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淺綠 -【錯嫁良緣之冷宮囚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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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09:28 AM

第一百零七章 有喜

  茯苓隔三五天就會帶著涵皇子過來給主子請安,說說這些日子永華宮發生的事情,主子總是靜靜的聽著,偶爾還看看涵皇子,不過卻從不抱他,這日,茯苓又帶著涵皇子過來請安,才說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茯苓就感覺到青楓似乎心不在焉,手一直壓在胸口的位置,臉色也不太好。

  茯苓擔憂的問道:「主子,您什麼了?」

  「有些不舒服。」這些日子都是這樣,尤其是早上起床的時候,尤為難受。

  茯苓把燕涵輕輕放在床榻上,走到青楓身邊,半蹲下身子,說道:「奴婢給您把把脈吧。」

  「好。」青楓將手伸了出來,茯苓把手搭在纖細的手腕上,片刻後面色微變,看向青楓的眼中竟有些淡淡的淚光:「主子……你……」

  「怎麼了?」青楓很是莫名。

  茯苓笑道:「恭喜主子,您有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老天爺總算沒有虧待主子,這麼快就給主子送來了新的希望。

  「不可能!」青楓驚恐的收回手,盯著茯苓好似她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茯苓被青楓這樣的反應嚇了一跳,想了想,柔聲說道:「要不奴婢給主子宣御醫來看看吧。」

  「別,別去。」青楓連忙上前,抓著茯苓的手,不讓她叫人。

  她也是懷過孩子的人,這兩個月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也因此她一直沒宣御醫。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明明每次之後都吃了越昇留下的藥丸,細細回想著那天越昇給她藥丸時神情、語氣,她現在可以確定,越昇騙她。她受孕三個多月,按照時間來算,她治好臉與燕弘添瘋狂歡好的那一天,她就受孕了。

  青楓醒悟,那個根本就不是什麼避孕的藥,反而是讓她更快受孕的藥吧。可惡!

  「茯苓,這件事,先別說出去。」她沒想過再要孩子,這個孩子來的太突然,她的心很亂。

  主子抓著她的手心都在冒汗,茯苓剛想問她怎麼了,眼光掃到青楓垂於腰間,隨身帶著的暖玉時,有些明白主子在慌什麼,輕輕將她扶到床邊,茯苓低聲回道:「是,奴婢不會說。」

  獨自躺在床上的燕涵,被冷落得太久,咿咿呀呀的叫著,茯苓走過去,把他抱在懷裏輕哄,燕涵快一歲了,縮在茯苓懷裏東張西望,對於青楓這個每隔幾天就會看到的人,他還是很熟悉的,看到青楓猶自發呆,燕涵伸出小手,朝青楓的臉抹去。

  青楓此刻心緒不寧,忽然臉上一暖,一直白白軟軟的小手撫上她的臉,還調皮的捏了捏,青楓如遭電擊,心像被這只小手一下抓住,不再惶惶不安卻是一片空白。

  茯苓一時不察,懷裏的小傢伙就使壞,看到青楓臉色很疆,茯苓趕緊把這小祖宗抱遠些。主子一向都不喜歡靠近這個孩子,平時連抱都不抱,現在這樣……她會不會生氣?

  茯苓惴惴不安的看著青楓,只見她呆了一會,回過神來也沒有動怒,只是對她擺擺手,說道:「你先帶他回去吧。」

  「是。」茯苓鬆了一口氣,抱著燕涵退出了屋外。站在房門外,茯苓心裏很為主子擔憂,這個孩子的到來,應該是好事,卻也不盡然是好事。

  「茯苓姐姐,看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奴婢去給您拿把傘吧。」

  茯苓回過神來,一個小宮女乖巧的站在一旁,她以前沒見過她,可能是後面如意選的人,如意做事倒也妥協,清風殿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選的人也很有眼力,細心又很討喜。

  茯苓抬頭看看天色,確實烏雲滿佈,看來要有一場大雨,茯苓輕輕點頭,回道:「好。」

  不一會,小宮女拿著一把墨黑的大傘,遞到茯苓面前,柔柔的笑道:「這把傘大些。」

  茯苓接過,把傘遞給跟在身邊的老嬤嬤,轉身出了清風殿。

  夏天的雨說下就下,好在有傘,有些狼狽的回到永樂宮,茯苓給孩子換了件衣衫,交給嬤嬤抱著,正打算回房換件衣服,經過門廊的時候,發現斜放在門邊的傘有些眼熟,很像是以前放在主子房裏很久的那把傘。

  茯苓把傘撐開,果然在傘柄上發現了兩個小字。茯苓微微一笑,肯定是那小宮女看到這把傘大,就拿來了。茯苓拿起乾布小心的擦拭著傘面,打算傘晾乾後收好,下次去清風殿的時候再帶過去,畢竟當時娘娘很寶貝這把傘。

  擦到傘柄的時候,茯苓無意間有多看了兩眼上面的兩個字。

  「頎聿?」怎麼這麼熟悉?

  頎聿……

  頎聿!不就是……明澤的字嗎?為什麼娘娘掛心的傘,上面會刻著明澤的字?外面雷聲陣陣,茯苓呆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手中的傘跌落到地上也渾然不知。

  這夜大雨滂沱,雨水像是從天上倒下來了一般,明澤只能站在門廊上守夜,百無聊賴的靠著回廊的柱子,眼睛盯著院子裏,雨水砸在青石板上劈劈啪啪濺起的水霧。

  這時,一直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了。子時已過,這個時候應該休息才是。明澤警覺的站直身子,盯著房門。茯苓清瘦的身影走了出來,明澤緊繃的神經緩了緩,有時夜裏當值,茯苓經常會做些吃的給他,只是沒有像今天這麼晚而已。

  明澤剛想別開眼,卻發現今天的茯苓和以往有些不同,大雨砸在回廊邊的石階上激起的水花濺濕了她的裙角,她像是沒感覺一般,站在房間門口,眼眶微紅,眼神奇怪的盯著他。

  明澤微微皺眉,也沒有走過去,冷漠的回視著她。

  「你和主子早就認識對不對?」

  雨很大,茯苓的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明澤是習武之人,自然是聽到了她的話,冷眸中閃過一抹詫異,明澤慢慢走向她,但也沒回答她的話。

  茯苓盯著那雙依舊默然的眼,聲音有些抖,不知道是因為心慌還是憤怒,「那天雨夜,就是你把傘給主子的,所以你們根本早就認識,那日在內室,你沖進去,你抱著她……」

  「你胡說什麼?」明澤低喝一聲,臉色灰暗,打斷了茯苓要說下去的話。

  茯苓也知道,這話若是被別人聽了去,會有什麼後果,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沒繼續說下去。明澤見她似乎平靜了一下,不想再與她解釋什麼,轉身要走,沒想到茯苓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其實你以前做的那些,根本不是幫我,是在幫她,是不是?」其他的,她可以不問,但是這件事,她想知道,想要一個答案。

  明澤眉頭再次擰了起來,他一開始確實不是想幫茯苓,只不過她是青楓的貼身女官,才對她多了幾分注意,後來……後來發現她這個人,挺好的,做事認真,對人也很誠懇,對她也多了幾分關注。

  但是……這個問題有什麼好回答的?!明澤心裏莫名的有些煩燥。

  明澤的沉默,在茯苓看來,就是默認。難怪他總是常常幫她解圍,對她卻又很冷漠,她以前還安慰自己,他的性子本來就是這般冷淡,也正因為他冷淡,還三番五次的幫她,提醒她,若沒有別的情愫,他又怎麼會這麼做。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茯苓覺得自己好傻,自作多情了這麼久,茯苓自嘲的想,他一定覺得她很可笑吧。

  鬆開拉著他衣袖的手,茯苓轉身跑進了屋內。

  明澤剛才還在想著怎麼回答茯苓的問題,下一刻,衣袖一鬆,門啪的一聲在他面前關上了。

  這一夜,明澤盯著那扇緊閉的門,聽著外面隆隆的雷聲,一陣莫名,心怎麼也靜不下來。

  「啊——」

  雨夜中,陣陣雷聲之下,一道尖叫聲忽然響起。黑暗中,青楓坐在床上,臉色煞白,額頭上滿是薄汗,長長的發絲濕濕的黏在脖子上。因為驚恐而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喉頭乾燥得要冒火。

  「娘娘?!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如意一邊扣著外衫,一邊走進內室,看到青楓還是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趕緊倒了一杯水,拿到床前,「娘娘,您喝點水。」

  青楓手還有著抖,接過茶杯,急急的把水灌下去,連喝了兩杯,她才覺得乾澀的喉嚨,舒服了一下,心也慢慢安定了下來。將空杯子遞給如意,青楓低聲說道:「沒事,你……你退下吧。」

  自從摯皇子夭折以後,夜裏娘娘就不讓人住在旁邊的書房裏伺候了,如意沒有辦法,退出了屋外。

  青楓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她剛才夢到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天牢裏,周圍又冷又黑,一隻只冰冷的手拽著她的手腳,撕扯著她,在她無力掙扎的時候,一隻腳忽然狠狠的踢向她的肚子——

  青楓倒吸了一口涼氣,手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肚子,不願再去回憶夢裏的一切。她為什麼會又夢到天牢呢?是因為今日茯苓告訴她,她有孕了,害怕才會做這個噩夢麼?這個噩夢又不會不成真呢?

  腦子裏忽然晃過一道模糊的影子,是天牢裏的那個女人,她……到底是誰呢?她又為什麼會被關在裏面這麼多年?青楓忽然對她感興趣起來,或許她應該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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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09:37 AM

本帖最後由 amy130732 於 2014-1-6 09:38 AM 編輯

第一百零八章 驚天秘密 (上)

  自從上次喝醉之後,燕弘添半個多月都沒再來清風殿,這天夜裏亥時已過,如意過來說青楓請他過去,擔心她出了什麼事,燕弘添急忙趕過去,推開殿門,居然看到青楓獨自坐在樹下的秋千上,裙角翻飛,墨發繾綣。

  燕弘添一瞬間有些恍惚,似乎看見了一年前的她,那時她也是這樣嘴角綻放著淡淡的笑,安靜的坐在秋千上。

  青楓看到他,微微抬手召他過來,笑道:「今晚的星星很美,陪我坐一會吧。」

  他已經很久沒看見青楓這樣笑了,燕弘添像是受到蠱惑一般,走到青楓身邊坐下。青楓昂著頭,有些癡迷的看著天際,久久,低聲問道:「聽說人死了,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你說天上這麼多星星,有沒有一顆是摯兒呢!」

  燕弘添心底猛地抽痛,同時也深刻的知道,現在,畢竟不是一年前。

  「有嗎!」青楓鍥而不捨的問著。

  「有吧。」燕弘添答得冷硬。

  「哪一顆!」

  燕弘添握著秋千麻繩的手微微收緊,這次青楓沒等他答,輕聲說道:「那顆最亮,應該是那顆吧。我死了不知道會不會也變成星星,如果能在摯兒那顆附近就好了。」

  「你今晚話太多了。」以往她從不在他面前提摯兒,他亦不願在她面前提起,摯兒就像是兩人的禁區,不去觸及,才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青楓今晚很怪。

  青楓果然不再說話,秋千微微的蕩著,直到脖子酸疼,青楓才慢慢低下頭。好一會,才說道:「有件事,想告訴你。」

  果然有事。燕弘添沉默,等著她說。

  「我,有孕了。」清淺的聲音沒有喜怒變化,甚至還帶著一聲歎息,燕弘添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說,她懷孕了?燕弘添本來就打定主意要讓青楓再次懷上他們的孩子,但是他沒想到這麼快,他還沒有部署好……

  「茯苓說,快四個月了吧。」一開始知道擁有這個孩子,她只感到恐懼,因為她覺得自己保護不了他,這種恐懼讓她很煎熬。她甚至想過,不要把他帶到這個世上,那便不會受苦。可是當腹部傳來熟悉的胎動時,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回過神來,燕弘添直接伸手撫上青楓的腹部,果然觸摸到那微微的隆起和灼熱的體溫,這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青楓再次感受到那只大手帶來的溫暖,與上次一樣溫暖,只是上次她的心在悸動,這次,這溫暖未能驅散對未來的不安和恐懼。

  「如果我們的孩子能長在普通人家,不是什麼王子公主,該多好!」

  燕弘添輕撫著她肚子上的手一頓,那不掩飾的期許和渴望,就像是藏在棉花的針,看不見卻刺得人生生的疼。心被刺得重,聲音也冰冷了許多,「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還去想。」

  不可能……青楓又笑了,「是啊,不可能。」

  這一夜,兩人沒有爭吵,也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燕弘添和青楓都不忍心去破壞這難得的平靜,兩個人坐在那張久違的秋千上,輕輕的蕩著。

  夏末的夜晚,月光特別明亮,花叢中,花枝不時的微微顫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裏面挪動。怡月很是鬱悶,她剛托人買的耳環,早上才帶上的,下午的時候明明還在耳朵上,這才幾個時辰就不見了。她下午到園子裏摘了些花回去,就一直在漪瀾宮幹活,漪瀾宮和宮道上她都找了好幾趟了,若是也不再花叢裏,那就真的丟了。

  夜深更重了,怡月蹲得腳都麻了也沒找到,只能放棄。剛準備起身,就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影朝這邊走來,隱約間,一個男人的聲音叫著水芯姐姐的名字,兩人好像還有些爭吵,怡月連忙又躬下身子,悄悄的縮了縮脖子,屏住呼吸,打斷等他們走了再溜回去。

  兩人走到離怡月七八丈的地方停了下來,怡月暗暗鬆了一口氣,將身子縮得更低一些。

  「水芯,我不過是給老爺子傳個話,你有什麼氣有本事跟他出去,朝我撒什麼野!」

  那個男人的聲音有些大,語氣也很沖,怡月好奇的抬頭看去,月光下那男人的臉不是很清楚,不過看他身上的衣服再聽他的聲音,好像是近衛軍的郭大人。難道……水芯姐姐和郭大人有私情?!怡月心猛地一跳,又是驚訝又是緊張,眼睛也一個勁的往那邊瞧。

  「有些事該你說,有些事輪不到你說。」

  水芯的聲音壓得有些低,清冷的像一股冰泉,隱隱的透著一股邪魅之氣。怡月從沒見過她這樣,心底有些怯怯的,同時又更激起內心的好奇,耳朵也豎了起來。

  兩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忽然,不知怎的,那男人怒不可支,瞪著水芯,怒駡道:「你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也不過是個私生……」

  「啪!」

  水芯眼中迸射出駭人的殺氣,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郭宜臉上,力道之大,郭宜這樣的大男人都被抽得後退了兩步,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顯得格外響亮,與此同時,一道抽氣聲也從遠處的花叢裏響起。

  水芯迅速轉頭盯著那處暗黑的花叢,喝道:「誰?!」

  怡月緊緊的捂住嘴巴,臉色早已煞白,眼眶裏淚水不知什麼時候流了一臉,心中的恐懼緊緊的纏繞著她。她腦子一片空白,剛才她聽到了什麼……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卻又不能不信,即使他們的聲音壓得低,她還是肯定她聽到了。水芯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撞破這個秘密,她……她只有死路一條!

  水芯的呵斥像一把重錘砸在怡月頭頂,讓她從驚恐和慌亂中回過神來,不敢多想,轉身就往身後花叢深處鑽去。

  花叢猛地晃動,顯然剛才那裏有人,水芯眼眸中極快的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隨即隱沒,對著身後還在發愣的男人說道:「還不追!」

  想到剛才說話的內容,郭宜也慌了神,顧不得紅腫的臉頰,趕緊追了上去,

  可惜花叢後面就是小道,曲曲折折通向各個宮道,夜色又是最好的保護色,郭宜穿過花叢追過去的時候,早已看不見人影。

  怡月沒命的往前跑,不敢走大道,只往花叢和小道上鑽,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背後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看到前面有光,怡月縮了一下想往回跑,一道女聲忽然響起:「誰在那!」

  怡月嚇了一跳,抬頭看過去,只見一個宮女一手拿著燈籠,一手攙著一名女子,燭光下看清那女子的長相,怡月本來拔腿要跑的腳又停了下來,是……清妃娘娘?!

  自從決定要生下肚子裏這個孩子,青楓倒是經常去永華宮看望涵兒,今夜還留在永華宮用膳。快入秋了,天氣仍有些熱,不過月色卻是很美的,青楓拉著如意慢慢散步回清風殿,才剛走出永華宮不遠,就看到旁邊的花叢忽然抖動的厲害,像有一隻小獸在裏面亂竄,如意和青楓都被這一幕驚著了。

  兩人皆往後退了數步,青楓揚聲叫道:「誰在那!」

  好一會,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從花叢裏爬了出來,像是在花叢裏竄了很久的樣子,一身的狼狽,那女子看到她,先是害怕的,而後又不要命似的朝著她飛快的跑了過來。

  女子異常的反應讓青楓有些不安,正想著要不要叫人,那女子已經跑到她前面,撲倒在她腳邊,慌亂的聲音顫抖又焦急的叫道:「清妃娘娘救命……清妃娘娘救命!」

  青楓看她身形單薄還在瑟瑟發抖,料想她也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危險,才低聲問道:「你是……」

  「奴婢……怡月,是皇后宮中的宮女。」女子聲音很輕,一邊說著還一邊警覺的左右看看,好似怕什麼人追她似的。

  辛玥凝的人?青楓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聲音也冷冰冰的,「你既是皇后的人,哪裡還需要本宮來救命。」

  害怕青楓就這樣走掉,怡月一把抓住她的裙角,急道:「奴婢……奴婢知道一個秘密!只要娘娘答應保住奴婢的命,奴才就把這個秘密告訴娘娘。」

  「哦!」秘密?青楓不動生色,淡淡的回道:「什麼秘密能抵你一條命!」

  怡月輕輕抬頭,月光色,青楓面色清冷,那張絕色的容顏足以讓人眩暈,在這皇宮裏,怕也只有清妃娘娘能保她了吧!怡月狠狠的咬著下唇,下定了決定,才將今晚聽到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這個秘密是關於……」

  月色下,怡月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實,青楓靜靜的聽著這所謂的「秘密」,整個人僵在那裏,身邊的如意也驚得捂住了嘴。

  蕭雨端著茶盤從禦書房走出來,長舒了一口氣。這幾日皇上下朝回來,臉色都不太好,身邊伺候的人都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雖然皇上不至於拿你們撒氣,但那壓抑的氣氛還是讓人提心吊膽。

  蕭雨剛走下臺階,便看到一道窈窕身影款款行來,自從清妃娘娘的臉傷治好之後,她好像特別偏愛白衣,宮裏少有人這般打扮,畢竟白衣看起來太過寡淡,不惹眼也又不討喜。不過因著她的絕色姿容,氣質清雅,這身白衣穿在她身上,不僅穿出了脫俗雅致的氣質,還多出幾分明媚的豔光。

  自從清妃娘娘再次傳出有孕的喜訊之後,除了去永華宮,她便極少出門,今日怎麼到正陽宮來了?蕭雨心裏猜度著,腳下已經迎了上去,行禮道:「娘娘萬福。」

  青楓笑道:「免禮,皇上下朝了嗎!」

  蕭雨朝禦書房內看了一眼,眼中有幾分猶豫,最後還是說道:「已經下了,現下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摺,奴婢這就去給娘娘通報。」清妃娘娘來了,皇上的心情或許會好一些吧。

  蕭雨的神色青楓看在眼裏,抬手輕輕抓住蕭雨的手,說道:「不急,別擾了皇上處理國事。聽說你那有宮裏最好的茶葉,本宮想去看看,或許還能挑一兩樣好的。」

  青楓指尖觸到她的手腕,很輕,但是很涼,蕭雨微顫了一下,不著痕跡的收回手,「娘娘請。」

  青楓也不再去拉她,微低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笑意,「蕭雨,你我很投緣,無需這般客套了。」

  蕭雨微微抬頭,對上青楓含笑的眼,她有些恍惚,青楓的臉治好後,她總有一種不敢直視她的感覺,此刻她的笑卻讓她想起在曙山別院下棋時,那帶著點狡黠的笑容。心裏漸生了幾分好感。

  兩人準備往旁邊的側殿走去,這時一名太監悶頭往裏沖,眼看著就要撞上青楓,如意上前一步,狠推了他一把,怒道:「狗奴才,不長眼睛啊,要是撞到娘娘,你有幾個腦袋!」

  蕭雨也緊張怕這人撞上青楓,早已將她往旁邊拉了一些,但是看到如意這般蠻橫的樣子,蕭雨眉頭又皺了起來。如意比上次去曙山別院的時候,氣焰囂張了許多,她和茯苓完全不能比。青楓為什麼會把這樣的人留在身邊?

  小太監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青楓站在那裏,嚇得連忙跪下,急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有要事稟告高總管,未留心撞到娘娘,求娘娘恕罪。」

  對於他的莽撞,青楓好似並不在意,溫和的聲音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小太監怯怯的抬起頭,悄悄的左右看看,沒看見高進,清妃娘娘又一直盯著他,小太監咽了咽口水,回道:「回娘娘,東苑……的水井裏……發現一具女屍!」

  「什麼?!」

  蕭雨驚得低叫了一聲,青楓只是微微挑了挑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09:41 AM

本帖最後由 amy130732 於 2014-1-6 09:41 AM 編輯

第一百零九章 驚天秘密(中)

  水井裏發現女屍,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本來此事報到高進那裏,或交給刑部去查,或是由內務府自查,有了結果再報給皇上便是的。但是被清妃娘娘知道後,娘娘非要親自過去查看,連帶的,驚動了皇上。聽說皇上過去了,皇后娘娘也急急的趕了過去。

  東苑水井旁,一邊是泡得發白,已經開始腐爛,剛剛打撈上來還不時傳出惡臭的屍體。一邊是這個皇宮中最尊貴的幾個主子。

  燕弘添這幾日心情本來就不好,此刻面色更是暗無天日。青楓面色也不太好,強忍下作嘔的感覺,輕聲說道:「皇上,皇宮內苑,居然有人無辜慘死在這水井之中,此事一定要徹查。」

  辛玥凝舀著絲帕捂著口鼻,這種晦氣的事她本來是不會多管的,但是此刻看青楓強出頭的樣子,辛玥凝立刻端出了皇后的礀態,說道:「皇上,這件事畢竟是後宮之事,不如交給內務府細查如何?」

  「姐姐此言差異,雖是後宮之事,卻事關人命,宮裏人,都有嫌疑,交給內務府來查,怕有失公允。依臣妾之見,還是應該交由刑部處理才是。」

  因為上次爭奪甄箴那個孩子輸給了青楓,辛玥凝一直都對青楓極為不滿,本來交給刑部查也沒什麼,現在辛玥凝就是要跟她唱反調,「後宮,是女眷生活的地方,刑部官員入宮查案,甚是不便。依照歷年規矩,後宮發生類似事情,都是交由內務府處理,本宮自會監督查辦,清妃無需擔心公正與否的問題。」

  青楓忽然轉向燕弘添,柔聲說道:「皇上,其實臣妾倒有個提議。」

  燕弘添看了一眼青楓主動攀上來的手,心底劃過一絲疑惑,以往不叫她過來,她都離他遠遠的,今天這樣反常,燕弘添猜到她有所求,歎道:「說吧。」

  「臣妾的姐姐精通驗屍之道,就連單大人也都時常誇獎,小妹天生聰穎,也幫刑部破過幾次案件,不如就把這個案子交給她們來查,她們都是女子,進出宮闈不會不方便,又能保證公正。皇上以為如何?」

  青楓現在礀容絕豔,平時一臉清冷,都已是美不勝收,此刻略帶撒嬌的語氣,更是讓人移不開眼。辛玥凝在心裏暗罵青楓這個狐狸精,嘴上更加不饒人了,「這怎麼可以?!她們憑什麼進宮查案!」

  「皇上,大姐和小妹,一個是丞相夫人,一個是將軍夫人,難道還沒有資格為後宮查案嗎?」

  這次,青楓不僅聲音嬌柔,整個人都快掛在燕弘添身上了,燕弘添盯著青楓的眼睛看了許久,最終還是說道:「好,此事就交給青靈和青末審理。」不管她這麼堅持的目的是什麼,燕弘添發現,他就是想縱容她。

  「謝皇上。」燕弘添的目光過於深沉專注,青楓稍稍別開眼,不去看他。這一來二去的互動,在辛玥凝看來就是眉來眼去,她快氣死了,冷哼一聲急急的往漪瀾宮走,她急著回去找水芯,給她想辦法。

  辛玥凝走了,青楓正要收回手,手腕上一緊,「怎麼?打完齋就不要和尚了?」

  低沉的嗓音略帶幾分揶揄,青楓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逗她,輕咳一聲,故意裝作沒聽出來,青楓回道:「我想在這裏等大姐和小妹,皇上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回去吧。」

  禦書房內確實還有很多奏摺要批閱,燕弘添最終還是放開她的手,「自己小心點。」

  「嗯。」青楓點頭應了,燕弘添沒再說什麼,轉身朝著禦書房的方向走去。自從兩個月前和他說了懷孕的事之後,他倒是不常去清風殿過夜了,也沒聽說他翻誰的牌子,經常在禦書房過夜,國事真的有什麼忙?

  後宮東苑的一處廂房前,青楓站在屋前等著,半個多時辰後,她等的人來了。

  如意領著卓晴和顧雲過來,兩人看到她光滑細緻的臉頰時,都不由驚訝,簡直比植皮手術效果還要好很多。現在的青楓看起來,真正是光彩照人,兩人對看一眼,心裏都很開心。青楓看到她們眼底的喜色,心裏一暖,但當眼光落到卓晴微凸的小腹上,青楓臉色微變,眼中劃過一絲遲疑,輕聲問道,「你……你懷孕了?」

  「嗯。」卓晴笑著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是輕鬆。青楓這副模樣,讓她想到雲去祭祀回來看到自己懷孕時錯愕的樣子,她就覺得很好笑,女人懷孕有什麼好奇怪的,妊娠就是生命中一個過程,順其自然就好了,這也是她知道自己懷孕後,沒有跟人到處報喜的原因,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沒必要太過在意。

  顯然不是什麼人都是這樣想的,青楓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有孕了,我和皇上說說,這件事還是找刑部仵作來驗吧。」

  卓晴不以為意,無所謂的回道:「我沒事,驗屍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說著,卓晴也看了一眼青楓突起的腹部,說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她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青楓估計會受不了,光是屍體的味道……

  「我,能在一旁看著嗎?」青楓話音剛落,陪在身邊的如意驚得瞪大了眼,那具屍體撈上來的時候,蒼白浮腫,氣味熏人,光是想她就已經要嘔了,主子還要進去看?

  已經推開房門準備進去的顧雲腳下也停頓了一下,青楓要進去看?顧雲以為卓晴會拒絕,畢竟青楓現在是名孕婦,不是誰都有卓晴這樣的功力。可是卓晴只是定定的看了青楓一眼,回道:「好,要是一會你難受了,就出來吧。」

  「嗯。」青楓微微點頭。

  幾人進到屋內,一股屍體特有的味道迎面而來,青楓強壓住胸中做嘔的感覺,站在門邊,沒在往前走。空空的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具女屍。如意的臉一下白了,攙扶著青楓的手一直在抖,索性低下頭,不敢看那女屍一眼。青楓臉色也不好,勉強支撐。

  卓晴打開隨身帶來的木箱,舀出幾塊棉布,一塊繫在自己的面部,一塊給了顧雲,剩下的兩塊,卓晴遞給了青楓和如意。

  青楓接過,像她一般將棉布繫在臉上,棉布上有一股淡淡的藥味,那難聞的屍臭味被驅散了不少,青楓定下心神,目光一直追隨著進來之後,便不再理會任何人,任何事,目光只專注於那具屍體的卓晴。

  「死者屍體中度腐爛,屍僵情況已經完全緩解,死亡時間估計在72小時左右,頸部被勒住,窒息而死。身上有多處傷痕,應該是死前造成的,手腳都有骨折,有可能是跌落到井底的時候撞傷,沒有被性侵犯過的痕跡。」

  卓晴一邊檢查,一邊說著驗屍的結果,顧雲看了一眼死者脖子上的青紫印記,問道:「兇器是什麼?」

  抬起死者頸部,卓晴舀著量尺比劃了很久,最終只是搖搖頭,回道:「應該是繩子一類的東西,但是屍體泡水發漲,已經開始腐爛,不能比對出兇器的大小和花紋。」

  卓晴檢查到死者手指的時候,發現她右手緊握成拳頭,卓晴用了點力,才把死者手掰開,一條拇指粗細的碎布躺在手心。

  顧雲也發現了死者手中的異物,蹲下身子,問道:「是什麼?」

  「一條……小碎布。」卓晴將碎布小心取出,放在旁邊的木盤子上,顧雲細看了一眼,那布條被水泡了很久,有些褪色,呈現出一種褐紅的顏色,與屍體身上穿的淺粉色宮裝極為不符。顧雲盯著那布料又看了一會,才說道:「不像是死者身上的,有可能是兇手的。」

  卓晴也基本驗完了,一邊取下手套,一邊說道:「暫時沒有其他發現。」卓晴回頭,看向身後的兩人,如意一直閉著眼睛,青楓臉上帶著面巾,卓晴看不出她的臉色和表情,只看到那雙美目定定的盯著她,眼中隱隱模糊著一層水霧,不知道是因為嚇著了,還是想到了什麼,額頭上浮著一層薄汗。

  卓晴有些擔心她,低聲問道:「青楓,你還好吧?」

  青楓微微搖頭,脖子顯得很僵硬,斂下眸子,極力掩飾著眼底的驚慌,卻還是掩飾不住,「我……沒事。有點不舒服,你們繼續,我先回去了。」說著,也不等卓晴回應,青楓轉身跑出屋外,腳步十分淩亂,如意也立刻追了出去。

  待兩人腳步聲跑遠,顧雲靠近卓晴,輕聲笑道:「你故意的?」

  卓晴聳聳肩,「她早該知道。」其實上次青楓問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和她坦白說了,只是那次沒機會,後來她也一直不問,自己不好特意去提。這次讓她們進宮來查這件案子,借著這個機會,讓青楓看清楚也好。

  顧雲想了想,也認同的點頭:「這樣也好。」佔據了他人的身體非她所願,還要借著這具身體消耗別人的感情,那就太不應該了。只不過,顧雲看了一眼不遠處腫脹腐爛的屍體,不禁莞爾,晴這法子,會不會太猛了點……

  秋日的陽光,正午當空,明晃晃的刺眼,青楓眼前一片迷茫,就如同她的心,只有腳下的步伐越邁越急,像是急於逃離。如意扶著青楓,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被那屍體嚇著了,可是青楓越走越快,到後面幾乎要跑起來,如意終於覺出了不對勁,握著她的手,才發現她手心濡濕,指尖冰冷如雪,如意急道:「娘娘,您的手好涼,您哪里不舒服?」

  青楓腦海裏回蕩的,是屋子裏那兩個頂著自己大姐和小妹的臉的女人,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她們一問一答,配合默契,就好像演練過無數次一般。這一刻,青楓心裏沒有任何疑惑,只有深深的無力,她們……她們不是大姐和末兒,不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09:48 AM

本帖最後由 amy130732 於 2014-1-6 09:48 AM 編輯

第一百一十章 驚天秘密(下)

  通過幾天的排查和對死者貼身物品的認領,死者身份已經確定,是皇宮宮中的宮女,名叫怡月,失蹤三天后,在東苑井裏發現屍體。東苑是後宮中畢竟偏的院落,那口水井用得也極少,是為了防止後宮東面失火沒有水源救火,開鑿來應急用的。

  這次的案子,燕弘添沒有交給刑部,顧雲也不好動用單禦嵐的人,於是就把葛驚雲,冷蕭調到身邊。

  「叩叩叩」,卓晴和顧雲小聲討論著案情,敲門聲忽然響起,顧雲揚聲說道:「進來。」

  冷蕭推開房門,卻沒進去,說道:「頭兒,我找到一個宮女,她說她幾天前見過死者。」

  顧雲眼前一亮,說道:「請她進來。」

  不一會,冷蕭領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走了進來。那女孩剛走進來的時候很是拘謹,頭也不敢抬,到了顧雲和卓晴面前,立刻屈膝跪了下去,「奴婢啡兒,給兩位夫人請安。」

  面對這樣的情景,顧雲很是不習慣,上去把她拉了起來,指著旁邊的椅子,說道:「坐下說話。」

  女孩連忙往後退了兩步,急道:「奴婢不敢。」

  顧雲無奈,用巧勁把女孩拉到椅子旁,一邊壓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椅子上,一邊說道:「我問什麼,你據實答就可以了。」

  女孩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點了點頭。

  「你和死者是什麼關係,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顧雲嚴厲的聲音嚇得女孩抖得厲害,唯唯諾諾的回道:「怡月是……奴婢的老鄉,奴婢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三天前的晚上。」

  卓晴好笑的斜睨了顧雲,顧雲撇撇嘴,檢討了一下自己,在將軍府呆慣了,說話習慣了響亮直接,自己語氣確實有點冷硬,把人家嚇著了。顧雲輕咳嗽一聲,儘量把聲音放柔和,說道:「你別害怕,把你知道的細細說出來就行了。」

  女孩稍稍抬眼,看到卓晴和顧雲面色溫和,女孩才定了定心神,回道:「那夜剛過了亥時,怡月忽然慌慌張張的跑來找奴婢,問奴婢借一百兩銀子,奴婢哪有這麼多錢,問她出了什麼事,她說她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要立刻逃出宮去,不然她必死無疑,奴婢問她是什麼秘密,她又不肯說,奴婢沒有辦法,把身上僅有的十兩銀子給她了。這幾日都沒有她的消息,奴婢以為她真的已經逃出宮去,誰知……誰知……」

  「你最後看到她時,她身上有沒有什麼傷痕?」

  女孩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她只是臉色慘白,好像真的被嚇得不輕。」

  「她有沒有給你什麼東西?」

  「有。」女孩立刻點頭,從袖間掏出了一條粉紫色絲帕,恭敬的遞到顧雲面前。「一條絲帕,說是給奴婢留作紀念。」

  顧雲接過,正面反面仔細看了一遍,除了右下角繡了一個圖案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

  顧雲細看那個圖案,好像是一個字,不過是經過特別設計的,有些變形,普通的繁體字她看得懂,這樣的她就看不明白了。卓晴也和她差不多,無能為力的搖搖頭。

  顧雲想了想,朝身邊的冷蕭招招手,絲毫不覺得尷尬的問道:「這個是什麼字?」

  冷蕭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回道:「是一個‘闌’字。」

  又仔細看了一遍絲帕,暫時沒有什麼線索,顧雲對那一直坐立不安的女孩說道,「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麼要問你的,會再傳你。」

  「是,奴婢告退。」女孩籲了一口氣,行了禮就退了出去,冷蕭也跟著走了出去。

  顧雲又把那帕子攤在桌上研究,卓晴忽然笑道:「你不怕他們說你是文盲?」剛才冷蕭那副驚詫的表情,她看著就很想笑,估計他怎麼也不相信名滿天下的才女不認字!

  「字扭成那樣,我本來就不認識,也不怕他們說。不過……」顧雲詭異的一笑,「我猜他們不敢。」

  看她那得意的樣子,卓晴白了她一眼,低頭研究起那塊絲帕。

  「驚天秘密?」卓晴喃喃自語,猜測著在宮裏什麼才算得上驚天秘密。

  顧雲點了點絲帕上的字,說道:「看來我們要先從這個‘闌’字入手。這條帕子質地不錯,不像是一個宮女用的東西,去問問宮裏絲織房的人,或許有線索。」

  顧雲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有了線索就不會放過,兩人拿著絲帕來到絲織房。這次她們算是奉旨查案,高進還指派了一個老太監配合她們,有人帶路,兩人很快找到了一名在絲織房幹了三四十年的老嬤嬤。

  顧雲掏出絲絹,遞到她面前,問道:「你認得這條絲帕?」

  那老嬤嬤接過絲絹,在手裏摸索了一會,摸到絲帕上那個闌字的時候,手指頓了一下,很快又把絲帕還給了顧雲,回道:「老奴不認得。」

  剛才她眼底一瞬間的異色沒能逃過顧雲的眼睛,顧雲沒接絲帕,淡淡的回道:「不認得你怕什麼?」

  老嬤嬤有些慌亂的抬頭,看進顧雲清明的雙眸裏,複又無奈的低下頭,指著絲帕一角,說道:「老奴認得這個‘闌’字。」

  顧雲有預感,這個老嬤嬤一定知道什麼,沒逼問她剛才為什麼說謊,只是繼續問道:「這個闌字的圖案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老嬤嬤緩緩點頭,低聲回道:「‘闌’是以前貴妃的閨名,當年她用的東西,絲帕,衣裙都會繡上這個字,所以老奴認得,但是自從貴妃過世之後,就沒再見過了,現在再看到這個字,老奴才會有些恍惚。」

  恍惚?恍惚到說謊?顧雲盯著老嬤嬤的臉,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繼續道:「貴妃是什麼人?」

  「貴妃閨名秋闌,皇上未登基前就跟在皇上身邊了,皇上對她也是寵愛有加,不過貴妃身子弱,御醫說她身患癆疾,後來病越發嚴重了,經常咳血,七年多以前就……去了。」老嬤嬤始終低垂著頭,卻也能感受到顧雲灼灼的視線,回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顧雲不輕不重的問道:「病死的?」

  老嬤嬤肩膀輕微的抖了一下,隨即立刻點頭道:「御醫是這麼說的。」

  顧雲雙手環在胸前,像在思考什麼,老嬤嬤繼續低著頭,一副本分的樣子,顧雲不說話,卓晴開口了,「以前伺候過她的人呢?」

  「貴妃不在之後,伺候她的人都散到各宮各院,有些到了年紀也放出宮去了。」老嬤嬤轉向卓晴,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身後那位年紀輕輕的的女子有一雙犀利的眼睛,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你知道以前她和哪個妃子走得近?她的貼身侍女還在宮裏嗎?」找得到這位貴妃身邊的人,或許能揭開這條絲帕的秘密。

  「貴妃以前和皇后常在一起,不過她的貼身侍女……」

  老嬤嬤欲言又止,顧雲忽然開口追問:「她的貼身侍女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裡?」

  看來不問個清楚,這位將軍夫人是不會甘休了,老嬤嬤暗暗歎了一口氣,也不太躲閃,回道:「她叫暉君,人一向本分,不知怎的,貴妃走後她竟然跑到皇后宮裏偷東西被抓個正著,本來被抓住,挨一頓板子,逐出宮去關一兩年也就放出去了。誰知她竟然冒犯皇后娘娘,聽說還傷了娘娘的手,所以就被關押在天牢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來。」

  顧雲又掏出那條小碎布,問道:「你認得這種布料嗎?」

  老嬤嬤細看了一會,搖頭道:「老奴只負責主子們的衣飾用品,這塊布料又太小了,認不出是什麼。」

  該問的也問得差不多了,顧雲把碎布和絲帕收好,說道:「多謝。」

  老嬤嬤受驚似得連連行禮,「夫人這是折煞了老奴,老奴不敢當。」

  兩人沒再說什麼,一同出了絲織房。顧雲一直沉默,卓晴低聲笑道:「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顧雲搖了搖頭,回道:「那個貴妃既然和皇后有交情,她的貼身宮女又為什麼會去攻擊皇后?當年秋闌的死,有可疑,或許和這件案子也有關聯。先找到暉君,審一審應該會有進展。」

  顧雲總覺得,這個案件留下來的線索似乎挺多,但是就像一根埋好的線,引著她們往一個方向走,不過,顧雲倒是沒有太迷惑和煩躁,查案子的時候,不怕線索多,就怕沒線索。她總能從中找到突破口的。

  兩人來到天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守衛看到兩個女人走來過,立刻走上前去,口氣不善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天牢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放肆。」高進調派過來的老太監上前一步,大聲呵斥道:「這兩位是樓相和夙將軍的夫人,今奉旨查案,還不叫你們張大人出來。」

  守將聽到樓相和將軍府後,氣焰立刻矮了一大節,趕緊點頭稱是,跑進去通報。

  顧雲和卓晴對看一眼,兩人都頗有幾分無奈,果然在這個皇宮裏什麼都沒有「身份」來的重要。

  只一會,從裏面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看見她們兩人馬上迎了上來,說話非常客氣,甚至可以說是殷勤,「原來是兩位夫人,下官失禮,失禮。」

  顧雲沒和他寒暄,說道:「我想見一個叫暉君的女犯。」

  「暉君?」張琛陽皺了皺眉,略有些遲疑,「這個……」天牢犯人這麼多,他哪裡記得名字,只是這個暉君,他還真知道。十來天前,清妃娘娘就來看過一次那個女人,所以他有些印象。那個女人關在這六七年了,怎麼這會這麼多人惦記?

  看出他眼底的疑惑和拖延,顧雲冷聲說道:「這人我們不能見?」

  「不不不。」張琛陽連連擺手,別說她們是清妃娘娘的姐妹他得罪不起,樓相和夙將軍他更是惹不起,張琛陽連忙賠笑:「自然可以見,不過她自從關進來之後,就瘋瘋癲癲的,下官怕嚇著兩位夫人。」

  走了一天,卓晴有些累了,冷聲說道:「你帶我們去見就是了。」

  「是、是。」張琛陽也沒再廢話,把她們帶到了天牢深處的一間牢房,推開重重的大鐵門。

  顧雲按住卓晴的肩膀,說道:「我先進去。」剛才聽張琛陽的意思,暉君有可能是瘋了,還是不要讓晴冒險的好。

  顧雲走進牢裏,發現這間監室光線很暗,只有一個小小的視窗可以透光,現在外面已經是傍晚了,監室裏黑得只能勉強視物,顧雲警覺的注視著周圍,適應了黑暗後,發現這間監室裏根本沒有人,正要質問張琛陽,他探出頭,訕訕的指了指監室深處,回道:「兩位夫人就在這間問吧,她在裏面那間,隔著木欄,安全些。」

  順著張琛陽手指的方向,顧雲發現木質圍欄之後,確實還有一間牢房,只是那監牢太過黑暗,裏面又十分安靜,她才沒有注意到。

  聽到中間還隔著木欄,卓晴也走了進去,對著站在門外眼中滿是好奇的張琛陽說道:「你先出去吧。」

  張琛陽訕訕的笑,點頭回道:「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09:51 AM

本帖最後由 amy130732 於 2014-1-6 09:52 A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顧雲的發現

  待門外的人走了,顧雲和卓晴一起看向那間被黑暗完全吞沒的監室,她們倆就這樣站在那裏,暗處卻沒有一點動靜,卓晴疑惑的看向顧雲,無聲的問道,裏面真有人?

  顧雲點頭,她聽到了角落裏極力壓低的呼吸聲。將卓晴拉得離木欄遠一些,顧雲才朝暗處走近,低聲叫道:「暉君?」

  因著這聲呼喚,黑暗中立刻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驚訝。但也只是能聽到黑暗處的躁動,卻看不到人。

  顧雲想了想,掏出袖間的絲帕,問道:「你見過這條絲帕嗎?」為了讓裏面的人看得清,顧雲還特意走到小視窗前光線能映進來的地方。

  顧雲將絲帕展開的那一刻,就預料到黑暗中的人不可能繼續無動於衷,但是她沒有想到,絲帕才剛剛抖開,一道黑影立刻從暗處衝了過來,蘆杆一般的手穿過圍欄,想要抓住她手中的絲帕。

  「你們是誰——」

  沙啞的聲音像是被車輪碾過一般刺耳,那個趴在木欄後面的女人,臉色異常的蒼白,身體乾瘦,明顯營養不良的樣子,頭髮乾枯而稀少,佈滿血絲的雙眼直直的盯著顧雲手中的絲帕,眼球仿佛都要呲裂掉出來一般。

  「你們是誰!」那女人一邊喊著,一邊朝著顧雲張牙舞爪。

  雖然她樣子看起來很恐怖,顧雲倒是沒有退一步,不過她現在有些頭疼,這人目光渙散,舉止狂躁,精神上應該有些異常。審問這樣的人難度不小還極有可能沒有收穫。肩膀上微微一重,顧雲回頭,卓晴對她眨眨眼,笑道:「讓我來。」

  顧雲點頭,把手中的絲帕交給卓晴,確定她站的位置不會被那個女人抓到後,靜靜的退到一旁。

  「暉君,冷靜些,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卓晴聲音仍是清冷,不過語氣柔和,語速也很慢。

  那女子依舊盯著卓晴手裏的絲帕,瘋狂的向前衝撞,對卓晴的話充耳不聞。

  卓晴微微皺眉,看起來像心因性精神障礙,卓晴把絲帕收起來,失去刺激的源頭,暉君終於把視線轉向卓晴,只是那雙眼睛陰森森直勾勾的。卓晴抓住時機,迎上她的視線,舒緩的聲音淡淡的繼續說道:「你認得這條絲帕對不對,它是不是貴妃娘娘的帕子?」

  兩人對視著,顧雲能感覺到暉君似乎平靜了一些,但是沒有回答卓晴的問題。

  「你認識怡月嗎?」

  卓晴繼續問道,暉君黑洞似的眼睛仍是盯著她,嘴巴微微動了一下,沒有聲音。

  天色越來越暗,沒有人再說話,監室裏寂靜得只能聽到暉君略重的呼吸聲,顧雲靠著牆邊靜靜的等著。

  「你當年,去皇后宮裏找什麼?」過了好久,卓晴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之前,她的聲音不再輕柔,隱隱透著一股控制力。

  「找信……」

  沙啞的聲音壓得很低。

  「什麼信?」

  「信……」暉君呢喃著,額頭上滲出薄薄的一層汗。

  「信上說什麼?」卓晴將問題具象化,暉君本來已經安靜下來了,此刻又開始躁動,垂於身側的手緊緊拽成拳頭,蒼白的面上驚恐萬分,「不……那是一個秘密,秘密……說出來就會死!」

  又是秘密?顧雲環在胸前的略微收緊了些,繼續聽著。

  暉君情緒波動得厲害,卓晴立刻換了個問題,「找到信了嗎?」

  「找到了。」這個問題暉君回答得很快。

  「現在信在哪?」

  「在……在……」暉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幽黑的雙眼再次染上瘋狂的顏色,聲音大得像在尖叫,「血……好多血!紅的!紅的……紅色紅色!」

  「暉君?」卓晴還想說什麼,暉君忽然猛地蹲下身子,將自己蜷縮起來,手抱著頭,渾身哆嗦,一個勁的說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別殺我,別殺我!」

  卓晴忽然後退了一步,顧雲連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卓晴顯得很疲憊,搖搖頭,說道:「她這樣問不出什麼了,走吧。」

  顧雲看了一眼已經縮到角落去的女人,只能點點頭,扶著卓晴出了大牢。

  外面天色已晚,秋日的涼風徐徐吹著,伴隨著幾縷若有似無的花香。兩個人都長舒了一口氣,將胸中悶濁之氣吐出來,監牢裏難聞的味道昏暗的光線都讓人壓抑不已。

  忙了一天,卓晴有些體力不支,顧雲扶著她往宮門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暉君這種情況能治嗎?」

  卓晴沉默了一會,歎道:「要花很多時間,現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只會越來越嚴重。」

  顧雲細細回憶和整理剛才暉君的反應和說過的話,想從中提煉出線索,「她這種情況,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可信?」

  「剛才我試圖催眠她,效果不太好。她這種情況,是不會說謊的,只不過,她的話裏有很多邏輯混亂或者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很容易誤導你。」

  顧雲點頭,說出了這些天調查的基本結果,和自己的猜測,「怡月的死和暉君的瘋,都是因為‘秘密’。而且應該都是與皇后有關的秘密。關鍵點可能在一封信裏面。」

  「又是秘密。」兩人對看一眼,相視一笑。

  那邊卓晴和顧雲出了宮,這邊如意已經在青楓身邊彙報今天她們的動靜,「娘娘,樓夫人和青姑娘下午去了絲織房,然後又去了天牢,待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

  青楓靜靜的聽著,久久才說道:「你退下吧。」

  「是。」如意點頭退了下去。

  她們的動作,比她預料得要快。青楓手輕柔的摩挲著溫潤的暖玉,眼底卻沒有什麼溫度。就這樣查下去,不要讓她失望。

  目前查到的線索,都指向皇后,顧雲決定到漪瀾宮走一趟。卓晴陪著她查案,七八天下來,身體有些吃不消了。這天一早,顧雲沒讓卓晴跟著,一個人來到了漪瀾宮前,說明來意,宮女進去通報之後,一名高挑的藍衣女子走了出來,她面容清麗,舉止文雅。

  走到她面前,女子微微欠身算是行禮,笑道:「青姑娘到漪瀾宮,有什麼事嗎?皇后娘娘身體不太好,還未起身,恐怕今日不能見姑娘。」

  顧雲暗暗打量面前這人,感覺上她和皇宮裏的其他人有些不同,在她身上絲毫沒有卑微的感覺,眼眉間甚至帶著幾分肆意,臉上的神色卻是那麼的溫婉,嘴角的笑也恰到好處,顧雲從心裏覺得她不是擅於偽裝就是性格分裂。

  她腰上吊著腰牌,顧雲掃了一眼,說道:「沒關心,水芯姑娘,我能問你幾句嗎?」

  水芯微微一笑,「當然。」上次在滿月宴上,她見過青末一次,那時就覺得她年紀輕輕已很有氣勢,現在真的面對面交鋒,才發現,她那雙眼睛犀利毒辣得很,自己要小心應付了。

  「怡月平時為人如何?」

  「怡月一直很乖巧,處事也很溫和。」

  「有沒有與什麼人結怨?」

  「不曾見她與什麼人結怨。」

  顧雲問什麼,水芯便答什麼,顧雲問了幾句,便知道從她嘴裏問不到什麼,轉兒問道:「我可以去她的房間看看嗎?」

  顧雲以為水芯可能會推脫,想不到她爽快的回道:「可以。」

  水芯領著她走進漪瀾宮,繞過前面的院子,朝旁邊的一排小房間走去。做了多年員警,顧雲習慣性的觀察周圍,有很多東西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卻很可能就是串起證據鏈的要點。她勘查過,水井並不是案發第一現場,這漪瀾宮這麼多秘密,難保沒有可疑。

  水芯走在顧雲身側,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嘴角淡淡的彎出一抹弧度,腳步竟然慢了下來,讓顧雲有機會把漪瀾宮看得更仔細些。

  終於,兩人走到一間小房間前,水芯推來房門,說道:「怡月一直和小思同住,不過今日小思當值,若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傳她過來。」

  「不必了,我自己看看就好。」和怡月常接觸的人,前幾天冷蕭他們就已經一一問過了,她今天來這不過是想看看怡月房間有什麼線索而已。

  水芯輕輕一笑,側身讓顧雲進去,自己只是站在門外等著。房間不大,東西也不多,顧雲能感覺到一道視線一直盯著她,自動忽略掉這道視線,顧雲將這個房間細細的翻找了一輪,或許怡月正是發現了那封信才遇害的也說不定。

  水芯盯著房間裏那道有條不紊,細心專注的身影,心裏真有些好奇,青家不過是皓月普通之家,是怎麼養出這樣三個女兒來的?

  找了一遍,沒有什麼線索,顧雲只能放棄,走出門外,看到水芯好像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麼。顧雲掏出那塊一指寬的布條,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這塊布料?」

  伸手接過布條,水芯仔細看了一會,才回道:「如果沒看錯,這很像是近衛軍的衣服的布料。」

  近衛軍?近衛軍的衣服好像是暗紅色的吧。似乎看出了顧雲的疑惑,水芯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近衛軍的衣料因為不同的品級,布料的顏色會不一樣。」

  把布條收進腰間的暗袋裏,顧雲點頭,「多謝了,我先走了,有需要再來麻煩你。」

  「慢走。」

  身後的女聲依舊溫婉,顧雲卻只有一個感覺,這個水芯,不簡單。

  說話滴水不漏,處事大方得體,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但是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一節指節邊緣有一層薄繭,她是一名女官,粗活自然輪不到她做,手指上的繭從哪來呢?顧雲只在一個人手上看見過這樣的繭,乾荊,那個擅用飛刀的賞金獵人。那麼這個水芯是否也是擅用暗器的高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09:57 AM

本帖最後由 amy130732 於 2014-1-6 09:57 A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情之請(上)

  天氣漸涼,青楓也比平時嗜睡了,以往中午睡半個時辰就醒了,最近不睡足一個時辰,她是不願醒來的。睜開眼伸了伸腰,青楓看了一眼窗外,已是紅霞滿天,她竟睡了一個下午嗎?

  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走走,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如意一路小跑著進來,看見她醒了,微喘著急道:「娘娘,出事了……」

  這些天都讓如意注意著那兩個人查案,難道是她們出事了?青楓心裏咯噔一下,忙問道:「出什麼事?」

  「天牢失火,暉君……燒死了。」

  死了?!青楓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忽然覺得身邊的空氣都變得冰冷,腹部猛地抽痛起來。青楓臉色蒼白,手又一直撫在肚子上,如意怕她出事,急道:「娘娘,你怎麼了?奴婢這就去請御醫。」

  「別去!」緊緊拽著如意的衣袖,青楓深呼吸了幾次,待那一波疼痛過去,才鬆開手,說道:「你去倒一杯熱茶過來。」

  「是。」如意扶著她到床邊坐下,出去沏了一杯熱茶,送到青楓手裏。

  手緊握著茶杯,借由那微燙的溫度,青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微抖的手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守衛森嚴的天牢居然失火,暉君就這樣死了,她不知道,辛玥凝背後的力量有多大,她此刻的恐懼,來源於肚子裏的孩子,若是沒有孩子,不管面對誰,她都沒什麼好怕的,最壞也不過是個死。那兩個人,不是她的姐妹,而且若是她們真有危險,自然也有夙淩和樓夕顏護著,她沒有牽掛,生無可戀。但是現在不一樣,她有孩子,她要是扳不倒辛玥凝,那孩子怎麼辦?想到摯兒的死,她心如刀絞的同時更加驚慌失措,辛玥凝連那樣毒辣的方法都想得出來,她能護得住這個孩子嗎?

  青楓手裏的茶一口也沒喝,早已經冷了,她這樣呆呆的坐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如意也不敢吵她,不過剛才宮女過來通報,門外的人,她想娘娘還是想見的。

  「娘娘……」如意輕拍青楓的肩,小聲說道:「樓夫人和青姑娘來了。」

  青楓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把涼掉的茶遞給如意,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說道:「請她們進來吧。」

  如意領著兩人進來,青楓有些局促,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她們。雖然她能感受到她們對她沒有惡意甚至……是好意,但這兩個人終究不是大姐和小妹。

  此刻不是問清真相的時候,青楓只能借著喝茶的動作,來掩飾內心的無措,「你們怎麼來了?」

  「今日進宮,就順便過來看看你。」卓晴和青楓懷孕的日子很近,兩人以前身材也差不多,不過現在相比起來,青楓更加清瘦,卓晴有些擔心的問道:「你還好嗎?」

  現在聽到卓晴關懷的聲音,青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嗯了一聲,就岔開話題。「案子查得如何?」

  卓晴搖搖頭,回道:「剛有點線索,不過現在斷了。」今天進宮本來是想再嘗試給暉君做一次深層催眠,想不到,她竟然死了。

  雖然早知道天牢失火,暉君的死或許讓這個案子陷入僵局,現在聽卓晴親口說出來,青楓心裏不免失望。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還會有線索的。殺人滅口,哼,顯然那人已經沉不住氣了,他做的越多,留給我的線索越多,這案子,我一定破了它。」

  清亮的聲音並不高,擲地有聲。青楓抬頭看去,顧雲站在窗邊,背靠著窗櫺,晚霞的光從她背後映照進來,臉被光暈朦朧了,什麼也看不清,但那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堅毅與篤定,似乎她說能破便一定能破。卓晴早習慣了她這般模樣,只是微微一笑,裏邊儘是無奈和相信。

  青楓怔怔的看著兩人,心中的一根弦被扯動一下,一個念頭在心裏滋生。

  「如意,去把門關上,守在門前,不許任何人靠近。」

  青楓語氣慎重,如意點點頭,退了出去。

  卓晴和顧雲對看一眼,猜想她估計有話要說,兩人不再說話。誰知門剛合上,青楓便起身走到她們兩人面前,忽然屈膝跪了下來。

  兩人嚇了一跳,卓晴連忙上前扶她,急道:「青楓,你這是幹什麼?」

  青楓大著肚子,跪著不動,說道:「我有一事相求。」

  卓晴也有孕在身,不敢用力去拉她,兩人拉扯了幾下,顧雲眉頭皺了起來,一手環著青楓的腰,一手托著她的腋下,手上用力,將青楓從地上拉了起來,「有事你就說,不必這樣。」

  青楓感受到來自顧雲的手勁,有一股力量穩穩的將她拉了起來,她掙不開也抗拒不了,青楓沒有想過女子竟也能有這樣的力道,驚訝的抬頭看向顧雲,顧雲眸光清冷,坦然與她對視。直到青楓率先移開視線,顧雲才緩緩收回手。

  卓晴將兩人的眼神較量看在眼裏,倒也沒說什麼,拉著青楓到椅子上坐下,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在椅子上坐定,青楓拉著卓晴的手沒有放開,低聲回道:「我,很害怕。」

  怕?卓晴更疑惑了,「你怕什麼?」

  「其實,我本來已經打算再也不生孩子了,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在這個可怕的皇宮裏,因此我問鬼醫要了藥,讓自己不能受孕,但是他該死的居然騙我!他給我的藥,不僅不能讓我避孕,反而是……」

  青楓咬著嘴唇,沒有繼續說下去,卓晴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又看看她的肚子,眉頭漸漸蹙了起來,「你不會想現在打掉這個孩子吧?」

  「我……捨不得。」

  卓晴才剛剛鬆了一口氣,因為青楓的下一句話,眉頭擰得更緊。

  「我想,等孩子出生了,就把他偷偷送出宮去。」

  青楓一直微垂著頭,聲音有些低,卻並不猶豫,只是指尖比剛才更冰冷了。卓晴儘量放低聲音,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捨不得打掉孩子,卻捨得把他送出宮?

  青楓再次沉默,顧雲伸手把半開的窗戶徹底合上,才說道:「事情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其實燕弘添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沒有作為,這次他應該不會再疏忽,我們也會儘量幫你,你不用這麼悲觀。」顧雲不知道青楓和燕弘添之間有沒有過交流,所以也不好把事情說的太細。

  青楓終於抬起頭,看向顧雲的眼睛裏多了幾分佩服,這人當真敏銳,她還沒說,她就已經知道她的顧慮。嘴角扯出一抹算不上笑的弧度,青楓歎道:「我知道藥渣是他派人拿走的。」

  她知道?這個答案倒叫卓晴和顧雲驚訝,兩人再次對視,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靜觀其變四個字,於是兩人都沒有接青楓的話。青楓似乎也沒想要她們說什麼,自顧自的說著:「我也知道,他心裏有摯兒,想為他討公道。但是他是皇上,是一國之君,他心中自然是先是國,才是家。我已經再也承受不住一次失去,我會瘋,會死。這個皇宮就像是一個大的鬥獸場,每個暗處都會伸出一直爪子,不知何時那只爪子就會緊緊掐住你的脖子。我不要我的孩子生活在這個可怕的地方。」

  感覺到青楓抓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聽著她內心的恐懼,卓晴還在想應該怎麼去安慰她,卻見她一雙明眸驀的盯著她,聲音微顫的說道:「你也在這個時候有孕,說明老天爺都在幫我,我把孩子送出去,你就當是你的孩子,你和樓夕顏的孩子,好不好?」

  「這怎麼可能?!」卓晴顯然被青楓的提議驚到了,瞪著青楓不知道說什麼,顧雲始終沉默。

  深秋的傍晚,寧靜而舒適,窗外不是飄來幾縷秋海棠的芬芳,房裏格外的安靜,三個女人,三種心思,這樣的安靜,到後面漸漸演變成了一種壓制的氛圍,除了顧雲依舊面無表情保持沉默,另外兩個女人的臉色都有些微妙,最後在卓晴探究的目光中,青楓緩緩抽回與她交握的手,平靜的聲音不復剛才的激動,「我知道這是在為難你,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到時我會想辦法從宮外找一個女嬰入宮,把孩子換出去。」

  「你生的不一定是兒子,別太敏感……」卓晴真的不太懂她的執拗,青楓甚至都不願意聽自己把話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

  「是女兒我也要把她送走!」

  顧雲雙手抱在胸前,提醒道:「你這麼做太冒險。」

  「總比任人魚肉的好!」

  青楓微勾了勾唇角,卓晴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不屑與堅決。今天和青楓再說下去只怕也是枉然,卓晴輕咳一聲,慎重的回道:「這件事,我要考慮一下。」

  「好,我等你消息。」

  青楓沒再糾纏這個問題,揚聲叫如意進來,把二人送出去。屋裏再次陷入寂靜之中,青楓拽緊腰間不離身的暖玉。從聽說暉君的死訊開始,她的心就一直被恐懼、焦躁、憂慮纏繞著,今天會提這樣的請求,或許只是因為那兩個人,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堅韌篤定,這兩個人不是她熟悉的姐妹,卻能給她大姐和小妹不能給的安全感。

  現在冷靜下來細想,把孩子送出宮或許真的能讓她從無邊的恐懼中解脫出來。她可以把孩子送出宮,可是到了宮外,她依然沒辦法保護他。若是能交給青靈,憑著她們兩人的感情,青末絕不會袖手旁觀,有樓家和夙氏護著,這個孩子應該是安全的。

  只是……這件事,如果讓燕弘添知道,又會如何?他或許會想要掐死她吧。

  青楓內心彷徨糾結著,卓晴和顧雲也沒好到哪裡去,兩人一路沉默,直到出了宮門,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顧雲才低聲問道:「你怎麼看?」

  卓晴苦笑:「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以她剛烈的性格,如她所說,即使我們不答應,她也會做的,只是把那個孩子交給誰的問題而已。」

  顧雲秀眉微挑,笑道:「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和夕顏商量一下。」她完全沒想到青楓有這樣的念頭,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雖然她想幫青楓,但是怎麼幫,卻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決定的。

  「是要好好商量。」畢竟是一個孩子,一條生命,而且這個孩子,還是燕弘添的孩子。

  兩人本來只是想順道去看看青楓,沒想到會扯出這樣的事情出來,顧雲搖搖頭,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放一放,問道:「天牢失火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暉君確實是被火燒死的,不過從屍體呈現的形態來看,她雖然吸入大量濃煙,但是沒有掙扎的痕跡,最有可能,是起火前她已經暈了,而她頭部頸部骨骼沒有受過撞擊的傷口,那就不是被打暈的,她的胃部殘留有食物,目前驗不出食物裏有什麼成分,不過裏面含有昏迷成分藥物的可能性很大。」卓晴迅速的給出了作為法醫的結論,因為這個問題和青楓的問題相比,實在太過輕鬆。

  「我也勘查過現場,起火點非常靠近暉君監牢的位置,明顯有人為縱火的痕跡,又縱火又下藥,留下的痕跡還那麼明顯,頗有幾分狗急跳牆的味道,這說明我們查的方向是對的,後面的那個人顯然已經慌了神了。對了,你記不記得暉君說過,當年她是去皇后宮裏找信,而且信找到了,她是在漪瀾宮被抓住就直接押入天牢,這麼說,那封信很有可能還在漪瀾宮裏,只是不知道她藏在哪了。」顧雲說起案情,總是神采飛揚,頗為興奮。

  卓晴沒有她這麼樂觀,「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會在?」

  「我先查縱火和近衛軍這兩條線,有機會再探一次漪瀾宮。案子的事,你別擔心了。」顧雲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卓晴的肩膀,小聲說道:「另一件事,才真有得你煩了,誰讓你是人家姐姐呢~」

  卓晴白了她一眼,這女人都什麼事時候了,還有心情揶揄她!

  不過顧雲倒是沒說錯,她確實很煩,青楓丟出的難題真的困擾著她,就連晚飯都吃得很少。樓夕顏最近也很忙,特意趕回來陪嬌妻用晚飯,結果卓晴一直心神不寧,心思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

  直到用過晚飯,兩人一同回到房裏,卓晴仍是一副苦惱萬分的樣子。樓夕顏將她拉到床前坐下,半蹲下身子,握著卓晴的手,溫潤的聲音低低的問道:「怎麼了,從宮裏回來就這幅模樣,案子很棘手?」

  樓夕顏的手一直都有些涼,被熟悉的掌心包覆著,卓晴歎了口氣,回道:「我不是擔心案子,案子有她在查,沒什麼可擔心的。我,擔心青楓。」

  樓夕顏微微一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卓晴看進樓夕顏溫柔注視的黑眸裏,為難的說道:「今天……她求我一件事。」

  這個請求應該很棘手,不然她說話不會這般吞吐,輕輕捏著卓晴的指尖,樓夕顏笑道:「什麼事?」

  在樓夕顏的眼中,卓晴看到了鼓勵,但是一想到青楓的提議,她就很無力,搖搖頭,卓晴苦惱的說道:「她想,等孩子生下來以後,用一個女嬰把孩子換出來,送出宮當作是……我們的孩子……」

  卓晴小心翼翼地看著樓夕顏,果然,曉是淡定如他,此刻也是渾身一僵,好在也只是一瞬,樓夕顏仍是柔聲問道:「你答應了?」

  「沒有,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卓晴撇撇嘴,她要是答應了還需要這麼苦惱!

  「你想幫她?」樓夕顏除了一開始小小驚訝了一下,看起來就和往常無異,卓晴猜不透他想什麼,索性也不去猜,只說出心裏的想法,「我不幫她,她一樣會這麼做。到時候,就不知道她會把孩子放在哪裡了。」

  樓夕顏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件事先不著急,離你們臨盆還有兩個月,就算要換,也要有合適的孩子才行。」

  樓夕顏的反應過於平淡,卓晴有些不可思議,「你……你不反對?那個是燕弘添的孩子……」

  卓晴一雙大眼睛瞪著他,樓夕顏哭笑不得,「我也沒說同意,只是如你所說,如果你不幫她,不知道她會把孩子送去哪。你下次進宮的時候,還是想辦法多勸勸她。」

  「我儘量。」卓晴一點也不看好,她和青楓相處的時間不算太多,但是足夠將她的脾氣瞭解清楚,想讓她妥協,難了。

  顧雲忙著進宮查案,卓晴忙著勸青楓,可是半個月下來,兩人都收效甚微。

  這天樓夕顏忙到三更天才回來,卓晴並沒有休息,而是坐在軟榻上等他,平時就算要等,她也會拿著書一邊看一邊等,可是今天,她就直直的坐著,一臉愁容。

  「怎麼樣?」樓夕顏進到屋內,脫下外袍,卓晴搖搖頭,話語間頗有幾分無奈,「她很倔強。這兩次進宮看她,她甚至不願和我多說。」

  入冬了,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卓晴穿得少,隆起的肚子尤為明顯,樓夕顏走過去,把她從軟榻上扶起來,走到床邊坐下,扯了毯子蓋住她的肚子和膝蓋,才說道:「既然如此,就答應她吧。」

  樓夕顏說得漫不經心,卓晴瞪著他,問道:「你說真的?」

  在卓晴身邊坐下,樓夕顏從背後抱住她,讓她靠在懷裏,低聲回道:「那個孩子在我們身邊,總比流落到別的地方好。但是這件事一定要做的隱秘,換進宮的女嬰,由我來找吧。」

  樓夕顏連女嬰的問題都考慮得這麼周到,卓晴相信他是說真的,心裏記掛著另一個棘手的問題,「那燕弘添他……」

  卓晴才剛提到燕弘添,懷著腰上的手微微收緊,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腹部,耳畔響起的聲音同樣溫柔,「沒事的,有我在。」

  卓晴心裏一暖,對於她來說,世上最好聽的情話,其實不是「我愛你」,而是「有我在」,無論何種境況,面對什麼人,都有一個人和你在一起,誰也不用躲在誰的羽翼裏,只需要和你一起面對風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10:00 AM

本帖最後由 amy130732 於 2014-1-6 10:08 A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情之請(下)

  寬敞的房間裏,一道錦繡木雕屏風橫在中間,將房間一分為二,屋裏只點了兩盞油燈,並不明亮,隱約可見屏風內一名女子正坐在軟榻上,手裏端著一杯茶,姿態有些慵懶,與屏風外走來走去,神色慌張的男子形成強烈對比。

  「那個青末步步緊逼,竟然查到近衛軍裏面來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查到我!」自從上次被怡月撞破他和水芯的談話,他現在也不敢在外面隨便說話,今夜偷偷過來,實在是心亂如麻,想找水芯商量商量。

  半靠在軟榻上,水芯慢悠悠的回道:「誰讓你去縱火殺人,你真當她是吃素的。」敵不動我不動,敵預動我先動的道理是對的,但是要看對手是誰,還要看怎麼動,會不會動,郭宜這個蠢貨,敗在那丫頭手上是遲早的事情。

  光聽聲音就知道水芯漫不經心,郭宜也怒了:「我不這麼做,她要是真從暉君嘴巴裏挖出什麼東西來可怎麼辦?!」

  「你不想她從暉君那裏挖出什麼,那麼她挖到你的時候,你可要咬牙撐住才是。」

  內室裏傳出來的聲音竟還帶著笑意,郭宜臉色發黑,盯著屏風內還有心情喝茶的人,急道:「水芯,你就這樣袖手旁觀嗎?」

  袖手旁觀嗎?水芯唇角微勾,略帶幾分無奈的歎道:「老爺子讓我不要多管閒事,我怎麼還敢自作主張呢?」

  「你!」郭宜認識水芯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她做事手段毒辣,心思難測,什麼時候又肯對誰言聽計從過,眼看著水芯想要撇開自己,郭宜一急之下,居然越過屏風,朝著水芯罵道:「水芯你別得意,這件事若是暴露了,誰都躲不掉!」

  「是嗎?」一聲低吟響起,郭宜忽然感覺到一抹銀光閃過,連忙避開,肩膀上猛的一痛,郭宜捂著胳膊連連後退,他剛剛站的地方,屏風上嵌著一排銀針,長針一半已經沒入木框內,郭宜看得冷汗直流。

  「滾。」內室裏傳來極低的聲音,郭宜不敢多待,立刻跑了出去,水芯這個女人越來越乖張了,他要去找老爺子!時光如白駒過隙,在各自的忙碌中,又進入了冬季,將軍府書房裏,一張牛皮地圖前,顧雲和夙淩各站一邊,目光停留在地圖上,眉宇間帶著幾分鬱色。

  「東海和西北邊疆怎麼會同時告急?」顧雲想不明白,東海海盜一年前應該已經剿殺,為何在一年之後,再次作亂?西北一直是穆蒼的底盤,她不是那種喜歡挑事的人,這麼多年來也算相安無事,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和西北駐軍動起手來?

  夙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問道:「你和我一起去嗎?」

  顧雲想了想,搖頭回道,「不,這次不行,她們倆再過十來天要臨盆,我不能走。」上次離開,回來的時候青楓的孩子就死了,這次是她們兩個同時分娩,她放不下她們。

  夙淩好像早就猜到她會這麼說一樣,點頭回道:「也好,不過,你留在京城要小心。」

  小心?顧雲抬起頭,微微挑眉,問道:「小心什麼?」

  夙淩低下頭,繼續看著桌上的地圖,剛毅的臉上有幾分不自然,「沒什麼,我不在你身邊,擔心你而已。」

  他避開她的目光,顧雲隱隱覺出了不對勁,走到夙淩身邊,顧雲靠著桌腳,問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夙淩終於抬起頭,轉身將顧雲圈在書桌與自己之間,回道:「沒什麼要交代的,只是冰煉你要隨身帶著,一來可以防身,二來,它雖不能號令夙家軍,但是夙氏族人都會聽令於你。」平日裏銳利的鷹眸裏跳動著憂慮,雖然隱藏得很好,顧雲還是發現了。夙淩顯然有什麼話沒說完,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顧雲沒繼續問下去,忽然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清妃娘娘連著幾日心情不好,易怒易躁,經常把人都趕出去,這會清風殿的大門又緊閉著,眾人都道,清妃娘娘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實則屋內又是另一般光景。

  如意拿著毛巾,輕輕的給青楓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急道:「娘娘,您怎麼樣?」

  「好疼!」抓著被單的手因為太過用力,關節泛白,青楓不敢叫得太大聲,緊緊的咬著唇,蒼白的唇瓣被她咬得破了皮,腥紅的血跡與瑩白的牙齒交融,看著就讓人揪心。如意想到上次青楓早產時的樣子,也和現在差不多,但是那時有一群御醫在旁邊,情況都很危急,此刻屋裏只有自己和一個穩婆,如意怕得手直發抖,聲音都帶著哭腔,「娘娘,讓奴婢去請御醫吧。」

  「不行!」青楓狠狠的抓住如意的手,疼得如意手裏的毛巾都掉了下來,如意眼角噙著淚,忙道:「娘娘,奴婢不去,您別急!」

  手鬆了些力道,青楓疼得神志都有些模糊了,嘴裏不停的問道:「青末……青末來了沒有?」

  如意用力抹掉眼角的淚,回道:「一早就去通知了。」

  「好,再等等……」她信她們,她們已經同意了,說會幫她就不會失信!宮縮的頻率越來越快,青楓強撐著,忽然,腹部猛的一疼,青楓再也忍不住叫出聲來,「啊——」

  一直守在一旁的穩婆趕緊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立刻叫道:「娘娘,這等不了了,必須馬上生產。」

  「砰砰砰!」

  平穩而有節奏的敲門聲讓房間裏的人俱是一怔,青楓半撐起身子,急道:「去……快去看看……是不是她。」

  「是。」如意跑了出去,不一會又跑了回來。青楓看清跟著她身後進來的正是顧雲,提著一天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強忍著幾乎不能承受的痛,青楓虛弱的問道:「女孩……女孩有沒有帶進來。」

  「嗯。」顧雲把籃子小心的放在窗前的桌子上,走到床前,看到青楓躺在床上,臉色白中泛青,不禁問道:「你怎麼樣?」

  青楓搖搖頭,那折磨人的痛已經讓她說不出話來,顧雲被穩婆和如意擠到一邊,她確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有等在屏風外,顧雲的心情其實很矛盾,卓晴和樓夕顏都同意青楓的要求,她始料未及,總覺得這並非最好的辦法,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顧雲只等了半個時辰,就聽到裏面傳來穩婆欣喜的聲音:「恭喜娘娘,是皇子!」

  果然是兒子,顧雲莞爾,走進內室的時候,青楓躺在床上,一雙眼癡癡的看著穩婆給孩子擦身,眼睛裏儘是留戀。顧雲走過去,扶著青楓靠在床上,說道:「把孩子抱過來。」

  穩婆收拾好孩子,抱到青楓面前,顧不得身體還虛弱,青楓立刻伸手接過孩子抱在懷裏,看著那軟綿綿的小傢伙乖乖的躺在她懷裏,青楓的心又暖又澀,接下來要面對的分離,她很清楚,心在抽痛,卻沒有改變她的決定。眼睛一刻也離不開孩子,青楓低聲問道:「那女孩呢?」

  顧雲扶著青楓不好動,對如意指了指窗上的竹筐,如意點頭,輕輕打開,看清裏面小小的嬰孩,眼前一亮,讚歎道:「好漂亮的孩子。」女嬰看起來也好小,白白嫩嫩的,安靜的睡著,最惹眼的是她眉心一顆朱砂痣,在雪白膚色的映襯下,豔紅耀目,這樣漂亮的女娃,說是娘娘的孩子,沒有人會懷疑。

  如意將女嬰抱過來給青楓看,青楓看了一眼,這樣漂亮乖巧的女孩,她心裏也喜歡,以後,這就是……她的女兒。

  冬日天黑的早,顧雲低聲提醒,「時候不早了。」

  青楓身子抖了一下,該來的還是會來,心一橫,青楓把懷裏的男嬰交給了顧雲,接過如意手裏的女孩。動作一氣呵成,她知道如果不這樣,下一刻她就會放不開手。

  顧雲抱著男嬰站起身,衣袖忽然一緊。

  「讓我……讓我再看他一眼。」

  顧雲在心裏歎息一聲,還是半蹲下身子,把男嬰送到青楓面前,青楓伸出手,指尖輕柔的撫摸著孩子嬌柔的臉龐,仿佛要把那輪廓刻進心裏。

  抱緊懷裏的女孩,青楓強忍住心裏的不捨,輕推了顧雲一把,把頭別向一邊不去看那個新生的孩子,隱忍著說道:「你快走吧……快走!」

  顧雲俐落的把孩子包好,放進竹筐裏,提起來就走,不去多看青楓一眼,既然已經決定分離,多一刻的停留就是多一分殘忍。

  聽到房間的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青楓才抬起頭,房間裏好像一下子空了,如同她的心。青楓枯坐在床上,神情頹靡,直到懷裏的孩子因為被抱得太緊,動了一下,青楓才回過神來,盯著懷裏漂亮的女嬰,青楓終於有了一點生氣,抬頭對著身旁還有些不知所措的兩人說道:「穩婆,你留在這,如意,你現在去御醫苑,就說本宮要生了。還有,你們要牢記,本宮生了一個女兒,明白了麼?」

  「是。」兩人低低的應了,各自做事,心知肚明,今日的事,必須爛在心裏。

  為了查案,顧雲這幾個月來頻繁進出皇宮,守宮門的士兵很多都認識她,所以今天早上她提著個竹筐進來,並沒有人為難她。現在顧雲再提著竹筐出去本來不應該會引起別人注意,可是就在她剛要走出宮門的時候,提在手裏的竹籃晃動了一下,一聲類似小動物哭聲的聲響自竹框內傳來。

  「等等!」守將伸手攔下顧雲,狐疑的盯著那個小竹筐,問道:「框裏是什麼東西。」

  顧雲停下腳步,淡淡的回道:「一隻小貓。」

  「貓?」顧雲神色淡然,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只不過守將還是有些懷疑,一直盯著竹籃看。

  顧雲任由他看著,聲音平穩的解釋道:「清妃娘娘覺得在宮裏無聊,所以想養一直貓玩耍。」

  「那為何又要帶出去?」

  「娘娘快要臨盆了,現在沒心思照看貓,又不想要了。」顧雲從來沒有什麼緊張的,臉上不敢有絲毫露怯,背心卻已被汗水打濕,若是再磨嘰下去,框子裏的孩子哭起來,那就真的露餡,就在顧雲心急如焚的時候,一道男聲從身後傳來:「這是怎麼回事啊?」

  守將抬頭看去,面色一正,立刻站直身子,恭敬的叫道:「明統領。」

  顧雲也回頭看去,身後站著一個挺拔的年輕男子,看到是她,爽朗的笑道:「是青姑娘啊。」

  他是……燕弘添的近衛軍統領明薦?!住著竹筐的手緊了緊,顧雲朝他點點頭,說道:「天色不早了,將軍府還有事,我趕著回去。」

  明薦也沒說什麼,微微拱手,笑道:「那就不耽誤青姑娘了。」

  「放行。」明薦一聲令下,擋在顧雲面前的幾個守衛立刻後退一步,讓出一條道。

  顧雲看了他一眼,在他含笑的眼眸中沒有看出什麼,也不再多耽擱,留下一句「多謝」便快步走出了宮門,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馬車。

  直到馬車跑得沒了影,明薦還站著宮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10:12 AM

本帖最後由 amy130732 於 2014-1-6 10:13 AM 編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宮變

  青楓生了一個公主,雖然沒有生下皇子那般風光,太后皇后各宮嬪妃也都過來道賀,燕弘添也來看過她幾次,或許是因為自己把孩子換了心虛吧。青楓大多數時候都躺在床上裝睡,燕弘添看她睡了也沒吵她,看過女兒之後就走了。

  這天一早,青楓抱著女娃在床上逗她玩,燕弘添忽略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他臉色不太好,卻帶著喜色,大步走到青楓床前坐下,笑道:「你姐姐三天前給樓夕顏生了一對龍鳳胎。」

  「真的嗎?」孩子抱出去已經七八天了,終於有消息了,青楓急道:「她和孩子怎麼樣?」

  「母子均安。樓夕顏給孩子取了名字,女孩叫樓辰,男孩叫樓曦。」

  「辰、曦……真是好名字。」青楓低聲念著,曦兒,朝氣也充滿希望。

  燕弘添的大手輕拍著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看的丫頭,問道:「你想給她取個什麼名字?」

  青楓低頭看向懷裏嬌軟的女嬰,眉心那一點朱砂痣如雪地紅梅般嬌豔,她長大了,想必也有著傾城之貌吧,不知道這孩子的父母是什麼人,能孕育出這般靈氣的女孩,想必也不凡吧,不過,青楓對她卻有著另一番期許,「取‘甯’字吧。希望這個孩子一生平靜安寧。」

  「燕甯。」燕弘添點頭,朗聲道:「准了。」

  小丫頭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兩隻軟軟的小手還用力的甩了一下,燕弘添和青楓對看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看來她也很喜歡。」

  小丫頭很活潑,不時搖頭晃腦,逗得青楓笑聲不斷,曦兒不在身邊的遺憾,也得到了一些慰藉。青楓逗著孩子,身後抱著他的燕弘添久久的不說話,青楓以為他本來就不是喜歡逗弄孩子的人,也沒太在意,可是過了一會,青楓感覺到燕弘添抓著她肩膀的手越抓越緊,甚至抓疼她了。

  「嘶。」青楓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燕弘添抓著她肩膀的手終於鬆開了,但是下一刻,他的身體卻重重的靠在她背上。青楓把孩子往前送了送,才沒有壓到她,青楓皺眉,將孩子放到床的內側,心裏有些惱,回頭想要說他幾句,卻在看清他灰白的臉色時,愣住了,「你……怎麼了?」

  現在還是冬天,燕弘添的額頭上卻覆著一層薄汗,臉色白中泛青,劍眉緊緊的扭在一起,一向幽深冷靜的黑眸似經受著極大的痛苦而緊閉著,挺拔的身子居然連坐都坐不穩,這樣的燕弘添把青楓嚇壞了,雙手撐著他的肩膀,青楓急忙叫道:「如意,如意!」

  如意聽到叫聲衝進來一看,只見皇上半靠在娘娘身上,娘娘慌亂的大聲叫道:「快,快傳御醫!」

  「哦,是!」如意被這架勢嚇得腳差點被門檻絆倒,剛才不是好好的嘛,怎麼才一會就這樣了。如意急忙跑到御醫院,把王御醫,鄭御醫,林御醫都召了過來,回到清風殿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擠滿了人,太后皇后都到了。

  孩子被奶娘抱了出去了,燕弘添躺在床上,臉色烏青,雙唇灰白,皇后坐在床邊,催促著御醫,青楓站在床尾,沉默的看著床上的人。

  樓素心站在房間中央,心焦的走來走去,全沒了平素高高在上傲慢孤高的樣子,最裏喃喃自語著:「怎麼會忽然就病倒了呢?」

  幾名御醫來來回回把了好幾次脈,半天也沒有一句話,樓素心忍不住急道:「王御醫,皇上到底身患何疾?」

  王智楊低著頭,喏喏的回道:「皇上,皇上不是病了。」

  「沒病何以這般模樣?」

  「皇上……皇上這是身中……奇毒。」說完,王智楊也出了一身冷汗。

  「中毒?」屋裏的人皆被驚著了,樓素心還沒回過神來,辛玥凝已經急急的問道:「什麼毒藥,可有解?」

  「有些日子了,怕是日常飲食不小心吃進去的。」

  這還了得!樓素心怒道:「來人,把禦膳房負責皇上膳食的人都給哀家抓過來。」

  不一會,近衛軍抓著禦膳房總管太監和許紀一起來到了樓素心面前,禦膳房總管太監連連告罪,並稱皇上的膳食都是許紀負責的,樓素心瞪著許紀,怒道:「許紀,你們都給皇上吃什麼?」

  許紀悄悄的看了青楓一眼,吞吞吐吐的回道:「奴才……奴才都是按照以往的膳食準備的,就是這幾日,清妃娘娘給了奴才一些藥粉,讓奴才放在皇上喝的湯裏。奴才真的沒有想到,娘娘會謀害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青楓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急道:「我什麼時候給你藥加在皇上膳食中了?」

  許紀縮了縮肩膀,像是怕極了她的樣子,「娘娘您說,上次給你治臉的大夫醫術極好,給了您一些調理身體的秘藥,讓奴才加到了湯裏給皇上服用。」

  「你血口噴人!」這一刻,青楓渾身冰涼,她正在遭人陷害,卻百口莫辯。

  王智楊走到許紀面前,問道:「藥粉在哪?」

  許紀從腰間摸出一個紙包,顫巍巍的遞給王智楊,王智楊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包米白色的粉末,將粉末拿過去與另兩名御醫商量了一會,王智楊轉過身,對著太后說道:「是這個。」

  果然是青楓麼?樓素心一雙冷目射向青楓,青楓緊抿著唇,一副倔強的樣子。這時辛玥凝忽然起身,別有深意的看了青楓一眼,說道:「太后,其實有一件事,臣妾之前沒有查實清楚也不敢混亂說,但是現在這般情況,臣妾也不得不說了。」

  「什麼事?」樓素心的目光在青楓和辛玥凝身上來回看了幾遍。

  辛玥凝輕輕抬手,一名宮女拿著一個小盒子進來,辛玥凝打開盒子,裏面是一疊信箋,將信箋遞到樓素心手裏,辛玥凝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這些都是臣妾秘密攔下的信箋,太后您看看,都是皓月給青家姐妹的指令,他們把青家姐妹送入穹岳,完全不是沉臣服之心,青家姐妹迷惑皇上,迷惑樓丞相和夙將軍,是想要動搖我穹岳的根基啊。」

  看著那一張張印有皓月印鑒的書信,再看看燕弘添面色慘白的躺在床上,樓素心哪裡還有心情去細看內容,一把將信箋摔倒青楓臉上,怒道:「青楓,皇家待你不薄,你居然謀害皇上!你罪該萬死!」

  「我……」紙張劃落臉頰,火辣辣的疼,這分明就是辛玥凝埋下的陷阱,此刻她卻無力掙脫。

  「咳咳。」床上一直躺著的人忽然坐了起來,御醫立刻上前扶著燕弘添,讓他靠坐在床邊,此時的他面色依舊灰青,眼神卻比之前清明了許多,一雙黑眸緊鎖在青楓身上。

  青楓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聽見許紀和辛玥凝的話,迎著他沉冷的黑眸,她想要解釋,甚至急於解釋,「我沒有!你相信我!我不是奸細,更沒有讓人在你的膳食裏下毒,那些所謂的信箋都是偽造的。」

  青楓期待在那雙眼睛裏看到哪怕一點點的相信,即使是遲疑也好,可惜除了一片森冷之外,她什麼也沒看到。

  辛玥凝迎上前去,急道:「皇上,您別再聽信她的話了,這個女人心腸狠毒、居心叵測啊。」

  「來人,把青楓打入刑部大牢。傳朕旨意,把青家另外兩人,也一同關進大牢。」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青楓不敢相信這就是剛才還和她溫情默默的討論著孩子名字的男人?!

  「是。」近衛軍一直守在外面,聽到燕弘添的話,快步走進內室,兩個人架著青楓往外走。

  手臂被扭得生疼,青楓卻不覺得疼,她現在可以理解甄箴被打入冷宮時的心情了,這個男人都已經不信任你了,說什麼又有什麼用?可惜她也不是甄箴,做不到那般默默的自己承受著,轉身的時候,青楓看了燕弘添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燕弘添,我恨你。」

  「皇上!皇上!」

  被推出房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一聲聲驚恐的呼喊,青楓回頭看去,只看到燕弘添嘴角有一抹烏黑的血漬。

  永華宮的門,大多數時候都是緊閉的,從中午開始,茯苓就不斷聽到外面傳來各種聲響,近衛軍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透著一股躁動的氣息,她心裏隱隱感覺到肯定出了什麼事,沒出去打聽,只是坐立難安。

  懷裏抱著涵皇子,茯苓來院子裏走來走去,燕涵已經一歲多了,還不會說話,卻喜歡咿咿呀呀的叫,還喜歡扯茯苓的頭髮,往常茯苓只是笑笑由他扯著玩,今日卻忍不住抓下孩子的手,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裏。

  今天真的很奇怪,早已過了酉時,卻沒見到明澤過來,平日裏,他總是提前一刻鐘到永華宮外候著,今日為何遲了?

  茯苓在院子裏走了幾十個圈,心裏非但沒能平靜些,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更加不安。茯苓正準備叫嬤嬤出來把皇子抱緊屋裏,自己出去看看,永華宮的大門終於被推開了,明澤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素來是一張冷面,茯苓早已經習慣,但他今天的冷臉上顯然還掛著疑惑和憂慮,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和他說話了,今天卻不得不打破,茯苓抱著皇子迎上前去,問道:「外面怎麼回事?」

  明澤回過身,將大門重新合上,才低聲回道:「清妃謀害皇上,被打入刑部大牢了。」

  茯苓驚道:「這怎麼可能?!」她在主子身邊這麼久,從未見她做過有害皇上的事情,而且主子才剛為皇上生下公主,怎麼可能謀害皇上?

  茯苓的心七上八下,心裏想著要不要出宮一趟,或許樓夫人和青姑娘能幫上忙。茯苓還沒想清楚,緊閉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猛的推開。茯苓只覺得腰間一緊,明澤已經環著她和懷裏的小皇子,向後閃出了七八步。

  茯苓才剛站穩,明澤已經抽出腰間的長劍,擋在她面前。然而進來的,居然也是近衛軍的人,領頭的是近衛軍參領郭宜。

  明澤看清來人,緩緩將長劍放在,沒再指著來人,卻並未將長劍入鞘,依然警覺的盯著他們。

  茯苓看著衝進來的十來個人,不禁皺起了眉頭,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茯苓抱著燕涵上前一步,揚聲問道:「你們幹什麼?」

  郭宜看了她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燕涵身上,冷聲回道:「青楓勾結皓月,謀害皇上,涵皇子不能再由其教養,本將奉皇后娘娘懿旨,把他帶到漪瀾宮。」

  看到皇子他竟然不行禮,眼中的陰鶩不僅驚得茯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連燕涵也嚇得直往她懷裏鑽。眼看著兩名近衛軍作勢就要上前搶人,茯苓急忙後退幾步,避開他們的手,強自鎮定的問道:「你們可有皇上聖旨。」

  郭宜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回道:「本將奉皇后口諭行事。」

  郭宜朝那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兩人不敢怠慢,直衝衝的朝著茯苓懷裏的孩子走去,茯苓慌亂之下,往明澤身後躲了躲,又想到這樣躲也不是辦法,急道:「慢著!皇上將涵皇子交由清妃娘娘教養,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下了聖旨,還詔告了天下的,你們要帶走涵皇子,除非有皇上的聖旨,不然的話,就請回吧。」

  兩名侍衛遲疑了一會,回頭看向郭宜,郭宜也沒想到一個宮女居然敢阻攔他,瞪著茯苓怒道:「放肆,本將行事,你一個宮女……」

  「我是皇上親封的女官,正五品,郭參領不用在我面前擺官威。沒有聖旨,我不會讓你們把皇子帶走!」茯苓不敢退讓,若是她退了,這孩子就保不住了!

  明澤有些驚訝,側頭看向站在他身後,卻絲毫不懼不退的女子,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一面。明澤有片刻失神,郭宜已是惱羞成怒,「由不得你!」說著,將拔出腰間的刀刃,朝著茯苓砍去。

  「啊——」茯苓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抽刀子,而且她懷裏還抱著皇子呢?!如果一開始她還只是懷疑這行人的目的,此刻她可以肯定,他們就是衝著涵皇子的命來的!

  刀刃帶起的寒氣迎面逼過來,茯苓根本來不及躲,只能用身體護住懷裏的孩子,害怕的閉上眼睛。

  「哐當」一聲脆響,刀劍相接的聲音震得人心口發麻,預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茯苓睜開眼,只見明澤手持長劍,替她當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明澤……」茯苓眼眶有些熱,有話哽在喉間。

  「明澤你幹什麼?居然敢阻攔本將!」郭宜沒想過這個平時沉默冷情的人居然為了一個宮女擋他的刀。

  明澤不與他多言,一手提劍戒備在前,一手護著茯苓朝著大門外退出去,「快走!到東昇宮去。」

  明澤說完便把茯苓一把推出門外,抬腳往後一踢,茯苓剛剛跌出門外,大門也砰的一聲關上了。

  「明澤!」茯苓大叫一聲,沒有人回她,只聽見門內不斷的傳來刀劍的打鬥聲,茯苓不敢停留也不能回頭,緊緊的抱著燕涵,什麼都來不及思考,只是朝著東昇宮的方向衝過去,眼看著東昇宮越來越近,穿過前面的回廊就到了。天色漸漸暗了,茯苓的腳有些軟,抱著皇子的手都在發抖,走上回廊需要跨上幾個石階,茯苓咬緊牙關往前走。忽然手上一痛,一隻手穩穩的抓住她的胳膊。

  「啊!」這時候任何一點動靜,都足夠嚇破茯苓的膽子,茯苓驚得大叫起來,那雙手又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刻意壓低的聲音很耳熟,茯苓抬眼看去,看清那個拉著她的人,茯苓終於安靜了下來,那人也鬆了手,茯苓低喃道:「是你……」

  「現在東昇宮也不安全。」那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左右看看沒有人,便朝著旁邊的小道走去。茯苓看了看東昇宮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人,最後還是跟上那人的腳步,迅速消失在夜色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my130732 發表於 2014-1-6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4-1-7 11:46 A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幸福是個圓

  青楓被帶出宮後,直接押往刑部大牢,關進了一間很大的監舍裏,裏面空空如也,地上鋪了很多稻草,陽光從監舍上方的大視窗裏照進來,亮堂堂的,同時冷風也從那裏灌了進來,整個監舍給人感覺冷冰冰的。青楓靠在監舍的角落裏,自嘲的笑了起來,燕弘添又一次把她丟進了牢房,值得安慰的是,這裏要比天牢好上很多,只可惜,心境上卻差太多。

  被打入天牢時,她雖然渾身都疼,除了擔心小妹的處境外,心卻是平靜的。而此刻,她的心既亂且悲,燕弘添的不信任,讓她失望的同時心生怨恨,離去前看到他嘔血,她不是應該高興嗎?可是她的心又為什麼像被頓錘砸中一般,悶悶的痛。

  對於燕弘添,她的感覺就像是被一根細細的魚刺,卡在喉嚨裏,吞吐不能,不見得多痛不欲生,但每一次吞咽口水,每一下呼吸,都刺得她不得安生。

  牢門再次被推來,青楓知道有人進來了,固執的閉著眼前,靠在牆角,誰也不想理會。

  卓晴和顧雲進來監舍,就看到青楓蜷縮著身子窩在角落的位置,卓晴低聲問道:「青楓,你沒事吧?」

  青楓沒有回答,卓晴擔心她受了傷,走過去細看,發現她只是在閉目養神,臉上滿是冷漠。

  卓晴也才剛生完孩子幾天仍在月子裏,顧雲將地上的稻草收到一起,堆在另一側的牆角,把卓晴扶過去坐下。卓晴半靠著坐在草堆裏,算不上舒服,但很暖和,卓晴朝青楓的方向使了個眼色,顧雲輕輕點頭。抱起一堆稻草,走到青楓身邊,一邊堆著草垛,一邊問道:「宮裏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忽然冒出一個奸細的罪名?」

  青楓依舊故我,一副誰也不想搭理的樣子,顧雲也不急,把草垛堆好之後,才自顧自的說道:「這應該與皇后的秘密有關吧。」

  靠在牆角的人微微動了一下,而後恢復沉默,顧雲繼續說道:「或者也可以說,與郭宜有關。」

  青楓倏的睜開眼,看向顧雲,「你……查出來了?」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顧雲肯定了心裏的某些推論,青楓並非什麼都不知情。拉著她到堆好的草垛上坐下,顧雲靠在兩人中間的石牆上,低聲說道:「我原來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有確切的證據,現在看來我說對了。死者手裏拿的布條我查過了,是近衛軍參將以上的將領所穿的衣服的袖子上的一部分,這樣一來,就只有包括郭宜在內的四個人有嫌疑,天牢縱火案發生的時候,其他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唯獨郭宜沒有,而且這麼巧,那天還是他當值,這個人很有嫌疑,我就開始重點查他,原來他以前是辛府的家將。而且……」

  扭頭看向另一側的卓晴,顧雲頗有幾分得以的笑道:「還記得暉君說的那封信嗎?我找到了。」

  「在哪?」卓晴也跟著笑了起來,問道:「真的在漪瀾宮?」

  「不,她一直藏在天牢裏。火災之後我又去現場勘查過幾次,有一次為了看看暉君有什麼遺物留下來,就在牢裏點了一堆火,牢裏並沒什麼東西,不過我發現最深處的角落的泥土堆得特別高,也特別硬,如果說暉君經常縮在那裏,土質硬說得過去,但是因為長期踩踏應該凹下去才對,當時我就覺得那裏有問題。我挖下去一尺多深,就挖到那封信。」

  卓晴點點頭,追問道:「信上說什麼?」

  「過了那麼多年,又經歷了一場火劫,信大部分都損毀了,大概還能看出的意思是,皇后與人通姦。結合起來看,那個姦夫最有可能的就是郭宜。」顧雲說完,目光轉向了角落裏的青楓。

  聽著顧雲的分析,迎著她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青楓暗暗佩服的同時,也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回道:「你說的沒錯,燕儆並不是燕弘添的兒子,他是辛玥凝和郭宜生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辛玥凝既然能和別人通姦,燕儆不是燕弘添的孩子,也就沒有什麼奇怪的了,顧雲奇怪的是,青楓怎麼會這麼清楚還說得言之鑿鑿,她查了好幾個月,也就查出了皇后與人通姦而已。

  顧雲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青楓忽然笑了起來,反正都到了這一步,她們想知道那就告訴她們好了,將身子更深的偎進草垛裏,不急不緩的回道:「怡月偷聽到水芯和郭宜的對話被發現了,跑出來的時候遇上了我,就把這個秘密說了出來,我被關在天牢的時候就見過暉君,後來查了一下才知道她的身份,當時我就對貴妃的死起了疑心。我也去找過暉君,據她說,貴妃當年也懷疑皇后與人有染,還派人去查,結果自己死於非命。那封信是貴妃派去查實的人送進宮來的,被辛玥凝截了下來,暉君想去偷,就被抓住了。其實之前暉君並沒有你們看到的時候那麼瘋,我逼問她信在那裏,她不肯說,後來忽然大叫起來,就變得瘋瘋癲癲的,再也問不出什麼。」

  卓晴盯著青楓平靜到冷漠的臉龐,問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和燕弘添說,或者和我們說?」

  「說?」青楓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裏儘是諷刺,「我怎麼說?難道就憑小宮女的一句話,還是憑監牢裏關了七八年神志不清的女人的指證?燕弘添會信我?即使我和你們說?你們未必就會信我。辛玥凝她殺死了我的摯兒,我要她死!所以,我只能布一個局,等著你們來一點點揭開辛玥凝的真面目,你們背後有樓夕顏和夙淩,如果是你們查出來的,這個結果才能讓人取信。」

  「你……」面前的青楓很陌生,卓晴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你不用這幅模樣。」青楓狠狠的瞪著卓晴,冷聲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姐妹。我做這麼多事,從頭到尾,就只是利用你們而已。」

  青楓別開臉去,不去看她們,等著兩人的指責或唾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監牢裏太過平靜,她們竟連責駡她都不屑了嗎?青楓緩緩轉過頭看過去,顧雲依舊半靠著牆,平靜的看著她,卓晴甚至還笑了起來,低聲說道:「利用我們,但是你卻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給我。」

  一句話,立刻將青楓故作冷漠,張牙舞爪的姿態打得七零八落。是啊,她把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交給了她們,其實在她心中,就是明知道她們不是她的親姐妹,卻也已經忍不住信賴她們,依靠她們,卻又怕一切真相暴露之後,她們鄙視和唾棄的眼光,才會用冰冷的外殼將自己狠狠的包覆起來。

  「你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想幫孩子報仇,我們可以理解,而且我們從來也沒想過要欺騙你,你猜到我們不是你的姐妹,這也是我們心裏想要你知道的。至於所謂的利用,如果是為了找出事情的真相,那也算不上什麼利用。」顧雲將青楓的懊惱,愧疚,彆扭統統收入眼底,半蹲下身子,與她平視,沉聲問道:「青楓,我只問你一句。枯井裏的女人是不是你殺的?」她同情她,也可以包容她,但若她真的為了自己的私利,去殺害一個人,那麼她就是殺人犯,不管她有多少苦衷和理由,都必須受到法律的制裁。

  「不是。」青楓回答得很快,也很堅決:「那只是我從絞刑的女死囚裏找了一個與怡月身材相近的女子而已。」

  「怡月在哪?」

  「我把她送出宮外了。」在顧雲清澈澄淨的注視下,青楓第一次這般慶幸,當時沒有為了報仇作出什麼錯誤的事情,不然今天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她自己怕也要厭棄自己。

  顧雲微微點頭,「好,我信你。」

  一個信字,讓青楓的心抖了一下,看向顧雲的眼睛裏也漸漸染上淡淡氤氳。垂下眼眸,青楓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我也想問你們一個問題,我大姐和小妹呢,她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顧雲看向卓晴,卓晴暗自斟酌著怎麼說,才能把對青楓的傷害降到最低,好一會,卓晴才輕聲說道:「我們確實不是你的姐妹,青靈和青末去了哪裡,我們不知道,我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具身體裏。」

  「她們終究還是離開我了。」卓晴沒說出那個死字,結果卻已經不言而喻,破廟中的那一夜,果然成了永別,溫婉的大姐,羞怯的小妹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她身邊,這世上,從今往後,便只是她一個人了。

  淚迷濛了雙眼,青楓盯著面前這兩個人,樣貌再也看不清,她們終究不是……不是……

  淚水打濕了那張絕美的臉龐,她眼中的絕望與無盡的哀傷,就算隔著一層淚霧,也依然擊中了卓晴和顧雲的心上,兩人對看一眼,皆是不忍。卓晴站起身,顧雲上前扶著她,兩人走到青楓身旁,伸出手,握緊青楓冰涼的手掌,低聲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們還是你的姐妹。」

  因著淚水,青楓看不清面前兩人的表情,只聽著那低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感受到兩道溫情的目光,青楓閉上眼,輕輕的靠在卓晴肩上,淚無聲的繼續流著,卻有了一個依靠的地方。

  顧雲看得出,青楓雖然放不下,但總算是接受了她們,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她也不希望明明是姐妹三人的身體,最後弄得反目成仇。至於青楓心裏的小疙瘩,慢慢總能解開。青楓哭累了,終於抬起頭,三人都不是煽情的人,此刻有些相對無語的感覺,顧雲輕咳一聲,岔開話題問道:「好了,現在來說說,奸細是怎麼回事?」

  青楓把早上清風殿內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顧雲認真的聽著,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你說,燕弘添中毒吐血了?」

  又想到最後回頭時看到的那一幕,青楓心一緊,輕「嗯」了一聲。

  顧雲搖頭,「這不太對勁,如果想要陷害你,用不著對燕弘添下毒啊。」腦子裏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顧雲看向卓晴,急道:「樓夕顏昨天是不是去了卞城?」

  「是。」而且去得很匆忙,說是卞城忽然湧入大量饑荒的難民,官府壓不住。

  「夙淩半個月前被調去西北邊疆平亂,樓夕顏昨天被支開,今天燕弘添就中毒吐血,太巧合了。」顧雲的臉色變得凝重,這世上的事情沒有這麼多巧合。

  是啊,太多巧合了。青楓聽著顧雲的話,臉色漸漸泛白,低聲說道:「燕儆不是燕弘添的兒子,你們越查越深入,這個秘密遲早要捅破的,辛家會不會狗急跳牆,對燕弘添下手?」這麼說來現在最危險的,應該是燕弘添。之前還因為燕弘添的不信任而惱怒的心,現在卻滿滿的全是憂慮,深怕自己一語成讖。

  顧雲輕拍著青楓微抖的背,安慰道:「事情未必像你想像的那麼糟糕,你們兩個都才剛生完孩子,不要想太多,躺下來休息一會,現在我們能做的,也只能是靜觀其變。」

  三人困在這小小的牢房裏,討論了一整天,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也理順了。卓晴和青楓畢竟都還在月子裏,漸漸體力不支,天剛黑兩個人就靠在一起睡著了,顧雲坐在門邊的位置閉目養神。

  快四更天的時候,顧雲聽到安靜的大牢裏傳來極輕的腳步,聽起來並不像是衙役,顧雲警覺的睜開眼,低聲叫道:「誰?」

  顧雲這一聲低喝也驚醒了本來就睡得不踏實的卓晴和青楓,三人戒備的盯著黑暗中的通道。

  「夫人,是我們。」低沉的聲音響起,景颯和墨白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牢門前。

  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卓晴問道:「墨白、景颯?怎麼是你們?」

  「主子讓屬下來接你們出去。」景颯一劍下去,木門上結實的大鎖哐噹落地。

  「夕顏回來了?」

  「是。」

  聽到樓夕顏回來,卓晴先是一喜,而後轉念一想,夕顏定是接到消息就立刻趕回來了。按理說她們三人只是被誣陷為奸細,燕弘添也是將她們交給刑部而不是關進天牢,她們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夕顏此刻這麼急著趕回來,這件事會不會沒有她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卓晴暫時還理不清其中頭緒,問道:「我們入獄才一天,也沒審問,就可以出去了?」

  顧雲掃了一眼地上被砍壞的鎖,皺眉道:「這是讓我們越獄?」當時她之所以會乖乖的隨著官差來大牢,一是想弄清楚出了什麼事,二是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夙家難做。此時跑了,豈不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景颯打開牢門,聲音壓得很低,仍能聽出話語間的急切。「形勢危急,不容現在解釋,出去再說。」

  樓夕顏處事,向來很有主張,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裏,也不知道外面的局勢發生什麼變化,三人最後決定,還是離開監牢再說。在墨白和景颯的掩護下,三人很順利的出了監牢,坐上一輛小馬車。車身不大,速度卻很快,馬車一路狂奔,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三人掀開門簾,才發現已經到了城郊,天還沒有亮,周圍一片漆黑,樓夕顏正站在一輛大馬車旁邊等著她們。

  樓夕顏上前扶著卓晴下了馬車,腳才剛站穩,卓晴立刻追問道:「夕顏,到底是怎麼回事?」

  樓夕顏搖搖頭,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現在的局勢很是緊張,辛家估計是要逼宮。」

  「逼宮?!」三人皆被嚇了一跳,這才不過一天時間,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

  「昨日傍晚我趕回來後就立刻進宮要求面見皇上,可惜沒見成。皇后以皇上身體不適為由,拒絕所有大臣覲見。明薦也被扣上‘護衛皇上不力’的罪名,一併入獄了。」

  明薦竟也入獄了,那……青楓急道:「現在近衛軍掌握在郭宜手裏?」

  「嗯。」樓夕顏輕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回道:「若不是還有一個涵皇子在,只怕此刻就不是逼宮,而是毒殺皇上,擁立儆皇子為王了。」

  此刻御林軍是郭宜在掌管,那涵兒不是很危險?青楓的心立刻揪了起來,「涵兒怎麼樣?」

  「昨日傍晚涵皇子在明澤和茯苓保護下逃出宮了。現在躲在將軍府,很安全。」

  若是辛家真要逼宮,涵皇子是最大的障礙,怎麼會讓他在一個護衛一個侍女的保護下就逃出宮去?還有她們三個同時入獄,也很是蹊蹺,顧雲隱隱覺得這些事似乎是早就安排好的,顧雲看向樓夕顏,猜測道:「莫非,這次的牢獄之災也是燕弘添一手安排的了?」

  在顧雲銳利的眼眸注視下,樓夕顏鳳眸微閃,隨即點頭,坦然回道:「是。皇上也是將計就計。皇上一直有心除掉辛家,辛家怕是也感覺到了,才兵行險招。辛氏一族勢力不容小覷,當時我和夙將軍又都不在,皇上也是怕護不住你們,才把你們一併押入大牢,交給單大人,這樣一來可以暫時穩住辛家,二來你們三個呆在一起,也方便解救。我怕再拖下去你們也會有危險,所以就將你們救出來再說。」

  原來他將她關進大牢,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保護,這個認知讓青楓這一天來壓在心中的痛楚似減輕了些,樓夕顏一直暗暗觀察著青楓的神色,看她眉心時而緊蹙時而鬆開,樓夕顏忽然上前一步,似安慰般說道:「娘娘不用太過擔心,今日的局勢還不知會如何。你們先出城去避一避,待一切過去了再做打算。皇上要臣一定要保護好您和皇子。臣定當……」

  「什麼?」青楓本來已經漸漸緩和的臉色,在聽清樓夕顏的話後,一下變得慘白,「你是說……他……他知道……我換了孩子?」

  樓夕顏沉吟片刻,才低聲歎道:「自然是知道,不然我身為臣子,怎麼敢將皇家血脈認在樓氏門下。青末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把孩子帶出皇宮。」

  顧雲回想了一下那日的情形,一臉恍然,歎道:「難怪我帶著孩子出宮那天剛好遇上明薦為我解圍,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如果我們的孩子能長在普通人家,不是什麼王子公主,該多好?

  青楓想起那天她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燕弘添那既怒且痛的神情,這兩天來早已麻木的心猛地疼了起來,腳下虛軟得差點站不住。身旁的顧雲急忙扶了她一把,略微不滿的目光射向樓夕顏,他一定是故意的,顧雲想不明白,樓夕顏為何這個時候還要來刺激青楓呢?

  好不容易穩下心神,忽然想到他那日吐血的情形,青楓急忙抓住樓夕顏的手,問道:「他真的中毒了?還是說那也是他計畫好的?」青楓多麼希望是後者,可惜樓夕顏卻搖搖頭,語氣中難掩擔憂的回道:「皇上確實中毒了,此刻怕是也被軟禁,不知情況如何。」

  軟禁兩個字聽在三個人耳朵裏,自動解讀成了三種意思,青楓關心則亂,想到燕弘添既身中劇毒,又遭軟禁,以他狂暴的脾氣,只怕他會吃苦頭。顧雲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卓晴認為還能軟禁說明燕弘添目前性命無憂。

  樓夕顏看起來並不想給太多時間給她們思考,抬頭看看天色,說道:「好了,天快亮了,你們換一輛馬車,辰兒、曦兒都在裏面,一會馬上就走。」

  一直沉默的顧雲忽然說道:「我不和你們一起走了,我要去一趟夙家軍營。」

  青楓回過神來,拉住顧雲的手,急道:「你現在回去,恐怕會有危險。」雖然這個人不再是她疼愛的妹妹,但是她知道,這姑娘是個心地善良,正直堅韌的好女子,在她心目中,她仍然把她當作親人,她不忍看她涉險。

  卓晴也是一副很為她擔憂的樣子,顧雲心中一暖,朝著她們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如果不是我願意,他們沒那麼容易抓到我,現在夙淩還沒有回來,燕弘添又中了毒,夙任一個人我怕有些令,他不敢也不好下,有我在會好些。」

  說著,顧雲看向樓夕顏,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姐夫,你說是不是?」

  樓夕顏微微揚眉,卻也沒攔著她,回道:「也好,你去吧。」

  「不用太擔心,一切都會過去。」顧雲素來是行動派,在青楓耳邊留下一句話,便俐落的從原來的小馬車前卸下一匹馬,跨上馬背輕踢馬腹,黑馬立刻狂奔而去,卓晴還來不及囑咐她小心點,一人一馬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樓夕顏摟著卓晴走向一旁的大馬車,青楓獨自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樓夕顏輕聲叫道:「清妃娘娘,走吧。」

  青楓仍是一動不動,快辰時了,陽光還未刺破雲層,頭頂上的天,灰藍灰藍的,青楓昂頭看了看,不知道在找什麼,終於她像是找到了最亮的那顆星星,癡癡的看了好一會,蒼白的臉上竟泛起一絲極淡的笑。

  樓夕顏也沒再叫她,和卓晴站在馬車旁安靜的等著,好一會,青楓終於走到他們身邊,卻是對著卓晴說道:「我有話,想和你說。」

  卓晴鬆開和樓夕顏交握的手,跟在青楓走到一旁。兩人面對面站著,青楓看了卓晴好一會,像是看著自己的姐姐,又像是透過這具身體,看裏面的人,久久,才低聲說道:「曦兒,以後就麻煩你了。」

  「你想幹什麼?」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卓晴已經猜到她不會跟他們走。

  「我……想回宮。」

  果然如她所料,青楓還是想回去。卓晴眉緊緊的擰著,想勸她,青楓忽然對她燦然一笑,笑容裏的情緒太過複雜,卓晴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但是想勸她的話哽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聽著她輕淺的聲音低低的說道:「我和他,都太倔強,我逞強,他霸道,都做著自己覺得對的事情,我們兩個,就像是刺蝟,一旦靠近,即使心裏不願,也要將對方紮傷,但是……每次又會忍不住,想靠近。」

  「你,愛他?」卓晴疑問,這樣無奈又心酸的語氣,是愛嗎?

  愛與不愛,似乎不需要去細想,她現在只想回去見他,能算愛了嗎?青楓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世上,能與一見鍾情之人牽手一生,白頭偕老,那該是最幸福的事情吧,可惜又有多少人有這樣的幸運?這一生遇上了他,就是劫數。」

  劫數?對於卓晴這個現代人來說,這個詞很微妙,卻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青楓直接繞過她,走向樓夕顏,神色較之剛才平靜很多:「樓夕顏,我想求你一件事。」

  樓夕顏像是早就猜到她會這麼說一般,回道:「什麼事?」

  「我想回宮。」

  「現在?」

  「對。」

  「娘娘可是擔心公主?」樓夕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自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公主現在應該在太后身邊,辛家做那麼多事情,就是想逼皇上退位,暫時不想背上謀反的罪名,所以他們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對太后不利。公主不是皇子,性命無憂,你不用擔心。」

  青楓輕輕搖頭:「我想,回去看看他。」

  樓夕顏沉默了一會,才回道:「你可知現在回去,九死一生。」

  青楓堅定的說道:「我要回去。」

  樓夕顏有些猶豫,青楓不等他多想,低聲說道:「若你不肯幫,我總還是會想別的辦法回去的。你幫我照顧好曦兒就行了。」

  「好吧。」樓夕顏似擰不過她,終於還是說道:「你且等一會,我替你安排。」

  「多謝。」青楓暗暗鬆了一口氣,樓夕顏肯幫她,她就更有希望見到他了。

  樓夕顏叫來景颯,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景颯點頭,又牽來一匹馬,套在剛才被顧雲卸掉馬匹的位置,將小馬車駕到青楓面前。青楓沒有多想,立刻跨上了馬車。

  看著那輛小馬車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卓晴歎道:「或許我們不應該讓她回宮。」在這樣危險的時刻,青楓回去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多一個人陷入危險中。

  「放心,不礙事。」

  清潤的聲音竟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卓晴微微皺眉,夫妻做久了,她多多少少摸清些樓夕顏的脾氣,雖然越危急的時候,他會表現的越淡定從容,但是此刻他看起來顯然是心情頗好的樣子,與他說的局勢危機顯然不符。想到顧雲臨走前別有深意的眼神,卓晴隱隱感覺到了什麼,盯著樓夕顏的眼睛,卓晴輕哼一聲,說道:「你應該有事要和我說清楚吧,嗯?」

  看來這一個日夜中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而他也有很多需要解釋的。景颯駕車來到離西側門六七十里的地方,把她交給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公公,青楓沒見過他,他看了青楓一眼,已有些混沌的眼睛裏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神采,老公公把青楓喬裝成太監,隨著早晨採辦一天食材的公公們一起,又回到了宮中。

  辰時已過,今日的皇宮仿佛格外的安靜,平時常見的近衛軍,此刻一個也沒見到,青楓低著頭,不敢東張西望,一路走到禦膳房,這時一名小太監上前對她說道:「隨奴才來。」老公公對她使了個眼色,青楓趕緊跟上。

  小太監領著她到正陽宮門口,低聲對她說道:「您自己進去吧!」說完也不等她反應,便快步朝旁邊的小路走去。

  青楓僵在原地,萬一裏面重兵把守,她這樣走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如果不進去……她都已經到了這裏,不進去她又去哪呢?暗自平穩了下心神,青楓把帽檐拉低了些,低著頭走進正陽宮,一直屏住呼吸走到殿前,都沒有人叫住她,青楓覺得奇怪,微微抬頭看去,偌大的正陽宮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沒看見蕭雨,也沒見到高進,他身邊信任的人都被撤走了嗎?即使沒有重兵把守,身邊沒有可用之人,他又身中劇毒,還能做什麼呢?

  心裏著急,卻也不敢喊人,青楓走到禦書房看了看,沒見到燕弘添,她又走到了寢宮。寢宮的門開著,床上沒有人,青楓正失望,眼光掃過窗前,就看到一身黑袍的燕弘添正半靠在軟榻上,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雙眼輕閉著,眉心微蹙,即使是這樣半躺著,身邊也沒有人,遠遠的看過去,也依舊是霸氣十足。不過若仔細來看,那張永遠沉冷的臉上,透著深深的疲憊。

  青楓在門口站了好一會,腳下自有意識般,朝著那人走去。

  燕弘添感覺到有人走進來,不耐的低呵一聲,「退下。」

  燕弘添沒想到那人非但沒離開,反而走到他身邊,誰如此大膽!燕弘添睜開眼,冷厲的目光射向來人,看清一身太監打扮的青楓時,燕弘添臉上劃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他神色入常,幽深的黑眸靜靜的看著她。

  兩人就這樣冷冷的對視著,冷寂的氣氛似乎要將周圍空氣凍結一般。青楓終於還是動了,半蹲下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寒聲說道:「燕弘添,我好恨你。」

  如果聲音便是武器的話,這句話該是一把銳利的匕首。她來,只為說這句嗎?燕弘添顯得有些疲憊,繼續靠在軟榻上不再看她,沉聲回道:「那你為何回來?想親自動手嗎?」

  「你知道嗎,你的一句「要」,便害得我父母雙亡,背井離鄉。我好不容易放下了恨,有了摯兒,你說你會保護我們,結果你又失信於我。我雖口口聲聲說著恨你,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以來,自認並未真正害過你,你卻不信我,在我百口莫辯的時候將我丟入大牢,燕弘添,你好狠。」她目光清冷,如一潭死水,嘴裏說著恨,臉上卻滿是哀傷,淚沿著白皙的臉頰落了下來,砸在木製的軟榻扶手上,聲音很小,聽到燕弘添耳朵裏,又是另一番感受。

  燕弘添皺眉,有些無奈的坐起身子,抬起手,用指腹幫她拭淚,手勢不見得溫柔,一邊擦著,一邊說道:「你恨我,想殺我,現在動手就是了。你哭什麼?」

  聽他這麼說,本來還冷靜的青楓忽然火了起來,一把抓下他的手,吼道:「我是恨,我恨你明知道我要把我們的骨肉送出宮去,也任我這般任性妄為。你恨你早就察覺到危險將至,卻絲毫沒有想過要告訴我。你知道我在牢裏有多絕望嗎?我怨你不信我,我……我更怕你不信我!你讓我的心冰裏來火裏去,你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別人愛一個人,可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以溫情默默,日久生情?我卻要跟你在此抵死糾纏,不得安生?!」

  青楓幾乎泣不成聲,說到後面,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她一直不肯承認,那些糾纏不休的日子裏,這個男人實實在在的走進了她心裏。聽到樓夕顏說他是真的中毒那一刻,她的心疼得無以復加,忽然很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幾日來心中各種繁雜的情緒就像一塊大石頭,一直壓在她心上,此刻似乎就是為了發洩一般,青楓哭得不能自已,可她又不甘心讓燕弘添看到她沒用的樣子,蹲在軟榻旁,手緊緊的拽著扶手,額頭抵在膝蓋上,任淚水浸濕衣衫,就是不肯抬起頭來。

    眼前這個哭倒在他面前的女人,每一句話都在說著恨他,卻在這個時候,回到他身邊。燕弘添把她抱進懷裏,低聲歎道:「你真不該回來。」

  遠遠的傳來紛雜的腳步聲,似乎衝進來一群人。此刻燕弘添的這聲歎息,在青楓耳裏卻是另一重意思。感受到春日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青楓忽然微微一笑,更緊的偎進燕弘添懷裏,淡淡的說道:「我累了,愛也好,恨也罷。哪裡都不想去,和你死在一起,倒也乾淨。」這樣挺好,也許只有這一刻,她才覺得真正離這個男人很近。

  燕弘添聽著懷裏的女人呢喃自語,她臉上那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竟比窗外早春的陽光更加耀眼。燕弘添不禁啞然,她……果然是回來陪他死的嗎?燕弘添說不清心理什麼感覺,只是將懷裏的女人抱得更緊了些,同時他心裏有著深深的疑問,樓夕顏到底和她說了什麼……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隊人站在寢宮門口,看著皇上懷裏抱著一個太監打扮的人,一向幽冷的眼裏滿是深情,這把一干人等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上……」來人看到這樣的情景著實愣住了,不知道還要不要稟報。

  聽到熟悉的聲音,青楓心頭一驚,疑惑的抬頭看去,只見明薦一身官服加身,挺拔的站在那裏,身後還站著三四十個禁衛軍,青楓愣住了「明薦,你,你不是……」被打入大牢了?青楓還在茫然中,燕弘添低沉的聲音淡淡的問道:「如何?」

  看清那太監打扮的人竟是青楓,明薦暗自吐了一口氣,隨即正色回道:「回皇上,昨夜子時,夙將軍已將皇城外五十裏叛軍全部擒獲,辛府及與辛氏有牽連的官員,也於今日卯時全部入獄。皇后及儆皇子目前囚于漪瀾宮等待皇上發落。」

  昨夜?昨晚夙淩就已經回來了?聽到這裏,青楓若是還聽不出端倪,那就太蠢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青楓想要坐直身子,好看清這個抱著自己的男人。

  青楓剛要動,環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燕弘添笑道:「想和朕死在一起,還要等好幾十年以後呢。」

  瞪著笑得肆意的男人,青楓冷冷的說道:「你不是被軟禁了嗎?明薦不是也被關進大牢了嗎?」

  燕弘添隱隱猜到什麼,看著她淚痕未乾卻已冷然的臉,似笑非笑的問道:「誰和你說朕被軟禁的?」

  是……樓夕顏……樓夕顏!青楓在這一刻是徹底知道自己被耍了,那個該死的滿嘴胡話的男人!可惡!昨夜把她們三人接出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局勢危機,而是有大量官員要押入監牢,讓她們騰牢房才對!一開始就是他們都設計好的,她居然被這幾個男人耍得團團轉,青楓越想越氣,伸手抹掉臉上的淚痕,起身就想往外跑。

  「今日是你自投羅網,還想往哪裡跑?」燕弘添怎麼可能讓她跑掉,青楓只覺得手腕上一緊,還未站起來就再次跌進身後的懷抱裏,耳邊的聲音更讓她想抓狂。青楓更惱了,「燕弘添你給我放手。」

  燕弘添不但不放手,反而抓得更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自己也說這一生要和朕抵死糾纏,朕怎麼能放手呢?」

  「你……」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朵上癢得很,又想到剛才自己語無倫次說的那些話,青楓臉火燒一般的滾燙,若不是她以為他身中劇毒,又被軟禁於此,心裏又急又亂,她怎麼會說出那些話!青楓一氣之下一掌狠狠的拍在燕弘添肩膀上。

  這一掌著實不輕,燕弘添瞪著青楓,「你敢打朕?」

  「打你……我……我還咬你呢!」原本脾氣就不好的她,此刻正在氣頭上,還被燕弘添這麼一激,青楓直接低頭一口咬在燕弘添脖子上。

  「嘶——」

  她還真咬?!

  明薦帶著禁衛軍悄悄退了出去,恐怕皇上暫時沒有空處理叛賊之事了。

  「辛氏玥凝,禍亂後宮,殘害皇嗣,其罪當誅。辛氏一族結黨營私,偷換軍糧,禍國殃民,罪誅九族。然聖上仁心所向,念辛氏多年為朝廷效力,其功可鑒。今皇家開恩,罪不禍及九族,辛氏一族滿門抄斬,其餘辛氏旁親,貶為庶民,資產充公,逐出京城。欽此!」

  一張聖旨震驚朝野,顯赫一時的辛氏家族也從此走向沒落。

  辛玥凝皇后之名被廢之後,燕儆也被削去皇子頭銜,一併押往大牢,與其他辛氏族人一同問斬。只是後面明薦找遍整個皇宮甚至是整個皇城,也沒有找到水芯的影子,她就這樣消失了。

  辛氏一族興旺百年,在朝勢力盤根錯節,今日樹倒猢猻散,他們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興衰寵辱,都不過是上位者的一場遊戲,他可以讓你萬人敬仰、顯貴榮華,同時,也可以讓你萬劫不復、命如草芥。朝中眾臣人人自危,燕弘添也趁這個機會重新調整各部官員,這次的變故雖然兇險,卻是讓燕弘添真正掌管穹岳,不在受制於某個大家族。

  東太后自從知道了以往夭折的孩子有可能都是被皇后毒殺的消息之後,一病不起,皇后被廢,宮裏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的,只有清妃一人,其他嬪妃自然不敢造次,乖乖的躲在自己宮裏少出門,故此,朝堂雖然巨變,後宮卻難得的平靜。

  春天實在是個美麗的時節,萬物復甦,一掃冬日寒冷,將溫暖帶到人間,可惜青楓並不太喜歡,站在溫暖的春光裏,青楓興致高昂的畫著寒梅。

  偌大的一張畫紙,攤在石桌上,還差點拖到地上,暗黑的濃墨勾勒出梅樹粗壯的質感,深深淺淺的墨蹟劃過之處,一枝枝寒梅躍然於紙上,或許是此時的青楓心境不同了,筆下的寒梅除了桀驁張狂之外,還頗有幾分隨性。

  「一大早的,畫什麼呢?」

  身後熟悉的男聲帶著幾分調侃幾分試探,青楓當作沒聽見。雖然後來樓夕顏也來給她請罪了,她們出來的時候,局勢確實已經穩定了,不過當日的驚險絕對不亞於他那時所言,若非燕弘添早有防備且當機立斷,這江山亦有可能易主了。只是他們把她騙得這麼慘,看在卓晴和曦兒的面子上,她不和樓夕顏計較,但是燕弘添……哼哼,她還不想理他。

  青楓一如往常的繃著臉,燕弘添自在的在石桌旁坐定,等了半天,梅都快畫完了,她連眼角都沒有瞟他一下,燕弘添心裏不爽快了,伸出手想要去攬她的腰,忽然又想到什麼,收回手撐著石桌,低頭咳了起來。

  青楓提著筆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去,燕弘添伏著身子咳得厲害,想到御醫說他是真的中毒,現在還餘毒未清,青楓最後也沒再和他鬥氣,低聲說道:「身子不好還過來幹嘛,回宮養著去吧。」

  「朕覺得過來和你糾纏一下,就感覺好多了。」說話的人哪裡有一點生病的樣子,一雙手也順勢環上了她的腰。

  「你!」青楓真想一隻畫筆砸過去,看看能不能砸掉他臉上討人厭的笑容。深吸一口氣,她還捨不得她的筆,青楓抬腳,狠狠踩了一腳身後人的腳背。她那清瘦的身板這一腳一點也不疼,燕弘添裝模作樣得哼了一聲,道:「你的脾氣真不小。」

  「你被人這麼騙一次試試看!」每次想到那天自己心急如焚的跑回去,還口不擇言的說了那麼多話讓他笑話,青楓就很惱。

  青楓又開始掙扎,燕弘添唇貼著她的耳畔,低聲說道:「你沒騙過朕嗎?」

  「我……」她自然是騙過,尤其是曦兒這件事上,她擅作主張,有愧與他,「對不起……」

  燕弘添順勢將她更緊抱在懷裏,美人終於溫順了,達到目的,燕弘添叉開話題:「你特別喜歡畫梅?」

  青楓感動於他難得的體貼,任由他抱著,把最後幾滴朱砂抹上了那蒼勁的枝幹,才笑道:「其他花我也畫的,只是最近特別喜歡梅而已。」

  「何時,想畫牡丹?」

  青楓背脊微有些僵,冷淡的回道:「從未想過。」

  宮中嬪妃為了顯得端莊賢淑,大多束髮,青楓一直偏愛散發,若非重要的場合,她只用一隻簪子輕挽髮髻,任一頭長極小腿的髮絲垂於身後,燕弘添從背後抱著她,調皮的髮絲不時會劃過他的手臂,好奇那黑緞般的髮絲是怎麼的觸感,鬆開環著青楓腰上的手,掠過一縷青絲在手中把玩,似漫不經心般問道:「不喜歡?」

  長長的髮絲被他擒在手中,不時的攪動著,青楓有些不自然,白了他一眼,回道:「你何苦來哉,封一個外族女子為后,你那些忠臣們肯定來個以死為諫,到時搞得我像魅惑君主、禍國殃民的妖精一般。」沒事提牡丹,又是那樣奇怪的調調,青楓自然能猜到他的意思,她不是不喜歡,是不屑要。

  燕弘添心情不錯的哈哈大笑起來,現在還有誰敢死諫,他倒想看看!不過……「魅惑君主?」燕弘添低低的笑了起來,「你不是嗎?」

  畫完最後一朵紅梅,青楓滿意的放下畫筆,聰明的不去接燕弘添的話,說道:「皇后之位虛空,也不是長久之事,我覺得……這百花之王,甄箴最為合適。」

  燕弘添黑眸中劃過一抹笑意,微涼的髮絲在指尖環繞的感覺不賴。看他不說話,青楓轉過身,伸手抽回環繞在燕弘添指尖的髮絲,認真的說道:「甄箴德才兼備,她也為你生下涵兒,加上甄家在朝中沒什麼勢力,可免去日後再出一個辛家的顧慮。我說得對不對?」

  說得很對,青家的兩個姐妹現在是丞相夫人和將軍夫人,樓家和夙氏與青楓自然就栓在了一起,現在立她為后,也就把樓、夙兩家推到風口浪尖的位置。青楓本來就是極聰明的人,想得也透徹,燕弘添再度環上他的腰,笑道:「你不想做皇后,那你想要什麼?」

  眼光落在那副畫好的寒梅圖上,青楓歎道:「我想念那片梅林竹海。」

  前年冬天,他就答應了去年帶她去賞梅,結果還是沒有成行,這一次他必定滿足她,燕弘添爽快的回道:「春天了,梅花早就謝了。過幾日朕陪你看春竹吧。」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忍了很久,青楓還是把盤踞在心中多時的疑問問了出來:「你為什麼會……同意我把曦兒換出宮去?」

  「那時辛家與燎越勾結,不少朝臣也蠢蠢欲動,朕怕到時不能護你們母子周全,如果你生的是皇子,辛家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朕怕你和孩子都有危險,若是公主,有樓家和夙家在背後給你撐著,你或許還是安全的。如果說這個世上,什麼人可以做朕的兒子的父親,那只有樓夕顏有這個資格。把孩子交給他,朕也算安心。」東海和西北邊疆都出禍事,若派兵迎戰可保邊疆,只是皇城五萬守軍將不足一萬,若不出兵,燎越正好借此機會占我疆土,如此一來,如後穹岳又還如何敢聲稱號令六國。

  燕弘添嘴角一直帶著笑,聲音平穩而舒緩,好似當時的情勢就如他說得這般輕巧,青楓仍是從那笑容裏看到了隱藏著的苦澀,他連兒子都肯讓她送出宮去,可見當時他也是放手一搏了吧。青楓輕輕靠進他懷裏,低聲說道:「是我太自私。」當時她只想著自己的恐懼,絲毫沒有想過,他身為孩子父親的感受,也沒有去體諒他的處境。他們兩個啊,就是這樣,下次再遇到這般境況,燕弘添會和她傾訴嗎?她會向燕弘添求援嗎?或許……仍是不會吧……

  青楓難得的柔順,燕弘添將她抱進懷裏,輕撫著她順滑的長髮,忽然覺得,早春的陽光美得讓人陶醉。如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青楓還是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抱著,燕弘添覺出了一絲不對勁,低頭看去,只見青楓身子是靠在他懷裏,眼光卻掠過他的肩膀,癡癡的盯著石桌上的紅梅圖,思緒早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美眸中的嚮往,她絲毫沒有掩飾,刺得燕弘添心口一痛,扶著她的肩膀把她推開,燕弘添冷聲道:「你想出宮是不是?」

  青楓一愣,沒想到他這般敏銳細心,但既然他看出來了,青楓不想再掩飾,「這個皇宮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出了宮,沒有這麼多規矩,我還可以常去大姐那,也能經常看見曦兒。你若得空了,到別院看看我們母女,沒有宮裏的權術謀略,利益糾葛,我們過一些平常人家的日子,你說該多好?」

  又是平常人家?他燕弘添什麼都可以擁有,唯獨這平常人家的生活,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他。燕弘添臉上的溫情褪去,黑眸裏閃著惱怒的火光,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又回到了初見的時候,青楓斂下眼眸,自嘲的笑了,她果然在癡人說夢,燕弘添又怎麼可能……

  肩膀上倏的一疼,她已經被燕弘添緊緊的擁進懷裏,他的氣息瞬間霸佔住她的感官,青楓腦子裏短暫的空白,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聽到耳邊一聲歎息。

  「你真的很自私。」辛氏滿門抄斬,甄箴也得以平反,雖然皇上還沒有說恢復她慧妃的封號,但已讓她回到菱雲宮。明澤那日保護茯苓和燕涵離開,手臂受了刀傷,修養了半個月再來永華宮當值的時候,裏面早已換來一副光景。

  燕涵已開始蹣跚學步,甄箴百般呵護寸步不離,永華宮裏的奴僕,都已經換了一批人,看起來應該都是甄箴的親信,茯苓早已不在永華宮。

  明澤靠在宮門旁守著,不知為何,有點百無聊賴的感覺。

  她,去哪了呢?

  隔天一早,明澤與白天當值的侍衛交接好之後,正準備離開,就看到茯苓捧著一個籃子走過來,兩人的視線對上,又立刻各自別開。茯苓把籃子送進去之後,很快又出來了,看到明澤還站在門邊,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你的傷,好些了嗎?」

  明澤有些彆扭的「嗯」了一聲,因著他一貫冷漠,茯苓也沒計較。兩人又沉默了一會,還是茯苓開口說道:「過幾天我會隨主子出宮,以後,或許沒有機會再見了,你……保重。」她本不想再與他說話了,只是那日他奮不顧身的救她,或者他救的是涵皇子,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但她還是感激他的,反正她都要離開了,就當是……道別吧。

  「你要出宮?」明澤自己也沒有發現,素來低沉的聲音語調好像有些高了。

  「我本來也到了該出宮的年齡了。」兩人傻站著,明澤永遠的沉默,茯苓也不知道說什麼,覺得有些尷尬,「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我先走了。」茯苓像是逃離一般快步離開,明澤盯著她的背影,心裏沒來由的不舒服,為什麼不舒服,他說不上來,直到三天后,明薦找到他,問道:「清妃娘娘要常住曙山別院修養,皇上擔心她的安全,目前正在物色合適的人選過去保護,你之前保護過清妃娘娘,之後救涵皇子有功,如果你去的話,應該能連升三級,位居正四品。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留在皇上跟前,這對你仕途更有益,你怎麼想?」

  明澤沒多想,回道:「宮裏不適合我。」

  對於明澤的選擇,明薦有些無可奈何,這個弟弟,能和他好好說話已是不易,歎道:「好吧。那你就去曙山別院吧。」

  曙山別院,不錯。明澤一掃這兩天心中的煩悶。

  京城外蕭山

  冬去春來,春的氣息合著草木清香席捲大地,高聳的蕭山之巔上,一名女子一身黑衣,站在早春的春光裏,手裏捏著一封信,嘴角擒著一抹淡笑,笑容裏絲毫沒有愉悅之色,反倒帶著幾分諷刺。

  站在她身後的高壯男子悄悄注意著女子的臉色,額間浮現一層薄薄的汗珠。山頂上的風很強勁,女子將那信箋捏在手心,忽的一揚手,信箋在內力的作用下,化作碎紙片。

  水芯雙手環在胸前,看著那飄散在風裏的碎片,眼裏閃著厲色。陵水盟素來給燎越販賣消息沒有錯,但不代表便受制於他們,若不是她從中搭線,辛家又怎麼可能會和燎越皇室勾搭上。白逸居然在信裏斥責她沒有協助辛綏逼宮,辦事不力,哼!她連燕弘添都不怕,白逸這個燎越新立太子,她還不放在眼裏。

  「事情辦得如何?」清亮的女聲冷冷的響起,聽不出喜怒哀樂,壯漢趕緊躬身回道:「已經辦妥,辛家人的屍骨已入殮,夫人也按照主人的意思,和辛綏合葬。」

  水芯聽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是私生女,她不知道辛綏那老頭子有什麼魅力,讓她母親這麼念念不忘,臨死前唯一的心願竟然是能入葬辛氏陵園,死了也要做辛家的人。若不是為了她這個心願,自己怎麼可能甘心在辛玥凝身邊十年,可惜那老頭子當真以為她是軟柿子,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她,最後也沒把母親的骨灰迎入辛家。既然這樣,那便不能怪她了,現在這樣更好,別說入辛氏陵園,就是讓他們二人合葬,把那所謂正室挫骨揚灰,又有誰奈何得了她?!

  聽著水芯近乎瘋狂的笑聲,站在身後的壯漢頭垂得更低,不敢吱聲,等到她笑聲漸歇,壯漢才小心翼翼的問道:「現在外面到處都是通緝主人的告示,主人要不要……避一避?」,

  聽了壯漢的話,水芯非但沒變臉,心情還頗好的樣子,「也好,明日出發,去燎越。」他們想找到她,可沒這麼容易!

  水芯下山前,回頭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嘴角的笑變得興味十足,在她心目中入得了眼的,只有一個人,青末,希望你我還有機會再較量。

  初秋應該是最好的時節,空氣中帶著微涼的氣息,讓人每一次呼吸吐納間,都神清氣爽。曙山別院裏的梅林,早已不再是以前那幅模樣,一望無際的梅樹被盡心護理得枝繁葉茂,即使是秋季,無花可賞,只是看著那張狂生長的蒼勁枝幹,也別有一番美感。

  纖瘦的身影立在梅林之中,微涼的秋風不時掀起那抹淡淡的的淺藍裙角,竟似要隨風而去般。一雙大手忽然從身後環過來,青楓落入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裏。

  「快入秋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背後的人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環在腰上的手緊了緊。

  青楓舒服的依在這熟悉的懷抱裏,並不在意那人的脾氣,反而開心的笑道:「今年的梅花肯定開得比去年好。」

  燕弘添掃了一眼和往年沒什麼區別的梅林,問道:「何以見得?」

  「有我悉心照顧,自然是開得越來越好。」

  說起這個燕弘添他就很是不爽,他難得來一次曙山別院,青楓不是忙著他的梅林就是想著後山的竹林,再不然就是要照顧甯兒,差點連正眼都不瞧他,燕弘添怎能不生氣,握著青楓的肩膀,把她轉過來面對著自己,燕弘添輕哼一聲,「再好也是要謝的。」

  燕弘添面色不善,青楓呵呵笑了起來,不怕死的回道:「那倒是,不過好在明年總還是能開。」

  她是越來越不怕他了!燕弘添瞪了她一眼,忽然抬起手來,青楓也不躲,只覺得髮鬢上輕輕一動,奇怪的問道:「是什麼?」

  青楓一邊問著,一邊伸手到髮髻間摩挲,摸到一支髮簪一樣的東西,拿下來一看,確實是一支簪子。紫金打造的長簪款式很別致,纖細的簪子前端,是一朵嫣紅的梅花,每一朵花瓣都形態各異,梅花下,連著幾縷長流蘇,流蘇末端,垂著幾片陽綠翡翠雕成的竹葉小墜子。簪子不大,卻是美麗絕倫。

  「你這麼喜歡梅,這樣你就有一支開不敗的梅花了。」燕弘添一副故作輕鬆的樣子,眼睛卻直盯著青楓的臉,生怕漏掉她的什麼表情。青楓不喜歡帶首飾,平日裏賞賜的那些東西,也沒見她帶過。這個簪子他可是煞費苦心的找來色澤最為紅豔,剔透的紅寶石鑲嵌,花了整整半年時間準備,近日才打造好的。燕弘添等了很久,青楓只是盯著那髮簪看,也不說話,燕弘添眉峰漸漸皺了起來:「不喜歡?」

  將髮簪輕輕別回髮鬢間,青楓才緩緩抬起頭來,眼睛裏閃著淡淡的水霧,說得卻是……「只有一朵不免少了些。」

  燕弘添一愣,隨即笑道:「貪心的女人。」

  伸手環著燕弘添的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頸窩之間,悶悶的回道:「你此刻才知道嗎?」以前她覺得能出了宮,在這一處地方自由自在的活著,偶爾見上他一面,她應該就很滿足了,誰知她低估了自己,即使現在他幾乎隔幾日就來看她,她仍然覺得不夠,她是貪心了。

  燕弘添自然不知道青楓此刻心中所想,只是美人難得投懷送抱,燕弘添當然不會放過,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些。

  「夕顏,你覺不覺得,這片梅林似乎還是小了點,想躲都沒地方躲。」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煞風景的女聲,燕弘添回去看去,樓夕顏和卓晴就站在不遠處,一幅看好戲的樣子。青楓收回環在燕弘添脖子上的手,白皙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微微掙扎了一下,可惜燕弘添就是不放。

  開什麼玩笑,他是一國之君,這裏又是他的地方,要回避也應該是那對叨擾別人恩愛的夫妻離開才是。可惜這對夫妻不是一般人,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最尷尬的莫過於青楓了,好在,她的乖女兒解救了她。

  「爹爹……」童稚的聲音響起,燕弘添低頭看去,燕甯正拉著他的衣角,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一副要抱抱的樣子。

  看到自家女兒在腳邊,燕弘添這才捨得鬆開手,剛蹲下,小小的身子軟軟撲倒在他懷裏。燕甯還未滿兩歲,走路還不穩,話也說不了幾句,不過這句「爹爹」是青楓悉心教的,故此喚得也格外清脆。燕弘添更是受用,比那早就聽膩的「父皇更得他歡心。小燕甯小小年紀就已經出落的很標誌,尤其是那一顆朱砂痣,仿佛一朵紅梅嵌在眉心間。

  「甯兒乖。」燕弘添寵溺的抱著女兒坐在他腿上,從懷裏拿出一包糖果,遞到她面前,燕甯小眼睛閃閃發亮,抓起一顆就往嘴裏送,開心的笑眯了眼睛。看到不遠處還有兩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裏,燕弘添笑道:「辰兒,曦兒,過來。」

  兩個孩子顫顫巍巍走到燕弘添身邊,燕弘添把糖果遞了過去,兩人對看了一眼,樓曦先伸手拿了一顆,卻是遞給身邊的妹妹,樓辰看了一眼,接過他手中的糖果卻不是自己吃,又塞進了樓曦嘴裏,然後才自己動手拿了一顆糖果吃了起來。

  燕弘添好笑的看著兩個孩子的互動,這時一顆糖果湊近他嘴邊,燕甯甜甜的聲音也隨之響起,「爹爹……吃……」

  燕弘添微微皺眉,他素來不愛這些惡甜的東西,只是小丫頭像是鐵了心一般,那顆糖果不塞進燕弘添嘴裏就是不甘心,燕弘添無奈,只得張口吃下。樓曦看甯姐姐往姨夫嘴裏送糖果,於是也有樣學樣的拿起一顆糖果遞到燕弘添嘴邊。燕弘添有一瞬間悵然,若是別人,他大可以不吃,但是這人是曦兒,別說是糖果,就是毒藥估計他也照吞了。

  樓辰有些糾結的看看燕甯,又看看樓曦,想了想也拿起了一顆糖果,送到燕弘添嘴邊。嘴裏已經塞了兩顆糖了,只是迎著樓辰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燕弘添硬著頭皮,也咬下了嘴邊的糖果,三個小傢伙把燕弘添團團為住,似乎愛上了這種你一顆我一顆喂糖果的遊戲。

  燕弘添終於還是吃不消了,哼道:「你們就這樣袖手旁觀嗎?!」

  青楓含笑的站在一旁,卓晴更是當作沒看見,只有樓夕顏上前兩步,那溫潤的聲音輕輕感歎道:「真是感人的畫面。」

  三個人不肯施以援手,燕弘添正要發難,茯苓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看見燕弘添在,趕緊欠身行禮:「皇上萬福。」

  看她神色不對,青楓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將軍夫人要生了,可是一天了也沒有生出來,將軍府的人過來,想接樓夫人過去。」

  幾人心下皆是一怔,顧雲要生了?不是還要過幾天?卓晴來不急細問了,急道:「將軍府的人在哪?我現在就去。」

  「在前廳。」

  卓晴點點頭,快步跑了過去。青楓也擔心顧雲是難產,對著卓晴的背影叫道:「等等,我們也去。」說著也沒問燕弘添,把三個孩子交給茯苓,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

  燕弘添臉都黑了,臣子的妻子要生孩子,他這個皇上去看算什麼道理?正想拉回青楓說他不便前往,卻看見青楓一臉緊張,緊緊的拽著他的手,燕弘添轉念一想,算了,去就去吧,關心一下小姨子,也沒什麼吧。抬頭看去,前方樓夕顏也正被卓晴拉著走,臉上帶著無可奈何的笑,看到這些,他心裏平衡了一些……

  將軍府

  他們一行人趕到顧雲居住的淩雲閣時,差點被眼前的一幕驚著,青楓愣了一下,若不是氣氛不太對,她真有點想笑。

  偌大的淩雲閣裏,除了屋子門口的位置留給夙淩焦急的走來走去之外,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這顧雲生孩子,一群士兵蹲在外面等,算怎麼回事?!

  卓晴進屋幫忙去了,青楓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原來顧雲覺得還有好幾天才臨盆,今日有一個演習,她就去看了。誰知才看了一半,肚子忽然疼了起來,這下一向有條不紊紀律嚴明的將軍府立馬亂做一團。

  當時顧雲疼得臉都白了,把一群當兵的嚇得也面無血色,顧雲是什麼人啊,平日裏訓練的時候他們可都看見了,多苦多累她是連哼都不哼一聲的,房間裏不時傳出來的喊聲,聽的他們毛骨悚然的同時也心驚不已,乾脆眼巴巴的蹲在附近等消息。

  屋子裏,經過穩婆和卓晴的的努力,孩子終於生下來,當孩子清脆的啼哭聲響起的時候,屋外瞬間就沸騰了。

  卓晴把孩子包好,遞到顧雲面前,笑道:「雲,是女兒。」

  折騰了一整天,就算顧雲體力再好,現在也只能虛軟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繈褓中已經安靜下來的孩子,顧雲疲憊的點點頭,只要平安就好。

  「我抱出去給他們看看,順便叫夙淩進來。」

  顧雲輕嗯了一聲,卓晴打開房門,就看到夙淩高大的身影堵在門邊,沙啞的聲音滿是焦急,「她怎麼樣?」

  「母子均安,你進去看看她吧。」卓晴話還沒說完,眼前一花,夙淩連孩子是男是女都沒問,就往裏屋跑去。卓晴微微一笑,抱著孩子走到院內,「恭喜,是個女兒。」

  「什麼?!」

  卓晴臉上一僵,那看起來像是夙家長輩的大漢瞪著她,聲音大得像打雷。

  「是……是女兒?!」就連一向文雅的夙任臉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怎麼可能會是個女兒?!」

  「真的是女兒?」

  「夫人居然生了女兒?!」

  看著這一群大男人臉上萬分驚訝的表情,卓晴一頭霧水,就連燕弘添和樓夕顏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好似雲生了女兒是多麼奇怪的事情。卓晴心裏有些不爽,冷聲哼道:「女兒怎麼了?」

  「女兒……女兒就太好了!」

  「祖宗保佑啊!」

  「快快,快馬加鞭回去稟報族長,我們夙家有女兒啦!」

  卓晴剛才以為他們重男輕女,心下不快,這會他們又兵荒馬亂,一驚一乍的報喜,就差沒喜極而泣了,卓晴愣在那,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只見這群夙家男人一臉喜色的將她圍住,盯著她手裏嬰兒,喜滋滋的評頭論足。

  「好漂亮的女娃啊,小臉粉嫩粉嫩的。」

  「是啊,真好看。」

  「皮膚好細啊,以後肯定是大美人!」

  一群男人盯著個小女嬰都快流口水了,卓晴渾身直起來雞皮疙瘩,她終於想起夕顏曾經說過,夙家這些年來,都是兒子,從沒生過女兒,難怪他們一幅稀罕的樣子。她可以想像以後這小女孩怕是要被這群男人寵上天了。

  看他們每個人都兩眼冒著星星,卓晴將孩子往前送了送,說道:「給你們抱著慢慢看吧。」

  卓晴話音才落,原本還興奮不已的圍著她的男人們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驚嚇一般,立刻跳離她七八步之外。

  「不不不,還是你抱吧。」

  「女娃啊!要是抱壞了怎麼辦?」

  卓晴滿頭黑線,此刻她就開始為這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夙家千金擔心起來,在這群大男人身邊長大,又有顧雲那樣的老媽,真的……沒問題嗎?

十六年後

  初秋的午後,偌大的一方庭院裏,三名年輕女子坐在一棵大樹下乘涼,三人都長得極美,卻又各有不同,坐在最靠門邊的女子,一身青白衣衫,面色沉靜如水,沉默的擦拭著手中的薄刃,那軟劍薄入蟬翼,卻是鋒利無比。

  她身側的紅衣女子與她又是大不相同,緋紅的衣衫襯得她面容嬌豔,眉心間一顆朱砂痣,更是紅豔似火,她坐姿挺拔,眉宇間英姿颯爽,周身透著一股貴氣,相比之下,她身邊的白衣女子就懶散得多了,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拿著茶,貓一般的眼睛裏帶著算計的笑,而她毫不掩飾,「辰姐姐,甯姐姐,再過幾天,就是我十六歲生辰了,你們……沒有什麼表示嗎?」

  紅衣女子看向她,爽快的問道:「你想要什麼表示?」

  「哎呀,送什麼都是你們的心意,哪有讓壽星自己提出要什麼禮物的?」

  「心意?」燕甯蹙了蹙眉,不過很快回道:「這簡單。」

  看她竟然真的不再問,夙素心下有些急了,話鋒一轉:「不過呢……我這麼善解人意,是不會讓兩位姐姐傷腦筋的。我就勉為其難提要求吧。」

  早知道她有所求,燕甯笑道:「說吧。」

  「咳咳。」假意咳了兩聲,夙素揚聲說道:「我想要……」那尾音拖得長長的,半天也沒有下一句,燕甯一臉的不耐:「說!」

  夙素吐吐舌頭,回道:「我要琳琅夜明珠。」

  燕甯皺眉:「你要它作甚?」

  夙素嘿嘿一笑,也不作答,坐在一旁拭劍的人冷冷的開了口:「怕是把軍房裏的夜明珠弄壞了,想找來充數吧。」夙家的軍房有一處是用來研製火石兵器之所,不得近火,琳琅夜明珠比普通夜明珠亮得多,用來照明最好不過。

  夙素臉一紅,急道:「哪有?!」

  樓辰微微抬頭瞟了她一眼,在她清冷的目光下,夙素撇撇嘴,沒得反駁。

  原來是又闖禍了,燕甯好笑:「你有十八蓮步傍身,還怕被小姨抽筋剝皮啊。」

  說起十八蓮步,當真是這天下間獨一無二的無上輕功。快比飛鳥,身似驚鴻,只需一眼的時間,那身影便可飛閃出數十丈之外,提氣一躍,不需借力便可雲梯直上,可達十丈有餘。

  她真要跑起來,夙淩怕也是趕不上的。話說夙素能煉成這門絕技,實在要感謝她娘親顧雲。身為夙家唯一的千金,夙素向來誰都不怕,就連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姨丈,她偶爾也敢頂嘴使壞的,唯獨一個人,只需輕哼一聲,她立刻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耷拉下來。只是這夙姑娘自小便不是個乖巧之人,要她不搗亂偷懶,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從小到大自然少不得被顧雲修理。因著顧雲劍法高超耐力驚人,偏偏不會輕功,為了能躲過顧雲,夙姑娘其他功夫平平無奇,腳下功夫可絲毫沒有閑著,苦練輕功,從她十二歲之後,顧雲便很少能在氣頭上逮到她過。

  就像……現在,樓辰和燕甯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流光一般的閃過,桌上只剩下被匆匆扔下的茶杯還在咕嚕咕嚕的轉,哪裡還有夙素的影子。兩人對看一眼,嘴角微微抽動,不消說,定是小姨來了,果不其然,一聲低呵在門外響起:「夙素——」

  跑得再快,終是要被罰的,校場蛙跳了三十圈,夙姑娘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下,兩條腿抖得像篩子似的挪回了房間,在床上賴了兩天,終是迎來了她十六歲生辰。

  閨閣廂房裏夙素懶散的躺在床上,就算屋裏來了人,也賴著不起來。

  「夜明珠還要不要了。」燕甯手裏把玩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即使是大白天,都還能看見它淡淡的光輝,夜色中自不必說了。

  床上的人白了她一眼,翻了個身,哼道:「不要了,都挨了一頓了,還要它幹嘛。」

  一隻白皙的手忽然伸了過來,夙素看著面前的錦盒,開心的坐了起來,急不可待的打開,錦盒裏躺著十來顆墨綠色藥丸,淡淡的藥香沁人心脾。夙素眼前一亮:「暖馨丸?!還是辰姐姐最好!」

  卓晴為了醫治調理樓夕顏的身體,潛心學中醫,中西醫結合,醫術是越來越好了,樓辰自小聰穎,耳濡目染之下,醫術自然不低,她偶爾還會做一些活血化瘀,止痛生肌之類的藥丸,對於夙姑娘這種時不時要挨剮一頓的主來說,自然是好東西。

  樓辰淡淡地回道:「省著點用。」

  「知道的知道的。」夙素一邊說著,一邊把兩顆藥丸丟進嘴裏嚼了起來。

  燕甯搖搖頭,都已經疼了幾天,忍忍也就好了,她還連吃兩顆,這叫省?反正樓辰都不說,寵著她,燕甯也懶得說她,將手中一個長方形盒子遞了出去。

  什麼東西?夙素有些好奇,打開盒子一看,竟是一張牛皮製的穹岳地圖。

  地圖這東西確實少有,若換了尋常人家,也算是珍貴之物,只是對夙素卻是一點吸引力也沒有,夙家各種地圖多得是。夙素意興闌珊的把地圖丟回盒子裏,問道:「甯姐姐,你送我地圖做什麼?」

  將地圖拿出來,鋪在桌上,燕甯眼光落在地圖某一處,目光有些灼熱,「整天悶在京城,你們都不覺得無聊嗎?」

  「當然無聊啊。」看看攤在桌上的地圖,再看看燕甯,夙素終於捨得爬起來,撐著下巴,笑道:「甯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

  燕甯抬起頭來,頗有些神秘的笑道:「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吧。」

  「怎麼個賭法?」

  「天下之大,看誰能憑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件珍寶。一年為期,明年這個時候咱們比一比。」

  「一年?這是要離家出走啊?!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夙姑娘嘴上這麼說著,眼中卻閃著點點興奮的光芒。

  「那你到底賭不賭?」

  「賭!」一個字,把夙姑娘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展示得十足十。

  燕甯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樓辰,樓辰素來是個面癱,又不多話,但是心思卻異常敏銳,燕甯顯得有些緊張,「你呢?」

  樓辰掃了一眼桌上的地圖,再看了一眼燕甯,難得的揚了揚嘴角,回道:「好啊。」

  三更天,夜色籠罩下的皇城寂靜而清冷,三道身影一路狂奔到城牆之下,一躍而起,竟攀上牆頭,再縱身一躍,便輕盈的落到城牆之外,三丈有餘的城牆,對於她們來說形同虛設,可見三人武藝不凡。

  三人跑出十來丈後便停下腳步。

  「一年為期。」

  「保重。」

  簡單說了幾句,三人頭也不回往三個方向跑去。

  燕甯一路往前跑,心理卻在默默的道歉,辰,素素,對不起,我必須要去那個地方,唯有把你們也騙出來,分散家裏人的精力,他們才不能這麼快把我帶回去,原諒我,原諒我!

  相較與燕甯的急切,夙姑娘就悠閒多了,一心想要見識大海壯麗景色的她,自然選擇了東海,等她玩夠了再去聚靈島上看望一下敖叔叔,順便討一件寶貝,一年之約說不定還是她贏呢!

  樓辰則是目光清冷,神色寡淡,腳步從容,甯剛才是往西方去了,那……她就走得遠一些吧,燎越如何?

  三個人,三種心思,無論如何,她們的旅途就此展開。「她們三個就這麼跑出去,真的不怕有危險?」高高的城樓上,幾道人影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三人漸行漸遠,青楓還是有些擔心的。

  卓晴看起來倒是很輕鬆:「都這麼大了,出去走走也沒什麼。」

  想到自家女兒那懶散的性子,夙淩低聲道:「要不要,派人暗中保護?」

  「不准。」顧雲清冷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驕傲,「她們這些年,也學了不少本事,出個門還需要人保護,像什麼樣子。」

  「那倒是。」卓晴和青楓想了想,竟也點頭。說話間,三道纖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裏,城樓上的女人們都轉身離去,留下三個男人左右為難,畢竟是自家寶貝女兒。

  「真的不管?」夙淩和樓夕顏同時看向燕弘添,他是君,他們是臣子,自然聽他的。燕弘添搖搖頭,嘴角揚了揚,回道:「這是家事,按理說,夕顏是大姐夫。」

  夙淩無所謂的轉而看向樓夕顏,反正怎麼輪也不需要他下決定,背黑鍋。

  樓夕顏狹長的黑眸微微眯了眯,溫潤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回道:「夫人們只說,不能暗中保護,沒說不能暗中「監視」。」

  這也行?

  樓夕顏不愧是樓夕顏……

  十日後

  將軍府偌大的議事廳裏,直直地跪著三個人,剛毅的臉上滿是愧色。

  「末將無能。在黑山風林把甯公主跟丟了。」

  「末將無能,在屋門關把辰小姐跟丟了。」

  「末將無能,在冒城把素小姐跟丟了。」

  主位上三個男人眉頭隨之皺了起來,隨即慢慢鬆開,臉上皆又帶著幾分驕傲之色。樓夕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看來……是我們小看她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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