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shisanchun -【盛世茶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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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6 05:12 PM

  第一百五十一章:發聲

  秦天想起他根本不明白“聲帶”是什麼意思,不假思索地,她拿起他的手按在她脖頸顫動著的聲帶上。

  莊信彥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觸到了她脖頸處細膩柔滑的皮膚上,但覺觸手細膩溫軟一片。莊信彥呆住,腦中一片空白,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手指下的那片溫軟上。

  眼角餘光似乎看到她的嘴型一張一合,可是她在說些什麼?他已經無法集中精神去辨認。

  成親以來,除了像這樣拉手,他們幾乎沒有過密的接觸。他知道她不願意,他不想強逼她,可是並不代表他沒有想法。如果從來沒有嘗試過也就罷了,可是……可是……

  他常常會想起山洞那晚的事情,想起她白皙滑膩的肌膚,想起她柔軟的身體,想起她火熱糾纏的唇舌。不過只是抱住她,不過只是春宮圖上的第一步,便已經是那麼銷魂蝕骨的滋味,如果和她全部照著圖上去做,那將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種想法,他不止一次的有過,有時候看到她笑,他就會有這種念頭。接著身子發熱,小腹發脹,那種折磨簡直無法形容,可是也給了他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這一切他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如果真的想掩飾什麼,誰也無法看透。

  每當這個時候,他去洗冷水澡,他去練功房練功,他想辦法分散注意力,壓制一切,只因為不想傷害她,惹她不高興。

  可是現在……現在……

  現在他們靠得這麼近,這是自成親以後,她讓他頭一次這麼接近他。他知道她只是在教他發聲,他不應該多想,可當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幽香一陣一陣地襲向他的時候,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馬。

  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頸上,她脖頸的線條很美,纖細,修長,皮膚潔白柔嫩,好似上等的美玉。他輕輕地動了動手指,想要撫摸那片如絲緞一般的肌膚,可是理智又告訴他不能造次,他一邊渴望一邊控制,手受到了兩種矛盾意志的支配,因為無法協調而微微顫抖,不管是手指還是手心都滲出汗水。

  他的目光慢慢下滑,她穿著白絹棉的中衣,夏季薄薄的料子,斜交領,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胸口,隱隱可見纖細的鎖骨。輕薄的料子鬆鬆地掛著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如刀裁般的肩部線條,他知道這層衣料下的肌膚有多麼的美……

  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想,她還是穿著那件繡著荷花的紅肚兜嗎?

  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她穿著紅肚兜的樣子,肚兜上的白荷花在她的高聳的胸前怒放,邊緣處隱隱的半圓,就如同荷花潔白的花瓣,讓人神魂顛倒……

  想到這裏,下腹處像是燃起了一把火,這把火越燒越烈,很快蔓延到全身,讓他忽然有種抱住她的衝動。他心驚,連忙克制自己,同時迅速抽回手。

  這邊,秦天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教學方案中。因為莊信彥並沒有失態,所以她也沒有感覺到他的不妥。而且一直以來,他們雖然一個房間,莊信彥卻以禮相待,從沒有過火的行為,她也不覺得這樣的接觸會有什麼問題。

  她將他的手按在聲帶上,對他說:“信彥,你感覺一下,有沒有感覺到震動?那就是聲帶,你試著用這個地方發出聲音……”

  說了一遍後,卻發覺他呆愣愣的,沒反應,便又說了一遍。可他還是沒什麼反應,只是眼直直地盯著放在她脖頸上的手,面上緩緩泛起潮紅。

  見此情景,秦天忽然明白了,

  哦,原來是害羞了……

  可是這有什麼關係了?又沒有怎麼樣……

  雖然知道他很純情,可是有必要純情到如此地步?那他以後洞房怎麼辦?這裏的女子肯定是不會主動的,他這個樣子肯定也是不好意思主動了,難道洞房花燭夜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想到那個情形,秦天就覺得好笑,可是不知怎麼的,卻又笑不出,心中反而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正胡思亂想間,莊信彥忽然抽回手。

  秦天急了,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發聲啊。她又去拉他的手。

  可莊信彥此時正是敏感的時候,哪里再敢碰她,忙不迭甩開她。

  “信彥,沒有關係的,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可是這種程度的接觸我不在意的。”秦天對他說,心中卻囧得不行,

  這算什麼?她這是在求著他來“碰”她?他就像是一無所知的純情小綿羊,她就是那坑蒙拐騙花言巧語的大灰狼……

  這都什麼事啊……

  可問題是,她都這麼說了,他還羞羞怯怯地低著頭了秦天簡直想找塊豆腐撞死

  如果不是她已經下定決心做好這件事,她真的懶得理他了

  見他總是低著頭,看不到自己說的話,秦天也發了狠。她挨過去,將他的頭扳起來面對著她

  “你先不要急,看清楚我說的話……”可接下來話卻因為他的臉色卡住了。

  因為他此時的臉竟是通紅一片,她從未見他的臉紅成這樣過,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沖上頭,再從肌膚底層慢慢地浸染上來,

  如同天際邊最絢麗的晚霞,近乎妖異的豔麗。

  他看著她,火光將他一張臉映得忽明忽暗,那雙眸子深得好似要吞噬一切。

  秦天怔住,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可是她這種專注的目光,卻讓他更加難以自己。莊信彥氣息不穩地推開她,站起來,轉身就走。

  秦天見他要走,心中有些著急,他這麼害羞,這樣下去要拖到幾時呢?

  電光火石間,秦天想起一件事。她記得前世見過有人為了刺激嬰兒發聲,便撓他癢癢,嬰兒受到刺激,就會哈哈地笑出聲來。

  這個辦法或許可以試試,只要讓他笑出聲,他自然就知道該怎麼發聲了否則照他這種害羞的性子,這麼正兒八經地教下去,還不知學不學得會

  眼看著莊信彥舉要走出房外。秦天忽然沖上去,大力地將他拉回來,一口氣將他推倒在地鋪上。

  莊信彥雖然身高體壯,可秦天忽然發力襲擊,他根本就沒有防備。換作是別人,他肯定有還手之力,可因為不想傷了秦天,竟是毫無反抗。這麼一來,便被秦天輕而易舉地推倒。

  他還沒回過神來,卻見秦天沖過來,雙手在他的腋下,腰間一頓亂撓,從沒有人這麼對待過他,莊信彥也是到此時才知道,他原來這麼怕癢。

  莊信彥抵受不住,身子不停地扭動,他掙扎,逃避,可是卻怎麼都避不開秦天的雙手,身子如同抽了骨頭,軟綿綿的。

  他忍不住笑,整張臉都活動起來,他從未有這麼大笑過,直笑得喘不過氣,笑得全身打顫

  可饒是如此,依然沒有半點聲音。

  秦天急了,朝著他大叫,“信彥,笑出來,笑出聲來”手上更加用力。

  這一次,不僅是腋下,腰間,還有他的頸下,胸口,他如果轉過身去便撓他的後背,凡是觸手能及的地方,秦天都不放過。不一會,她便出了一身汗。

  莊信彥瘋狂地扭動,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可就在這時,秦天聽到輕微的“嗯嗯”聲,她心頭一顫,頓時湧上一種狂喜,手下卻不敢鬆懈。接著,更多的聲音從他嘴裏溢出來,先是斷斷續續地嗯嗯的呻吟,然後便是“啊啊”的聲音,到最後,便是連續不斷地“哈哈”大笑聲。

  開始像是布帛撕裂發出的聲響,可慢慢的,聲音開始澄淨起來,到最後,竟是一種低沉的,如同潺潺琴音般的動聽聲音。

  秦天的心中忽然有種難以壓制的感動

  “信彥,你已經發出聲音了就是這樣,你記下這種感覺沒有?”

  秦天興奮地對他說,卻見他正瞧著她,用力地喘著氣,雙眼水淋淋的,漾出魅惑至極地流光,如玉般的肌膚裏沁出雲煙般的紅暈,再襯著他如墨的黑髮,似雪的白衣,他的美已不似真人,倒似妖魔……

  在那一瞬間,秦天像是被攝住了魂魄,腦海中忽的一空。

  下一秒,卻覺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已經被他壓在了身下。

  她驚住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的臉背著光,隱在陰暗中,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可是那雙眼眸,幽深得如同無邊的暗夜,像是要將她吸入那無邊無際地蒼穹中。

  他的長髮垂了下來,發尾一下一下地搔在她的臉上,她的脖頸處,麻麻癢癢的感覺似乎一直傳遞到心底,讓她整個身子都酥軟起來。

  她看著他的頭越來越低,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她的目光不自禁地落在他嘴唇上,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的嘴唇,清晰的輪廓,下唇的線條較平,嘴角很深,所以平時會給人清冷的感覺。可是現在,卻讓她覺得……

  性感,不錯,就是性感

  讓她口乾舌燥的性感

  她忽然覺得喉嚨發緊,嘴唇發幹,她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唇。

  心底深處忽然響起警鐘,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她:推開他,推開他

  她將手撐在他胸口上,可是手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那些力氣不知跑去了哪里,這種推拒,更像是一種欲拒還迎的曖昧

  然後,她感覺到他的身子壓下來,將她的手一直壓下去,他的雙眼牢牢地盯住她,妖媚般的眼眸攝住她的心魂,

  他的頭壓下來,他的嘴唇貼住了她的唇。

  那一瞬間,秦天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全身輕顫,再也無法動彈……

  心,停住了跳動



  第一百五十二章:銷魂

  秦天睜大了眼睛,腦海中亂糟糟的一團,沒有任何的意識,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不知從哪里吹來了一陣風,將雪白的帳子吹起,覆蓋在兩人的身上,一切都變得迷蒙起來。

  燈火搖晃了幾下,忽的熄滅,黑暗迅速吞沒一切,而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所有的知覺漸漸恢復,所有的感官漸漸清晰……

  首先她感覺到的便是他火熱的嘴唇,熾熱的氣息,那種熱度像是要將她燃燒……

  秦天覺得胸口發悶,忍不住呼出長長的氣息,卻驚奇的發現,她的氣息也是熾熱無比,和他的氣息迅速氤氳在一起。她感覺到他輕輕地顫抖,他的身體壓在她身上,隔著兩層單薄的衣衫,她能感覺到他灼熱的體溫

  那麼那麼的熱,像是要將她點燃,將她融化……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再繼續下去,要趕快將他推開。可是她的身子像是被人抽走了骨頭,又像是被他融化成一灘水,軟綿綿的沒有絲毫的力氣,似乎連抬起一根手指頭都不能夠,又似乎變成一團軟泥,緊密地貼合在他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

  心都似乎要融化了……

  黑暗中,他的手撫上她的臉,手心似乎有著一團火,一下一下灼燙著她的肌膚,她的肌膚一陣陣地戰栗,有種觸電般的酥麻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的親吻,可是從沒有哪一次有過這種感覺,彷彿是震動靈魂的激蕩……

  而他僅僅只是貼住她的嘴唇而已……

  渾渾噩噩中,秦天仍忍不住感歎:這傢伙真是清純,連親吻都不會……

  這讓她有種占了他便宜的感覺,可明明是他占她便宜地說……

  心思這麼轉動了一圈,人也清醒了不少。正準備積聚些力氣推開他的時候,忽然的,她感覺到他輕輕地動作。

  他正在吸允著她的嘴唇,輕緩地細微的動作,她能感覺到他的嘴唇在顫抖,他的手也在顫抖,他的睫毛就像是兩把小刷子在她的臉上搔啊搔,麻癢麻癢的,就像是有根羽毛在騷動她的心,

  她怔住,剛剛積聚的力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後,他又伸出舌頭輕輕地舔她的嘴唇,柔軟的舌尖一下一下地滑過她的嘴唇,帶著些許的引誘,些許的挑逗,他一邊吸允,一邊舔描,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像是在呵護一件珍寶,又像是在品嘗一道美食,

  動作青澀卻絕不生疏

  秦天愕然,不知不覺中竟被他撬開了唇齒。

  然後,他的舌便如靈蛇一般地滑進來,迅速而熟練地和她的舌糾纏在一起,他不斷地吸允舔舐,攻城掠地,抵死纏綿,動作越來越激烈,氣息越來越急促,唇舌越來越灼熱

  而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那麼的抱緊她,那麼激烈地吻著她,她肺裏的空氣都似乎要被他吸幹,她所有的水分都似被他抽走,他將她揉成泥,又將她化成水,她的身子似乎已經不屬於她,她像深陷在一片汪洋大海中,而他便是她求生的浮木,她只有抱緊他,跟著他一起浮浮沉沉,死去活來……

  莊信彥似乎又回到了山洞的時光,剛開始,他還有些緊張,不敢妄動,可是他發現,她並沒有抗拒他,這讓他欣喜若狂,膽子也大起來。他學著她上次親吻她的樣子吸允描繪她的嘴唇,撬開她的唇齒,吃她的舌頭,雖然他只有過一次經驗,可是因為他幾乎每晚都會回味,這些動作已經深刻在他的腦海中,如今使出來竟像是老手一般地熟練,

  她就在他的懷裏,是那麼的真實,同樣的香氣,同樣柔軟的身軀,那種銷魂蝕骨的感覺又襲來,讓他迷醉,讓他難以自持,他深深地吻著她,不斷不斷地加深著這個吻,似乎這樣就能得到更多,然後,他感覺到她的回應,她的舌和他糾纏在一起,纏綿悱惻,柔情無限,她每一次的吸允都讓他顫抖,似乎連靈魂都在搖搖欲墜,他更緊地擁抱住她,更深的吻住她,更火熱地與她糾纏

  可是不夠,不夠,怎麼都不夠,小腹下的腫脹一點都沒有緩解,心底深處的渴望越來越強烈,他的手慢慢下滑,滑過她身上每一絲曲線,然後滑入她的中衣裏,撫摸著她細膩柔軟的肌膚,那種滑膩的觸感實在讓他滿足,就像是饑渴的人忽然得到了水和食物,他忍不住地呻吟出聲,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聲音,他因為聽不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發出了聲音,所以也不知道克制,只是憑著身體的本能,憑著心底的渴望呻吟,

  這些呻吟聲對於本就意亂情迷的秦天來說,不啻於情欲的催化劑,他的聲音本就低沉暗啞,這麼一聲接一聲地“嗯嗯”呻吟,一聲比一聲纏綿,一聲比一聲魅惑,她能感覺到他的愉悅,感覺到他的難耐,感覺到他的欲望,這麼明顯的挑逗一次次地在她耳邊回蕩,比任何的情話都撩撥人心

  呻吟一聲接一聲地從他的唇齒間連續不斷地溢出來,聽得她都要融化了,聽得她腳趾頭都卷了起來,聽得她興奮而又渴望,恨不得就這麼沉醉在其中醉生夢死,再也不要醒來……

  中衣在不知不覺中被打開,肚兜也在不知不覺中滑落下來,他的手撫摸過她豐滿的胸,輕輕地,戰慄地,撥弄著她的乳點,而他的呻吟也越來越急促,那麼的銷魂,那麼的迷媚,她也跟著戰慄起來,她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想要得到更多……

  可就在這時,一陣涼風吹過,秦天只覺胸口一涼,忽然的,她清醒過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黑暗中,只看到帳子在輕輕晃動,她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他。

  只聽得他悶哼一聲,然後,他爬起來,將頭上的帳子撥開,迅速地沖出房。聽得他踉蹌的腳步聲一直沖到了淨房,接著又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秦天坐起來,顫顫抖抖地穿好衣服,心像是要從口中跳出來,身上依舊酸軟,她手忙腳亂地爬出帳子外,迎面又吹來一陣風,她抬頭看去,卻是一邊窗子沒關好。

  她笑了笑,心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可那種感覺卻絕對不是慶倖。

  她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心久久都不能平靜,嘴唇火燒火燎的,胸部還殘留著他留下的酥麻感,小腹也有些酸脹難受,全身上下都似乎不舒服,她雖然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可是卻也明白這是欲求未滿的緣故,

  她竟然會縱容自己到這一步,她簡直覺得羞恥……

  她將頭蒙在被子裏,不斷地對自己說:秦天,你到底要做什麼?你真的想留下來嗎?你真的決定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就不能放縱自己因為貪戀一時的歡愉有了孩子怎麼辦?到時候你要為了孩子留下來?你不會後悔?這對他也不公平,他完全可以找到真心實意對待他的妻子,而不是你的勉強將就

  你不能一邊在意他的缺陷,卻一邊迷戀他的容貌,秦天,你不能這麼卑鄙……

  她握緊了拳頭,咬緊了下唇,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約束自己的行為,克制自己的欲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莊信彥才走進來,他的腳步輕輕的,似乎怕吵醒了她,他走到她的床前,隔著帳子看了她好一陣。秦天一動都不敢動,裝作已經睡著了。

  他站了良久,見她沒有動靜,這才回去睡下。

  一整晚,兩人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天才朦朦朧朧地睡了一會,可是睡夢中都是他的吻,他的呻吟,醒來後發現渾身被汗濕透。

  她起身,發現天還未亮,莊信彥卻已然不見,而練功房那邊傳來隱隱的聲音,秦天知道他一定是去了練功房。屋裏帳子和屏風都已經收好。這已經是他的習慣,省了她不少功夫。

  她起來洗了個澡。

  洗澡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貌似昨天他的動作很熟練,絕對不像是第一次

  他之前一定也做過這種事

  秦天蹙起眉,神情嚴肅起來。可是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她對自己說:他和誰親過關你什麼事?你有什麼權利關心過問?

  她使勁地搖晃著頭,像是想將這些念頭甩出去,可是那些念頭卻如影隨形,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腦海中晃動,甚至有更深入的跡象

  他和那個人親吻的時候,也會這麼投入?那個人是不是也聽過他的聲音?

  想到這些,她更覺得煩躁,她將臉埋入水中,窒息的感覺這才讓她的心平靜一些。

  從淨房出來,見碧蓮秋蘭以及青柳正在房間裏收拾,秦天的目光從三人臉上一一滑過。不受控制的,那種想法又襲上心頭:這三個人在這裏的時間最久,和莊信彥的年齡也最接近……

  她看向端莊清秀的碧蓮

  是她嗎?

  可是她連穿衣服的時候都不敢碰觸他,又怎麼可能?

  她搖搖頭,又看向嬌俏可人的秋蘭

  她曾經是他的通房丫鬟了,兩人朝夕相處,近水樓臺先得月,誰說沒有可能發生些什麼呢……

  這時,秋蘭轉過頭看到她,笑道:“大少奶奶,今天想穿什麼衣服?”

  秦天走過去,盯著她那張白裏透紅的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秋蘭被她盯得頭皮發麻,試探著問:“大少奶奶,怎麼呢?”

  “秋蘭,不如以後你來伺候大少爺更衣吧”秦天走到梳粧檯拿著梳子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梳頭

  如果你喜歡親她,我給你機會好了……

  梳頭的動作卻一下比一下重,像是和自己的頭髮過不去,又像是和誰賭氣。不一會,梳子上便是一把的斷發。旁邊的青柳嚇了一跳,連忙接過梳子幫著她梳。

  “我的好大少奶奶,你饒了我吧,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別讓我再伺候大少爺了好不好?”秋蘭苦著一張臉,以前還好,現在的大少爺對於接近他的丫鬟可沒有好臉色

  看著她那張苦瓜臉,不知怎麼的,秦天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如此排斥,應該不會是她……

  她又抬頭盯著銅鏡中清麗嬌美的青柳

  青柳連忙擺手,急道:“我不行的,大少奶奶,我從沒有進房伺候過大少爺”

  沒有進房伺候過?那麼更加不是了……

  秦天心中狐疑,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又忍不住揪自己的頭髮

  秦天,讓你不要瞎操心了,如果你不打算留下來,他哪怕是親過一隻豬也和你無關就算是留下來,他過去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你也不是初吻啊

  而且,他以後會不會有妾室姨娘可真的說不準,莊家的主母可是很賢慧大度的,看大太太對老公的小老婆多好……

  母親是這樣,誰敢肯定他莊信彥對自己的老婆沒有這種要求?說他不肯接觸女人,還不是一樣的親了別人,可見這傳言不一定真實。

  這時,聽到碧蓮叫了一聲:“大少爺。”

  秦天抬起頭,卻見莊信彥穿著一件短打從外走了進來。

  下意識地,秦天低下頭,臉上發火燒。

  眼角餘光卻向著他那邊瞟去,卻見他停留了一會,便向著淨房的方向走去,那邊已經預備好他沐浴的水。

  等莊信彥沐浴出來後,秦天已經在丫鬟的幫助下穿戴整齊,因為她現在每天都要去茶行,與人接觸較多,打扮便以輕便莊重為主。

  她今天只是梳著簡單的圓髻,插著碧玉鎏金簪子,穿著木蘭青雙繡梅花錦緞外裳,白色的挑線裙子。

  可是這麼簡單的裝扮卻因為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明亮水靈的眼睛,顯得像一株迎春花般清麗可人。

  莊信彥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好看。

  秦天怎麼都抬不起頭來。

  三個丫鬟見此情景知趣地退下。

  房間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便有些尷尬了。

  莊信彥覺得昨晚是他太唐突,冒犯了她,不知她是不是生自己的氣,想著該怎麼跟她道歉,怕她因此討厭自己,或將自己看成一個無恥下流的人。

  而秦天則想著要當昨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像之前一般和他自然地相處,並且,堅決不再被他的“美色”所迷萬一一時失控,懷上身孕,就只有留下這一條路了。這麼勉強,對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

  拿定主意,秦天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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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6 05:24 PM

  第一百五十三章:納妾

  秦天深吸一口氣,走到莊信彥的身邊,服侍他穿衣。

  成親後,秦天一直都想訓練他自己穿衣,可奈何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穿衣服的時候卻總是手忙腳亂,每次都讓秦天看不下去,只得接手服侍他穿衣的工作,到最後,無可奈何地又成為他的貼身丫頭。

  本來平日裏都做慣的事情,今天卻怎麼都覺得不自然。手挨到他身上總覺得燙的嚇人,可再一接觸,又感覺體溫正常。這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怪。

  她低著頭,有些心虛,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那種目光像是有一種魔力,讓她的手心滲出了汗水,讓她的心失去了頻率……

  她覺得她不能再這麼鵪鶉下去,也不能再任由兩人間的曖昧繼續下去,她喜歡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分析得清楚明白,這樣才便於掌控命運,她最討厭含糊不清。

  她深吸口氣,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那雙眼睛溫柔如春水,漾出清醇的情意。可是她忽然的這麼一抬眸,讓他來不及收回目光,幾乎是狼狽地轉過頭,臉瞬間漲得通紅。

  秦天一直看著他,保持著目光的鎮定。或許是感覺到她目光有異,莊信彥臉上的紅暈漸褪,他轉過頭,看著她,

  “昨晚的事情不是誰的錯,”秦天對他輕輕說,“我們就當做沒發生過好嗎?以後我們都注意一些,不要再有這類的事情發生了。”她能抗拒一次,可沒信心抗拒第二次,第三次,他的熱情完全施展開來,便是一團烈火,足以將她燃燒殆盡……

  她有些害怕這種無法掌控的情緒。更沒有把握面對隨之而來的後果。她知道他的自尊心極強,只要她將話說明白,他絕對不會再碰觸她。可話一說出口,卻覺得心空得難受,像是將什麼東西給弄丟了。

  看清她這句話,莊信彥臉上最後一絲血色都沒了,面孔呈現出一種蒼白色,他看著她,心像是忽然從高處摔下來,碎成了幾片,疼痛一陣陣地襲來。

  她終究還是不願意的……

  也對,自己終究是一個殘缺的人,又何必強求於她,如今她成為宋太傅的世侄女,以後完全可以嫁更好的人。

  他雖然是這麼想,心中卻非常的難受。像是有什麼堵住了他的胸口,又像是有什麼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他走到桌旁,拿起筆寫下:“昨晚是我唐突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有責任……”秦天連忙說,要不是她過於地接近他,他也不會有這種反應吧,她一直當他是弱者,卻忘了,他始終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

  莊信彥看了她一眼,不知該說什麼了。

  秦天也一時無話。本來越發親密的兩人忽然一下子生疏了起來。

  兩人的心情都不好受。

  “我要出一趟門,可能有幾天不能回來。”莊信彥話題一轉。

  秦天愣住:“你要去哪里?”

  “之前我們不是說過租山買地的事,我想親自去看看適合的山地,有好的乾脆買下來。”他停了停,又寫道:“這些天你一個人在家裏,自己要小心。”

  “你不用擔心我,你出門在外,自己小心才是。”又交待:“每晚有時間的話,不要忘了練習發聲,關於發聲,你現在還有沒有問題?”

  提起發聲,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昨晚的旖旎,一時都沒了聲音。

  莊信彥拿著筆看著窗外的翠綠嬌豔的芭蕉出了好一會神,目光中迅速地轉過幾種神色,喜悅,甜蜜,酸楚,苦澀,最後又歸於淡然,

  他本是最懂得自我保護的人,他習慣用冷清和淡漠掩飾一切的心傷,彷彿這樣,他就真的不在乎了……

  他先是發出幾個零碎的音節,然後看著她笑了笑,寫下:“我已經知道該怎麼發聲了,我不會忘記的。回來後,你再教我說話。”

  他停頓了一會,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又用力地寫下:“我會很用心的學,或許不用五年,你就能離開莊家,過你想要的生活了。”

  越是瞭解她越是尊重她,越是尊重她越不願意勉強她。她已經為他為莊家做了很多,如果她真的想離開,他再不捨得,也會鬆開她的手。

  秦天看著他寫下的那句話,心中說不出的感受,過了好一會,她才抬起頭,看著他笑了笑。

  清音院

  月娘在大太太耳邊咬了一陣耳朵。

  大太太轉過頭,“已經好多次了?”

  月娘壓低了聲音道:“海富都已經幫他丟了好幾次了,那些貼身衣褲,他不好意思讓丫鬟洗,便只是讓海富扔掉。”

  大太太低頭笑了笑,神情中有種喜悅。

  “太太,你還笑得這麼高興,難道你就不擔心大少爺嗎?”

  “我擔心什麼?之前他一直不肯讓丫鬟近身,我都不知道有多擔心。現在起碼知道他是正常的,我總算是放下心來”大太太抿嘴笑。

  月娘也撲哧笑了一聲,隨即又皺起眉:“可是太太,這樣次數多了總是傷身的,如今大少爺娶了老婆也跟沒娶一般。他這麼大了,這樣下去總是不好的。”她想了想,又道:“太太,不如再過一陣子,要麼在府中提一個丫鬟,要麼買一個妾回來。這種妾室沒有地位,傷不了大少奶奶的體面,想來大少奶奶也不會介意的。”

  商家納妾比之官家更無所顧忌。為了繁衍子息,繼承發展家業,商家很少有不納妾的,特別是像莊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更是妻妾成群,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若不是莊老爺死得早,恐怕府裏還不止這兩個妾室。

  所以月娘所說的納妾,並不是故意給秦天添堵,而是在說一件極之平常的事情。也是遲早的事。

  大太太思索了一陣

  關於給莊信彥納妾,她不是沒有想過,即便是秦天願意留下來,納妾一事也無可避免。秦天大部分時間要顧著茶行,照顧信彥就不可能全心全意,府裏必須有能照顧信彥的妾室。只是將心比心,她喜歡秦天,心疼秦天,就算找妾室,也不會找一個像二姨太太這樣的良妾來威脅她的地位。像三姨太太這樣安分守己的才是理想人選。

  正想著,莊信彥和海富走進來向她道別。

  “來的正好娘有話要同你說。”大太太讓月娘在門口守著,屋裏只是留下海富一個下人。

  大太太將自己的意思告知:“府裏你喜歡誰,儘管跟娘說。如果沒有,娘讓人牙子送溫柔美貌的女孩子進來。如今我們掌權,相信也沒人敢小瞧於你了只是娘話說在前頭,他日秦天如果留下來,她永遠都是你的正室,我們莊家也只會承認她的孩子才是莊家的繼承人,這一點你可要記清楚了你爹在這一點上堅持得很好,你可不要壞了規矩”

  大太太興致勃勃地說著,卻聽到海富沉沉的聲音傳來:“太太,大少爺說,大少奶奶不會留下來,她遲早是要走的。”

  大太太愣了愣,心中有些許的不舒服,早前聽說他們相處得很好,以為他們有了感情,或許她會留下來,沒想到她還是要走。

  終究,她還是在意信彥的缺陷吧……

  她摸索著握住兒子的手,心中充滿心疼。

  “既是如此,明年開春娘就給你納房妾室吧,你總不能這麼下去啊。”明年開春秦天已經進門大半年,按規矩已經可以納妾了。

  莊信彥的臉一紅,回頭瞪了海富一眼,知道是他把自己的那些事告訴了母親。海富摸了摸頭,嘀咕,我還不是關心你,要是憋出病來怎麼辦?

  莊信彥回頭看了母親一眼,在紙上寫出一段話,讓海富念出來。

  海富看到那段話呆了一小會,有些驚詫地看了莊信彥一眼,似乎在為他不平,但經不住莊信彥的催促,還是一字一句地念出來。

  “太太,大少爺說,只要秦天還在莊家一天,他就不會納妾。大少爺還說,讓你不用擔心他,他懂得照顧自己。”

  大太太愣住,雖然心疼兒子,但她終究是開明的人,不會去勉強他,見他不願意,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沒有堅持下去了。

  “那好,娘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這些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接著轉過了話題,叮囑了他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又交待了海富幾句便讓他們離開了。

  出去後,海富對莊信彥氣哼哼地說:“少爺,你這麼寵大少奶奶,小心將她寵壞了”

  因為是一起長大,很多時候海富又是他的代言人,所以兩人的感情一向親厚,海富雖然是個下人也敢在他面前說出這種話來。

  對於秦天,海富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面,秦天對大少爺很好,真的很好,是他所見過的女子中對他最好的一個。可是另一方面,少爺又老是因為她傷心難過受委屈,這讓他又很不爽。兩人之中,他自然是向著莊信彥的。

  莊信彥沒有出聲,心中卻在想,如果她能留下來,就算將她寵壞又有什麼關係。

  想著想著,不禁長長籲出一口氣。

  這邊,莊信彥走了不久,翠微進來通報,謝太太來了。

  正在喝茶的大太太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哪個謝太太?”

  “便是和四小姐定親的那個謝家。”

  大太太詫異,放下茶杯,叫人將謝太太請去大廳,然後在月娘的服侍下換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矛盾

  謝太太走後,大太太思索了一陣,然後派人將二姨太太叫了過來,轉達了謝太太的意思。

  “我雖然是嫡母,可是一直以來,明喜都是養在你身邊的。這門親事也是你們拿的主意,如今有了這種變故,也由你們自己決定。”大太太很平靜地對二姨太太說。

  二姨太太青白著一張臉從清音院出來,回到菊香院便發脾氣打碎了一套茶具。莊信川和莊明喜聽說母親發脾氣一前一後的趕來,卻從母親口中得到這個消息。兩人的心都是一涼。

  原來是謝霆君的祖母病逝,謝家剛從北方老家奔喪回來。謝霆君要為祖母守孝一年,這一年內都不宜嫁娶。

  本來這並沒有什麼,很多人家都遇到過這種事,還有碰到過為父母守孝的,一等就是三年。雙方談妥,另外再約定婚期也就是了。

  可問題是,這次謝太太過來卻說了這麼一番話,她說,這都是他家的問題,不宜連累莊姑娘,如果莊姑娘有更好的選擇,想取消婚約的話,他們謝家也不會拿回聘禮,算是對莊姑娘的賠償。

  話雖然說得客氣,可言下之意誰都明白,就是他想要退婚。否則,誰會平白無故地將“不要聘禮”這等話說出來?但凡看重臉面的,就應該趁勢退婚才是。不能按時完婚,退婚也不算莊家的錯,於雙方的臉面都好。否則這種情況下硬是嫁過去也沒有好日子過。

  莊明喜聽完這件事,知道是因為哥哥丟了當家之位後遭了對方的嫌棄,心高氣傲的她當即氣紅了眼,叫道:“娘,退婚就退婚我莊明喜難道除了他們謝家就嫁不到好人家了?太欺負人了”

  她雖是庶女,但是不管是在莊家,還是在楊城商圈裏,誰又會看輕了她?再加上又生得花朵一般的美貌,又有二姨太太從小悉心培養,讓她知書達理,堪比名門閨秀。是以從小莊明喜便眼高於頂,普通的男子她還看不上。直到謝家在楊城的崛起,她又在謝家宴會上見到謝霆君的威武雄姿,便動了心思,頗費了些功夫才如願以償地和他定了親。

  可沒想到他先是用一個下濺的秦天來羞辱她,如今還想要悔婚,莊明喜雖愛富貴,但更要臉面。對方幾次三番地折辱她,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他謝霆君家中再富貴,他生得再威武,莊明喜也不想要了

  淚水忍不住落下來,莊明喜掩面擦去。本以為會得到家裏的支持安慰,誰知卻聽到哥哥莊信川斬釘截鐵地說:“妹妹,千萬不能答應他。你年紀也不算大,就等他一年又如何?我們的姨夫好歹還是知府,他難道敢不顧姨夫的面子公然退婚?他如此欺負人,還要名聲不要?他不敢的一年後的守孝期過,看他還有什麼理由來推搪”

  莊明喜氣得渾身發抖,沖著莊信川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就這麼賴上他了?”

  莊信川沉下臉,冷聲道:“妹妹,如今我們已經失了當家之位,絕對不能再失去謝家這門姻親。沒了這層關係,謝霆君如何會支援我們進入鹽市?不能進入鹽市,我們又有什麼資本和大房他們鬥下去”

  說到這裏,莊信川握緊了拳頭,臉色變得猙獰可怕:“這當家之位本是我的,莊家所有的產業也應該屬於我,我遲早要將這些奪回來”那個啞巴憑什麼佔據一切,莊家,茶行,還有……秦天……

  “可是,哥哥……”莊明喜慢慢站起身,睜大了眼睛看著莊信川,像是有些不置信,“他們已經嫌棄我了,不想要我了,就算我嫁了過去,也會被他們看不起就因為哥哥想要奪回一切,所以連妹妹的終身都不顧了嗎?”

  看著妹妹那雙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莊信川惱羞成怒,指著她,怒道:“莊明喜,你不要搞錯了如今你哥哥已經沒有當家之位了,現在的你只是一個庶女,如果不這麼賴著他,你以為你還找得到這種富豪人家?做哥哥的還不是為你著想”

  “你根本就是為你自己著想”

  “庶女”兩個字猶如兩根尖針紮入莊明喜的心中,讓她有些失控地叫出聲來:“反正我不嫁,他如此輕賤於我,我死都不會嫁給他”

  莊信川氣白了臉,把心一橫,道:“女兒家的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已經不在了,大娘不管你,你的婚事就是我做主,我要你嫁給誰,你就得嫁給誰你就算死了,我也會將你的屍體抬去謝家”

  聽得此話,莊明喜差點氣暈過去,回頭撲倒在二姨太太的懷裏,哭喊:“娘,哥哥要逼死女兒啊,娘,你要給女兒做主”

  看著兒女吵得不可開交,二姨太太又氣又急,如今見女兒傷心,也很心痛。正準備說話,莊信川卻先一步截住她,“娘,我們難道還要任人這麼欺負下去?以前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我們過得又是什麼日子?沒有銀子,以後再想求姨夫可就難了謝家現在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們不抓緊就全盤皆輸了明天你就去謝家,就說他們盡孝道本是應當之事,我們絕不會因此而退婚。而且這件事你儘快地傳出去,最好鬧得滿城皆知,讓所有人知道我們明喜願意等他們一年,到時候看他們還有什麼理由來退親”

  莊明喜忍不住叫起來:“哥哥,你這是讓所有人來看我的笑話嗎?”

  “只要你順利嫁入謝家,誰還會當你是笑話,羨慕你還來不及”莊信川目光陰鷙,“明喜,你應該明白,我們是一家人,我好你才會好你且忍耐一段時間,等我奪回當家之位,謝家就不會再輕慢你”接著又對母親說:“娘,你好好勸勸她,婦道人家就是婦道人家,以為念了點書就能翻天了不成?”說完冷笑兩聲,拂袖而出。

  “娘……娘……”莊明喜氣得哭起來,“一直以來我對哥哥盡心盡力,沒想到他現在這麼對我,娘,你要為女兒做主”

  雖然心疼女兒,可是她終身的依靠卻是兒子。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信川好了,所有的人才會好。

  想到這,二姨太太摟著女兒輕聲道:“明喜,你哥哥說的也有道理,錯過了謝家,可就再找不到這樣的好人家了你大哥也是為了你好。等你大哥奪回當家……”

  “如果大哥奪不回當家之位呢?”莊明喜忽的抬起頭。

  二姨太太將臉一沉,厲聲道:“你大哥一定會奪回當家之位的明喜,你要多為你大哥著想,你大哥才是我們家的主心骨,你就聽你大哥的話吧”

  “我一直都有為大哥著想,可是現在誰又為我著想呢?”莊明喜看著母親,眼含淚水。

  二姨太太臉色更沉,可過了一會,她又緩了臉色,長長地歎口氣,無奈地說:“明喜,這就是女人的命啊,女兒家的婚事哪能全由著自己的心意呢?”

  莊明喜的反對沒有任何效果。第二天,二姨太太便遵照莊信川的囑咐,親自上門求見了謝太太,將意思轉達。

  見對方將話說到這份上,擺明鐵了心的要落實這門親事,謝太太的臉色很不好看。可是奈何親事已經定下,對方不主動悔婚,他們男方更加不好悔婚。

  之後,二姨太太又通過自己的交際圈,將這件事宣揚出去,很快,楊城商圈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莊明喜和謝霆君因為孝期而推遲婚期。這樣,如果一年後,謝霆君真不履行婚約,這悔婚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謝太太知道後很是生氣,對謝霆君說:“看你做的什麼事。當初我就說這庶女不合適,你硬要定下親事,如今你後悔也遲了”說完冷笑一聲,輕蔑地說:“到底是小婦養的,真是沒臉沒皮。一旦沾上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脫這種人也配做我們謝家的主婦?”

  謝霆君不慌不忙地笑道:“當初這正妻之位給誰都可以,可現在這位置我已經有合適的人選,所以不管這定下的是不是庶女,都得給我讓出來。”他將手中的茶往桌上一磕,冷笑:“且先由的他們去鬧,鬧得越大,將來他們越下不了臺”

  謝太太知道兒子的手段,連忙道:“你也不要鬧得太過分,如今你妹妹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不要鬧出不好的事來影響你妹妹的親事。”

  想起自己那漂亮聰慧的妹妹,謝霆君不由地一笑,對謝太太說:“母親放心,我就這麼一個妹子,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害了她?婉君被母親教導得知儀守禮,端莊大方,比之高門淑女也不為過,將來您的女婿一定不會是一般人”

  說起女兒,謝太太面露喜色,將之前的不愉快都拋開了。

  從謝太太院子裏出來,隨從林永忍不住問謝霆君:“不知適才公子爺雖說的適合的正妻人選可是……”

  謝霆君抬起一隻手阻止了他說下去,他轉過身看向林永,笑了笑:“自然是足夠匹配我謝霆君的女子如今我已經通過莊信川接上總督大人那條線,而他們自從失去了當家之位後對於總督大人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既是如此,我留在身邊也沒有意義,這正室的位置就無謂浪費在莊明喜身上。”

  他抬起頭,看向西邊漸漸墜落的金烏眯起了眼,“這過河拆橋之事偶爾做一次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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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6 05:3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3-21 01:29 AM 編輯

  第一百五十五章:幡然醒悟

  二姨太太雖然將一切功夫都做足,可是因為謝霆君對莊信川的避而不見,讓事情的前景並不明朗。莊信川和二姨太太固然心煩,身為當事人的莊明喜除了羞恥之外,更有一種痛心。

  她對哥哥母親不好嗎?一直以來,她全心全意地為他們,為哥哥出謀劃策,從很早開始,哥哥惹出什麼爛攤子都是她想辦法收拾。可是她又得到了什麼?哥哥為了自己,根本不顧忌她的終身。娘的心中也只有哥哥一個,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只是偏向哥哥那一邊,也不為自己考慮。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她要是嫁過去,會有好日子過?謝家真的會相助他們?就憑著哥哥這種才幹也能從大房手中奪回當家之位?沒有了娘家的依靠,她一個庶女怎麼在謝家那種家庭立足?他們拿她當賭注,可曾想過她的淒涼下場?

  莊明喜越想越傷心。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娘說得對,女子的婚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難道她就只能坐等自己的悲慘結局?

  忽然之間的變故讓她看清身邊親人的嘴臉,讓她對未來生出一種焦慮,她每天躲在房間以淚洗面,茶飯不思,苦苦思索著改變命運的方法。可是她再聰慧,終究也只是個年歲不大的女子,有一種身為這個時代的女人的卑微,想法總難逃過世俗的框架,她既不敢公然違抗兄長的意思,更不敢離家出走。

  這天,她正在房間裏默默垂淚,卻聽到外面喧嘩不休。她抹幹眼淚,將貼身丫鬟喜鵲叫了進來:“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喜鵲出去打聽了一陣,進來回報:“是二姨太太和三少奶奶鬧起來了。”

  莊明喜心驚,她知道自從秦天讓方妍杏當家後,娘就很不服氣,她常說:“我倒要看看這方氏可有能力當好這個家!方氏要是有什麼錯處,那賤婢還有什麼人可以指靠,到時候這管家之位還不是要回到我手上!”

  一定是母親尋著什麼由頭找方氏的茬了!

  想到這,莊明喜也顧不得傷心,連忙帶著丫鬟尋了過去。

  莊信忠成親後,便和方妍杏住在三姨太太院子後不遠處的銀杏園。

  遠遠的,莊明喜便見銀杏園週邊著不少的丫鬟婆子,都伸長的脖子往裏看,指指點點,捂嘴偷笑。母親的尖利的聲音自裏面傳來:“我好歹是老爺聘回來的良妾,豈能讓你如此輕賤!你是故意收起來不是?”

  接著便是方氏柔順的聲音:“我怎麼會故意收起來,姨娘你也親眼看過了,庫房裏確實沒有啊!姨娘有什麼事好好說就是了,何必鬧得家宅不甯,打擾太太的靜修,讓家裏的下人看笑話?”

  “你當然怕我鬧,你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你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方氏聲音激動起來:“姨娘可不能平白無故地冤枉人,我已經請當家奶奶回來了,當著當家奶奶的面,我們說個明白!”

  母親連哼了幾聲:“那最好不過,我倒要看看當家奶奶處事到底有多‘公道’!”

  聽到這裏,莊明喜本想走進去,可是卻見秦天的貼身丫鬟秋蘭從另一邊走來,她向著莊明喜行了禮,然後對圍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們厲聲道:“都圍在這裏做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有誰敢亂嚼舌根的,自己去領板子!”

  圍著的下人們這才悻悻地散了,秋蘭走進院子,對裏面趾高氣揚的二姨太太以及紅了眼眶的方妍杏說:“當家奶奶已經回來了,正在大廳等你們!”

  二姨太太和方妍杏一前一後地出來,方妍杏身後還跟著滿臉焦急地三姨太太。二姨太太見到莊明喜,向著她使了個眼色。莊明喜走到她身邊。

  “到底出了什麼事?”莊明喜壓低了聲音問母親。

  二姨太太讓三房的人先過去,這才回她:“別急,待會等著看好戲!我這十多年的家可是白管的?”

  大廳中,秦天坐在正位上,下邊站著二姨太太,方妍杏,三姨太太。莊明喜和方建樹坐在一邊。大太太在院子裏暫時沒有驚動,莊信忠在茶行裏還沒有回來。

  秦天聽完整件事情的始末。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莊信川這段日子身子不太爽利,二姨太太想要人參燉雞湯給他喝,可是讓丫鬟去庫房提人參的時候卻被告知沒有人參了。二姨太太氣不過,找到方妍杏那裏鬧得不可開交,方妍杏被她纏得沒法,只好叫人打開庫房給她看,可是二姨太太仍不肯善罷甘休。

  二姨太太站在大廳中央尖利著嗓子說:“大少奶奶,我雖然是個妾室,但也是老爺聘回來的良妾!何況那參還不是給我吃的,是給二少爺吃的!就算我沒資格吃參,二少爺總有資格吃吧!可那方氏……”她指著身邊的方妍杏,滿臉的委屈:“可這方氏卻硬是不肯將人參拿出來,這不是看不起我們又是什麼?這要是傳了出去,知道的是太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莊家不把我們李家放在眼裏了!”

  秦天明白她這言下之意,今天的事情如果沒處理好,她勢必不會幹休,她到底是知府夫人的家人,如果真是他們無理,便是不給知府夫人臉面。

  旁邊方妍杏到底見的世面少,有些沉不住氣,聽到二姨太太此言,頓時急了,“姨娘你怎能這麼說,庫房你也看了的,確實沒有你要的高麗參!”

  二姨太太斜著眼睛看著她,冷笑:“這話你哄誰都可以,卻哄不了我!庫房裏有些什麼東西還有誰比我更清楚!當初我將庫房交出來的時候可是記了帳的!庫房裏明明還有五支上等高麗參。我問過管庫房的江媽媽了,這段時間根本就沒人提走這些高麗參,如今不見了,要麼就是你收起來故意不給我們,要麼……”二姨太太冷笑連連:“要麼就是有人中飽私囊了!”

  “我才沒有這麼做!”方妍杏漲紅了臉,身邊的方建樹也怒視著二姨太太:“我姐姐才不是這種人!”

  二姨太太滿臉地不屑:“誰知道了?如今她掌握著莊家所有的鑰匙,隨便哪里掃掃都是銀子,我怕有些人沒見過好東西,如今見到這些富貴便起心思!”

  “你……!”方妍杏氣得哭起來。方建樹在一邊安慰了幾聲,抬起頭怒斥二姨太太:“二姨娘,無憑無據話可不要亂說!”

  “帳本就是證據,江媽媽就是證人!”二姨太太看向秦天,目光中滿是挑釁:“大少奶奶,你叫江媽媽過來一問即知!”

  不用傳喚江媽媽,秦天也知道是二姨太太在搞鬼,方妍杏是什麼人她再清楚不過,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只是她身為當家決不能一味偏袒,不管怎樣都要站在理上!

  她向方妍杏投去安撫的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叫人將江媽媽叫了過來。

  江媽媽四十多歲,面容白淨,細眉細眼。她跪在地上回秦天的話:“回大少奶奶的話,當初二姨太太將庫房鑰匙交出來的時候和老奴對過賬的,庫房中確實有五支高麗參!”說著,將帳本呈上去給秦天過目。

  方妍杏指著江媽媽急道:“江媽媽,說話要憑良心,當初你向我交接的時候,庫房裏哪里有這五支高麗參?而且,你從未跟我說過還有這個帳本,誰知道你是不是做了手腳!”

  “江媽媽,事關重大,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二姨太太走過去拍了拍江媽媽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然後她又看向秦天,冷聲道:“五支高麗參雖然不是什麼很大的事情,可是如果讓一個手腳不乾淨的人當家,誰又能放心?”

  聽到“手腳不乾淨”這幾個字,方妍杏氣得靠在弟弟的肩頭哭。身後三姨太太也在垂淚,指著方妍杏輕聲說:“我當初說過什麼?你就是不聽我的,現在鬧成這樣,我看你以後還怎麼抬得起頭來做人!”

  此事一旦落實,別說這管家之位,方妍杏這一輩子都在莊家抬不起頭來!

  方妍杏又氣又急,淚水流得更凶。

  地上的江媽媽只覺肩上那只手重逾千金。

  三少奶奶接管內宅後,二姨太太就找到她,拿出以前她中飽私囊的證據。這五隻高麗參確實是有的,卻是她在二姨太太還未交出管家之權的時候拿出去賣了。因為二姨太太經常做這等事,需要她的配合,所以對她這些小偷小摸也就睜眼閉眼。卻沒想到二姨太太一筆筆地記了下來。如今卻拿出來威脅她。

  如果現在管家的是大少奶奶,江媽媽拼著和二姨太太魚死網破也不敢陷害大少奶奶。可是現在管家的是軟弱的三房,這就不同了。或許真如二姨太太所說,將三少奶奶整下來,二姨太太又能接管內宅,這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想到這,江媽媽又向著正位上的秦天磕了個頭,說道:“回大少奶奶的話,這庫房帳本本來就有兩本,一本是三少奶奶手上的。一本卻是老奴自己收著方便點帳的。說起來,老奴手上的帳本年數更久,上面的記載也更詳細,大少奶奶可以看,老奴的帳本可沒有半點改動的跡象。當初老奴和三少奶奶對賬的時候,確實有五支高麗參,只是三少奶奶後來有沒有記到賬上,老奴就不知道了!”

  這一番話等於是定了方妍杏的罪,方妍杏只覺一陣暈眩,她揪緊弟弟的衣服,指著江媽媽拼盡全力大叫一聲:“你胡說!”說完,身子踉蹌,差點暈了過去。她在方建樹的扶持下站穩了身子後,便向著秦天跪下,哭道:“大少奶奶,江媽媽說的都不是真的,當初我接手的時候真的沒有高麗參,她們在誣陷我!”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三少奶奶是否要鬧到公堂才肯說實話?”三姨太太陰陰地說。

  方妍杏氣白了臉,她一改平日裏的柔弱,沖到江媽媽身邊,抓著她的衣襟哭喊:“江媽媽,你敢對天發誓嗎?你敢對天發誓嗎?”

  “三少奶奶,你何苦這樣,我只是個奴才,我只說出事實,三少奶奶,你不要為難奴才了!”江媽媽也哭天喊地起來。

  “你以為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解決問題嗎?方氏,今天是湊巧才拿住了你的錯,還不知你在莊家偷了多少!”三姨太太火上加油:“大少奶奶,你還要繼續用這種人管家?”

  “大少奶奶,你瞭解我姐姐,我姐姐不是這樣的人,還請還我姐姐一個公道!”

  “妍杏,我們不做這個當家了,妍杏,你就聽娘的話啊!”三姨太太在一邊哭。

  大廳裏又是哭又是鬧,亂成一團。

  莊明喜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正位上不慌不亂的秦天,平日裏,這樣的秦天最讓她憎恨,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好似沒有什麼可以難倒她!讓她從心中生出一種妒忌,她憑什麼如此自信?她不過只是一個下賤的奴婢!

  可是現在,這樣的秦天卻讓她生出一種感觸

  為什麼她一個奴婢卻能活得這麼自在,為什麼她一個主子卻活得這麼窩囊……

  不管從哪一方面,她都不如自己,為什麼現在她坐在上面,自己卻只能居於下首?

  她看著秦天,目光不斷閃爍。

  正位上,秦天可不知道自己正成為他人深思的對象,解決目前的難題對現在的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忽然站起身從位置上走下來。

  因為她這個舉動,所有人都靜了下來,眼直直地看著她。

  秦天一直走到方妍杏的身邊方停下腳步,她彎下腰將方妍杏扶起,溫言道;“姐姐也是莊家的主子,不要動不動就下跪!在莊家姐姐需要跪的人只有太太一個!”

  方妍杏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她在秦天的扶持下緩緩站起,“秦天,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方妍杏抓緊了秦天的手腕,淚水不斷地落下來。

  秦天拍著她的手:“姐姐放心,不是你做的,誰也不能誣陷你!”

  聽了此話,方妍杏心中大定,這才止住了哭聲。

  旁邊二姨太太冷笑連連。

  秦天不去理她,徑直走到江媽媽的跟前,冷聲問道:“江媽媽,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剛才所說的話可屬實?”

  跪在地上的江媽媽看著面前秦天白色顫動的裙角,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直壓得她抬不起頭來,背上立時滲出汗水。

  她咬牙:“奴婢說的,句句屬實!”

  秦天輕笑了一聲,“那就奇怪了,怎麼我的帳本上也沒有這五支高麗參的記載?”

  江媽媽大驚,“謔”地一下抬起頭來,卻見秦天正看著她,嘴角含笑,可是目光卻冰冷無比。

  秦天繼續笑:“忘了告訴你們,這庫房的帳本不止兩本,我手上還有一本了。當初我接管內宅後,便和月娘翠微他們對內宅的一切事務做了一次詳細的清點。只是沒讓你們知道罷了!”

  “大少……大少奶奶……”江媽媽慌得話都說不出口來!

  秦天卻忽然沉下臉,厲聲道:“你以為我當初忙沒有找你們對賬,你們的所作所為就可以瞞天過海?你們也不想想,我會如此大意嗎?”說著,秦天轉過頭,目光如刀,射向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白了臉。

  方妍杏和方建樹都是眼睛一亮!

  “江媽媽,自我接手後,就不見了那五支高麗參,你是不是也要懷疑,這五支高麗參被我中飽私囊了呢?”秦天的聲音充滿威嚴。

  江媽媽臉白如紙,連連磕頭:“大少奶奶恕罪,大少奶奶恕罪!”秦天說得很清楚,她的帳本是和大太太身邊的月娘和翠微一起對的,懷疑秦天不就是懷疑大太太?誰有這個膽子!

  二姨太太頹喪地低下了頭,她知道,這一次,她又輸了……

  是她太小看這個賤婢了嗎?二姨太太握緊了拳。

  “可是,江媽媽手上的帳本確實有五隻高麗參的記載,我瞧得很仔細,正如江媽媽所說,沒有改動的痕跡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難道說,這五隻高麗參原本是存在的?只是後來卻無緣無故地不見了?”秦天瞧著江媽媽,“江媽媽,如果你說實話,我或許會饒恕你的罪過。”

  江媽媽滿頭大汗,她偷偷瞧了一眼二姨太太,卻被她淩厲地瞪了一眼。江媽媽心中一凜,就算供出二姨太太自己也討不了好,二姨太太怎麼都有娘家撐腰,最多不過是受些處罰,可是自己長期中飽私囊被揭穿,真的會得到饒恕?要是送交官府,就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江媽媽只得咬牙道:“老奴……老奴也不清楚!”

  秦天知道,江媽媽和二姨太太之間一定有什麼貓膩,江媽媽不肯說,自然是後果很嚴重。如果動大刑或許能逼問出一些什麼。

  可是何必把事情做到如此決絕的地步,庫房管事本就是個肥缺,在這個位置的人多少都會有些不乾淨,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奴才,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不過這種奴才勢必不能再留在莊家。

  想到這,秦天做出決定,因為莊媽媽誣陷主子,按照家法打她二十大板,本來應該賣出去,不過念在她一家都在莊家,便只是將她逐到莊子裏去做苦活。

  接著秦天又下令:“從今天開始,不管管事們手上有沒有帳本,一切都按照主子手上的帳本行事。誰要再敢拿出手上的帳本出來惹事生非,一律重責!”

  下面的人噤若寒蟬,當家奶奶不聲不響之間便掌握了莊家所有的事務,從此誰還敢有半點花巧?

  二姨太太也知曉,經此一事,府中的下人再也不會聽她的命令了!

  原來是這樣……

  看著秦天雷厲風行地處置了江媽媽,那種威勢堪比當年鼎盛時期的大太太。莊明喜忽然醒悟

  是權利!不管是大太太,還是秦天,就因為她們手中握有權利,所以不管是什麼出身,都能活得風光自在,掌握一切!而自己雖然是個主子,可是因為手中無權,所以一切受制於人!

  同樣都是女人,她們能做的,憑什麼自己不能做?

  大太太和秦天都只是莊家的媳婦,可是她們都能成為莊家的掌權人,當家做主。為什麼她這個莊家人反而要過得這麼窩囊任人擺佈?

  論才智,她不輸於她們。她們能做當家,她也可以!只要她成為當家,嫁給誰又有什麼重要?她要什麼有什麼,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不盡的尊貴風流!她愛怎樣就怎樣,誰又能擺佈她?

  莊明喜看著秦天,雙眼閃閃發光。

  她慢慢握緊了拳頭,

  從今天開始,她才不會再那麼傻,專門替別人做嫁衣!從今天開始,她要全盤為自己謀算!

  不管是誰,秦天,大娘,母親,哥哥,誰敢擋在她面前,她都不會放過!

  他們不將她放在心上,她也不會再當他們是親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怒斥
  
    事後,秦天和方妍杏姐弟三姨太太一起回到銀杏園。四人剛坐下,莊信忠便回來了。緊接著又傳來丫鬟的通報,卻是五小姐莊明蘭來了。

    秦天聽到門外有一道聲音肆無忌憚地響起︰“小姐,我說了等我把手上的繡活做完再來,你何必如此心急?”語氣很是怨怪。很明顯是莊明蘭身邊丫鬟在說話,可莊明蘭竟一聲不吭。

    秦天皺了皺眉頭,再看屋內其余幾人的臉色,竟然也沒有什麼特別,顯然已經見怪不怪。

    不一會,竹簾掀開,莊明蘭走了進來。秦天看向她身邊的丫鬟,這個丫鬟她是知道的,是外院主管的小女兒,名喚寶珠的。怪不得敢如此囂張。

    本來還一臉怨色的寶珠進來見到秦天,明顯嚇了一跳,行了禮後,低頭斂眉地退到一邊。秦天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屋內,莊信忠了解事情的始末後安慰了方妍杏幾句。又對秦天說︰“今天多得大少奶奶了,否則,妍杏這次很難脫身”

    秦天搖頭︰“大家都是莊家人,何必說這種話。”

    莊信忠點點頭。

    一旁的莊明蘭怯生生地問︰“大少奶奶之前做過清點為何沒告訴嫂子呢?”

    一句話提醒了方妍杏,她疑惑地看向秦天。如果知道她那里還有一個賬本,她之前也不會那麼著急。

    見一旁的方建樹和三姨太太也面露不解,秦天看了看四周,給了方妍杏一個眼色,方妍杏會意,將屋里的丫鬟遣退。

    等丫鬟都下去後,秦天端起身邊的茶,她先看了一眼莊明蘭。莊明蘭和她母親一般生性怯弱,平日里很少出院門,秦天也少見她,此時仔細看了看她,見她膚色白淨,明眸皓齒,竟是十分的秀麗,只是目光瑟縮,舉手投足有種小家子氣。

    只不過,心思還是挺細膩的,只是在旁聽了事情的經過,竟一下子抓到了重點。

    秦天看著她笑了笑,莊明蘭臉一紅,羞怯地低下了頭。

    “我哪有清點,當時我為茶行的事情忙得暈頭轉向,哪能想到這麼多?我都是唬她們的”秦天淡淡笑道。

    事情多起來的時候,哪能面面俱到,如果她能做到,也無需方妍杏幫忙了

    “唬她們的?”方妍杏幾人同時瞪大了眼楮驚叫出聲。

    方建樹是個憨實人,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但仍為秦天捏了一把汗,“萬一她們提出要查看賬本……”

    秦天看著他笑︰“她們不是沒有嗎?因為她們心中有鬼,她們心虛,我又故意涉及到太太身邊的人,她們哪有不相信的?”最重要的是,一開始她就成功地震懾住這些人,她說出來的話,他們打心底不敢懷疑。

    說著放下茶杯,握住方妍杏的手,道︰“姐姐,我就是相信你不是這種人,所以才敢如此”

    “可是姐姐沒用,姐姐讓你失望了”方妍杏滿臉羞愧。莊信忠站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方妍杏握住了他的手。

    這時,三姨太太趁機道︰“大少奶奶,你也看到了,妍杏並不適合當家,如果可以的話,大少奶奶還是另外挑選管家人選吧”

    方妍杏和莊信忠同時阻止道︰“娘……”

    “妍杏,咱們多大的頭就戴多大的帽子”三姨太太看著方妍杏苦口婆心,“今天的事情有多風險,如果不是大少奶奶機敏,你這監守自盜的罪名定下來,你今後還怎麼做人呢?信忠更加會抬不起頭來”說著,三姨太太又開始抹眼淚。莊明蘭在旁安慰了幾句也紅了眼眶。

    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事,方妍杏心有余悸。她低下頭,揪緊了帕子。

    見此情形,秦天輕聲問她︰“姐姐,你也是這個意思?”如果太過勉強,也無謂強求了。

    “我……我……”方妍杏心中矛盾之極,一時說不出話來。二姨太太如此厲害,今後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事來,難道每次都靠秦天撐腰?她都覺得不好意思。

    她握緊了丈夫的手。莊信忠也很茫然,一方面確實想幫秦天,一方面又心疼擔心妻子。

    可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方建樹沈聲道︰“姐姐,你忘記你跟我說過什麼了嗎?”

    方妍杏身子一顫,臉色數變,終于下定了決心︰“我還要繼續管家”莊家的事能做的他們義不容辭,不能做的,想盡辦法也要做到。這是她曾經對弟弟說過的話。

    “妍杏……”三姨太太急了,還要再說什麼,方妍杏卻打斷了她︰“娘,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拿定了主意”

    “可是萬一又有什麼事……”三姨太太不死心,一旁的秦天卻再也聽不下去,她看著三姨太太冷笑道︰“再有什麼事也是莊家的事,三姨太太如果想獨善其身,不如離開莊家自食其力,那麼莊家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

    堵得三姨太太漲紅了臉,莊信忠莊明蘭也紅了臉低下頭。

    見秦天當著兒女的面這麼給自己沒臉,三姨太太又羞又氣,她看著秦天心想,不久之前你不也是個下人?如今一朝得志,就眼里沒人了論出身,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

    可這些話她卻不敢說出口,但是心中又氣不過,仗著兒子兒媳都在身邊,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喊起來︰“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我知道我是丫鬟出身,我低賤卑微,我只是想好好地過日子又有什麼不對?我誰也不敢得罪,誰也不想招惹,為什麼你們還要如此輕賤于我”見兒女都來勸,三姨太太哭得更傷心。

    “三姨娘這話好沒意思”秦天連著冷笑了幾聲,“你既然覺得自己低賤卑微,又何必怪別人瞧不起你”

    對于這個“可憐”的三姨太太,秦天早就看不慣了,憑什麼你裝一下可憐,大家就要容忍你憑什麼你做什麼事情,大家都要諒解你?真是可笑之極。她可不是大太太,她才沒有那種軟心腸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特別是三姨太太,一時忘記了哭泣,等回過神來,更是哭得肝腸寸斷。

    她捶胸頓足︰“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莊信忠被她這個樣子嚇住,用一種祈求的目光看向秦天,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可秦天今天是鐵了心地要撕破三房這層軟弱的外皮。

    她“ ”得站起身,沖到三姨太太的面前,三姨太太被她的舉動嚇住,停止了哭泣,抬起頭,睜大了眼楮看著她,滿臉的淚水鼻涕。

    “三姨娘,你何必拿這種話來嚇唬你的兒女?你所依持的不過是他們關心你罷了你真的不想活了嗎?你若真的有這種勇氣我倒佩服你”

    “你……你……”三姨太太氣白了臉,一口氣差點轉不過來。

    “大少奶奶……”莊信忠在一邊急得滿頭大汗。

    秦天不理她,繼續看著三姨太太,字字鏗鏘︰“三姨娘,你別總拿出身來說事,不是我看扁你,就算讓你坐上大太太的位置,你也是個扶不起的為什麼,因為你這個人沒有承擔,你逃避一切責任,害怕承擔一切後果骨頭軟的人自然站不直你今天的處境都是你的性格使然,和出身完全沒有關系”

    三姨太太看著秦天目瞪口呆,只覺她每一句話都如同誅心的劍,準確無誤地扎在她的心口上,她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語言。

    本來還著急阻止的莊信忠也靜了下來,他低著頭,似在深思著什麼。方妍杏和方建樹則看著秦天雙眼發亮。

    秦天並沒有就此打住,轉過頭,目光如電一般地射向莊明蘭,莊明蘭嚇得連退了兩步。

    “還有你,明蘭”秦天看著她沉聲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莊家的主子?為何任由丫鬟在你面前放肆?你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你準備嫁過去給人家欺負?”

    “我……我……”莊明蘭頓時漲紅了臉,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流下來。

    “大少奶奶,你作踐我也就罷了,你何必羞辱我可憐的女兒……”三姨太太又哭起來。

    “你閉嘴吧”秦天沒好氣,“明蘭堂堂莊家五小姐,不愁吃喝,嫁妝豐厚,哪里可憐了?外面多的是食不果腹的孤女,比起她們來,明蘭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就是因為你從小言傳身教才養成她這麼怯懦的性格”

    聽到這里,莊信忠走到三姨太太身邊,拍著她的肩膀輕聲道︰“娘,讓大少奶奶說下去,她是為了明蘭好。”

    見莊信忠了解自己的心意,秦天多少有些寬慰。

    如果以後她離開了這里,莊信彥必然需要莊信忠的幫忙。莊信忠是個好人,只是性格受到三姨太太的影響,有些軟弱。還有莊明蘭,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一般怯懦單純的姑娘,看著讓人心疼,她真的希望她能好。

    希望她今天的這番話對他們能有些幫助。還希望三姨太太今後就算不能幫忙也不要再拉兒女的後腿了

    “我……我也不想這樣的……”莊明蘭很是委屈,捂著臉哭起來,“她們都不聽我的,我只是個庶女……”

    “庶女也是主子”秦天正色道︰“你沒將自己當主子,她們又怎會敬著你?拿出些氣魄來,你有什麼好怕的,要怕的是她們”她停了停,又道︰“剛才那寶珠對你不敬,按照家法應該受到什麼處罰你可知曉?”

    “我知……知道……要……要掌嘴十下”莊明蘭吞吞吐吐地說。

    “將寶珠喚進來”秦天高聲吩咐,接著對莊明蘭說︰“待會你來處罰她”

    莊明蘭頓時慌了,雙手連擺︰“我……我不行……”

    秦天把眼一瞪,莊明蘭一驚,委委屈屈地不敢再反對了。旁邊方妍杏拍了她手兩下,莊明蘭嘴一扁,淚水又流下來,她不時地回頭偷望哥哥和娘,莊信忠雖然心疼,卻忍著不說一句,三姨太太被秦天罵怕了,不敢再出聲。

    不一會,寶珠走進來,臉色有些白,“大少奶奶喚奴婢有何事?”

    秦天使了個眼色給莊明蘭。莊明蘭膽子小,剛才秦天這麼一番聲色俱厲,讓莊明蘭將她看成洪水猛獸一般的可怕人物,對于她的吩咐卻不敢不從。

    她看著寶珠,囁嚅著開口︰“剛才……剛才……你對我……”聲音如蚊子咬。

    秦天暗嘆一口氣,決定幫她一把,她看著寶珠厲喝︰“跪下”

    此話一出,先將莊明蘭嚇一跳,方妍杏在旁邊忍不住笑。秦天也是苦笑不得,可是看著她那淚眼汪汪,像是受驚的小動物的樣子,又覺得她很可愛。

    寶珠抖顫著跪下,但她到底是有臉面家奴的女兒,膽子也比較大,她看向莊明蘭︰“小姐,寶珠犯了什麼錯?”

    “你……你……”莊明蘭一張臉漲得通紅。平日里,母親總告誡她,她的身份低微,凡事都不要出頭,就算有什麼不公也以忍耐為上,這樣才能換得平安日子過。弄得她現在一天里話都不敢說幾句,丫鬟欺負她她也不敢出聲,如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如何說得出懲治的話來。

    可是旁邊大少奶奶陰沉沉地視線卻一直盯著她,盯得她心發慌,發亂,幾乎喘不過氣,她害怕之下只得硬逼著自己出口︰“你……你對我不敬……要……要掌嘴十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可是旁邊的秦天卻聽到了,她看向剛進來的丫鬟,沉聲道︰“聽到沒有,五小姐說寶珠對她不敬,要掌嘴十下,還不快拉下去”

    寶珠驚呆了,她的父母之所以將她送到五小姐這里,就是看五小姐懦弱,在她手下好做事,從沒想過還會有挨打的這一天。

    “小姐,小姐……”寶珠嚇得哭起來,可是立刻被進來的婆子拉到外面的院子,只聽到“ 啪”一陣耳光聲,寶珠大哭出聲。

    莊明蘭捂著心口,聽得外面寶珠的哭聲,雙眼睜得大大的,想起平日里受到她的欺負,心中也有些痛快。

    “怎麼樣?如今你處罰了丫鬟,也沒有發生可怕的事吧”耳邊傳來大少奶奶溫和的聲音。莊明蘭回過頭去,卻見秦天正看著自己笑,笑容暖洋洋的,忽然的,莊明蘭又不覺得她可怕了……

    莊明蘭臉一紅,低下頭來。

    “以後就照這樣做,誰要再敢對你不敬,你就端出主子的架子處罰他們橫豎有你嫂子給你做主了”秦天又道。

    莊明蘭仍然低著頭,可心中卻有一種融融的暖意。

    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為她撐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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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6 05:40 PM

  第一百五十七章:歸來

  說完了莊明蘭的事,秦天又看向方妍杏,正色道:“姐姐,既然你作此決定,有些話妹妹就不得不說了。”

  此時此刻,除了三姨太太心中還有些不舒服外,其他幾人都對秦天敬服不已。特別是方妍杏,看著秦天自成為當家以來一系列的作為,心中不由感歎:人家還是個丫鬟出身了,還能有這種氣勢,自己雖然家道中落,可好歹也做過十幾年的主子,卻是這般的沒用。

  越想越覺得慚愧。

  “妹妹有話儘管直說,姐姐一定記在心中。”方妍杏誠心道。

  見她如此說,秦天也不客氣。她覺得,一個人既然決定承擔責任,就必須拿出點樣子出來,誰又是天生的管理人才,不都是學出來練出來的?

  “姐姐今天主要有兩錯!”秦天伸出兩根手指,面容冷峻。旁人都露出注意神色,顯然都在仔細傾聽。

  “第一,姐姐作為內宅主管,有事發生的時候卻只想著叫我回來主持大局,這便給下人一種你不能處事做主的印象,讓那些人更小瞧於你!如果我今天有事不能及時趕回來呢?難道這事情就不處理了,或者任由他們誣陷姐姐?”

  方妍杏羞愧地低下頭,當時她心慌意亂,只想著找人給她做主,卻沒想到這本就是她的責任。

  “第二:姐姐遇事太不冷靜,在這種情況下,眼淚除了讓對方更加小瞧于你外,又有何益處?和下人又有什麼好辯解的?你是內宅主管,你說的話他們只有聽的份。你沒有做過的事情何須和他們廢話那麼多,丟了東西,直接發落庫房管事就好!她如果不服,讓她自己去喊冤!”

  秦天看著方妍杏,沉沉地說:“姐姐只需記住,這內宅中的事情都由你說得算;所有的下人都必須聽你的指令;哪個下人要是敢不服從,敢玩花樣,不用客氣,儘管教訓他!這本就是你的權利!”

  在其位謀其政,曾經她是下人,她便謹小慎微,安守本分。如今她是主子,她是當家,她就得意氣風發,所向披靡。

  不拿出點氣魄來,又怎麼鎮得住下面這麼多人?

  方妍杏的雙眼漸漸亮起來,秦天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團團的烈火,燒得她血液都沸騰起來。

  不錯,不管過去她寄人籬下也好,寒酸卑微也罷,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她,是莊家的三少奶奶,是莊家是內宅總管!她不能再任人小看輕視,她要像秦天一樣活得有氣勢!

  見方妍杏臉上煥發出光彩,秦天便知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她心下一鬆,又看向莊明蘭,見她正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老實說,這目光很是受用……

  見秦天看過來,莊明蘭臉上又是一紅。

  秦天忽然明白為何明明跟莊明蘭不熟悉卻對她有種親切感,皆因為莊明蘭臉紅的樣子和莊信彥好像……

  晚霞般絢麗的紅暈……

  腦海中浮現出莊信彥那張俊美無疇的面孔,秦天心中忽然有種酸軟的感覺。

  她連忙收斂心神,對莊明蘭說:“從明天開始,你協助你嫂子管家!”

  “啊,我不行的……”莊明蘭一張臉由紅變白。

  秦天故意板起臉。莊明蘭畏懼,扁了扁嘴,委委屈屈的,再也不敢反對了。

  等秦天離開後,三姨太太連連咋舌,陰陽怪氣地說:“看她這囂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那家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了,其實不過是個丫鬟而已……”

  兒女媳婦看了她一眼後齊齊別轉臉,沒有一人附和她,三姨太太怪沒意思的,只好叫上自己的丫鬟回去了。

  晚上秦天來到清音院陪著大太太吃飯,大太太已經從月娘口中聽到今天所發生的事,向秦天詢問具體情況。秦天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怒斥三姨太太那番話。

  大太太笑道:“罵得好!這個巧雲,有時候氣得我真的恨不得大罵她一頓,只不過見她確實有她的難處,才沒怎麼和她計較。希望你這番話能罵醒她。”

  說著,她長長地歎口氣:“這麼多年,我對家中的事情太疏忽了,信川的心術不正,信忠的軟弱,明蘭的怯懦,我這個嫡母要付很大的責任。我的過失如今竟都落在你的肩頭了……”她摸索著握住秦天的手,柔聲道:“秦天,難為你了,也虧得你這麼有心,我知道你是想幫他們。”

  “娘說這些做什麼,娘既然相信我,讓我成為當家,這些就是我的責任。”秦天笑道,說著,夾了筷菜放在大太太碗裏,“娘,吃魚,如今這鯉魚正新鮮著了。”

  “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了。”大太太笑了笑,然後從接過月娘遞過來的筷子,又道:“說起這鯉魚,可是信彥最愛吃的了……”

  聽大太太提起莊信彥,秦天下意識地朝身邊的空座看去,她想起平日裏,莊信彥總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無聲無息地幫她夾菜,她的碗裏從沒有空過,全是她喜歡吃的菜,她從沒有跟他說過她喜歡吃什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如今看著空空的飯碗,心中忽然也有種空空的感覺。

  “平日裏也就我們兩個說話,信彥都是靜悄悄的,好似沒這個人一般。可是他真的不在這裏,我又覺得靜得慌。”大太太感慨。

  秦天扒拉著碗裏的飯,也覺得沒有胃口。

  是啊,靜得慌,怎麼這麼靜呢?她看向旁邊的空位,覺得那個位置空得讓人難受。

  “太太這是想念大少爺了吧!”月娘在一旁笑道。

  大太太也笑了笑,這才端起了碗,“我想念自己的兒子也沒錯吧!對了,秦天,信彥走了幾天了?”

  “有七天了。”秦天脫口而出,接著又覺詫異,自己竟然記得如此清楚。

  “七天了……他怎麼還沒有回來呢?”大太太又歎口氣。

  吃晚飯,秦天陪著大太太聊了一會後,便回了青松院。

  此時,天氣已經非常的炎熱。秦天沐浴完,坐在窗戶旁,一邊等頭髮幹,一邊乘涼。

  透過大開的窗戶,她托著腮,看著天上的明月,只覺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平日裏,莊信彥在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有這種感覺。他們也沒有做什麼啊?

  秦天仔細回想,他們從清音院回來後,沐浴完,掛好帳子,各自看會書,或是閒聊幾句,便各自睡下。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卻讓時光變得充實。

  他現在到哪了,在做什麼呢?什麼時候回來?古代就是麻煩,要是在現代,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又覺得奇怪,她幹嘛老是想著他呢?想了想便有了答案,或許是因為這一年來幾乎天天和他在一起,習慣了吧。忽然的分開才會覺得不適應。就像當初她離開小姨家,後來又離開伯父家,不是也有很長時間的不適應嗎?同樣的道理。

  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麼原因呢?總不能是因為想念他吧!她明明知道他不是她理想中的丈夫人選,她又怎麼會陷進去?一直以來,她可是很理智的人,絕不會明知故犯。

  她看著月亮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歎氣,無聊得有些煩躁。好不容易等到頭髮幹了,這才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裏亂糟糟的,心中一會兒覺得堵堵的,一會兒又覺得空空的,非常的難受。她又起了身,從櫃子裏拿出地鋪和帳子。將地鋪鋪在莊信彥平日裏睡的位置上,又搬來桌椅,將帳子掛好。

  雪白的白紗帳垂了下來,朦朦朧朧的。秦天站在帳子前好一會,這才吹滅了蠟燭上了床。

  隔著帳子,秦天看著外面的紗帳,夜風吹進來,紗帳微微的晃動,隱隱綽綽的,似乎有人的影子。秦天看著只覺無限安心,她微微一笑,輕輕地說:“晚安,好夢。”

  她閉上了眼睛,漸漸進入夢鄉。

  一晃眼,又是七天過去了。這天傍晚,秦天從茶行裏回來,剛下馬車,便見碧蓮候在門口,見到秦天碧蓮迎上來,笑著說:“大少奶奶,大少爺回來了!”

  信彥回來了?秦天雙眼一亮,一顆心忽的提起來。她有種衝動,恨不得立刻飛奔進去,可是卻生生地硬壓下這種衝動。
  她儘量讓自己顯得鎮定從容,一邊向裏走,一邊問碧蓮:“大少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兒午時後就回來了。”

  午時後就回來了?這麼早?

  “怎麼沒叫人通知我?”秦天問道。

  碧蓮笑了笑,神情中也有種喜悅:“奴婢本想叫人通報少奶奶的,可是大少爺不讓。他在房間一個下午,也不讓我們進去,一直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才出來。出來後就讓奴婢在這裏等大少奶奶,請大少奶奶一回來先回青松院。”

  這麼奇怪?秦天的好奇心被碧蓮的話吊了起來,或許是受這種好奇心的驅使,她的腳步越來越快。

  到了青松院,便見海富正站在院子裏和秋蘭青柳他們說話,見到秦天,海富笑著叫了聲大少奶奶。

  “少爺呢?”秦天問他。

  海富指了指他們房間的方向。

  秦天轉頭看著那邊,心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她再也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沖向房間,一推開房門,便被裏面的情形給驚住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驚喜


  秦天想,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所看到的情形。

  她緩緩地走進房間,雙眼睜得大大的,都不舍的眨一下眼睛,就怕一眨眼,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沒了。

  她捂住胸口,那裏迅速膨脹出喜悅,好像她不這麼捂住,胸口就要被這種喜悅給漲破了。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這全是送給她的嗎?

  他怎麼想到的?

  微笑不自覺地從嘴角溢出。

  她走了進去,歡快地轉了一個圈,目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她最喜歡的小泥人,就是之前在洞庭山附近的小鎮上所見過的那種小泥人。

  如今,屋裏的每一個角落,桌上,櫃子上,床邊上,甚至是椅子上,凡是能插上小泥人的地方都沒有落空,一眼看過去,只覺眼花繚亂,數都數不清,也不知道有多少。

  秦天走近,一個個地看過去,各種各樣的花樣,有人物的,動物的,神仙鬼怪的,幾十個小泥人竟是沒有一個重複的,個個都是造型別致,做工精巧。秦天拿起幾個仔細地看了看,只見做工上色,竟是比之前她所喜歡的那個還要細緻。

  這是他從外邊看到給我帶回來的?

  秦天不由地想,一想起他在外邊做正經事還能記著給自己買這些小玩意回來,心中就有種說不出的歡喜。

  她放下手中的,又拿起另外的來看,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愛不釋手,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喜悅就像是泡泡似的,一直從心中冒出來冒出來。

  忽然的,她被床邊上的一排十個小泥人吸引了注意。她走過去,蹲下來,仔細地看著,只見這一排小泥人竟是同一個模樣,都是十多歲少女。

  少女梳著雙鬟髻,鵝蛋臉,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旁有兩個小酒窩。秦天看著看著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怎麼這麼眼熟?不會是我吧……

  心中又驚又喜。

  她笑著一個個地看過去,見這些個小泥人雖是一個模樣,卻都是不同的穿著,不同的神情。高興的時候淺淺的小梨渦;生氣的時候緊抿的嘴;鬧彆扭的時候聳起的鼻子;得意的時候揚起的眉……

  個個都是栩栩如生,就像是小一號的她,看得秦天很是驚奇。

  她一個個地拿起來看,不自覺地自言自語:“這是怎麼做到的,泥人師傅又怎麼我的樣子?太奇怪了。”雖然如此,卻一點都不影響她心中的歡喜。

  這時,秦天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些聲音,像是有人走了進來。秦天只覺心急速跳了幾下,她站起來,緩緩轉過身。

  此時已是黃昏,院子裏的大如傘蓋的古樹將夏日的炎熱都阻擋在外,同時也遮擋了不少光線,讓屋裏看起來有些暗淡。以至於秦天隔了一會兒才能看清來人。

  來人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袍,高大英挺的身材,俊美高潔的容顏。看著他,秦天覺得這段時間一直空落落的心像是忽然的被什麼給填滿了。

  一時間,秦天像是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可是看著他慢慢的靠近,俊美無疇的容顏越來越清晰,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一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幾乎籠罩住她,一直到屬於他的那種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地侵襲她,她才吶吶地說了句:

  “信彥,你曬黑了好多啊……”說完忍不住黑線,這算什麼開場白啊……

  她看了他一眼,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夕陽最後一絲橙黃色的光線從古樹的罅隙間漏出來,透過窗戶剛好投射在他臉上,將他一邊的眼睛照射得如琉璃般剔透,另一邊的眼睛因為陷入陰暗中,卻如子夜般幽深。

  如此一明一暗,卻是同樣的瀲灩瑩光,如同暗夜的妖靈,有種魅惑人心的魔力。而此時此刻,他便用這雙眼眸瞬也不瞬看著她,彷彿此時此刻除了她以外,沒有什麼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她有些扛不住他如此炙熱的目光,低下頭來。

  此時莊信彥的心情也是激動萬分,離開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想念她,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他是怎樣的徹夜難眠,輾轉反側,只有他最清楚。看著她那雙明澈的眼睛,溫暖的笑容,他恨不得將她摟入懷裏,可是想起她曾經說過的不要再發生類似上次事情的話,這才將這種衝動生生地壓制下去。

  他深吸口氣,從身上拿出準備好的小本子,寫下:“這段時間你還好嗎?”

  秦天看了後,點點頭,“我很好,倒是你瘦了一些,出門在外很辛苦吧!”至於經常會想起他的事情,也不知是出於怎樣的心理,她不想在他面前說。

  看來,只有他自己認為分別是難受的事……莊信彥低下頭,心中有些許的失望,不過很快釋然。見她手中拿著小泥人,又笑了笑,寫道:“怎麼樣,喜歡嗎?上次我將你的小泥人摔碎,你一直都沒找到喜歡的,這些算是我的賠罪。”

  提起這件事,秦天又笑了,她揚了揚手中的小泥人,笑容如春花般燦爛,看得莊信彥移不開眼。

  “我很喜歡,你在辦正經事,還記得給我帶回來這些,謝謝你了。”

  莊信彥見她頰邊的小梨渦一直在蕩漾,顯然是真的開心,看著她這個樣子,他發自內心的滿足,所有的勞累都一掃而光。

  “這些小泥人是怎麼回事?是照著我的樣子捏的吧,和我好像。”秦天又問:“只是泥人師傅怎麼我是什麼樣子的?”

  莊信彥笑了笑,很神秘的意味:“那你喜不喜歡?”

  “喜歡啊,只是很好奇!”

  “只要你喜歡就可以了。”莊信彥並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看著她笑,目光似乎一刻都不想離開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秦天也有這種感覺,明明再見他有滿心的歡喜,可是兩人之間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可以看見對方卻無法觸及對方,淡淡地疏離感,既熟悉又陌生。

  “事情進行得怎樣?”秦天只好找公事來說。

  莊信彥笑了笑,“母親已經派人叫我們過去吃飯了,我們去清音院再說。”

  兩人去了清音院,大太太見到兒子回來自然十分的高興,讓廚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幾乎都是莊信彥喜歡吃的。她看不見,便一個勁地叮囑秦天夾菜給莊信彥。卻不知道,自己的碗和秦天的碗,早已被莊信彥堆成了小山。都是她們喜歡吃的菜。

  丫鬟們在旁邊捂嘴笑。月娘告訴大太太,大太太笑著搖頭:“這孩子……”語氣中卻充滿了寵溺和歡喜。

  秦天心中也是暖融融的。莊信彥與別人不同,他沒有花言巧語,所有的關心都會用行動來表示,卻比任何的話語都讓人感動。

  她夾了塊鯉魚肉到他碗裏,“你也吃。”她看著他笑。

  莊信彥將鯉魚肉送入嘴裏,覺得今天的鯉魚肉卻是格外的香甜,他低下頭,笑容忍不住地溢出來。

  飯後,莊信彥寫出這一次出行的收穫:“我將洞庭山周圍的山地都盡數買了下來,可以擴大碧螺春的種植。可惜的是其中有一大片的山地被人捷足先登買走,對我們的種植造成一定的影響,我正在想辦法聯絡買家,哪怕是多花點銀子也要將這片山地買下來。”

  “知道是誰買下來的嗎?”大太太問。

  “還不知道,不過聽說也是本城的大商家,我正在叫人打聽。”

  大太太點頭,“要是本城的商家多少都會有些交情,如果需要我出面,我這張老臉應該還有點用處。”

  “太太,只要你肯出面,楊城的商家多少都會給你面子,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成的?”月娘笑著說,秦天和翠微也隨聲附和,哄得大太太很開心。

  “除了碧螺春,其他的茶葉也很有發展前途,你有買下一些種植這些茶葉的土地嗎?”

  回到青松院後,秦天又就此事與莊信彥談論。

  “當然,我不止在城郊買下一些荒地,還派人到鄰縣城去打聽,看有沒有合適的地能買下來。另外我也走訪了一些茶農,我想著和一些誠實可靠的茶農簽訂長期契約,約定他們的種植的茶葉只能賣給我們。條件便是,不但價錢要公道之外,即使是遇到天災年,我們也要保證他們一定的收入。”

  莊信彥行筆如飛,燭光下,他目光堅定,神情認真。這樣睿智沉穩的莊信彥又有另外一種足以蠱惑人心的魅力。

  見他面露倦色,秦天便讓他沐浴休息。莊信彥沐浴回來見秦天已經打好地鋪,掛好帳子,而她正拿著一個木盒子,將小泥人一個個地小心收起來。動作小心謹慎,神情認真愉悅,顯然對這些小玩意愛極。特別是那十個與她相似的小泥人,她是看了又看,愛不釋手。最後竟捨不得收起來,一支支地插在化妝臺上。

  不過是些再普通不過的玩意,竟然能讓她如此開心……

  莊信彥忽然後悔沒有早一點帶給她這種快樂。

  兩人也沒有多聊,分別睡下。莊信彥吹滅蠟燭的那一刻,秦天隔著帳子看向他帳子裏朦朧的身影,心中有種踏實感。

  “晚安,好夢。”她輕輕地說,又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這邊,莊信彥躺下後,面朝著她的方向,看著她那邊低垂的帳幔,只覺無限安心。

  哪怕只是這麼看著她,他也滿足了。可是連這種日子,也不會有多久了吧……

  他轉過身,長長地籲出口氣。

  正當莊信彥在打聽買家的時候,沒想到買家親自找上門來了。

  莊信彥和秦天看著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買家”,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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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6 05:44 PM

  第一百五十九章:條件

  自秦天接手茶行以後,莊信彥每天都會和秦天一起去茶行。早在茶行陷入困境的時候,莊信彥已經開始插手茶行的事務,所以他的出現並不會讓人覺得奇怪。作為一個男人,他覺得他不能完全做甩手掌櫃,將所有的重擔都交給女人來承擔。這畢竟是莊家的責任,秦天現在只是代為掌管,不管以後是培養信忠接管,還是他自己接手盛世,他都需要全盤地參與瞭解茶行的生意。只是很多事情,他因為自身的缺陷無法出面,不能及時地解決處理,所以這個時候便是秦天這個當家發揮作用了。

  凡遇到重要決策,都是秦天和莊信彥商議後再處理。一些緊急狀況便需要秦天自己的發揮。大太太所看重的就是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沉著冷靜應對,並能做出適當處理的能力。

  第二天,秦天和莊信彥一起來到茶行。

  在此之前,秦天已經將這段茶行的狀況細細與他說明。

  因為有著“貢商”頭銜,又因為在御駕面前大出風頭,又得到宋太傅的公開支持,所以胡知府不敢再在茶引上為難,盛世的春茶和夏茶都賣得很好,幾乎銷售一空。現在已經是七月,很快便進入秋茶的訂購期。

  三季茶中,賣得最好的是春茶,夏茶較為淡薄。秋茶是次於春茶的一個訂購期,每到七月份,便會有各地的茶莊商家來去到全國各地的產茶區訂購秋茶。就現在已經陸續有商家來到楊城,與楊城的各家茶行聯繫洽談。

  盛世有自己的老客商,往日裏,只要派人與這些老客商洽談好,便直接可以賣出茶行大半的茶葉。可是這次,這些老客商很多都親自來了楊城,就算沒有親自來的,也派了能幹的夥計來,這是一個很反常的現象。

  “我已經派人去打聽,這其中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在馬車上的時候,秦天對莊信彥說道。

  莊信彥想了想,寫道:“派人去打聽一下其他茶行的情況。”

  “你覺得是其他茶行有什麼問題?”

  “我們這幾個月也太出風頭,難免招妒。如果與其他茶行有關,我們也該早做應對。”莊信彥又寫道。

  “你說得對,我會叫人辦好此事。”秦天笑了笑,暗歎莊信彥的細膩心思。

  到達茶行後,海富掀起了車窗簾,莊信彥先下了車,秦天下車的時候聽到旁邊的海富“咦”了一聲,語氣很是驚奇。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他看著車內的小泥人。那是秦天今早插在車裏的,作為一種裝飾品,她覺得很有趣。

  “怎麼了,海富?”秦天奇怪地問。

  “那個小泥人怎麼這麼像大少爺做的那些……”海富指著小泥人,“我陪著少爺出去看山地的時候,少爺每天做這些小泥人都要做得很晚了,說是睡不著,找點事情做。”

  秦天睜大了眼睛,回頭看著小泥人,心中猶如波濤起伏,難以平靜。

  這些都是他親手做的?而且每天做到很晚?

  想起那些小泥人的精巧和數量,想起他白天還要做那麼多的正事,可想而知他晚上花了多少心思。她正奇怪了,泥人師傅怎麼能將小泥人捏得著她如此相似,原來是出自他的手。他那麼聰明,自然能辦得到。

  “少爺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嗎?”秦天輕聲問。

  “嗯,這次出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少爺晚上總是睡不安穩,或許是因為擔心買地的事吧。有一次去鎮上的時候,少爺見到這小泥人,就買了幾個回來,到了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便自己照著雕刻。少爺就是聰明,不過練了幾晚,便雕刻得似模似樣了。”海富笑著說。

  莊信彥不喜歡在人前表露心事,即便是海富也不瞭解他心中真正所想。

  聽得海富如此說,秦天覺得雖然小泥人只是莊信彥打發時間的玩意,但是他帶給她這麼多的快樂,這份心意,她依然很感激。

  前方,莊信彥走到茶行大門口發覺秦天沒有跟過來,停下腳步轉身看了過來。海富見到便提醒:“大少奶奶,大少爺正等著你了。”

  秦天聞言看過去,見莊信彥站在漢白玉的階梯上,清晨的陽光遍撒在他身上,映得他身上那件天藍色的錦袍色澤純粹鮮亮,袍上金線繡紋在陽光下閃爍著瑩光,隨著他輕微的動作,如同水面上流動的光影般旖旎,而光影中的他,帶著淡淡的笑容,俊美而高潔,謫仙般的風姿。

  不知不覺的,秦天的心中漾起微甜,她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並肩進入茶行。

  到達茶行後,莊信彥和秦天一起巡視了一圈。夥計們見到莊信彥都非常地高興,每到一處,管事們都將這段時間的問題提出,詢問意見。有些管事直接說:“這件事情小的認為很重要,大少爺不如回去同大太太商量一下。”

  如今,莊信彥懂唇語已經不是秘密。管事們都可以直接向他表達意見,只是讓莊信彥一一回復就比較麻煩。不過照秦天看來,各管事也不是需要莊信彥的回復,只是需要莊信彥知道此事,並且轉達給大太太知曉,請她拿主意。

  而這些事情,管事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跟秦天提起,卻一直等到莊信彥回來才說。為什麼?秦天心中自然有數。

  雖然大太太信任她,將當家之位交到她手上,可是她之前不過是個丫鬟,在茶行也只是個小夥計,管事們並不認為她真的有管理好茶行的能力。他們只相信大太太。他們只當她是大太太手中的遙控器,而莊信彥便是監督她的人。生怕她在莊信彥不在的時候失了控制,自主自為,壞了茶行的事。

  從另一個方面看,這是對大太太的忠心,對莊家的忠心,是件好事。

  很明顯,莊信彥也看出了這點,他皺起眉頭,本來淡漠的面孔隱隱有了些怒氣。正準備吩咐海富準備文房四寶的時候,秦天卻拉了拉他的袖子。

  莊信彥回過頭,見秦天看著他輕輕搖頭,神情倒是很平靜。

  “他們不信任你,這樣下去不行。剛才你為何阻止我,我會讓他們明白,你現在就是茶行的掌權人!”回到內院後,莊信彥在紙上寫下。

  “信彥,他們不尊重我,不信任我是因為現在的我還沒有讓他們尊重信任的資本。這並不是他們的錯。”秦天微笑道,“大太太得到他們的尊重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明白,我是個絕對可以讓他們信任的當家。”

  信任與尊重應該是發自內心的,任何的強加和勉強都沒有用。

  她微微的笑著,淡淡的梨渦,目光篤定自信,這樣的她非常的動人。

  從很早的時候,莊信彥就發現,秦天就像是一顆夜明珠,平日裏看或許就是一顆平常的珠子,混在一堆的珠寶中毫不起眼。可是在某一個時刻,某一個狀況下,她就會散發出奪目的光芒,那種光芒能將身邊一切事物掩蓋,讓人驚豔,讓人讚歎,甚至於終身難忘。

  這是她獨特的魅力,這麼一顆明亮的夜明珠值得更好的人擁有。而他,能擁有她這麼一段時間,也應該滿足了,是不是?

  他輕輕一笑,心中既有甜蜜,也有苦澀。

  正想著,卻見秦天看向他身後,露出注意的神色。

  莊信彥回頭看去,卻見謝霆君走了進來,身邊跟著徐大掌櫃。

  謝霆君目光落在秦天的身上,滿臉的激賞之色,一邊拍著手,一邊說:“說得好!沒想到大少奶奶竟還有如此胸襟,真可謂是女中豪傑!”

  看到他,莊信彥的臉色又回復淡漠,他和秦天一起站起來,迎上去,雙方見了禮。

  “不知謝公子大駕光臨有何事?”秦天一邊問,一邊向著徐掌櫃看過去。

  徐掌櫃答道:“大少奶奶,謝公子便是那塊山地的買主。”

  謝霆君竟然是那塊地的買主?秦天心中驚詫,面上卻不動神色。對於這個人,她總是有著一種戒心。

  這個人就像是平靜的大海,看上去寬廣博大,可是這平靜下面似乎又隱藏著危險,你不知道下一秒他會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一不小心或許就會被他吞噬乾淨,連渣都不剩。

  當然,這只是一種直覺,她也沒有確切的把握,畢竟這個人表面上並沒有明顯的劣跡。

  “聽說莊公子在打聽在下,在下收到消息後便立刻趕來,不知有何可效勞的地方?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都好說。”

  謝霆君看著莊信彥笑著,一派親切真誠,不管這親切真誠是真是假,最為一個生意人,他這種外功是極成功的。

  莊信彥笑了笑,有禮地請他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接著才給秦天使了眼色,示意她來說。

  “既然謝公子這麼說,我們也就不客氣了。”秦天看著謝霆君笑道:“不知謝公子可不可以出讓那塊山地給我們?既然是一家人,價格方面好說,我們絕不會讓謝公子吃虧。”

  謝霆君沉吟一會,英氣勃勃的面孔滿是鄭重,過了一會,他抬起頭注視著秦天,幽黑的眸子精光閃爍:“這塊地我本來大有用處,既然你們需要,在下自會予你們方便,不過,謝某是個商人,不怕大少奶奶笑話,說謝某渾身銅臭也不為過。謝某可以將這塊地交給你們……”說到這裏,他笑了笑,端起身邊茶,用茶蓋緩緩地撇著茶葉,悠然的姿態

  他抬起眼,目光從莊信彥面上掃過又回到秦天臉上,嘴角噙著笑容,眉梢眼角都透著精明:“不過,在下有個條件……”



  第一百六十章:精英

  條件?

  秦天和莊信彥互視一眼,又看向謝霆君。秦天心中充滿警惕,輕聲問道:“什麼條件?”那塊地雖然對莊家很重要,但也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如果謝霆君的條件太過分,只好放棄那塊山地。

  謝霆君放下手中的茶盅,調整了一下坐姿,神情莊重誠懇。這樣的他同狡詐奸邪之類的詞語完全掛不上勾。秦天也明白,能成為一個大商家,實力不可或缺,眼前的人不可小覷。

  “因為朝廷開海禁的緣故,我們謝家其實有打算參與其他行業的生意,比如陶瓷,絲綢,再就是茶葉……”謝霆君看著秦天,深邃的眼眸閃動著光芒,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為他這種沉穩而透出一種貴氣。

  “可是茶葉這一行,我們謝家毫無經驗,所以我們的打算是拿銀子出來與人合作。而說到茶行,不管是在楊城,還是在南方,盛世都是其中的翹楚!”謝霆君豎起他那戴著碧綠翡翠玉扳指的大拇指。

  “所以,你的條件便是……”秦天大概猜到他的意思。

  謝霆君豪爽地一笑,“只要莊家肯讓我們參與到盛世的茶葉生意中來,那塊地便算是我們入夥的本錢之一!”

  莊信彥聽到這裏,下意識地皺起眉。

  如今,盛世正是發展的時候,有一個資本雄厚的合作夥伴加入並不見得是件壞事。只是,一來,謝家與二房關係匪淺,之後或許會有些麻煩。二來……

  莊信彥看向謝霆君,見他正看著秦天,雙眼閃動著光彩。同樣身為男人,他懂得那種光彩是什麼,那是一種感興趣的光彩。謝霆君對秦天有著某種心思,這個事實早在洞庭山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

  一旦真同謝家合作,秦天和他勢必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這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旁邊,秦天將莊信彥的神色看在眼裏,兩人相處這麼久,秦天早已學會察言觀色,明白他對這次的合作並不贊同。

  就是她自己也有所保留,下意識地不想與這個人太接近。

  她想了想,正想著該怎樣處理,是直接拒絕,還是與大太太商議後再決定?對面的謝霆君像是看出她的猶疑,又笑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不用急著答復我。只是我這個人向來直來直去,有些話在下不得不說。”

  說完,他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們謝家參與茶葉生意勢在必行,如果盛世不能與我們合作,我們會轉投別家,以我們謝家的財力,不管是與那家合作,勢必會壯大對方的聲勢,將來難以避免地會與盛世交鋒。”

  聽到這裏,秦天和莊信彥都皺起眉頭,心中不悅:這可是威脅?未免太過狂妄!


  可對方好像深知他們的想法,斬釘截鐵地說:“兩位不要誤會,在下絕非威脅。兩位只要用心想一想,自然明白在下完全就事論事,所言非虛。我們謝家真想要做什麼,必當全力以赴,非得做出個出息來。可是說起來,我們謝家與莊家乃是一家人,不想傷了和氣,所以才有此一說。當然盛世的實力也不亞于我們謝家,必不會輸給我們。只是,我們何必要到那種爭鋒相對的地步?明明可以成為夥伴,為何要成為對手?”

  不得不說,謝霆君這一番話很有說服力。如果謝家全力扶植他們的對手,對於盛世來說,也不是好事。

  正思索著,沒想到謝霆君又爆出一個消息,他看著兩人,很認真地說:“想來兩位元已經收到消息,楊城其他的茶行正秘密聯合起來,準備在這次的秋茶訂購上給盛世一個迎頭痛擊!”

  秦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驚詫,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謝霆君:“謝公子此話當真?”

  謝霆君正色道:“謝某敢以性命擔保!”

  雖然秦天早看出這次的秋茶訂購會有些不尋常,也派人出去調查,可是到現在為止,她還未收到有用的消息。卻沒想到謝霆君一個外行竟然打探出這麼重要的消息。

  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謝家的實力確實在莊家之上,說明謝家確實有很濃厚的興趣在茶生意上,否則也不會如此關注這方面的消息了。

  “盛世一向是茶行中的翹楚,大太太在這一行的影響力非凡,相信盛世自有應付這次事情的能力,根本用不著我們謝家來插手。只是,如果有我們謝家的鼎力支持,是否於事情更好呢?”

  謝霆君態度誠懇和善,絕不會給人咄咄逼人之感,卻能潛移默化地得到對方的認同。這種人才放在現代,不比任何一個商場精英遜色。

  秦天失笑,誰說現代人一定比古代人聰明?她身邊的人,大太太,莊信彥,莊明喜,加上面前的謝霆君,全都是聰明絕頂的人。平心而論,談到智謀技巧,她還不一定能勝過他們了。她所佔優勢的地方,是比他們多得千年的經驗知識。

  秦天看向莊信彥,見他神情鄭重。秦天想了想,便道:“多謝公子給我們提供的這個消息。關於合作一事,還容我們時間考慮。”

  謝霆君聽到此話,斷定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他大笑著說:“那是當然,謝某誠心和盛世合作,又怎麼會在乎這些時候?”

  秦天和莊信彥將謝霆君送出院子,恰好看到莊明喜帶著丫鬟提著一個烏梨木雕的食盒走了進來。

  看到他們,莊明喜停下腳步,嬌豔的面孔閃過一抹驚異之色,但很快恢復自然。她微微一笑,盈盈地走到三人面前,一一行了禮。目光最後落在謝霆君那張英偉的面孔上,笑道:“謝公子貴人事忙,今日如何有空來這裏?”

  謝霆君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自然是有事才登門貴寶號。”說完,又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釋,與秦天和莊信彥道別之後轉身離開。

  莊明喜目送著他的背影,心中狐疑,轉頭卻見秦天正打量著她。莊明喜微笑著上前,甜甜地叫了聲“嫂子。”又問:“謝公子怎麼會來這裏?”面現羞澀之態。

  如今,莊家的主子們都知道謝家曾有意思退親,卻被二房死纏住的事。可除了二房的幾個人外,卻沒有人知道莊明喜曾經反對這門親事。換作是別人看到莊明喜現在這副羞怯的模樣,定然以為是她好奇自己未來夫婿行蹤,言語中說不定就會透露出來。可是秦天對於莊明喜有種很強烈的警惕心,下意識地防著她,當然不肯透露半點消息給她。

  秦天看著她笑著說:“你是來給二弟送飯過來的吧。二弟在房間裏,你快去吧。”說完,挽著莊信彥的手臂一同回了屋子。

  見秦天不肯透露,莊明喜也沒有辦法。她看著秦天的背影,眼珠一轉,轉身向著哥哥的房間走去。

  屋中,秦天對莊信彥說:“這段日子四小姐幾乎天天來茶行給信川送飯,有時候和碧君一起來,有時候一個人來。這些事情按道理都是丫鬟們做的,哪里要勞動她,真是奇怪。”

  “她送了飯就走了嗎?”莊信彥在紙上寫下。

  秦天一怔:“我每天的事情多,也沒有注意這些。”她想了想,將秋蘭叫了進來,囑咐了她幾句,秋蘭領命而去。

  另一邊,莊明喜提著食盒來到莊信川的屋子。

  “哥哥,這些是娘要人吩咐做的,這些是嫂子讓我帶過來的,你每天如此辛苦,可要好好地保重身體。”莊明喜一邊輕言細語地說著,一邊吩咐喜鵲將菜從食盒裏端出來,又道:“今天嫂子不舒服,就不過來了。”

  坐在桌旁的莊信川正準備夾菜,聽得此話,將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磕,冷哼:“自從我失了當家之位後,她有哪天是舒服的,整天板著那張死人臉!總有一天我讓她好看!”說著,又抬眼瞟了一眼莊明喜,陰陽怪氣地說:“倒是妹妹你,這段時間如此殷勤,是否還指望著哥哥退了謝家的親事。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沒得商量,等一年的孝期過,你說什麼都得嫁去謝家!等你將來生下他的兒子,繼承了謝家的家產,你就會感謝哥哥的了!”

  莊明喜心中暗恨,面上卻露出順從的面色。她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哥哥,妹妹已經想通了。哥哥說得對,只要哥哥好了,妹妹才會好,是妹妹愚鈍,竟然想不明白這一點。哥哥放心,妹妹以後都聽哥哥的。”

  見一向心高氣傲的妹妹在自己面前服了軟,莊信川心中快意,叫喜鵲倒了酒,連喝了幾杯,趁著酒興,又說了一番將來哥哥做鹽生意發達,必不會虧待妹妹之類的話。莊明喜心中厭惡,面上卻順從誠服。

  從莊信川屋子了出來,莊明喜又去到大廳。她像往常一般讓人泡了茶,默默地站在角落裏,冷眼看著大廳的一切。她看著夥計們如何招待客人,看著夥計們如何介紹茶葉,看著掌櫃迎來送往,洽談生意。這大廳裏多的是她能學的東西。

  此外,她的書房中還有很多關於茶葉方面的書籍,幫助她快速地學習茶葉的基礎知識。

  秦天曾經說過:她瞭解茶行的大小事務,瞭解茶行內每一種茶葉的特性,記得所有接觸過的客戶的姓名,瞭解大部分茶葉的製作工藝……

  這些她都不會,她也不會做生意,可是她可以學,誰又是天生會做生意的?大娘可以,秦天可以,她莊明喜認真想做的話,也不會差。

  如今,她不會與任何人起衝突,當她做好準備的時候,再來收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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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01 PM

  第一百六十一章:危機

  第二天,徐掌櫃打探到更為詳盡的消息,楊城其他五家較大的茶行已經秘密聯合錢莊,以低於盛世三成的價格在搶客。

  “大少奶奶,可要趕快想辦法。”徐大掌櫃焦急地說:“如今,客商還未雲集,消息沒有傳開,等到各地客商都聚集楊城得到消息時,如果我們還未有應對之法,這次的秋季茶訂購我們將一敗塗地!”

  低於三成?秦天聽到這個消息暗暗詫異。茶葉的利潤雖高,可是這種價格幾乎沒有錢賺。這些茶行的老闆都是老商家,自然不是愚蠢之輩,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又如何會做?

  “消息可靠嗎?”秦天問。

  “絕對可靠,這是我從一個老商客口中探聽到的,他說,五大茶行早派人送信給他,他還不太相信,特意來到楊城。一進城,五大茶行就有人與他接洽,行動非常的迅猛。只是他怕其中有詐,暫時還未決定。”

  秦天沉吟一會,便道:“你再派人喬裝成外地茶商與五大茶行接洽,瞭解具體情況後再來回報。”

  兩天後,徐掌櫃回報消息,形勢比秦天想像中要嚴峻,她立即將茶行所有掌櫃管事都召集起來開會,共同商討應對的方法。同時知道大家比較信任大太太,又將大太太請來茶行。莊信川身為管事之一也在其列。

  茶行內院大廳裏,秦天請大太太坐正位。大太太當著茶行員工的面堅決不受,只是和莊信彥一起坐在左邊的首座。

  “那是當家之位,如今你才是盛世的當家!”大太太當著所有人的面說。

  分佈在下首給位的管事們聽到這句話,都隱隱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莊信川更是直接的冷哼一聲。

  秦天當做沒看到沒聽到,讓徐掌櫃將打探的結果告訴大家。

  徐掌櫃滿面憂色地將情況說了一遍,

  “我按照當家奶奶的吩咐,找人假扮外地客商與他們接洽。本以為如此低價,其中必定有假。沒想到,對方給出的條件與平常絲毫無差,還敢承諾假一賠十,可見並不是欺詐。”

  聽了徐掌櫃的話,管事們個個面色黑如鍋底,到底都是見過市面之人,未曾有人面露慌亂之色。除了莊信川,這個未曾用心於茶行事務的少爺首先叫起來如果真是這樣,茶葉不會比我們的壞,卻比我們便宜那麼多,我們的秋茶還怎麼賣得出去?”接著看向秦天,大聲道:“大娘既然這麼信任於你,可見你有些本事,如今便是你為茶行出力的時候了!不知當家奶奶有何應對之法?”

  聽了此話,眾人都看向正位上的秦天。

  秦天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既然召集各位來,就不應該是我的一言堂。我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

  莊信川嗤之以鼻:“不會是你根本就沒有想到應對之法吧。”

  眾人沉默,一些人暗暗搖頭。顯然從心中同意莊信川的說法。對於秦天,這些深紮在茶行的人並不心服,甚至於從內心中小看輕視,此時也不認為秦天會有應對之法。

  秦天不理會這些,平靜地對這些人說:“各位有什麼意見儘管說出來。”

  見此,眾管事開始無視秦天直接向大太太抒發自己的意見。

  李二掌櫃首先出聲,自從與二房關係密切的劉二掌櫃被盛世辭掉之後,原本是三掌櫃的李掌櫃便晉升為二掌櫃。三掌櫃的位置暫時空缺。他看向大太太,道:“太太,為今之計,我們盛世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按兵不動,要麼跟隨降價。”

  秦天在旁邊注視著李二掌櫃。李掌櫃四十多歲的年紀,面容飽滿,相貌和順,對人總是一臉的笑,如今管理著大堂,最擅長與客人接洽。他本是莊家的家奴,後來贖身脫籍,成為良民,可是一直對莊家忠心耿耿。

  李掌櫃繼續道:“對方很明顯以本傷人,這種生意並不長久,我們就當放棄這一次的秋茶生意,坐等他們的事敗!這便是按兵不動。至於跟隨降價,便用不著李某解釋了。”

  他話音剛落,徐大掌櫃便揮手反對:“不行,放棄秋茶損失太大,李掌櫃可否還記得去年,也是因為秋冬季的生意難做,差點讓盛世維持不下去?”此話立刻引來一些人的附和。

  去年的危難大家仍然心有餘悸,這種經歷實在不想有第二次。

  “不錯,秋茶買賣關係著冬季茶行的維持,如果放棄秋茶買賣,秋冬兩季的維持便必須動用頭兩季的盈利。一年下來,幾乎沒有盈利。東家的損失太大,最好能有別的辦法。”帳房總管江管事道。

  莊信彥看到這裏,微微搖頭,他看向秦天,見她正在仔細聆聽,微蹙著眉,顯然並不認同這個辦法。秦天察覺後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他的目光,見他面露關心之色,便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很好。

  豈料這種小動作落入了莊信川眼中,他心中無名火起,像是發洩,又像是為了引秦天注意,當即叫道:“還是跟隨降價好了!他們能以本傷人,難道我們盛世傷不起嗎?我們就和他們鬥一鬥,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等鬥垮了他們,楊城茶行再也沒有人能與我們爭鋒!”

  此話一出,也有不少人附和,

  “不錯,不管怎樣,不能失去我們的客商。同樣的價格,相信大家依然會選擇我們盛世。”

  “對,雖然暫時沒什麼賺頭,但是能顯示我們盛世的實力。五大茶行聯盟不攻而破,將來想必也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見有人附和自己,莊信川很是得意地看向秦天,見她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心中不由地鬱憤不平。

  可是也有不少人反對,認為降幅太大,即使勝了,以後的生意也會受影響。一時兩種不同的意見爭吵起來,廳中亂糟糟的一片。吵了好一會也吵不出個結果,於是紛紛詢問大太太的意見。卻將當家秦天晾到一邊。

  秦天也不在意,從身邊端過茶盅,悠哉地喝著。

  莊信川見此,便冷笑著說:“如今當家是大少奶奶,該向她詢問意見才是!”說完看向秦天秀麗的側面,卻見她依然無視自己,心中更加憤恨。

  竟敢瞧不起他,他今天便要看看她到底有何本事!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對秦天表示出信心。倒是大太太笑道:“信川這話說到我心坎裏去了。秦天,如今大家已經說出他們的想法,不如你也說說你的想法。”

  秦天放下手中的茶盅,目光從一眾管事的臉上掃過,見他們眼神輕忽,顯然對她不抱有希望。

  目光最後落在莊信彥面上,見他正看著自己頷首微笑,像是在為她打氣。秦天也回報以微笑。她轉過頭,看向一干管事,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如果要問我的想法,我覺得,無論是按兵不動,還是跟隨降價,都非良策!”

  此話一出,眾人譁然,特別是提出這兩個建議的李掌櫃,幾乎在一瞬間漲紅了臉,他忍不住站起,看向秦天大聲道:“當家奶奶何出此言?”語氣幾乎帶著些許的憤怒。

  她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還是家奴出身,能懂什麼?自己在茶行的做事的時候,她恐怕還未出生了,竟然質疑他的想法!要不是看在她是大少奶奶的份上,他幾乎要說出難聽的話了。

  其餘的人大多是兩個建議的附和者,聽到此話也面露不悅。唯有徐掌櫃與大太太面帶期許。

  秦天看向李掌櫃,不緊不慢,心平氣和地說:“李掌櫃請坐。論年紀,李掌櫃是我的長輩,論經驗,李掌櫃是我的前輩。不論是長輩或前輩都是我秦天衷心尊重的人。只是,今天大家既然展開討論,意見難免有對立,有不合。可是我們都知道,大家都是為了茶行在費心,如果秦天言語上有任何得罪的地方,還請李掌櫃見諒。”

  這番話說得極為誠摯,也是秦天的肺腑之言。她真的不覺得自己這個當家有什麼高人一等的地方,不過也是高級打工仔罷了。這些人都是盛世的老臣子,是有真本事,見慣世面的人,不同於府中的下人,用震懾威嚇只會帶來反效果。想要贏得他們的尊重,自己得先付出足夠的誠意。

  聽了此話,李掌櫃的火氣消了一大半,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秦天一眼,重新坐了下來。其餘的人也沒想到當家奶奶竟說出這麼一番誠摯的話出來,驚異之外,也生出些許的好感。之前秦天一直呆在制茶室,除了制茶室的管事馮師傅外,其餘的管事對她並不熟悉。今天馮師傅因為生病卻沒有前來。

  “不知當家奶奶有何高見?”徐掌櫃笑道。

  “高見不敢當。”秦天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眾人間去。這樣的近距離,可以更好的和他們接近。她看著他們,鎮定沉著:“我覺得,大家的想法都是建立在覺得對方以本傷人,兼實力不如我們之上。可是,我不明白,大家憑什麼有這樣的自信?憑什麼就認為對方這麼做一定不長久?相反,我倒認為這實在是對方的一著妙棋。我們應對的好,便能反敗為勝,應對不好……”

  說到這裏,秦天聲音一沉,一字一句:“便是滿盤皆輸!”



  第一百六十二章:震撼

  李掌櫃臉色微變:“大少奶奶此話何意?”

  不止是李掌櫃,其餘管事也面露驚色,就連大太太和莊信彥也是滿臉凝重。

  這件事秦天也是剛剛聽管事們討論時才想起,所以大太太和莊信彥之前未聽她說起過。

  秦天看向李掌櫃,沉聲問:“李掌櫃,我先問你,你是依據什麼斷定五大茶行的聯盟實力不如盛世?”

  或許是秦天神情過於從容,或許是之前她那番話讓大家有了些好感,此時此刻,不管是李掌櫃還是其他管事,都收起大半的小覷之心,將注意力集中在秦天的話中來。

     就連一心找茬的莊信川也忍不住好奇秦天這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為表敬意,李掌櫃從座位上站起,看向秦天侃侃而談:“眾所周知,這五大茶行雖然是在楊城除盛世外最大的幾家茶行,可是他們不論是財力還是資歷都不如我們,即便他們聯合在一起,實力也不無法勝過盛世。況且,我們盛世還有碧螺春,光是這一點,五大茶行只能甘拜下風。等到明年春季碧螺春一出,客商還不是蜂擁而至?所以我才說五大茶行的以本傷人不足為懼。”其餘管事紛紛點頭,很是贊同。

  “如果對方不是以本傷人呢?”秦天的話語如同一道霹靂,劈開密佈的烏雲,有種石破天驚的震撼力,“有一點大家要注意,如果他們的聯合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呢?”

  眾人更是不解,正因為如此,看向秦天的目光更為專注,更為熾烈。

  “願聞其詳。”徐掌櫃說出眾人的心聲,眾管事紛紛點頭。

  秦天看著他們,臉色沉靜,目光炯炯,聲音朗朗:“大家想想,如果他們不是簡單的出錢湊分,而是將各自的茶行先整合再分工呢?這樣一來,他們等於是形成一個絕不亞于我們盛世的大茶行,無論是原料,人手,船隻比起之前各自為政來,都會以倍數的增長,彼此分工合作便能很好地掌控好成本,即便是降低三成,也不會虧!”

  這便是現代企業的兼併整合。可是在這個時代,因為商業還未完全發展起來,商家們還未有這種識見,所以迄今為止,秦天還未看到有過這樣大型的商業兼併。

  可是世事無絕對,從徐掌櫃帶回來的消息看,對方很明顯地走的這步棋,也只有這麼做,這步棋才能走得下去!對於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秦天很是佩服!非常的好奇到底是何人在操作此事!

  雖然沒有這種識見,可是商場上的道理卻是通的,眾管事都是老生意人,自然一點就通。管事們不由地流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驚奇,不知不覺中,看向秦天的目光已經帶著些敬意。

  “再者……”秦天繼續道:“碧螺春產量有限,根本不足以支撐整個盛世,如果對方一意和我們作對,對我們來說很是不利。”

  說完,秦天又看向帳房江管事,問道:“江管事,賬目上的事無人能與你相比,請你告訴我們,如果按照我說的那樣,他們的成本是否可以控制好,降低三成是否會虧?”

  眾人連忙看向江管事。

  好話誰都愛聽,何況秦天如此當眾的肯定,就在這一刻,江管事之前存在的那些輕忽心理蕩然無存。他沉吟片刻,站起身,向著秦天恭敬地一揖,說道:“大少奶奶說得沒錯,如果按照這樣算,對方完全可以控制好成本。可是雖然不會虧,卻也沒有太多的利潤。”

  得到江管事的肯定,眾管事這才完全信服了秦天的話,不知不覺中,大家紛紛站起身,聚集在秦天身邊,目光熱切,神情恭敬。這份恭敬雖然比不上他們對於大太太的那份從骨子裏的尊敬,但是卻已經不是將秦天當成一個無知少女來看待了,在他們的眼中,此時的秦天有足夠資格決定茶行的事情。

  “大少奶奶,依你看,應該如何應對?”

  “如果對方不是虧本生意,按兵不動我們吃虧,跟隨降價我們也占不到便宜。這麼下去,對我們盛世很不利啊!”一些管事開始沉不住氣。

  就連莊信川也恨不得向秦天問個清楚明白!

  處在眾人之中的秦天不見半絲慌亂,神色自若,鎮定從容,這分氣度比之大太太也絲毫不遜色!

  她看向大家,微微一笑,梨渦隱現,少女的可愛稚氣在不經意中顯現,這才讓大家想起,眼前這位冷靜睿智的女子不過只有十幾歲而已。

  可愛清麗的面容,冷凝睿智的目光,這樣的秦天讓眾人迷惑。

  一旁的莊信川只覺心中愛恨激蕩,難以自己。

  耳邊傳來她清朗沉靜的聲音,“如果問我,我的答案只有一個!”

  眾人間的秦天微微昂起頭,朗聲道:“與其被動應對,不如主動出擊!”一字一句,聲音如同冰玉相擊,頃刻間震撼人心。

  這邊,大太太抿嘴一笑,轉頭對旁邊的莊信彥輕聲說:“有真本事且擁有正直之心的人,不管到哪里都能獲得人們的尊敬。信彥,我們莊家何其幸運,秦天似乎就是上天派來我們身邊解救我們於為難之中的。”

  莊信彥看向場中的秦天,如今的她便是像明珠一般的閃亮,如此的光芒,無法掩蓋。

  看著看著,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些許酸澀。

  會議結束後,秦天交代徐掌櫃,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將五大茶行的老闆約出來。“就在今晚,此事不能再拖!”

  徐掌櫃明白,這肯定與她之前說過的“主動出擊”有關,有心想問個明白,可見秦天不願透露,只得生生忍住。

  “大少奶奶放心,小人必不會讓大少奶奶失望!”說完便急衝衝地出去。

  這邊,秦天和莊信彥一起送大太太回去,途中,秦天將自己的打算與兩人簡略地說了一番。饒是大太太和莊信彥見多識廣,也不禁聽得目瞪口呆。大太太忍不住道:“常常聽人說有天才這回事,我本還不信,可是秦天你農家出身竟然也有這份心思,不是天才又是什麼?我終究還是小看了你。”

  一番話說得秦天滿臉汗滴,臉上紅了白,白了紅,終究不好意思將這“天才”兩個字消化進去。

  回頭見莊信彥神色凝重,忍不住問他:“信彥,為何心事重重?”

  莊信彥看了她一眼,在紙上寫下:“我只是覺得奇怪,秦天你是宋太傅世侄女的事情相信已經不是秘密。他們五大茶行只是普通商家,如何敢這般與我們盛世公然作對?”

  秦天怔了怔,立即回過神來:“你是說,有人在他們背後撐腰?”

  莊信彥點頭。

  再一仔細想,秦天便明白,在這楊城,能讓五大茶行無所忌憚的,除了胡知府還有誰?這商家之間的爭鬥,只要官府沒有公然插手,就算盛世輸了,以宋伯伯這樣的性格,也不會出頭干涉。胡知府一定是深知這一點,才敢這麼做。

  “可是他為何要這麼做呢?”

  “很簡單……”莊信彥在紙上寫下:“他想從盛世得到什麼,就想從五大茶行那裏得到什麼。”

  他放下手中的炭筆,抬起頭看著她,此時,車窗簾被風吹起,一道金色的陽光透進來照射在他臉上,他那薄冰般的眸子在這光線下閃動著瑰麗的光彩,光彩之中,一種精明銳利迫人而來。

  天才?她這個天才是盜版,可是莊信彥,他的智慧,他的聰穎,才無愧“天才”兩個字!

  她雙眼發亮地看著莊信彥,良久都沒有移開目光,莊信彥察覺到,微微別轉頭,陽光照著他燒紅的耳朵,便如同胭脂紅一般的好顏色。

  這般的反應,弄得秦天也不好意思起來,她轉過頭,看向旁邊精緻小巧的小泥人,嘴角不自禁地翹起。

  車內一下子靜下來。

  菊香院莊信川回來後,便向母親和姐姐轉述剛才所發生的事。莊信川有些小聰明,記性也極好,轉述起秦天的話來竟是一字不差。聽得二姨太太和莊明喜臉色幾度變化。

  “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有這等本事……”二姨太太感歎,隨即又沉下臉,咬牙道:“這秦天一天還在莊家,我們就別想有出頭之日!”

  “如果當初是我得到這個丫頭……”莊信川有些癡癡地面色,旁邊劉碧君看到冷笑了一聲,“人家才看不上你!你不記得她如何說的?她這一輩子如果和你這個卑鄙無恥之徒有任何關係,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莊信川氣紅了臉,揚起手又想給劉碧君一個耳光,哪知劉碧君“謔”地站起,將臉湊到他面前,尖聲道:“你打,你打,莊信川,你要是敢再碰我,我們就走著瞧!”

  聽得此話,莊信川紅臉轉青,這一巴掌再也落不下去。

  劉碧君得意地笑了兩聲。

  莊信川也笑了,他轉頭看向母親:“娘,你身邊的紅玉我很喜歡,就給了我做四姨奶奶吧!”

  “莊信川!”劉碧君大叫一聲,眼淚一蹦就出來,她用力推了莊信川一把,轉身跑了出去。

  “何必和她過不去?將來有的是用她的時候。”二姨太太責怪兒子。

  莊信川眼中閃過一抹恨色,卻沒出聲。

  二姨太太歎氣,又看向身邊目光不斷閃爍的莊明喜,問道:“明喜,秦天這事你怎麼看?”

  “哥哥,秦天到底有何法子?”莊明喜看向哥哥。

  莊信川不耐煩地揮手:“她沒說。只是後來聽說,她約了五大茶行的老闆今晚在望江樓見面。”說著,他目光閃了閃,“晚上我也去瞧瞧,看看她到底搞什麼?”

  莊明喜眼睛一亮,卻不動聲色:“哥哥也將姐姐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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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06 PM

  第一百六十三章:全力以赴

  望江樓坐落在楊城的繁華地段,靠西邊能望見宛如翡翠明珠一般的綠水河,靠東邊便能看見寬敞恢弘的大運河。景致視野極佳,再加上裝飾高雅華麗,服務口味上乘,便穩坐楊城第一酒樓的寶座。

  當日沉西山,夜幕降臨的時候,一列三輛馬車依次停靠在望江樓的門前。

  莊信彥和秦天從最先前的一輛朱輪華蓋車上下來,兩位掌櫃和莊信忠從中間的青鍛綴暗袖頂車上下來。莊信川獨自坐著最後一輛石青帷飾銀螭繡帶的黑漆齊頭車。

  莊信川從車上跳下後,轉頭對從駕座旁跳下的,穿著青衣小帽身材嬌小的隨從,壓低了聲音道:“待會警醒點,你一個姑娘家喬裝拋頭露面要是被謝家知道,他們又有說頭了。”

  隨從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低頭輕聲道:“哥哥放心,明喜有分寸。明喜也是想多見點世面,將來嫁去謝家那樣的大商家才能站穩腳跟。就如同大娘在莊家一般。”

  “不錯,若不是大娘有些見識,今天莊家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莊信川哼了一聲,“要不是見你說得有那麼些道理,我才不會冒險將你帶出來。”

  “都是哥哥心疼妹妹,以後妹妹在謝家地位穩定,定不會忘了哥哥的好處。”

  莊信川笑了笑,心中得意。他抬頭跟在兩位管事後邊走進望江樓。

  身後,莊明喜看著他的背影,眼中充滿嘲諷。緊接著,她的目光穿過莊信川落在最前方的秦天身上。

  只見她雖然穿著素雅,可是不論是衣料還是首飾皆是名貴非常,舉手投足間,當家氣勢盡顯。

  望江樓的掌櫃親自迎了上去,彎腰拱手,笑容可掬,那份重視便連身邊的莊信彥都比不上。夥計們對她也是滿臉笑容,殷勤奉承。

  看著這幕景象,莊明喜眸光不斷閃爍,她明白,這些人所尊重的不是秦天本身,而是她盛世當家的身份。換作她處在這個位置,這份臉面便屬於她莊明喜!

  比起謝家委委屈屈遭受輕賤的正室,比起莊家沒有地位,沒有權利的四小姐,這個當家的位置實在是吸引。

  這個位置為什麼不能屬於她?

  見秦天談笑間向這邊看過來,莊明喜連忙低下頭,將身影隱在眾人之後,不讓任何人注意自己。

  她今天過來,就是想要親眼看看,秦天要如何解開這個困局。如果她真有這份能耐,就值得她學習!

  這邊,秦天進去後問望江樓的王掌櫃,“其他五位老闆都來了沒有?”

  “五位老闆也是剛到,已經在三樓的雅間等著大少奶奶您了。”王掌櫃言語恭敬。

  秦天笑了笑,和莊信彥一起在王掌櫃的帶領下登上三樓。

  三樓的望江廳是全酒樓最大最豪華的雅間。剛走近大門口,便聽見裏面有聲音傳來

  “不知那女人約我們過來是何用意?”

  “莫不是來求情的?知道我們的厲害了?”

  “還是我們歐陽老闆最厲害,想出這麼個絕妙的辦法,別說是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就算是大太太也難以應付!”

  “只要整下盛世,南方的茶生意便是我們的天下。”

  一陣大笑聲傳了出來,意氣風發,輕狂得意。

  秦天停下腳步,身邊莊信彥見她停下也跟著停了下來,他雖然聽不見,可是見眾人陰沉的面色,便知廳內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向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似乎腦子裏還未想,身體便已經行動了。

  看著眼前高大挺直的背影,秦天微微錯愕。可隨即,一種感動如同暖流一般從心中滑過,全身都似乎暖融融的。

  雖然她在管事面前表現得胸有成竹,可是到底能否成功,她心中並沒有底。來的時候,她心情一直很忐忑,只是儘量不表現出來。她知道,今次的事情一個不好,不但她再難以取得大家的信任,接下來,茶行也會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後果如此嚴重,又怎會沒有壓力?

  可是現在,見莊信彥如此維護自己,讓她覺得她不是孤軍奮戰,她不是一個人。即便是失敗,即便所有人都鄙視她,眼前這個人也絕不會難為她。

  這讓她的心情輕鬆不少。

  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吧!

  她深吸口氣,示意旁邊的王掌櫃。

  王掌櫃一邊通報,一邊拉開門。

  雅間內立時安靜下來,秦天走進去後,便感覺五道銳利地目光如刀劍一般射向自己。

  眼見莊信彥又要擋在自己身前,秦天連忙伸手扯住他的袖子,然後從他身邊越過,走在最前面,昂起頭,迎上他們審視探究的目光。

  既然是當家,既然是盛世的領頭人,不論是怎樣的困境,怎樣的艱險,都必須站在最前方迎風破浪,萬沒有躲在別人身後接受保護的道理!

  莊信川莊信忠兩兄弟以及徐大掌櫃,李二掌櫃跟隨秦天身後魚貫而進。莊明喜和其他侍從站在雅間的角落裏。她如其他侍從一般低頭肅立,目光卻悄悄地瞟向裏面。卻見一張紅木大圓桌旁坐著五個年歲不一的男子。此時這五名男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站在他們對面的秦天身上。

  莊明喜不敢多看,又低下頭來。

  這邊,秦天走到圓桌旁,冷凝的目光從對面五人身上一一掃過。

  這五人還是頭一次見到秦天。早聽說大太太為了不讓權利旁落,將當家之位交到十幾歲的丫鬟兒媳婦手上。在他們的心中,這名女子就算不是卑微低賤的下人形象,也應該是因為沒見過世面,一身小家子氣的婦人形象。卻沒想到這位丫鬟當家竟是如此從容冷靜,大方灑脫。這通身的氣派,絕不輸於他們中間任何一個!

  一時間,這五人都有些愣住了。

  可就在這時,秦天微微一笑,雙手抱拳,向著五人一一作揖行禮。

  先是最左邊那位看上去四十多歲,面容黑瘦,鷹鉤鼻的男子,秦天熟絡地稱呼他:“想必這位就是白手起家,如今卻擁有五間茶圃的胡記茶行的胡老闆了。聽說胡老闆擁有一雙神手,一對火眼,任何假茶,哪怕能以假亂真,都欺瞞不了您!這份本事,秦天很是佩服!”

  秦天說的,正是胡老闆生平最得意的本事,見受到對方如此推崇,胡老闆的臉色不由地緩了下來,他站起身,抱拳作揖,回道:“秦當家有禮。”

  秦天微微一笑,目光轉向他身邊的穿著紅色長袍,三十多歲的年紀,面白無須的男子,“這位一定是碧水茶行的林老闆,聽說林老闆雖然子承父業,可卻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碧水在林老闆手上短短幾年間便擴大了兩倍還不止!秦天實在敬仰!”

  林老闆雖然沒有出聲,可是本來銳利的目光卻柔和了幾分。他向著秦天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這位便是劉家茶行的劉老闆了!”秦天又看向另外一位身型矮胖,細長眼睛的男子,笑道:“早聽說劉老闆有一手高超的炒茶技術,哪天秦天必要討教一番。”

  劉老闆拱手,笑了笑:“好說,好說。”

  “清泉茶行的楊老闆!貴寶號的花茶那是相當的有名啊!”秦天又向著一名五十歲上下,身材高大,面容粗狂的男子笑道。可是那男子甚是禮,也不站起,只是看著秦天很是輕視地哼了一聲,道:“女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秦天淡淡一笑,對於他的指責既不理會,也不在意。她將目光投向最後一位,穿著藍色錦袍,五十開外,頜下有須,滿臉精明的男子。

  對於這位老闆,秦天多看了兩眼後,拱手笑道:“楊城茶行的歐陽老闆!上次盛世危難之中多得貴寶號伸出援手,秦天在這裏先多謝了!”

  上次盛世拿不到茶引,茶葉運不出去,曾經找本城的茶行幫忙出貨,這楊城茶行便是其中吃貨最多的一家。

  可是讓秦天格外注意此人的卻不是這個原因。

  剛才在門外聽他們說,這次事情的策劃便是出自這位歐陽老闆之手。這位歐陽老闆的見識智慧不容小覷!

  “秦當家客氣!”歐陽老闆站起身來,向著秦天回禮的同時,心中暗暗詫異。他們這邊對秦天知之甚少,可是沒想到秦天對他們卻是這般的瞭解。明明是頭一次見面,卻僅憑著他們的相貌便能準確叫出他們的身份!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對方對於今次的見面準備充足,絕對是個謹慎沉穩,心細如塵的人!

  五人互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驚訝,心中都有一種落了下風之感。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小瞧了對手!這是犯了商場的大忌!

  不過,這五人終究是老生意人了,片刻之後便冷靜下來。歐陽老闆微微一笑,看向秦天道:“沒想到秦當家年紀輕輕,便有這般見識,實在是難得難得。”

  “比起在座的各位前輩,秦天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秦天笑道。

  見對方明明占了上風卻不露半點聲色的同時,還能保持這麼謙虛的態度,五人在驚訝之餘也不由地生出些好感來。

  雅間裏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秦天的得體應對而緩和了不少。這正是秦天的目地。今天她約他們出來可不是來吵架結仇的!

  介紹完自己,秦天也沒有忘記他人。她向五位隆重介紹了莊信彥。見他們對莊信彥不甚在意,心中不愉,又加了一句:“我們盛世的貢茶碧螺春便是我夫君一手製作出來的!”

  此話一出,五人震驚,這才重新認真打量了莊信彥。見他生得一表人才,想起他的缺陷,心中暗道可惜。

  又介紹了其他四人後,歐陽老闆請秦天坐下。秦天坐下後見歐陽老闆身邊還有一個空位,好奇之下問道:“還有誰沒來嗎?”

  話音剛落,卻聽到門外傳來一串熟悉的豪爽笑聲,“謝某來遲,讓諸位久等,待會當自罰三杯,以表歉意!”



  第一百六十四章:連消帶打(上)

  秦天向著門口看去,卻見一抹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處。

  來人身穿黑色錦袍,領口袖口處用金線繡上繁麗的圖案,燈光一照,金光閃耀,映著他的烏髮棕膚,深邃五官,豪邁之氣盡顯。

  正是謝霆君。

  看著他,秦天心中詫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轉頭看了身邊莊信彥一眼,卻見他正注視著謝霆君,面色沉重,目光冷凝,看不出心中所想。

  這時,歐陽老闆從座位上站起,向著謝霆君拱手笑道:“謝公子肯賞臉前來,已經是很給在下面子了,在下又如何會怪罪謝公子。”說著,又指著身邊的位置殷勤地說:“謝公子請坐。”

  謝霆君大笑一聲,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經過秦天身邊的時候特意停留了一會,向著秦天一揖:“大少奶奶,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出於禮節,秦天也只好站起向他回禮,“幸會。”

  謝霆君看了她一眼,深邃地眼眸如同暗無止盡的蒼穹,他笑了笑,意味深長。

  忽然之間,秦天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是五大茶行特意請來的。看來,謝家想涉足茶葉生意已經不是秘密,五大茶行或許正在拉攏他。今日,歐陽老闆將他請來,就是想讓他看看五大茶行的聯盟比之盛世更有實力。從他們的表現看來,五大茶行對於他們這次的聯盟是相當有自信。根本就抱著在這次的飯局上給盛世難看的打算。

  秦天的腦中迅速轉動,要是真讓五大茶行得到謝家的支持,對於盛世來說非常的不利,她今晚的謀算或許也會是一場空……

  其實只要將賬目做清楚,合作契約上寫得明白一些,倒也不怕他會搞什麼鬼。畢竟能與謝家這樣實力雄厚的商家合作,對盛世的發展絕對是件好事。

  正想著,謝霆君又跟莊信彥以及其餘諸人招呼完後,在歐陽老闆的身邊坐下。位置正好正對著秦天。秦天只要一抬頭,目光難免與他撞上。

  或許是他的輪廓過於深邃的緣故,秦天總感覺他的目光黑烏烏的,如有實質,讓秦天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秦天儘量不與他目光接觸。

  另外一個不自在的便是莊信川了,從謝霆君一進門起,他的心就敲起了鼓,幾次忍不住向著莊明喜那邊瞟過去,見她依然沉穩地站立在那裏,不見絲毫慌亂,又見謝霆君根本沒注意那個方向,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卻不知莊明喜自見到謝霆君後一直提著一顆心,現在不過是強裝鎮定。

  見他樣貌氣度更勝往昔,又見五大茶行的老闆對他如此恭敬,雖然依然暗恨他對自己的輕賤,卻仍然忍不住為他動心。

  人到齊後,菜也陸續上來。一開始,五大老闆都只是熱切地喝酒吃菜,彼此熱絡地聊天,刻意避免著與盛世談生意上的事,像是不將秦天這次的邀約當成一回事。

  秦天也不著急,面上帶著淡淡地笑意,和他們一起喝酒聊天,也沒有提及生意上的事。五大茶行的老闆見她如此沉得住氣,心中詫異。那白麵細眼的劉老闆開始敬秦天的酒,秦天不好推辭,勉強喝了兩杯後臉上泛起紅雲。當他們再想繼續敬秦天酒的時候,莊信彥便將敬酒都接了過去。

  劉老闆存心想灌醉秦天,如何肯依?待要插科打諢,莊信彥卻站起身,接過酒一飲而盡,那雙薄冰般的眸子沉靜地看著他,冷凝的目光讓劉老闆再也難以繼續下去。秦天這才得以逃脫。

  到這裏,仍然不見秦天有任何慌亂的情緒,倒是歐陽老闆再也忍不住,看著秦天問出聲:“不知秦當家今天約我們過來所為何事?”

  之所以秦天一直保持沉默,便是想殺殺他們的銳氣,自己有任何一絲的心急,都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從而讓今晚的談判難以繼續。

  見他們再也壓不住心中的好奇,秦天知道火候到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面帶微笑,開門見山:“秦天知道,五大茶行的聯盟完全是針對盛世而來!”

  此話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不遠處的莊明喜更是豎起了耳朵,全神聆聽。

  秦天見另外四人都看向歐陽,便知歐陽便是這次聯盟的主腦人物,當即看向歐陽老闆,面帶笑容。

  歐陽老闆哈哈一笑,說道:“秦當家既然是個爽快人,我們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不錯,我們的聯盟就是針對的盛世,怎麼,秦當家這次約我們前來是想和我們算這筆帳嗎?”他面上雖然帶著笑,語氣卻很不客氣。廳內原來的緩和氣氛似乎又凍結了起來。

  其餘四人都面色不善地看著她。

  對面的謝霆君饒有興味地注視著秦天,他這次來的最主要目的也是好奇這個丫頭到底如何應對此事?又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奇?

  可是忽然的,他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他看過去,卻撞上莊信彥那雙淡然的眼眸。還未來得及反應,莊信彥卻隔著桌子舉起手中的酒杯,向著他淡淡一笑,謝霆君愕然,隨即笑了,和他幹了一杯。

  “歐陽老闆怎麼會如此想?”秦天微微一笑,小梨渦蕩漾出來,笑容如同花朵一般的絢麗,“盛世因為碧螺春在春季茶上取得巨大的成功,可是同時也造成各位老闆的損失,各位老闆想出應對之策乃是理所當然。商人本是為了逐利,誰不為自己的利益考慮呢?不僅如此,各位在這麼短的事件內,就能想出如此絕妙的好辦法,實在是讓秦天佩服!”

  這番話出自秦天的真心,商場上的你爭我奪本是平常,如果連這個都面對不了還是回家抱孩子去吧。而且能迅速對危機做出應對的商人,才是好商人!他們這般地應對危機本就是一著妙棋,由不得她不佩服。

  這番話實在大出眾人意料。特別是五大老闆,本來以為接下來秦天會指責他們亂了行市,手段卑劣之類的,他們也卯足了勁要反駁教訓這個黃毛丫頭。可是卻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聽在他們耳裏,還真是……真是讓他們舒坦……

  誰都不希望被人指責,誰都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獲得認同,秦天的話完全是站在他們的立場為他們考慮說話,他們怎麼可能不舒坦?

  本來鼓足的勁在這一剎那又泄了不少。

  角落裏的莊明喜眉頭微蹙,有些不能理解秦天的用意。她這般討好對方,難道是想求情?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還真是高看她了!

  歐陽老闆看著秦天那張沉著的笑臉,心中疑竇重重,“秦當家何以認為這是一個絕妙的辦法?”

  其實這個辦法並不是他想出,而是他的掌櫃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聽人說起的。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消化掌握這個妙計,對方一個黃毛丫頭難道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透一切。打死他都不能相信!

  謝霆君看著秦天,雙眼不斷閃爍。

  “當然是妙計,因為各位的聯盟不是簡單的合作,而是一種組合!”秦天站起身,目光從容地從五人面上掃過,將五人臉上的震驚盡收眼底,“從現在開始,你們既可以是五家茶行,也可以是一家不亞于盛世的大茶行,五大茶行分工合作,便能將成本最有效地控制!”

  話音剛落,之前那位對秦天言語不敬地楊老闆站起身,指著秦天怒道:“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你到底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其餘四人也面面相覷,神情震驚,秦天所指出的,便是五大茶行合作的精髓所在,雖然知道不可能長久地隱瞞,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對手識破。

  “楊老闆稍安勿躁……”秦天並沒有因為他的無禮而表現出半分怒氣,這樣一來,楊老闆的怒火也無法繼續下去,他訕訕地坐下來。

  “楊老闆放心,並沒有人給我透露任何消息。秦天雖算不上老實人,卻也不屑在這種事上撒謊!”

  此話惹得謝霆君輕笑,秦天看了他一眼。

  “只要將成本掌握好,五大茶行就可以以低價取勝,短時間內搶走我們盛世甚至整個南方的茶葉生意。我們盛世再大卻比不上你們聯盟的優勢,品種沒有你們多,價格也不夠你們低廉,一年兩年盛世還撐得住,可長此下去,盛世再大也非得拖垮不可。就算靠著碧螺春勉強維持,也再也難與你們爭鋒!”盛世從前是官茶,一切成本比他們要高。同樣的價格,盛世是虧的。這個價格剛好掐住盛世的脖子,價格戰,盛世會輸。

  這話一出,連兩大掌櫃和莊信忠都忍不住詫異了,這番話雖然不錯,可是就這麼說出來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不是更助長對方的氣焰?

  可是在五大茶行這邊來說,這話出自任何人之口,都會讓他們得意。可是被秦天這麼鎮定地說出來,卻怎麼都沒有威風的感覺。

  他們所有的一切皆被對方看穿看透,可是卻對對方一無所知。不知不覺的,他們心中升起寒意。

  他們互視一眼,面色沉重。但是對於面前的秦天,卻生不出任何惡感。因為一直到現在,這個小姑娘沒有給過他們一絲一毫的難堪,反而一直像是一位知交好友般為他們設想,幫他們說話。

  可就在這時,秦天忽然輕歎口氣,很是遺憾地說道:“可是有一點,五位老闆們卻是疏忽了。有時候,一子錯便是全盤皆輸。這樣下去,我們盛世固然麻煩,可是五大茶行也成不了贏家。這便是我今晚請各位來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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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10 PM

  第一百六十五章:連消帶打(下)

  就在五大老闆震驚于秦天話語內容時,謝霆君卻驚異于秦天處理此事的方式,以及一直冷靜沉著的態度。

  五大茶行在今年春茶上大敗給盛世,這次的聯盟不是沒有夾帶著報復的情緒,勢要取盛世南方最大的茶行之位而代之。他們對盛世懷著某種敵對的情緒。秦天只要任何一句話沒說好,這五人絕不會客氣!飯局演變為罵戰不是沒有可能!

  他今晚來的目的除了好奇秦天的應對之法外,也抱著瞧熱鬧的心態。

  可沒想到的是,從開始到現在,眼前這個黃毛丫頭幾乎一直主導著這次飯局的氣氛,也主導著五大老闆的情緒。她言語得體,談笑風生,讓蠢蠢欲動的五人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最妙的是,她竟能叫破對方的底牌讓對手陣腳大亂,從而贏得先機。不是沒有這種本事的商家,可那些人一般都有多年從商經驗,但眼前的丫頭不過十幾歲的年紀,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女人!

  女人的智慧也只有在家事和爭寵兩項上才能表現出來,商場本應該是男人的戰場!莊大太太已經是中的女人異數,而眼前此女更讓人驚奇!

  謝霆君看著秦天,雙眼越來越亮。如此的神情被對面的莊信彥瞧在眼中,他抿緊了嘴唇,心中有種怒火,恨不得用什麼將他的目光隔離開,可是當他轉頭看向秦天的時候,見她嘴角含笑,神情沉靜,既有著女子的可愛嬌俏,又有著上位者的沉著睿智,兩種矛盾的特質在她身上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便是一種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風華。

  他忽然明白到,這樣的女子,處在這樣的位置,根本就無法掩蓋她的光芒,也無法阻隔他人的目光。不是謝霆君,也會是別人。

  是因為他,才會讓她拋頭露面,是因為他,才給了謝霆君這些人的機會……

  他低下頭來,雙手不自禁地握緊。

  這邊,五大老闆已經完全被秦天的話語吸引住,明知是對方的有意編織的網,也不得不跳了進去。他們看向秦天,身子前傾,目光不斷閃爍,其中,歐陽老闆問道:“不知秦當家此話何意?”

  秦天微微一笑,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話鋒忽然一轉,“在此之前,我想先問問各位,五位老闆的聯盟最大的目的是為了和盛世鬥氣呢?還是為了賺錢?”

  五位老闆互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後,又由歐陽老闆來回答:“當然是為了賺錢!”

  “我明白了……”秦天笑了笑,“五位的聯盟必是想借著低價的優勢,用最短的時間壓下盛世,拼著之前不賺什麼銀子,也要將楊城甚至於南方的茶葉生意搶過來,等形成一定氣候後,再加價都不遲。到那時候,你們一躍成為南方最大的茶行,其餘的茶行都不是你們的對手!”

  五位老闆同時一震,其中白手起家的胡老闆不由地感歎:“胡某總算是明白大太太為何會將當家之位交到秦當家的手上……”其餘幾人都深有同感。他們都受到謠言的誤導,認為這個小丫頭不過是大房的傀儡,卻忘記了大太太是個怎樣的人,她又豈會做這種陰暗之事?她所肯定的當家自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秦天微微搖頭,並沒有任何自得的表情,她繼續道:“各位所想本來沒有問題,可是或許是因為時間倉促,卻忽視了一些事情。”

  說到這裏,秦天下意識地雙手撐在桌子上,這是前世裏,她和下屬商議公事時習慣性的動作。而這個時候的她,都是冷靜的,果斷的,睿智的。

  領導者的氣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霎那間震懾全場。

  沉靜地目光掃向五人,秦天緩緩開口:“第一,如此的低價將會在茶商圈子掀起熱潮,短時間內,你們會接到一大筆的生意!你們算好了成本,多少都會有些賺頭,就當是薄利多銷,可是有些成本不知道你們算進去了沒有。一是船隻的耗損,貨多,船隻行駛的就多,行駛得越多耗損越大,這是一筆不小的費用。要是處理不當,出了事故,更是無法計算!”

  五位老闆臉色當即一沉。

  秦天再接再厲,聲音沉沉,敲打在他們的心中,“工作量大,不但是船隻受不了,人也受不了。若是不想發生累死人的事件,就必須增添人手。如果各位只是將現在的人手算在成本之內,可遠遠不夠!不知如果再將這兩筆成本加上去,你們的利潤還有多少?”

  五位老闆臉色微白。

  秦天頓了頓,又笑了:“不過,但凡銀子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在秦天看來,還有比這更嚴峻的……”

  五位老闆聞言心又提起來,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不止是他們,就連謝霆君,莊信彥,兩位掌櫃,甚至是莊明喜兄妹都忍不住看向秦天,此時此刻,大家似乎都憋著一口氣。

  雅間裏靜悄悄的,只有秦天泉水般的聲音在緩緩流淌。

  “五位老闆雖然針對的是盛世,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們此舉不僅是影響到盛世的利益,更影響了全國大大小小的茶商利益。生意場上自有一套法則,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可誰要是違反它必然會受到懲罰。五位的聯盟在楊城來看,頗有聲勢,可是放到全國呢?如果你們遭到全國各地的茶商抵制,你們認為你們的聯盟會是怎樣的結果?各種各樣的隱形勢力,你們真的認為得罪得起?”

  聽到這裏,五位老闆的額頭都滲出冷汗,這種聯盟本來就是剛剛嘗試,之前沒有任何經驗借鑒,自然也難以面面俱到。如今被秦天一語道破,這才知道此事有多麼的艱險。忽然的,對於聯盟失去了不少信心。

  徐掌櫃和李掌櫃暗暗叫絕,此舉不費吹灰之力,便打擊了對方的信心,相信這聯盟已經不攻自破!這等攻心之計實在是高明!

  也只有她從一開始掌握全局才能如此從容不迫地使出這等手段,達到目地!

  莊明喜看著秦天輕鬆破解此局,看著她在謝霆君的面前大出風頭,心中很不好受,說不出是妒忌還是別的什麼的,只覺此女非常的討厭。可是討厭之餘,又隱隱地有些佩服。她暗中將她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只待回去細細體會。

  “一旦聯盟失敗,各位老闆要再想回到聯盟之前的光景怕是很難了!”秦天又歎氣一聲,這聲歎息讓五人的心情更為沉重。

  五位老闆互相看了看,發現彼此的臉色都很難看。

  過了一會,五人先後站起,歐陽老闆向著秦天一拱手,垂頭喪氣地說:“此事是我們考慮不周,多謝秦當家的提醒。我們輸在秦當家的手上心服口服。盛世根基深厚,實力強勁,又有秦當家大太太這樣的領頭人,是我們不自量力,竟然妄想撼動盛世的地位!”

  聯盟失敗,今後楊城茶葉生意只怕是盛世一統江山的局面,他們都只有勉力維持的份。一想到此,五人都是灰溜溜的。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雖然胡知府答應幫他們撐腰,但是犯眾怒者從來沒有好下場,只怕辛苦一場,也是失敗的結局。更嚴重的,怕是身家性命都難保……

  小姑娘說得對,到頭來,他們也不會是贏家。

  五人再也沒有心情待下去,紛紛告辭想離開。就當所有人都認為事情已經完美解決的時候,秦天忽然叫住他們。

  “五位老闆,秦天話還沒說完,為何都急著走呢?”

  聽到此言,歐陽老闆首先回過頭來,面有慍色:“不知秦當家還有何話說?”

  他們已經甘拜下風,難道她還想繼續奚落他們不成?

  謝霆君和其餘諸人也好奇地看著秦天。只有深知秦天打算的莊信彥仍然安靜地坐在那裏。他看著秦天微微一笑,接下來,他們又要為她而吃驚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呢?擁有智慧,擁有勇氣的同時,還擁有一顆寬厚的心。

  莊信彥看著她,目光溫柔無比。

  這邊,秦天走到他們面前,笑道:“這天下的生意,豈是盛世一家做得完的?接下來,不如我們探討一下,該怎樣將楊城的茶生意做得更寬更大?”

  五人怔住,歐陽老闆最先反應過來,他驚訝地看著秦天:“不知秦當家是什麼意思?”

  “與其爭鬥不休,不如共同發展!”秦天微微一笑,那一刻所流露出來的光華讓每個人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盛世從未想過做獨門生意,獨門生意其實也不好做。我們不如探討一下,怎樣用正當的方法吸引更多的客商到楊城來,帶來更多的買賣機會,不比我們鬥生鬥死兩敗俱傷最後卻便宜了別的產茶區更好嗎?”

  五人皆是雙眼一亮,精神大振!

  之前,秦天和大太太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這麼說:“如果楊城其餘的茶行漸漸衰敗,只剩下我們盛世一人獨大,看著我們好像是佔便宜了。可是客商們選擇的機會就少了,他們也許會去別的選擇更多的產茶區。沒有競爭,也就沒有了活力。當我們楊城的茶行呈現百花齊放的時候,便是我們楊城一躍而為全國最大的產茶區的時候,也是我們盛世稱霸全國茶葉生意的時候!”



  第一百六十六章:靠近

  那晚,秦天和五大茶行商議討論到月上中天的時候才各自離開。

  回程的途中,林永對謝霆君說:“沒想到公子精心設置的局竟被那小丫頭輕而易舉地破解。不知這對公子的計畫可有影響?”

  月光下,謝霆君在長街上策馬緩行,街邊一列的煙花春樓上,高垂下的長燈籠透出曖昧的紅光。有女子在樓上向他揮絹調笑,銀鈴般的笑聲中,一陣陣的脂粉香襲來。

  謝霆君抬頭向著濃妝豔抹的女子們微微一笑,等得來更多的熱切回應後,他立即覺得索然無味,回過頭,再也不多看一眼。

  “雖然莊信川失了盛世的當家之位,可是林總督和胡知府卻不願意放棄茶生意這塊肥肉,意欲在楊城另外培植能與盛世一較高下的勢力。如果真被他們得逞,他們便能從茶葉生意中得到大筆的利益,對於五皇子來說更是如虎添翼。三爺既然將這件事交給我辦,就是信任我,我自然要為他辦得妥當!”

  “所以公子故意叫人給歐陽老闆的掌櫃獻出這看似高明實則有風險的計策。促使他們的聯盟,又將此事透露給知府大人知道,將這個機會送給他們。接著公子放出想進入茶葉生意的風聲,引得五大茶行來拉攏,趁機給盛世造成壓力。這樣便可以逼得盛世妥協,同意公子的入夥。到時候公子便可以聯合盛世針對聯盟的破綻猛力打擊,如果計畫周詳既能為公子帶來大筆財富,更加得到三爺的重視,還能讓胡林二人吃不了兜著走,可謂是一舉兩得!可沒想到那丫頭竟然如此厲害,一眼就瞧破聯盟的破綻。如今,還哄得五大茶行對她心悅誠服,壓力既然不存在,他們又如何同意公子的入夥?”林永看著身邊謝霆君輕鬆的神色,很是不解:“為何公子一點都不擔心?”

  謝霆君看著前方沉沉夜色,腦海中浮現出秦天那雙慧黠的眼睛,答非所問地感歎了一句:“這莊家真是祖上燒了高香了,不知從哪里找來這麼一個丫頭。如果不是這樣,就憑那個殘疾大少,蠢貨二少,還不得一敗塗地?”

  夜風吹起他的長髮,吹得他的長袍獵獵作響,他抬頭看向天上地明月,神情桀驁。

  ”那樣的女子,不應該待在一個廢人的身邊,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他回頭,“倏”的一聲,手中馬鞭指向林永,“你看著吧,盛世一定會同意我們謝家的入夥,因為我看得出,這丫頭也是個有野心的女子!”他大笑兩聲,豪氣沖天:“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成為我謝霆君的妻子!”

  渾厚遒勁的笑聲回蕩在寂靜的黑夜中,似乎將這天地都震動了。那種似能席捲一切的強大自信,讓林永既驚且懼。

  不過林永從不懷疑主子的話,主子雖然看似狂妄,卻從不會有過分的奢求,凡是他立志要得到的事物,全是他算計過後,有著充足的把握。所以迄今為止,他從不見主子有過失敗!

  如今,主子既然說,莊家的大少奶奶會成為他的妻子,那他絕對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莊家大少奶奶將會成為謝家二少奶奶!

  毫無疑問的事情!

  半個月後,各地茶商來到楊城開始採購秋茶。他們一進楊城便得知一個消息。在楊城最為繁華的地段正進行著名為“楊城秋茶展覽會”的一個活動。那裏聚集著包括盛世在內的楊城六大茶行,以及十幾家楊城及周邊城鎮的小茶行。以往,他們要花費很多時間精力奔走來比較挑選,可如今只在一個地方就可以將所有的茶行都查看對比一遍,大大地方便了這些客商。對此活動,客商讚不絕口。

  在這裏,無論你是大茶行還是小茶行,只要你遵守規則,所面對的機會都一樣,只看你有沒有本事做成生意。紛紛攘攘地展覽會中,所有的茶行都施盡渾身解數招攬客人。競爭非常的激烈,可正是如此,反而調動了所有人的積極性,大家都是卯足了勁來做生意。

  秦天派人將這裏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了出去,再加上客商之間的口耳相傳,結果來楊城的茶商一天比一天多,甚至有不少附近州縣的茶行也派人過來聯絡要求加入展覽會,對此,秦天一律應允,不過前提是,所有來參展的茶行無論大小都必須嚴格遵守規則,一旦發現有破壞良性競爭的事情發生,那家茶行將永遠都不能再加入展覽會。

  因為此展覽會的新奇和便利,也因為給客商提供了更多的選擇,自然受到客商們的青睞,不但吸引了更多的客商前來,而且還刺激了客商們的訂購。秋茶展覽會結束後,秦天粗略地算了一下,這次楊城的秋茶賣得比往年都好,盛世並沒有因為給了他人機會而有所損失,反而因為這種競爭式的合作賣出更多的茶葉,得到更多的利益。

  五大茶行也因此賺了不少。五位老闆私下裏一合計,竟比勞師動眾搞什麼聯盟所得到的利益更多,想起他們差點就陷入水深火熱中,都暗抹一把冷汗。也因為對秦天的感激更深。

  世事便是如此,人們會感激擁護帶給他們利益的人,憎恨踐踏損害他們利益的人。

  等到秋茶結束後,所有嘗試到展覽會好處的茶行老闆們都表示來年也要繼續這種訂購方式。提出要成立一個茶商會,而這個茶商會的會長,大家一致推舉秦天,無人有異議。

  轟轟烈烈地秋茶訂購會結束後,天氣越來越涼,很快便進入了秋季。

  這天早上,秦天和莊信彥的馬車剛到茶行大門口,徐掌櫃李掌櫃便帶著工人們迎了出來,在大門口分兩邊排開,見到秦天和莊信彥下來後,便整齊劃一地低下頭,異口同聲地喊道:“大少爺早,大少奶奶早。”

  每個人都是恭敬地神色,那情形比之大太太親臨也差不了多少。

  “大家也早。很快便是中秋節,大家努力工作,爭取中秋節都能領回去一個大紅包!”秦天笑著對大家說。

  這段時間,秦天徵求大太太的同意後,開始對工人們施行紅利獎勵。如果盛世的業績達到一定的數額便會分給大家相對的紅利。這樣便促進大家工作的積極性以及配合度,因為任何一個環節的運行都關係著盛世的業績。

  也因為如此,秦天才能獲得員工們真心的尊重和擁護。現在,再沒有一人因為她的出身以及年齡而小看於她。

  這時,身穿灰色長袍的範天迎了上來。

  “大少奶奶,謝公子已經來了,正在偏廳侯著了。”

  范天是秦天最初在大廳工作的時候交的朋友,秦天很喜歡他的忠厚和義氣。她成為當家後,身邊需要一個助手,可是身邊的丫鬟秋蘭和青柳幫著管家還行,這生意上的事就不懂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秦天發現範天竟然有了可喜的進步,不但能夠大方得體地和客人交流,熟悉茶行的業務,而且真的將她說過的話記在心上,現在只要是他見過的客人,他都能準確無誤地叫出他們的名字。於是,便提拔了這位貧賤時的好友成為她的助手。

  “嗯,你先叫人好生招待著,我和大少爺待會就過去。”

  範天領命而去。

  秦天轉頭看了莊信彥一眼,輕聲道:“你剛才不是說頭疼,我們先回內院休息一下。”

  莊信彥微微一笑,目光中無盡溫柔。

  等兩人一起進去後,身後的夥計們都笑呵呵地說:“看到沒有,我們大少奶奶和大少爺真恩愛啊,看來要不了多久,我們莊家就會有小少爺了!”

  旁邊一人笑道:“德貴,主子的閒話你也敢說?”

  德貴笑道:“怕什麼,大少奶奶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而且我又沒說別的,難道他們恩愛是假的嗎。大家都看在眼裏吧!”

  其餘的夥計們也笑起來。像是為他們的和睦而感到真心的高興。

  這邊,莊信彥和秦天進入內院。就當他們快進屋子裏時,秦天不小心沒走穩,腳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就在她快倒下去的時候,旁邊莊信彥眼明手快地摟住她的腰,將她扶穩。

  因為這股力量,秦天撲入了他的懷裏,整個身子都貼在他的胸口上。

  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慌亂之下,秦天抬起頭來,卻撞入他那雙琉璃般地眸子裏,此時,他眸子中的脈脈柔情鋪天蓋地地將她掩埋。

  她的雙手撐在他胸膛上,自從他回來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他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了,現在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強壯了不少,胸口微微隆起,結實而繃緊,難道是胸肌……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他脫掉上衣,露出結實胸肌的情景,待反應過來後秦天霎時紅了臉。

  老天,她在想什麼啊……秦天羞惱地閉緊眼,咬緊了下唇。

  可見到她這種神情的莊信彥,立馬誤會了她的意思,想起她曾經說過的,不要再碰她的話,莊信彥緊張之餘一下子推開了她。

  在感情方面他可以說還是初哥,在和女孩子的交往上,更是初哥中的初哥,再加上他的殘缺造成他這方面的懵懂,所以,他完全無法瞭解女孩子的心思,以為她說不願意,便是真的不願意了。

  秦天被他推得連退兩步,乍然脫離那個灼熱的懷抱,讓她渾身涼颼颼的。

  忽然之間,她有種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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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14 PM

  第一百六十七章:士別三日

  兩人站在內院中,旁邊便是一棵銀杏樹,樹葉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金光,秋風微拂,一片銀杏葉悄然下落,在空豐飄轉迴旋,悠悠然然,輕輕落在莊信彥的肩頭。

  察覺到自己出手過重,莊信彥連忙從身上掏出小本子,寫下:“對不起。”

  看到那三個字,秦天訕訕的,過了一會,便笑了笑,說:“幹嘛要說對不起,應該是我說感謝才對。如果不是你及時扶住我,我肯定會摔倒。”

  “你沒事吧。”

  “我沒事。”秦天輕笑著搖頭,轉身推門走進屋中。莊信彥跟在她身後進去。

  待兩人都進了屋,莊明喜卻從拐角處的一個大紅柱子後走了出來,她看著他們屋子的紅漆鏤花門,目光不斷閃爍,心中充滿疑惑。

  一個道歉,一個道謝,兩人人前看著親密,人後卻如此生疏,真是奇怪!

  莊明喜搖搖頭,不能理解。她本欲離開這裏去前廳。剛走出兩步,忽然又又停下來,她轉過頭,睜大了眼睛看向秦天的屋子,腦海中想起半年前的一幕那是在家中的花園裏,她碰到兩人,那時就覺得很奇怪,明明是一個帳子的兩個人,為何一人被蚊子咬的滿臉包,另一個卻安然無恙?如此差異,太讓人無法理解。只是當時她並未深想。如今聯合剛才看到的事,一個念頭忽然在腦海中形成……

  她壓住心中的驚喜,儘量平穩自己的情緒。

  她捂住胸口,心想: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料,如果一切都是事實,只要她能揭穿這一切,秦天便不再有資格待在茶行!她不能心急,她還需仔細觀察,必須確認此事才行!

  只要整下秦天,不管哥哥能不能成為當家,他都能趁著大娘需要幫手的時候趁機要求在茶行幫忙,掌握一部分的權利。只要給她這個機會,她絕對可以一步步的登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她微微一笑,轉身走到大廳。

  “四小姐。”

  大廳裏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夥計在百忙中還不忘跟她打招呼。

  “你們忙,不用管我。我在旁邊看看就好。”莊明喜對夥計們露出最和氣的笑容。

  她本就生的一副好樣貌,如今在她刻意地偽裝下自然很容易得到大夥的好感。夥計們都對她投向和善的笑容。

  “牛叔,你女兒的病好些了嗎?”莊明喜走到一個四十多歲穿著長袍的男人身邊,他就是大廳的管事。

  牛管事見她過來,堆起一臉笑:“多虧了四小姐送來的藥膏,現在已經好多了,謝謝四小姐了!”說著向著莊明喜作輯。

  莊明喜連忙避開:“牛叔萬莫如此,牛叔在莊家這麼多年,說起來便是我的長輩一般,不過是一瓶藥膏而已,明喜怎當得起牛叔的大禮?牛叔折殺明喜了!”

  牛管事見她說得真誠很是感動。

  “牛管事,剛才那位家人你招呼了很久啊,是不是很麻煩的客人呢?”莊明喜裝作不在意地問道。

  牛管事笑了笑,因為本不是很重要的事,又對此女很有好感,便將剛才招待客人的過程都跟莊明喜說了說。他只當是小女孩好奇,故意揀有意思的事情說,還提到之前他所做到的生意上去,莊明喜像是聽著很開心,不時地露出笑臉,還不斷地提問,引得牛管事越說越多。

  她在一旁揀有用的暗暗記下。

  秦天能叫出每一個客人,每一個夥計的名字。於是她花了無數的時間和心血,將茶行所有夥計以及客商的名字記下。秦天瞭解茶行的各項事務,所以她費盡心思觀察,挖空心思地打聽。

  她一個丫鬟能做到的事情,沒道理她這個小姐做不到。

  秋蘭隱在一旁將這幕情形看在眼裏,回到內院後,將剛才所看到的都告訴秦天。

  “我還看到四小姐趁著夥計們忙碌的時候招呼客人了,竟也是似模似樣,還做成了買賣。”秋蘭說。

  秦天聽完揮手示意秋蘭下去,回頭對莊信彥說:“你說這位四小姐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呢?明明再過一年就要嫁人了,卻還求了娘留在茶行中學習,她就不怕如此拋頭露面損害她的聲譽?”

  腦海中想起之前莊明喜跪在大太太面前聲淚俱下地哀求的那一幕。

  之前她讓秋蘭暗暗盯著她,發現暗地裏做的一切,未免萬一,便回報給大太太,想讓大太太下令禁止她來茶行。現成的理由在那裏,她已經定親,不宜拋頭露面。

  誰知莊明喜得到消息後,跑到大太太跟前,跪在她面前一邊磕頭,一邊哭道:“明喜知道不得大娘的信任,可是明喜沒有壞心。明喜很快就要出嫁了,嫁的又是鼎鼎有名的謝家。相信之前謝家想退婚的事情大娘也知道。明喜只是想在出嫁之前多學些生意上的見識,將來還能討夫君的歡喜,穩定在謝家的地位。大娘,明喜知道你是菩薩心腸,你就當可憐可憐明喜,讓明喜多點資本以後能在謝家立足。明喜決不會忘記大娘的恩德。”

  大太太自從退下來後安心在家裏靜養,可是雙眼卻依然沒有好轉,於是求助於申明,每天喝藥調理之餘還吃齋念佛。她本就不是心腸狠辣的人,如今見莊明喜苦苦哀求,又見她所求之事並不過分,也就沒有拒絕,只是說:“可是你一個女兒家每天去茶行拋頭露面,你就不怕謝家的人知道後不高興?”

  “大娘放心,明喜曾經在茶行碰到過謝公子。也和他說起過這件事,謝公子也很贊同我的做法,還鼓勵我了。”莊明喜道。

  大太太見她如此說,就允了她了。回頭對秦天說:“我知道你擔心二房不死心,怕他們再搞事。你去吩咐掌櫃和管事們,不要將茶行的機要之事透露給她就行。其餘的,她想看想學也就隨她吧。如今你在茶行的地位穩固,他們也鬧不出什麼事情來了。”說著,大太太歎口氣:“畢竟是老爺的血脈,說起來我也是看著明喜長大的,她的事情我這個嫡母並未盡過力。如果她因此能在謝家好過些,也是好事。”

  於是,得到大太太應允的莊明喜幾乎天天都待在茶行。對於她的求知欲,秦天很是驚奇。雖然已經交代了眾管事,但她還是有些不踏實,便吩咐秋蘭暗中盯著她,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

  但是除了她旺盛的求知欲外,其餘的還算老實,沒有惹是生非,也很有自知之明,沒有插手到茶行的內部中事。而且還得到很多人的好感。

  “明喜從小就很聰明。”莊信彥在紙上寫下,“三歲便能背三字經十歲便能作詩填詞,爹在世的時候很是疼她,還說過要是明喜是男孩子就好了。他便可以栽培她成為盛世的當家,可惜女孩子始終要嫁人。”

  秦天在一邊感歎,真是遺傳基因好啊,莊老爺能創下如此大的財富肯定是個聰明人,他的孩子大部分都很優秀啊。就是莊明蘭,雖然性格懦弱了些,可是腦袋瓜子也很靈活,如今幫著方妍杏管家做得也不錯。

  “先看看吧,小心提防著就好。她很快就要嫁人,應該也鬧不出什麼事來。”莊信彥又寫下。

  除了二房得幾個人外,沒人會想到莊明喜竟會不同意這門親事。畢竟在所有人的眼中,庶女四小姐能夠嫁給謝家未來當家,本就是高攀了。牢牢抓緊還來不及,哪有拒絕的道理?

  秦天想著也是,也沒有再過於憂心此事。見莊信彥休息了一下好了些,便和他一起去到偏廳,謝霆君還在那裏等著他們。

  見到謝霆君,雙方見了禮後,謝霆君便笑道:“這次我前來是專程請二位去寒舍聽戲。我家二叔從北方過來,他專門與漠北那邊做生意,二位若是想瞭解漠北的情況,問他最好不過,也算是我們謝家入夥後的一點小貢獻吧。”

  秋茶訂購會後,秦天和大太太莊信彥商議過後還是決定同意謝霆君的入夥。不但是因為不想在盛世即將發展的時候樹立如此強大的對手,更重要的是,謝霆君說的一點很是打動秦天,他說如果盛世想要將茶葉生意做到漠北去,他對那邊很熟悉,也有門路,對於盛世在北方的生意大有益處。

  對於謝霆君,莊信彥很是防備,不願與他有什麼關係。大太太知道兒子的心事後,對他說:“這世上的事物,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怎麼防備也守不住。況且,秦天如今是當家,每天要接觸那麼多人,你又防的了幾個?被秦天知道,她心裏反而不自在。”

  聽了母親的勸解,莊信彥這才點了頭。

  不過秦天終究還是防著謝霆君的。合作協議整整花了七天的時間才整出來,確定無誤後才拿給他簽,以保證他成了二房得女婿也無法在盛世裏搗鬼。謝霆君與盛世的合作雖然有些私心,但主要還是看重盛世的實力,並沒有什麼詭計,所以痛快的簽了字。

  這才讓秦天安下心來。

  聽到是有關漠北生意的事情,秦天徵詢了莊信彥的意見後,很痛快地答應了謝霆君。

  這邊,莊明喜趁著夥計忙不過來的時候招呼了個客人,做成了生意,轉頭便見站在大廳過道門的謝霆君。她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如今四小姐做起生意來也似模似樣。”謝霆君看著她笑道。

  “明喜有今天還多虧了謝公子。”說著,莊明喜左右看看,趁著沒人注意這邊,從腰中摸出一個折疊好的小紙條以最快地速度塞到謝霆君的手上,然後轉身離開。

  謝霆君出了茶行坐上馬車,滿心狐疑地打開那張紙條,只見娟秀的幾個字。

  “今晚戌時,綠水亭內,不見不散。”



  第一百六十八章:少女

  綠水亭坐落在綠水河的西岸,地處偏僻。日裏常有文人墨客駐足,可是一到夜晚卻少有人來。

  謝霆君到達綠水亭沒多久,便見一身小廝打扮的莊明喜在兩個僕人的陪同下朝著這邊走過來。

  等她一進綠水亭,謝霆君就笑道:“看來你為了出門花了不少心思。”他打量著她身上的打扮。

  莊明喜取下頭上的青布帽,一頭烏絲頃刻間滑落下來,在燈籠的照耀下閃動著微光。她撥了撥肩頭的秀髮,眼角瞟向謝霆君,神情間無限嬌媚,看得謝霆君心中微微一蕩。忽然覺得,就算不能做妻,留在身邊也不錯。

  “我們莊家雖是商家,但好歹也是大戶人家,該有的規矩都會有,一到夜晚,大娘不准我們出門。若不是打扮成這樣,還真是出不來。”莊明喜嬌柔的聲音,如同綠河水緩緩的流水。

  “只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莊四小姐不是偷溜了出來與我相會?”謝霆君笑了笑,他轉頭看向外邊皎皎的月色,慢悠悠地問:“是因為物件是我,還是因為莊四小姐本就有這樣的喜好?”

  莊明喜笑了兩聲,走到他身邊,說:“謝公子不必語帶諷刺,我知道謝公子不滿意我想悔親。其實我也不想嫁給一個瞧不起我的男人!”

  聽了此話,謝霆君很是意外,回過頭來看著她。月光在他黑色的長袍上灑下一層銀白,襯著他高大的身軀,更顯得英明神武。

  莊明喜有一時的恍惚,曾經,她是那麼的迷戀他,想盡辦法討他的歡心,用盡手段成為他的妻子。她滿心歡喜地繡她的嫁衣,看著嫁衣上的並蒂蓮的花樣,心中就像蜜一般的甜。

  如此的全心全意卻換來他這般的輕賤!她明明恨他,可是面對他時,又忍不住的心跳,這又是怎麼回事?

  莊明喜輕捂胸口,轉過頭,看著月光下河面的粼光,輕聲說:“當初你認為我哥哥會奪得當家之位,所以才決定娶我。等我哥哥落敗後,你覺得我這個庶女配不上你了,所以想悔婚,是也不是?”

  “你今天約我出來是為了質問我?”謝霆君冷笑。

  莊明喜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說:“我左思右想,當然還不止這個原因,你與我悔婚,又費盡心思地入夥盛世,是為了秦天嗎?”聲音中透出沉重。

  謝霆君臉色沉下來。

  莊明喜轉頭看著他,繼續說下去:“從前秦天只是個丫鬟,所以你認為她只夠資格當你的偏方。如今她一晃成為宋太傅的世侄女,又表現出很好的經商才華,所以你覺得該以正妻之位來相待了?”

  “莊小姐,注意的說詞,秦天可是你嫂子!”謝霆君冷聲道。

  “這對你來說有區別嗎?”莊明喜冷笑,“你看著秦天那目光,就像是貓看見了魚,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你別忘記了,你曾經要求前天成為陪嫁丫鬟的事!”她忽然停下來,斜睨著謝霆君,挑眉:“你說,如果秦天知道這件事,她會怎麼想呢?”

  盛怒之下,謝霆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渾身散發出可怕的氣息:“你這是在威脅我?”

  莊明喜痛得白了臉,她掙扎了幾下,卻掙不開他的鐵鉗般的手,不過片刻功夫,她已是滿頭的汗水:“你先聽我說完,我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謝霆君目光閃了閃,隨即放開她。

  “我有辦法讓秦天在莊家呆不下去!”莊明喜揉著被他捏紅的手腕,心卻比手腕更痛,她也是他曾經想娶的人,為何對她這般無情?如果她真的嫁給他,豈不是曾遭罪?母親和哥哥真的不瞭解這種情況嗎?

  不是的,只是在他們眼中,他們的利益比她更重要罷了。這世上除了自己誰也無法依靠,無法相信!

  想到這,她抿閉了嘴唇,目光變得狠厲。再抬起頭來時,面上已經恢復平靜。

  她看著他說:“而且,一年後,我也有辦法和你解除婚約,不會對你的名聲造成任何影響。”

  謝霆君冷冷地盯了她好一陣,幽黑的眸子如同沉沉黑夜,看不出深淺。過了一會,他才道:“那我要付出什麼?”

  莊明喜忽然緊張起來,呼吸變得急促,雙手不由地握拳,她連著深呼吸幾次,然後看著謝霆君沉沉地說:“我要加入你們謝家的鹽生意,我要銀子,我要賺很多銀子!”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有些顫抖。

  “你?”謝霆君咀嚼著這個字。

  “不錯,就是我,只是我!”莊明喜睜大了眼睛,“是我莊明喜,無關乎別人,包括我哥哥莊信川!只要你答應我,我不但會在秦天面前閉嘴,更會幫助你達成心願!謝霆君,你們謝家的鹽生意那麼大,分我一點又有什麼損失,你不會因為吝嗇於這些而拒絕我這麼好的提議吧!”

  聽了此話,謝霆君心頭大震,再次打量了面前的莊明喜。只見她容顏依然嬌媚,只是因為過於激動,面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這樣的她讓他心中生出些寒意。

  “你的目的竟然是莊家!”謝霆君微微提高了聲音,“所有的人都小看了你!”

  他本是精明之人,聯合這段時間莊明喜在茶行的舉動,如何猜不透莊明喜的想法?

  “我為什麼不行?”莊明喜的雙眼中像是燃燒著火苗,她看向謝霆君:“我替代秦天成為當家對你來說有什麼壞處?謝公子,我要是你,就會盡全力幫我!”

  到達約定那天,秦天和莊信彥乘坐馬車來到謝家。一下馬車,便見謝霆君親自在門口迎接,他很是熱情地將他們迎了進去。

  就算是莊信彥也無法不承認,謝霆君對待他們的熱忱無可挑剔,卻又恰到好處。如若不是有洞庭山那次發生的事,他或許還會欣賞謝霆君的為人。可是現在,面對他,莊信彥無法安心。

  兩人不是第一次來謝家,謝家的繁華精緻自是不用多說,他們跟著謝霆君來到大廳,與候在那兒的謝老爺,謝家大公子,以及謝霆君所說的二叔謝文雋見了禮。接著,謝霆君又帶著他們去內院見謝太太。見過謝太太後,謝太太硬拉著秦天說話,怕莊信彥尷尬,便讓謝霆君帶著他去後花園轉轉。

  謝家後花園美侖美奐,小榫流水,奇花異草,比之莊家的清雅更多了一份奢靡。

  謝霆君伴在莊信彥的身邊,為他細心介紹,很是照顧他的感受,面上雖然誠懇周到,腦中卻總是想起莊明喜說或的話。

  如今前天深得大太太的信任,又在茶行站穩腳跟。要想在生意上勝過秦天,莊明喜還沒有這份能耐。要整下秦天,就得追本溯源在秦天的大少奶奶身份上打主意。沒了這層身份,秦天就沒有了當家的資格。

  這正是他所期盼的事。既不用他出手,又能達到目的,何樂而不為?

  看著莊信彥那張完美的側臉,謝霆君一絲的愧疚感都沒有,他心中暗道:如果秦天真的成為我的女人,也只能是說你根本不配擁有她。

  這時,林永走過來在謝霆君耳邊低語了一句,謝霆君皺了皺眉頭,轉頭對著莊信彥說:“我忽然有點急事,要走開一會,莊公子自便。謝某去去就來。”說完便帶著林永離開。

  這邊謝霆君剛走,一名妙齡少女帶著兩個丫鬟從東北角向著這邊走過來。

  其中一名穿著柳青色褙子的丫鬟指著前方的莊信彥說:“小姐,花園中有陌生男子,或許是府裏的客人,為了避嫌,我們還是回去吧。”

  聽了丫鬟的話,這名少女便準備離開,她從小受到母親嚴格的教養,不敢有絲毫的越矩。可就在那麼不經意地一抬眸間,男子的絕世俊容如同陽光一般照進她的心間,不自禁間,她停下了腳步,一時收不回目光。她雖然循規蹈矩,但到底是商家出身,生活並不像官家小姐那般刻板,在京城的時候也見過不少男子。從前她以為,二哥已經是她所見過的男子中最好看的,可現在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俊美的男子。

  此時他正站在一座薔薇花架前,火紅的薔薇花開得如火如荼,朵朵銀盤大小的花蕾密密匝匝地分佈在一片綠海中,風一吹,葉動花搖,那是如何的美景?可是這樣旖旎的美景卻因為男子的存在而顯得無足輕重。

  他站在花架前,身上的白衣被火紅的薔薇映林得如雪般潔白,他的長髮如同墨一般的黑,他的眉眼會讓人聯想起世上最美好的食物,是鐘靈毓秀的山水?是皎皎的明月?是閃亮的星辰?是藍天白雲,是清風綠水?不……不,沒有一樣事物可以和他相比。少女慢慢地向著他靠近。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她覺得心跳的很快,又覺得無法呼吸,明明難受,卻讓她感到欣喜。

  她看著他伸手摘下一朵薔薇,就連他的手也是那麼好看,修長,勻稱,如玉般光潔,他捏著那朵花,花瓣輕輕地顫動,他低下頭,輕輕地嗅了下花香,嘴角邊溢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那一刻,少女只覺周邊的一切都消失了,就連她自己都不復存在,天地間只剩下那名男子,以及他嘴角淺淡的笑,如同一幅畫,美麗得無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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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18 PM

  第一百六十九章:她漂亮嗎?

  “你是誰?”恍惚間,少女已經走到莊信彥的面前。

  莊信彥只是看著手中的薔薇花,並未理她。

  少女又問了一次,可是他依然沒有理會她。少女有些難堪。

  身邊的丫鬟忍不住走到男子的面前,大聲道:“公子,我們小姐在和你說話了!”

  見到面前的身影,莊信彥愕然地抬起頭來,看著面前丫鬟氣憤的面孔,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公子,我們小姐在問你話了!”丫鬟忍住心頭氣,朝著莊信彥福了福,又道。

  順著丫鬟的眼光,莊信彥看了過去,見到一位身穿粉紅色衣衫的女子。此時,這名女子正用一種驚歎的目光看著他。那種毫無掩飾的目光他從很多人面上見到過,下意識地,他皺起眉,淡淡地看向她。

  少女見他看向自己,那如遠山般的眉眼俊秀得仿若能融化萬端春風。不知不覺間,少女紅了臉頰,一顆心不受控制地亂跳。她忽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小姐,小姐。”丫鬟見少女失態,出聲提醒。

  少女這才反應過來,臉頰更紅,她低下頭,期期艾艾地說:“公,公子可是府中,府中的客人?”

  久久見對方沒有回應不禁愕然。正想再問一次,旁邊卻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外子耳舌不便,聽不到姑娘的說話,還請姑娘見諒。”

  少女循聲看去,卻見一名和她差不多年歲,眉眼彎彎,可親可愛的女子笑著走了過來。

  她看著那名女子走到那男子的身邊,頭上的婦人髻,以及她對男子的稱呼已經表明了她的身份。

  少女的心忽的一沉。

  “和我家相公說話必須直面他,他聽不到你說什麼,可是卻能看明白你的口型。”女子盈盈地笑著,臉頰邊甜甜的小酒窩,本來只算是清秀的面孔,因為這絲笑容忽然明媚起來。

  怪不得他之前不理會我。少女聽她這麼說,先是釋然,後世痛惜。她又是看向男子,見他長身玉立,衣衫微飄。清俊絕倫,忽然又覺得這樣的男子有些缺陷也理所當然。

  “我叫謝婉君。”少女自我介紹,目光有些羞怯,姿態還算是大方。

  “我是秦天,這位是我夫君莊信彥。”秦天笑道,“原來你就是謝三小姐。我聽你哥哥提起過你。”

  “我也聽哥哥提起過你,大少奶奶。”謝婉君笑了笑,“你是盛世的當家,你很了不起。”

  秦天打量著面前的少女,見她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高挑,有著北方姑娘的健美。皮膚雪白,明眸善睞,素齒朱唇,相貌又有著南方姑娘的婉約。再加上氣質淑逸閑華,端的是讓人見之難忘的美人。

  只是這位美人看著信彥的目光也太熱切了一些,不過她還是能理解,任哪位懷春少女見到莊信彥這般的絕世姿容總是難以克制,自己也算不得懷春少女了,可初見莊信彥的時候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謝小姐過獎了。”秦天笑道:“我們是受到令兄的邀請來貴婦做客。”算是回答她之前問莊信彥的問題。接著又轉過頭問莊信彥:“謝公子呢,他不是陪著你的?”

  謝婉君眼睜睜地看著他,很好奇他要怎麼回答秦天的問題,卻見他從身上掏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寫下:“謝公子臨時有事,離開一會。”

  雋秀的字跡一如他本人。

  然後,他看著秦天笑,目光如春風化雨,是那麼的溫柔。謝婉君在旁邊看著,只覺得心中像是有什麼在抓撓,又癢又疼。

  就在這時,謝霆君豪邁的聲音傳來,“是謝某怠慢了貴客,失禮失禮!”

  三人看過去,見謝霆君施施然地走了過來,身上的錦袍在陽光下閃爍著瑩光,龍章鳳姿,英武不凡。

  “謝公子太客氣了。”秦天回道。

  走過來的謝霆君見到妹妹,微微一怔,又見她的雙眼不時地瞟向莊信彥,面上雖然美哦與什麼,心中卻是非常的不悅。

  “婉君,母親正在找你,還不快去。”聲音中自有威嚴。

  謝婉君臉上微紅,向著莊信彥夫婦道別後,轉身向著謝太太的院子走去,走到拐角處卻忍不住回頭再看了莊信彥一眼,卻見他將手中的薔薇花交到妻子的手上,秦天低下頭聞著花香,那種笑容讓人嫉妒又羨慕。

  謝婉君抓緊了帕子,心中那種麻癢感又升了起來。

  和謝霆君的二叔謝文雋的傾談很是愉快。

  謝文雋四十出頭,有著謝家的特色,身形高大,精明幹練。通過謝文雋,莊信彥和秦天瞭解到漠北大致的情況,知道漠北飲食習慣較為油膩,茶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合適的飲品,只是過去朝廷都是施行的茶馬交易,數量有限,茶對於漠北來說是種奢侈品,只有貴族才能享用。

  如今官茶取消,誰能率先開闢漠北市場,誰便能奪得巨額的利潤。

  對於習慣于商場拼搏的秦天來說,這是誘惑,也是刺激。

  “如果大少奶奶真的有興趣漠北那邊的生意,不如親自去一趟漠北,與那邊的貴族和商家走好關係,以後盛世的生意才能在漠北暢通無阻。只要將關係走通,以後只需派得力的人過去就行了。”謝文雋說。

  謝霆君在一旁看著秦天說:“如果大少奶奶真的有意,就得儘快做好決定,如今已經入秋,再過一段日子漠北那邊就很冷了。儘快動身的話,還能趕在大雪封路的時候回來,也能趕上明年春茶在漠北的買賣!”

  這話確實有道理,秦天不由地動了心思。

  可一旁的莊信彥一聽這話,立刻想起另外一件是。

  如果秦天真要親自去漠北,勢必讓人引導。這個引導之人除了謝霆君還能有誰?這麼一去來回至少兩個月。這兩個月裏,秦天和他豈不是朝夕相處?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不由地冷下來。

  在謝家吃了飯,看了戲,謝家招待得很周到。臨走的時候,謝太太和謝婉君伴著謝霆君一起親自送了秦天二人出來。

  雙方客套了一番。

  謝太太拉著秦天的手笑著說:“聽說大太太身子不好,哪天我一定上門拜訪。如今我們兩家的關係如此密切,應該多走動才是。”

  秦天說了幾句表示歡迎的話卻感覺到謝婉君的目光,她悄然抬眼,發現她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邊的莊信彥。

  笑容不由得凝結。

  轉頭間又接觸到謝霆君深邃的目光,他看著她笑了笑,笑容磊落大方。

  回去的路上,秦天老師想起謝婉君那張美麗的臉龐,想起她那雙剪水雙瞳。

  任誰都看得出來,謝家小姐對莊信彥動了心。

  在她來說,很難接受一見鍾情這回事,可是這裏不同,小姐們很少出門,接觸的男子很少,莊信彥又是這般的風姿,謝婉君這種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不動心才怪。

  古代話本中小姐書生一見傾心相約私奔的看來確有其事。

  只是,這個事實讓她有些鬱悶。

  她知道自己對莊信彥有著某種程度的好感,只是因為這樣那樣的顧慮無法敞開心懷。這些顧慮中,莊信彥的聾啞是其一,茶行的責任是其二,最大的顧慮是來自心中的恐懼。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在視納妾如理所當然的時代,她也不敢輕易交出自己的心。她這個人,做什麼都不會有保留,一旦愛上也不會保留。

  可是莊信彥這樣的男子,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是太陽一般發光的男子,將來真的只會有自己一個嗎?

  他從前沒怎麼見過世面,或許覺得自己和其他的丫鬟不一樣才表現出好感。自己當然不是這世上最好的,她也不能指望比她好的女子都嫌棄他。如果真有比自己好,比自己美,端莊婉約,聰慧善良的女子喜歡他呢?就像是謝婉君他是否也會動心?

  想到這裏,秦天心中一陣煩躁,她忍不住問身邊的莊信彥:“信彥,你覺得謝小姐怎麼樣?她漂亮嗎?”所有的女子問身邊人對別的女子看法時,第一句話總是問她漂不漂亮。或許在女人的心目中,男人最在乎的還是女人的容貌。

  莊信彥努力回憶了謝小姐的相貌實話實寫:“漂亮的。”換做是謝霆君,遇到這種問題,一定會說:“不過能看罷了,哪有你漂亮。”可是莊信彥不同,他沒有謝霆君這麼豐富的女人經驗,更不瞭解女人的心思。

  可是事實證明女人有些時候還是願意聽假話的,秦天看到這三個字後,更加地鬱悶了。

  她看向窗外,情不自禁地咬緊了下唇,直到回去之前都沒和莊信彥再說一句話。

  一直想著大漠之行的莊信彥,心情也不見得好。

  回到莊家,兩人先去清音院和大太太商議去漠北的事情。

  大太太道:“如果真能做成漠北的生意,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秦天,你是打算親自去嗎?”

  “第一次還是親自去一趟好。”秦天回答,“我會帶徐大掌櫃一同前去,讓他熟悉那邊的生意,以後便由著他去漠北行走。至於茶行”秦天轉頭看向莊信彥:“有信彥看著應該也無事。”

  茶行不能沒有人主理。如果信彥也去,誰來主持大局?

  話音剛落,海富的聲音傳來:“大少爺說,他也要去,漠北那邊是大買賣,他也想熟悉一下。至於茶行,可以讓三少爺暫時掌管。大少爺說,是時候給三少爺機會歷練一下了!”



  第一百七十章:闖入

  去漠北的事情很快定了下來。因為莊信彥的堅持隨行,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茶行便交給莊信忠和二掌櫃共同照管。盛世這邊隨行的人員除了徐大掌櫃外,還有秦天的助手范天,運輸管事馬管事,以及海富和秋蘭青柳兩個丫鬟。

  謝家那邊的人員除了謝文雋,便是莊信彥意料之中的謝霆君了。

  雙方商議好後,很快定下出發時間,過了中秋節後馬上出發。

  白天在茶行裏忙完,回到家裏,秦天還要忙著和丫鬟一起幫莊信彥收拾行裝。莊信彥坐在一邊,看著她指揮著丫鬟將他冬季的衣物都清點出來。箱箱櫃櫃擺滿了整個堂屋,幾個丫鬟在那裏收拾忙碌,而她則站在中間發號施令。

  “中衣一定要多帶幾套,漠北那邊天氣冷,水又少,少爺愛乾淨也只能勤換衣服了。”

  “大少奶奶,帶四套夠不夠?”

  秦天立刻挑起眉:“當然不夠,十套,最少十套!還有棉衣,氅衣,裘皮都帶上,帽子,皮靴,對了還有毛襪,也要多帶些,出門在外也不一定能買到。”

  雖然聽不到聲音,可是莊信彥完全能夠感受到這種溫暖的氛圍,她看著那個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女子,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就這麼看著她,都讓他覺得好開心。

  “大少奶奶,要得了這麼多嗎?幾乎所有的衣服都帶上了!”

  “大少奶奶這是心疼大少爺了!”

  “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當著莊信彥的面被丫鬟這麼調笑,讓秦天有些不好意思,她偷瞟了一眼莊信彥,見他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微笑,俊朗的眼睛漫出春風細雨般的溫柔,讓她的心軟軟綿綿的,不知不覺中紅了臉。

  她轉過頭,故作正經的說:“這個時候漠北那邊已經開始冷了,如果不做足準備,一路上是要吃苦頭的。你們也是一樣,衣服要帶足。”

  秋蘭笑道:“大少奶奶是怕大少爺吃苦頭吧!”

  “好你個秋蘭,信不信我扣你月銀!”自己的這扭捏模樣讓秦天暗暗吃驚,這是怎麼回事?越活越回去了?

  可這種羞惱卻不是假的。

  回頭間又見到莊信彥那種戲謔的笑容,秦天臉上一熱,跺腳道:“我去太太那裏看看。”急匆匆的出了門,身後傳來丫鬟銀鈴般的笑聲。

  很快到了中秋節。

  晚上,全家聚在一起吃了晚餐。因為是過節,下人們也賞了宴席,分別在各自的院子裏歡慶。

  氣氛一直很熱鬧。最近的喜事頗多,不但茶行得到了貢商名號,生意越做越好,家裏也是喜事頻頻。首先,方研杏發現有了身孕,已經兩個月了,再有,方建樹成功中了舉人,被推薦成為貢生,明年開春便要去京城念書了。

  席上,大太太拉著方研杏的手說了很多關心的話,又囑咐莊信忠不要只顧著茶行的事,也要多多照顧妻子。

  聽了此話,秦天笑容僵了僵,大太太臉色黯了黯,莊信彥低下頭來。

  “這種事情可急不來”秦天乾笑了兩聲。

  “大少奶奶進門也不少時候了,我看是大少奶奶太過操勞的緣故,不如找個大夫調理一下。”三姨太太故作關心,可那眉梢眼角都透著些許的得意。

  “娘……”莊信忠皺起眉。

  大太太卻笑著解圍:“巧雲,我這個正牌婆婆還沒著急,你急什麼!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多關心妍杏的身子吧!”

  這麼一個軟釘子,三姨太太也只能笑著受了。

  二房的人一直無聲無息,莊明喜靜靜地看著秦天的臉色,低下頭冷冷一笑。她身邊的劉碧君卻盯著對面紅光滿面的方研杏,目光不知是妒忌還是羨慕。她聽的身邊二姨太太冷冷一哼:“都進門這麼久了,連個消息都沒有……”

  劉碧君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她瞅了旁邊一直喝悶酒的莊信川一眼,冷笑道:“又不止我一個沒消息,那四個不一樣沒有嗎?是誰的原因還不知道呢!”

  聽了此話,莊信川臉色急變,低喝一聲:“閉嘴!”

  劉碧君挑起眉冷笑連連,滿臉的不屑,卻沒有再出聲了。

  不過因為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大,倒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飯後,又在花園裏拜了月神,接著各自回房。

  莊明喜回到自己的院子,丫鬟喜鵲便迎了上來。莊明喜讓她關緊了門後,才問:“我要你辦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莊明喜點頭,她看著喜鵲,很冷靜地說:“一切照計畫行事。你用心幫我做事,我絕不會虧待你!”

  “是,小姐!”

  這邊,秦天和莊信彥回到青松院,各自梳洗了回了房。兩人練習發聲,這是他們每天必做的功課。

  因為上次的事情,兩人都有注意自己的言行,再也沒有出現過像上次那樣的尷尬事了。

  可是聾人發聲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就比如,秦天教他念“茶”,莊信彥往往會念成“啊”“呀”“渣”,秦天很想將他的手放在她的嘴唇上讓他感受一下發音的氣息,可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敢。

  這樣的親密,萬一又發展成上次那樣,她可沒有把握再能推開他。

  可是真要有了什麼,他就被動了,面對莊信彥這種人呢,什麼只談性不談愛,那是笑話。

  身子給了,心還離得遠嗎?

  可萬一……萬一……

  秦天總是想起謝婉君那雙剪水雙眸,萬一他真的對別的女子動心,她一定會傷心,為了不傷心,只有保留自己的情感。

  她知道這種行為很懦弱,可是在這個時代,她不保護自己,就沒有人可以保護她了。即便是那麼抬舉自己的宋伯伯,會為了她阻止莊信彥納妾嗎?

  在現代發生這種事情,她還可以強勢的痛斥第三者,向法院申請自己的權益,可是這個時代,哪里有第三者,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

  不過好在莊信彥很聰明,即使沒有如此做,慢慢的他也學會了。

  只是一個音節往往要學幾天,但學會了就不會忘記。

  短短的幾個月裏,他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字,有時候甚至還能說詞,知識不能成句,音調也有些不准。

  很難讓人瞭解他的意思,但已經是不小的進步了。秦天常常毫不吝嗇的讚揚他,鼓勵他。

  練習完說話後,兩人分別就寢。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切的鑼鼓聲,夾雜著人的大喊:“有賊子闖入了,有賊子闖入了。”

  秦天立刻被驚醒,她“謔”得起身,扒開帳子向窗戶看,卻見外部火光點點,喧嘩吵雜。

  “青柳,青柳!”秦天連叫了兩聲,想問一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可會死還未等到青柳的反應,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進院子。

  鑼聲、喊叫,闖入,幾乎是在同時進行。

  院子裏光芒大盛。

  就在此刻,莊信彥也感覺到地面的震動,驚醒過來。

  電光火石間,秦天抱著被子跳下床,一個箭步鑽入莊信彥的帳子裏,還未來得及躺下,那些人就舉著火把沖了進來。

  就在火把將屋內照亮的那一刻,秦天一把扯開自己的中衣,露出裏面的紅肚兜,又將莊信彥的手放在她腰上,她只來得及對他說三個字:“抱著我。”

  莊信彥僵住了。

  秦天一把掀開帳子,伸出頭,看著門口處,見有幾個家僕舉著火把站在那裏,愕然的看著地上的那個帳子,以及從帳子裏伸出頭的她。

  頭先一個秦天認得,便是曾經跟蹤過他們的張勇,好像是二房的人。

  秦天心中憤怒,知道現在還不肯死心?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我的房間,你們想挨板子嗎?”秦天厲喝,“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張勇看著她垂下來的一頭青絲,又看著她帳子內隱隱可見的衣冠不整,不禁暗吞口水。

  “回大少奶奶的話,剛才有賊子闖了進來,我們親眼看著他向著這邊來了,我們怕傷著主子們,一時情急才如此,還請大少奶奶恕罪!”張勇道。

  “你看到這裏有賊子了嗎?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話音剛落,卻聽到一道尖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都聚集在這裏?”

  下一秒,二姨太太闖了進來,身後跟著莊明喜和劉碧君,三人都是一般的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像是急衝衝而來。

  “大少奶奶的房間也是你們能闖的?還不快滾出去?”二姨太太叉腰厲喝。

  家僕們這才退下,可是這三人卻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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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28 PM

本帖最後由 fade0603 於 2013-1-1 12:03 PM 編輯

  第一百七十一章:帳內帳外

  家僕們聽令退下去,可是二姨太太莊明喜她們卻走了進來。

  莊明喜走到一邊,將油燈點燃,她嫌燈光不夠亮,又找到一隻蠟燭點上。

  燈光閃爍,映亮她那心機沉沉的臉。

  通過這段時間的仔細留意,她越來越發覺秦天和大哥之間不對勁,兩人根本就不像是夫妻。雖然哥哥和嫂嫂經常吵架,很不愉快,兩人之間還是能看出那種親密。秦天和莊信彥之間卻顯得很生疏。

  所謂假的真不了,她特意選在今天來拆穿他們。趁著丫鬟們過節吃喝玩樂的時候給她們下藥,家僕們才能輕而易舉地闖入。

  她轉過身,走到母親的身邊,看著地上的地鋪和帳子,心中得意:果然如她所料,兩個人一直都是分床睡!

  莊明喜碰了碰母親,示意她看那個帳子。

  二姨太太早就注意到了,心中正疑惑。

  “大少奶奶,你們一直在分床睡?”

  她又看向旁邊紫檀木雕花床上密垂的綃紗帳,眼中的疑惑更重。她徑直走過去,想要拉開帳子。

  秦天連忙出聲阻止:“二姨太太,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們也要歇著了。”接著她又叫了幾聲青柳,卻依然沒有回應。

  “或許是今晚喝多了吧。”莊明喜笑道。

  趁著莊明喜說話的時候,二姨太太已經掀開了帳子,卻見裏面床單淩亂,顯然有人睡過,摸一摸還有些熱氣,低頭又見到床下的繡花鞋,二姨太太收回手,雙眼不斷閃爍。

  帳子裏的秦天來不及阻止,心中直打鼓,雖然她及時鑽入了莊信彥的帳子,可是她本身是睡在床上的,只要細細打量,就能瞧到很多破綻。這還是她反應夠快,要不然,一定被他們抓個當場。

  要是被宗族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莊家的人,大太太一直在欺騙他們,這件事就鬧大了。最起碼,自己絕不可能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再佔據著當家的位置。

  她回頭看了莊信彥一眼,卻見莊信彥正貼在她身後看著帳子外,眉頭皺起,面色冷凝,溫熱的氣息一陣陣地噴在她脖頸裏,在這種緊張的時刻,帶給她一種異樣的感覺。

  莊信彥從枕頭下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下:“待會我可能要冒犯了。但是你放心,我不會過分的。”

  秦天點點頭。緊急關頭,只求順利過關,一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先別動。也莫著急。”莊信彥寫完這兩句,先伸手將帳子捂緊,接著將她身上扯開的中衣脫下來。

  秦天只覺身上一涼,只剩下一件肚兜了。秦天臉上發熱,連忙低下頭。

  她以為就這樣了,可是沒想到,他的手摸上她肚兜的結帶,像是想將她的肚兜也脫下。

  這下秦天急了,手死死地捂住肚兜,轉臉看向他,正好撞入他那雙薄冰般的眸子,那雙眸子如湖面一般的清澈,沒有任何的雜質,它讓人想起美好的純淨,一切污穢都與他無關。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對她說:“別怕,相信我。”

  不知不覺中,秦天鬆開了手,她轉過頭,頭幾乎埋到胸前去,臉上發火燒。

  莊信彥低頭先解開她頸間的結帶,又去解她腰間的結帶,他屏住呼吸,手指儘量不去碰觸她,可是不經意的,還是會觸及她肌膚,感覺到一絲絲的綿軟,兩人同時輕顫。

  紅色繡花的肚兜從她絲般柔滑的肌膚上滑了下來,看著肚兜上栩栩如生的戲水鴛鴦,莊信彥心中一蕩,全身不由自主地發熱,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他連忙克制自己,逼著自己轉過目光。卻正好看到秦天將長髮撥到胸前去。其實秦天是出自羞怯心理,想用長髮遮擋住胸前的風光,卻沒意識到,這樣一來,她雪白細膩的背部全部裸露在莊信彥的面前……那麼美麗的肩膀,不盈一握的細腰,如雪般的肌膚,莊信彥幾乎要用盡全部的力氣,才能克制住撫摸她的衝動。

  可是身上卻如同點燃了一把火,燒得他難以忍受。他連忙脫去自己的衣裳,然後拉過被子將兩人都蓋住。

  秦天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破綻太多,唯一解局的方法便是讓他們看到事實!

  被子蓋住兩人胸前,露出肩膀,這樣的狀況,讓人看到必能引起無限遐思。

  就在這時,又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月娘的聲音響起:“青柳,你怎麼在這裏睡著了!青柳,青柳!”一連叫了幾聲,才聽到青柳模糊的回應:“月娘,你怎麼來了?”

  聽到月娘的聲音,秦天心中一喜,轉頭看著莊信彥笑,無聲地說:“救星來了!”

  莊信彥的眼眸也閃了閃,如同暗夜的星辰。秦天的目光不自禁地下移,看見他那片結實的胸膛,比之在洞庭山的時候要壯健多了……忽然手心發癢,秦天握緊了拳,別轉頭去。

  帳外,月娘伴著三姨太太,莊明蘭,方妍杏一起走了進來,後邊跟著一頭霧水的青柳。青柳看到一屋子的人,忽然間清醒過來,她吃驚地說:“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月娘怒道,“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怎麼當差的?”

  青柳也意識到犯了錯,連忙跪在地上。

  月娘又看向二姨太太她們,笑道:“原來二姨太太也來了。”

  “我也正驚奇了!”秦天在帳子裏說:“家僕剛進來,二姨太太她們就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早知道家僕會闖進來,正等著了!”

  “這是什麼話!”二姨太太冷哼:“今兒中秋,我們娘三睡不著,梳洗過後便在我屋裏說話了,聽到銅鑼的響聲才過來看看,大少奶奶怎麼將話說得這麼難聽?”說著,又冷笑一聲:“大少奶娘是否想掩飾什麼?”說著,她嘩啦一聲將床上的紗帳拉開,示意月娘看。

  “月娘,你們來的正好,大家都來看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這對新婚夫婦原來一直分床睡了!”

  莊明喜立在一旁不出聲,任由母親出頭。今晚也是她刻意拉著母親說話,不讓她早睡,才能讓她這麼及時地趕來。今晚的事情不管成功與否,她都不想讓人知道,此事和她有關。

  深知內情的月娘臉色一變。三少奶奶和方妍杏看到屋裏的兩張帳子也大惑不解。不過方妍杏一心向著秦天,對於二姨太太的話很是不悅:“二姨太太,人家的閨房之事你也要管嗎?”

  “這可不是小事!”二姨太太潑辣地說:“要知道大少奶奶現今是當家,如果她一直和大少爺分床睡,很明顯心不在莊家,這樣的人怎能成為我們莊家的掌門人!這件事情可不能就這麼過去了,今天必須要說個清楚!”

  這時,莊明喜忽然湊在她耳邊輕聲說:“怎麼大少奶奶一直躲在裏面不出來?”她覺得很奇怪,兩人明明是分床睡,卻躲在一個帳子裏,到現在都不肯露面,莫非其中有什麼貓膩?

  二姨太太看向帳子,因為帳子上繡了花,所以看不清裏面的情形,只隱隱地看到朦朧的身影。被女兒這麼一說,她也覺得奇怪,下意識地接近。

  帳內的秦天巴不得她來看,她一直沒出去就是等的這一刻,她故作驚惶地說:“現在都怎麼晚了,你們先出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感覺到秦天聲音中的慌張,月娘更是著急,以為帳子裏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她上前一步,擋在帳子面前,怒視著二姨太太:“二姨太太,你想做什麼,你要對當家無禮嗎?”接著又對跪在地上的青柳道:“沒聽到大少奶奶的吩咐嗎?還不起來送客!”

  青柳連忙擦乾淚水爬起身。

  眼看著青柳要叫醒更多的丫鬟,二姨太太和莊明喜都很著急,生怕今晚過後,功虧一簣。二姨太太朝著一邊的劉碧君使了個眼色,劉碧君本就是抱著看熱鬧的心理來的,見此也唯恐天下不亂,她上前裝作不小心的樣子跌倒在月娘身上,將月娘撞開來,二姨太太趁此機會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掀開帳子。“不要!”月娘白了臉色,驚叫出聲。

  三姨太太和方妍杏也忍不住走到帳子邊上來。

  莊明喜和劉碧君和二姨太太都撲到帳前。

  “啊——”那是秦天的尖叫。

  看著帳子內的情形,所有人都傻了眼。

  只見帳子裏有兩個人,赫然是秦天和莊信彥,從兩人裸露出來肩膀來看,很容易想到之前兩人在做什麼……此時,秦天捂著臉,羞惱的模樣:“我都說了讓你們明天再來了,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身邊的莊信彥也是一副又氣又尷尬的神色。

  “你們還看!還不快走!”秦天氣得大聲道。

  一旁的月娘見此情形先是驚愕,很快又轉為喜悅。她將乾瞪著眼的二姨太太拖開,急道:“現在你可滿意了,還不快走!”

  二姨太太咬緊下唇,臉色不斷變幻,很不甘心的模樣。劉碧君看著兩人靠在一起恩恩愛愛的樣子心中又羨又妒。而莊明喜根本就無法相信這一幕,她明明看得很清楚,他們如果有這種肌膚之親,根本就不會是那個樣子。

  一定是他們刻意製造出來的假像。

  想到這裏,她不著痕跡地用鞋子勾起被子的一腳,趁著退出去的時候一把扯掉他們的被子。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秦天和莊信彥都沒有防備,被子被莊明喜一下子扯到腰際去,秦天和莊信彥裸露的上身完全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第一百七十二章暗香浮動

  “啊——”這次,秦天的大叫是千真萬確的。

  除了年齡大些的幾個人外,其餘的人都臉紅紅地別轉了臉。

  莊信彥雙眼發直地盯了秦天豐滿的酥胸一眼,剛想將被子給她拉上,秦天卻撲到他身上來。他知道這是她下意識地躲避動作,可是……可是……“四小姐,你未免太無禮了!”這邊方妍杏滿臉不悅地責怪莊明喜。剛才莊明喜鞋尖勾扯被角的那一幕剛好被方妍杏看到。

  莊明喜漲紅著臉,雙手捂住胸口,“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大哥大嫂那樣,一時慌了神,我也不知道我的鞋子勾住了被角……”說著說著,她紅了眼眶,明明很恐慌,卻故作鎮定的神情,倒附和她平素遇事冷靜的性情。她又看向帳子裏,對著秦天說道:“大少奶奶,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如果你生氣,明喜甘願接受懲處。”

  秦天稍稍轉過頭,看向身上的被子。

  古代的被罩不同于現代的被套,整個套上去,拉鏈一拉就完事了。古代的被罩面子是錦緞繡花的,四邊卻是棉布的,要用針線一層層地縫在被子上,這樣既美觀大方,蓋在身上也非常的舒服。可是這樣一來,邊角上就會有縫合的縫隙,有時候針線也會鬆散,如今,被子在地上,莊明喜的鞋尖要是不小心勾上被角,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如此,秦天卻怎麼都不能相信莊明喜是無心。對於這個女孩子的心機她已經領教了很多回了!今次的事情明顯是事先計畫好的。看著好像是二姨太太在搞事,可是二姨太太又怎會無緣無故地懷疑他們。倒是莊明喜,這些日子總是會見到她在他們附近打轉,或許是她發現了什麼,才安排了今晚的事!

  這個女孩子,一定得想辦法讓她不能再留在茶行!

  其餘的人聽到莊明喜這番話倒是沒有了懷疑,畢竟拉扯人家夫妻被子的事情哪是一個大家閨秀做的事,莊明喜雖然出身在討厭的二房,可是素來謹言慎行,端莊守禮,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不過是不小心罷了,受什麼處罰?大少奶奶才不是這般小氣之人!”二姨太太自然捨不得女兒受罰。

  這個時候,秦天哪里還有心情和她們辯解此事,她將臉埋在莊信彥胸前,大聲道:“你們還不快走?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月娘反應過來,走過去拉上帳子,轉身揮手道:“都散了吧,散了吧,大少奶奶也要休息了!”又看向二姨太太三人,哼了一聲:“今晚的事情我一定會稟告大太太!”

  二姨太太有些心虛,將手中的帕子一揚,沒好氣地說:“我也是一片好心才過來的,關我們什麼事?”說完,白了月娘一眼,扭著腰出去了。劉碧君緊跟在她身後,口中嘟嚕著:“好好的搞什麼兩個帳子,也怪不得我們懷疑不是,搞成這樣,怪得誰來……”因為娘家強大,劉碧君底氣也足。

  莊明喜走在最後面,抿著嘴,一聲不出,雙眼含著淚水。

  “我們也是聽到這邊有賊闖入,因為擔心才過來的。”那邊,三姨太太因為怕受牽連,看著帳子那邊輕聲辯解。一有事情發生,她那卑怯的本性自然而然地流露出。

  方妍杏在旁邊推了她一把:“娘,我們先走吧。”

  “不是啊,萬一大太太怪罪……”三姨太太猶自分辨,大太太雖然在當家上退下來,可是在三姨太太的心裏仍是家中最大的主子。

  “走吧,走吧。”方妍杏不由分說,推著她出去。這邊,月娘看了帳子一眼,抿嘴一笑,也帶著丫鬟們出去了。

  回到清音院,月娘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彙報給大太太,笑嘻嘻地說:“我就說嘛,大少爺那樣的人物,哪個女子能不動心?沒想到一直嚷著要離開的秦天這麼快就和大少爺圓了房!看來,太太要不了多久就要做抱孫子了!”

  大太太笑得合不攏嘴,接著又嗔怪道:“這兩孩子,竟然都瞞著我!不過只要他們能好,我就放心了。秦天是個好孩子,不管是莊家還是信彥,我都放心交到她手上!”她想了想,又道:“月娘,去把我那套紅寶石頭面拿出來。那是老爺成親當晚給我的,說是我過世的婆婆留給兒媳婦的。明天我要將這套首飾交給我兒媳婦,再由我兒媳婦交給我孫媳婦,世世代代地流傳下去。”大太太越說越高興。

  在她們看來,女子的身軀是多麼的嬌貴,如果不是夫妻,勢必不能讓男人看一看,碰一碰的。如今兩人已經袒裎相對,哪里還有假?

  月娘拿出首飾,兩人高興地說到很晚。

  這邊,二姨太太她們出了青松院後。二姨太太有些喪氣地說:“開始我還以為他們假成親,分床睡,沒想到兩人倒是真的。”

  “只是,搞出兩個帳子做什麼?”劉碧君很是不解。

  “可是我們三雙六隻眼睛都看得清楚,哪里有假?不知道她們搞什麼鬼!”

  莊明喜靜靜地跟著她們身後,不出一聲。雙手緊緊地絞著帕子。

  雖然之前她弄不清楚他們兩個之間為何要分床睡,可是這並不重要。只要這是事實就好。剛才那一幕,卻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女兒家的清白是多麼的珍貴,如果不是和莊信彥那種關係,又怎麼會脫光了衣服和他睡在一起?

  計畫了這麼久的事情就這麼功虧一簣,還不知有沒有引起秦天的懷疑。對於她的聰明,莊明喜可是一點都不敢小看。

  她暗暗擔心,千萬不要偷雞不著蝕把米才好……青松院自從秦天撲過來後,莊信彥一直處在僵直的狀態。他雙手往後撐住身子,下巴抬得高高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他很想忽視一些感覺,可是有些感覺他怎麼都忽視不了。

  就比如,她柔軟的長髮盡數搭在他肌膚上,長長的發尾騷動著他的腰際,麻麻癢癢的,一直酥到心底;就比如,她身上散發出一陣陣蘭熏桂馥般的香氣,讓他腦海中不由地浮現一句詩句:“美人在時花滿堂,至今三載聞餘香。”

  可更要命的是,更要命的是……她柔軟的胸部揉擦著他裸露的胸肌,他雖然不敢低頭看,可是也能感覺到她胸部的豐滿,那麼柔軟,那麼富有彈性,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她胸部上的突起……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春宮圖裏的情景,女人裸露的上身,圓圓白白的胸,像是天上的滿月,又像是月娘做的大肉包……剛才他只是匆匆一瞥,只覺得白花花的一片,卻來不及看清楚,她的也是那樣的吧。

  忽然的,他很想將她推開仔細地瞧一瞧,可是他又想到,如果這麼做,一定會惹她生氣,而且他剛剛還答應她,一定不會過分。她那麼相信他,可不能失信於她……他壓制下這種欲望,可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你越是壓抑,越是難以克制。

  香氣從她身上一陣陣地襲來,她的胸似乎越來越柔軟……他仰起頭,咬緊下唇,盡全力地克制,因為太過用力,而使全身的肌肉僵硬,垂下的長髮輕輕地顫動。

  汗水從他的毛孔中細細密密地滲出,他只覺得渾身好熱,好難受,特別是小腹那裏,簡直像要爆開來……他因為忍受不住這種煎熬,下意識地呻吟了一聲……這邊,自從被莊明喜拉下被子後,秦天心中一直被一種羞憤的情緒給充斥,注意力都集中在帳外人們的動靜上,根本沒注意莊信彥的反應。

  可是等月娘拉好帳子,外面的人相繼出去,室內回復安靜之後,這才意識到兩人的情形有多麼的曖昧。

  她雖是現代人,但還沒有開放到可以隨意在男子面前袒露的程度。

  她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可是想到只要起身,自己胸前必然會落在莊信彥的眼中,一想到這個可能,便讓她羞澀不已。

  可是,也不能這麼下去吧……她感覺到他身體越來越熱,身上繃得緊緊的,特別是胸前的肌肉,就像是鐵一般地堅硬。他的身子越來越硬,她卻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酥軟,像是被抽去了骨頭,軟綿綿地貼在他身上。

  慢慢的,他的身上滲出很多汗水,隨著汗水的蒸發,帶出一種濃烈的雄性氣息,這種氣息在他越來越熱的體溫烘托下,漸漸充滿整個帳內,無處不在,且強勢地侵襲入她的氣息。她所有的呼吸,都是他的男性氣味……帳內的溫度越來越熱,她的身子越來越軟,兩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再這麼下去,會出事的……理智在提醒她。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絲絲地痛楚讓她清醒了一些,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後,伸手去拉被子,想用被子遮住身子再起來。

  可剛剛動了動,耳邊卻傳來他那難耐的,幾乎是銷魂的呻吟……她腦袋裏“轟”的一聲,手下一軟,又跌回他的懷抱。

  目光的角度正好落在他小腹下,他只是脫去了上衣,卻還穿著長褲,兩腿間薄薄的料子被撐成一個帳篷,她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忽然間想起前世裏聽同事講過的一個黃色笑話,她說,男人的鼻子如果高挺,那裏必然壯觀……莊信彥的鼻子可是非常的高挺啊……忽然間,她只覺得全身地血液都沖到臉上,天哪,她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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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32 PM

  第一百七十三章:意亂情迷

  帳外燭光搖曳,帳內光線暗淡。

  那種濃郁的氣味幾乎讓秦天窒息。

  秦天趴在莊信彥身上,半絲力氣都使不出來。

  過了一會,她感覺到莊信彥的雙手撐在她肩膀上,手心灼熱,輕微地顫抖。然後,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將她撐了起來。

  胸口處沾了他不少的汗水,此時忽然離開他,汗水一蒸發,胸口處陡然一涼。秦天連忙扯過旁邊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胸口。

  她覺得像是呆在一個蒸籠裏,無處不熱,連呼出的氣息都像是要燃燒起來。

  她慢慢地撐著身子退後,平時靈巧的身體現在軟綿綿的,像是不聽她的指揮,好不容易才挪遠了一些。接著她又開始找自己的衣裳,左看右看,卻看不到衣裳在哪里,也不知被他塞到哪里去了。

  她有些著急,可至始至終都低垂著頭,沒有勇氣去看他。只是覺得帳內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而對面他的氣息越來越急促。

  此時的她像是被什麼抽空了大腦,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過了片刻,才覺得,應該先離開帳子才行。

  找不到衣服,她準備抱著被子離開。可剛轉過身,卻覺得帳子被什麼扯住。她愣了愣,轉過頭來,還未來得及反應,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被他扯走。胸前一涼,她驚叫一聲,下意識地雙手環胸,同時感覺到一抹黑影向著她壓過來。

  秦天抬頭睜大了雙眼看向已經湊到她面前的莊信彥。此時的他離她那麼的近,近到她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灼熱氣息。近到她可以看清他顫抖的眼睫毛。

  他的臉漲得通紅,就連身上都是這種緋紅色,就像是體內的血液在沸騰之下漫上了肌膚,說不出的性感撩人。皮膚上一層細密的汗水,閃動著微光,襯得他肌膚瑩潤而又質感。手臂上,胸前隆起的肌肉,上面隱見筋脈的擴張,彰顯著他的壯健。

  還有他的眼睛,幽暗的光線下,他的雙眼黑漆漆,幽沉沉,如古井一般深不見底,可只要仔細看,便能看到他眼底深處翻滾洶湧的火花。

  看著這樣的莊信彥,秦天只覺口乾舌燥,平日裏的冷靜自持,在這一刻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覺得腦子裏就是一團亂麻,怎麼都理不出個頭緒,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脫離了她的控制,只能隨著他一點點的逼近,被動地一點點地後退……“信……信彥……”她想要提醒他,也想要提醒自己,可是聲音一出口,就如同低迷的呻吟,將她嚇了一跳。

  他就這樣看著她,氣息霸道地侵襲著她。面對他如此強勢的壓迫,她完全的不知所措。

  忽然的,他伸出手,握住她環胸的手腕,她輕輕一顫,身子忍不住地發抖,他的手也在顫抖。

  “信彥,信彥。”秦天羞惱之下有些著急,想掙扎卻使不出力氣。

  可就在這時,莊信彥停下了動作,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幽黑的眸子閃爍著暗烈的火花,帶著一絲哀求。

  他薄唇輕啟:“額……只……開……開……”他看著她慢慢地說出這四個字,秦天愣了一會,才反應到他說的是,“我只看看。”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欣喜,他居然說出句子了!

  可就這麼一分神,雙手便被他拉扯開。她整個胸前的風光都暴露在他眼前。

  女性的羞恥心湧上來,秦天想遮,雙手卻被他牢牢掌控住,怎麼都掙不脫。

  心中羞惱得想吐血:這是能隨便看的嗎?

  她還想說什麼,卻見到他雙眼牢牢地盯住她胸部,目光中充滿驚奇,充滿讚歎,也充滿欲望,那麼炙熱的目光讓她全身都酥軟了,再也無力反抗,她稍稍別轉頭,逃避如此羞人的一幕。

  可心中卻沒有任何討厭的感覺。

  她閉上眼睛,臉上更紅,那種酥麻的感覺一直傳遞到心底。

  這邊,莊信彥眼直直地看著秦天裸露的胸部,只覺全身的血液都要燒起來了好……好漂亮……怎麼會這麼漂亮……她的皮膚白裏透紅,就像是花瓣一般的嬌嫩,胸前高高聳起,又圓又大,如同成熟的蜜桃,頂端綻開粉紅色的小花,嬌怯怯地翹立著,無比的美豔。根本就不像書上畫的兩粒小黑豆……他覺得這比書上畫的好看了千倍萬倍。

  血液在身體內翻騰,肌肉緊縮得讓他發疼,忽然的,他發現她胸部起了些變化,情不自禁的,他放開她的手,摸向她的胸,此時此刻,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感受一它的柔軟……雙胸陡然被他掌握住,秦天全身不住地抖顫,她感覺到他灼熱的手一遍遍地撫摸著她的胸,時不時地還挑逗著她的小花……她想要推開他,可是在他的溫柔揉搓下,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

  她看著她在他顫抖的掌握中變化成各種形狀,忽然意識到,她已經逃不脫了……他的手是那麼的溫柔,又是那麼灼熱,幾乎讓將她融化了。

  他感覺到她的雙胸在他的手下越來越軟,兩朵小花卻越開越燦爛,他只覺口乾舌燥,他死死地盯著那兩朵嬌豔欲滴的小花,心中升起一種濃烈的渴望,他想起春宮圖中看到的情形,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含住一側的小花,那一霎那間,心中的欲望像是得到極大的滿足,那種舒適的感覺讓他不由地呻吟出聲。秦天感覺到他青澀的吸允,就像是在品嘗一道美食,又舔又咬的,唇齒間帶出一陣陣的酥麻感,就像是微弱的電流傳遍全身,他吸完一側,猶自不足,又吸向另外一側,他灼熱的吻幾乎遍佈她整個胸部,那種狂熱似乎想將她的胸整個都吞進去。

  秦天閉著眼睛,只覺像是在海上浮浮沉沉,一不小心就要被他的熱情給溺斃,不自覺的,她的雙手揪住帳子,似乎想揪住一個依靠,他的熱情帶給一次次的激情,她便將無法承受的激情盡數宣洩在帳子上。

  此時的她,完全忘記了,這並不是大海中的浮木,只是一個臨時掛上的帳子而已……就在莊信彥意亂情迷的時候,忽然“轟”的一聲,帳子塌了下來,帳頭打在莊信彥的背上,雖然不是很痛,卻讓莊信彥一下子醒過神來!
  他抬起頭,所有的熱情在一瞬間退卻,心中在自責:他怎麼能對她做這種事?他明明答應過她的!她那麼相信他!他簡直就是禽獸!

  她一定很生氣,所以才會揪下帳子,她現在一定恨死我了,一定在心中大罵我!

  莊信彥從沒遇到過這種事,一時慌了神,他有多麼在乎秦天,現在就有多麼的慌亂。

  他看向秦天那邊,可是秦天的臉已經被帳子遮住,正手忙腳亂的扯開帳子,因為著急,動作的幅度有些大。一不小心,她的手拍了莊信彥的臉一下。正自責的莊信彥心虛之下捂著臉跳起來,三兩下扒開帳子拿起中衣沖出房去。

  等秦天好不容易從帳子裏脫了身的時候,已經不見莊信彥的身影。

  看了看被他親得紅腫的胸部,又看了看幾乎將她埋掉的帳子,秦天囧得不行。

  這都怎麼啦……直到第二天早上要去和大太太辭行的時候,莊信彥才回房來。他一直都沒有看她,叫碧蓮幫他換好了衣服。秦天因為昨晚的事更不好意思和他說話。兩人都低著頭,誰也不看誰。

  去到清音院的時候,大太太卻是少有的熱情,拉著秦天的手噓寒問暖,左交代右囑咐。還將一套名貴的紅寶石首飾給了她。

  “秦天,以後也不要想別的了,既然都這樣了,就好好在莊家過日子,我們莊家絕對虧待不了你!”

  一聽大太太這話,秦天便知道月娘已經將昨晚的事告訴了她,引起她誤會了。她下意識地向著莊信彥看去,卻見他紅著臉,低著頭,感覺到她的視線後,卻將頭別傳到另外一邊。

  幹嘛啊……秦天扁扁嘴,心中嘀咕,占完人家便宜後怎麼這種態度……可是見到大太太那般疼愛的模樣,又想起近年來在莊家的舒心日子,秦天忽然覺得,留下來也不錯……有些事情雖然無法保證,但是可以努力,畢竟……秦天轉頭有看了莊信彥一眼,畢竟,那是個很好的男人了,值得她爭取……秦天只是笑,沒有出聲。出於女人的矜持,她也不能太主動了不是?如今還未能讓他表態,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決定留下來了。

  “大太太,我想處罰昨晚一些無禮的人!”秦天轉過話題。

  大太太早就派人調查了這件事,瞭解到昨晚確實有賊子闖入,府裏還遺失了一些財物,只是後來還是讓賊子給溜了。可雖然是如此,也不代表這些下人可以隨意闖入主子的房間。

  大太太讓秦天任意處理此事。

  秦天將昨夜闖入的家丁各打了十大板,二姨太太劉碧君莊明喜等人在她房裏挑事沒規矩,各罰月銀三個月,並且禁足一個月。至於莊明喜,秦天將自己對莊明喜的顧慮悄悄對大太太說了說,大太太沉吟片刻,便收回莊明喜去茶行學習的決定,讓她安心回府裏準備待嫁。

  莊明喜不服,跑到大太太跟前哭訴,秦天笑道:“四小姐,我看你是在茶行待久了,忘了規矩,才會做出昨晚那種無禮的事情。你還是安心在家裏學學規矩吧,要不然,以後就算長了見識,規矩一塌糊塗,更是不討夫君的歡喜!”

  此話在情在理,莊明喜無言以對,心中暗恨,卻無可奈何。

  結束了這件事後,去漠北的馬車也已經整理好。秦天和莊信彥帶著劉掌櫃馬管事,以及范天在大太太一行人的送別下坐馬車離開了莊家。

  到達城門,見到了約好在城門會和的謝家車隊。雙方下車打招呼。

  秦天下了車後,卻見謝婉君在丫鬟的扶持下從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上走下來。



  第一百七十四章:拆散

  去北方先行水路再行陸路,這樣比光走陸路要省下一半的時間。

  謝家兩家會合後,一起坐車向著運河碼頭而去。

  撥開車窗簾,秦天欣賞著路兩邊的秋景。如今秋高氣爽,路旁的樹葉已經發黃,大風吹過,落葉如雨,有幾片還悠悠蕩蕩地飄落進她的車裏。她看到前方不遠處謝婉君的馬車,想起剛才雙方見面的時候她說的話:“……好久沒去歸化看望二嬸了,趁著這次機會北上看看……”

  說話時,她嫣然巧笑,一雙杏眼悄然落在不遠處與謝霆君招呼的莊信彥身上,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到底是去看望二嬸,還是有別的目的?秦天盯著那輛翠蓋八寶車撇撇嘴,看樣子,這一路上都要對著她了……想到這裏,秦天放下車簾,回過頭,看著自上車後一直正襟危坐的莊信彥。陽光從車窗透過,在他側臉上勾上了一層金邊,讓他那堪稱完美的面容更添一分光彩。

  禍水啊禍水,誰說只有女人才是禍水?男人要是禍水起來,比女人的殺傷力還強!

  能讓一個大家閨秀不顧禮儀地追過來,比之什麼沖冠一怒為紅顏也毫不遜色吧……像是感覺到秦天的目光,莊信彥下意識地回過頭來,兩人目光一相對,同時想起昨晚的事,不約而同地紅著臉轉過頭,各自看著窗外。

  一個在想:她一直都不理我,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我明明答應過她,卻又唐突了她,她是不是將我看成了卑鄙小人?

  一個在想:為何他一直對我愛理不理的,是因為我昨晚打斷了他,他不高興了?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明明是我被佔便宜了,應該生氣的是我吧。總不至於還讓我來哄他?那也太沒面子了……不行不行,可不能慣著他了!

  兩人各有各的想法,誰又不出聲。

  車外,謝霆君驅馬行到妹妹謝婉君的車旁。放慢了速度,配合著馬車的車速。

  “婉君,婉君!”謝霆君叫了兩聲。

  車簾被一雙纖手悄然掀開,露出謝婉君秀美的面龐。她瞧了謝霆君那張冷峻的面孔,有些心虛地垂下眼。

  “哥哥。”

  謝霆君冷哼一聲:“你若真當我是你哥哥,就應該聽我的話。”

  “哥哥,你說什麼了,婉君只是想去看嬸嬸而已。”說話時,謝婉君並不敢看兄長的眼睛。

  “你求得二叔為你在父母面前說話,我奈何不了你。”謝霆君冷聲說,“可有一件事,你給我記住了。你是謝家嫡出的小姐,你的嬌貴和那些官家小姐相比也毫不遜色。天下間,你要嫁什麼樣的男兒沒有,可不能依著自己的性兒鬧出些不雅的名聲,最後迫不得已嫁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人,丟我們謝家的臉!”

  “哥哥,你說什麼呢?”謝婉君漲紅了臉,本想說莊公子才不是上不了臺面的人,可是想到此話一出等於不打自招,便生生地將話咽了回去。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見一向疼愛的妹妹這個樣子,謝霆君的聲音不由地軟下來,他低下身子,輕聲道:“哥哥也是為了你好,聽哥哥的話沒錯。而且人家都已經有妻室了,就算讓你做了平妻也沒有意思。”

  謝婉君羞紅了臉,將簾子放下來:“哥哥滿口胡言,不與哥哥說話了。”

  自從上次見過莊信彥後,妹妹一直都心事重重。聽說莊信彥夫婦要隨他們一起北上,一直不喜出遠門的妹妹忽然嚷著要跟著一起去看二嬸。熟悉風月的謝霆君又怎會看不穿小丫頭的心事,當即反對。誰知妹妹竟然求了二叔替她說話,有了父母的首肯,他也不好說什麼了。只能暗地裏提醒警告妹妹。

  他雖然想打人妻的主意,可沒當算賠個妹妹給對方。

  說話間,便到了碼頭。雙方紛紛下了車。兩家的僕人們已經將行李送到了船上。

  謝婉君雖然不時地偷瞧著和秦天一起的莊信彥,但到底是學過規矩的小姐,還不敢在眾目睽睽下去接近他。

  因為方便途中交流,他們乘坐的是謝家的船。

  上輩子,秦天生活在內陸城市,出行工具是汽車,火車,飛機,船這種東西只在讀書的時候和好友在公園裏坐過,當時她玩得蠻愉快的。可沒想到的是,這古代的船搖晃得很厲害。上船後沒多久,秦天就吐個不停,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吐得一張臉成了菜色。

  看著躺在房間裏好似虛脫了的秦天,莊信彥急的不行,叫了隨船的大夫來看,大夫說沒大礙,只是開了些調理的藥。可是莊信彥仍不放心,甚至提出他們下船走陸路。

  謝霆君哪里肯讓他們單飛,說道:“陸路一來遙遠,二來危險,秦當家現在的不適只是暫時的,只要過幾天適應了也就好了。莊公子不必擔心。”又趁機道:“上層房間搖晃得厲害些,不如讓秦當家搬到下層來,下層平穩多了。”

  只要是對秦天好的,莊信彥哪有不答應的,連連點頭。

  “只是……”謝霆君看著他笑著說:“下層的房間都是單間,只能委屈賢伉儷暫時分開了!不過莊公子放心,謝某一定會安排人好好地照料秦當家。”

  莊信彥臉色沉下來,靜靜地看了謝霆君一會。謝霆君好整以暇,任由他打量。過了一會,一心為秦天著想的莊信彥再怎麼捨不得,也只得點頭。

  陪伴在秦天身邊的謝婉君見莊信彥如此著緊妻子,心疼妻子,心中又多添了幾分好感。

  家中的兄弟們,除了幾個沒成親的外,其餘的兄弟對妻子哪有這般的和顏悅色,細心體貼。雖然他不會說話,可是她會寫字,他們一樣可以交流。

  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面,燈光下,兩人肩並肩的靠著,筆墨傳情,不比那些小說中才子佳人的故事更讓人心醉。

  想著想著,她不禁羞紅了臉,低下頭來。

  就這樣,秦天和莊信彥這對鴛鴦便被謝霆君趁機拆散開來。

  看著秦天搬到下層後,謝霆君輕輕一笑,似乎連老天都幫他了。

  接下來兩天,秦天又著了涼,發起燒來,一直昏昏沉沉。只覺每日裏有很多人來看望她,可是因為吃不了東西,身子太虛弱,根本打不起精神來,也不知道哪些人來了,哪些人沒來。只是睡夢中,總是感覺到一雙冰涼的手要麼握住她的手,要麼摸摸她的額頭,要麼拿帕子給她擦臉,卻沒有發出過一絲聲音。

  她總覺得這個人是信彥,因為她聞到那股屬於他的那種氣息。可是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不是秋蘭便是青柳。心中失望不已。

  這個人,真的就這麼不理她了嗎?

  又昏沉沉地睡過去。

  再感覺到那雙冰涼的手時,秦天用盡全力,掙扎著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莊信彥那張俊美的面龐,此時他面色憔悴,正擔心地看著她。

  她的心中湧起柔情,喃喃著:“你總算來看我了,我一直等著你……”說完,只覺筋疲力竭,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可惜因為口齒模糊,莊信彥沒看清楚,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見她眼角滾下一滴淚水,以為她不想見到他,他心中難過,退了出去。自此以後,便沒有再來看過秦天,以免在她病中惹她生氣傷心。

  又過了兩天,秦天才覺得好些,能勉強進些食物,人也清醒了,期間,很多人都來看望了她,包括徐掌櫃,馬管事,范天,甚至是謝霆君兄妹,唯獨不見他來。她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著門,卻總是不見那抹俊秀的身影。

  “秋蘭,大少爺有幾天沒過來了?”秦天輕聲問正服侍自己喝粥的秋蘭。

  正在舀粥的秋蘭聞言動作一頓,“已經有三天沒來了……”接著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秦天問。

  秋蘭放下手中的粥碗,坐到秦天的身邊去,壓低了聲音說:“大少奶奶,這兩天我不止一次地見到謝三小姐找機會接近少爺了,看她那個樣子……”

  秋蘭沒有說下去,秦天卻明白了她的意思。謝婉君不比謝霆君,她心思單純的多,有什麼都寫到臉上來,就是秋蘭也能看出她對他有意。

  見秋蘭又想餵她粥,秦天揮揮手,示意她不想吃了。她躺下來,將被子捂住頭。淚水忍不住落下。

  沒良心的……她都這樣了,也不來看她,你要是真的喜歡上那謝小姐,我就……我就……被子裏,秦天抹了一把淚水,我就不要你了!

  到了夜晚,秦天實在悶得慌,披了衣服出了房門,想去甲板上吹吹風透透氣。

  出了門轉過彎,便見莊信彥背對著他站在船頭。夜風吹起他的長風,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也吹得桅杆上的燈籠不住地亂晃,光影在他身上搖曳。

  壞傢伙!

  看著他的背影,秦天又氣又恨,可是卻忍不住朝他靠近。

  我倒要問問他有什麼理由這麼生氣!秦天恨恨的。

  剛走近兩步,卻看到謝婉君帶著丫鬟從另外一邊向他走去。謝婉君穿著一件蕊袖繡纏枝杏榴花的倭緞斜襟褙子,底下是粉色鑲金邊褶子裙,頭上梳了個蝴蝶髻,插著一對金雀點翠長簪,清雅的打扮襯著著茫茫的夜色,顯得美麗動人。她沒有看到陰暗處的秦天,她提著一盞黃色描花的燈籠,面上帶著微笑,一直走到莊信彥的身邊。秦天後退了幾步,隱在一邊。

  她倒要看看,這三天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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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37 PM

  第一百七十五章:混蛋!

  殘月如勾,清流婉轉,月華如冰。

  莊信彥站在船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兀自出神。

  聽海富說她好些了,也能吃些東西了。只是精神一直不太好。他真想去看看她。如果他去看她,她還會生氣嗎?如果他給她賠禮道歉,她會原諒他嗎?

  早已經習慣和她朝夕相對,習慣她燦爛的笑臉,明亮的眼神,如今幾日不見,他便如同失了魂魄般,做什麼都提不起勁,晚上也睡不著。他幾次都忍不住走到她房門口,卻提不起勇氣進去,就是怕他的出現又讓她生氣難過,不利她的病情。

  等再過幾天,等她再好些了,他一定要去看她,他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諒,以後他一定會管住自己,絕不會再冒犯她。

  這樣,她會原諒他吧。

  他心中很難過,因為他意識到一個事實,她這麼幾天沒理他,他都受不了,如果五年之後她真的走了,他該怎麼辦?日子又該怎麼過?

  忽然的,他感覺到身邊的光線一亮。下意識的,他以為是秦天來到他身邊。他驚喜交加地回過頭,卻見到謝婉君的面孔。

  無盡的失望襲上心頭,這種失望讓他根本無暇考慮謝婉君為何會出現在他身邊。他面色一沉,淡淡地轉過頭,重新看向河面,就好像謝婉君從未出現在他身邊一般。

  謝婉君有些許的尷尬,她也沒有指望他能給他什麼好臉色看。這些天,她避開哥哥,想盡辦法接近他,他都是這個臉色,淡淡的,疏離的,與她之間像是有層隔膜。不過她見他對其他人也是如此,只有對親近的秦天和小廝才會好些。想起他的缺陷,這些反應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想著,或許和他熟悉一些會好些。

  她知道不論是父母還是哥哥,都不會讓她嫁一個已經有妻室且身有殘缺的人,她也沒想那麼遠。只是上次匆匆一會後,她總是會想起他,連夢中都是他的身影,她想見到他,待在他的身邊,所以,聽到有機會可以再見到他,她想盡了辦法才能跟著來。

  哪怕是像這樣看著他,也會讓她覺得好開心。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子呢?謝婉君癡迷地看著他,覺得他無一處不好看,就連下巴下隱隱可現的胡渣,也是那麼的有魅力。

  “小姐,小姐。”丫鬟蝶兒見她失態,連忙提醒。蝶兒四處看看,好在夜已深,周圍沒什麼人,雖然這是謝家的船,可是落在下人的眼裏總是不好的。“小姐,我們走吧,要是被二少爺知道了,一定會責罰我的。”蝶兒扯著她的衣袖。

  “哥哥已經歇下了。不用怕。”謝婉君答道,好不容易得到和他獨處的機會,她才不會放棄,哪怕他不理她,不和她說話,就這麼待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他,也讓她歡喜。

  看到這一幕的秦天不由地扁嘴,暗道:還是個大家閨秀了,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夜深人靜私見已婚男子!

  不過她也知道,所謂規矩,只能約束人的行為,卻無法約束人心,否則,也不會有“私奔”這個詞了。

  她又看向莊信彥,恨恨地想:你也是,人家雖然主動,難道你不會避開嗎?這麼晚了還在這裏玩什麼深沉!還不快回房!

  不過見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理睬謝婉君,心中又要舒坦些。

  就當她想上前,結束他們會面的時候,忽然見謝婉君從身上掏出紙筆,迅速地寫了什麼。秦天一怔,又退了回去,想看個究竟。

  可惜夜色太黑,看不清她寫的是什麼。卻看清她手中的筆,那可不是她發明的炭筆,而是女子描眉用的染料筆。這種染料筆只有京城一家著名的脂粉鋪裏才有的賣,比起眉粉來好用得多,畫出的眉毛又黑又亮,價格也貴得嚇人,一支手指長的眉筆竟要十兩銀子!

  而這位謝小姐竟然用這種眉筆寫字,這十兩銀子能寫幾個字?

  秦天暗暗咋舌。

  那邊,謝小姐寫好後遞給莊信彥看,出於禮節,莊信彥低下頭接著她燈籠看了一眼,秦天本以為他不會理睬她,可沒想到,莊信彥忽然有了反應,他將那張紙接過去,仔細地看了起來,又從身上掏出紙筆,迅速地寫下什麼給謝婉君看。

  謝婉君臉上綻放笑容,她看著莊信彥,整張臉似在反光,如此的情意綿綿讓秦天的心驀然一沉。她不自禁地握住拳頭。

  那邊,謝婉君看了莊信彥遞過來的小本子後,微微一笑,又寫下什麼,遞給莊信彥,莊信彥看了看,嘴角竟然溢出一絲笑容。

  那種笑容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有過,溫柔的,喜悅的,可現在,他竟然也對別的女子這麼笑!

  這代表什麼?是不是不管是誰,只要能夠同情他,不嫌棄他,能給予他溫暖,他都會喜歡呢?

  她咬緊嘴唇,毅然轉過身,

  我不要再理他了,隨他吧,他愛喜歡誰就喜歡誰,他愛對誰笑,就對誰笑!他本來就不是我什麼人!我才不要管,我才不在乎!等過了這五年,我拿著銀子走人,我可以做生意,我自己當老闆,我有太傅伯伯,我還怕過不好日子?

  雖然這麼對自己說,可是心中卻一陣陣地絞痛,淚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她往回大步走著,就快到房間的時候,忽然又停下來。她用袖子使勁地抹了一把淚水,咬咬牙,忽然轉過身,大步朝著莊信彥那邊走去。

  她見莊信彥還在那裏和謝婉君寫著什麼,謝婉君看著他笑,目光中滿是柔情。

  秦天心中又氣又痛,腳下卻不停,她一直沖到莊信彥身邊。莊信彥像是感覺到什麼,忽然抬起頭來,見到她後,臉上立刻流露出驚喜。可是待瞧清楚秦天的臉色後,那絲驚喜又凝住了。

  秦天沖到他面前,將他用力一推,這一推幾乎用盡她全部的力氣,將他推得一個踉蹌,好在身後有欄杆,否則此刻只怕已經被她推到水中去。

  莊信彥驚愕地抬起頭,看著秦天,卻見她臉色蒼白,眼中含淚。

  “混蛋,混蛋!我再也不理你了!”她看著他,目光中充滿憤怒,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她用袖子抹了一把淚水,又看了他一眼,轉身跑開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謝婉君一眼。

  留下呆若木雞的莊信彥和謝婉君。

  莊信彥呆呆地看著秦天的背影,心中翻來覆去的都是她那句話:“我再也不理你了!”

  他覺得好難受,她就這麼恨他嗎?他無法忍受,將手中的小本子擰成一團。他也顧不得面子了,追著秦天而去。

  甲板上只剩下謝婉君主僕,一陣風吹來,桅杆上的燈籠搖晃得厲害,忽然飛落到了甲板上滾了幾圈便熄滅了。甲板上只剩下謝婉君手中微弱的光亮,照著她那張疑惑不解的面孔。

  “發生了什麼事?”她木木地問身邊的蝶兒。

  蝶兒也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搖搖頭。兩人退下甲板回了房。

  等謝婉君走後,謝霆君卻從另一邊的陰暗處走了出來,他跟著妹妹出來,就是想看看妹妹和莊信彥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莊信彥真的敢對妹妹有非分之想,看他怎麼教訓他!可沒想到會見到剛才那一幕。

  黑暗中,他目光閃爍,他想了想,朝著秦天房間的方向走去。

  這邊,秦天一路急沖回房間,轉身關門的時候,莊信彥卻撞了進來,他看著她,臉色蒼白,目光驚痛。

  “你還來做什麼?你走,你走!”秦天發蠻,將他使勁地往外推,這個時候的她,早已不記得洞房晚上她親口做出的承諾,只要是他喜歡的,不用問過她,儘管收了就是。

  此時的她心中想的是:混蛋,你怎麼能一邊對我做出這種事,轉臉卻對著別的女孩子笑!古代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可是莊信彥這大半年來一直有在練武,身體比之從前強壯多了,豈是她想推就推得動的。

  秦天見自己出了一身汗,他卻紋絲不動,還用一種不知所措的無辜眼神看著她,氣恨之下,忍不住哭出來

  “莊信彥,你真是混蛋!”秦天一邊哭一邊罵:“我被你騙了,還以為你會是個好的,原來最可惡的是你,你這披著羊皮的狼!”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是謝霆君那個樣子的,她……她才不會喜歡他……可惡他一副清純樣,不知不覺間就讓她失了心。

  她向來恩怨分明,可這筆帳,她該向誰討?

  她越想越難過,淚水越流越多。旁邊莊信彥從沒見她這麼哭過,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走到桌旁,將手中的本子攤平,可手中的炭筆在剛才秦天的一推中不見了。他找不到筆,急得冒煙,想說話卻表達不出心中的意思,他急得“啊啊啊”地叫起來。在屋子裏團團轉。

  見他這樣子,秦天又有些心軟,她從身上掏出炭筆,擺到他面前:“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話說!”

  莊信彥搶過筆,將手中的小本子翻過一頁,寫下:“你不要生氣,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那樣了。”他說的是那晚的事,他以為秦天再為那事生氣。

  秦天看了一眼,恨恨:“這都是男人的謊言!我才不會相信!”要是再有人不嫌棄他對他好,他是不是又會喜歡上人家?

  以前他沒見過市面,大家不知道他的好。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能做生意,還能制出貢茶,身價早就不是從前了,如果現在大太太想給他提親,只怕不會遭到拒絕!

  見她如此,莊信彥很著急,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急躁之下,性子又有些不受控制,他忽的將手中的本子撕成兩半,甩在地上。

  “你還跟我發脾氣!”秦天氣得直跺腳,就你會撕,我不會撕啊!

  她撿起甩落在腳邊的那一半本子,本想當著他的面撕得粉碎,可是忽然的,她被本子上的字跡吸引了注意。

  她知道,那是剛才他和謝婉君交流的話。



  第一百七十六章:情意綿綿

  本子上雋秀的字跡:“她臉色好多了?還能和你說笑?她和你說了什麼呢?”

  這句話是對之前謝婉君的話的回答,其中的“她”不用猜,秦天也知道指的是自己,很明顯,謝婉君寫下的是關於自己的事情。

  心中的怒火在一瞬間平息了不少,秦天繼續往下看,“她這麼說我?”

  秦天回想起今天謝婉君來看自己的情形。其實,平心而論,謝婉君這個女孩子並不討人厭。她每次來看自己,都表現得很關心,問她想吃什麼東西,將她帶來的零嘴拿給自己吃。見自己悶悶不樂,還會說些家裏的趣事哄她開心。不像是那種心機深沉的人。

  間中,她也會問起莊信彥:“婉君真是好奇,莊公子從小就聽不見,又怎能學會看口型的?”

  當時,秦天笑道:“我其實也很好奇,但是他會看口型是事實,想來是因為他很聰明的緣故。”

  “還真是很聰明了。”謝婉君用帕子捂住嘴笑,笑容溫婉,嬌美如花,目光中隱含情意。

  想來,謝婉君應該是告訴他,自己說他聰明的事。

  難道那時的笑容因此而來?

  秦天抬起眼,瞧向對面的莊信彥,卻見他抿緊嘴,漲紅了臉,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著急,或者兩者都有。

  “剛才你們一直在說我?”秦天看著他問。

  對於她忽然的這麼一句,莊信彥怔了怔,過了一會,才點點頭。

  如果不是因為謝說起她的狀況,他何必費事和她寫字聊天?

  秦天大半的怒火來自于剛才莊信彥對謝婉君的溫柔笑容。莊信彥為人清冷,不是他看重的人,絕不會有這種神情,她以為他對謝婉君動了心思,才會如此生氣。如果是剛成親那會也就罷了,她那時本來就沒打算留下來,對他也沒什麼心思。可是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他放在心中重要的位置。也是最近她才發覺。見到那一幕,本來就對古代男人沒信心的她怎麼可能不動怒?

  現在誤會澄清,這一大半的怒火便消失於無形。

  可是這一會,她不好意思馬上轉臉。她彎下腰來,將另外一半的本子也撿起,和手中這一半拼在一起,遞到他面前。

  她看著他,眼波一轉,嗔道:“好好的,幹嘛拿本子撒氣?”

  性子本就敏感的莊信彥如何會感覺不到她情緒的轉換,他愣愣地接過小本子,看著前一刻還是狂風暴雨,這會兒忽然又和風細雨的秦天,一時摸不著頭腦。

  見他這副樣子,秦天心中又酸又漲,說不出的感覺,“呆子……”她看著他笑了笑,小梨渦輕輕淺淺地顯現出來,加上她那雙盈盈如秋水的眼睛,在這暗淡的光線中有種撩人之態。

  莊信彥心中一蕩,忍不住想抱住她,可是想起她的不高興,又生生地克制住自己。只是癡癡地看著她,想接近又不敢,手足無措的樣子。

  一雙眸子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柔情萬千。

  難得見到他這傻愣愣的樣子,一定要是在乎一個人,才會有這種反常的舉動。想到這,秦天心中更柔。她笑了笑,又問:“你不是不理我了嗎?還追來做什麼?”

  莊信彥抿抿嘴,在撕成兩半的本子上寫下:“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明明答應了你,結果還是冒犯了你……”又抬起頭看著她,幽黑的眸子映著燭光,似有兩簇跳躍的火苗。秦天看著看著,只覺那就像是自己的心跳。

  原來是這樣……秦天微微一笑,原來他在自責,不敢面對我。

  “我哪有生你氣……”

  有些事情莊信彥只是不懂,但並不代表他笨,如今見秦天這種神情,心中已然明瞭。

  就像是一陣春風吹過心湖,吹起陣陣漣漪,漣漪一層層地蕩漾來,無窮無盡,無聲無息,如同他的喜悅。

  “那晚……”不知不覺間,紅暈又爬上他的臉頰,燈光掩映下,他俊美的玉容一片麗色,“那晚,你真的沒有生我氣?你揪下帳子,後來還打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在他灼熱的目光下,秦天不由地紅了臉,她稍稍別傳臉,不敢再看他。

  燈光下,她玉面潮紅,桃腮櫻唇,目色瀲灩,分外好看。莊信彥心中激蕩,想握住她的手,可臨到她面前的時候又不敢。

  秦天眼角餘光瞟到這一幕,卻不動聲色,只是手悄悄地移動少許,挨了挨他的手,下一秒,莊信彥立刻握緊了她的手,像個小孩子一般笑起來。眉眼彎彎,濃情蜜意。

  只是這麼握著手,卻都是心神俱搖。兩人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只覺得從未有過的歡喜。

  “秦天,不要走了,留下來好嗎?我一定會好好待你。”莊信彥用另外一隻手寫道:“我也會好好地學說話,以後不會讓你這麼辛苦。”

  是時候攤牌了。秦天心想。

  她轉過身,面對著他,神情忽然鄭重起來,讓莊信彥一陣緊張。

  “信彥,我最大的願望不是榮華富貴,而是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可是這個幸福美滿是有條件的。我不希望我的丈夫還會有別的女人,我永遠都成不了你母親那樣的人,我會妒忌,會憤怒。剛才你只是對著謝笑了笑,我就好生氣。如果你有了別的女人,你喜歡上別的女人,我一定會難過傷心的。所以,信彥……”

  秦天握緊他的手,目光一片誠摯,一片柔情:“你能答應我此生此世不會喜歡上別人,不會有別的女人嗎?如果你答應我,我就相信你。此生此世,我都會一心一意地對你,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離開你。”

  看清她的話,莊信彥心中湧起甜蜜。

  他在紙上寫下:“我有你就足夠了,還要什麼別的女人。每天的日子和你在一起都不夠,才不要分給別的人!”這一字一句,全是他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沒有半絲的花言巧語。聽在秦天的耳裏,便是全世界最好聽的情話。

  她看著他,喜不自勝,沒有話語能形容她此時的心情。一直漂泊的心,忽然找到最為溫暖的停靠,無限的適意與歡喜。

  莊信彥的神情又變得嚴肅,他在紙上鄭重寫下:“莊信彥永遠都只有秦天一個。”他的神情,就像在對著神明做著某種虔誠的誓言。

  寫完後,他將這頁紙撕下來,交到秦天手上。

  兩人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如今兩人心心相印,哪里還克制的住。特別是莊信彥,看著笑意盈盈的秦天,只覺身子像是著了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秦天的心也是砰砰的亂跳,渾身發燒。

  就在兩人越來越靠近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什麼東西滾動的聲音,“咣朗朗”的,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的刺耳。兩人這才想起,這裏是謝家的船,他們只是客人,而這裏還是單間。要是被別人知道他們在這裏如此,只怕會惹人笑話了。

  秦天羞紅了臉,抽回手,輕聲道:“你快回房!”

  莊信彥也讀了不少聖賢書,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放任而為。當下,他連連地深呼吸,壓制下自己的欲望。站起身,依依不捨地向著門外走去。秦天跟在他身後相送。

  門外,謝霆君鬆了口氣。他一直在窗外聽著,看著他們由爭吵,到忽然和好,看著秦天面對莊信彥時的濃濃情意。那樣的柔情似水,像是連冰山都融化……那一刻,他對莊信彥升起一種妒忌之心。那樣的人也配讓她這麼瞧著?

  眼看著兩人越來越如膠似漆,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妒意,踢翻外面的木桶,這才讓兩人收斂。

  如今見莊信彥就要出來,他連忙閃到一邊藏好身,不想被他們發現。

  他看著秦天拉開門,莊信彥從裏面走出,暗淡的燈光從門縫中透出來,照亮兩人的臉。莊信彥回頭,與她四目相接,兩人的目光膠著在一起,是那麼的戀戀不捨,忽然間,莊信彥又將秦天推進去。

  兩人的身影隱沒在門邊。

  謝霆君的心提起來,他不自禁地向旁移動幾步,也顧不得會不會有人發現自己,不一會,他便看到靠在門邊的兩人。

  他死死地盯著那兩人,握緊了拳頭,全身的肌肉在一霎那繃緊。

  兩人擁在一起親吻。

  他雙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嬌弱又不失豐滿的身子貼緊他的身體,沒有一絲縫隙。他低下頭來,熱烈地吻住她。她踮著腳,軟綿綿地依靠在他的身上,雙手無力地環住他的脖頸,像是沒了骨頭,身子一陣陣的輕顫,一隻金釵從她鬆散的髮髻中滑落,碰撞到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她閉著眼睛,激情地回應著他。

  四周的溫度陡然升高,一種屬於她的清香在這種熱浪中縈繞。

  就算是久經風月的他,也從未試過這麼激情的擁吻,沒有可以讓他全情投入的人,也沒有哪個女人能如她這般誘人……他看著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嘴唇,滑向她的脖頸,她仰起頭,髮髻全然散亂,青絲如瀑布一般垂下,隨著他激烈的動作而蕩漾。

  她像是難以抑制,輕輕地呻吟,她抱緊他,咬緊了下唇,一聲聲的呼喚從她嘴唇中溢出:“信彥……信彥……”

  勾魂奪魄……那一霎那間,謝霆君只覺一股熱流迅速湧向小腹,脹痛的感覺瞬間吞沒了他,他握緊雙拳,死死地盯著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的莊信彥,雙眼隱隱發紅。

  這一刻,他有多麼的渴望,就有多麼的妒忌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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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53 PM

  第一百七十七章:對手

  兩天後,船停靠在北方城市青州的碼頭。一行人下了船,坐上謝家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一列擁有著十幾輛馬車,以及幾十名護衛的車隊,蜿蜒行走在北上的官路上。

  秦天和莊信彥坐在其中的一輛朱輪華蓋車上,身後是徐掌櫃、馬管事以及范天的青綢烏頂馬車,丫鬟坐在最後的小車上。之後便是承裝幾人行李的三輛敞篷馬車。謝家那邊,謝婉君的一輛車,謝文雋一輛車,也是三輛貨車。謝霆君和他的隨從護衛都騎在馬上。

  秦天和莊信彥親親熱熱地擠在一個車視窗看著外面的風景。

  窗外是一望無際的玉米田。如今正是豐收的季節,枝葉發黃,果實累累。莊信彥沒見過玉米作物,甚是好奇。

  “我的大少爺,那就是玉米啊,你不是很喜歡吃?”秦天回頭看著他笑,溫婉俏皮,爽朗明淨。秋日暖暖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將她的臉映得白裏透紅,嬌嫩粉潤,如同桃花一般地秀麗明媚。

  貼著她而坐的莊信彥看得心動神搖,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臉上親了親,又將她擁緊了些。秦天心中猶如蜜一般的甜,轉身依偎進他的懷裏,環住他的腰,聽著他的心跳。他摸了摸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著他。

  秦天抬手撫過他美玉般的俊顏,那修長墨黑的眉,那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睛,淡粉色的嘴唇,他只是看著她,琉璃般的眸子璀璨瀲灩,漾出濃麗的情意。

  他展眉一笑,濃情蜜意如同漣漪一般地在他臉上蕩漾開,他低下頭,含住她的嘴唇。

  秦天心神俱醉。

  原來這便是戀愛的感覺,就像是鳥兒離不開天空,魚兒離不開水,如此的相依相存。從小她就渴望擁有自己的家,渴望擁有這麼一個心心相印的人。這個願望在那個大都市里沒有實現,卻在這個異世得到了滿足。

  這是夢嗎?如果這是夢,她永遠都不要醒來。

  這時,車外傳來謝霆君的聲音:“莊公子,莊公子?”

  聽到謝霆君的聲音,秦天連忙推開莊信彥,指了指車外,無聲地說著“謝霆君”三個字。接著,她整理了一下髮髻和衣服,這才掀開車窗簾探出頭,對著外面坐在大黑馬上的謝霆君說:“謝公子,有什麼事嗎?”

  謝霆君抓住馬韁,微微彎下身子,見她面色潮紅,目如秋水,嘴唇還有些紅腫,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看著她,抓住馬韁的手猛然握緊,過了好一會,才壓制住心中的妒火。

  他面色如常,笑道:“莊公子呢?”

  旁邊,莊信彥見謝霆君和妻子如此接近,心中不悅,連忙和秦天換了個位置,他在紙上寫下:“謝公子有何事?”

  看著莊信彥這張俊美的面龐,謝霆君心中充滿不屑,小白臉,就靠著張臉來勾引女人!

  可是一想到不論是秦天和妹妹都對他死心塌地,心中鬱悶憤恨之極。

  面上卻半點都未表露出來:“不知莊公子會不會騎馬?去到漠北廣闊的草原之地,如果還坐在馬車上,可是大煞風景了!”說著,謝霆君挺了挺身子,故意在莊信彥面前顯示了一下自己高超的馬技。

  在船上,他有辦法讓他們同不了房,在陸地上,也不能讓他們在同一輛車上卿卿我我。

  男人之間本就有種爭強好勝,何況還是在謝霆君這個對自己的妻子有著某種心思的男人面前。不管怎樣,莊信彥都不想在秦天面前輸給他。他之所以那麼努力的練習武藝,和之前謝霆君勇救秦天的那件事也有很大的關係,他的女人,他要自己保護!

  “大草原上自然要肆意馳騁,謝公子放心,在下的馬技雖然不如謝公子,可是也還能對付得過去。”莊信彥寫道。

  “哦?”謝霆君像是很感興趣,“原來莊公子還會騎馬,既然如此,何不下來與我們這些男人一起?”

  “多謝謝公子的好意,可是內子身子還有些不適,在下還想在她身邊照看一二。照顧妻子也是男人的責任!”莊信彥看著他笑著。

  謝霆君握緊了馬韁,咬牙道:“秦當家還真是好福氣。”

  聽到這句話的秦天立刻探出頭來,看著他笑道:“謝公子真是說出了我的心裏話!”小酒窩愉快地蕩漾著。

  看得謝霆君一陣氣悶,他勉強笑了兩聲,雙腿在馬腹上狠狠一夾,掉頭離去。

  等到走後,秦天湊到莊信彥面前,雙眼亮晶晶的:“原來你還會騎馬啊,到了大草原,你帶著我騎馬好不好?我不會騎馬了!”

  莊信彥眼珠轉了轉,又眨了眨眼睛,很平靜地點點頭。一副小事一樁的神情。

  心中卻打起了鼓:看來要趁著還未到漠北的這幾天悄悄跟海富學會騎馬才行……秦天一頭紮入他懷裏高興地摩挲著,那個樣子,就像是撒嬌的小貓一樣可愛。莊信彥心中一甜,緊緊地擁抱住她。又在她臉上狠狠地親了幾下,恨不得將她揉到自己的身體裏。

  這邊,謝霆君一肚子火地沖到林永旁邊,壓低了聲音吩咐道:“你快馬加鞭到前面鎮上。前面永和鎮只有一家客棧,你只留下四間房,其餘的,都給我訂下來!”

  這麼多人,四間房勢必要擠一擠的,莊信彥和秦天這對夫婦怎麼都不會好意思占了其中一間了吧。謝霆君恨恨地想,一想起那晚兩人熱情如火的一幕,他就忍不住地來火,無論如何也不想再看到他們單獨地在一起。

  林永跟了謝霆君這麼久,哪會不明白主子的心思。看著主子那張陰沉的面孔,此時,這張臉已經失了平日的冷靜,他悄聲道:“主子,他們成親已經大半年了……”

  現在來防不是遲了嗎?有什麼必要?主子難道連這點都看不開?

  “你只管照我的話去做,囉嗦什麼!”謝霆君厲聲道。

  見主子臉色不善,林永再也不敢說什麼,連著抽了馬屁股幾下,迅速沖向前。

  看著林永迅速消失的身影,謝霆君冷哼了幾聲。

  他怎麼不知道這一點?只是,沒在他眼前也就罷了,如此這麼天天相對,他豈能讓他們在他面前如膠似漆?

  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這兩天都會做的同一個夢,夢中,秦天雙手攀著他的脖子,嬌柔的身子與他緊緊相貼,她仰起頭,雙頰潮紅,眼睛輕閉,青絲迤邐而下,她一聲聲的,喚的是他的名字“霆君……霆君……”

  小腹處忽然一緊,他回頭看了莊信彥他們的馬車一眼,狠狠地一甩馬鞭,將心中的怨氣都撒在馬鞭上。

  中午隨便吃了一些,到了日落西山,天漸漸暗下來的時候,車隊到達永和鎮。

  在永和鎮上唯一的客棧——悅來客棧的大門前停下。謝霆君見到客棧門前已經停了不少馬車,正疑惑間,早已到達的林永迎了上來,在他耳邊低聲道:“那是長興行的車馬。不用公子預定,客棧已經滿了,幸虧小的來得好,硬是搶下了四間上房!”

  “長興行?”謝霆君目光一閃,回身走到從馬車上下來的謝文雋身邊,將情況和他說了一下。

  “倒是冤家路窄了!”謝文雋笑了笑。

  那邊,秦天莊信彥以及謝婉君徐掌櫃他們依次從馬車上下來。見謝霆君叔侄兩神情凝重,莊信彥和秦天走到他們身邊詢問。

  謝霆君對他們說:“裏面便是長興行的人!”

  在船上的時候,秦天身體好些後,便會向謝文雋瞭解漠北的商貿情況。

  謝文雋告訴她,漠北之地是個廣漠無垠的高地草原,稱為薑,是個民風彪悍的遊牧民族。早在二十幾年前,薑的三大部落歸順了朝廷。這二十幾年來就有不少人來到姜做生意。到現在為止已經發展到一定的規模。

  同姜人做生意只有兩種方式,一是行商,每到春季,行商將薑人需要的商品裝在牛車或駝背上,在王府或寺廟附近支帳掛牌,吸引當地薑民來購買商品,並把交易所得的牲畜和畜產品運到邊口或內地進行銷售。一是坐商,即一些商人隨著貿易額的增大,開始在薑地各地開設固定的商業網點。而其中,最大最有影響力的三家商號,一是謝家的謝盛魁,二是王家的元義德,再有就是他們剛才所說的司馬家的長興行了!

  值得一說的是,雖然漠北生意已經形成規模,但是在茶這一塊上,因為之前的茶馬條例而被官商壟斷。如今取消茶馬制度,各大商號無不將目光投放到茶葉生意上,企圖佔領最大的市場。而身為北方最大茶商的司馬家更是這次他們最大的對手。

  雖然謝家各房分家,但是謝霆君這一房在謝盛魁佔有四成的股份,這次謝霆君入夥盛世,也是想接著盛世的名號,打贏漠北茶商這一戰役!他們並沒有宣揚與盛世結盟的這一事實,就是想悄無聲息地深入漠北,儘快與薑人上層權勢走好關係,攻對手一個出其不意!

  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對手。如果讓他們知道謝盛魁已經與南方最大茶商盛世結盟,豈不是讓他們有所防備?論實力對方比他們絲毫不弱於他們,這一次的漠北之行或許不會像想像中的那麼順利!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意

  謝霆君與謝文雋一商量,夜已深,不投宿是不行的。和長興行的碰面必不可免。

  “還請秦當家囑咐隨從,不要透露出你們的身份,儘量不要讓對方知道你們的身份來歷。”謝霆君輕聲對秦天說。

  “這是為何?”秦天很奇怪。雖然知道長興行是他們的對手,可是有必要如此躲著對方嗎?

  見秦天和莊信彥不解,一旁的謝文雋上前一步,說道:“秦當家有所不知,茶雖然是薑人喜愛的東西,卻不是輕賤之物,姜人百姓生活艱苦,能喝得起茶的不多。我們主要是做姜人貴族的生意,很能賣個好價錢!就像盛世是南方最大的官茶,司馬家卻是北方最大的官茶,司馬家幾乎壟斷了漠北的茶生意。如今他們雖然失了官茶的位置,可是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和朝廷還是和姜人貴族都有著很好的關係。我們其他商號在這方面都無法與他們相比。”

  “所以我們本想趁著春茶之前與薑人部落走好關係,攻對手一個出其不意!”謝霆君接著道:“這樣總能從長興行手中搶走一部分的生意,可不要小看著這一部分,漠北廣漠無垠,部落眾多,光是其中的一部分已是一筆不小的利潤!可是一旦被他們察覺,他們只怕會依仗他們手中的優勢諸多阻擾,我們漠北之行將不會如預想中的那麼順利!”

  聽到這裏,一旁的徐掌櫃忍不住問道:“既然長興行有如此的優勢,謝公子又怎麼確定出其不意便能成功?”

  謝霆君笑道:“我們謝盛魁的名頭比起長興行是一點都不差,和薑人上層也有些關係,只是在茶這方面不如他們而已。如今我們既然與盛世合作,已經彌補了這方面的缺陷,再加上長興行這麼多年仗著官茶的地位,做生意時對薑人諸多盤剝,與薑人中層矛盾諸多。所以我們才有此把握。可是長興行這次也是痛下決心要繼續佔據茶生意的霸主地位,這段時間在漠北狠下功夫。我們明著去爭結局難料,暗著來搶卻有八成勝算!”

  雖然這般偷偷摸摸讓秦天很不爽,可是事已至此,暫時也別無他法。漠北的情況,謝家遠比他們要熟悉,也只能聽從他們的安排。

  可是在心中秦天卻暗責自己這次漠北之行的草率,以為有了謝家這個合作夥伴,便將漠北之行寄希望於他們,如此的情況不明,實是犯了商場的大忌。自己這段時間依靠前世的的商業知識順風順水慣了,以至於如此大意,實在不該。

  秦天吩咐劉掌櫃和范天分別交代好隨從們,那邊謝家也做了同樣的安排。一切都穩妥後,大家才進了客棧。

  永和鎮雖小,可是卻是通往歸化的必經之路之一。所以雖然只有一家客棧,但這家客棧的格局面積都不小。前天看過去,卻見大廳擺了十幾張木桌,樓上還有兩層,應該都是客房。

  此時正是飯點,大廳的飯桌上坐滿了用晚飯的人。因為他們人多弄出不小的聲響,正在用飯的客人們都抬起頭來看向他們。

  其中一名五十多歲,身穿石青色錦袍,身材微胖,面目祥和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笑容可掬地迎上來跟走在最前面的謝文雋打招呼:“原來是謝老闆,現在這個時候是要去哪里發財啊?”

  謝文雋也是一臉的笑,向著對方拱手招呼:“二當家,幸會幸會。謝某剛會南方一趟,看望本家的一個兄弟,同時接了侄兒侄女們北上來玩。”說著,他轉身手劃拉了一下,將秦天莊信彥他們都劃入他們子侄一列。

  旁邊謝霆君告訴秦天他們,這是長興行老闆司馬竣的二弟司馬昊,也是長興行的二當家。

  順著謝文雋的介紹,司馬昊向著這邊看過來,謝霆君看來和他熟識,秦天見他很熱情地和他招呼,接著又介紹了謝婉君,最後,謝霆君指著莊信彥和秦天道:“這是我的一個族弟,這是他妻室。”

  下一秒,秦天便感覺到司馬昊探究的目光如電一般地朝著他們射過來。

  司馬昊走到莊信彥面前,熱情地招呼。秦天表示他耳舌不便,多有怠慢。莊信彥向著他拱了拱手。忽然的,司馬昊表示出對莊信彥手上扳指的興趣,特意細看了一番。之後他又若無其事地招來一個年輕男子,介紹給他們說是他的侄子司馬昌。

  司馬昌近三十歲,相貌陰柔,神情倨傲。穿著一件絳紅色的錦袍,袍上金線流光。腰帶上鑲著六顆明晃晃的大東珠,還懸掛著兩枚價值不菲的玉佩,頭上戴著金冠。一身的富貴,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有錢似的。

  謝霆君又低聲告訴秦天:“這是長興行老闆司馬竣的大公子,也是未來的當家。長興行如果真落到他手中,覆沒之日指日可待。”

  說話時,他微微低著頭,氣息一陣陣地噴在秦天的面頰上,秦天皺眉,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看著前方,像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禮。秦天又看看四周,見大家現在都站在門口,確實擁擠了一些,也就沒說什麼。只是稍稍向著莊信彥這邊挪了少許。

  謝霆君繼續看著前方,嘴角卻翹起少許。

  這邊,司馬昌皮笑肉不笑地和謝文雋等人招呼了,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卻落在相貌秀美的謝婉君臉上,眼珠子轉了兩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來。

  平日裏,謝婉君出門總是要帶著幃帽的。可是今日坐了一天馬車,好不容易能見著莊信彥,她不想將自己遮住,還特意在下車之前稍稍打扮了一番。而謝霆君忙著應付長興行的事情才沒有注意。否則,不會讓妹妹這般招搖。

  感覺到司馬昌火熱的目光謝婉君不由地後悔自己的冒失。她想引起莊信彥的注意,可莊信彥的注意力都在秦天的身上,看都沒看她一眼,卻沒想到會遇到司馬昌這般的登徒子。

  一旁的謝霆君見著司馬昌的神情不懷好意,心中大為火光,他上前一步,攔在妹妹身前。這才讓司馬昌稍稍收斂。

  雙方又互相介紹招呼了一番後,司馬昊帶著侄子司馬昌坐回原先的位子。

  秦天順著看過去,卻見司馬昊這邊大約有五桌人,個個都是風塵僕僕,與司馬昊剛才所說的剛從平遠過來有些不符。平遠離這裏可沒有多遠,而這些隨從都像是趕了很久的路一般的疲累。

  趁著謝家人和店家掌櫃招呼的時候,秦天悄悄交代範天:“待會你想辦法打聽一下長興行的情況。順便也打聽打聽漠北那邊的民俗。”說完,她頓了頓,又道:“你打聽的時候避著謝家點。”

  “這是為何?”範天奇道。

  “我們只是借助謝家的人脈,並不是依靠謝家。是我們盛世和漠北做生意,不是謝家。這一點我們一定要記清楚了!”秦天淡淡道。

  謝家只是他們的合作夥伴,不管謝家在漠北的勢力有多麼深遠,在茶生意方面,他們盛世才是主導!他們有豐厚的利潤分給謝家,又沒有占他們的便宜!

  從這一次謝家先前隱瞞下長興行的事情來看,他們似乎將盛世當為附屬了!

  有沒有搞錯?她秦天豈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這時,莊信彥忽然將小本子遞給她,上面寫道:“司馬昊已經看穿我們茶商的身份了!”

  “怎麼會?”秦天驚道。

  莊信彥將自己的手遞給她看。

  這邊,司馬昊拉著司馬昌在桌旁坐下後,便立即吩咐身邊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男人,低聲道:“羅掌櫃,馬上派人快馬去歸化,告訴大當家,謝盛魁已經與南方盛世聯盟,讓大當家早做準備!”

  羅掌櫃領命而去,一旁的司馬昌很是驚奇:“叔叔怎麼知道謝家與盛世聯盟?”

  司馬昊瞟了不遠處的莊信彥一眼,冷笑道:“我是做什麼的!我可是茶商,從小泡在茶葉裏長大的。他們能瞞得過別人,卻休想瞞過我!”接著,又道:“你注意到那聾啞人的手沒?”

  司馬昌一臉茫然,他剛才只顧著注意謝婉君,哪里還會去看一個男人的手?

  司馬昊見他這副樣子暗暗歎氣,不悅道:“阿昌,你以後是要接管長興行的,遇事要多長幾個心眼,否則,會有大虧吃的!”

  “叔叔又來教訓我!叔叔如果真對我的繼承人之位有意見,為何不去跟我爹說?”司馬昌沒好氣。要知道司馬昊只是庶出,本來不過是一點財產就可以打發掉的,因著本身精明能幹,深得司馬竣的信任,才有今天二當家的地位。但是在司馬昌的眼裏是不將這個庶出的叔叔當回事的。

  見他不受教,司馬昊也懶得再理他,繼續道:“那聾啞人的手掌有繭,很明顯是一雙炒茶的手。可是他的穿著氣度哪里是一個炒茶師傅能有的?本身聾啞,會炒茶,又是那副相貌,天下間只有盛世的大公子莊信彥才符合上面所有條件!”

  身為茶商,自然會細心關注別的茶商。而之前莊信彥與秦天在御駕面前大出風頭,想讓人不知道都難。

  “那麼他旁邊的那個女子就是丫鬟出身,卻又是宋太傅侄女的秦當家秦天了!”司馬昌愕然。

  “應該就是她!謝盛魁不會無緣無故和盛世當家出現在這裏,還刻意對我們隱瞞,一定是他們已經聯盟,覬覦我們的茶葉生意!”司馬昊哼了兩聲:“我們司馬家在漠北上百年的根基,豈是他們能隨意撼動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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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7 08:57 PM

  第一百七十九章:蜜糖與藥湯

  因為只有四間房,莊信彥和秦天只能分開來。這樣,秦天和謝婉君帶著丫鬟們一間,莊信彥和謝霆君與小廝們一間。徐掌櫃和謝文雋以及謝家的一個掌櫃一間,最後范天和馬管事以及謝家的兩個管事一間。其餘的護衛馬夫什麼的,便只能擠在客棧的通鋪了。

  進房間前,謝婉君被謝霆君叫到一邊,謝霆君很嚴厲地責備她:“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為了一個男人,連謝家的顏面都不顧了嗎?”

  此話極重,謝婉君沒受得住,一下就紅了眼眶。

  這次謝霆君卻是動了真怒,他只有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妹,若是行事不慎,壞了名聲,想要嫁得好人家便難了。是以見了妹妹的眼淚也不心軟。他硬起心腸拂袖而去。

  當晚,秦天和謝婉君睡在一張床上,兩人的丫鬟都在地上打地鋪。等到丫鬟們收拾下睡著,秦天似睡非睡的的時候,耳邊響起謝婉君細小的聲音:“姐姐,姐姐。”

  秦天本是背對著她而睡,聽到她的聲音,立時清醒了過來。卻不想與她多話,當下又閉上眼睛裝成沒聽見。

  “姐姐,睡了嗎?”

  秦天動也不動。

  身後傳來謝婉君輕聲地歎息。

  “姐姐,婉君真羨慕你,竟然能嫁得這麼好的夫君。不但有讓人見之難忘的容貌,最重要的是,還如此的愛護妻子……”

  謝婉君的聲音輕輕的,就像是一種由衷的感歎。

  “如果婉君也能嫁得如此夫君,便此生無憾了……”

  秦天忽的睜開了眼睛,抿了抿嘴唇。

  這邊,謝婉君柔腸百結,難以入眠。她轉過身,平躺著,看著盯上的白紗帳出神,不由地想起這幾天,莊信彥夫婦在船上的恩愛場面。

  下船前的那兩天,除了與叔叔哥哥談公事的時候,兩人幾乎都在一起。

  白天,他們站在船頭迎風觀景,他怕她著涼,將披風小心地為她繫上,就連結帶也是他為她打好,動作笨拙,卻又是那麼專注。他看著她笑,神情是那麼的溫柔,那種目光便是自己這個旁觀者心都要為之融化。她笑得那麼開心,那麼燦爛。那麼甜蜜的幸福,讓她抓心撓肝般的羨慕。

  晚上,他們會躲在船尾,他環抱著她,她依偎在他懷中,兩人手握住手,靠在一起看月亮,她站在二樓的欄杆處偷瞧著他們,還能看到他們耳鬢廝磨,悄悄地親吻。那一刻,她真希望他身邊的人能是她……她以後也會遇到這麼好的夫君嗎?

  不會的了,她所見過所聽過的男子中,沒有誰能比得上他……那個如月亮一般清遠明亮的男子啊……謝婉君長長地歎息一聲,第二天一早,眾人早早起身。秦天和謝婉君在丫鬟們的伺候下也妝扮梳洗。

  “姐姐,聽說莊公子還會制茶,盛世的碧螺春就是出自他之手,是不是?”

  趁著丫鬟給兩人梳頭的時候,謝婉君又似不經意地問起了莊信彥的事。她也知道這樣不合禮數,可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莊信彥多一些的事情。盼望著聽人說起他的點滴,心中就有無限歡喜。

  剛將髮髻梳好的秦天聞言心生不悅,她不動聲色,轉身向著兩人的丫鬟揮了揮手。謝婉君的丫鬟見此詢問主子的意見,謝婉君知道秦天有話和自己說,連忙示意丫鬟們出去。

  等丫鬟下去後,秦天看著謝婉君淡淡笑道:“謝小姐,你既然叫我姐姐,有些話我就不好不說了。”

  “姐姐有話儘管直說就是。”下意識的,謝婉君不想得罪秦天,只希望她能喜歡自己,接受自己。

  “謝小姐,”秦天笑著說:“你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如果太過關注一個男人,讓別人知道了,會被說閒話的。當然了,我知道謝小姐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有些事還是注意些好。”

  謝婉君臉色一紅,低下頭來。

  秦天也不再說什麼,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走出房門,秦天四下張望,尋找著莊信彥的身影,身後卻響起一道渾厚的聲音:“秦當家可是在找莊公子?”

  秦天回過頭,卻見謝霆君帶著林永從三樓下來。想起信彥和他一個房間,秦天連忙向他身後看去。

  “秦當家不用找了。”謝霆君走到她身邊,高大雄偉的身軀帶著一種壓迫性,秦天不由地後退兩步。

  謝霆君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笑道:“莊公子一夜未回房,不知秦當家知道他去了哪里?”

  見秦天露出茫然驚訝的神色,謝霆君輕笑:“原來秦當家也不知道,我還以為他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你了。”

  說完施施然從她身邊越過,下樓去了。

  隨即,秦天也下了樓,心中在想,信彥一晚上不睡覺去哪里了?

  去到一樓大廳,便見到莊信彥已經坐在桌旁,清俊的身姿讓整個大廳都似乎亮堂了起來。秦天坐到他身邊去,問起昨晚他去了哪里,他在紙上寫下:“不習慣和別人睡,昨晚和海富睡在馬車裏。”海富在一旁連連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馬車?那該多冷?”秦天連忙摸了摸他的手,只覺他的手冰涼冰涼,又見他眼下有青暈,顯然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心中一陣心疼。

  “出門在外你就不能收斂一下你的大少爺脾氣啊……”秦天看著他小聲怨怪:“要是凍著了怎麼辦?豈不是更受罪?”說完,猶自不放心,轉頭叫來小二,讓他上兩碗熱騰騰的姜湯,給兩人驅寒。

  秦天從小便是在大伯家寄居長大的,最會為別人著想,也最會照顧人,何況莊信彥又是她放在心上的人,自然所有都為他設想周到。

  換作在現代都市,秦天這一點或許還會被人嫌煩,嫌她太婆媽,可是對於從小到大很少得到別人真心關懷的莊信彥來說,卻是讓他最感動,最窩心的特質。

  雖然被責備著,可是看著秦天的目光卻越來越溫柔。秦天回頭撞見莊信彥溫柔的微笑,心頭一甜,卻暗中在他腿上輕擰了一下,無聲地說:“這裏還有人看著了。”

  莊信彥低下頭,卻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握緊又握緊,握緊又握緊,手心慢慢熱起來。

  弄得秦天只好用左手喝粥,雖然麻煩,卻不捨得掙脫他的手。

  只覺今天的白粥格外的香甜,如同蜜糖一般。

  坐在另外一桌的謝霆君兄妹看著他們兩,一個臉色陰沉,一個臉色淒然。兩人用勺子攪動著碗中的白粥,只覺那白粥就如同藥湯一般,難以下嚥。吃完了早飯便動身上路。長興行的司馬昊很熱情地表示既然都是去歸化,不如一起上路。路上彼此還能有個照應。

  即使不答應他,也是要同路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得罪人?作為老生意人的謝文雋自然不會推脫。

  兩家的馬車隊歸到一起,雙方的隨從都湊到一起故作親熱相互打探情況,雙方都是有備而來,只看哪邊的手段更高超。而秦天早已將對方看穿莊信彥身份的事情告訴謝文雋知道。謝文雋面色凝重,眉頭深鎖。

  中午打尖用飯的時候,秦天將範天招到馬車裏來。詢問他可有打探到什麼消息。

  範天笑道:“大少奶奶交代我的事,小的自然盡心盡力!”

  “你這張嘴是越來越貧了,囉嗦什麼,還不快道來!”秦天笑駡。莊信彥坐在一邊,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

  範天這才收斂了笑,正兒八經地說了起來。

  長興行的情況和謝家所說的大致相同。而漠北的地理位置風俗民情和前世的蒙古有些相似。姜人也崇尚佛教,現今的大喇嘛哈依喇嘛在姜人以及整個大草原中都有著崇高的地位。

  “還有就是長興行……”範天靈活的雙眼轉了轉,繼續道:“我昨兒發現他們神神秘秘地看守著兩間房,我使了銀子扮作店小二去打探,才知道,這兩間房裏全都是妙齡美女,共有二十人,聽她們閒話,像是瘦馬。全是長興行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現在這些女子就在最尾的兩輛馬車裏,遮得嚴嚴實實,我今天去問他們,他們卻說是買回去的丫頭。哪有這麼標誌的丫頭,騙鬼嗎?”瘦馬?秦天的目光閃了閃,回頭看了莊信彥一眼,後者目光清明,如有實質。

  秦天點頭,正要叫範天先下去,海富卻掀開簾子送了兩份飯菜進來。

  大花瓷碗熱氣騰騰,肉香四溢,卻是牛肉的香味。

  “哪來的牛肉?”秦天奇道。

  海富答:“走時在永和鎮買的,是漠北薑人的風乾醃牛肉,幹著吃不好吃,水裏煮一煮還行。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先湊合著吃吧,到了前面的鎮子便能吃到好的了。”接著又搖頭,“可是就這樣的東西,賣得還貴了!”

  “這是這裏賣得貴!我聽說,商人從姜人手中換這些肉幹十斤肉幹還只給換半匹棉布!”

  海富吐舌:“這多黑啊!”

  “所以這些跟大漠做生意的商人哪個不是富得流油,都是這麼壓榨回來的!”范天道。

  在楊城,十斤牛肉的錢足夠換一匹棉布,何況這裏是十斤牛肉幹!

  怪不得姜人百姓生活艱苦,這麼盤剝法,哪里富得起來?

  不過無商不奸,身為商人的她也不可能去聲張正義,得罪所有的漠北商人。

  秦天揮手叫範天下去。

  “那二十個瘦馬估計便是籠絡漠北權貴的手段!”等范天和海富走後,莊信彥在紙上寫下。

  秦天也猜到這一層,說起來,這一次他們雖然帶了些財物珍寶作為公關費用,可是秦天卻從未想過用送女人這一招。長興行如此花心思,財力方面也不弱。雖然莊家和謝家的財力加起來一定能勝過他們,可用如此手段來籠絡姜人貴族,只會助長他們的貪心。于長遠來說並不利。也不划算。

  秦天喝了一口牛肉湯,忽然心中一動。

  飯後,秦天和莊信彥找到謝文雋叔侄悄悄商議此事,他們的人也剛剛打探到這個消息。本想通知秦天他們。卻未料到他們悄無聲息間已經掌握了一切,心中很是驚奇。



  第一百八十章:舉世無雙的大禮

  “這一次,我們棋差一著,沒想到長興行竟然下此重本!”謝文雋搖頭歎息。

  因為需要謝盛魁這個中間人,所以大漠之行,謝家是以謝盛魁的名義與盛世合作的,已經得到了莊家的認可。所以這次事情的成敗也關係著謝文雋的利益。

  不止是盛世準備了豐厚的禮物,謝家也準備了不少,以他們對姜人貴族的瞭解,禮物只會更加合適。其中也不是沒有女人,都是從買下的女奴中挑選的健康白淨的女子。與長興行準備的二十個瘦馬相比,就很明顯被比下去了。

  二十個瘦馬,那該是多少銀子?給那些個蠻子豈不是糟蹋了!謝文雋心下咒駡,這司馬竣莫不是瘋了!此例一開,以後和那些貴族更難打交道!

  一旁的謝霆君沉吟了一會,忽然笑道:“這司馬昊自以為是地提議和我們一路來探聽消息,卻沒想到他們自己也有秘密。如今既然被我們知曉,當然要給他製造點麻煩!”

  謝文雋素知這位侄子的能耐,當下雙眼一亮,抬起頭看向謝霆君。秦天和莊信彥也齊刷刷地看向他。

  接觸到秦天那雙明澈的眼眸,謝霆君笑了笑,繼續道:“不過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但是有時候卻有奇效!”

  謝霆君的想法是晚上到達前方鎮上客棧的時候想辦法給對方的馬下點料,拖延對方的行程,這樣便能為己方爭取不少時間。可是他聰明,司馬昊也不傻,和謝家車隊這一天裏,能打探的他都打探了,打探不出來的他知道再怎麼跟下去也無用。況且自己還帶著二十個瘦馬,這是這次生意成功的關鍵,未免夜長夢多,兩方剛一入小鎮,司馬昊就向謝氏叔侄道別,說是因為趕時間,要先行一步。

  “二當家這是要連夜趕路?”謝霆君愕然。

  “沒辦法啊,我不比謝老闆清閒,我們大當家派人來通知我,限令我兩天內到達,不連夜趕路不行了!”司馬昊一臉的笑。

  謝霆君一番打算落空,心中暗恨,面上卻堆起笑,拱手道:“這樣的話,謝某就在這裏祝二當家一路順風了。”

  司馬昊哈哈笑了兩聲,上了馬車。馬車經過莊信彥和秦天的馬車時,司馬昊忽然掀開車窗簾,大聲叫道:“秦當家,莊大公子!”

  見他輕而易舉地叫破主子的身份,被嚴令不得多嘴的隨從們齊齊變色,互相猜測著是誰透露了消息,心中惶惶然。

  見此,司馬昊有些得意。他直直地盯著秦天他們的車窗簾等著看對方震驚的神情。卻見對方的車窗簾被一隻白皙的手掀開,一張淡然自若的芙蓉面顯出來。

  正是秦天。

  她看著司馬昊,微微地笑著,不見半絲慌亂。

  司馬昊怔了怔,又笑道:“秦當家,後會有期。大草原上見!”心中暗贊對方年紀輕輕,定力十足。

  秦天抬起頭,不慌不忙地朝著他一拱手,意味深長地笑道:“好說好說。二當家帶著二十位年輕姑娘走夜路,也要多加小心才行!”

  聽了此話,司馬昊臉色一變,乾笑兩聲坐回車裏,心中驚疑不定。

  看來他們已經知道這二十個瘦馬的存在了,只是他們怎麼還能如此從容?

  想起秦天所說的走夜路要小心的話,司馬昊心中越想越覺得可疑,莫非他們真的打算在路上搞什麼鬼?可真是如此,根本不該露出口風才對!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事關重大,不得不防!

  司馬昊本是小心謹慎之人,這麼一番心思轉下來,頓時改變了主意。

  “停車!”司馬昊大叫道,接著吩咐隨從們下車入客棧休息。

  謝霆君策馬走到他馬車旁:“二當家為何又改變主意了?”

  “還是秦當家說得對!”司馬昊笑眯眯地說:“夜路不安全,還是白日上路得好!”雖然會耽誤些時候,可只要能夠安全到達,贏的總會是他們長興行!

  想著,司馬昊吩咐隨從們卸下行李進客棧安置。見對方已經瞧破瘦馬的身份,當下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讓她們下了車來。

  這二十個姑娘個個都是面容嬌美,身段窈窕,看得一干人等直了眼。

  等司馬家的人都進去後,謝霆君與謝文雋走到剛下了馬車的秦天身邊,謝霆君問道:“剛才秦當家可是故意言語相激?”

  秦天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如果他們真的先我們一步將這些姑娘送到姜人貴族的手中,你說我們還有沒有機會?”

  如果真能讓姜人貴族滿意,他們還不趕快和對方簽訂協議?一旦讓他們取得專賣權,他們這一趟就白跑了。

  這個道理謝霆君如何不知,否則他也不會想在他們的馬中做手腳了。

  只是司馬昊的離開很突然,秦天卻能在這麼緊急的時候有此急智就不得不叫人佩服了!

  “秦當家真是聰慧過人!”謝霆君看著她,目光熾熱。

  這時,莊信彥走上來,剛好擋住謝霆君的目光,秦天看著他微微一笑,跟著他一起走進客棧。

  看著兩人親密的身影,謝霆君冷冷一哼。接著,回頭交代了林永幾句,讓他帶上幾個人到前方佈置一番。司馬昊這個老狐狸一定會派人前去探路,總得讓他探到些什麼,他才會心生懼意。不敢再貿然連夜趕路。

  這邊,謝婉君戴著帷帽從車上下來。自從被哥哥責備又被秦天“提點”了以後,她到底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姑娘家,面皮再厚也有限,從今早開始,她就一直縮在自己的馬車裏,偶爾下馬車也會帶著帷帽遮掩。

  她在丫鬟蝶兒的攙扶下正準備進去,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一道輕浮的聲音:“姑娘花容月貌,如此遮掩豈非可惜?”

  謝婉君聞聲回頭,見到司馬昌那張色迷迷的臉,在她看來猥瑣不堪,與莊信彥相比,一個就是天上雲,一個就是地底泥!

  她心中一陣厭惡,果斷地轉過身,快步走開,從頭至尾都未理睬他!

  身後司馬昌的臉色立即沉下,他作為長興行的未來當家,平日裏受追捧慣了,哪里受得了這般臉色,他看著謝婉君修長窈窕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雙方在客棧裏用了晚飯。既然被識破了身份,雙方也就不再避忌,司馬昊走到秦天莊信彥這一桌連連敬酒,期間多次言語試探,秦天不但應付得滴水不漏,時不時地還回敬對方,有時也讓司馬昊張口結舌,只好打著哈哈掩飾尷尬。

  過後,司馬昊神色凝重地對司馬昌說:“早聽說這位秦當家雖然是丫鬟出身,可是異常的聰穎能幹。之前我還當是傳言過於誇大,現在看來傳言非虛!”

  司馬昌不以為然:“就算她是個能幹的又如何?只要我們將這些瘦馬送到那些蠻子手中,那些色中餓鬼還不什麼都答應我們?她再能幹也是枉然!”

  “話不可這麼說!”司馬昊皺起眉頭:“只要盛世和謝盛魁的聯盟存在,始終是我們長興行的心腹大患!”

  聽叔叔這麼說,司馬昌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如果叔叔是想破壞謝盛魁與盛世的聯盟,侄兒倒是有個好主意……”

  另一邊,范天依照秦天的吩咐將打探的消息回報,秦天認真聽完,沉思了一會,和莊信彥商量了一番,便找到謝霆君叔侄倆。

  因為是兩方一起投棧,客房數量不多,這晚又只有四間房,雙方約在謝文雋的房間裏。

  秦天開門見山:“謝老闆,我想請你修書給那些姜人貴族,就說我們會有一份舉世無雙的大禮送給他們,請他們不要過早做決定!”

  謝霆君叔侄互視一眼,同時問道:“舉世無雙的大禮?是何大禮?”

  “請恕我暫且賣個關子,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是時機說出來。”秦天微微一笑。

  謝文雋不悅:“連我們也不能說?我們既然是合夥人,是否應該坦誠相待?”

  坦誠相待?秦天心中冷笑,那為何之前他們要對她隱瞞長興行的事?如果不是半路上碰到司馬昊他們,只怕要到歸化才會讓他們知曉還有如此強大的對手存在吧!

  可是事已至此,爭辯又有何益?這話一說出來除了使雙方心生芥蒂外一點用處都沒有,不過是口頭上的一時痛快罷了。

  當下,秦天笑道:“謝老闆放心,我們盛世一向以信義傳家,謝家既然是我們的合夥人,我們一定不會使你們吃虧。謝老闆應該相信我們。當初我們也是懷著同樣的信任之心才義無反顧地跟著你們來這裏的,不是嗎?”

  如此一句話,既圓了對方的面子,又隱隱點出對方對他們諸多隱瞞之事,謝家心虛之下也不好再繼續追究下去。只是心中對於秦天的“大禮”無限好奇。而謝霆君的心中對秦天越來越驚奇,為何一個丫頭也能有如此玲瓏的心思?

  看著秦天明亮的雙眼,以及俏麗的笑顏,謝霆君只覺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揉成一團,酸軟得無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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