高掌權者竟然同時是大安朝的開國皇后,手背上就有一小片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寧真,余舒默默記下了這個諡號。

      「好啦,時候不早,天都快黑了,小姑娘早些回家去吧。」老掌櫃看看外面天色,就從櫃檯後頭繞出來,開始收拾起架子上幾本被客人放亂的書本。

      余舒很感謝這老人不厭其煩地同她講了一個下午,讓她從那井底跳了出來,便從腰縫裡取了她最後的六個銅板,放在櫃檯上,道:

      「老伯,我只有這幾個錢,現在還不夠買書的,我先放在您這裡,等我攢夠了錢,加上這些能買一本書,再來看您。」

      老掌櫃轉頭看著櫃檯上那幾個單薄的銅板,又看看余舒,面露慈祥:

      「老夫都忘記問了,小姑娘想買什麼書?」

      余舒摸摸脖子,不好意思道:「不瞞您說,我識不得幾個字,想找一本教人識字的書看。」

      「你等等,」老掌櫃彎下腰,在書架底下翻了翻,最後抽出一本黃皮冊子,在架子上打了打灰塵,遞給余舒,道:

      「這本書上專列了偏旁部首,還有幾頁兒詩,你拿回去看吧。」

      余舒白耽誤了人家一個下午,哪好意思再收人家的書看,要知道紙墨價貴,一本二十頁的書往往都要賣上五十個銅錢,她於是連忙擺手道:

      「這個我不能收,您看這樣,這本書就當是我訂了,您暫且給我收著,等我錢夠了再來取好嗎?」

      老掌櫃不聽余舒拒絕,走上前強把那本書塞進她手裡,不高興道:

      「叫你拿就拿著,既有心向學,那就一日不要耽擱,至於這書錢,老夫也不是不要你的,回頭你有了錢,再給我送三十個銅板來就是。」

      話到這份上,余舒再推拒就顯得矯情了,她將那本泛黃的冊子貼身收進懷裡,對著老人家一鞠躬,又道了一回謝。

      老掌櫃擺擺手,「快回家吧,別誤了吃晚飯。」

      「嗯,老伯再見。」

      余舒向老人家告別後,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書齋,往紀家大宅走回去,一路上幾次忍不住去摸懷裡的書本,是記下了老人家這一份溫厚的人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10:26 PM

第七章 誰沒交作業?

      晚飯喝的稀飯,兩個饅頭,一碟子酸白菜。

      余舒出去跑了一下午,的確餓壞了,稀裡嘩啦地吃完,放下碗筷,余小修就開始收拾飯桌。

      「我下午去長門鋪街上逛了兩圈。」

      余小修沒搭理她,將空碗空碟子送出去,不一會兒又拿著濕抹布回來,疊了個四方塊,開始彎腰擦起桌子。

      「有位老先生送了我一本書,是專門教人識字的,待會兒你幫我看看,好不好?」

      余舒放心大膽地向余小修求助,晚飯前她已經從劉嬸口中問出來,前身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姑娘,同她一樣大字不識幾個,要不然也不會把好好的課本都賣了。

      「不管。」余小修丟下這倆字,轉身出去洗抹布。

      余舒早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被他拒絕,並不灰心,而是從桌邊站起來,跟了出去,厚著臉皮去拉扯他衣背。

      「幫我看看嘛,就是幾首兒詩,你給我念上幾遍就行,這樣吧,三遍,三遍就好。」

      「不管。」

      「那兩遍。」

      「不管。」

      「一遍!」余舒趴在他瘦小的肩膀上,就像是很早以前同于磊玩鬧的模樣,堅持不懈地同他討價還價,「一遍總行了吧,不能再少了。」

      被人這樣粘著還是頭一回,余小修渾身不自在,為了掩飾,不耐煩地將抹布丟進盆子裡,大聲道:

      「都說了不管!」

      「哦。」

      肩膀上的重量離開,余小修聽見余舒拖拖拉拉的腳步聲,忍不住轉過頭,只看了那孤單失落的背影一眼,便強迫自己又把頭轉了過來,重新撿起水裡的抹布,使勁兒搓洗起來。

      那一頭,余舒「垂頭喪氣」地走進屋裡,都沒聽見余小修叫她,只好放棄了博取這小子同情心的想法。

      余舒在桌邊坐下,撥了撥油燈裡短的可憐的燈芯,看看茶壺,靈機一動,就倒了一碗水,掏出懷裡捂了一晚上的書本翻開,從第一頁起,拿手指沾了水,一筆一劃地在桌上寫起來。

      老掌櫃給她這本書,用作啟蒙的確不錯,印刷整潔,比劃又很工整,難得是後面那幾首兒詩,一半都是她認識的簡體字,另外一半,靠著整篇的意思,她是連蒙帶猜。

      余小修打掃乾淨屋裡,洗了鞋,鋪好了床,扭頭見余舒還坐在桌邊翻書,便走過去,伸手拿了油燈道:

      「家裡剩下的燈油不多了,要到月底府裡才會發放。」

      言下之意,是讓余舒趕緊熄燈睡覺,別浪費燈油。

      「嗯,我去洗臉,」余舒揉揉眼睛,打著哈欠把書闔上,去門後端了水盆,出去洗漱。

      余小修跟到門口,見她走到井邊,才回身到桌前,拿起那本書翻看,見上頭的確教的是橫豎比劃,不由小聲嘀咕:

      「難道她真的想學好了?」

      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就被他又摁了回去,過往的太多經驗教訓告訴他,要想安安生生過日子,就千萬別信她的鬼話。

      余小修撇了下嘴,吹滅了油燈,爬上床去睡覺。

      「阿嚏!」

      余舒在井邊打了個噴嚏,拿手巾揉著鼻子,心說待會兒睡覺一定要蓋好被子,別再生了病,家裡可沒錢給她看病買藥。

      ***

      春天的早晨仍有些寒意,余舒被井水冰的胡亂擦了幾把臉,就小跑進屋,余小修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床鋪,正在給她疊被子。

      余舒不是頭一回見到余小修給她鋪床,她也清楚他沒有和她和好的意思,只是單純看不慣屋裡亂糟糟的,但越是這樣,她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十二歲的小男孩兒,應該還在上小學的年紀,應該正沉迷於漫畫書和電子遊戲,應該抱著零食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而不是因為有一個不願長大的「姐姐」,就被迫早熟,被迫懂事。

      「我自己來弄,你去看看早飯好了沒。」

      余舒走過去,扯走余小修手裡的被子,要自己疊,她是享受於飯後看著弟弟收拾碗筷的自在,那是因為能趁著他幹活的時候多和他搭幾句話,而不是為了把他當成一個下人使喚。

      余小修奇怪地看了余舒一眼,正要說什麼,聽見院子裡劉嬸高高喊了他一聲,便急忙應著跑出去,等過會兒把飯菜端上桌後,是已經忘了剛才想要說什麼。

      吃完飯,姐弟倆在劉嬸的目送下,一齊出門去上學。

      今天路上,余舒因為正在盤算著別的事情就沒主動找話,余小修也好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學堂門口,今天沒人圍觀,但余舒還是或遠或近地從他們的議論聲中聽見了「余老鼠」三個字眼,對這個喜感十足的外號甚是無語。

      一進到私塾,余舒就察覺到兩道火辣辣的視線,她正在盤算著別的事,只抬頭看了看昨天那個白白淨淨的少年和紀珠,便跟在余小修身後坐到位置上。

      直到看見劉夫子,余舒才遲鈍地想起一件事來――

      「先把你們的功課都交上來。」

      她沒寫家庭作業!

      余舒看著一個個同學從書包裡掏出紙張,上前交到劉夫子手中,再扭頭看看一動不動的余小修。

      他怎麼也沒寫?!

      「還有兩個人,誰沒有交功課?」劉夫子這麼問,眼睛卻是直接看著最後排的余舒和余小修姐弟。

      落在家裡了,不,還是說在路上弄丟了好了,免得劉夫子要她回家去拿。

      余舒正在腦子裡淘換著各種各樣的藉口時,一旁的余小修已經站了起來。

      「我沒寫。」

      余舒緊跟著便站了起來,什麼藉口都丟到了一邊。

      「夫子,我也沒寫。」

      教學素以嚴謹著稱的劉夫子,大概是頭一回見到沒寫作業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孩子,氣的吹了鬍子,抖著手指著門口擺放的香爐,厲聲斥道:

      「出去,頂著香爐,站到太陽升到正午!」

      私塾裡安靜極了,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都是不加掩飾的嘲笑和輕蔑,余舒跟在背脊僵直的余小修身後,端了一隻沉甸甸的香爐,和他一前一後走到院子裡面。

      余舒將香爐頂在了頭頂,被私塾裡那麼多雙眼睛笑著,有一刻還是覺得挺丟臉的。

      「唉,我把功課給忘了,你怎麼也沒寫啊?」

      余舒偏過頭,去問余小修,卻因這孩子倔強的臉上閃動的光點,愣了愣,忘記了要說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10:39 PM

第八章 烏龜小王八

      今天的太陽不大,余舒嘗試過軍訓時候在太陽底下站三個小時的滋味,但頭上頂著一隻沉甸甸的香爐,就另當別論了。

      余舒上一世是經常上健身房的人,身體素質很好,但現在換了一副好吃懶做的命,毅力上過的去,身體上也扛不住,沒過多久,肩膀就開始發酸,腦袋沉的一直往下墜。

      余小修比她好不到那裡,倔強地用兩隻手托頂著腦袋上的香爐,咬緊了嘴唇,滿頭大汗。

      余舒斜眼過去,看不下去,小聲教道:

      「唉,你別這麼老實行不行,你一隻手舉著,不讓它掉下來就好,等累了再換另一隻手。」

      余小修沒理她,固執地站的筆直,連腿都不打彎兒的,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這孩子有多死心眼,余舒無奈,只好往他斜前方走了半步,借著比他高半頭的個子給他擋些陽光,製造出少許陰涼。

      總想著腦袋頂上的香爐,反而覺得沉重,余舒便分心去琢磨別的,比如說,余小修為什麼不寫家庭作業。

      忘記了?不會,看這孩子的反應,分明是不是忘記的樣子。

      貪玩?也不是,余舒現在想起來,這幾天見到余小修沒事就拿著樹枝在門口寫畫,應該是在學習,她也沒見過余小修有什麼玩伴來找他。

      等等――

      余舒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將它揪住扯下來一看,頓時恍然大悟。

      「小修,家裡是不是沒有紙墨了?」

      她差點把這個給忘了,自從來到這個家,就沒見余小修拿筆在紙上寫過字,他們那間小屋裡更是連張書桌都沒有。

      余小修沒有做聲,但余舒知道她猜對了,還真就是因為沒有紙墨,所以連功課都做不了。

      為什麼沒有紙墨,紀家送他們來上學,怎麼可能連紙墨都不給?還是說用完了沒到時候不給發?

      余舒沒敢再問下去,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同「她」脫不了關係。

      太陽越升越高,溫度上去了,余小修的喘氣聲越來越重,余舒眨掉流進眼睛裡的汗,眯著眼睛看了看私塾裡那群坐享陰涼的孩子,還有那個朗聲教學的老夫子。

      「咣當!」

      余舒手裡的香爐掉下來,發出一聲巨響,香灰撒了一地,爐子滾到一邊,她有氣無力地栽倒在地上。

      這麼大動靜,惹的私塾裡的人全扭過頭來看。

      余小修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見余舒暈倒,趕緊將頭頂上的香爐放到地上,舉了半天的手麻的不能動,但他還是手忙腳亂地去把余舒扶起來,驚惶無措地搖晃著她:

      「你怎麼了?怎麼了啊?」

      他沒能把余舒叫醒,是將私塾裡的幾位夫子都引了出來,劉夫子一馬當先走在前頭,一群學生趴在欄杆上向外張望。

      隔壁的孔夫子蹲下身,一手掰過余舒的臉,掀開她眼皮看了看,又探了下她鼻息。

      「沒事,是曬暈過去了。」

      余小修聞言,松了口氣,依舊擔心地抱著余舒。

      劉夫子皺眉,「身子骨怎麼這麼差。」

      另一位紀夫子因為是本家人,認得這姐弟倆,就有些不高興地對余小修道:

      「功課都不寫,一點小懲都受不住,真不知道讓你們來這裡是幹嘛的,盡給我們紀家丟臉,行了,你送她回去吧。」

      余小修低著頭,一語不發地將余舒的胳膊架在酸痛的肩膀上,試圖把她扶起來,卻沒能成功。

      劉夫子看到他吃力的樣子,不耐煩地轉頭對著私塾裡喚了一聲:

      「來個人,送他們回去。」

      話聲落,圍欄處的學生們個個縮回了腦袋,有動作慢的,被劉夫子逮了個正著:

      「薛文哲,你過來。」

      私塾裡響起幾聲竊笑,一個身材挺拔的少年不情不願地走了出來。

      「將他們送回去,你就直接回家。」

      「是,夫子。」

      這易學堂裡的夫子,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易學世家族老,一句話吩咐下去,不管在家裡多受寵的孩子,都得要老老實實地聽話。

      余小修見劉夫子喊了男生來幫忙扶他姐姐,也有些不情願,剛好薛文哲對余舒不感冒,幫忙將她弄到余小修背上後,便只意思著虛扶著她的後背,不讓她掉下來。

      余小修倒也硬氣,一聲不吭地背著余舒出了大門。

      ***

      出了門向左拐,是一條小巷子,剛一踏進去,薛文哲便不耐煩地放下了手。

      「真是倒楣透了,」他不客氣地對著余小修道,「你自己背她回去,我可不送你們,還有,不許在夫子面前告狀,不然小心我揍你。」

      被人這樣警告,余小修臉色很不好看,正要說話頂回去,背上裝死的人卻突然動了。

      「嗯,說的沒錯,會在夫子面前告狀的,都是小王八,不想做烏龜,嘴巴就嚴著點兒。」

      余舒從余小修背上爬下來,一手攬著他瘦小的肩膀,另一隻手豎起食指在嘴唇上,對著面前這白白淨淨的少年比了個噤聲的手指。

      薛文哲傻了眼,片刻後,反應過來,瞪大了眼伸用手指著余舒:

      「你、你,你是裝暈,你竟然敢騙夫子?」

      余舒白他一眼,「我不騙他,難道還真要頂著香爐站到中午?你傻啊。」

      要知道,她所經歷的那個時代,體罰學生可是犯法的,她剛才能意思著站了那麼久,與其說是怕劉夫子責怪,還不如說是想讓自己長個記性,下回別再把功課給忘記。

      堵了這小白臉的話,余舒就沒再理他,扭過頭去和面色很不好的余小修賠笑,輕輕晃著他肩膀道:

      「別生我氣啊,不是故意嚇你的,再站下去,我真要暈過去了,你看我現在兩腿都發軟呢。你也曉得咱們兩個沒錢又沒人管,到時候看病吃藥都是個問題,還得麻煩劉嬸,她平時幫襯著咱們,已經夠不容易的了。」

      余舒吃准了余小修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又故意拿了劉嬸出來做擋箭牌,果然他只是瞪了她一眼,卻沒有立即就甩開她的手。

      「走走,咱們回家去,今天真熱,曬了半天快渴死了。」

      余舒半拖半拽地拉著余小修往家走,幾步後,才想起來忘了件事,扭頭對還傻站在那裡的薛文哲道:

      「哎,那個誰,你要是不想做烏龜,就記得別亂說話,被我知道你多嘴,當心以後我見了你就喊小王八。」

      薛文哲氣急,什麼是「那個誰」,他沒名字的嗎!幾天前她還噁心巴拉地纏著他喊「文哲哥哥」!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平時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假模假樣的臭丫頭竟然敢威脅他!

      等薛文哲好不容易搞清楚了重點是什麼,再去看,巷子裡哪還有余舒姐弟兩人的身影。

      「哼!別想我以後再給你好臉色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10:49 PM

第九章 前面那個人給我站住!

      劉嬸正在院子裡洗衣裳,見到姐弟兩個「勾肩搭背」地回來,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上前去幫忙攙扶明顯臉色不好的余舒。

      「這是怎麼了,這麼早就下學回來,還累成這樣?瞧身上這汗,衣裳都濕了,趕緊進屋去換下,別再著涼,我去廚房給你們弄點熱麵湯喝。」

      劉嬸幫忙把人送進屋裡,就急匆匆地出去了,余舒無精打采地趴在床上,余小修從衣櫃裡找了兩身衣裳,一身丟給余舒,然後鑽進自己的床上,拉好了床帳,窸窸窣窣地換掉汗濕的衣服,爬出來穿鞋子,見余舒還躺在床上不動,便走過去踢了踢她露在床外的小腿,不悅道:

      「先把衣裳換下,我拿去洗,不然到了晚上就難曬乾了。」

      余舒翻了個身,正面朝上,看著余小修被曬紅了一層的小黃臉,是真的有些心疼了,今天她假裝暈倒時候,余小修的驚慌她一清二楚。

      儘管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孩子不是她的親弟弟,但她這個姐姐,確是他唯一的寄託。

      她不敢想像,要是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余舒」那晚真的死在了祠堂裡,留下余小修一個人,沒爹疼,沒娘愛,他該怎麼過活?

      于磊癱瘓後坐在輪椅上偷偷哭泣的畫面又浮現在她腦海中,看著余小修,當初那種為了弟弟一往無前,頂天立地的豪氣,又回到了余舒身上。

      「好!」

      余舒打了個挺,從床上坐起來,笑吟吟地對著余小修擺手。

      「出去出去,我要換衣裳。」

      余小修奇怪地看一眼突然精神大作的余舒,滿頭霧水地出去了。

      「吃了飯好好睡一覺,下午就到街上去找找,看看有什麼活能幹的,」余舒自言自語地解著衣裳,「就是去給人扛沙袋,也得先買上一份紙墨回來,先叫小修寫了功課才好。」

      說來也奇怪,這姐弟兩人,家中沒有紙墨,一個硬氣地寧願受罰,一個絞盡心思想著去弄錢買紙,卻都沒有想過伸手去管紀家要。

      ***

      「我出去玩了啊,晚上吃飯時候再回來。」

      余舒擺擺手道別,正躺在床上看書的余小修瞥都沒瞥她一眼,便沒能發現余舒另一隻手臂下頭,正掖著一團他的舊衣裳。

      午後,是紀家下人房這一帶最安靜的時候,主子們都在午休,下人們也趁著空閒休息一下,外頭幾乎不見人。

      余舒出了門,就在後排房晾衣服的地方躲著,抖開了偷拿余小修的那身藍布褂子,麻利地脫了身上的短衫和裙子,將這男裝換上。

      余舒要比余小修高上快一個頭,穿他的衣服,想當然是跟縮水一樣,好在古人的衣服都做的寬大,她湊合能把這褂子套在身上。

      至於鞋子,他們平時穿的都是布鞋,灰不拉幾的顏色,分不出男女來,也就不用再換。

      余舒把腰帶系上,又重新盤了頭髮,拿一片小布包在髮髻上,用梳子把鬢角抿的整整齊齊。

      都打理好了,她才將自己換下來的衣裙窩成一團,塞進旁邊的樹洞裡,等著晚上回來再換。

      嘴裡哼著小調,余舒邁著腿來回走了兩步,瞅著衣架上搭的床單上映出的人影,滿意地往後門去了,路過下人用的廚房時候,溜進去抹了點鍋底灰,對著水缸塗在眉毛上,掩住了柳葉的形狀。

      再從廚房出來,已經是個寒酸的少年郎,不湊近了看那身細皮嫩肉,是難猜出她少女模樣。

      ***

      長門鋪街上似乎每天都很熱鬧,川流不息的人群,琳琅滿目的商品和貨物,誘人的叫賣聲,叫沒見過世面的余舒差點邁不動腿。

      長門鋪街不是單指一條大街,它南北共有三條,東西縱貫的巷子裡,也開有不少茶館酒肆,統個逛下來,走馬觀花都要一個時辰。

      余舒憑著自己對數字和時間的敏感度,大概換算了一下,這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左右,先從南邊那條街上開始找,走過半條街,還找不到活幹,再換下一條,這樣成功的幾率就有了波動,運氣好的話,日落前她就能找到活幹。

      「掌櫃的,你們這裡招人算帳嗎?」

      余舒瞅准了一家生意不錯的綢緞鋪子,理了理衣領,大模大膽地走進去應徵,這世道上,她能拿得出手的,暫時也就只有給人算個帳了。

      「去去去,哪裡來的小子,上一邊去,別擋著我這門口做生意。」

      出師未捷,余舒連個自我介紹都沒能說上,就被攆了出去,引來店裡幾個客人側目,余舒摸了摸鼻子,轉身去了下一家。

      她扮作少年,看起來頂多只有十四五歲,難怪人家會拒絕,畢竟誰會敢找這麼半大個孩子算帳。

      「這位掌櫃,你們店裡招人算帳嗎,我會打算盤。」余舒又走進隔壁一家賣花瓶擺設的。

      「不要不要,出去出去。」

      又被攆了出去,不過這回是多說了一句話,好現象,余舒自我安慰著,退出人家店外,打算穿街到對面去,一扭頭,腳底下踩了東西。

      她彎腰撿起來,是只精緻小巧的木雕筆筒,因在私塾裡見過劉夫子桌上擺有這樣的東西,所以她認得,不過她手上這只明顯做工要粗糙一些。

      這玩意兒還能值幾個錢,余舒在片刻的財迷過後,還是決定拾金不昧。

      她抬頭左右顧盼,就瞅見西邊不遠處,有個兩手滿當當地提著好幾串紙包的人影,她眼尖地在那花花綠綠的紙包當中看見一只用繩子系著,和她手上這只一模一樣的筆筒,搖搖欲墜,一副快要掉下來的樣子,她趕緊邊喊邊追了上去。

      「喂、喂!別走,你掉了東西!」

      半條街上的人都扭過頭看她,就是那個人不回頭,因為人群擁擠,就這麼推推搡搡,余舒追了快半條街,始終吊在那人後頭,眼瞅著對方在下個街角轉彎,就要消失在人群裡,她真急了,才扯著嗓子大喊一聲:

      「前面那個穿花衣服的!你給我站住!」

      這下可好,整條街上的人都扭過頭來看她了,包括那位失主。

      余舒快步擠過去,將筆筒塞遞給他,不滿地小聲抱怨道:

      「喊你好幾聲都沒聽見嗎,你耳朵是不是有問題,害我追了你半條街,真是的。」

      那人看見余舒手上筆筒,才發現自己掉了東西,聽見余舒責怪,低笑一聲,將左手的零零碎碎挪到右手,騰出手來去接過那只筆筒,歉然道:

      「抱歉,我方才在想事情,沒有聽見你喊,多謝你了。」

      余舒正在抬頭打量這比她高出一頭的年輕男子,見到對方笑臉,再聽他彬彬有禮地道謝,是沒好意思刁難,把筆筒塞給人家,指了指他手裡另外一隻,沒好氣地提醒了一句,便掉頭又重新鑽進人群裡。

      「這只也快掉下來了,你提好東西,再弄丟了可沒人一路追著還你。」

      年輕人看著她跑沒了影,才低頭打量起自己身上這件白底綠紋的長衫,納悶地自語道:

      「這件衣服很花哨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3 10:53 PM

本帖最後由 ammsky 於 2013-8-11 02:55 AM 編輯

第十章 人善被人欺

      一連進了二十三家店鋪應聘被拒,余舒扭頭看著已經見不到來時路的長門鋪南街,暗呼一聲時運不濟,毅然決然地掉頭走進巷子,穿到了下一條大街上去碰運氣。

      接連碰壁,這讓心急著找錢的余舒多少生出點兒挫折感,不由就回憶起大學剛畢業那會兒。

      那時候,她還沒想過要做精算這一行,因為不是頂好的學校畢業,找工作時候四處碰壁,為了賺取生活費,她在飯店端過盤子,當過門迎,站過前臺,第一份正經工作,還是靠著死皮賴臉和人求來的。

      直到後來她成了高薪一族,人五人六,金玉其外的時候,都沒能忘記那段摸爬滾打的日子,一想起來,就覺得沒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余舒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臉,重振了士氣,昂首挺胸地進了街心拐角第一家店。

      「掌櫃的好,你們這裡要招人嗎?」

      這是一家賣綢緞的布店,二十平米大點的鋪子裡,有那麼三五個客人正在挑選布匹的花色,掌櫃的是個尖下巴磕的男人,正一邊揪著眉毛記帳,一邊指揮著一個夥計把店後頭倉庫的布匹搬到外面,聽見這麼一聲脆響,扭頭看門外進來個窮酸打扮的少年,小眼睛珠子一轉,便放下筆,招手讓余舒過來。

      「你想找活幹?」

      余舒告訴自己別高興太早,前頭也有幾家這麼問她來著,最後還是給轟出去了。

      「是,我會算帳,雜貨也能幹。」

      「好,」掌櫃的乾脆地點了下頭,沖余舒笑笑,扭頭喝了那個正在幹活的夥計,「阿牛,你把何夫人還有宋夫人兩家訂的那些緞子送過去。」

      等人抱著一摞布走了,才指著對面貨架上亂七八糟堆著的布匹,對余舒道:「你去,把那些都收到後頭屋裡,擺放整齊。」

      余舒想,這還沒談錢呢,怎麼就使喚上了?

      想要說說工錢,但見那掌櫃又低頭算帳,忙得很,她猶豫了下,還是轉頭先去幹活了。

      這時候的布匹中間都卷的木板,十幾米實實地纏在一起,相當地沉,余舒力氣不大,一回只能抱一匹布,貨架上的布匹又實在是多,她來來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汗都下來幾層,才算把這些布都收到了後頭。

      還沒等她喘口氣,那邊開始打算盤的掌櫃就又吩咐上了:

      「後院有井,去打一桶水來,把貨架擦乾淨了。」

      「行,」余舒抹了抹汗,掀了門簾跑到後院,感謝她這兩天在家裡沒吃白飯,跟在余小修屁股後頭,還知道怎麼絞繩子打井水。

      拎了半桶水,在貨架下頭找抹布,挽起袖子,洗洗擦擦,為了第一次做事能給人留個好印象,她是連木板的夾縫都沒放過,指頭包了布伸進去擦。

      水換了三回,才不見灰塵,擰出來抹布都是清的。

      這邊她剛把抹布放下,掌櫃的又說了:

      「去把水倒了,門後頭有掃帚,把店門口的地掃乾淨咯。」

      余舒就倒了水去找掃帚,出了門口,才遲覺天色不早了,黃昏時分,街上的行人少了一半,不知不覺,她是幹了一個下午的活。

      把門前的灰塵掃到一處,余舒伸了伸筋骨,拎著掃帚進了店門,這時候店裡已經沒客人了。

      掌櫃的正在跟手裡的算盤較勁,撥了幾個珠子,大概是又算錯了,嘴裡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抬頭見余舒站在門口沖他笑,便揮手道:

      「行了,沒事兒了,你回去吧。」

      余舒抖了抖眉毛,臉上笑容更勝,「掌櫃的,你看我這做了一個下午的活兒,你是不是得先給我算幾個工錢?」

      「工錢?」掌櫃的下巴一歪,翻臉就不認人,「你幹了多大點兒活,就想要工錢?我雇你了嗎,我說要給你錢了嗎?去去去,趕緊給我出去,我沒怪你弄髒了我店裡的布,讓你賠錢就是好的了。」

      好麼,這是遇上使白工的了?余舒樂了,氣的。

      她把掃帚往地上一扔,挽起袖子,抬腿便往店後頭放布的隔間走。

      「誒誒!你幹什麼?」

      余舒不理他,進了裡頭,一口氣抱了兩匹布出來,當著掌櫃的面兒,丟在了對面的貨架上,轉頭又要進去拿。

      掌櫃的見狀,急忙出來阻攔,伸手拉扯住余舒的胳膊,氣道:

      「你小子在這兒搗亂是不是!」

      余舒沖他笑,「掌櫃的,我這可不是跟您搗亂,您店裡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在那兒擺著的,是我多事給它們挪了地方,我現在就給您挪回去,讓它們該在哪兒還在哪兒,您千萬別跟我客氣,我連半拉錢都不收您的。」

      說著,就使勁兒掰開他的手,又鑽進倉庫裡。

      「好好,你這小雜種,」掌櫃的氣的下巴又歪了幾分,轉頭在店裡找起能打人的東西,最後看上被余舒丟在門口的那把掃帚,上前撿起來,轉身見余舒又抱著一匹布出來,他氣急敗壞地舉著掃帚,舉著就往她身上打。

      「滾,你滾不滾!」

      掃帚抽在背上,余舒硬氣地一聲不吭,抱著那匹布又丟到櫃檯上,沒急著回頭,是準備用背再挨一下,但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落下來。

      「吳掌櫃,何必生這麼大的氣,這掃帚是用來掃地的,可不是拿來打人的。」

      原來是來了多管閒事的,余舒暗道,揉著肩膀轉過頭,看著店裡多出來的人,第一眼覺得熟,第二眼見了他那身花花綠綠的長衫,就認了出來。

      這不是下午內丟東西的花衣裳麼?

      「曹掌櫃,你不知道,這小子在我店裡搗亂,你看她把我這里弄的,都成什麼樣兒了。」

      「行了,」被喚曹掌櫃的年輕人抽走了吳掌櫃手裡的掃帚,丟到一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他一個小孩子,能懂什麼,這也是為了爭口氣,你和他計較什麼,別生氣了,我今天多買了幾兩雲龍茶,等下給你送過來敗敗火。」

      吳掌櫃聽到那茶葉名字,眼睛是亮了一圈,扭頭瞪余舒一眼,教訓道:

      「行了,我今天就不跟你計較。」

      這誰不跟誰計較呢?余舒眼角一抽,看著那多管閒事兒的花衣裳,揉著肩膀暗罵,得,本來還想著訛他一筆醫藥費呢,這下可砸了,白挨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4 09:58 PM

本帖最後由 ammsky 於 2013-8-11 02:56 AM 編輯

第十一章 好人有好報

      話說曹掌櫃大約是不知道余舒在心裡罵他多管閒事,還伸手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脾氣道:

      「你要找活幹?」

      「嗯。」余舒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一聲,心裡還惦記著那筆不翼而飛的醫藥費。

      「會做什麼?」

      「算帳。」余舒是長記性了,這次堅決不提幹雜活,不行就拉倒。

      「你會打算盤?」曹掌櫃臉上有點稀罕了。

      吳掌櫃在邊上嗤笑一聲,插嘴道:「曹掌櫃,你可別被這小子騙了,他那樣子,哪裡像是會打算盤的,算盤上有幾個珠子,怕他都不知道,不信你問問他。」

      真叫他猜著了,余舒還真不知道這時候的算盤是什麼格式的,有幾個珠子。

      於是很光棍兒地說:「我不知道,你先找個算盤給我看看。」

      「哈哈,」吳掌櫃趕緊又插話:「你瞧瞧,我說什麼來著,他連算盤都沒見過。」

      「吳掌櫃,借你的算盤用一用,」曹掌櫃看了余舒一眼,指了指對面櫃檯上的算盤。

      吳掌櫃為了看余舒笑話,樂得去拿過來,直接給了余舒,還故意寒磣道:

      「會數數嗎?」

      余舒沒理他,把算盤搖了搖,嘩啦啦熟悉的脆響聲叫她心情好轉,橫豎點了格式,是上二下五珠,十三橫的老古董。

      「要算什麼?」余舒一手撥拉著算盤珠子,扭頭去問曹掌櫃。

      曹掌櫃見她拿算盤的外行手勢,暗皺了下眉頭,心中有些失望,但還是給了話:

      「你先打個大九九給我看吧。」

      這大九九是算歸的基本口訣,能打下來,他勉強給他個活幹也不是不行。

      剛這麼想著,就見那少年手上的算盤脆響了一聲,棗大的算盤珠子,跟蹦豆子似地,上躥下跳起來,起初幾下有些生澀撥盤,眨眼間便靈巧起來,一聲聲脆響悅耳動聽,讓人心情跟著爽快。

      曹掌櫃的眼裡有了光,那邊上等著看笑話的吳掌櫃卻傻了眼,那珠子撥得快的,他都瞧不清了,這靈巧的手法,該是練了幾個年頭?

      兩人面上剛露出驚訝,余舒這邊已經是撥好了一遍大九九,連結果都懶得給他們看了,直接搖了算盤清盤,對曹掌櫃道:

      「你要是真心想招算帳的,還是好好出個題吧,別淨拿些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兒。」

      余舒尚不知在個年頭,算學也是易學中的一類,尋常人家的孩子想要學算,連個師傅都找不到,這演算法口訣,更不是人人能習的。

      「糊弄小孩子?」曹掌櫃笑了,只當余舒是故意說趣話,有意試探她,便抬手做請:

      「你會什麼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兒,讓我瞧瞧。」

      余舒想了想,側身將算盤放在桌上使,一邊撥了空檔,一邊道:

      「那就打個好玩兒的,四九相乘――」

      四九,可不是三十六,是打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乘以九千九百九十九。

      「好。」曹掌櫃一應聲,余舒就撥起了珠子,上下翻飛的手指,靈活的讓人咂舌,眼花繚亂的進退,比較剛才那大九九,可不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兒麼。

      「這是九九九八零零零一,有個好聽的名字,」余舒撥好了最後一顆珠,這次沒弄亂,讓過身露出算盤上整潔的畫面,「是叫孤雁離群。」

      兩人好奇地湊近去看,那最後的「一」和前面的「九九九八」間隔了三檔,可不就像是一隻離了群的孤雁麼!

      吳掌櫃已經驚的啞口無言,他使喚幹了一個下午雜活的小子,竟然能打得這麼一手精妙的算盤,怎麼他一進門自己就沒看出來呢,這要是招了他算帳,能給自己省多少工夫啊。

      見兩人面色稀奇,余舒暗道還好自己挑個中規中矩的,沒拿真正厲害地給他們瞧,不然就太招眼了。

      說起算盤,這是余舒最為自得事情之一,在別人都習慣了依賴電腦和計算器的時候,念舊的她卻始終堅持著使用這一項技能,她的第一個算盤是于磊偷了老爹的錢買了送給她的,事後為這個挨了好一頓打,那只算盤她一直用到珠子都磨平了還小心留著。

      「小兄弟,你會打算盤怎麼不早說呢,」吳掌櫃說變臉就變臉,伸出手,還想學那曹掌櫃給余舒拍拍肩膀上的揮,卻被她笑著擋回去了。

      「您可別叫我小兄弟,還是叫我小雜種吧。」

      邊上一聲低笑,余舒不再理臉色尷尬的吳掌櫃,瞅著那一身花衣裳道:

      「怎麼樣,您店裡收人算帳嗎?」

      曹掌櫃當然點頭,「要的。」

      「那先說好工錢,」余舒是吃一塹長一智,不談錢,什麼都別提。

      「我一個月給你五角銀子,如何?」

      五角銀子,就是五百個銅板,余舒不知道市價,但看吳掌櫃的臉色,也知道大抵不差了,但還是對曹掌櫃搖搖頭。

      曹掌櫃人年紀不大,做事卻爽快的很,看了眼桌上算盤裡那只孤雁,道:「那就六角好了。」

      「您誤會了,我不是嫌少,」余舒正經道,「我不要按月結錢,您每天給我一結算,因為我每天只能下午過去算帳,半天活,你每天給我十個銅錢就成。」

      「好,」曹掌櫃想都沒想就應下了,「你現在跟我到店裡去,我們簽個契,什麼時候你不做了,我就把契子還給你,正好我有一筆賬,你先給我算清楚了。」

      「成,咱們走吧。」這就有活幹了,還省了她開口提前預支呢。

      吳掌櫃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抬了抬手,終是沒那麼厚的臉皮留人,只能轉頭跺起腳來。

      這邊余舒跟著曹掌櫃來到正對面街上一家紙墨店,扭頭望了一眼正對門的綢緞鋪子,又樂了。

      這裡視野可真好,好到對面店裡幹什麼都看的一清二楚。

      「敢問掌櫃的您大名?」余舒笑眯眯地扭頭看著自己的第一位金主。

      「敝姓曹,曹子辛。」年輕人說話,文質彬彬的,謙謙一笑,朗目疏眉,是生了好一副君子相。

      「下午那會兒,多謝你幫我撿了東西。」

      他不提這事,余舒還真當他是忘了。

      「別客氣,我這不是好人有好報了麼,」余舒繞到櫃檯後頭,接過他簡單寫好的契子,確認過上頭的紅印,按過手印,才突然扭臉道:

      「我跟沒跟您說,我不識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4 10:00 PM

第十二章 家宴

      傍晚,余舒胳膊底下夾著幾張麻紙,懷裡揣著一小包碎墨塊,手裡頭丟著兩枚銅板,哼著一段算盤口訣亂編的小調,高高興興地往家走。

      曹子辛是個好人,在知道余舒不識字後,還是留了她下來,兩人協作著,一個打算盤,一個記帳,一頓飯的時間就把他今天落下的賬給算了個清楚。

      打烊前,余舒幫著他收拾店鋪,瞄上了人家角落裡一些廢紙和碎墨,提出用工錢和他買,曹掌櫃卻大方地送給了她,說那些東西放著沒用最後也是丟,余舒於是一個子兒都沒花就搞到了紙墨,和曹子辛約好了明天午後來幫他算帳。

      余舒一路想像著余小修見到這些紙墨後的反應,樂的好像當初第一次發薪水時給于磊買籃球一樣。

      在後排房躲著把女裝換了回去,將余小修那身衣裳疊好塞進樹洞,余舒一進院子,便高聲喊道:

      「劉嬸!劉嬸我回來啦!」

      咦?人呢?

      余舒掃了一圈,沒在院子裡找到劉嬸的人影,平常這個時候,劉嬸應該是做好了飯,在洗衣服才對。

      余舒狐疑地往屋裡走,聽見身後匆匆的腳步聲,一轉頭,差點和人撞到了一起。

      「呀!小、小姐,你這是上哪玩去了,我遍地找不見你,走走,快與奴婢走,要來不及了。」劉嬸有個毛病,著急起來,同余舒和余小修說話,自稱就會在「奴婢」和「我」之間來亂套。

      余舒被慌慌張張的劉嬸半拖半拽著往外走,停不下來,只好問道:

      「這是怎麼啦,出什麼事了,你要帶我去哪啊?小修呢?」

      「你忘了今天是幾日啦,」劉嬸腳步不停,念叨她,「每個月十五晚上,這紀家的大大小小都要去前院吃飯,少一個都不行,小少爺已經過去啦,你快些跟我走吧,去遲了老太君不高興,又該說教三老爺,三老爺生氣,又該罵姨娘,姨娘受了委屈,又該打你出氣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余舒嘴角抽抽,一想到最後挨打的是她,腳底下就走的快了,最後主僕兩個就成了手拉手往前跑。

      這一路上的風景,漸漸變化,打後院那排簡陋的小屋出來,跑過一座叮咚流水的小橋,世界就一點點變了模樣。

      從棚屋灰瓦,到樓閣高築,丹楹刻桷,從坑坑窪窪的硬土地,到一條綿綿長長的卵石小路,從矮牆石井,到小橋流水,平整的綠草地,花團錦簇,坐抱的假山,怪石嶙峋,經過了紫藤瀑滿的長廊,染上一身馨香。

      紀家祖宅就像是一幅畫卷慢慢在她面前展開,最直觀地讓她見識了古代大戶人家的庭院之美,直到劉嬸拉著她在花園那頭的門洞處停下喘氣,她尚不能回神。

      什麼別墅洋房,等她有了錢,一定也要買上這麼一座漂漂亮亮的大宅子,享受一下住在公園裡的快感。

      余舒正在暗自羨慕,就聽見一聲嬌斥:

      「擋在這裡做什麼,讓開。」

      劉嬸趕緊拉著余舒讓到了一邊,余舒看著這揚起下巴領著丫鬟從她們面前經過的小姑娘,使勁兒想著這個同她在一座私塾上學的紀家小姐的名字。

      余小修說過她叫什麼來著?紀素?紀如?紀楚?

      「呼,還好趕上了,小姐,你自個兒進去吧,奴婢去廚房幫忙。」

      劉嬸丟下余舒就走了,余舒看看前面那個想不起名字來的同學,步子一轉,跟了上去,一邊把咯吱窩下夾著沒來得及放下的麻紙卷成筒,費勁兒地塞進袖子裡,免得弄丟。

      出了這扇門洞,就見一座院子,寬敞的甬道,兩旁修著圍廊,屋簷下垂掛著一個樣式的紅燈籠,中間一塊空地上,擺著十多張圓桌,鋪有紅黃花紋的桌布,先擺著六盤涼菜,兩碟點心,圍成花團形狀,十分精美。

      在座已有多半人,男女老少,都是衣著漂亮,綾羅綢緞,碧玉金簪,打眼一瞧,就和余舒這住矮房的不是一路貨色。

      余舒沒在意在別人的眼光,舉目四望,發現了坐在邊上一張桌上,正在四處張望的余小修,趕緊走了過去。

      余舒一過來,余小修就把頭撇過去不看她,好像剛才著急等人的不是他。

      余舒心裡發笑,也沒忘記打量這一桌人,三個各有姿色的女子,年紀從二十到三十不等,應該全是她那位繼父,紀家三老爺紀孝谷的妾室,包括姐弟倆的生母,翠姨娘。

      「來了還不快坐下,站著顯個兒高嗎?」翠姨娘瞪了余舒一眼,對她揮著手絹,示意她趕緊坐下,這幾個女人裡數她穿的寒酸,頭上只有三五根簪子,比起前頭桌上那個腦袋整的跟珠寶櫃檯似的老太太,真是不夠瞧。

      「哦。」余舒挨著余小修坐下,又瞟了一眼邊上幾個妾出的孩子,庶不庶吧,人家好歹是三老爺的親生子女,穿戴自也是錦緞條子,樣樣不缺,整的余舒姐弟兩人坐在這裡,就跟狗肉上錯了桌一樣。

      余舒在桌子底下偷偷拿手肘碰了碰余小修,在他不耐煩地看過來後,小聲湊過去道:

      「等下吃完飯,回去給你看好東西。」

      「什麼?」

      余舒對他擠擠眼睛,「先不告訴你。」

      余小修哼了一聲,見翠姨娘扭頭瞪他們兩個,就趕緊乖乖坐好。

      不一會兒,人來齊了,先前余舒腹誹的那位長了個珠寶櫃檯腦袋的老太太,被兩個丫鬟攙著站起來講了一段開場白,余舒知道這就是紀家那位一人之下,好幾百人之上的紀老太君了。

      一群人站起來規規矩矩地聽了領導講話,完後都坐下後,飯菜才上桌。

      這一頓吃的很好,雞鴨魚肉是全見了,吃了好一陣子素的余舒兩隻眼睛都冒起光,硬是憋著沒把那盤紅燒魚頭端到自己跟前,老老實實地吃了飯。

      飯桌上,翠姨娘同三老爺房裡另外兩位姨娘鬥嘴,互掐,余舒邊吃邊聽,幾次差點笑出聲來。

      好不容易老太君吃飽了,先行離席,幾個孝兒孝女起身相送,早就吃飽的余舒一見能走了,趕緊就拉著余小修站起來,要回他們的小平房。

      「你先回去吧,」余小修撥開余舒的手,看了眼翠姨娘離開的方向,小跑著追了上去。

      余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放心,還是決定跟過去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msky 發表於 2013-7-14 10:02 PM

第十三章 寫作業

      「娘。」

      翠姨娘聽見身後喊聲,轉過身,看著朝她小跑過來的余小修,皺了皺眉毛,道:

      「告訴過你多少回,別在人前這麼喊我。」

      余小修腳步退縮了一下,低著頭,「我有話和您說。」

      翠姨娘看了看四周人還沒散盡,「過來這邊。」

      余小修聽話地跟著翠姨娘繞到花池一頭沒人的一角停下。

      「是不是又沒錢使了?」翠姨娘一邊說著,一邊不耐煩地摘了腰上掛的荷包,從裡面挑揀出一小角銀子,掂了掂重量,又塞回去,換了更小的一塊出來,遞給余小修。

      「我不要錢,」余小修盯著自己的腳尖,「您和三老爺說說吧,別讓我再去私塾了,我不想學易。」

      翠姨娘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她沒克制住拔尖的嗓音,「你這孩子在說什麼瘋話?」

      余小修頂著他娘吃人的眼神,悶聲道:「我沒說瘋話,我不想去上學了,我想出去學個手藝――」

      「行了!」翠姨娘狠聲打斷余小修的解釋,抓起他一隻手,胡亂把那一小角銀丁塞進他手裡,氣惱道:

      「這義陽城裡多少人家擠破了頭都想進那地方去念書,就你命好,撿了天大的便宜還犯傻,你姐姐不爭氣,我不管她,她是個女兒家,靠著一張臉盤兒,到時候胡亂尋個人家嫁了也能吃喝不愁,你要是再不爭氣,這往後叫誰養你,難道你準備死皮賴臉地住在紀家下人房裡一輩子?沒出息的東西。」

      余小修脖子漲紅,上半身抖瑟起來,翠姨娘好似沒發現他的不對,伸手擰住他的肩膀搖晃,壓低了聲音警告道:

      「你給我好好學易聽沒聽到?聽沒聽到?」

      「聽沒聽到!」

      余小修一聲不吭,翠姨娘沒了耐性,抬頭看見那邊兒有幾個丫鬟端著盤子快要走近,氣惱地推開余小修的肩膀,蹬蹬踩著步子快速離開了。

      余小修死死地攢著那一小角銀子,抬起手背,倔強蹭了蹭眼角,待到丫鬟們重新走遠,才走出去。

      余舒就躲在花池狹窄的夾道裡頭,把母子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大概,好歹忍到余小修走開,就趕忙踩著花檯子,扶著牆沿著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

      「小修,」余舒追上余小修孤零零的背影,喊了他一聲,在他扭頭遞來防備的目光時,佯裝無辜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抱怨道:

      「我剛才找了你一圈,你去哪了?」

      聞言,余小修將眼中的防備收了起來,不理余舒的問詢,自顧自往前走。

      余舒並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親切地伸手搭了他肩膀,笑嘻嘻道:「今天晚上吃的真飽,我看我明天早上都不用吃飯了,走走,咱們趕緊回去,說了有好東西給你瞧。」

      余小修不接話,但也沒掙開余舒的拉扯,心不在焉地聽著她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談論著今晚的飯菜,眉眼間和年齡極不相稱的陰鬱是少了許多。

      ***

      「看!紙,還有――墨!」

      余舒獻寶一樣地將今天下午的所得一樣樣拿出來擺在桌上。

      幾張質地粗糙的麻紙,一小包零散的墨塊,放在紀家任何一個孩子眼裡都是一文不值的東西,卻叫余小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摸這個,翻翻那個。

      短暫的驚喜後,少年老成的余小弟接著便懷疑起這些東西的來路。

      「從哪弄來的?」

      「反正不是偷的搶的,你就放心用吧,我跟你保證,要是這些東西來路不正,就讓我明天早上起來鼻子就歪掉。」

      余舒沒打算告訴他自己在外頭找了個活幹,先不說一個女孩子出去賺錢對不對,就她會打算盤這件事,也難以和他解釋清楚。

      余舒的保證消除了余小修臉上的懷疑,並非是他相信她的人品,而是深知她臭美的脾性,不會為了說謊就咒自己毀容。

      「昨晚沒寫功課,今天早晨挨了罰,明天我可不想再丟人現眼了,你看,紙墨我都找來了,公平起見,待會兒你得教我寫功課,你曉得我好些字都不會寫。」

      余小修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面上不情願,但還是輕輕點了下頭。

      余舒於是歡快地轉身去翻箱倒櫃:

      「筆呢?筆呢?我記得昨天還見到櫃子裡放有一根毛筆。」

      余小修又摸了摸那些粗糙的紙張,起身拿了一隻破口的小碗出去,接了少許清水回來,在紙包裡挑揀了兩塊碎墨,用水化開,等調好了墨汁,余舒也找到了筆。

      筆尖的毫毛都開了叉,余小修把幾根不聽話的拔掉,沾了墨汁,筆頭看起來還算柔順,鋪平了紙張,他挽起袖子,正要落筆,卻被余舒在一旁扯住了衣袖。

      「你這就要寫?不用先算算嗎?」余舒可沒忘記昨天劉夫子在課堂上講過一大堆的理論和卦象,最後才佈置讓他們回家推算明日晴雨的功課。

      「我算過了。」

      「咦?你什麼時候算的?」怎麼已經算過了啊,她原本還想著能在邊上學一學呢。

      「你下午出去玩的時候。」余小修撥拉開余舒的手,直接在紙上書寫起推算的結果,一筆一劃,認認真真。

      她不是出去玩好不好,余舒有苦難言,只好鬱悶地將注意力轉移到余小修的字上。

      安朝承襲宋朝文化,字體有很多種,行書,草書,隸書,行草,行楷,余舒是個門外漢,就是覺得余小修的字寫的工整,便贊道:

      「小修,你寫字真好看。」

      余小修並不領情,趁機諷刺她:「要是你少貪玩一些,就不會連筆都握不好了。」

      余舒乾笑兩聲,生怕打擾到他寫錯,便安靜下來。

      余小修寫好了自己那份,吹乾後,又繼續拿了一張紙從頭寫起,余舒在邊上看著,只當他是在寫自己那份,一面偷偷樂呵,一面假裝不好意思道:

      「你不用幫我寫,我自己抄就是了,雖說字寫的歪扭些,能看清就行了。」

      聽見她自作多情,余小修頭都懶得抬,「等下你抄這個,寫兩份一模一樣的,你當先生不會罵嗎,笨蛋。」

      欺負她不識字是不是,欺負她沒文化是不是,余舒暗自憤慨,卻沒敢頂嘴,盯著他後腦勺,無聲張嘴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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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msky 發表於 2013-7-14 10:04 PM

本帖最後由 ammsky 於 2013-8-11 11:14 PM 編輯

第十四章 三覺書屋

      「唔啊――」

      余舒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肩膀傳到後腰的酸痛讓她呲了牙,這就是經常不幹活,猛一勤快起來的下場。

      她掀開一角床帳,往對面看,小屋那頭的帳子還垂著,余小修還沒起來。

      穿好了衣服,拎上臉盆,余舒踩著鞋子拖拖拉拉地往院子裡走,劉嬸剛好提著水桶從井邊回屋,見她樣子,便念叨:

      「小姐鞋子穿好走路,這樣容易絆倒。」

      「哦,」余舒揉揉眼睛,抬起小腿把鞋子提上後腳跟,心想著往後有了錢,非得先做雙拖鞋出來。

      劉嬸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念她:

      「頭髮綁一綁再洗臉,不然弄的哪都是水,唉,等下奴婢燒上水就給你梳頭。」

      「哦。」余舒把披散的頭髮抓成一把,塞進後衣領裡,這麼兩個小動作,就讓她胳膊酸的嘎吱嘎吱亂響。

      洗臉,還要打水,她不想洗臉了行不行?

      愁眉苦臉地走到井邊,看著滿滿一桶打好的水放在那裡,余舒當時就想轉身過去抱著劉嬸親上兩口,但考慮到會被劉嬸當成她是得了失心瘋的可能,最終作罷。

      倒了半盆水,余舒一邊洗臉,一邊哼哼道:

      「哥哥考個秀才郎,推車哥,磨車郎,打發哥哥上學堂,哥哥學了三年書,唔唔,一考考個秀才郎。」

      這是昨天睡覺前,她纏著余小修教她認的一首兒詩,沒事拿出來背一背,剛好練練本地方言。

      「大早上的,不要擾人清靜,把水提到一邊用,別擋著井口。」

      余舒正背的起勁,聽見這聲音,抹了把臉,扭臉就見穿戴整潔的余小修背著手站在屋門口,小老頭一樣地教訓她。

      余舒很想拿出來點做姐姐的威嚴,可惜試了幾次,都沒能板起臉來,倒是在他嫌棄的目光中,有些委屈道:

      「小修……我胳膊疼。」

      「才寫那麼幾個字,就喊胳膊疼。」余小修嘲笑她一聲,走過來,將井邊的水桶拎到一旁,又端著她的洗臉水去牆根倒掉。

      看著他忙活,余舒臉上多雲轉晴,甩著手巾回了屋,肌肉的酸痛放佛一下子就緩解了許多。

      吃過飯,臨出門前,余舒不忘記提醒余小修將功課帶上,自己美滋滋地擺弄著肩上跨的小花包,這是劉嬸前兩天用舊衣裳給她改的,布兜正面縫著幾朵用布塊掐出來的小黃花,這純手工的布藝在她看來,尤為可愛。

      也不知是不是一下子小了十幾歲的緣故,上一世因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在人前沉穩幹練,余舒性格裡活潑開朗的一面,經歷了諸多變故,在這一世得以釋放。

      ***

      今天打學堂門口經過時候,余舒特意看了一眼門頭上的匾額,這兩天勉強認了一些字,湊合著能念出來,這間私塾,是叫「三覺書屋」。

      姐弟倆在這間私塾裡本來就是異類,加上昨天頂香爐罰站鬧的那一出,統共不到百人的學堂裡,是沒人不識得他們兩個「大名」。

      余舒也知道她和余小修在這裡不受待見,不過昨天晚上寫了作業,今天來上學就顯得十分有底氣,她不去想被罰頂香爐那檔子丟人事,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倒是余小修,進門就低著個頭。

      余舒跟著他來到座位上,還沒坐穩,軒榭裡就有人大著嗓門沖她嬉笑道:

      「余老鼠,昨天是薛文哲送你回家的吧,你怎麼來了也不謝謝他?」

      余舒聞聲抬頭,就見圍欄邊上簇著幾個少年,說話的是個大門牙,剛笑完,就被後頭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年,伸手狠狠敲了腦袋。

      「是夫子讓我送她的,你以為我願意麼,誰要她謝。」

      余舒看著這人,對方也正滿臉厭惡地看著她,四目相對,少年先吼了一聲:

      「看什麼看!」

      余舒於是把頭扭了回去,一邊摘下肩上的小花包,一邊想著:

      薛…嗯嗯,什麼來著?

      薛文哲見到余舒一句話都不說,一副故意無視他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心不在焉地和同伴玩鬧了一會兒,突然大聲對左右道:

      「我和你們說,有個人啊,膽子特別大,連劉夫子都敢騙。」

      邊上幾個正在打鬧的少年立刻豎起了耳朵,湊上來,好奇地追問:

      「誰啊,誰啊?」

      薛文哲不急著回答,而是斜眼看著余舒的方向,等了半晌不見她抬頭,剛冒出來的那點兒得意立馬不見了蹤影,真想不管不顧地說穿她昨天裝暈騙夫子的事,看她還能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

      「文哲,你說啊,是哪個騙夫子?」

      「文哲?」

      「煩死了!」薛文哲推開幾個追問的玩伴,負氣坐回了位置,心中暗惱:

      他才不是怕被她叫烏龜小王八,只是懶得和她這種沒臉沒皮的人一般見識。

      這頭薛文哲為了昨天余舒一句話頭疼腦熱的,余舒卻半點沒把昨天假裝中暑騙劉夫子的事放在心上,從包裡掏出了功課。

      手上這份作業是她手抄來的,跟余小修工整的毛筆字一比,難看的就像是爬在紙上的蚯蚓。

      余舒自我嫌棄了一番,就借著這點時間,在夫子來上課前,把昨天新學的繁體字溫習兩遍。

      安朝是在宋朝三百年後,文字的發展很快,字體的辨識度也高,余舒自覺學的很快,只要記一記字音字形,過上十天半個月,寫字不行,看個書還是不成問題的。

      說到書,余舒就又想起來被前身那個小姑娘賣掉的課本,扭頭看了眼其它人桌上擺放的書本,就有些發愁。

      昨天晚上她問過余小修,這易學的書本,都是家族裡私印的,外面雖然也有賣,但是一本最便宜都要十幾兩銀子,她渾身上下只有十個銅板,怕是連一頁紙都不夠買。

      沒那麼多冤枉錢花,余舒只好打起別的主意,曹子辛店裡還有不少沒用的麻紙,她今天下午就去和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便宜了全賣給她。

      到時候她哄哄余小修,借來他的課本抄上兩本,自己看的懂就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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