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shisanchun -【盛世茶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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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24 AM

  第八十九章:渴望

  與此同時,秦天拿著傷藥去到秋蘭那裏,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秋蘭的說笑聲。

  秦天一邊推開門進去,一邊笑道:“古往今來挨打之後還能笑得這麼開心的,也就只有秋蘭你一人了!”

  屋子裏,秋蘭趴在床上,青柳,碧蓮,坐在她的身邊,青柳正在給秋蘭擦藥。秋蘭痛得齜牙咧嘴,臉上卻仍然帶著笑臉。

  碧蓮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過去坐。秦天笑著走過去,“看樣子是大太太手下留情,沒有將你打疼。”

  話音剛落,秋蘭卻“嘶”的一聲叫出來,“青柳,你輕點。”又看向秦天:“怎麼會不疼,你看看我的屁股,皮都打破了!不過啊……”秋蘭疼的哼了兩聲後,又繼續道:“不過我心裏輕鬆了,就痛快了,這人還真是不能做虧心事,之前我那麼做,天天擔驚受怕,日子也不好過。大太太說的對,有多大的頭就戴多大的帽子,我還是安安分分地做個二等丫鬟好了。”說著,她看向秦天:“對了,你這個時候不在屋子裏伺候大少爺,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秦天搖了搖手中的瓶子,笑著說:“我這裏有好藥,特意給你送來。”說著,笑著看向碧蓮,“我這也是借花獻佛,這藥是我上次受傷的時候,碧蓮姐姐拿給我的,說起來我還要謝謝碧蓮姐姐了,這藥很不錯?”

  碧蓮一臉迷茫,“我什麼時候給你送藥了?”

  “就是這個藥啊?”秦天將手中的小瓷瓶拿給碧蓮看,“不是你讓海富拿給我的嗎?”

  碧蓮伸頭過去看了看,忽然一笑“這藥真不是我給你的,不過我知道是誰拿給你的。這藥是前些時候少爺手受了傷,我從大太太那裏拿給大少爺的。你看看,這種好藥除了主子們,我們這種下人哪里會有?”

  莊信彥?秦天一時有些發怔,原來他知道自己受了傷!

  “啊,原來是大少爺給你的。”青柳也眯眯笑起來,一臉促狹,“平時見大少爺冷冰冰的,原來還挺會疼人的。”

  秋蘭也笑起來,“那些天大少爺沒有帶秦天出去,有人還說是秦天失寵了,原來全然不是,是我們大少爺心疼她的腳傷讓秦天多休養了!非但不是失寵反而是大大的得寵!”

  “照這樣下去,我們秦天說不定很快就是姨奶奶了!”

  三人一人一句地打趣秦天,說的秦天的面上都有些掛不住了,她將小瓷瓶往秋蘭身邊一放,“你們三個都不是好人,不理你們了。”說完就往外走。三人還在那裏笑。

  快出門口的時候,秋蘭忽然叫住她,“秦天。”

  秦天回過頭去。

  “謝謝你。”秋蘭看著她輕聲說。

  “謝什麼。”秦天也笑了笑,轉身出了屋子。

  從秋蘭那裏出來,秦天的腦海中一直都回想著她們說的話,

  難道之前他真的是想讓自己好好休息?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可不就是因為那段時間休息的好,又有好藥自己的傷口才好的快?

  這孩子……秦天笑了笑,其實也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她穿過角門,回到莊信彥的小院,先去看看莊信彥睡下了沒有。
  走進莊信彥的房間,卻見他坐在床邊看書。他每晚睡之前都喜歡看會書,秦天也沒有在意,剛走近兩步,或許是莊信彥發現她的到來,猛然抬起頭來,見到她後,一貫冷靜自持的面孔忽然閃過一種驚慌的神色,同時手中的書掉在地上。

有看清是一本什麼樣的書。正想過去撿起來,可沒想到莊信彥忽然拿起床上的枕頭向著她扔過來,差點打中了她。要知道他的枕頭是竹子做的,雖然外麵包著軟布,可真打在人身上,還是挺疼的。

  秦天被他這一扔不由地停住了腳步,心中有些惱火,剛還覺得他外冷內熱,原來根本是喜怒無常。

  就這麼一會兒間,莊信彥已經起身將那本書揀起來,抓在手中,上床躺下,背對著他。

  秦天生氣歸生氣,但還是揀起地上的枕頭,走到他床邊塞在他頭下,他感覺到微微地抬起頭配合她,卻沒有回過頭來,動作間,她似乎看到他耳頸處暈紅一片,心中有些奇怪,不由地低下頭想看仔細一些,可沒想到他忽然扯過被子將他的頭全部罩住!

  那種感覺好像是生怕她占他便宜一般!

  秦天哭笑不得,忽然有種想抓狂的感覺。

  她氣惱呼出一口氣,在他身後做了兩個狠扁的動作,稍稍消氣後這才轉身吹滅蠟燭走了出去睡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秦天忽然感覺眼前有光,睜開眼睛,卻見莊信彥舉著蠟燭,冷著一張臉站在她面前。

  秦天嚇了一跳,連忙坐起。

  莊信彥將一張紙伸到她面前,上面赫然幾個大字,“你怎麼睡得這麼沉?我敲了多久的床柱?”

  有嗎?秦天一時有些發愣,她怎麼一聲都沒有聽見?她真的睡得這麼沉?不可能啊?

  “你找茬是吧?”秦天看著他那張冷沉的面孔,嘟嚕了一聲。

  又一張紙遞到她面前,“馬上起身睡裏面去,總不至於讓我每次起夜都自己找火吧!丫鬟有你這麼的嗎?”

  他面孔板得很沉,讓秦天一時看不出真假。

  “快點!否則扣你銀子!”他又寫下這幾個大字。

  秦天起初還有些不願意,可是看到“扣你銀子”這四個大字,立馬就有了反應,連忙起身,二話不說,收拾鋪蓋。

  說別的都行,千萬別說扣錢,她還等著錢贖身了!

  秦天抱著鋪蓋走進房間,反正他對女人也沒有興趣,先撐一段時間再說吧。而且自己畢竟是丫鬟,如果睡到外間真的影響到伺候他,也不好。

  莊信彥在後邊看著她的背影,挑挑眉,嘴角翹了翹。

  他深吸一口氣,又回復成之前冷淡的面孔走進房間。

  房間裏,秦天正在整理床榻,莊信彥冷著臉走過去,坐在自己的床上,眼角餘光不斷地瞟向她。

  睡覺的時候,秦天都會放下髮髻,穿著內衣,內衣長衣長褲,交領寬大,非常的保守,秦天不覺得在莊信彥面前這樣穿有什麼問題。卻不知道,女人穿著內衣的樣子一般只有自己的至親才能看見,這些至親中排第一的當然是丈夫。

  本來也沒什麼,可是秦天忽然直起身子的時候,柔軟的內衣布料卻將她胸前的曲線勾勒出來。

  這具身體雖然還只有十五六歲,但是發育的卻很好,而且秦天也沒有裹胸的習慣,所以胸部鼓蓬蓬的,勾勒出來的線條十分的有看頭。

  莊信彥看到,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春宮圖中的畫面,畫中女人裸露的胸部,圓圓的,白白的,看上去軟呼呼的,像月娘做的肉包子……

  她的也是這樣的?

  莊信彥這時忽然有種想脫光她的衣服,看個究竟的衝動

  一顆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像是有一百隻兔子在胸腔裏面亂跳,幾乎將他的胸腔撐破。

  他告訴自己,她是他的女人,他完全可以這麼做,可是想起之前她抗拒他的樣子,又無法邁出腳步,他拉不下這個臉。

  秦天收拾好之後,倒了杯水給他,莊信彥接過,喝了幾口。他的嗅覺一向靈敏,她站在他不遠處,他完全能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陣陣幽香,說不出是什麼香味,可就是很好聞,讓他全身都禁不住的發熱。小腹下那種陌生而又熟悉的腫脹感又出現了。

  這種腫脹感讓他從骨子裏生出一種渴望,這種渴望憋得他受不了,讓他想去摸一摸她,抱一抱她,甚至更多……

  苦幹舌燥的感覺,他又猛喝了幾口水,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嗓子,他的身體,他的心都熱得難受

  他將杯子遞給她,秦天伸手接住,指尖輕輕碰觸到他的手,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軟綿柔滑的觸感,讓他的心微微一蕩……

  可就在這時,秦天渾身一顫,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發出破碎的聲音,接著掙開他的手,連退兩步,驚恐緊張地看著他。

  看著她的神情,莊信彥像是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全身忽冷忽熱,說不出的難受。他的面色在霎那間變得雪白,被她甩開的手不受控制地輕顫。

  他低下頭,緩緩地上了床,背對著她躺下,再也沒有動彈一下。

  沒有人會知道,剛才他握住她的手是鼓起多大的勇氣……

  “……你這個不會說不會聽的廢物,我才不願意一輩子跟著你……”

  不自禁的,腦海中又回想起綠萍對他說過的話。

  這邊,秦天一直警惕地看著他,確定他不會再有進一步的舉動的時候,才放下心來。

  剛才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秦天不得而知,不過莊信彥如果真的有那方面的想法,她一定要告訴他,她完全沒有成為他女人的意思。好在照他剛才的反應看,他並不是那種霸王硬上弓的無恥之人。

  秦天吹滅了蠟燭,躺回榻上,黑暗中她仔細聽了很久,見莊信彥那邊沒有聲響,這才安心睡了。



  第九十章:咄咄逼人

  接下來的日子,秦天因為傷勢完全好了,又開始在莊信彥的身邊跟進跟出。可是因為秦天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不同,對於莊信彥就收斂了很多,除了必要的伺候照顧外,一般都儘量避免跟他過近的接觸。而莊信彥本來就不是主動的人,這段時間性子更是冷沉,以前還會和她用小本子交流,現在都是通過海富。跟秦天基本上沒什麼交集。不過這樣更合秦天的心意。兩人倒是相安無事。

  很快進了十月,天氣漸漸寒冷起來,王知府已經正式離任,由胡大人接替了他的位置。楊城商家紛紛獻上賀禮,莊家也送上一千兩銀子的賀禮,大太太感于王大人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之恩,還特地在王大人回鄉的那一天親自相送,並送上兩千兩銀子,讓王大人很是感動。

  而胡大人上任後便接到朝廷下來的旨意,明天四五月間,皇上將會南巡,會在楊城停留幾日,讓楊城儘早做準備。胡大人得到這個差事自然欣喜若狂,若是招待好了,討了老皇帝的喜歡可是大大露臉的機會。他連忙聯繫全城的商家,半是商榷,半是下令,讓楊城的商家踴躍捐銀修建行宮,招待聖駕。

  這種事情誰又敢推辭,楊城幾大鹽商紛紛相應,每人各拿出十萬兩,莊家身為楊城官茶之首,也拿出五萬兩。

  可銀子拿出來還沒有多久,朝廷因為近十年鮮有戰事,馬已足用,景仁帝便下達了“開海禁”促進對外商務交易的旨意。並且廢除官茶制度,只要有銀子,就可以領取“茶引”

  這對於盛世不啻為一個大打擊。

  之前茶引的經營雖然也有官茶和商茶之分,但是商茶很難拿到茶引,而官茶因為要運輸大量的茶葉往邊關幫朝廷換取馬匹,所以茶引很容易到手,有時候商茶的茶引還需從官茶手上獲得,這就造成盛世茶行一家獨大的局面,在楊城無人能與之爭鋒。

  可現在盛世已經沒有官茶的頭銜,也就是說以後盛世不僅將會有很多的競爭者,而且更加受制于胡大人,因為茶引由官府的相關部門批出,而這個部門直接隸屬于胡大人。

  這天,胡大人就派人將徐大掌櫃請了過去,直接告訴他,之前批給盛世的官茶茶引完全作廢,如果想讓談明年的茶引,還是那句話,他只跟莊信川談。

  大太太得到這個消息後,心急如焚,馬上和茶行幾個心腹商議,大家都知道胡大人和莊信川的關係,有人說胡大人歸根究底都是利益所趨,不如收買胡大人,有人建議乾脆打通總督大人這層關係。

  胡大人那邊,其實大太太早就試過,只是胡大人似乎鐵了心的挺二房,並不上鉤。而總督那邊,不知是不是和胡大人早已經蛇鼠一窩,利益相關,根本就不見大太太。讓大太太一籌莫展。連續一段時間都吃不好睡不好。

  這天晚上,大太太和莊信彥說起此事時,憂心忡忡地說:“這一次想要再讓信川出面可不會區區管事就能解決的局面了!”

  一旁的秦天說道:“太太的意思是說,他們會有更過分的要求?”

  大太太點頭:“只怕他們會趁機逼著我們交出當家之位,沒有茶引茶行根本就不能繼續經營,這一次,只怕宗家都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這個胡大人如此力挺二房,一定是二房許給他不少的好處!”秦天氣憤地說。

  “我就是怕如此,二房急功近利,就怕會引狼入室,老爺辛苦一輩子創下的家業只怕都會落入他人手中!”大太太搖頭歎氣,轉眼見莊信彥皺著眉頭出神,不由問道:“信彥,你可是想到什麼辦法?”

  秦天寫下這句話後,也向著他看去。

  莊信彥提筆寫下,“不如魚死網破。”六個字。

  “魚死網破?”大太太還未反應過來,旁邊的秦天就笑起來,道:“我明白大少爺的意思了!”

  說著,在紙上寫下:“大少爺是不是這個意思,二房一直吃定太太看重茶行,不敢讓老爺辛苦一生的基業毀於一旦,所以才有資本咄咄相逼,可是退一步來說,茶行毀掉對於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莊信彥看向秦天,雙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他們趁機相逼,不如……”

  莊信彥寫下自己的計畫,大太太依然眉頭不展,過了一會,才說:“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可以一試了!”

  這時,一直陪在大太太身邊的月娘,看了看對面站在一起的莊信彥和秦天,抿嘴笑道:“太太,他們兩個還真是有默契對不對?”

  大太太本來愁郁難舒,可是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地會心一笑,無限愛憐地看著兩人。

  對面的莊信彥看清了月娘的口型,心中隱隱歡喜,卻不顯露出來,他偷偷瞧了秦天一眼,見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使勁地扯著衣角,本來歡喜的心情又黯了下來。

  他因為身有缺陷所以平時觀察入微,和秦天相處了這麼久,早已經瞭解到她一些小動作所代表的意思,這個扯衣角的小動作就表示她心中很不自在。她並不喜歡月娘這麼說……

  莊信彥回過頭來。

  正當大太太要和二房商議這件事的時候,沒想到二房的人卻主動找上門來,同來的還有宗族的族長和各位宗家老爺們。

  大太太請宗家老爺們坐下,互相見了禮後,便對下首的二姨太太說:“秀梅,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正想和你商量!”

  二姨太太冷笑一聲,伸手制止了她的話,“大姐,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她站起身,看向大太太,滿臉的得意之色:“我曾經說過什麼,風水輪流轉,你總有求我的時候,眼皮子不要太淺!”

  說著她轉過身,看向宗家老爺們,繼續道:“各位老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相信大家也知道,茶行要繼續經營下去,靠的是誰?”她走到莊信川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靠的就是莊家的二少爺,莊信川!我可以說,沒有我們信川,茶行明天就要關大門!”她轉過身指著正位的大太太,“既是如此,我不覺得大姐還有理由霸著這個當家之位。我們今天就把話挑明瞭,你們說我是逼迫也好,說我是威脅也好,都沒有關係!但是有一點……”二姨太太停頓了一下,昂起頭來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大聲說:“莊家二少爺莊信川,必須馬上接替大姐的位置成為莊家的當家人!否則,什麼都沒得談,茶行就等著關門大吉吧!”

  聽到此言,莊信川也挺起了胸膛,莊明喜嘴角孕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三姨太太面露驚慌之色。

  而在座的宗家們也慌了神,原因很簡單,如果茶行關了,他們手中的幹股也是廢紙,以後哪里還有銀子收。這樣一來,莊信川夠不夠資格成為當家人便沒有那麼重要了,就算是少賺點,也比沒有的好。

  宗族成員們都給族長莊志成使眼色,讓他做決定。

  莊志成摸著稀落的山羊鬍子,還沒想好怎麼說,忽然聽到大太太的笑聲。

  大太太輕輕地笑了幾聲,不慌不忙的樣子,她看著二姨太太說道:“秀梅,我們吵了這麼多年,今天可算是想到一塊去了!”

  聽了這句話,二姨太太以為她是妥協了,還沒來得及高興,接下來大太太的話讓她著實吃了一驚。

  大太太道:“一個家族如果不齊心,各自為戰,爭鬥不休,這個家族絕對沒有前途!就好比我們莊家,如今莊家遇到困難,你們身為莊家的一員,明明是舉手之勞,卻非要以此相要脅,實在是大大的不應該!”

  說到這裏,大太太已經是聲色俱厲,她站起身,離了座位,一步步地向著二姨太太走去,邊走邊說,聲音一聲大過一聲,“我還是那句話,莊信川沒有成為茶行當家人的資格,他不具備這種能力,如果你非要以此相逼,那麼與其將來他敗光老爺一聲的心血,或是給茶行帶來災難,還不如我趁早做個決定!”

  大太太深吸一口氣,環視四周,高聲道:“與其讓莊信川敗光家業,不如我趁早結束茶行,還能保留老爺的家業!”

  此話一出,除了莊信彥等幾個知情者之外,所有的人都震住了,二房更是震驚,他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一向視茶行為生命的大太太,竟然會結束茶行!

  慌張之下,二姨太太叫起來:“江華英,你怎麼敢如此,你想讓老爺一生的心血都毀在你手裏嗎?如果老爺泉下有知,他一定不會原諒你!”

  “我就是不想毀了老爺的心血才做此決定!”大太太絲毫不相讓,“我現在還是莊家的當家,我有結束茶行的權利!”她轉過身,指著二姨太太,一字一句:“李秀梅,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麼,老老實實地跟我將茶引談回來,茶行得以繼續下去,你每年都可以得到屬於你們二房的那一份!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你硬要苦苦相逼,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看我敢不敢結束茶行!老爺說過不准分家,以後所有人都吃財產,節衣縮食,拿著月銀過活吧!”

  “你……你!”二姨太太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將眼前的大太太一口吞了下去。

  可就在此時,一直沒出聲的莊明喜忽然將二姨太太扯過去,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二姨太太的雙眼立刻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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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31 AM

  第九十一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莊家族長見事情鬧到這個份上,知道不出面不行了,他站在來,走到大太太和二姨太太之間,顫巍巍地說:“華英,秀梅,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不要傷了和氣。盛世是四侄兒一生的心血,又豈能說結束就結束?如今朝廷下了‘開海禁’,茶行還有大好的前景,怎能因為一時意氣而結束一切?大家都冷靜一點,慢慢商量!”

  莊志成不停地安撫。盛世不管怎麼說,都是楊城茶行中的第一把交椅,規模最大,底氣最足,就是之後轉為商茶也會有不錯的前景,他們宗族還等著收銀子了,當然不能坐看茶行的結束。

  大太太看著對面的二姨太太冷哼一聲,“叔公,不是我不想談,而是有的人逼人太甚,讓人無法容忍!繼承人一事上,我不會有半點妥協,還請叔公做主!”

  莊志成見大太太態度如此強硬,只得看向二姨太太,語重心長地說:“秀梅,你也是莊家的成員,不管誰是當家,還能少得了你的好處?又何必執著於此,和氣方能生財!”

  本來李秀梅一個妾室斷沒有在莊氏族長面前說話的餘地,更不要說像現在這般討價還價了,可就因為她的姐夫是胡知府,知府大人乃正五品官,除非李秀梅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罪,否則誰又不敢不給胡知府的面子,為難他的小姨子?

  大家越是顧忌,李秀梅越是囂張,越是不可一世。

  此時她更加不會相讓:“叔公,怎能說是我執著?茶行是老爺一生的心血,是姓莊的,當然要傳給莊家的子孫,她江華英遲遲不肯將莊家當家的位置交出來!直到現在,她寧願結束茶行,也不肯交到莊家子孫的手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李秀梅雖然是個妾室,不比她正室嫡妻來得尊貴,可是我偏偏不想向她低頭!她不想妥協,我更加不會妥協!”

  說到這裏,二姨太太忽然把眼一瞪,提高了聲音:“既然都無法妥協,不如分家!今後各不相干!”

  大太太聽到她提起分家,不由地怔了怔。

  其實大太太根本就沒有結束茶行的意思,這不過是逼迫他們的權宜之計。

  茶行不僅僅是老爺一生的心血,這麼多年下來,她對茶行也有著很深的感情,她花了無數的心血和精力在裏面,等於也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哪里捨得結束?

  而且結束後一直靠著茶行吃飯的工人奴隸們又該怎麼辦?這些人很多都是家生子,跟著老爺一起分家出來,跟著老爺一起艱苦打拼,真要關了茶行,這些人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補償他們?還有更多的是從外邊買來的奴隸,勤勤懇懇地工作,不過是為了能留在盛世過一點安生的生活,不用再被轉賣出去顛沛流離受苦受難,她又該怎麼安頓他們?那些老小呢?又該怎麼辦?

  在大太太的眼中,這些人並不只是賺錢的工具,大太太和過世的莊老爺有著同樣的想法,只要是盡心盡力為莊家的人,他們便覺得對這些人有一份責任,他們也是莊家的一份子。他們無法冷血無情,完全不顧及這些卑微之人的死活。

  所以,只有盛世經營起來,大家才有安定的生活。

  分家的想法,大太太早就有過,雖然老爺最反對分家,認為分家代表著家族不和,也是家族沒落的開始。因為分家首先就意味著家族資金的分散,對於家族發展來說,尤為不利。但是如果家族矛盾無法解決,分家也是唯一的道路。

  只是她沒想到,一向不肯分家的二房今天竟然會主動提起分家。因為老爺為了避免家族輕易分散,特意在遺囑中說過,他反對分家,但如果真要分家,也必須三房一致通過。就因為二姨娘不肯分家所以才一直分不成。

  大太太沉下心來,緩緩道:“分家也不失為一條路,老爺在遺囑中說過,如需分家,我們大房占六成,二房占三成,三房占一成。這樣吧,茶行歸我大房,我讓江管事將這麼多年的賬目清理一遍,合大宅一起,分四成的銀子給你們!”

  雖然暫時拿不到茶引,但是他們手中還有貢茶,就算胡大人再怎麼蠻橫,看在貢茶的面上也必須發給他們茶引,只是茶引的數量肯定不會多,但是慢慢來,以後總會想到辦法,總能維持莊家上下這麼多人的生計。

  一旁的三姨太太聽到分家也非常激動,雖然只有一成,但是完全屬於自己,以後自己有所依持,就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

  一旁的秦天和莊信彥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兩人都覺得奇怪,二姨太太有這麼輕易?甘心只拿走莊家的三成,如果是這樣,她還這麼辛苦地爭當家之位做什麼?

  果然,大太太話音剛落,二姨太太就笑起來:“江華英你真是有意思,你以後連茶引都拿不到,你還霸佔著茶行做什麼?”

  說到這裏,她忽然收斂了笑容,將臉一沉,“茶行歸我,沒有茶引的盛世也就值那麼幾個錢,折成三成已經是便宜你們了!這莊家的大宅歸你們,至於你賬目上的那些銀子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你們兩房拿去分了吧!”

  聽了此話,大太太氣白了臉,茶行包括囤積的茶葉,這麼多的奴隸,船隻,已經成型的規模和各條路線的關係,哪里只占莊家的三成,絕對占到六成,她沒想過占她半點便宜,她竟然獅子大開口將屬於她的這一份拿走!而且茶行到他們手上,以他們做生意的手段,哪里還會有好結果?這不是將老爺的心血,將那麼多的工人往火坑裏推?

  “李秀梅,你瘋了嗎?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茶行就算沒有茶引,也斷然不止三成!”大太太怒道。

  “你不甘心是吧,那好啊,全都賣了,茶行也賣了奴隸們賣了,我倒要看看,你眼中這麼值錢的茶行到底能值多少銀子!”二姨太太叫道!

  秦天聽到這裏,忽然感覺有些不對,還沒反應過來,卻聽到大太太激動之下,斬釘截鐵的言語,“茶行不能賣!奴隸更不能賣!”

  一旁的莊明喜忽然笑了,輕聲道:“大娘,你既然已經打算結束茶行,怎麼又不肯賣茶行了?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原來,這是大姐你的障眼法啊,差點上了大姐你的當了!”二姨太太也捂著嘴冷笑。

  大太太臉色刷的變白,這才知道進了他們的圈套。

  秦天和莊信彥互視一眼,都感覺到對方的緊張和焦慮,事情並沒有向著他們預想的方向走,對方也遠比他們想像中要難纏。

  秦天不禁看向前方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的莊明喜,可以肯定,剛才她在二姨太太耳邊的一番低語,就是說的這件事,只不過她竟然能看穿大太太的心意,短短時間內就想出這麼個試探之法,這小女孩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可怕。

  像是感覺到秦天的目光,莊明喜抬頭向著她看過來,她嘴角的笑容一凝,冷冷地看著秦天,片刻之後,又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來,接著又轉過頭去。

  二姨太太笑得很是得意,彷彿已經掌控了事情的主動權,“各位宗家老爺,想必大家已經看到了,大姐也不想茶行落到關門大吉的地步,這人啊,不能太自私,什麼都想死死地霸著,世上又豈會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叔公,你是我們莊家的大家長,這件事情也只有請你來做主了!”

  大太太氣得渾身發抖,可是一時又想不出應對之法。

  莊成志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他轉身看向大太太:“華英,不是叔公說你,既然你沒有關閉茶行的心思,又何苦做這意氣之爭?如今既然孩子們都大了,信川和知府大人的關係又是如此的親密,我看……”

  話還沒說完,忽然徐掌櫃一臉慌張地從外面闖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大太太,出大事了!”

  徐福泉身為茶行的大掌櫃,一向以做事沉穩周到而得到大太太的信任,此時他這種驚惶之色,卻是大太太從沒有見過的,大太太心中一驚,也顧不得莊志成的說話,轉身迎向徐掌櫃,驚道:“徐掌櫃,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先坐下來,喝口茶,慢慢說!”

  其餘的人見此也很是震驚,一時間大家也顧不得說其他,只是看著徐掌櫃

  徐掌櫃在椅子上坐下,又端起月娘送過來的茶喝了兩口,深呼吸幾次後才道:“大太太,貢茶……虎丘……”

  聽到“虎丘”兩個字,大太太的心急跳了幾下,急道:“虎丘怎麼啦?”聲音情不自禁地顫抖。

  徐掌櫃雙手一顫,杯子落在地上,發出“碰”的一聲響,同時,兩行眼淚就落了下來:“虎丘毀了!有人要人強行搶虎丘茶,和虎丘寺的和尚們發生了爭執,殺了好幾個和尚,住持大師一氣之下放火燒光了虎丘茶樹,住持大師死了,虎丘茶也沒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虎丘茶了!”

  大太太只覺腦袋裏像是“嗡的”一聲,喃喃兩聲:“虎丘……大師……”

  說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第九十二章:各出奇謀

  清音院

  直到晚上大太太才醒過來,周大夫看過後說沒什麼大礙,眾人才鬆了口氣。

  醒來後的大太太滿臉的哀戚神色,今年她已經幾人派人過去虎丘寺,可每次得到的回復都是讓她再等一等,她也想到事情出了差錯,但是沒想到竟是如此嚴重的地步。

  失去虎丘茶固然讓她痛心,更是得到住持方丈已死的消息更是讓她難過。

  她對莊信彥他們說:“迦葉大師只因為在年輕的時候得到過你父親的幫助就一直銘記於心,等他當上住持方丈後,寺裏的虎丘茶再稀少,他每年總要給我們留一些,可以說,如果不是這些虎丘茶,我們絕難在楊城取得貢商的地位,也不會那麼容易成為官茶之首,迦葉大師對於我們莊家實乃有大恩,沒想到如今我們的恩人居然落到這麼淒慘的下場。”說著淚水就落下來。

  秦天見不得大太太傷心,連忙安慰道:“太太,先別難過,虎丘離這裏遙遠,消息也不靈通,說不定期間有什麼差錯,還是先打探明白再說。”

  大太太抬起頭來,說道:“你說得對,我要打探清楚這裏面的情況,看有什麼是我能做的,也算是報答迦葉大師對我們的恩情。”

  第二天,大太太又派了幾個得力的人火速趕去虎丘寺打探情況,同時也讓徐掌櫃和馮管事一起想辦法尋找新的貢茶品種。希望能儘快找出能代替虎丘成為貢茶。以保全貢茶的地位,現在莊家剛失去官茶的位置,要是連貢茶的名頭都失去,只怕很難在眾多來勢洶洶的商茶競爭者中站穩腳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太太一邊等虎丘寺那邊的消息,一邊焦急地尋找新的貢茶品種,心急如焚,寢食難安,急得出了一口的火泡,身形一日比一日消瘦。

  好在二房這個時候也知道貢茶一事事關重大,沒有在這個時候再來添亂,否則大太太的日子更難以安寧。

  半個月後,派去虎丘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人回來報信,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就是原來住持迦葉大師還沒有死,只是被人關了起來,而壞消息就是,虎丘茶樹已然盡毀,從此往後,世上再無虎丘茶。

  大太太忽喜忽憂,心力交瘁。

  來人道:“聽說這是一股來自京城的勢力,連當地官府也不敢直接與之對抗,我們花了不少銀子打聽到,迦葉大師被他們關押起來,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做主的人忽然回了京,下面的人正好不知道該拿主持大師怎麼辦,我們打通了路子,對方說只要我們交足五千兩銀子就放主持大師離開。”

  大太太毫不猶豫,連忙叫來江管事,從賬上提了五千兩銀子,讓此人帶去,吩咐務必要將迦葉大師平安帶回來。

  可是貢茶之事卻讓大太太一籌莫展,因為到現在為止,根本就未發現有可以代替虎丘的茶葉。

  “大太太,我聽說蘇城的天池茶行正準備在我們楊城開設分行。”

  這天,劉掌櫃向大太太彙報。

  “天池?”大太太抬起頭來,神色中滿是隱憂,“虎丘茶被毀這麼大的事豈能瞞得了人?他們一定是收到虎丘茶被毀的消息。他們的天池茶雖然也是貢茶,可是一直以來被我們的虎丘壓一頭,早就不甘心了,現在他們是要趁著我們失去貢茶的時候搶我們的生意。”

  一旁的月娘連忙安慰道:“太太也不要過於擔心,雖然我們失去了虎丘,但是我們在楊城這麼多年的基礎,哪是別人說搶就能搶得走的?”

  大太太完全沒有她那麼樂觀:“世人大都趨炎附勢,跟紅頂白,得勢眾人捧,失勢眾人踩,如今我們已不是官茶,又沒有了虎丘貢茶,你覺得那些商家還會賣我們的面子?”

  內憂外患,最壞的結果只怕連茶行都經營不下去……

  大太太深吸一口氣,只覺胸口處隱隱作痛。

  另一邊,菊香院裏,二姨太太他們也在為失去貢茶的事情憂心。

  “沒有了官茶頭銜,又沒了虎丘貢茶,我們這生意也就越發難做了!”莊信川好歹在茶行裏做了這麼久,深知失去貢茶的厲害,“這才多久,蘇城的天池就開始準備搶我們的生意,以後只怕有更多的貢茶商進來想分一杯羹。”

  “那這麼說,即使我們將茶行搶到手,說不定也是個爛攤子?”二姨太太雖然厲害但是對於生意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見莊信川神情焦慮,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哎呀,那欠我爹的銀子怎麼辦?前兩天我爹爹還寫信過來提起這件事了!”劉碧君也急了。

  莊信川一聽這話就來火,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怒道:“你就只惦記著你娘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要記住,你現在是我們莊家的人!”

  劉碧君是千金大小姐,在家裏嬌生慣養,又豈是省油的燈,聽到莊信川的怒斥立馬站起身,指著他尖著嗓子說:“莊信川,你好沒良心,難道我做的還不夠多嗎?我嫁進來才多久,可是我從娘家搬了多少銀子回來?我一心一意地對你,可是你呢,你怎麼對我的?一邊說著只喜歡我一個,一邊又是靈兒又是秦天的瞎折騰,你怎麼對我的,你倒是說啊,你倒是說說看啊!”說到後來,劉碧君又是捶又是哭的,讓莊信川煩不勝煩,但因為到底欠著她家的銀子,又不敢發作。

  二姨太太在一旁看著乾著急,卻插不上嘴,因為自己兒子做出的這種事確實不光彩,她給坐在一邊喝著茶的莊明喜使了個眼色,讓她來想辦法。

  莊明喜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平心靜氣地說了一句:“哥哥,嫂嫂,你們都不用著急,事情並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聽到這句話,劉碧君這才停止了哭鬧重新坐下來,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莊明喜看向她,微微一笑:“嫂嫂,這天下哪有不偷腥的貓?我哥哥為什麼一直都偷偷摸摸的,還不是顧忌著嫂嫂的感受嗎?如今秦天已經表明態度,靈兒也賣出去了,哥哥也知道對不起嫂嫂你,一直變著法兒討嫂嫂的歡心,嫂嫂如果還要抓著過去的事情不放,吵鬧不休,傷了夫妻之情,嫂嫂難道就會開心了?”

  劉碧君怔住,偷偷瞧了莊信川一眼,說不出話來。

  莊明喜又看向哥哥:“哥哥,不是妹妹要說你,你也該收收心了,你仔細瞧瞧,真心對你的人又有幾個?也就是坐在你身邊的我們了,尤其是嫂嫂,更是對你有求必應,一心為你著想,為你打算,嫂嫂才是與你相伴終身值得你信任的人,你應當好好珍惜,再也不要惹嫂嫂生氣了。”

  這番話算是說到劉碧君的心坎裏去了,她眨了眨眼睛淚水又滾落下來。

  莊信川自然聽出妹妹的話中話,他將來靠岳家的地方還多,得罪妻子可一點好處都沒有,想到這,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柔聲道:“好了,別哭了,是我的不是,我讓你打好不好?”

  得了丈夫的軟話,劉碧君的臉色才好看些。

  二姨太太卻著急著莊明喜之前說過的話,她坐到莊明喜的身邊去,拿著她的手說:“好閨女,你就不要賣關子了,你說事情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麼好法子!”

  “皇上不是明年會南巡到楊城?‘莊明喜微微一笑,眼波流轉,“姨夫是知府,皇上在楊城的一切事宜自然是由他來打點。”

  說到這裏,莊明喜打開桌上的青花瓷小盅,裏面存放著上好的茶葉,莊明喜捏起一些,放入掌心,用手指扒拉著這些茶葉,

  “世上好茶不少,只要我們能找到一種有些許特色的好茶,再讓知府大人呈獻給皇上飲用,皇上只有贊一句‘好茶’,這貢茶頭銜便逃也逃不脫,從此以後,茶引和貢茶都掌握在我們手中,大娘不讓位都不行了!”莊明喜忽然抓緊拳頭,將手中的茶葉捏得粉碎。可既是如此,面上的神情依然雲淡風輕。

  二姨太太和莊信川立刻露出笑臉,可沒過一會,莊信川忽然又皺起眉頭,“可是我到哪里去找能代替虎丘的茶葉,聽說大娘一直再找,一直都沒找到了。”

  “哥哥真是好糊塗!”莊明喜笑道:“好東西有時候是捧出來的,天下貢茶繁多,難道都是天下極品的好茶,皇室中人一定就能分出好歹?只要有人在皇帝身邊多說幾句好話,捧贊一番,只要這茶有些水準,皇上金口一開,就能成為極品好茶!”

  莊信川聽得雙眼發亮,一拍大腿,“妹妹所言極是,要找能代替虎丘的茶很難,可是找有些特色的好茶卻很容易!為兄這就去辦此事!”

  莊明喜起身,向著哥哥盈盈一福,笑道:“那妹妹就先在這裏祝哥哥馬到成功,早日坐上當家之位!”

  而另一邊,秦天和莊信彥一起在制茶房裏和馮管事,徐掌櫃,一起研究這些日子從各地收集回來的茶葉。

  種種茶葉都一一嘗試,可大家連連搖頭,“根本不能與虎丘茶相比!可謂高下立分!”

  莊信彥想起一件事,在紙上寫道:“馮師傅可還記得曾經有一次,有幾位公子從山上采來新鮮茶葉讓我們幫忙炒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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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35 AM

  第九十三章:應對之法

  馮師傅每天事情多,一時沒有想起來。倒是旁邊的徐掌櫃先反應過來。

  “大少爺可是說的前兩個月謝公子帶過來朋友周公子?”

  莊信彥瞟了秦天一眼,然後寫道:“正是他。馮師傅覺得那位周公子帶過來的茶葉怎麼樣?”

  馮師傅皺著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當天我覺得那茶葉很不錯,炒制好了以後也試喝過一杯,雖然茶湯清香鮮亮,可是要與虎丘相比,還多有不如,別說是虎丘,就是和別的名茶,比如雨花,二泉銀毫之類的相比,似乎也及不上。”

  莊信彥聽他這麼說,手中的筆不由地停下來,冷沉的面孔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

  一旁的秦天見到,便在紙上寫下:“大少爺不是研究過這種茶葉,是不是有別的發現?”

  莊信彥看了她一眼,“有別的發現倒也說不上,只是我覺得,那種茶葉如此清香,炒制出來不應該這麼普通,我覺得是不是我炒制的方法不對?”

  “方法應該沒錯!”馮師傅在一邊搖頭,斷然道:“我炒茶几十年,每一種茶葉的特性可謂是瞭若指掌,可以說,茶葉只要一模上手,我就立刻知道這茶葉該如何炒制!那種茶葉聽說是種在果樹中的,茶葉上沾染了果香,所以新鮮的茶葉才會有種特別的香味,但是這種香味並不是茶葉本身所具有的,所以經過炒制的茶葉才無法很好的保留,這是茶葉的問題,應該和製作方法無關。”

  這麼一說似乎也有道理,秦天和莊信彥一時都無言了。

  “不如我再多派一些人去遠些的地方看看,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徐掌櫃見大家都有些洩氣,連忙說道。

  馮師傅扒拉了一下桌上攤得到處都是的各種茶葉,歎了口氣,說:“現在也只有這樣了,莊家乃是少有的仁義商家,大太太更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豪傑。希望老天保佑讓茶行能順利過了這一劫。”

  莊信彥面露憂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很快臨近年關。

  天氣越來越寒冷,連續幾天的鵝毛大雪,將楊城變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莊家府宅也被大雪掩蓋,屋頂上,圍牆上,樹上,皆是半尺厚的積雪,茫茫然銀白一片。讓莊家本來沉鬱的氣氛更添一分冷沉。

  府宅無論何處,都不見半點過年的歡欣,人人面上都帶著愁苦之色,只因為近一個多月來,茶行的狀況越來越差,茶行的工人都無工可開,甚至連一年到頭最為勞累的運輸工人都紛紛返回來賦閑在家。任誰都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狀況。

  大太太因為憂急太重,加上早些日子受了些風寒如今病倒在床上,每日湯藥不斷。茶行的事情都交給大掌櫃和莊信彥處理。其實茶行最近如此清閒,也沒什麼好處理的。

  這天秦天和莊信彥去到茶行,經過倉庫的時候,發現工人將一袋一袋的茶葉往倉庫裏抬,而倉庫裏已經堆得滿滿的。有些甚至還堆到倉庫外面來。

  莊信彥皺了皺眉頭,看了秦天一眼,秦天會意,上前看了看,叫來倉庫的管事問道:“怎麼回事,這些半個月前不是已經運上路了嗎?”

  管事指揮著工人將麻袋搬至最後一處空地後,轉身回來看著秦天面帶憂色地說:“這些本來都是官茶,已經上路了的,可是半路上忽然被堵了回來,因為這批茶葉領取的還是官茶茶引,可是路上卻被告知,官茶茶引已經作廢,必須換取商茶的茶引,運輸管事派人回來報信,想讓這邊儘快送茶引過去,可是……”

  管事歎了口氣,秦天明白他的話,因為大太太和二房在繼承人一事上的僵持,商茶茶引到現在還沒有拿到手。

  “路上耽擱了這麼久,運輸管事怕再耽擱下去河裏結冰回來不得,只好帶著這批貨打道回府。”倉庫管事繼續說。

  “可是茶葉如果沒有如期運到,我們的損失豈不是很大?”秦天有些著急地說。

  如果沒有按期將茶葉運到,只怕是要賠銀子的。

  “姑娘,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管事搖搖頭。

  秦天轉身走到莊信彥的身邊,把這些情況告知,莊信彥走到麻袋成堆的地方,仰頭四處看,沉靜的面孔露出一分憂色。他今天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錦棉長袍,外面披著一件毛皮飛滾大氅,大氅上有厚重的貂毛,雪白的顏色,襯得他一張玉容越發的冷凝沉重。

  這些日子以來,莊信彥幾乎沒有再耍脾氣,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茶行的事情上面,常常半夜憂心地睡不著覺,可儘管如此,一到人前,又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秦天在旁邊看著,覺得這孩子真是讓人心疼。

  這已經不是第一批堵回來的茶葉了,不僅是堵回來的,還有本該運出去卻因為沒有茶引而囤積的秋茶,將茶行的倉庫都塞滿了。因為茶行之前的信譽一向良好,所以莊信彥和徐掌櫃商量後,派人去和各地的商家商量,延長交貨時間。好說歹說之下,才有一些商家同意緩兩個月的時間,而更多的商家則是取消了生意,轉而向別的茶商進貨。甚至還有一些商家還氣勢洶洶地索要損失。

  可是再這麼下去,茶行只怕堅持不下去了。

  正想著,身後忽然有把聲音插入進來:“本來事情可以很簡單,可是因為一些人的私心卻將簡單的事情弄得很複雜!”

  秦天聞身轉頭看去,卻見莊信川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過來。

  他今天穿著一件石青色的錦棉長袍,領口袖口皆圍有白狐腋子毛,滿身的金銀暗繡,腰系嵌明珠厚錦帶,非常張揚的富貴。

  打扮就讓人很討厭了,面上的神色更是讓人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他背著雙手,笑著走過來,彷彿倉庫裏堆積的茶葉越多,他就越高興似的。

  他在倉庫旁邊站定,對著那些搬貨工人說:“你們要怪啊,就要怪有些人太過自私,抓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放手,所以才為茶行帶來這麼大的禍事。否則,現在你們一個個的都領著年終豐厚的紅包吃香的,喝辣的了!那裏會像現在這般艱難!”

  莊信彥沉下臉,從內裏走出來一直走到莊信川的面前。

  “你瞪著我做什麼?你聽得懂我說什麼嗎?”莊信川看著莊信彥哈哈大笑起來,他身後的狗腿子見主子笑也跟著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工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緊張而氣憤地看著面前的莊信川,卻是敢怒不敢言。可是一旁的秦天卻忍不住心頭火,她上前一步,冷笑道:

  “二少爺用不著含沙射影,顛倒黑白。你以為大家都是不辨是非之人嗎?大太太執掌茶行這麼多年,在公在私能有什麼話給人說嘴?她愛護茶農,愛惜夥計,做生意從來是‘信’字當頭,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一己之私罔顧茶行所有人的生計。但是二少爺你,自以為有恃無恐,卻不顧茶行的利益,做出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妄想著逼大太太就範,大太太就是不想茶行落在你這種唯利是圖的人手上,才會硬撐到現在!”

  秦天看著他,滿臉的鄙夷:“二少爺,所謂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不會讓你們這種人的奸計得逞的!”

  倉庫管事這時帶頭站出來:“我們都很瞭解大太太,也非常信任大太太,這麼多年以來,茶行不是沒有危急的時候,可是不管是什麼情況,大太太從未想過要放棄我們,所以我們也會一輩子追隨大太太!而且我們相信,大太太會像之前一樣,一定會想出辦法改變現在的狀況!大家說是不是!”

  “對,我們都信任大太太,我們都追隨大太太!”

  “大太太要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茶行工人們紛紛叫道,走到秦天的身後,一起怒視著莊信川,聲勢威赫,莊信川一行人相比之下立刻淪為魑魅魍魎。

  莊信川瞪著秦天,手幾乎指到她鼻尖上,咬牙道:“秦天,你一次又一次地跟我作對,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莊信彥上前一步,抬手拍掉他指著秦天的那只手,接著將秦天擋在他身後,冷眼瞧著莊信川。

  莊信川臉色發青,連退兩步,忽的一笑,“好,好,茶葉運不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撐到什麼時候!”

  說完轉身離去。

  “好了,大家都去做事了!”倉庫管事吆喝了幾聲,接著又對莊信彥說:“大少爺,還請你回去告訴大太太,讓她儘管安心養病,茶行裏有我們在就絕對不會亂!”

  秦天將他的話寫給他看,莊信彥拍了拍管事的肩膀,笑了笑。

  管事向著莊信彥一禮後,便走開了。

  莊信彥轉過身,卻看到身後的秦天雙眼發光,嘴角孕著一絲笑意,那副模樣,就好像忽然撿到了什麼寶貝一般的高興。

  “少爺,我們回去吧,我有件事情想和少爺以及大太太商量,我想我找到可以解決茶行目前困境的辦法了!”

  秦天寫完後,抬起頭看著莊信彥燦然一笑,頰邊的小酒窩就像是忽然綻放的花朵,明麗得幾乎炫花了莊信彥的雙眼。



  第九十四章:茅塞頓開

  兩人回到清音院,剛進院門,翠微就迎出來說:“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秦天笑道:“我們有話要和太太說,太太現在醒著嗎?”

  “醒著了,劉掌櫃和江管事也是剛剛才來,現在正在和大太太說話。”翠微一邊說一邊撩開厚棉布的門氊子。

  秦天跟著莊信彥進去,便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期間混雜著一些檀香味和藥味。進去後,便見大太太靠坐在床上,徐掌櫃和王管事坐在一邊,屋中一個鎏金八寶蓮花座暖爐,裏頭的銀絲炭一閃一閃的亮著。

  月娘見他們進來,連忙叫丫鬟擺椅子讓莊信彥坐下。又叫人送上熱茶給他們暖身子。

  “你們這個時候怎麼來了?”大太太靠在床柱子邊有氣無力地說著。這段時間她的起色不太好,臉上瘦了很多,雙眼也顯得沒有神采。不過好在周大夫說,大太太的病並沒有大礙,只要好好安心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

  旁邊的徐掌櫃和江管事或許是因為茶行的狀況也顯得沒有精神。

  “太太,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許能解決眼前的困局,所以想和您說說。”秦天看著太太輕聲道。

  大太太和徐掌櫃以及王管事聽到此話一下子提起了神氣,大太太坐直了身子,道:“我剛剛還聽徐掌櫃說又有一批茶葉給堵了回來,正自憂心,你快快說,你有什麼好法子?”

  秦天不止一次給過她好建議,又知道她素來穩重,如果沒有一定把握絕不會說出口來,大太太很期待她能想出好法子。

  莊信彥坐在一邊靜靜地瞧著秦天,很好奇她那個小腦袋瓜裏到底想出怎樣的好主意。

  “太太,秋冬季正是喝茶的季節,現在賣的大都是夏茶和秋茶,我們盛世在整個南方也算得上是制茶的大商家,我茶行的茶葉囤積量應該也是很可觀的!”秦天看著大太太緩緩道。

  莊信彥聽到這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之前所有人,包括自己都鑽進了一個死胡同了!其實很多事並不是只要一種解決方法。

  “大太太,每年全國製作出來的茶葉有限,其中我們盛世就佔有不少的數量,如今我們的茶葉運不出去,豈不是很多地方的商家都缺貨?如果派人出去打聽一下,說不定現在的茶葉都漲價了!”

  大太太和徐掌櫃皆是雙眼一亮,都聽出些味道來。

  秦天繼續笑道:“我們正發愁著茶葉運不出去,說不定別的茶行正發愁著沒有茶葉可以賣,看得到銀子沒本事賺!他們沒有茶葉我們有,我們沒有茶引他們有,我們豈不是可以合作!”

  “好聰明的小姑娘!”徐掌櫃大笑了兩聲,激動地站起來,“不錯,不錯,我們可以將囤積在倉庫的茶葉賣給別的茶行,可以事先跟他們簽下協議,必須先賣給我們之前約定的商家,雖然期間會有些損失,但總比失信于客人的好!”

  王掌櫃也笑道:“只要將賬目算清楚,也不一定會有損失,大不了少賺一些罷了!”

  “不錯,這是個法子!最起碼能解決眼前的問題!”說完,她抬頭看向莊信彥,問道:“信彥,你怎麼說?”

  那邊海富已經伺候著筆墨,莊信彥在紙上寫下:“我認為此法甚好!”寫完,抬頭看了秦天一眼,秦天接觸到他目光笑了笑。想不到莊信彥竟然破天荒的也對著他笑了笑,還真是讓一向被冷落慣了的秦天“受寵若驚”。

  大太太此時臉上也恢復了些神采,笑道:“好,好,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大家都認真去做此事,我就不相信上天真的會趕絕我們莊家!”

  劉掌櫃和江管事領命興沖沖地出去了。等他們走後,月娘走到大太太身邊,看著秦天笑道:

  “說起來,秦天還真是我們莊家的福星了!再艱難的事情只要有她似乎總能出現轉機!”

  秦天不好意思地笑笑:“月娘太誇我了,我身為莊家人,當然要為莊家盡心盡力,只希望我說的法子真有用。”

  “對,你就是我們莊家的人!”大太太抓住她的手,力道微微有些重,聲音誠摯得像是在說著一個誓言,“秦天,太太一定不會虧待你!”說完,又看向一邊的莊信彥,心中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確無比。

  大太太所謂的不虧待秦天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大致是以後會給她一個妾室的名分,讓她能一輩子安安樂樂地在莊家過日子,這對於丫鬟來說,真的算是好歸宿了。

  秦天抿嘴笑了笑,也不出聲,心中卻在想,要是自己想的辦法真能解決現在茶行的問題,算不算大功一件?到時候自己提出贖身的要求應該也不算過分了吧!雖然很感激太太對她的好,但是她可不想用成為她兒子的小老婆這條路來報答她。

  對於贖身,對於自由的願望,秦天從來沒有變過。

  這個時候,海富忽然將莊信彥寫的話念出來:“開春後,我想出一趟門。”

  “出門?”大太太奇道,“去哪里?”說著又看向秦天。

  秦天連忙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莊信彥從未跟她提過這些事。

  “我想去一個地方,那裏有種茶葉我總覺得大有可為!”

  秦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少爺說的可是謝公子的朋友帶回來的茶葉,可是馮師傅不是說,那種茶葉並不能代替虎丘嗎?”

  “我還記得周公子說過,那種茶葉要春茶才是最好的,我想開春以後親自去看看,留在當地一段時間,仔細研究一下製作方法,”莊信彥提起筆來出了回神,又寫道:“既然能有帶果香的茶葉,就一定有辦法將茶葉上的果香給保存下來,這種方法不是沒有,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罷了,只要能找到正確的製作方法,我覺得,那種茶葉比起虎丘也不遑多讓!”

  “而且……”莊信彥凝神靜氣,下筆如飛,“我們與其他茶行的合作並不會長久……”

  “不錯,”大太太點頭:“用不了多久,知府大人就會收到消息,他只要稍稍說一兩句話,在茶引之事上為難一下,就不會再有茶行敢與我們合作……”

  “所以,能找到取代虎丘的貢茶才是關鍵,只要我們能有這種不遜於虎丘的茶葉,再想辦法在皇上來楊城的時候獻上去,重奪貢商頭銜一點都不難,到那時,我們就有資本和知府大人周旋!”寫到這,莊信彥抬頭看了秦天一眼,又寫下:“如果成功了,這就是屬於我們的,不可取代的力量!”

  和茶行合作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劉掌櫃身為盛世的大掌櫃,與其他茶行都有一定的關係,聯絡起來並不困難。正如秦天所說,因為盛世有一大批的茶葉無法運出去,造成市面上的短期缺貨,茶葉上漲。有的茶行已經無茶可賣。而盛世這一大批優質茶葉正是茶行所急需的。如此互利于雙方的生意,自是一拍即合。

  未免夜長夢多,劉掌櫃以最快的速度簽下合約,又未免驚動二房,驚動官府,劉掌櫃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偷偷出貨,等二房得到消息的時候,盛世囤積的茶葉已經賣出去大半,不但及時給客人出貨,保證了信譽,又賺下一筆銀子,給了工人們發紅包過年,於是,這個年關比想像中熱鬧與快樂。大太太也因為精神輕鬆了一些,身體也有所好轉。

  等到胡大人收到消息,暗中警告楊城其他茶行不得與盛世合作已經是春節以後的事情了。開春以後,又有新茶可收,不必再擔心茶葉來源的問題,楊城茶行自然不會因為盛世而得罪胡大人。

  雖然還沒有想到解決之法,但是新茶還是要收,大太太派收茶管事去與茶農聯絡,趁早定下毛茶,去了後才知道,因為官茶取消,商茶抬頭,茶商們為了搶奪新茶,提高價錢,互相競爭,毛茶的價格居然上升了三成。即使如此也是競爭激烈。好在大太太一向仁善,在茶農心中很有份量,很多茶農都將茶葉留給大太太不簽給其他人。大太太感激他們的好意,也主動如其他茶行一般,加了三成的價格,不讓他們吃虧。

  正月初十城東謝家

  秦天站在莊信彥的身後,環視著裝飾得富麗堂皇的謝家大廳,全紫檀木的傢俱,名家字畫,極品蘭花,處處彰顯著謝家的富貴。

  秦天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這才是腐敗資本家的生活啊……

  正想著,便見謝霆君在幾個下人的簇擁下從裏面笑著走進來,他穿著一件玄色錦衣棉袍,頸上圍著油光水滑狐狸毛圍脖,袖子上也是半尺厚的同色狐狸毛,如此顏色深沉厚重的毛皮也只有身材高大魁梧之人才能穿出一種貴氣來。

  謝霆君進門看見莊信彥後便大笑兩聲,聲音豪爽肆意,“什麼風把莊大公子給吹來了,真是稀客稀客,謝某不勝榮幸啊!”

  說著,目光越過莊信彥向著他身後的秦天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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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39 AM

  第九十五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莊信彥聞聲站起來回了謝霆君的禮,他回頭看了海富一眼,海富會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小人海富給謝公子見禮,祝謝公子新年大發。”

  謝霆君指著他哈哈笑了兩聲,眉宇間有種桀驁之氣:“這話實在,我喜歡!”

  海富又笑道:“我家公子今天登門拜訪,一是給謝公子拜個年,二是有件事情想請教一下謝公子。”

  “何事啊?”謝霆君笑了笑,又向莊信彥做了個請的手勢,“莊公子請坐請坐。”

  “裝”公子……這姓氏真是太合適這位大少爺了……

  秦天正抿著嘴偷笑,卻聽到謝公子說:“秦天,又見面了,上次的傷好了沒有?”

  秦天連忙抬頭看去,見謝霆君正坐在對面看著自己笑,雙眼深邃,如一汪井水,深不可測。

  雖然明知道不可與他太過接近,可是見對方主動問起,不回答顯得不禮貌,秦天只好上前一步,福了一福,笑道:“多謝公子關心,秦天的傷勢已經好了。”

  “那就好。”謝霆君站起身,走近兩步,從懷裏掏出兩個紅包,“今天還沒出十五,我可不能沒有表示。”說著先走向海富身邊,將其中一個遞給海富,海富笑著手下,道了聲謝,謝霆君又轉身將另外一個遞給秦天,秦天見海富收下了,也只好收了下來,“謝謝公子。”

  “秦天何必跟我客氣?”謝公子站在秦天的不遠處,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聲音渾厚低沉。

  秦天只覺頭皮發麻,連忙轉過身,退回去,卻見莊信彥面色平靜的喝著茶,秦天走到他身後站定。

  謝公子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笑道:“不知莊公子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謝公子,是這樣的,我家公子是想向謝公子詢問,上次謝公子帶朋友來我們茶行制茶,貴友所帶來的茶葉到底是在何處采得?”

  因為不知道茶葉出產的具體地點,所以莊信彥今日才會登門拜訪詢問,既是有求於人,當然要親自前來才是禮數。

  “上次那些茶葉?”謝公子想了想,回答:“我朋友是在明鏡湖旁……”說到這裏,謝公子忽然停了下來,目光在秦天身上瞟過。

  不管是何時見到她,她的打扮都是那麼素淨,普通的丫鬟都會戴朵花,撲點粉什麼的,可是她的身上從來都沒有這些,就像今天她也只是穿著一件果綠色圓領薄鍛直身長襖,秀麗明媚得如同一株初放的迎春花。雙鬟髻梳得整整齊齊,沒有那些厚重的油膏,走近她的身邊聞不到任何膩俗香料氣味,只有一種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再加上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燦爛的笑容,慧黠爽利的性情,便足以讓見慣風月的他心動神馳。

  謝公子稍稍換了一個坐姿,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拂過方正的下巴,他忽的皺起眉頭,看著莊信彥道:“一時半會謝某也想不起具體的地址了,不過謝某還隱約記得該怎麼去,這樣吧……”他抿了抿嘴唇,“莊公子準備何時動身?”

  海富在旁邊寫下這句話,莊信彥像是不假思索,立刻寫下:“因為聽貴友說是春茶最好,所以決定四月初左右前去。”

  謝公子笑道:“謝某和莊公子也算是一見如故,四月初的時候謝某應該有空,謝某可以帶莊公子前去,走著走著謝某一定會想起具體地點。”

  莊信彥滿臉感激之色:“謝公子貴人事忙如何敢勞動公子?”

  “不礙事,不礙事,大家是朋友嘛,謝某最喜歡交朋友,只要是謝某做的到的,謝某自當盡力而為!”這番話謝霆君說得豪氣幹雲!

  “那就麻煩謝公子了!”莊信彥寫完後,站起來拱手。

  等莊信彥走後,謝霆君吩咐左右,“你們給我記著,四月初那段時間給我騰出來,我要出一趟門。有什麼事情都緊著四月前安排,或是等我回來之後!”

  “是,公子。”身邊的長隨林永回道,“可是公子,年後本來事忙,這樣一來公子這段時候可會辛苦了!”

  “人不風流枉少年,為了能和美人親近,辛苦一段時間又何妨?”說完,謝霆君背負著雙手仰起頭哈哈一笑,大搖大擺地向著內裏而去。

  林永跟在他身後嘀咕:“美人?公子的口味轉變得真快!”說完笑著搖頭。

  這邊,莊信彥沉著臉回到府裏,便吩咐海富,“馬上去明鏡湖周邊打聽一下,哪里有這種茶果間作地,雖然費時費力一些,但我不相信打聽不到,要儘快,爭取在三月的時候有消息,三月中旬的前後我們就動身,順利的話四月初就能回來。”

  秦天在一邊看到,奇道:“少爺,不是說四月初的時候動身?”

  莊信彥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臉色很不好看,“你就這麼想跟著謝霆君一同前去?”說完將筆一丟,轉身進了房間。

  “誰想跟著謝霆君一起了……”秦天看著他的背影嘟嚕一聲,“我不就這麼一問嗎?”

  “嘿嘿,少爺這招高啊!”海富一邊收拾一邊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讓謝公子白忙活一場!那謝公子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秦天,你現在是大少爺的女人,你可要小心他一些!”說完又笑,“大少爺雖然看似對什麼都不在乎,可一直以來對自個的東西看得很緊,這個毛病像是越來越嚴重了!”說完抱著收拾好的紙筆笑著走了出去。

  秦天看著他的背影,撇撇嘴:“誰是他的東西了!要不了多久,我一定能做自己的主,我想嫁誰就嫁誰,想喜歡誰就喜歡誰,誰也管不著!”

  很快到了三月,海富已經打聽到“嚇煞人香”的大概位置,莊信彥便開始準備著上路,因為不想太過招搖,同行的只有海富和貼身丫鬟秦天。

  臨走的時候,大太太將莊信彥叫了過去,對他說:“有件事情在我心中已經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想妥帖,所以沒有對你說,可是現在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了……”說著她拉著兒子在床邊坐下,看著他柔聲道:“信彥,你老實告訴娘,你喜不喜歡秦天留在你身邊?”

  此時,因為大太太想跟莊信彥私下談話,並沒有留人在身邊,就連月娘也出去了。

  “那個丫頭脾氣不溫順,又不懂規矩,說她兩句,她就不理人,還經常性的頂嘴!”莊信彥沉著臉,抿著嘴在紙上用力地寫下這句話,像是很不滿。

  大太太看完後,“哦”了一聲,“看來你不喜歡的,算了,算是娘的錯,娘還是將她調回來,過段時間配人好了,茶行裏有很多小夥子都不錯!”

  莊信彥一聽這話,立馬抬起頭來看著母親,目光中有很明顯的焦急,可是接觸到母親促狹的目光後,又低下頭,過了一會,才寫道:“其實,她也有很多好處,她為我學寫字,她為了給我做炭筆,常常在木炭堆裏一呆就是一兩個時辰,弄得全身汙髒也不怕,找到合適的木炭後像是揀了金子一樣的高興。”

  他寫到這裏,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副畫面,她拿著一截烏黑的木炭給他看,笑得不知道有多開心,“少爺,你看,就是這種木炭,我還以為沒有了,沒想到竟然給我找到了,真是不容易啊!”當時她的臉黑黑的,身上也黑黑的,可是他卻覺得那時的她卻是那般的好看。

  想到這裏,莊信彥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下筆也柔緩了不少:“如果調走她,別人還以為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於她總是不好,既然是母親喜歡的丫頭,還是不要折騰了,就讓她留在那兒吧。”

  大太太看完後,忍俊不禁。

  “信彥,我將她給你,可不是真的讓她給你當通房丫頭的,那樣可太埋沒她了!我跟你說,接下來我的話你可要看明白了……”

  大太太拉著莊信彥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將自己的意思表明出來。

  和莊信彥說完話後,大太太又將秦天叫了進來。

  秦天進來後,仔細看了看大太太的臉色,見她雖然還是消瘦,但是氣色明顯好多了。

  “太太雖然大好了還是要好好休息,茶行的事情就讓劉掌櫃他們去操心吧。”秦天笑著對大太太說。

  “茶行現在也沒什麼事,春茶和茶引都沒下來。”大太太淡淡笑道。

  “太太別擔心,等到大少爺研製出新茶,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大太太拉著她的手,笑道:“秦天,這次去,你要好好照顧大少爺,如果信彥真的成功了,太太給你記一大功,到時候重重有賞!”大太太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

  秦天眼睛一亮,機不可失

  “太太,這賞秦天可以自己要嗎?”

  大太太怔了怔,笑道:“你想要什麼賞?”

  秦天想了想,覺得還是等事情成功後再說這話比較好,“等事情真成了秦天再說,秦天絕不是貪心的人!”她不會獅子大開口,讓大太太放心。

  “那好,到時候再說,總之,太太絕不會虧待你。”大太太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覺得,她給秦天的,一定比秦天所想要的,更為豐厚,更為讓她意外。

  等到秦天出去後,月娘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扶起大太太:“太太,眼睛的事情真的不跟大少爺他們說?”

  “有什麼好說的,”大太太面色平靜,“我又沒瞎。不僅是他們,誰都不能說。再怎樣也要撐到信彥滿載而歸。如此這次還不行,或許真的只能結束茶行了……”

  大太太淡淡一笑。



  第九十六章:給大少爺穿衣

  明縣明鏡湖旁有一座洞庭山,洞庭東山是宛如一個巨舟伸進明鏡湖的半島,洞庭西山是一個屹立在湖中的島嶼。而那種“嚇煞人香”茶就生長在這洞庭山上。

  也是莊信彥秦天此行的目的地。

  洞庭山離楊城走官道大概兩天的路程,如果用快馬走小道則用半天的時間就夠了。

  秦天和莊信彥坐在馬車裏行走在去明縣的官道上,海富充當車夫,坐在外邊。

  一路上,秦天坐在一邊,從車窗處欣賞著外邊的好風景,卻總感覺到來自另一邊的莊信彥的怪異目光,那種感覺就好像他掌握了一種她所不知道的秘密,一個人偷著樂,偷著得瑟。等她看過去的時候,他又轉過頭去,看向外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個時候的莊信彥,不似之前為茶行憂心時的那般冷沉,凝重,有一種屬於青年人的朝氣和單純。

  可正是這種變化讓秦天的心裏發毛,反常必為妖啊……

  這時,海富的聲音傳了過來,

  “秦天,你問一下少爺,現在已經是午時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趕路?”

  秦天將海富的意思轉達給莊信彥。

  莊信彥點點頭。

  海富將馬車靠邊停下,秦天從隨身帶的乾糧裏面拿出水,肉幹,大餅,松餅,水果之類的,遞了些肉幹大餅水什麼的給外邊的海富,將松餅遞給莊信彥。

  松餅是很精緻的點心,也是莊信彥最喜歡的,帶的數量有限,所以儘管秦天看著暗吞口水,也只能先緊著莊信彥吃。

  誰知,莊信彥擺擺手,指著她手中的大餅。

  “少爺要吃大餅嗎?不是一向嫌它粗糙,不愛吃?”秦天看著手中自己正準備吃的大餅,一時有些不明白。

  見莊信彥面露不耐之色,連忙遞了過去,莊信彥接過大餅,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松餅,示意她吃。

  “給我吃?”秦天雙眼發亮,一邊拿過松餅,一邊嘟嚕,“今天是怎麼回事?有松餅不吃竟然吃大餅?難道口味變了?你不吃正好,我來吃!”

  她坐下來,咬了一口松餅,松餅入口即化,一股甜香直沁入心脾,說不出的美味,秦天吃得很開心。說真的,來到古代後,唯一的福利應該就是能經常吃到好吃的東西了,莊家的廚子真是沒得挑!

  這邊,莊信彥悄悄瞟了她一眼,見她露出那種像小貓似的滿足笑容,心中就像是被貓爪子抓了一下,麻酥酥的。

  他張嘴咬了一口大餅,一口下去,眼睛立刻眯起來,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大餅,怎麼這麼硬?牙都咯疼了!這是什麼東西!

  他恨不得將手中的大餅被扔出去,抬頭卻見秦天好奇地看著他,眼睛圓溜溜的,好似在說,你怎麼不吃呢?

  沒辦法,又只好將大餅放在嘴邊,用力咬了一口,嘴邊的肌肉幾乎在打顫。

  他勉強裝作平靜的模樣,一口一口地咀嚼著口中的大餅,只覺大餅硬得像石頭,怎麼都吞不進去,咬得他牙疼。

  心中暗罵,這大餅難不成是石頭變的……

  騎虎難下,只得硬撐。

  旁邊秦天見他眼角一抽一抽的,哪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抿嘴一笑,將水遞了過去,同時嘟嚕著:“天氣這麼冷,吃冷乾糧不硬才怪,也不知道忽然發的什麼興,竟然想吃大餅!這哪里是你能吃得慣的……”

  莊信彥有些尷尬,面無表情地伸手接過,水用暖爐溫著的,還有些熱氣,莊信彥喝了一大口,可因為吞得太急,一下子噎著了。

  他的臉忽然漲得通紅,睜大了眼睛,使勁地捶著自己的胸口。

  秦天在旁邊看到,也急了,連忙過去幫著他捶背捶胸口,莊信彥噎得眼淚水都蹦出來,張開了嘴半天都合不攏,什麼形象都毀了……

  在一番灌水和一頓猛捶之下,莊信彥總算是回過氣來。

  他喘著氣,雙眼發直,額頭上全是汗珠子。

  秦天知道自己不該笑,可是不知怎麼的,那笑意憋都憋不住,她抿緊了嘴,憋得臉通紅。

  “少爺,你還是吃松餅吧。”秦天拿過一塊松餅給他。

  莊信彥轉過頭,見她這副神情,臉上掛不住了,一下子漲成豬肝色,連耳朵,脖子都紅了,他扔下手中的大餅,又扒開她手中的松餅,站起身沖出馬車外。

  車外海富見他出來,說了句:“少爺,你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過來一會,又說:“吃大餅嗎?”

  接著便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

  坐在車裏的秦天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腸子打結。

  笑了一陣後,她看著手中的松餅,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難道他是故意將松餅留給自己吃?

  隨即又笑著搖頭,怎麼可能?秦天,你要不要這麼自戀啊……

  接著一整個下午,莊信彥坐在車內板著張臉,再也沒有看她一眼。秦天知道他臉皮薄,也不去看他。

  天快黑的時候,他們在一家客棧歇了下來。

  他們在客棧裏吃了晚飯,又叫了兩間房,海富一間,秦天和莊信彥一間。本來秦天看著出門在外,自己是不是能夠單獨一間,免得別人看了不好。可沒想到莊信彥一點這方面的意思都沒有,到了進房間的時候直接讓她提著東西跟他回房。

  秦天沒有辦法,只好提著包袱跟在莊信彥在眾目睽睽之下進了同一間房,好在大家也沒有什麼異樣眼光。

  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長椅,秦天只好又跟店家要了被子在長椅上對付了一夜。

  一晚上相安無事,莊信彥沒有叫她一次。可是到了早上,問題就出來了。

  這是秦天一直忽略了的問題。

  碧蓮沒有跟來啊,以後莊信彥穿衣服不就是自己的事?那個莊信彥穿衣服是高難度啊,又要穿得整齊,又要不碰到他,記得有一次碧蓮不小心碰到他的脖子,他立馬一記眼刀射過去,唬得碧蓮半天都不敢抬起頭。

  此時莊信彥站得筆直,微微張開雙手,冷著一張臉看著不遠處拿著長衣仍在發呆的秦天。不悅地皺了一下眉。

  秦天見到,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給他穿上月白色的棉袍,這個不難,可是接下來的腰帶……

  秦天拿著他那條鑲翡翠青松紋的腰帶在離他一尺遠的地方停下,然後趨身過去,雙手環過他的腰身,從後面將腰帶環過來,那個姿勢就好像抱住他一樣……

  秦天有點囧。

  因為這個姿勢,她無可避免地向著他靠近,臉幾乎要貼到他胸口上,秦天有些緊張硬著脖子不讓自己接近他,姿勢有些彆扭,也有些難受,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不太熟練,那腰帶好半天都沒圍過來,莊信彥不耐煩地籲出一口氣,這讓本來就有些著急的秦天更為手忙腳亂,一不小心,腳下沒站穩,整個人都向著他懷裏撲過去。

  事情發生地太過突然,莊信彥下意識地用手扶住她,於是這姿勢……就相當地曖昧了……

  因為腰帶沒繫好,棉袍散開,秦天一邊臉都貼在了他胸口上,只隔著一層薄薄的中衣,他的體溫透過中衣汨汨地傳遞到她臉上,像是火一般的灼熱,讓她的臉頰都燙起來。

  他的胸膛寬大而結實,胸腔裏似乎有種轟隆隆的聲音,又似有人在裏面瘋狂地敲著一面小鼓。

  “咚咚咚”“咚咚咚”強而有力的聲音,像是有種震撼力,震得她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她下意識地就想推開他,可是沒想到他的雙手按在她的背上,一動也不動,像是僵住了一般,再感覺一下他的身體,也像是僵住了一般。

  完了,秦天暗暗叫苦,這下這位彆扭的大少爺又要甩臉子給她看了……

  她再用力一推,這才將他推開,抬頭看向他,卻見他的神情也是複雜難辨,抿著嘴唇,僵著一張臉,不知是生氣還是憤怒。他僵了一會,直到外邊海富拍打著門晃動,這才回過神來,他彎下腰,從地上撿起腰帶遞給秦天。

  秦天吶吶地接過,又仔細看了他一下臉色,見他又回復成一慣的白板臉,沒有一絲表情。雙眼也直直地看著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像是一點都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

  不生氣嗎?因為自己是他的通房,所以可以忍受?也對,上次他還拉自己的手了……

  外面海富又催了兩聲,秦天連忙上前,或許是有人催促的緣故,這一次的動作順利了很多。一下子就將腰帶繫好了,秦天又幫他繫上玉佩,穿上外袍,好好的整理了一番。最後給他梳頭的時候,秦天發現他的耳朵處一片通紅,特別是耳垂的部位,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襯著他如玉般的膚色,就如同晚霞一般的絢麗。

  可銅鏡中的他依然是那副冷凝沉著,一本正經的模樣。

  秦天不自禁地低下頭,抿嘴笑了笑,

  這小子,是害羞了嗎?還挺能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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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42 AM

  第九十七章:奇怪的老伯

  因為預計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所以來之前,海富已經在洞庭山腳下的一個村莊裏租了一所民居。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近黃昏了。

  秦天從車窗向外看去,卻見這是個不小的村莊,住在這裏的大都是靠著種地過活的農民。一路看過來,少說也有幾十戶人家,現在正是收工回家的時候,路上儘是扛著鋤頭,滿腳泥巴的男人,走近家門口的時候,便有荊釵布裙的婦人笑眯眯地迎上前,一起攜手回家。還有一些小孩子端著飯碗坐在門口吃飯,身邊圍繞著一些雞鴨,咯咯嘎嘎的叫喚著。

  處處都是溫馨安寧的畫面,看著看著,就會讓人情不自禁間笑出來。

  不一會,馬車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下。

  院子用泥巴的圍牆圍住。進去後便是一個不大的前院,院子裏有一口井,旁邊有一棵槐樹,滿樹的槐花,風一吹,細碎的花瓣如雪絮一般落了一地。被那黃昏的殘陽一照,便顯出一種淡淡的粉色,很美的景致。

  院子後便是一座白牆青瓦的房子。海富一邊將馬車牽進來,一邊對站在院子裏的秦天和莊信彥說:“這個地方是簡陋了些,不過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好,最乾淨的地方了。”

  秦天跑到裏面看了一圈出來,笑著說:“我覺得還不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莊信彥左右看看,淡淡的臉色,看不出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不過不滿意也不行了,出門在外不比家裏,總得將就一些。

  秦天和海富將一切都安頓好後,秦天又去廚房看了看,見油鹽醬醋一應俱全,還有大米幹肉和蔬菜,便開始生火做飯。以前她在大伯家也經常要做飯,下廚對於她來說並非難事。很快就做了兩菜一湯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秦天做的飯特別合莊信彥的胃口,還是莊信彥本身就餓了,他竟然多吃了兩碗飯。海富在小本子上問他:“少爺,是不是秦天做的飯特別好吃?”

  秦天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下廚的人一般都希望聽到別人的肯定的。可莊信彥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很不滿意的樣子,然後撫著飽脹的肚子進了房。

  秦天看著桌上底朝天的碗很無語,不好吃你還吃這麼多?

  因為三人趕路都累了,吃過後,大家都洗洗睡了。

  這裏有三間屋子。中間是堂屋,兩邊是睡房,秦天和莊信彥睡在東邊的屋子,海富睡在西邊的屋子。海富有為秦天準備睡榻,雖然傢俱比較簡陋,但是鋪蓋都是海富準備的,所以還算舒服。

  兩人回房落了床,一下就睡著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秦天服侍莊信彥起了身,雖然給他穿衣的時候氣氛總有些不自然,可是轉念想到這件事後,就可以為自己贖身,擺脫小丫頭的身份,立馬又釋然了,動作也利索起來。她也不管會不會碰到他,只要自己方便就好,她打定主意,他要是敢甩臉子,她就讓海富來伺候他!不過好在不管她碰到他多少次,他都沒出聲,只是身子總有些僵直。

  吃了早飯後,秦天和海富一起陪同莊信彥上山去看茶樹。

  問了人後,才知道茶樹生長在半山腰的果林裏。三人一起跟著果林的農民們上山。

  這山看起來不高,可沒想到爬起來卻很費勁,農民們爬慣了,邁開腿幾下幾下就竄上去了,很快將秦天他們拋在身後。秦天和海富還好,一個是小廝一個是丫鬟,平時沒少運動幹活,可苦了莊信彥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他爬到一半就走不動了,兩條腿又酸又軟,不由地停了下來,伸直了腰喘氣。

  前面海富和秦天發現後,紛紛轉回來,秦天在本子上寫下,“累了嗎,要不要歇會?”接著遞水給他。

  莊信彥接過水,喝了兩口,本想示意先歇會,可見到海富在跟秦天說:“你累不累?”

  秦天搖頭笑道:“我不累,我又不是什麼少爺小姐。”

  莊信彥一見這話,臉上有些發燒,難道他還能被這麼小丫頭小瞧?

  他將手中的水壺遞給秦天後,咬咬牙,硬挺著繼續向前走去。

  “少爺,你不休息嗎?”秦天追上他。

  莊信彥沒理會她,繼續往前走,他鼓起勁,步子反而越來越快。

  “想不到少爺還挺厲害的!”秦天跟在莊信彥身後對身邊的海富說。海富知道莊信彥是被秦天激的,也不出聲,只是一個人躲著笑。

  秦天不知他在笑什麼勁,問他兩句,他又不出聲,也只得隨他。

  以這個速度,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半山腰裏開闢出一大片的果園,茶樹和桃、李、杏、梅、柿、桔、白果、石榴等果木交錯種植,一行行青翠欲滴的茶蓬,像一道道綠色的屏風,一片片濃蔭如傘的果樹,蔽覆霜雪,掩映秋陽。茶樹、果樹枝椏相連,根脈相通,茶吸果香,花窨茶味,陶冶著這種“嚇煞人香”茶葉花香果味的天然品質。

  三人休息了一會後,秦天陪著莊信彥一起問了茶農,才知道現在正是收穫“雨前茶”的時候,很多農民都在那裏收茶,莊信彥也沒有閑著,透過秦天和茶農交流,瞭解這種茶葉的點滴,和他們制茶的方法。看他們採茶。剛開始莊信彥因為和陌生人接觸還有局促,可是因為他長相出眾,再加上出手闊綽,而這裏民風淳樸,所以並沒有人笑話他的殘疾,都帶著友善的笑意,慢慢的,他也就放開了些。

  他仔細地看了茶葉,又從農民手中買了很多新鮮的茶葉,本想等著農民採摘出來後一起帶下山,可是忽然的,天空陰了下來。

  海富看了看天色,便對秦天道:“秦天,你先帶著少爺回去吧,好像快下雨了,要是一下雨,山路會很滑!”

  秦天想想也是,就對莊信彥說了,莊信彥此時也累了,便沒做反對。

  海富留在這裏等著茶葉,秦天就和莊信彥一起順著原路下了山。

  下山遠比上山輕鬆,可莊信彥因為之前上山來的時候用力過猛,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吃力,但是怕秦天小瞧,還是硬撐。

  走了一半的路,忽然秦天停了下來,她側耳細聽,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有人嗎?有人在這裏嗎?”

  莊信彥見她神情,皺起眉頭,像是在問:“什麼事?”

  秦天在小本子上匆匆寫下:“好像有人求救,”然後轉身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奔去。

  莊信彥連忙跟在她身後。

  進了山道旁的一個小林子,秦天看見一個做農夫打扮的老人捧著腿躺在地上,滿臉痛苦之色。

  “老伯,你怎麼啦?”秦天連忙走過去察看。

  那老人家見到人來,像是鬆了一口氣,“我上山來,見這裏有種草藥,本想采了回去,沒想到不小心摔倒,將腿跌傷了,人老了不中用了,想我年輕的時候上山下山,可以說得上是健步如飛啊!”老人家搖搖頭,無限唏噓。

  “老伯還能站起來嗎?”秦天問他。

  “要能站起來,我就不用在這裏坐上足足一個時辰了,我腿的骨頭好像傷了。”

  秦天站起身左右看看,附近除了她和莊信彥,便沒有別人了,自己是斷然背不起老人的,莊信彥?

  秦天看了他一眼,暗中搖頭,還是算了,他一個大少爺,哪里做過這種事?

  想到這,秦天轉身對老人家說:“老伯,你等一等,我去叫人過來抬你下去。”現在只能上山叫人了。

  她在小本子上和莊信彥說了這件事,又叫他照顧一下老人家,自己轉身上了山。

  “轟隆”一聲悶悶的春雷,天空中開始下起了雨。

  當她帶著海富等人回來的時候,見莊信彥已經脫下了自己的外袍舉在自己和老伯的身上遮雨。衣袍大都遮在老伯的身上,他自己一大半的身子暴露在雨下,雨水順著他頭頂上的衣角流下來淋了他一頭一臉,他不停地眨著眼睛,卻沒有因此移動一分。

  看著這一幕,秦天心中忽然有些感動,其實莊信彥這個人,除了脾氣怪一點,心腸卻不壞。

  她笑了笑,走了過去。

  老人家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清秦天後怔了怔:“小姑娘,你這是……”

  秦天低下頭看了一眼渾身的泥巴污漬,不在意地笑了笑:“路上走急了,摔了一跤,不礙事的。”

  老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邊的莊信彥,又看了看正在商量著怎麼把他弄下去的海富和農夫們,笑了笑說:“真是謝謝你們了。”

  人多好辦事,不一會,大家抬著老伯很快就將老伯送下了山。到了他家,秦天才知道,原來老伯住的地方離他們相隔得很近。

  幾人將老伯抬進院子,這時,一名四十多歲做僕人打扮的男子迎了上來,見到被眾人抬著的老人,嚇得臉都白了,“老爺,你這是怎麼啦?傷到哪里啦?發生了什麼事?”一句接著一句,顯然慌了神。

  老人家伸出手示意他別慌,雖然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老人家的情緒還算鎮定:“慌什麼,我又沒死。”

  “老爺,你就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來嚇老奴了!”那僕人急得快哭出來。

  秦天在旁邊看著覺得很奇怪,這老伯明明是做農夫打扮卻有人叫他老爺。如果說他真是個老爺,可是又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而且還要上山幹活,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第九十八章:甜

  眾人將老人抬進房,秦天也跟著進去。她四處看了看,見老伯家中的擺設雖然簡單,但透著一股書卷氣,比如牆上掛著的字畫,比如隨處可見的書本,比如書案上的筆墨紙硯。

  但是除此之外,其餘的和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屋裏也只有這麼一個年歲較大的僕人。

  看樣子是落魄的讀書人,或許因為一輩子考不上功名,所以到老了只得回鄉下務農。看來這古代的科舉制度真不是那麼容易的,小說裏的人物只要考功名一定中狀元,就好像吃飯那麼簡單,其實金榜題名的,就那麼幾個,落第的卻是一大片一大片啊。

  正想著,海富和農夫們將老伯抬到了床上,一名農民不小心碰觸到老伯的傷腿,老伯痛得“嘶”了一聲。

  秦天見老伯痛得厲害,便問:“老伯,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

  “村子裏沒有大夫,要鎮上才有!”其中一個農夫回答說。

  “不用了……”老伯擺擺手:“老夫也懂一點醫理,雖然不夠資格成為大夫,但是治一下外傷已經足夠!”又道:“今天真是感謝各位熱心人了,老夫沒什麼可以報答……”說著讓他的僕人拿出一籃子雞蛋,讓那些農夫們抓幾個去,農夫們也不客氣,一人抓了兩個,笑嘻嘻的道謝。海富也抓了兩個。

  秦天見老伯家中根本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知道他日子過得艱難,臨走的時候,便從海富那裏拿回那兩個雞蛋,又放回他堂屋的桌子上,這才離開。

  三人回到家,趕緊換下濕衣服。秦天和海富兩人還好,雖然淋了雨但一直走動著,沒有受寒。可是莊信彥因為之前太過疲累,之後又脫下了衣服足足淋了好一陣的雨,回到家後已經有些頭痛,可是怕秦天笑話他身子弱,卻沒有出聲,沒想到到晚上的時候,發起高燒來。

  起初秦天還沒注意,因為兩人睡下的時候莊信彥還看不出什麼。可是晚上秦天起夜的時候見莊信彥的被子掉落地上,秦天撿起來給他蓋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臉,怔了怔,連忙摸向他的頭,竟是滾燙一片。秦天嚇得一驚,連忙叫來海富。

  海富也慌了,“一定是白天淋了雨受了寒!燒得這麼熱,可不是小事,我去找大夫。”

  秦天想了想阻止了他:“現在是半夜,離鎮上又那麼院,一來一回恐怕耽誤,我去找找白天那個老伯,他知道一些醫術,家裏也有些藥,這些傷風著涼一定難不倒他。”

  說完便讓海富先照看著莊信彥,她便出去找老伯。

  拍了很久的門才將門敲開,僕人見是她,也沒有怪罪,將她領著去見老人,秦天說明來意,老人聽了連忙叫僕人拿了些藥出來交給她:“這是我平日配的散寒散,適合你家公子吃,說起來你家公子也是為我生的病,是老夫連累了……”

  “老伯哪里話,誰人不生病?誰又沒有需要幫忙的時候?”秦天道。

  老人滿臉笑容,“小姑娘年紀不大,性子倒是爽利,難得難得。”

  秦天謝了老人出來,回去便開始煎藥,又讓海富用熱毛巾幫莊信彥擦身子散熱,等到藥煎好了,又和海富一起餵了他喝下,這會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秦天見海富面露倦色,又見這裏沒有別的事情了,就道:“你先回去睡吧。”

  海富也不推辭,只是說:“有什麼事再叫我。”便出去了。

  海富走後,秦天坐在一邊也困得要命,可是莊信彥的燒還沒退,又不敢睡死了。她不時地起身去摸他的額頭,想了想,又用冷毛巾給他敷額頭。見他雙唇乾裂,想起發燒的病人要多喝白開水,又倒了杯水進來。

  躺著不好喝水,秦天想將他扶起來靠坐著,剛掀開被子,卻發現他赤裸著上身,這才想起,一定是海富給他擦完身子後偷懶沒有給他穿上衣服!

  如今他燒得昏昏沉沉,叫也不清醒,穿衣服實在不方便,秦天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雙手抱著他腋下使勁地往上摟,可是他的身子實在太沉,一下沒摟起來,她自己反而跌倒在他身上,她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聽到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臉立刻燒起來,手忙腳亂地爬起

  她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見他雙目緊閉並沒有醒過來,這才稍稍安心。

  他的皮膚是健康的淺麥色,或許是因為常年不太出門的緣故,有些偏白,烏黑的長髮散亂在四周,濃密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他的肩膀寬闊,胸肌緊實,身上因為喝藥的緣故發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皮膚又因為發燒而泛出一片緋紅色,胸前裸露的兩點悄悄地挺立著,因為這汗珠,也因為這紅色,變得不知有多麼誘人……

  秦天看著看著,便覺得嘴唇發幹,連忙拉起被子蓋住他的身子。囧得一塌糊塗。

  這時莊信彥或許是因為太口渴,舔了舔嘴唇,秦天看到,想了想,便只托起他的頭,讓他靠在她的肩頭上,然後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餵他喝水,

  期間,莊信彥醒過來一次,他睜開眼睛,看著秦天近在咫尺的臉,她秀美的側臉,她低垂的睫毛,她餵他水時小心翼翼地動作,專注而認真的神情,每當她看向他的時候他就閉上眼睛,等她轉移開目光後又睜開眼,就這麼悄悄地看了她好一陣,直到他支持不住的時候才沉沉地睡過去,心中卻覺無比安寧。

  餵完水後,秦天也倦得不得了,實在忍不住,趴在他床邊睡著了,過了一會,又自然醒過來,繼續餵他水,如此反復幾次後,莊信彥才退燒。

  清晨的陽光透出窗櫺照射在莊信彥的臉上。

  雨過天晴的陽光是那麼的溫暖明快,一下子將莊信彥從睡夢中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第一個感覺是……手好麻……

  他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去,這才明白自己的手為什麼這麼麻,原來秦天不知什麼時候枕著他的手臂睡著了。他知道她清醒的時候一定不會這麼接近自己,一定是睡著了以後才這樣的。

  雖然手麻得這麼難受,可是他仍然不舍的叫醒她,她難得這麼親近他,就算讓他的手這麼一直麻下去,他也願意。

  他想起她昨晚徹夜不眠地照顧自己,他雖然昏沉,但多少還有感覺,一個人是不是真心關心自己怎會感覺不出來?秦天對他的關心比任何一個丫頭都真摯,都用心,除了娘和月姨海富便只有她最關心他。

  一想起這些,他的心就變得酸軟無比,就像是吃了蜜糖那樣甜,這種感覺真好,讓他整個人都似輕飄飄地飛起來一般,如果她一輩子在他身邊,他是不是一輩子都會擁有這種感覺?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粉嫩嫩的臉頰,柔軟的,光滑的觸感,他不自禁地笑起來,忽然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她會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成為他最重要的人,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莊信彥越想越開心,越想心越甜。

  他看到她動了動眼睛像是要醒過來的樣子,連忙將頭轉向裏面,他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很失態,他不想讓她看到他這個樣子。

  “宋伯伯,你看我帶了什麼來了!”秦天端著一隻砂鍋笑嘻嘻地走進老伯的屋子,經過幾次的接觸,秦天已經知道老伯姓宋,他的僕人姓周。

  宋老暫時還不能下床,可是聽到秦天的聲音立刻笑出來,“秦天,你帶了什麼來啊!”自從那天秦天將他送回來後,連著兩天她都給他送吃的東西。

  秦天端著砂鍋走到他床邊,雙眼閃閃,笑嘻嘻,精靈可愛的樣子:“你猜!”

  宋老很是開心,“這麼香,一定是吃的東西!”

  “你猜對了!”秦天笑著將砂鍋放在床邊的小幾上,揭開蓋子讓他看,“是香噴噴的豬骨湯!”

  “豬骨湯?”宋老看了一眼

  這時僕人周伯已經拿了碗筷過來,秦天接過,一邊給宋老盛湯,一邊笑著說:“所謂以形補形,宋伯伯你傷了骨頭,當然要喝豬骨湯來補補了!”

  等宋伯接過以後又盛了一碗給周伯。

  周伯面容白淨,身形高大,笑起來眼睛眯眯的,很和氣的樣子。

  “怎麼,我也有啊!”

  秦天笑:“有,都有,見者有份!”

  周伯笑著喝了一口,立刻贊道:“真香,比我做的好多了!”

  秦天笑了笑,可不就是如此,那天莊信彥病好之後,她來向宋伯道謝,正好見到他們在吃中飯,那個飯菜,各種慘不忍睹,吃的也不好。秦天知道這一定是他們家境不寬裕的緣故,反正莊家錢有多,伙食方面莊信彥從不管她,於是她每天做了什麼菜都給他們送一份過來。舉手之勞而已。

  那邊宋老也喝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宋伯,怎麼不見你的家人啊,你的兒女呢?”秦天好奇地問,每次來都只看見他和周伯兩個。

  “你伯伯這一輩子沒有兒女福氣,本來有個女兒,後來也得病去了。”宋老像是想起了往事,臉色黯然。

  “宋伯伯,你也不要傷心,宋小姐能成為你的女兒一定很幸福。”秦天安慰,經過幾次的接觸,秦天發現宋伯是個很睿智,很和藹的老人。

  宋伯搖搖頭,“我以前太忙,都沒時間陪她,想陪她的時候,她卻病了,沒多久就走了。”短短的幾句話便道盡他的心酸。

  他本來並不喜歡在人面前流露情緒,可是眼前的這個丫頭,有一顆及其溫暖的心,會讓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她,信賴她,讓人不自禁地就會流露出最真實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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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46 AM

  第九十九章:你怎麼來了?

  人世間總是有那麼多不受人的控制的悲歡離別,忽然面臨的時候,只有被動的接受,心中的辛酸苦楚,如果不是有相似經歷的,就無法感受理解。

  秦天看著面前的宋老,他面容清瘦,本來祥和的眉目此時卻帶著淡淡的悲楚,秦天想起自己的身世,心中微微一酸,可沒過多久,又露出笑臉來,“宋伯伯,我聽說人死之後是另外一個世界,說不定宋小姐去後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裏,開始她嶄新的生活,這個時候她或許就在那個世界裏想你了,她在想,我走了以後父親是不是會難過,有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有沒有吃飽飯,睡好覺?”

  秦天看著他笑了笑,輕聲說:“我想她一定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你,她在那個世界過得很好,讓你不用為她擔心。”

  誰說不是呢?她都能穿越過來了,誰知道宋小姐死後是不是穿越到別的世界去了……

  宋老回過頭看著秦天,略微渾濁的雙眼有些濕潤,過了一會,笑了笑,和藹地說:“老夫聽到過各種各樣的安慰,就屬你這個小姑娘的安慰最為古靈精怪!”

  “才不是安慰,我說的是真的。”

  “好,好……老夫相信你就是了”宋老看著秦天,眼中隱有淚光,像是要得到她的肯定,‘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嗎?”

  秦天很鄭重地點頭:“是的,宋小姐在那個世界裏一定也很想念你,擔心你。宋伯伯就當她遠嫁了,雖然看不見她,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她現在一定幸福快樂!”

  宋老出了會神,然後長長籲出一口氣,回過頭看著秦天笑了兩聲,神色更為柔和,“小姑娘,謝謝你了。”

  周伯站在一旁悄悄抹了一把眼淚。老爺為著小姐的死傷心了十幾年,自責了十幾年,一個人過著隱居的清寡生活,希望這個小姑娘的話真的能讓他放下心結。

  宋老將手中的湯喝完後,又問秦天,“你家公子又上山了?”

  經過幾次的接觸,宋老已經知道秦天和莊信彥的關係,也知道他們來這裏的目的。

  秦天又給宋老盛了一碗,“是啊,我家公子做事很認真,那天病剛好,我讓他在家裏休息一天,讓海富將茶葉采下山就是,可是他偏不聽,不但不肯休息,還硬挺著要上山,每天采了茶葉回來就不停地制茶,反復地嘗試,其實有些制出來的,我喝著已經很香了,可是他還不滿意,總認為並不是最好的狀態!”

  “看來你家公子是個執著的人,難得啊……”說著宋老接過湯,皺眉,“怎麼又給我一碗,我都喝不下了!”

  “兩碗湯算什麼,喝得下的,我煲了整整一個半時辰,當然要多喝一點。”秦天將眼前這個和藹可親,身世可憐的老人當成自己的長輩般對待,語氣中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些親昵和隨意。

  宋老怔了怔,竟然也沒拒絕,又端起碗喝了起來。

  周伯在旁邊驚訝地直瞪眼,要知道,老爺往日裏可是說一不二的人,自己想讓他多吃點東西,好話說盡都沒用,沒想到這秦天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改變心意。心中不由地有點酸溜溜的

  “人家小姑娘說一句比我說一百句都管用。”周伯嘟嚕一句。

  宋伯聽到,瞪了他一眼,“你做的有人家小姑娘做的好吃嗎?”

  周伯頓時無語,心中卻嘀咕:我又不是廚子,能將飯做熟已經很不錯了,誰叫你不肯帶廚子來!

  秦天在一旁捂著嘴笑,笑完後又接起宋伯的話說:“我家公子雖有些缺陷,但是他也有著很多優點。”

  “什麼優點?”宋伯笑問

  “最大的優點就是很孝順,”秦天笑著說,“他還很聰明,很有主意,遇事沉著冷靜,還有心腸也好。”

  “別的我不知道,心腸好這點我很同意。”宋老摸著鬍子笑道。他想起那天他脫下衣服幫自己遮雨的情形,換作是以前,一點都不奇怪,多的是人願意這麼做,可是今日,他只是一個山野村夫而已,可是那位公子依然毫不猶豫地這麼做,可見他確實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公子,就如眼前的小丫頭一般。

  秦天看著宋伯床頭上的書本,雙眼忽的一亮,“宋伯,我家公子也會讀書寫字的,等他空閒你也有閒情的時候,我將他帶過來,你和他說說話好不好?我家公子其實希望和人接觸,卻總是放不開,你們志同道合,或許能說得上話!”

  宋老點頭答應:“你帶他來就是了,老夫什麼時候都空閒。”

  秦天笑了笑,正準備說些感謝的話,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再喊:“莊大公子,莊大公子在嗎?”

  秦天怔了怔,對宋老說:“宋伯伯,好像有人在找我家公子,我回去看看。”

  宋老對她揮揮手示意她快去,秦天出了宋家,便見自家院子前停著一輛非常氣派華貴的馬車,有不少小孩牽著狗圍著馬車嘻嘻哈哈地看熱鬧,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男子正在敲自家的院門。

  “你是誰啊?”秦天滿心疑惑地走過去。

  敲門的那人回過頭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眼睛下有一道疤,秦天覺得很眼熟,可是一時沒想起在哪里見過。

  她看了看旁邊的馬車,車窗緊閉看不清裏面有什麼人,又問:“你們找莊公子做什麼?”

  這時,緊閉的車窗簾下忽然伸出一手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將用金線繡著流雲圖案的窗簾掀開,露出一張英氣勃勃的俊朗面孔。

  “我找莊大公子就是想問問,說好了一起來的,他怎麼就這樣把我給拋下了呢?”

  濃眉大眼,銅色的肌膚,桀驁的笑容,可不就是莊信彥故意拋下的謝霆君?

  他怎麼來了?

  秦天疑惑間,他已經從車上跳下來。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落下來的位置剛好在離秦天不遠處。

  秦天連退兩步,皺著眉頭打量著他,他今日穿著一件寶藍色的夾金暗繡錦袍,春季的陽光明媚燦爛,溫和地灑照在他身上,將他直綴上的暗繡映得金光閃爍,色澤純粹鮮亮,而他另半邊身子卻被馬車的陰影遮成了昏暗的墨藍色,袍子上的紋路便如暗刻上去的琺瑯點翠般迤邐。

  見秦天正在打量他,謝霆君微微一笑,眉宇之間豪氣頓顯,那是區別于莊信彥的高潔冷峻的另一種寫意風流。

  “謝公子,你怎麼來了,你這麼知道我們在這裏?”秦天很是奇怪,他們出來的還算隱秘,他從何處都到的消息,而且又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謝霆君背負著雙手,抬起頭,微微一笑,笑容間流露出一種傲氣,

  “我這人說話算話,既然說了要陪同你們前來,就不會食言,至於我為什麼知道你們在這裏……”謝霆君低下頭稍稍接近秦天一步,深邃的雙眼如同無邊的暗夜,“只要我有心要知道,就總有辦法知道的。”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說完笑了笑,有種神秘的意味。

  說起說話算話,秦天也沒話說了,真要計較起來,確實是他們家公子食言在先……

  她瞧了瞧正自微微笑著謝霆君,心中暗想,他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來呢?難道……

  秦天想起中秋那晚他對她說過的話,難道是為了自己……

  隨即又搖頭,應該不會,在大家的眼中自己也不過是個小丫頭,他需要為自己這麼勞師動眾?而且他們只見過數面,自己一沒有作詩,二沒有跳舞,根本就沒有顯示出穿越女的與眾不同啊……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那晚上的話說不定他也只是隨口說說。

  “我家公子上山去了還……”秦天話還沒說完,就被謝霆君笑著打斷:“我趕了這麼久的路,又渴又累,我好歹也是你家公子的朋友,遠道而來看望你家公子,你就不請我進去坐坐?”

  被他這麼一說,秦天還真找不到理由拒絕了……

  另一邊,莊信彥和海富採摘了茶葉後正趕著下山。

  因為制茶都需要最新鮮的茶葉,當天采,當天就要製作,否則就影響茶葉的品質,所以每天海富都要上山採摘新鮮的茶葉。

  “少爺,我就不懂了,你幹嘛要跟著我一起上山來,日頭大,山路又不好走,看你累得滿頭大汗的……”海富實在不解,採摘茶葉他一個人足夠了,少爺何必跟著上來自討苦吃。

  莊信彥看明白他的意思,卻不出聲。只是努力地跟上海富的腳步,他喘著氣,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風一吹,涼颼颼的,卻不以為苦。

  為什麼?之前他只顧著躲著人,整天躲在院子裏看書習字,平日裏也沒什麼病痛,只當自己的身體好,可沒想到,一出來就顯了原形,就這麼爬一趟山,淋一次雨便大病了一場,別說和海富相比,就算和秦天相比似乎也有不如。

  將來自己要照顧妻兒,要承擔起茶行的責任,這麼弱的身體怎麼行!要練身體,非得要煉出壯健的身體出來不可!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和海富說的,要是讓他知道,豈不是被他笑死!

  莊信彥板著一張臉不理他,繼續趕路。

  兩人很快下了山,進了村莊,遠遠的,便看見停在門口的豪華馬車。

  海富皺了皺眉,奇道:“咦?是誰來了?”



  第一百章:你必須聽我的!

  院門大開,進去大門便可見一名寬肩厚背,衣著華貴的男子背對著門口坐在堂屋裏,秦天正給那名男子奉上茶,那名男子抬起頭不知對她說了句什麼,秦天微微笑了笑,臉上的小酒窩便淺淺淡淡地溢了出來。

  莊信彥停下腳步,臉色沉了沉。雖然只得一個背影,但是他已經知道來者是誰,除了那個對秦天有著特別心思的謝霆君,還會有誰?

  背負在身後的雙手不由地握緊了拳,

  打他女人的主意竟然直接追上門來了,哼……

  莊信彥抬起頭,抿緊嘴唇,看著謝霆君的目光變得陰沉無比。

  海富在一邊瞧著主子的臉色便知他現在很不痛快,對這狗皮膏藥似的謝霆君也是厭憎之極,這人,怎麼甩都甩不脫呢?

  “秦天,這是誰來了?”海富提高了聲音故意喊道。

  聽到聲音,秦天和謝霆君同時回過頭來。

  謝霆君見到莊信彥後,面上顯出一種驚喜交加的神色,立刻站起身一邊拱手,一邊走出來:“總算是見到莊公子了,謝某在城中聽說莊兄已經提早動身,謝某牢記著與莊兄的約定,連忙趕了過來,莊公子見到謝某是否很驚喜呢?”

  謝霆君的話語中句句帶刺,可是面上卻像是見到好友似的歡欣,秦天不禁在心中暗歎,果然是在生意場上游走慣了的人物,笑裏藏刀四個字被他演繹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

  海富悄悄走到秦天身邊,使了個眼色,悄聲問:“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的,我也正奇怪了!”秦天輕聲回答。

  “真是討厭!”海富嘀咕一句,抬頭見謝霆君的長隨站在對面面色沉沉地看著自己,海富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這時,秦天已經走到莊信彥身邊,將對方的話寫給他看,本以為以莊信彥那種性格,臉上一定會掛不住,最糟的狀況是立刻甩臉子給對方看,她甚至還在想著待會用什麼話來打圓場。

  沒想到,莊信彥看清是謝霆君後,先是面顯驚訝之色,等秦天在小本子上將謝霆君的話寫給他看的時候,卻是淡淡一笑,既不羞惱,也不慚愧,面色要多自然便有多自然。

  “謝公子真是熱心,我與謝公子約好四月初,可是莊某臨時有事,又打聽到了具體地點,便提早了行程,我已經安排人通知謝公子,應該是那個奴才偷懶,竟然到現在還有告訴公子這件事。只是公子竟然知道我們已經到達,還連日趕來,這份盛情真是叫莊某感激於心。”

  他寫完後,抬頭看向謝公子,淡淡地笑著,神情中可看不出半絲感激之色。

  可秦天卻差點忍不住笑了,這莊信彥這笑裏藏刀的功夫也不輸給謝霆君。

  謝霆君明知道對方是在嘲諷他的別有用心,也當做不明白,只是笑:“莊公子客氣,謝某只是見這春光明媚,本來就想出來踏青,正好聽到莊公子來到這裏的消息,便尋了過來。”說著,他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又看了看旁邊滿樹的槐花,深吸了一口氣,感歎道:“這鄉間的風景真是好啊,謝某總算是沒來錯地方!”

  回頭間卻見莊信彥和秦天已經走進屋內,秦天忙著打來水,擰著毛巾給莊信彥擦臉擦手,又泡了茶過來給他喝,莊信彥將謝霆君撂在一邊,慢條斯理地接受著秦天的伺候,時不時還抬起頭看著她笑一笑,笑得秦天頭皮發麻,然後,他又從秦天的手中接過杯子,杯子中冒出騰騰的霧氣,他稍稍抬起眼,看了一眼謝霆君,霧氣中,他的目光有著一絲冷然,像是在說:看清楚了沒有,這是我的女人,少打主意!

  謝霆君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更覺有趣,女人還是要搶起來才帶勁,就像之前萬花樓的花魁,一個做米生意的少東家竟然敢和他來爭,結果,他少使手段,便打得對方落花流水,那種贏的感覺,比得到花魁更讓他痛快。

  如今他一個天聾也想跟他謝霆君爭女人,別說現在秦天只是他的通房,就算是他的妾室,他想要,也一樣要弄到手!非得讓他在自己面前寫個“輸”字不可!

  謝霆君擁有萬貫家財,因為年輕,血氣方剛,桀驁氣盛,心高氣傲,不管是在生意上,還是在女人上,從來不是肯輕易善罷甘休的人。哪怕出盡手段也非得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可!

  若不是他對莊家多少有些顧忌,只怕早就使手段迫得他們家將秦天送過來,又何必如此費盡心思地找機會接近自己喜歡的女人?

  莊信彥見他面色不變,像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很是不喜,又在紙上寫下:“前面鎮上才有客店,謝公子如果想早點休息,現在就要動身了,否則去晚了,客店就要打樣了!”

  就如同謝霆君顧忌莊家,莊信彥又何嘗不顧忌謝家,都是楊城的大富之家,沒有必要還是不要輕易得罪得好。是以莊信彥心中雖然氣惱,神情間卻還客氣。

  謝霆君抬起頭哈哈一笑,“莊公子不必為謝某擔心,謝某料到不會只在這裏呆一兩天,早已經在此地租下了房子,對了,就在離你們這裏不遠的地方!這段日子,我們可是成為鄰居了!”

  莊信彥臉色微變,可隨即又回復自然,

  他離得這麼近,自己要是白天上山,豈不是給他親近自己女人的機會?莊信彥立即打定主意,從明天開始,不管去哪里,都要將秦天帶在身邊。

  “只是,屋子雖然租好了……”謝霆君走回來在莊信彥的對面坐下,笑得大大方方,“可因為趕得急,中午的飯還來不及準備,不知可否讓謝某和長隨在這裏叨擾一頓?”說完看向莊信彥身邊的秦天。

  秦天連忙看向莊信彥,聽他的指示。

  她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自家的少爺不喜歡謝霆君,可是待客之道還是要有的,對方主動提出來,難道還能拒絕?還是讓莊信彥自己決定,免得他待會又不高興發脾氣。

  對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莊信彥還能怎樣,忽然明白謝家的生意為何能做得如此之大,臉皮如此之厚,還有什麼生意是談不下來的!

  “謝公子既然不嫌棄,那就留下來吃頓便飯吧!”莊信彥在紙上寫下,

  謝霆君看到後,立刻笑了,他抬起頭看向秦天,深邃的雙眼光芒流轉,有種計謀得逞後的快意。

  對面的莊信彥瞧得清楚,暗中冷笑兩聲,忽然低下頭,用手撫額,旁邊秦天看到,驚呼:“少爺,你怎麼呢?又不舒服了嗎?”

  莊信彥用手指揉按著太陽穴,深深地皺起眉頭,面露痛苦之色。

  一旁的海富連忙上前擔心地說:“哎呀,前些日子少爺才病了一場,說不定還沒好利索,秦天你先扶著少爺回房!”

  莊信彥看著謝霆君,滿臉抱歉神色,雙手連擺,海富在紙上寫道:“少爺,你身體不適,謝公子一定不會見怪的!”說著抬頭看向謝霆君,滿臉為難之色,“謝公子,你看這……”

  謝霆君見此情形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他忍住心中氣,站起身,笑道:“既是如此,謝某就不打擾了!”

  “謝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你遠道而來……”莊信彥在紙上寫下,滿臉的歉疚。

  “沒事,沒事,莊公子好好休息吧!”謝霆君勉強維持著笑臉說完這句話後帶著隨從林永離開。

  走出院子,謝霆君的臉色就沉下來,他轉過身看著裏頭冷笑了兩聲,“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眼睜睜地看著秦天變成我的女人!”

  等謝霆君走後,莊信彥立刻回復了正常,頭也不痛了,身子也不虛弱了,秦天嘴角抽了抽,沒想到他還是成為影帝的好苗子……

  “以後,不許你看他,不許你和他說話,不許對他笑!”莊信彥忽然提起筆在紙上寫下這句話。

  秦天看得直瞪眼,這人的佔有欲也太強了吧,她本想說,有這樣子的嗎,我就算是你的通房,但也不是你的奴隸!

  可又忽然想起,自己確實是他的奴隸,這個事實讓她很鬱悶。

  她想了想,提筆寫道:“在離開之前,我不會主動和他說話,不會主動去找他,可是要是碰到了他,我也不會刻意躲開。”有必要這樣嗎?弄得自己跟個見不得人的小媳婦似的……

  而且只是離開之前,至於離開之後回到莊家,想必她已經可以為自己贖身了,到時候她想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他管不著!

  莊信彥見她寫下這句話,又見她滿臉不情願的樣子,頓時冷了臉

  他因為身有缺陷,平時壓抑自己過重,所以也很容易情緒激動,他沉著臉看了秦天一會,目光陰沉得讓秦天心中發寒。可是這麼霸道的要求,秦天就是不想答應。答應了就要做到,要是看到謝霆君,難道她就一直低著頭裝聾子。

  明擺著不現實嘛……

  “你是我的女人,你必須聽我的,我叫你怎樣,你就得怎樣!”莊信彥像是忽然怒火爆發,在紙上用力寫下這幾個字,因為用力過大,甚至弄破了紙。

  看到這幾個字,秦天立即來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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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1:14 AM

  第一百零一章:由我自己主宰!

  可過了一會,秦天又平靜下來,她低下頭,輕輕笑了笑,她和他生什麼氣呢?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個下人,一個通房,本就應該沒有自主權,本就應該看他的臉色過日子,他這個要求自然一點都不過分。

  她抬起頭看著莊信彥,此時莊信彥正看著她,緊抿著嘴唇,陰沉著臉,那種神情就彷彿她犯了一個
天大的錯誤般。

  明白是一回事,能否心甘情願的服從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天一臉平靜地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但你們從未問過我,是否願意做你的女人。如果你們有問我,我一定會告訴你,即使是在你們眼中如此卑賤的我,對於成為你的通房妾室也沒有任何興趣!”

  莊信彥的臉色“倏”的變白。

  秦天看了他一眼,繼續寫道:“我不是不知禮義廉恥的人,我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你願意信任我,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懷疑,如果你對我根本就沒有信任二字可言,那麼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放心,既然我是一個讓你如此信不過的女人,你留我在身邊也沒有什麼意義。”

  寫完這些,秦天放下筆,再也沒看他一眼,轉身向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莊信彥站在那裏低著頭,怔怔地看著她寫的字,她寫的字不算漂亮,一筆一劃並沒有多少美感可言,可是字跡均勻流暢,有種一揮而就的爽利,可見她寫這些字時心境的冷靜和平和。

  這是她心底深處很認真的想法。

  莊信彥將她寫的話語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心中的怒氣就消散一分,到後來情緒完全冷靜下來。

  自己是否太過分了?

  他提起筆來,在那句“……對於成為你的通房妾室也沒有任何興趣!”之後,加上一句話

  “誰說要你做我的通房妾室了。”

  我現在是想讓你成為能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莊信彥看著自己寫下的這句話不由地出了神。已經躲出去的海富這時又走進來在莊信彥肩上輕輕一拍,莊信彥嚇了一跳,手中的筆一顫,一滴墨汁滴了下來,在宣紙上渲染出一朵墨花,莊信彥只覺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抓了一下,酸酸軟軟,嘴角不知不覺地溢出一絲淺笑。

  “快吃飯了,我來收拾吧。”海富也沒注意那麼多,像往常一般將這些寫過的紙一把抓起,揉成一團,莊信彥阻止不及,見紙張已經被他揉得不像樣子,索性也隨他去了。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惋惜,他其實期望她能看到他剛才寫的那句話。

  等海富收拾好後,秦天端著做好的飯菜走進來。三人靜悄悄地吃了午飯。下午的時候,莊信彥在屋裏炒茶,秦天雖然在旁邊服侍著,斟茶遞水,但是因為心中不舒服,沒有怎麼理會他。莊信彥做事的時候一顆心思都放在制茶上,也沒怎麼在意她的情緒,等到晚上見她對自己還是那樣冷淡,有心想和她轉臉,但是終究是大少爺心性,拉不下臉說軟話。

  他故意指使她做事,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做事歸做事,就是不理睬他,讓他很既心急,又無奈,卻不知該怎麼哄她。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莊信彥和海富準備出門上山的時候,海富對正準備洗衣服的秦天說:“少爺叫你一起上山。”

  “我去做什麼?”秦天從井裏吊上水,淡淡地說,“屋裏還有不少活了,我也去了,家裏的事情誰做?”

  海富轉頭看了莊信彥那邊一眼,見他雖然背對著這邊,可是卻不時地悄悄回頭張望,顯然很心急。

  海富又轉回頭來,對秦天說:“秦天,我知道昨天少爺發脾氣,你不舒服了,可是少爺終歸是主子,我們是奴才,哪有奴才甩臉子給主子看的道理,雖然你現在的得寵,可是還是不要太過分了。”

  見秦天冷眼看向他,忙道:“喂,我可不是教訓你,我只是見你人好,提醒你一句,你別不開心!看慣了你平日裏笑嘻嘻的樣子,你這種眼神讓我心裏發怵!”

  秦天見海富急得臉都紅了,這才笑了,“知道你是關心我。”她看了莊信彥一眼,正好他回過頭來,一接觸到秦天的目光連忙轉過頭去。

  “你說得對,一天還是莊家的丫鬟就總得有個丫鬟的樣子,不能忘了本分。你們等等我,我收拾一下馬上出來!”

  等秦天出來,三人一起上了山,剛走到山腳下,就聽見後邊有人喊:“莊大公子,莊大公子!”正是謝霆君的聲音。

  海富皺起眉,回過頭去,莊信彥見他動作也跟著回頭,看清是謝霆君,第一個反應就是皺起眉頭。可是想起秦天昨天寫下的話,又勉強壓抑下心中的煩悶情緒。

  謝霆君人高腿長,幾下就走到幾人面前,笑道:“你們也是上山嗎?真是巧。”其實一點都不巧,一大早他就叫隨從守在旁邊看著了,見他們出來連忙尾隨上來。

  他看向秦天,也打了聲招呼。秦天沒有理會昨天莊信彥的話,向著他微微一福後,退到莊信彥身後去。

  莊信彥在旁邊看著,平心而論,不管是謝霆君還是秦天,都沒有越禮的地方,只是他心裏還是不舒服。

  他淡淡地回了謝霆君的禮。

  “我早聽說洞庭山的風景如畫,所以準備上山看看,沒想到會遇到你們,相請不如偶遇,我們不如結伴同遊吧。”謝霆君笑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莊信彥還能說什麼,他淡淡地笑了笑。秦天在一旁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可是海富卻忍不住了,“謝公子,我們家公子上山可不是欣賞風景的,我們家公子有正事要做!”

  “上山后,你們去做你們的正事,我和我家公子去欣賞我們的風景,有什麼相干?”這話卻是謝霆君的刀疤隨從林永說的。

  “是沒什麼相干,我只不過是想告訴你們,我們待會沒有時間陪伴你們遊山玩水,讓你們莫見怪!”海富笑道。

  謝霆鋒從腰間拿出一把象牙骨的摺扇,“刷”的一下打開,笑著說:“小哥這話太見外了,只要你們不嫌我們主僕打擾就好。”

  說話間,五人已經上了山,秦天跟在莊信彥的身後,驚奇地發現,如今的他上山可是利索多了,不會像第一次一般,走幾步就要歇幾下。可即使如此,比起謝霆君還是差遠了,謝霆君主僕兩人可謂是健步如飛,臉不紅氣不喘地就將他們甩到身後。好幾次,他們都要停下來等待莊信彥三人。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謝霆君又將他們甩下幾十米遠,和隨從站在前頭悠哉遊哉地搖著扇子,等莊信彥他們走近後,林永笑道:“莊公子,我們家公子可等了你們好久了!”

  謝霆君將扇子一收,用扇骨子敲了敲他,笑著說,“話不能這麼說,莊公子身子虛,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場,自然不能和我們相比!”

  “那是,公子的身子骨可是從小練出來的,不論是騎馬還是拳腳都不在話下!”說著,林永還拍了謝霆君的肩頭一下,扎實的肌肉發出“碰碰”的悶響,謝霆君將他的手打開,仰頭大笑了幾聲,笑聲豪爽大氣,似能直沖雲霄,驚起周邊的飛鳥。

  天下間的女子哪個不喜歡身體強壯的男兒,謝霆君這話是故意說給秦天聽的,論起身強體壯,莊信彥這個小白臉拍馬都追不上他!

  可這話對秦天沒什麼效果,他謝霆君就算是世界名模級的水準,跟她也沒有關係。就算謝霆君對她有意思,難不成他還能明媒正娶地將她娶回去?還不是做妾。

  如果她能夠忍受做妾,那她還不如做莊信彥的妾,做生不如做熟。何必多此一舉去適應新環境?

  可是謝霆君這番話卻把莊信彥氣得不輕,本來就已經累得夠嗆,這麼被他一氣,全身都忍不住發顫。

  “哎呀,莊公子臉色發白,可是支持不下去了?莊公子身體恢復還沒多久,可不要又累垮了身體才好!”

  謝霆君上前,滿臉關心地扶住他,像是想攙扶著他上去。

  莊信彥即便是有再好的休養也忍不住,將他的手一甩,咬牙蹬蹬蹬地上了山,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海富連忙跟上去,還不忘回頭瞪了謝霆君一眼。

  謝霆君心中說不出地快意,又刷地一下打開扇子,一邊搖著,一邊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總算是出盡心中一口鳥氣!

  見秦天跟在最後,心中一動,又連忙跟了上去。

  “秦天,秦天,這山上可有風景好的地方,待會你帶我去瞧瞧怎樣?”謝霆君跟在秦天的身邊笑道。

  秦天腳下不停,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謝公子,你是真不知了,還是故意裝不知,我如今的身份,哪能獨自跟著公子去看風景,謝公子這不是害我嗎?”

  如此的直白,倒是讓謝霆君怔了怔,接著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點,說話從不繞圈子!”

  “所以,謝公子,以後你還是不要理會婢子了,我家公子會不高興的。”秦天說完,加快腳步,去追前面的莊信彥。

  謝霆君又豈是肯輕易罷手之人,他長腿一躍,又追上秦天,“我只是覺得像姑娘這樣的女子,如今的境遇實在是委屈了,難道姑娘沒想過,其實姑娘有機會得到更好的境遇,更好的生活?”

  秦天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笑,“我何止是想過,我簡直可以肯定將來我一定會有更好的境遇,更好的生活,不過這一切,與任何人無關,由我自己主宰!”

  謝霆君愣住了。



  第一百零二章:我們一起努力!

  秦天說完這句話轉過身,卻見莊信彥和海富站在果園的入口處看著他們,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很顯然已經將她和謝霆君的談話看在眼裏。秦天心安理地迎上他們的目光,向著他們走過去,莊信彥一直看著她走過來才轉過身去。

  海富看了她一眼,嘟嚕了一句:“那人沒安好心,你少理他!”

  “我自有分寸。”秦天不鹹不淡地回了句。海富無言,轉過身進茶園採茶去了。

  到了果園後,雖然謝霆君有心想接近秦天,但是秦天有心避忌,再加上莊信彥根本就不給他機會,采了茶就馬上下山,謝霆君也無可奈何,他再怎麼厚臉皮,也不可能又跟著他們下山去。

  他站在果園前看著秦天慢慢離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似乎比我想像中更加有趣。”

  “由我自己主宰!”

  謝霆君回想起她說這話的神情,滿臉的自信與倔強,雙眼亮得驚人,那模樣,雖然不如花魁那般嬌豔,卻別有一種絕不輸於花魁的氣韻。

  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謝霆君用扇骨子無意識地敲打著自己的掌心,雙眼炯炯有神,嘴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身為他隨從的林永對於這種神情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一種強者的征服欲,看樣子,那小姑娘已經挑起了自家公子極大的興趣!

  回到家後,秦天滿以為莊信彥又會甩臉子給她看,她也打定主意,不管他說什麼,發怎樣的脾氣,她都不理會他,忍著這一次就是,反正也忍不了多久了。可沒想到的是,莊信彥神色如常,除了神情有些冷淡外,並沒有別的異常表示。秦天很是奇怪,但是還是很欣喜這樣的結果,誰想一天到晚看別人的臉色過活?

  卻不知,這都是莊信彥百般忍耐的結果。

  他本就多疑,敏感,一點點小事他都能聯想到很多。他所看到的畫面中,秦天是背對著他的,他看不到秦天說的話,看不到她的神情,卻將謝霆君的神情看得清楚,那一霎那間,謝霆君臉上閃過的那種仿似震動神魂的表情讓他久久不能釋懷。

  到底秦天對他說了什麼呢?

  他也問過海富,可是因為有些距離,海富也沒有聽見。

  這件事在他心中翻騰來翻騰去,攪得他心神不寧,胸口似被什麼堵住似的,讓他喘不過氣,讓他忍不住想發火。

  可是他總是強迫著自己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他將昨天她寫給自己的話一遍又一遍地想著,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要懷疑她,可惡的是謝霆君不是她。

  就這樣將自己心中的疑慮強行壓制下去,不讓自己對她露出難看的臉色,因為他知道,她不怕他,雖然她看似溫吞,骨子裏卻極為硬氣,最起碼他發過這麼多次脾氣,她從沒有一次妥協過,倒是他,很怕她生氣不理睬自己。

  她真要是不理睬他,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吃過中飯,秦天服侍他換上制茶時穿的衣服,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他還在為山上的事疑心,不過見他這次態度良好,秦天也樂意幫他解惑。

  秦天在小本子上寫道:“我對他說,要他以後不要理會婢子了,你會不高興。”

  然後遞給莊信彥看。

  這句話就像是一縷明媚的陽光,即刻將他心中的陰雲給沖散,霎那間,似有百花在心中開放,那種喜悅和歡欣簡直無法形容。

  莊信彥努力板著一張面孔,“我又沒說什麼。”寫完後便轉身走了出去,面上的笑容再也忍不住,一個勁兒地淌出來。就如同那心中的甜蜜與喜悅,一個勁兒地往外冒。

  怎麼忍都忍耐不住。

  “你雖然沒說什麼,臉上都寫著了!”秦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笑著,“這小子,佔有欲也太強了些,我還只是個通房了,如果以後娶了妻子,還不得要栓在褲腰帶上?”

  秦天笑著搖頭,跟著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後面的一間小房間裏,裏面便是他們的秘密制茶所。平時絕對不許人進去,因為如果真的找出正確的制茶法,那就絕對要保密,不能洩露出去。

  進去的時候,莊信彥已經開始炒茶,他的神情專注而認真,彷彿在他手中的,不是一片片的茶葉,而是一個個需要呵護,需要珍惜的小生命。

  每看到他認真做事的時候,秦天總有一種感動的情緒。

  很快,莊信彥將茶葉炒制出鍋,進行揉撚,揉撚後再烘乾。出成品後,莊信彥滿懷期待地泡了一杯試了試,結果又似以往無數次那樣搖頭。

  “每種時間,每種手法都我一一嘗試過,為什麼總是不能完整地保持好這種果香?難道真的沒有保存果香的方法?”莊信彥不禁有些洩氣,

  已經來了這麼多天,嘗試了幾百次,眼看著雨前茶就要收完,卻仍然沒有找到正確的制茶方法,再找不到可能又要等到明年春季了,他們能等,茶行卻不能等!

  秦天看著他那雙因為不間斷地炒青而燙紅的雙手,完全能夠明白他的心情,付出所有努力,卻得不到回報,是人都會沮喪。

  “少爺,你不要急,茶還沒完全收完了,我們還有機會!如果連你的灰心了,就真的找不出制茶之法了!”秦天在小本子上寫道。

  莊信彥抬起頭看著她,見她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自己,目光中滿是鼓勵和信任。

  “大少爺,你不是說過,這個世上既然能有帶著果香的茶葉,就一定能有保留果香的制茶方法!既然這是你一直相信的,就一定要堅持到底!我曾經聽人說過,只要有決心,有毅力,就一定能將不可能的事情變為有可能,大少爺,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少爺,我陪著你一起想辦法,我們一起努力,大太太還在家裏等著我們的好消息了!”秦天寫完後,走上去,握住他紅腫的雙手,看著他微微一笑

  她的雙手柔軟而溫暖,她的笑容甜美而溫柔,她的雙眼如同春光一般的清澈明亮,莊信彥看著這樣的她,心中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給充滿,這種情緒帶給他信心,也帶給他力量,讓他覺得無論多大的險阻和困難,都無法難倒他。

  他看著她,輕輕點頭。

  好的,秦天,我們一起努力。



  ps:看過一篇報導,聾啞人一般都比正常人敏感多疑,而且情緒易怒易激動。與他們相處的人,絕對需要有耐心,有愛心。而且關於聾啞人的房事方面,我也不是胡謅的,這方面確實比一般的男孩子要懵懂得多,因為他們在一個無聲的世界,很多事情都接觸不到,所以一般都要過早地接觸這方面的知識。
  以上言論都是就事論事,沒有任何侮辱或者嘲笑的意思。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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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1:19 AM

  第一百零三章:擁抱?謀殺?

  兩人研究了一下午,從時間的長短,鍋溫的變化,手法的輕重,幾乎每個點上都有嘗試,可出來的結果依然差強人意。但是因為有秦天之前的那番話,莊信彥一直鬥志昂揚,沒有一絲一毫的洩氣。

  倒是秦天都有些頂不住了,可是見莊信彥還如此有信心,也趕緊打起精神,不敢露出沮喪的神情來影響他的心緒。

  簡單地吃過晚飯後,兩人又繼續研究,兩人一人一口鍋,都在用自己的想法來嘗試,然後再互相比較分析。

  這時,炒青炒了一半的莊信彥忽然站起身來焦急的尋找,秦天見到,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他那裏沒有碳了,爐子的火越來越小,火小就會影響鍋溫。秦天連忙跑出去拿了一些碳進來,見莊信彥正蹲在爐子邊發愣。他身邊燃著幾盞油燈,火光將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明滅不定,幽暗中,給人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

  秦天也沒在意,剛想將手中的碳加進去,可忽然的,莊信彥伸手攔住了她。

  秦天抬起頭看著他,很是奇怪,卻見他在飛快地在小本子上寫下幾個字,“你聞到了沒有?”

  “什麼?”

  “果香,你聞聞茶葉,現在的茶葉上面果香很是濃郁。”莊信彥看著她,雙眸倒映著燈火,就像是兩簇燃燒的火苗,蓬蓬蓬的,有種壓抑的興奮。

  秦天精神一振,連忙從鍋中拿出一些茶葉聞了聞,果然聞到一種幽幽的果香,沁人心脾。

  “這是怎麼回事?”秦天激動地寫下。

  同樣的激動讓莊信彥拿著炭筆的手都有些顫抖,“是鍋溫!這種茶葉和別的茶葉不同,當水分幹到六七成的時候就要降低鍋溫,如果持續高溫,就會將果香破壞!來,我們再試一次!”因為忽然沒了炭火,造成鍋溫下降,沒想到反而歪打正著。

  發現了訣竅,就等於是找到了通往成功之巔的正確路途,只要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就能一步步地接近成功。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一心一意地研究鍋溫的變化對於茶葉的影響,通過一次次的試驗,他們逐漸知道了,炒青時,水分幹到六七成的時候要降低鍋溫,揉撚的時候茶葉不要出鍋,而是要降低鍋溫後在鍋內進行,等茶葉八成幹的時候就要烘乾。

  時間慢慢地過去,他們因為全神貫注的投入根本忘記了時間,等得成品出來的時候,卻聽到外面打更的敲了三下,這才知道已經到三更時分。

  兩人互視一眼,笑了笑,從中午開始,直到現在,兩人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疲累。

  莊信彥將泡好的茶葉沖了一杯茶,拿起杯子先是輕輕一聞,只覺一股夾帶著果香的茶葉撲鼻而來,他心中一喜,又輕輕嘗試了一口,

  旁邊秦天一臉緊張地看著他,見他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茶入口後,只是抿了幾次嘴唇,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秦天有些心急,“怎麼樣?”

  莊信彥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頭,面上卻看不出任何喜色,

  一種失望充斥心間,“不行嗎?”秦天那張滿懷期待的臉也頓時垮了下來。

  莊信彥面無表情地將杯子遞到她手上。

  秦天接過,雖然失望,但還是忍不住地嘗試了一口,茶水入口後,她猛然一怔,瞪大了雙眼,像是有些不置信地又嘗試了一口。

  這一次,等茶水入口後,她用全部的心思細細地品味,剛開始的時候覺得有種微澀,可是慢慢的又轉化成一種甘甜,當茶水入喉後,甘甜慢慢消散,可是那種夾雜著果香的茶香卻縈繞在齒頰邊,經久不去,讓人回味無窮。

  秦天學茶這麼久,自然知道分辨茶葉的好歹,這種茶香,這種清香甘甜的滋味,明明就是茶葉中上品中的上品。她驚喜交加地看向莊信彥,卻發現莊信彥正看著她,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一雙眸子在燈火下瀲灩生光,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彩。

  “哦,原來你騙我……”秦天嘟著嘴

  莊信彥靠在旁邊的牆上,面上的笑容加深,笑得眉眼彎彎,露出雪白的牙齒,燈火淡淡地灑在他的身上,半邊身子都染上了金輝,一張臉被映的潮紅一片,那個模樣,竟是清雋絕美到極點。

  像是感染到他的快樂,秦天也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她捧著茶杯,幾乎笑眯了眼,頰邊的小梨渦愉快地蕩漾著。

  看著她的笑容,他慢慢地斂了笑意,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等到她覺得不對勁的時候,他卻忽然伸出手,將她摟入懷裏。

  猝不及防之下,秦天手中的茶水盡數潑在兩人的身上,茶水迅速浸透兩人的衣裳,有種透心的涼。

  秦天怔住了,愣愣地靠在他的懷裏,雙手仍然握住那個水杯。她的高度剛剛及他的肩膀,這樣被他抱住,她的臉便貼在了他的胸口上,她小小的身子,盡數窩在他寬闊的懷抱裏。

  他將她抱得那麼緊,緊到好似要將她箍進他身體裏去,緊到她的臉幾乎能感覺到他胸肌的彈性,聽到他胸腔裏傳來的轟隆隆的聲音,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旁邊的那盞油燈,油燈如豆般的燈光,一晃一晃,一閃一閃,慢慢的,竟在她面前無限的放大,變成如日光一般的閃爍,閃得她雙眼發花,閃得她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莊信彥這個動作只是下意識的一時衝動,等做了以後,才知道自己做的什麼,片刻的愣怔後便緊緊地抱住了她。她的身子是那麼的柔軟,她的氣味是那麼的芳香,他只覺胸臆中充滿的一種柔情蜜意,這種情緒越來越洶湧,充斥在他的胸腔內,像是要將他的胸口漲破,他不知道該怎麼紓解這種情緒,只能任由這種情緒吞沒他,指使他,讓他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緊地抱住她,像是要將她揉碎在他的懷中。

  不一會兒,秦天就被他箍得喘不過氣來,也回過神來,她試圖掙開他,卻發現他幾乎用了蠻力,秦天暗暗叫苦,哪有人是這麼擁抱的,這根本是謀殺……

  逼不得已,秦天用力踩了他一腳,他吃痛之下,這才鬆開了懷抱。

  秦天連退兩步,扶著胸口喘氣,莊信彥站在那裏,被她踩痛的腳微微地縮著,一張臉漲得通紅。

  兩個人都有些尷尬,秦天回復正常後,在紙上寫下:“以後不要這樣了。”拿給他看。

  莊信彥看了,轉身寫下:“你是我的女人。”然後遞給她,理直氣壯的樣子。

  秦天無言,想了一會,“那回去後再說。”回去後她就可以贖身了,到時就不是他的女人了。

  “好,回去後再說。”他寫完後,看著她笑,笑容有種特別的意味,看得秦天毛骨悚然。

  秦天轉過身去,目光正好落在剛剛炒制成功的茶葉上,她看了一會,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大少爺,你覺不覺得,這茶葉雖然香味十足,賣相卻差了一點?”秦天在本子上寫道。

  說到正事,莊信彥也收斂了心神,走過來抓起一把茶葉看了看,“這茶葉揉出來的樣子確實不及一般的茶葉好看。不過只要茶味出眾就好。”

  “可總是美中不足。”秦天又拿起新鮮的茶葉看了看,發現這種茶葉的紋路是呈螺旋狀的,或許就是因為這些螺旋狀才揉不出好看的條狀出來。

  她看著看著,忽然想起前世裏一種很出名的茶葉,與一般的茶葉形狀很不同,或許可以借鑒一下?

  “少爺,這種茶葉的紋路呈螺旋形,不如將它搓團試試?”

  “搓團?”莊信彥想了想,覺得非常可行,“可是現在都快天亮了,你累不累,要不,你回房休息,我來做這些。”

  “不用了,我想看著你做。”

  “那好。”莊信彥看著她的字跡,心中甜蜜蜜的,渾身又像是充滿的力量。恨不得又要將她抱在懷裏揉碎,可是想起她那句“回去再說”的話,又生生地忍住了。

  “宋伯伯,宋伯伯。”秦天和莊信彥,海富一起來到宋老的家。

  一直到天大亮後,他們才將茶葉完全制成功,結果兩人都非常滿意。兩人吃過了早餐,睡了三個時辰才起身,起來後,秦天想將制好的茶葉拿給宋老嘗嘗,又想起之前和宋老的約定,所以將莊信彥也拖了過來。

  宋老還不能下床,在床上見了他們,雙方行了禮後,宋老招呼著他們在屋子裏坐下來。

  秦天在周伯的幫助下,用新製成的茶葉泡好了茶給宋老品嘗,宋老試過後,面露驚異之色,“這真的是‘嚇煞人香’,怎麼比我之前喝過的香了那麼多?”

  海富站在莊信彥身邊,將宋老的話寫給他看。

  秦天回頭看了坐在旁邊的莊信彥一眼,他的臉色淡淡的,神情冷漠中帶著疏離,這是他面對不熟悉的人的一慣神情。

  “這是我們家少爺研製出來的制茶方法,可以將嚇煞人香的原始香味全部保留,不錯吧,宋伯伯!”秦天笑問。

  “何止不錯……”宋老又喝了幾口,才撫著鬍子笑著說:“比起有天下冠之稱的虎丘,也不遑多讓!”

  秦天眼睛一亮,奇道:“宋伯伯也喝過虎丘?”虎丘可真不是不一般喝得起的,

  “老夫曾經有一位朋友,送過我一些。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宋老淡淡地笑了笑。

  “那老伯這位朋友可真是了不得了。”

  宋老點頭,“確實不是一般人!”

  秦天回頭看著莊信彥笑,見莊信彥也面露喜色,連試過虎丘的宋老也這麼說,兩人對於這種茶葉的把握又大了些。

  秦天有心想讓莊信彥和宋老接觸一下,知道如果她在這裏,他只會將自己孤立在一邊,便站起來笑道:“宋伯伯,我們今天高興,我回去做幾個好菜,今天晚上在你這裏一起慶賀一下好不好?你會不會嫌我們吵鬧?”

  宋老本就喜歡這個好心腸的小姑娘,又如何會拒絕?他看了身邊的周伯一眼,笑著說:“我們有的白吃,又怎麼會反對?”

  周伯也笑眯了眼,搓著手道:“那我要吃上次秦天送過來的手撕雞,那雞肉又滑又嫩,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了!”

  “就你嘴饞!”宋老指著他笑,

  “老爺子,難道你不喜歡?我記得上次秦天送過來半隻雞,我就吃了個雞頭雞脖子,其餘的都進了您的肚子裏了!”

  這一次連莊信彥也忍不住笑起來。

  秦天很滿意這種結果,這才對啊,整天不和人接觸怎麼行?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該是多麼的寂寞。

  雖然秦天對莊信彥沒有那種男女之情,但是這麼久以來,她受了大太太很多恩惠,所以也盡力地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她站起身笑道:“那我這就回去做飯去。”莊信彥見她要走,也跟著站起來,秦天走過去將他按回椅子上,笑著在紙上寫道:“廚房裏的事情大少爺也幫不上忙,少爺你還是留在這裏陪老爺子說說話吧,老爺子學識淵博,少爺和老爺子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說。”

  寫完後,又對旁邊的海富說:“海富,你過來幫我殺雞!”

  “我也去?那少爺……”

  秦天拉過他,小聲說:“放心,你家少爺不會被人吃了的。”接著又向著宋老笑道:“宋伯伯,就拜託你了!”

  宋老坐在床上笑著點頭。

  等秦天走後,單獨面對宋老和周伯的莊信彥略微有些局促不安,他很少單獨面對外人,身邊至少都會有海富跟著。

  周伯在宋老的床上擺上一個小幾,又拿來文房四寶。

  “莊公子不用緊張,說起來,莊公子還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了。”宋老笑著在紙上寫下,“不知莊公子可賞臉坐到老夫這邊來。這樣也方便我們交談。”

  莊信彥看到周伯拿過來的宋老寫下的字句後,連忙坐到宋老對面去。

  “宋老切莫這麼說,那天在下也只是舉手之勞。”莊信彥寫下。

  “莊公子的舉手之勞卻讓老夫受益匪淺。”

  “宋老客氣了。”

  “莊公子的字很不錯,不知師承何人?”

  “家師林維其。”

  “啊,林大人曾經是翰林院的侍讀,學識很是淵博,性子也很孤傲,你能請得動他,可見你的才華。”

  兩人一人一句也就這麼聊開了。

  一個胸有丘壑,心性淡薄,一個才華橫溢,內斂沉靜,兩人從四書五經說到民生百態,又說到生意之道,最後又討論起茶經,竟是非常的投契,莊信彥很少能遇到思想如此契合的人,雖然對方的年齡可以做他的長輩,可依然讓他欣喜不已。

  而宋老孤寂已久,之前有秦天這個小丫頭跟他說笑,逗他開心,如今又能遇到一個才華風流卻又難得不驕不躁的年輕人,自是非常的高興,起先他只不過是因為答應了秦天,出於滿足小丫頭心願的心理,可到後來,完全是被莊信彥的才華給吸引住了。

  相談甚歡,時光易逝,不知不覺間,兩個時辰過去了。而秦天的飯菜也準備好了。

  因為宋老暫時還不能下床,所以飯菜只能擺在房間裏。

  秦天和海富一起將飯菜擺在桌子上,秦天看著桌子上,地上都是兩人寫過的紙,又見莊信彥面對宋老時一臉歡顏,不禁向著海富使了個眼色,小聲道:“你看,少爺和宋伯伯聊得多麼開心,你啊,平時也不要將少爺看得太緊了,就是要讓少爺和別人多接觸一下。”

  海富見到這種情形也非常高興,“還是你想的周到,怪不得太太和少爺都那麼疼你,以後怎麼照顧少爺我們都聽你的,你要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海富笑嘻嘻地說。

  秦天笑而不語,心中卻在想,以後?以後我可不會留在青松院了!

  那邊,宋老見秦天進來,便在紙上寫下:“信彥,你可知道今天是秦天故意製造機會讓我們在一起說話的。”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閒聊,兩人已經熟識,莊信彥讓宋老直呼他的名字。

  “秦天?”莊信彥愕然。

  “不錯,秦天這個小丫頭對我說,說他們家的少爺其實很想和外人接觸就是有些放不開,希望我能和你說說話,讓你開心一些。”宋老笑了笑,“你這個丫鬟是在哪里找到的,這麼貼心,這麼用心良苦。”

  被宋老這麼直白的調侃,莊信彥面上有些掛不住,微微地發燒,他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連忙低下頭,可是眼角餘光卻向著秦天那個方向瞟去,剛好能捕捉到她的一方裙角,走動間,白色的綾裙如同變化莫測的白雲,說不出的靈動輕逸

  “秦天是個好姑娘,她既然是你的人,以後你可要好好地對待她,切莫辜負了她。”宋老又在紙上寫道。
  莊信彥雖然沒有回話,可是心中卻像是蜜一般的甜。

  “老夫這一生可謂是閱人無數,這個小丫頭雖然看似溫和,可是心性剛硬,她不是會輕易和人計較的人,可是一旦計較起來,怕是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到時候後悔也只怕來不及。”

  莊信彥輕輕寫下:“宋老的話,在下一定會記在心上。”



  第一百零四章:搶奪的樂趣

  吃飯的時候,秦天對宋老說:“宋伯伯,我們來此地的目的已經達到,後天就要回去了。”

  “這麼快啊。”正在吃雞的周伯語氣中透出不舍,“我都已經習慣每天被你這小丫頭鬧一鬧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剛才你家公子已經跟我說過了,再辦完一些事,就動身回去了。”宋老點頭道。

  秦天看著宋老笑道:“宋伯伯,以後我一定回來看望你的。”

  “小丫頭說大話,”周伯指著她笑,“平日裏,你哪能出門?”

  秦天但笑不語,旁邊海富卻笑道:“讓少爺帶她出門就好了。”

  周伯一雙眼睛在莊信彥和秦天身上溜來溜去,曖昧地笑了笑:“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莊信彥瞟了身邊秦天一眼,微微一笑。

  “你們後天走的話,明天鎮上的集市你們還去不去?”周伯又問他們。

  “集市?”秦天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是啊,很熱鬧的,什麼東西都有得賣,還有雜耍看。”周伯笑道。

  對於這種熱鬧,身為穿越人的秦天當然會有興趣,可是想到明天莊信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耽誤正經事,便笑道:“不去了,我想也沒什麼好玩的。”

  眼中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一旁的莊信彥全都看在眼裏。

  幾人熱熱鬧鬧地吃完了飯,期間,秦天說了幾個前世裏聽過的笑話,逗的大家哈哈大笑,宋老笑得捂住了肚子,直嚷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莊信彥在一旁看著秦天眉飛色舞的樣子,心中更是喜歡,恨不得又將她抱到懷裏去。

  吃完飯收拾好回去時,已經是星光滿天。三人回到小院子,卻看到謝霆君和他的隨從站在院子外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莊信彥本來愉快的心情自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便冷了下來。

  看到他們回來,謝霆君笑著迎上去,“你們這是去了哪里,謝某見今晚月色正好,想請幾位一起出來散步,不知莊公子賞臉否。”

  莊信彥看了身邊海富一眼,海富會意,上前笑道:“謝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我家公子不肯賞臉,而是我家公子習慣早睡,不能陪公子了,公子請自便。”

  說著上前開了門,莊信彥當著他的面擁著秦天的腰進去。秦天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用意也沒拒絕。

  等兩人進去後,海富隔著門向著謝公子笑了笑,然後“碰”的一聲關上院門。

  門關上後,謝霆君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地無影無蹤,身邊的林永冷笑道:“這個聾子將秦天姑娘看得這麼緊,看來傳言果然沒錯,秦天姑娘是個得寵的。”他停了停,看向謝霆君道:“公子,不如讓在下想辦法將秦天姑娘弄來給你耍耍?”

  謝霆君抬起手擺了擺,“如果要這樣才能得到又有什麼意思?我偏要讓那個聾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心愛的女人來到我身邊,卻沒有任何辦法。”

  他回過頭看著林永冷冷一笑,雙眼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陰冷的光芒

  “這才是搶奪的樂趣!”

  他轉過身朝著前方大步而去,同時吩咐,“你給我緊盯著他們,我才不信他們能天天縮在裏面不出門!”

  “是,公子。”

  第二天,天氣晴朗,春光明媚,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早上起來,吃過早飯,秦天就問莊信彥,“今天公子和人約的什麼時辰?”

  莊信彥看了她一眼,然後在紙上寫下:“我已經讓海富將今天的約定推到明天,我們晚回去一天也沒關係。”

  “為什麼?”

  “你不是想去逛集市,我們今天就去逛集市。”莊信彥抬起頭看著她微笑,目光如春水一般的溫柔。

  秦天看著他,心中微微一顫,“逛集市?”

  “你不是很想去嗎?”他又笑,“還不去換衣服準備?”寫完後,他便走出房。

  秦天看著緊閉的房門,一顆心突突地跳動

  他為了陪她逛集市,所以特意推遲約會?

  不知怎麼的,臉上忽然就熱起來。

  小鎮離小村莊不是很遠,坐馬車的話半個時辰就到了。

  一路上秦天透過車窗看著窗外明媚的春光,心中很是愉快。

  到了小鎮後,因為人太多,馬車進不去,海富將馬車停在一家客店外,給些錢讓店家看守,三人步行入了鎮。

  小鎮只得一條三車道的大街,大街兩旁都是店鋪,有酒樓,茶肆,珠寶店,古玩店,紙墨店,雜貨鋪,甚至是棺材鋪,總之賣什麼的都有。店鋪前邊則擺著各種各樣的攤販,賣各種小玩意,還有來自四周各地的農民將家裏的雞蛋,蔬菜,家禽什麼的拿到集市上換錢,各種吆喝聲,叫賣聲,砍價聲,歡笑聲,各種各樣的笑臉,各種打扮的民眾,便彙聚成一幅生動的春季趕集圖。

  秦天跟著莊信彥的身後這裏看看,那裏看看只覺目不暇接,看哪里都新鮮,哪里都有意思。

  莊信彥也鮮少出門,對什麼都感興趣,可他從來是被照顧的那個,自然會有些自我中心,很多時候只顧著自己看熱鬧,而忽略了身後秦天的心情。

  秦天對一些可愛的小玩意感興趣,可是他卻喜歡看那些字畫書籍什麼的。

  比如,秦天被一個泥人攤吸引住了,站在那裏看著泥人師傅手中的小虎娃泥人,準備等他雕好後就花錢買下,可是一回頭,卻見莊信彥和海富走到前面去了,叫了幾聲海富也沒聽見。街上人多,秦天怕和他們失散,雖然萬般不舍,也只得放棄這個小虎娃,一路小跑地趕上去。

  追上去後莊信彥還滿臉不高興地瞪著秦天,像是在責怪她不該到處亂跑,本來秦天還想對他說讓他等她買下那個小泥人,可是見他這副樣子,只得把到嘴的話都吞了下去。

  心中也明白了,就算他喜歡她,她也不過是個得寵的下人罷了。她和他之間永遠都是從屬關係。

  接下來的時間,秦天不再在意自己喜歡的東西,只是專心地跟著他,這才相安無事。

  三人剛走到市集的中心,忽然從旁邊一條巷子裏沖出來七八個農夫打扮的大漢,將他們三個圍住。三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這位兄台,不知擋住我們的去路有何貴幹?”海富上前抱拳問道。

  當先一個紮著頭巾,穿著土黃色短打的黑臉大漢忽然指著秦天怒道:“就是她,這就是我妹妹!”又指著莊信彥大聲道:“就是這個小白臉誘騙我妹妹和他私奔!來人啦,將我妹妹帶回家去!”

  說著便有三四個大漢伸長了手臂向著秦天撲過來。

  秦天又氣又急,連連後退,口中大叫:“你胡說八道什麼,誰是你妹妹,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趕集的人見有熱鬧可看,團團的圍過來。

  “小妹,你為了個小白臉連父母祖宗都不要了嗎?你太不要臉了!”那個自稱是秦天哥哥的黑臉大漢指著她怒吼!

  圍觀的群眾不明真相,真當秦天是跟著漢子私奔的女人,對她指指點點,有些甚至還罵出來,“太不要臉了,竟然做出這麼不知廉恥的事。”

  “要是我的女兒,早被我打死了!”

  “你們不要聽他胡說,他們都是騙人的!”秦天急出一身冷汗。

  眼看著幾個大漢就要撲到秦天的身邊去,忽然海富似箭一般地從旁竄出來,幾腳便將那幾個漢子踢開,伸手竟是十分的利索,顯然是個會拳腳的。

  秦天吃驚地看著他,她跟海富相處這麼久從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麼一身好本事。

  “少爺,秦天,你們站在一邊,這些個雜碎都交給我!”海富丟下這一句就和其他幾個大漢混戰在一起,莊信彥將秦天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人。

  旁邊人群中伸出幾隻手從後拉扯住秦天,大叫:“小姑娘,你就跟你哥哥回去吧,跟著小白臉能有什麼好結果?”

  秦天使勁地拍打著他們:“你們放開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他們都是騙子,你們放開我!”可是對方卻絲毫不理只是使勁地將她往外拽。其他圍觀群眾不但不阻攔,還讓出一條路,方便他們出去。

  莊信彥還以為秦天安全地在他身後,只是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海富那邊的情況。

  秦天在後邊急得快哭出來,“少爺,少爺,海富,海富。”她高聲地喊叫,可是一個聽不見,一個脫不開身,竟是一點用都沒有。

  “你看你男人理都不理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跟著你哥哥回去吧!”幾個人陰陰地笑著。

  秦天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你們是跟他們一夥的,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要把我帶到哪里去?”

  幾人見被識破,不再出聲,只是使勁地將她往外拖。秦天發了蠻,拼勁全力掙扎,用腳死命地踢,張口向著其中一人的手咬去,對方吃痛放手,秦天得空就讓莊信彥那邊跑,眼看著就要回到莊信彥的身邊,可又被他們逮住,這一次,他們有了防範,使上了全力,秦天根本動彈不得。

  秦天看著莊信彥的背影,心中充滿驚惶,淚水一下就冒出來,她使勁全身力氣大聲喊了一句:“少爺!”

  也不知莊信彥是聽到了,還是出於別的原因,忽然的就回過頭來,他看著被帶走的秦天,臉色大變,那種神情就像是天塌下來一般,秦天從未見他在人前這麼失態過。

  她看著他向著自己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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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1:23 AM

  第一百零五章:神兵天降

  集市裏亂糟糟的,海富和四五個大漢扭打在一團,雖然沒吃虧,可被對方死死纏住,暫時也脫不開身。黑臉大漢和另外幾個農夫打扮的大漢在一旁罵罵咧咧,趕集的百姓都圍在旁邊興高采烈地看熱鬧,見海富和那幾個人打得精彩,還會大聲地叫好,有小孩子頑皮地撿起地上的小石頭一顆一顆地往他們身上招呼,打中了就跳起來拍著手大笑。海富又氣又急想回去少爺那邊,卻被這些人纏住,死活不讓他過去。

  那黑臉大漢眼看著莊信彥向著秦天那邊沖去,朝著身後的幾個大漢一揮手,叫道:“給我攔住那小白臉!”

  這邊,秦天看著莊信彥急速地向著自己這邊沖來,抓她的人急了,拽著她就跑,秦天哪會屈服,使勁吃奶的力氣掙扎,眼看著莊信彥就要衝過來,忽然又跑來三個農夫將莊信彥圍住,莊信彥並不會武,哪里是他們的對手,三兩下就被他們制住。

  眼看著那些人要將秦天抬走,莊信彥急白了臉,忽然發了狠,拳腳雖然沒有章法,卻完全是拼命的架勢,那幾個人吃了他幾下,一時間也不敢太過接近,只是圍著他不讓他過去。

  莊信彥看著越來越遠的秦天,看著不停哭鬧掙扎的秦天,急得幾乎要發瘋,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他無法說,無法喊,不能指責,不能痛斥,從沒有那一刻讓他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的缺陷,

  他看著面前這些人,雙眼發紅,面目猙獰,宛如即將發狂的困獸,阻攔他的漢子看著他這個樣子,也不禁有些發怵。

  就在這關鍵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風馳電掣般地沖過來,馬上坐著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他身材魁梧,面容冷峻,手中揮舞著馬鞭,風鼓動著他的長袍,氣勢洶洶,威風凜凜,如同神兵天降,夾帶著雷霆之勢風捲殘雲般地掃過來。

  所到之處,行人自動自覺地讓開一條路,那人騎著馬從行人之中沖過,夾帶著一股狂風,刮得兩邊的人幾乎睜不開眼。

  正自拼命掙扎的秦天耳邊只聽得“噠噠噠”的馬蹄聲,下一秒,這馬蹄聲似乎就近在耳邊,緊接著,便覺一隻手臂將她攔腰抱住,然後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覺自己正側坐在馬上,面對著一個穿著黑色衣袍的胸膛,身子隨著馬的全力賓士顛簸,

  耳邊響起一聲輕笑,“小丫頭,你最好抱緊我,否則要是被顛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了!”

  話音剛落,馬忽的向前一躍,秦天只覺全身失衡,驚慌之下出於本能地抱住那人的腰,那人忽的仰天長笑,笑聲似能衝破雲霄,豪氣幹雲,秦天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的震盪。

  黑馬向著莊信彥的方向沖去,那人忽然伸出鞭子,幾下就將圍在莊信彥身邊的漢子抽飛,又沖到海富那邊,那人一聲呼嘯,猛提馬韁,黑馬長嘯一聲,兩前蹄高高揚起,踢走與海富搏鬥的大漢,海富看著眼前幾乎有兩人高的大馬,目瞪口呆。而秦天因為這一變故,身子徹底失衡,只能閉緊了眼睛死命地抱著那人粗壯緊紮的腰身。

  那人笑聲不停,好爽快意,緊接著又揮動馬鞭幾下便將那些漢子抽得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人群中響起一浪接一浪的喝彩聲。

  “給我將那個狂妄地傢伙從馬上揪下來,我今天要揍得連他親娘都不認識!”黑臉大漢氣得哇哇大叫。

  那人似乎毫無懼意,只是低下頭在秦天耳邊說了一句:“抱緊了,丫頭,我帶你離開這裏。”

  “少爺,我家少爺……”

  那人冷笑一聲打斷她,“你放心,你家少爺沒事,等甩了他們,我自會安全地將你送回去。”

  說完,一揮馬鞭,黑馬縱身越過一個小貨攤,沖出了包圍圈,向著鎮子的另一邊沖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只聽得馬蹄“嗒嗒”聲越來越遠。

  這邊,海富揪起地上一個大漢,揮著拳頭威脅:“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黑臉大漢就勢不對,沖過去將海富推開,扶起地上受傷的兄弟,呼嘯一聲便一窩的離開,幾下便消失在人群中,圍觀的群眾見沒熱鬧可看也相繼散開了。

  人群中只剩下莊信彥和海富站在那裏。

  海富奔到莊信彥的身邊,仔細打量了自家的少爺,見他除了衣衫破了幾處,臉上有些小傷口外,並沒有別的明顯的傷處,

  “少爺沒事吧?”海富看著他關心地問道。

  莊信彥卻失神地瞧著秦天消失的方向,臉色蒼白,滿臉落寂。

  “少爺。”海富拉了一下他。

  莊信彥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海富,雙眼空洞洞的,明明是看著他,卻又像是沒看見他。

  海富很是擔心:“少爺,你沒事吧。”

  莊信彥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搖搖頭,緩緩轉過身,漫無目的地向著前方走去,雙腳沉重無比。

  海富走到他前面去,“少爺,你不要擔心,畢竟是認識的人,他不會對秦天怎麼樣的。”

  莊信彥停住了腳步,忽的握緊了雙拳。

  另一邊,那人騎著馬帶著秦天很快就穿過了小鎮,漸漸的,四周的人煙越來越稀少,再過一會,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明顯已經離小鎮很遠了。

  “謝公子,謝公子,你停下來!”秦天大聲叫道,出來的聲音被風一吹卻減弱了不少,但是已經足以讓騎馬的人聽見。

  又過了一會,謝霆君才慢慢減速停了下來。

  秦天直到這時才敢放開他的腰,從他懷中探頭四處看,口中忍不住地埋怨;“謝公子,我一直叫你停下來,你怎麼都沒聽見似的,這都是到哪了?”

  謝霆君雙手牽著馬韁,將她圈在懷抱裏,他笑了幾聲,道:“丫頭,這個時候,你是不是應該先道謝,畢竟是我救了你。”

  “道謝?”秦天抬起頭看著他,

  此時已近中午,太陽照在人身上有些熱了。他的位置正好背著光,讓他的臉上有著濃重的陰影,更顯得他五官深邃,棱角分明。

  謝霆君的長相有著北方人的粗獷感,寬闊的額頭,飽滿的顴骨,方正的下巴,或者因為常年在外的緣故,皮膚是一種很健康的深棕色,膚質也算不得細膩,下巴處還有一片青色的鬍鬚渣子。再加上他強壯魁梧的體魄,桀驁不馴的氣勢,不得不說,謝霆君此人比莊信彥更有一種男人味。

  謝霆君會讓人想起茫茫無際的大草原,萬馬奔騰,雄鷹展翅。而莊信彥則會讓人想到江南的山水,鐘林毓秀,清雋絕倫。

  見秦天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目光直接大膽,謝霆君忍不住挑眉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更有一種野性感,如同草原上緩行的狼。

  “難道姑娘不準備向我道謝?”

  秦天看著他:“我為何要感謝一個企圖綁架我的人?”

  謝霆君神色微變,“你說什麼?”

  秦天收回目光,笑了笑,“那些人我根本不認識,卻口口聲聲說是我與我家少爺私奔,行動中似乎已經知道我家少爺的缺陷。”她又看向他:“而謝公子卻這麼及時地出現,救下我們,如果這些都是巧合,那這世上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那些人從莊信彥的身後向她襲擊,明顯是知道莊信彥的缺陷。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為。可是他們來這裏不久,平日裏幾乎不出門,今天來集市也是臨時起意,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預謀綁架她。而謝霆君的出現卻能解釋一切的疑點。

  謝霆君仰頭大笑了兩聲,“好聰明的丫頭,不錯,你說的不錯,我也不怕承認,那些人確實是我找來的。我並沒打算傷害你們,不過是同你們玩笑罷了!”

  “謝公子未免也太無聊了一些!”秦天瞪著他,心中湧起怒氣,當時她心中多麼害怕,莊信彥又是多麼焦急,海富是多麼的盡力,可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玩笑罷了。

  怎麼會有如此可惡的人?她恨不得破口大駡,可是知道對方並非善男信女,惹怒了他,自己不會有好結果,當下也只得忍住心頭氣。

  “放我下去。”秦天推他的手,她此時側坐在馬上,與他太多接近,姿勢也有些曖昧,讓她很不舒服。

  誰知謝霆君低笑兩聲,反而將兩手縮緊,將她困住,

  “下去做什麼?難道你要用走的回去不成?”他低下頭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

  秦天也不說話,張嘴就在他胳膊上用力一咬,謝霆君吃痛,鬆開手來,秦天瞄準機會,往下一躍,摔倒在地上,手肘和膝蓋的地方有些擦傷,不過還好沒扭到腳。

  秦天咬牙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沿著來時的路途往回走。

  謝霆君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硬氣,很是意外,他驅馬跟在她身後,“你真的要走回去?你知道這裏離鎮上有多遠嗎?離你住的小村莊有多遠嗎?你用走的,只怕天黑都到不了家。”

  秦天一直朝前走,也不出聲,心中卻在想,那也比和他挨在一起騎在一匹馬上要好,這人,一肚子的壞水,誰知道他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



  第一百零六章:去而複返

  過去謝霆君所接觸的女子中,雖然也會有擺譜的,但那不過是欲拒還迎而已,像秦天這種,直接無視他,用一張冷臉對著他的,還是頭一次。謝霆君公子心性,哪里受得了這些,他看著秦天挺得筆直的背影心想,給你幾分顏色你還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當下冷笑一聲,雙腿一夾馬腹,策馬越過她身邊,不到一會的功夫就將她甩得遠遠的。

  且讓你走著回去,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秦天看著謝霆君遠去的身影,鬆了一口氣,要是讓他照剛才那個樣子一路將她送回去,莊信彥見到,又不知該怎麼想了。別在贖身之前再弄出點什麼事情來。比如什麼不貞不潔什麼的,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這邊,謝霆君怒氣衝衝地策馬前行,走到一條三岔口時,隱隱聽到有馬車的聲音過來,其中夾著一人的呼喊,“秦天,秦天!”

  謝霆君聽出這是海富的聲音,心中一動,連忙將馬驅到隱蔽的地方,沒多久,果然看到莊信彥的馬車朝著這邊走過來。海富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呼喊秦天的名字。

  謝霆君冷眼看著馬車,心想,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到秦天,自己的一場籌謀根本就達不到目的。

  當下,他悄悄都調轉馬頭,從另一條小路向著秦天的方向奔去。

  這邊,秦天一邊走,一邊看著四周的環境,努力辨認著方向。耳邊忽然又聽到嗒嗒的馬蹄聲,一抬頭卻見謝霆君和他那匹黑馬去而複返,秦天心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轉身就跑,可雙腳哪里比得過四蹄,不一會兒就被謝霆君追上,謝霆君一彎腰,將她攔腰抱起,又將她側坐在他身前。

  “謝公子你這是做什麼?”秦天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抓住馬鬃,勉強維持著身子的平衡。

  謝霆君冷著一張臉,卻沒有回答她,縱馬躍上一個小丘陵,沖進樹林,向著另一個方向急速奔去,而秦天也因為馬身這麼一躍,不由自主地又抱住他的腰身。

  “謝公子,你快放我下去,我好歹是莊家的人,你這是想做什麼?”秦天急得大叫。

  謝霆君卻因為想趕在莊信彥來之前火速離開這裏,只是快馬加鞭,卻不理會秦天的說話。

  馬的速度太快,一路顛簸,秦天根本就松不開手,雖然知道於理不合,可是在自己的性命之前,任何禮數都得靠邊站。她這麼側坐著,這麼快的馬速,如果不抱緊他只會顛下馬背,摔斷骨頭,那絕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抓緊他的腰,閉著眼睛,耳邊呼嘯著風聲,吹亂她的頭髮。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的速度才漸漸緩下來。

  “謝公子,放我下去。”秦天抬起頭看著他。

  謝霆君哼哼一笑,簡單明瞭:“不放,有本事你像剛才那般跳下去。”說話間又加快些馬速。

  秦天氣急,“謝公子,這樣要是被人看到了……你這不是害我嗎?你有資本玩,我不過是個小丫頭,可玩不起!”

  謝霆君冷哼一聲道:“我怕你一個女子孤單上路出事,好心送你回去,你急什麼?難不成我還會吃了你?而且你沒看到我走的是小路?你放心,不會有人看到的!”又道:“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我待會早點將你放下來,這樣,你家少爺不會看見,也就不會責怪你了!”

  雖然他說得很好聽,可是秦天想起剛才在集市裏的事情如何會相信他,只是一時半會奈何他不得,當下也就閉上嘴,不出聲。

  “我知道你在怪我,頭先的事情我是過分了一些。”謝霆君忽然放軟了聲音,秦天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他這是道歉?

  謝霆君低下頭看著她微微一笑,

  陽光從樹林間的罅隙中透進來,灑落他一身的光斑,隨著他們的移動,光斑在他身上移動流轉,他看著她,目光深邃,在這光影之中透出一抹溫柔來。

  “還記得中秋的時候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秦天垂下眼來不出聲。

  他繼續道:“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厚著臉皮追過來?”

  秦天依然不出聲。

  謝霆君像是有些急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秦天這才抬起眼,瞧著他,“謝公子好奇怪,如今我這種身份,這種情形,你對我說這些話已經是不該,你還能指望我說出什麼話來?你想聽的,我肯定不會說,我想說的,你只怕聽了會不高興,還是不說的好。”

  謝霆君怔了怔,往日裏只要他這麼笑著,用這種神情,這種語氣和女子說話,哪個不心動?她怎麼這種反應?

  她對那聾子可不會這樣,難道自己連聾子都不如?

  謝霆君自然不會承認這一點。

  秦天知道這一時半會拗不過他,便試著和他商量,“謝公子,那你讓我坐好些吧。這樣坐著難受。”

  謝霆君笑:“你穿著這種長裙,你還想怎麼坐?難道你要將裙子撩起來?”

  秦天看了一眼身上的長裙,無言了,這是事實。

  “謝公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糾纏別人的侍妾,你就不怕受人置喙,影響你的聲譽?”秦天又道。

  “誰叫我想見你呢?”謝霆君在她耳邊輕輕歎息一聲,“為了見你一面,拼著名聲受損我也不怕。”

  秦天忍不住笑了,“謝公子,你這話對多少人說過了,說得這麼順溜。”肉麻兮兮的,簡直就是瓊瑤小說中的男主角啊。

  謝霆君又怔了怔,這丫頭的反應怎麼跟別人這麼不一樣呢?

  秦天忽然收住了笑,輕聲道:“謝公子,去找別人玩吧。你說我有什麼必要跟你玩呢?有什麼是你能給我的,而我家公子不能給我的?我有什麼必要冒著生命危險來陪你玩?”

  “我能保護你,你家公子可以嗎?”謝霆君在她耳邊輕聲說,“剛才事情雖然是我不對,可是你見到你家公子的反應沒有,那可不是我造成的吧。每當你有事的時候,看到的不都是他的背影嗎?任憑你喊破嗓子,任憑你驚惶恐懼,可是他都不知道。當然,即使碰巧知道了,也不管用。他本身就是一個需要保護的人,又有什麼能力來保護別人呢?秦天,我比他強的,就是我可以保護你,不論你有什麼危險,我都可以護著你。”

  秦天搖搖頭:“你雖然有個強壯的臂膀,可是你要保護的,遠不止我一個人。你要保護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會把我給漏了!”

  “難道你家少爺只會保護你一個?”謝霆君冷笑。

  是啊,不會,所以我寧願找一個不那麼強壯的,卻能一心一意護著我的人。

  秦天微微地笑著,卻沒出聲。

  另一邊,海富趕著車將附近搜尋了個遍,卻找不到秦天的身影,他停下馬車,撩開車簾對車裏的莊信彥說:“少爺,已經找了這麼久了,都沒找到,我看一定是謝公子將秦天送回去了,不如我們回去等著吧。”

  莊信彥跳出馬車,焦急地四處看,過了很久,直到他不得不承認這裏沒有秦天的蹤影,這才點點頭。

  他上了馬車,海富駕著馬車往回走。

  樹林裏

  謝霆君和秦天也不知在樹林子裏轉了多久,始終沒出樹林。

  忽然秦天指著旁邊一棵歪脖子樹叫道:“謝公子,這棵樹我認得,剛才我們來過這裏,我們是不是在兜圈子啊?”

  謝霆君暗贊秦天心思敏捷,面上卻露出疑惑的神色四處看了看,“是嗎,被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來過這裏。”

  “你也覺得?”秦天急了,“謝公子,難道你不認得這裏的路?你不是說這裏有條小路?”

  “穿過樹林不就是小路了,”謝霆君笑了笑,“我哪知道這個樹林子有這麼大。”

  他驅馬緩行,邊走邊看,“你別急,我總能找到出去的路。”

  這時,馬忽然踩到塊空處,馬身晃了晃,秦天身子一歪差點摔下來,情急之中又抱緊他的腰。

  剛才心思太多,謝霆君沒有注意,此時心無旁騖,他才注意到秦天的身子竟是非常的柔軟,這麼貼在他身子竟像是沒有骨頭一般。鼻間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淡淡的,清新的,不同於任何一種脂粉香料的氣息。他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碰碰跳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攏緊了兩隻手,收緊了懷抱,低下頭,將她小心地圈在自己的懷裏。他聞著她發間的清香,深深的吸氣,一次又一次,竟像是永遠都聞不夠似的。

  秦天感覺到他的異常,心中一凜,便想推開他,謝霆君察覺,故意讓馬身子晃了晃,秦天下意識地又抓緊了他的腰,

  “你是不是故意的?”秦天咬牙。

  “天地良心,林子裏路不好走,你沒發現?”謝霆君哼哼地悶笑,胸膛一陣又一陣的震盪,幾乎震得她臉發麻。

  他低下頭來,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髮,他的長髮晃蕩下來,搔在她的臉上,粗硬的發尾紮得她臉有些疼。

  當她又想推開她的時候,他又會做手腳,讓她不得不停留在他懷裏。

  秦天氣得不行,可是又不敢在馬跑的時候跳下去,她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用指甲掐他的腰,可是他腰上的肌肉硬得像鐵,掐都掐不進去,她又去扯他的頭髮,死命地扯,他也隨她去,哼都不哼一聲,就當她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心中卻覺得很愉快,一直都忍不住笑,胸膛裏回聲不斷,就像是山間呼嘯而過的風聲。

  謝霆君估摸著莊信彥已經快到家的時候,這才驅馬走出小樹林,快馬加鞭向著他們居住的小村莊快馬加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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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1:32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3-1-12 11:02 PM 編輯

  第一百零七章:失蹤

  「謝公子,你在這裏把我放下就好。」

  眼看就要到村口,秦天對謝霆君說。兩人這麼騎在一匹馬上,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可是被人看見總是不好。

  謝霆君聞言抬頭眺望,練武之人目力要比一般人敏銳,遠遠的,他看見莊信彥的身影在村口處出沒。

  謝霆君淡淡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莊信彥不會安心地在家裏等消息。

  心念電轉間,謝霆君笑道:「這裏的路不好走,我將你送到村口吧,也沒有多遠了。」說完也不等秦天的回答,便快馬加鞭向著村口處疾馳而去。

  就快要到村口的時候,謝霆君故意驅馬越過一個土炕,黑馬起伏間,秦天失去平衡,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腰身,謝霆君哈哈一笑,慢慢減速,在村口處停下馬來。

  村口處有一排大樟樹,大樟樹下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廟。小廟前供著香爐寶燭。

  謝霆君翻身下馬,眼角餘光見到莊信彥站在一棵大樟樹後看著他們。大樟樹有合抱粗,幾乎隱去了他的身子,秦天根本就沒發現他。謝霆君也只當沒看見,向著馬上的秦天伸出手,笑道:「不要再逞強了,我拉你下來!」

  秦天可不敢再相信他,誰知道他趁機又打什麼鬼主意,她拍開他的手,扶著馬鞍縱身一躍,或許是有了一次下馬的經驗,這一次竟然沒有摔跤。

  謝霆君挑挑眉,笑了笑。

  下馬後,秦天拍了拍手,什麼話也沒說,掉頭就走。

  「丫頭,我好歹也將你平安送回來,你一句話都沒有?」謝霆君在她身後高聲道。

  秦天回過頭去,如今已經到家,膽也壯了,她看著他,沒好氣道:「謝公子,如果不是你,今天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你還要我道謝?」

  謝霆君大笑幾聲,背負著手向著秦天走近,接著,他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遞到秦天面前。

  「給你。」他低下頭看著她,雙目深邃,目光炯炯。

  太陽西斜,金色的陽光灑照在他黑色的錦袍上,袍上的金線暗繡閃動的粼粼金光,璀璨一片。

  秦天瞇了瞇眼,看向他伸過來的手,待她看清他手中的東西後,不由地微微一怔。卻沒有伸手接過來。

  「發什麼呆了,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謝霆君微笑著,「我看你一直盯著這個小虎娃看,知道你很喜歡,所以我就買下來了。」

  「你一直跟著我們?」秦天覺得自己問得多餘,如果他沒有一直跟著他們,怎麼能籌畫那次鬧劇?

  「我也想光明正大地跟著你們一起啊,可是你家公子不喜歡。」說話間,謝霆君又上前一步,「拿著吧,我特意給你買的。」

  他手中的小虎娃確實是她看中的那個,這個小泥人捏得實在可愛,造型逗趣,顏色豔麗,秦天非常的喜歡。可是秦天卻搖頭後退,「我不要。」

  她現在這個身份怎麼能隨便接受男子送的東西。而且還是謝霆君的東西!

  「你怕什麼,不會有人知道的,就算被人知道又怎樣?不過才兩個錢罷了,又不是珍寶玉石,誰會在乎?」謝霆君看著她柔聲說,「而且這種小泥人只有這裏才有,楊城可找不到。回去後,你再也買不到了。」

  秦天看了他手上的小泥人一眼,「我不要,我走了。」說完又轉過身。

  誰知道,謝霆君卻追上前,將小泥人硬塞在她手中,等她拿住後,又跑回去,翻身上馬,催馬前去,馬蹄揚起陣陣塵土,他清朗的聲音透過塵土傳過來,「東西是給你買的,你不要的話就丟掉吧!」

  餘音嫋嫋間,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秦天看著手中的泥人,揚起手想將它扔掉,可是見它實在可愛,又捨不得,她最喜歡這種可愛精緻的手工藝品。小泥人有什麼錯呢?做起來多費功夫,何必毀了它?再說,不過幾個錢而已,也算不得佔他便宜。

  這麼一想,她又收回了手,看著手中小泥人逗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可忽然的,她只覺耳邊生風,接著眼前一花,便看到莊信彥衝到自己面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手上的小泥人就被他奪了去,緊接著,他揚起手,將小泥人狠狠地砸在旁邊的土牆上。

  小泥人頓時砸得四分五裂。

  秦天看著地上小泥人的碎片,呆住了。

  她抬起頭,看向莊信彥,卻見他鐵青著臉,緊抿著嘴唇,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怒氣。

  「你能不能不這麼野蠻呢?」秦天看著他,輕輕說了句。

  莊信彥臉色「刷」的變白,他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忽然轉過身,迅速地朝前走去。

  換作是平時,秦天一定會追上去,可是現在她只覺得好累,不想追了。她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這才慢慢地挪動腳步,朝著他們租住的小院走去。

  等兩人都走後,謝霆君騎著馬從拐角處出來,他驅馬走到小泥人被砸碎的地方,看著地上的小泥人碎片,冷冷一笑。

  自己單獨和秦天待了這麼久,再加上他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但凡是個男人,都不會容忍這樣的女人了吧。

  謝霆君回頭看了一眼兩人消失的方向,笑了笑,然後拉動馬韁,向著自己的院子行去。

  這邊,秦天回到院子後,卻見海富在門口張望,海富見到她鬆了一大口氣,笑道:「秦天,謝天謝地,你總算是回來了!」接著,又將她仔細地打量了一遍,看著她輕聲問:「你沒事吧,謝公子將你帶走,沒對你怎樣吧!」

  秦天搖頭:「這件事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他要是敢對我怎樣,我就去告他!」

  「是他惹出來的?這話怎麼說?」海富奇道。

  秦天便將謝霆君因為玩笑主導此事的事情說了一遍。

  海富聽得大怒,「沒想到謝公子竟是這麼陰險之人!」接著幾乎將他們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將他這種小人行徑在楊城傳遍,搞臭他的名聲!」海富恨恨地說,可是想了一會又搖頭,他看了秦天一眼,「不行,這樣一來,你被他救走的事情也瞞不住,被人知道了……」他的話沒有說完,可是秦天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被人知道了謝霆君的名聲固然有損,可是她的貞潔只怕也會受到懷疑,要是被人追究起來,可沒有好下場。

  秦天心中凜然,怪不得他之前承認得那麼爽快,原來早就料到她不敢宣揚出去。

  「海富,沒想到你身手這麼好,真是真人不露相。」秦天笑著轉開話題。

  海富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地說:「好什麼?只不過太太請了武師教了我幾年,也是想讓我能更好地保護少爺,花拳繡腿的,真遇到情況也管不了什麼用。」海富想起今天的情況,自己竟被幾個人纏著脫不了身,這讓他很是自責。

  「已經很好了,人家有心算我們無心,我們自然被動。」秦天安慰道。

  「對,說起來都是那姓謝的可惡!」海富怒道,接著,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麼,看向秦天,「對了,我和少爺沿著你們逃走的方向去找你們了,可是一直沒找到你們,你們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和少爺有來找過我?謝霆君帶著我走的小路,後來又迷路了……」說到這裏,秦天忽然停住,腦子裏靈光一閃。

  謝霆君明明負氣而去,卻又去而複返,還忽然帶著她走小路,後來還迷了路……

  秦天的臉色冷下來,雙眼不住閃爍

  剛才莊信彥的反應應該是看到了一切,他或許早就在村口等著她,而謝霆君卻一定要將她送到村口,態度曖昧,還硬要塞給她小泥人……

  「海富,少爺剛才是不是在村口等著我?」秦天忽然問。

  海富道:「我們回來後,一直沒見你回來,少爺坐立難安,一定要出去等你,我本想跟著去,可是少爺又怕你回來家裏沒人,就叫我在屋裏等,自己就出去了,至於是不是去了村口我就不知道了!」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謝霆君看見莊信彥在村口等我,所以就故意做出那種樣子給他看。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讓莊信彥誤會我?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秦天想起謝霆君對她說過的一些曖昧話語,不由地皺起眉頭。

  「秦天,你剛才見到少爺了嗎?少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海富走到門口向外張望,卻沒發現莊信彥的身影。

  秦天心中一驚:「少爺還沒回來嗎?他明明比我先回來啊!」她還以為他已經回來了!畢竟這裏他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海富回過頭,睜大了眼睛:「沒有啊,少爺自出去後,一直沒回來!你既然看到他,怎麼沒有跟著他?」

  秦天臉色一白,心中頓時著了慌,同時後悔不已,當時她應該跟著他的,她使什麼性子呢?她只是個丫頭而已!明明知道他不方便……

  「我先去宋伯伯家看看!」秦天說著就要奔出門,可是海富攔住她,「還是我去吧,我腳程比你快。」說著就跑了出去。

  沒一會,海富就跑出來,神情驚慌失措,「宋老說,少爺根本就沒去過他那裏,少爺到底哪去了呢?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秦天急了,她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出去找,分頭找,一定會有人看到他,別急,村子不大,這裏的人也很好,少爺不會出事的!」



  第一百零八章:錯過

  秦天和海富在村子裏分頭找,可不管哪裡都沒有莊信彥的身影。途中,秦天碰到一個割豬草的女孩子,秦天向她詢問。

  「是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公子嗎?我娘說他像畫裏走出來的人物一樣。」小女孩紅著臉問道。

  換作是平時,秦天一定會調侃小姑娘兩句,可是現在哪有這個心情,「是的,就是他,小妹,你見過了嗎?」秦天連忙問。

  小女孩扭捏地笑了笑,然後指著山上說:「我剛剛割豬草的時候看見那位公子上山去了!」

  得到莊信彥的確切消息,秦天的心總算是回落了一些,她連聲道了謝,回去找到海富,將消息告訴他。

  海富抬起頭看了看天色,道:「就快天黑了,看樣子晚上會有一場大雨,我們得快些找到公子才行!」他想了一會,又道:「山這麼大,我們兩個人找太費時候了,我們去請一些村民來一起幫忙尋找。」

  「好主意!」秦天點頭道,莊信彥聽不見,人多找起來也快些。想起請人頗費時間,可她現在心中焦急,一會都不想等了,秦天對海富道:「這樣吧,你是男孩子請人比較方便,你去找人,我趁著天還未黑,先上山找少爺。我們在山上匯合。」

  海富點點頭,「也好,那你小心點。」

  「你放心吧,山上的路我還比較熟。」

  兩人分頭行事。

  這邊,莊信彥站在山峰上,看著徐徐下降的落日,天際邊像是燃燒了起來,紅彤彤的一片。

  他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落日,好像是全神貫注,可是腦子裏卻是空空的一片,如此的美景只停留在他的眼中,並沒有進入他的心底。

  清冷的山風吹起他的頭髮,他的衣角,也讓他紛亂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讓他的情緒一直處於一種繃緊的狀態。

  看到秦天在他身後被人悄悄帶走時,他緊張得心都像是要跳出來;他被人攔住,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帶走,那個時候他是多麼的恨自己無能;看到謝霆君出現,氣勢洶洶地救下秦天,他既高興,又難過;看到秦天依偎在謝霆君的懷中,謝霆君開懷大笑的時候,他覺得心像是被刀紮一般的疼。

  後來秦天被謝霆君帶走,他遍尋不獲。擔心之餘,心中也被各種各樣的想法煎熬著,讓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屬,好不容易等到秦天回來,卻見她坐在那人的懷中,親親熱熱地共騎一馬,他看到這一幕,所有的擔心和煎熬霎那間化為洶湧的情緒直衝入腦,心就像是被什麼揪得緊緊的,讓他又酸又疼,

  他看著謝霆君對她微笑,看著謝霆君送給她一個小泥人,當他看到她拿著那個小泥人微笑的時候,那根繃緊的弦像是一下子斷裂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任由怒火支配著他,他衝上去,將她手中的泥人砸得粉碎!

  當時他心中說不出的快意,就像是所有的憤怒得到了宣洩,可是看著她滿臉失望的神情,他心中又有種慌亂,當她說他野蠻的時候,他心中更是難過。他怕自己會再度控制不住自己,掉頭而去,當時,他多麼希望她能像往日那般跟上來,可是他等了好久,她卻一直沒有跟過來。他又慌又急,又難過又生氣,不想見任何人,就這麼跑上了山,在山中亂轉,後來一直走到山峰才停了下來。

  冷靜下來後,這才慢慢想起一些被自己忽視的事情。

  之前他一直擔心著秦天的安危,沒有心思想別的事情,可是現在慢慢回想起來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蹺,匪徒的突然出現,謝霆君的突然救場,一些都似乎太突然的,突然到就像是計畫好的。

  如果這一切真的和謝霆君有關,他的目的無非就是讓自己厭棄秦天,自己這副樣子,不正是讓他稱心如意?

  其實仔細想想,秦天都是被動的,被謝霆君帶走不是她的錯,和謝霆君共乘一騎也不是她能決定的,那個小泥人更是謝霆君強塞給她的,她又有什麼錯呢?發生這種事,她一定也很害怕,可是她回來後,他卻只會對她發脾氣……

  莊信彥越想越後悔,她現在一定很生氣,她會不會又不理自己了?她會不會覺得謝霆君比他更好?

  想到這些,莊信彥的心又亂起來,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此時謝霆君說不定又在想法設法地纏著秦天,他躲到這裏來豈不是稱了他的心?

  落日西沉,天際邊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天空出現一種淺灰的色彩,一層層地暈染開,漸漸被黑暗吞沒。

  莊信彥轉身向著山下的方向走去。

  這邊,秦天上了山,四處尋找莊信彥,此時果園的農民們都收工回家了,山上一個人都沒有。樹蔭遮天蔽日,黃昏的光線從樹木間的罅隙透進來,勉強能讓秦天看清環境。

  樹林子裏靜悄悄的,偶然會響起烏鴉啊啊的叫聲,也會有飛鳥在她頭頂撲哧著翅膀飛過。

  秦天看了看越來越暗的樹林子,忽然有些害怕,可是一想到莊信彥在這樹林裏,因為聽不見聲音或許正在遭受某種危險,她又勉強打起精神,哼著歌兒為自己壯膽,繼續尋找。

  先是去了果園裏,沒看見有人,只得出來往上尋找。

  她很後悔今天的行為,說起來,莊信彥又有什麼錯呢,在他的眼中她是他的女人,卻和另外一個男人消失了這麼久,又親眼看見自己親熱地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不生氣才怪,她忍一忍又怎麼了?反正回去就可以贖身了,何必要將事情鬧得這麼僵,要是他真的出了什麼事……

  秦天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正在這時,秦天聽到前邊的小樹林子裏有些動靜,秦天心中一喜,莫非是莊信彥?

  她連忙跑進樹林子裏,卻沒看到任何人影,失望間想退出來的時候,忽覺雙腳一緊,耳邊聽到「刺溜」一聲響,眼角餘光看到旁邊一棵小樹「倏」的彈起,緊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倒吊起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雙腳朝上,頭朝下地倒吊在一棵樹上!一霎那間,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往腦子裏沖,她只覺得雙眼發脹,胸口發悶,幾欲作嘔。

  秦天何曾有過這樣的「奇遇」,當下嚇得哇哇大叫!

  「救命,救命,有沒有人在這裏啊?」

  四下裏只聽到她的回聲。

  秦天苦笑一聲,她知道她是一定是落入獵人的陷阱了,前些時候她還聽到別人說有獵人用這種方法獵到一頭野豬,只是自己太過擔心,才忘記了這回事,活該遭到這種遭遇。

  只是這個獵人應該得意了,別人只是獵到野豬,他卻是獵到一個人!

  秦天很佩服自己在這個時候還能想到這種事。

  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的雙腳,見雙腳被一根粗麻繩給拴住,她動了動,根本就動不了。她想學著電影裏的特工那樣,用腹力挺身去試著解開腳上的繩索,可是發現這動作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高難度,她只是稍稍彎起一點點身子就累得不行……

  沒辦法,只能放棄自救,期望著海富帶著村民能找到自己。她沒有再叫喚,想留著力氣等到有人來的時候再求救。

  天色漸漸地暗下去,可是依然沒有人過來。

  更要命的是,開始下起雨來。開始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可緊接著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就將她全身濕透,春天的雨水還很冰涼,再被山風一吹,秦天感覺自己就快變成冰柱了。

  秦天笑了笑,安慰自己,好在現在是春天,不是冬天,否則等到海富來救的時候,自己可能凍都凍死了,忽然又覺得自己很幸運。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秦天聽到樹林外面有些動靜。她這裏離樹林外面的小路並沒有多遠,透過樹木可以將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楚。

  「有人嗎?有人在外面嗎?」秦天大叫。

  不一會,便見莊信彥從面前經過,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秦天看到他又是驚喜,又是著急。驚喜的是,他總算是平安無事,著急的是,怕他發現不了自己。

  秦天拼盡腰力晃蕩著自己的身體,雙手連擺,放聲大叫,「少爺,少爺!」

  在集市的時候,她記得這麼一叫,莊信彥就回過頭來,希望這次也能出現這種奇跡。

  可是莊信彥壓根就沒往這邊看。

  秦天不死心,繼續晃蕩著身體,她就像是個鞦韆一樣在來回晃蕩,期望能吸引莊信彥的注意力。

  「少爺,少爺!」她使了吃奶的力氣,幾乎喊破了嗓子。

  可是因為天色太暗,莊信彥又心急著下山,根本就沒留意週遭的情況,他哪裡知道秦天就在身邊呢?

  秦天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用力一晃,可是這次因為晃的太急,一頭撞上了旁邊的樹幹,頭上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便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

  她只覺頭暈目眩,迷迷糊糊中,秦天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

  「少爺,少爺……」秦天的聲音漸漸低下來,淚水不知不覺地模糊了眼眶。

  耳邊似乎響起謝霆君曾經說過的話:「……每當你有事的時候,看到的不都是他的背影嗎?任憑你喊破嗓子,任憑你驚惶恐懼,可是他都不知道……」

  秦天雙眼一黑,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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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1:37 AM

  第一百零九章:山洞(上)

  莊信彥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便看到海富和村民打著傘,舉著火把在四處搜尋。莊信彥走過去,立刻有人發現了他,告訴海富:“莊公子在那裏!”

  海富見到莊信彥,連忙奔至他的身邊,將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見他毫髮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少爺平安無事,奴才就放心了!”

  見莊信彥身上已經濕透,又將自己身上的蓑衣脫下來,披在他身上。

  雨越下越大,打得紙傘滴答聲不斷,有人大聲道:“既然找到了莊公子,我們就回去吧,這麼大的雨,再遲一會路就越發不好走了!”

  海富點頭,正想扶著莊信彥回去,可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朝著莊信彥身後看了看,問道:“少爺,你有沒有看到秦天?秦天也上山找你了!”

  秦天?莊信彥心中一凜,緊張地拉住了海富的手,連連搖頭。他並沒有看到秦天,難道秦天還在山上?

  莊信彥回頭看去,卻見山上黑烏烏的一片,大雨將一切掩蓋,給人一種陰森冷寂之感。

  難道秦天還留在山上?

  莊信彥想也未想,轉身就向著山上沖去,

  海富追在他身後。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些人看了看天,口中嘀咕著下了山,另外一些人猶豫了一會,還是跟在了海富的身後。

  “秦天,秦天”,海富和村民們分散開來,四下喊叫,有一個村民在秦天所在的小樹林旁越過去,可是因為天色太暗,秦天倒吊著垂下,紋絲不動,看上去就和一棵樹差不多,而她昏迷不醒,沒有聽見村民的呼喊,所以村民兩次從她身邊越過卻沒有發現她。

  莊信彥一直跟著大夥四下搜尋。可山上地方這麼大,又豈是一時半會找得遍的?莊信彥看著黑寂的山林,心中焦急而又懊悔,如果不是他貿然上山,又如何會發生這種事?

  他當時上山,本就懷著讓秦天擔心焦灼的心思在裏面,卻沒想到如今擔心焦灼的會是自己。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

  一陣風吹過,莊信彥情不自禁地發起抖來,也不知道因為是寒冷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少爺,你別擔心,秦天做事一向穩妥,不會有事的。”海富安慰他說,莊信彥看著他,火把下,一張臉煞白煞白。

  大雨連綿不斷,大夥手中的火把漸漸熄滅,當最後一個火把也被大雨淋濕後,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其中一人走到海富身邊對他說:“兄弟,我們找了這麼就都沒找到,或許秦姑娘見雨勢太大,已經回去了呢?不如你們先下山回去看看吧。”

  海富也知道再這麼耽誤下去,下山會越來越危險,他無所謂,可是少爺卻不能出事,他想了想,就在莊信彥的手心中寫了個“回”字。

  莊信彥不肯,

  海富又寫下:“秦天已回。”

  莊信彥手一顫,這才跟著海富下了山。

  幾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好在雖然有人摔了幾跤,卻沒有受傷,下了山后,莊信彥直奔小院,卻見小院一片黑暗,哪里像有人的樣子。

  海富本來也抱著一線期望,可是看到這種情形,心也涼了半截,他走進去,點上燈,裏裏外外找了一遍,卻不見秦天的身影。

  他看著莊信彥,臉色發白。

  莊信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從屋子裏拿出一個馬燈,點上,轉身就向外沖去。

  海富如何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打算,沖上去拉住他,等莊信彥回過頭來,便對他大聲道:“少爺,小的知道你擔心姑娘,可是現在這麼大的雨,上山非常的危險,不如等雨停了再去?”

  等雨停了再去,那下雨的這段時間秦天怎麼辦?

  莊信彥用力推開他,可是海富如何敢讓他去犯險,死死地抱住他,不讓他出去,莊信彥幾次掙脫不得,情急之下忽然發起狂來,他用盡全力地掙扎,喉嚨裏發出嘶啞地聲音,就像是困獸絕望地嘶吼。

  猛然一下將海富推開,海富呆住,抬頭看著他,卻見他面色陰戾,雙眼發紅,他從七歲就開始跟著少爺,少爺一向是清冷的,孤僻的,喜怒不形於色,他從未見過他有過這麼可怕的神色。

  莊信彥拿著馬燈,轉身奔了出去。海富愣了一會後,連忙追了上去。

  沖出去後,莊信彥一個轉身便在院子旁邊的小巷子裏隱了身子,他知道海富會出來追自己,他怕海富再阻止他,他看著海富追了出來,一直向前沖去,這才出來走另外一條路上了山。

  上山的路被泥土泡了這麼久,變得又軟又滑,還不時有泥漿石頭滑落下來。莊信彥一手提著馬燈,磕磕絆絆,手足並用地往山上爬。

  他不是不知道海富是關心他,他也知道海富說的有道理,只有等雨停了以後,帶更多的人來找,才更有希望找到秦天。

  可是讓他如何安心坐在哪里等待?秦天是他的女人,以後會是和他相伴一生的人,這一輩子,她都會是他最親密的人,如今她為了找尋他在山上生死未蔔,他哪里還坐得住,哪里還能安心等待,他寧願在這裏摸爬滾打,找尋一點點的希望,也好過坐在家裏擔驚受怕!

  莊信彥一邊爬山,一邊尋思著秦天可能走過的路線,她上山是來找自己的,肯定是走之前他們經常走的路線。她第一個去的地方,定然是果園。

  想到這,他精神一振,連滾帶爬地去到果園,仔仔細細地找了一圈,卻沒見到秦天的身影。

  他絲毫不灰心,他站在果園門口,想著,如果秦天找到這裏,沒有找到自己,又會怎麼走呢?

  他轉頭朝著上山的路徑看去,接著繼續往上爬。沿途中,他也仔細地搜尋著附近的小樹林,或許秦天有進去尋找自己。

  這時,他忽然看到路旁的小樹從上掛著一片碎衣角,他捏起那片衣角拿到馬燈下仔細辨認,認出正是秦天今天所穿的衣服料子。

  他又驚又喜,四下裏看,仔仔細細地搜尋,又見旁邊的小草叢中有被人踩過的痕跡,莊信彥屏住呼吸,順著痕跡尋了過去,走進樹林子裏。他提著馬燈四處看,轉身之際,頭上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提高馬燈轉過身,猛然間見到兩隻垂下來的手,莊信彥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再仔細看時,這才發現是個人,這時,那人的身子因為剛剛的碰觸緩緩地旋轉著,慢慢地轉過身來,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莊信彥的眼簾。

  正是秦天。

  莊信彥心臟狂跳,撲上去,想將她拉下來,卻發現她渾身濕透,衣服全部緊貼在身上,往下滴著水,身子卻是冰涼冰涼。

  莊信彥心中恐懼不已,手顫抖地摸向她的鼻息,發現她還有些氣息,他拉她不動,只得放棄,提著馬燈四下裏查看,發現不遠處栓著的繩子,他過去將繩子解開,將她慢慢地放了下來,等她安全落地後,又沖過去將她抱起。

  他拍打著她的臉,她的臉上冰涼一片,在馬燈微弱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青白色,她的雙目緊閉,眉毛和睫毛在她蒼白臉色的映襯下黑得觸目驚心,

  他搖晃著她,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摸她的臉,摸她的頭,心一陣陣的抽痛,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如果不是他,她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摸到她後腦的時候,忽然覺得手上黏黏糊糊的,他在燈下攤開手一看,掌心中竟是鮮紅一片,他感覺到一種透骨的涼意,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多種情緒一下子衝擊他的頭腦,恐懼,驚惶,擔心,悔恨,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痛……如同萬馬奔騰,轟隆隆地壓過,最終彙聚成一個信念,

  他不能讓她有事,她還要陪伴他一輩子,他不能讓她有事!

  他一把橫抱起她,向著樹林外沖去,跌跌撞撞的動作驚起林中的飛鳥,嗚哇嗚哇的叫著,如同鬼哭,這黑寂的大山就如同鬼蜮一般的陰森。

  出了林子後,他看見小徑上有雨水混著泥土急流而下,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下山,會很危險,他不一定能保護得了她。

  他站在那裏,呼吸急促,神情惶恐,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慢慢的,他想起今天上山的時候見到離這裏不遠處有個山洞,他想著,不如先到那裏避一避雨,找點草藥將她的傷口敷一下。

  他將她背在背上,將蓑衣披在她身上,又將馬燈手柄叼在嘴裏,一手扶著她,一手抓著小徑邊的雜草,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爬。頂著風雨爬了一刻鐘左右,這才找到那個山洞。

  山洞之前大概也待過人,有些乾草乾柴,莊信彥將秦天放在乾草上,又升起了火。

  之後,又跑了出去,提著馬燈在外面找了治療外傷以及預防風寒的草藥進來。他讀過些醫書,所以認得這些草藥。

  他借著火光仔細檢查了秦天的傷口,發現傷口不算太嚴重,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他將草藥在石頭上剁爛,敷在秦天的傷口上,又從自己的中醫上撕下布條在火上烘乾了,給秦天包紮傷口。動作間,不小心手碰觸到她的額頭,忽然感覺到一種異乎尋常的滾燙,他心中一驚,連忙查看她的臉色。



  第一百一十章:山洞(下)

  洞外雨聲“啪嗒”不斷,雨水順著洞口流下,形成不規則的雨簾,雨簾迅速落下,在洞口的泥土上砸出一道小坑,濺起一朵朵的泥花。

  洞內,乾柴堆起的篝火熊熊燃燒,柴火燃燒間發出連續不斷的劈啵聲,和洞外的雨聲交相呼應,就像是大自然演奏出來的樂章。

  不過這一切卻與莊信彥無關,此時他只關心著一件事,他坐在地上,將依然昏迷的秦天抱在懷中,借著篝火仔細觀察著秦天的臉色,卻見她本來青白的臉色卻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通紅,全身也由冰冷變得滾燙,就像是有人在她體內忽然放了一把火,將她燃燒起來。

  莊信彥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手,明白到她是因為渾身被淋濕,又在夜風中吹了這麼久,受了風寒,或許也跟頭上的傷勢有關。

  他抱著秦天,心中焦灼不已,他知道以她現在的情況應該馬上看大夫,可是如今下不了山,又該如何是好?

  他尋思著,頭上的傷勢並不嚴重,已經包紮好,應該沒有大礙,可是這風寒……他想起剛才采的驅寒的草藥,轉身拿過一些,摘下一些葉子,往秦天口中塞,好不容易塞進去,卻因為她昏迷著無法咀嚼,吞不下去。

  莊信彥想了想,將草藥先在自己嘴裏嚼爛了,然後扳開她的嘴,一直塞到她喉嚨處,秦天出於本能,將嚼爛的草藥吞了下去。如此幾次,總算是將驅寒的草藥餵了下去。

  兩人渾身都濕透了,這麼坐在火邊,被熱氣一烘,身上都冒起騰騰的熱氣,莊信彥見此,才想起秦天本身就受了風寒,還穿著這些濕衣服於病情不好。

  心中這麼想,手上就開始去解她的腰帶,可剛將她外邊的衣服解開,莊信彥忽然又停下了動作……

  他只是聾啞,並不代表什麼都不懂,他自然知道這麼脫光一個女孩子的衣服是非常不妥的事。

  可是,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莊信彥看著秦天那張被火光映得紅彤彤無比嬌豔的面孔,心想:我脫自己女人的衣服,有什麼關係呢?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他又伸出手去,可手指剛接觸到她的身體,心卻不受控制地狂跳,跳得他幾乎受不了,

  他心中慌亂無比,可到底在慌什麼,又說不清楚,只是心中隱隱覺得,如果真這麼做了,秦天知道後一定會生氣……

  她就算生氣也沒有法子,他看了秦天一眼,又對自己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的病情不要再加重,我可沒有什麼壞心思,就算她醒來後生氣不理我,也沒有法子……

  這麼一想,他像是找到了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他將她放在乾草上,開始解開她的衣服,

  雖然他認為自己完全是為她的身體著想,雖然他覺得自己這麼做很有必要,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些心虛的感覺,解她衣服的兩隻手不住地哆嗦,幾乎不聽他指揮。

  只不過脫去她的外衣,他卻出了一身的汗。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像是要從他嘴裏跳出來

  他深呼吸幾次,忽然覺得好熱,他認為是離篝火太近的緣故,又挪遠了一些。

  接著脫去她裏面的夾衣,然後是中衣,每脫一層,他的手就哆嗦的越厲害,怎麼都控制不住,也不知是什麼道理

  他摸了一把頭上的汗,覺得身上越發地熱起來,呼吸也似乎變得不順暢……

  他哆哆嗦嗦地解開她的中衣,裏面便是一件大紅色的,用白色的絲線繡著雪梅圖案的肚兜。那肚兜的顏色紅得像火,像是將他的心都燃燒起來,

  他好不容易凝住心神,將她的中衣脫下來,露出她白皙的脖頸,線條優美的肩膀,以及雪白的臂膀,

  他愣住了,目光似乎黏在了她身上,怎麼都移不開

  原來這就是女孩子的身體……

  這麼白,這麼嬌嫩,這麼纖細……

  他屏住呼吸,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臂膀上摸了一下,剛剛碰觸到她的皮膚上又像是被火燒著了一般的縮回來,心碰碰跳得厲害,也不知道在怕什麼。

  莊信彥忍不住笑了笑,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的東西,將來洞房怎麼辦?

  一想到洞房兩個字,他便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春宮圖,想到上面那些讓人熱血沸騰的圖畫,不一會便感覺身上的血液真的要沸騰起來了一般,燥熱的讓他受不了。

  手又忍不住摸向她的臂膀,這次,他大著膽子輕輕地摸了幾下,但覺手底下如絲般柔滑,軟綿綿的,有種戰慄的感覺從他的手指上傳過來,一直傳遞到他的心底深處,讓他全身都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

  他忍不住笑了笑,心中有種小小的興奮,又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甜蜜。

  目光又回到她的肚兜上,只見她胸口處鼓鼓的,隱隱約約地描繪出她胸部的形狀,他腦海中想起春宮圖上女人那豐滿的胸部,忽然覺得口乾舌燥,忍不住伸出手摸向她的肚兜,有種要將她肚兜解下來看個清楚明白的衝動,可不知怎麼的,幾次三番都下不了手,說不出在怕什麼……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注意力從肚兜上轉移開,又去脫她的裙子,和裙子底下的長褲,脫得只剩下一條底褲,露出兩條白嫩嫩的腿,他忍不住又在她白白滑滑的腿上摸了幾下。覺得女人的身體真是奇妙極了,怎麼會這麼柔軟?就像是發酵的麵團,又像是軟綿綿的棉花。

  總之,真是好,他很喜歡。

  他看著看著,只覺身上越來越熱,小腹下那種熟悉的腫脹又出現了,漲得讓他非常難受,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站起身,將自己身上的濕衣服褲子都脫掉,只穿了一條底褲站在洞口處吹了一會風,這才覺得要好些。

  恢復正常後,他又回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或許是脫了濕衣服的緣故,她身上的熱度降了不少,莊信彥稍稍鬆了口氣。

  他在她身邊不遠處坐下,他覺得不去看她的身體會好受些,可是不知怎麼的,雙眼彷彿有它自己的意志,完全不聽他的使喚,一直往她身上瞟,他的手甚至還忍不住去掀她的肚兜,好在她肚兜上的繩子綁得還算結實,一掀之下沒掀開,他的理智很快占了上風,用另外一隻手制止住了,

  她不是他的女人嗎?看一看怎麼啦?他覺得自己的這種理智很不可理解。

  忽然,躺在乾草上的秦天動了一動,莊信彥嚇得彈起,以為她醒來了,一時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可過了一會,才發現她沒有醒來,只是不安地扭動著身體,皺著眉頭,嘴唇動了好幾下,他探頭過去,仔細辨認,這才發現她說的是“水,水。”

  他見她嘴唇乾燥,知道她是要喝水,連忙起身,去到洞口水簾處,雙手捧著,接了一捧水,可是轉身剛走了兩步,水便從手指縫裏漏下去,接連幾次,都是如此。那邊,秦天不安得更厲害,莊信彥想了想,抬起頭,用嘴接了一口水,然後走過去,將秦天抱在懷裏,低下頭,將口中的水渡入她的嘴中。

  接觸到她嘴唇的那一刻,腦海中忽然想起春宮圖中男女親嘴的畫面。

  原來這就是親嘴嗎?也沒有什麼意思啊……

  這邊,秦天夢到自己在一片茫茫的沙漠,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白沙,頭頂是白花花的太陽,她在沙漠裏艱難的爬行,又渴又熱,身體裏的水份一點點的蒸發掉,喉嚨裏像是要冒出煙來。

  可就在這時,有只水壺遞到她嘴邊來,裏面流出甘甜的水露,她欣喜若狂,就像是瀕臨淹死的人抱住最後一根浮木,她猛的張開雙臂,牢牢地抱緊那個“水壺”,她張開嘴唇,幾乎是饑渴地吸允著水的來源。

  這邊,莊信彥正想著那些親嘴的畫面,可是忽然的,秦天猛地抱緊了他,他渾身一顫,只覺她的身子又軟又熱,貼在他的身上竟是非常的舒服,他心中欣喜而又甜蜜,情不自禁地也抱緊了她,

  可下一秒,她忽然伸出了舌頭,舔著他的嘴唇,他愣住,睜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是被動地任由她舔著,嘴唇不知不覺地張開,她的小舌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滑入他的嘴裏,

  他呆愣愣的,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他感覺到她的小舌在他的口腔內肆虐,然後又與他的舌糾纏在一起,接著,她含住他的舌,一次又一次地吸允,

  他被她吸得身上一陣陣地戰栗,腦海裏一片空白,心跳和呼吸似乎都在一霎那間停住了,

  那種麻酥酥,暈眩的感覺一次次地衝擊著他柔軟的心臟,讓他潰不成軍,全身酸軟無比。

  朦朦朧朧中,他很是不解,她為什麼要吃他的舌頭?

  不過,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真好……真好……

  他閉上眼睛,緊緊的抱住她,任由她為所欲為。

  等到她鬆開他的時候,他的下腹又漲了起來,他看著她面泛潮紅的臉,紅腫的嘴唇,卻感覺意猶未盡,

  他覺得,她應該多喝點水……

  他看向水簾處,抿嘴笑了笑,又走過去,接了一口水,依舊按照剛才的做法渡水給她,不出所料,她果然按照剛才的樣子,又來“吃”他的舌頭,

  那種感覺簡直美妙無比,他抱著她倒在乾草上,唇舌糾纏間,只覺身上每一處都暢快無比。

  迷迷糊糊間,他在想,原來親嘴這麼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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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1:44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3-1-12 10:47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一章:多純情的小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天幽幽地醒轉過來,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堵肉牆,她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那是一個男人的胸脯,而她正緊緊地貼在這個胸脯上。她感覺全身都粘嗒嗒的,像是出了一身的汗,很不舒服。她動了動,發現被人箍得很緊,幾乎無法動彈。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去,一眼便瞧見莊信彥那張俊顏,此時他雙目緊閉,嘴唇微微地張開,發出細細的鼾聲,很明顯是睡著了。

  片刻的愣怔後,秦天忽然大叫一聲,用盡全力一把推開面前的莊信彥,莊信彥沒有防備之下,在地上滾了個圈,隨即彈坐起,睜大了雙眼看著面前的秦天,目光茫然。

  不過一會,他便反應過來,臉「刷」的一下漲得通紅,連忙站起身,手足無措的樣子。

  秦天看著他幾乎赤裸的身體,驚訝地無以復加,她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向著自己身上瞧去,一看之下又忍不住叫起來。

  為什麼自己只穿著肚兜和底褲而且還跟只穿著底褲的他抱在一起……

  這一瞬間,秦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氣憤之下,秦天抓起身邊的土塊不管不顧向著莊信彥扔過去,口中大罵:「你這個色狼,你這個變態,枉我以為你是個好人!原來你這麼下流!」

  莊信彥左躲右閃,抱頭鼠竄,他跑到乾柴那邊,將晾在上面的已經幹了的屬於她的衣服朝著她扔過去,很有效地阻止了她的暴行。

  秦天接過衣服,這才意識到穿上衣服才是頭等要事。

  她拿起衣服站起身來,見莊信彥站在不遠處,一雙眼睛還往她身上瞟,秦天惱羞成怒,指著他:「轉過身去,不准偷看!」

  莊信彥「刷」的一下轉過身,秦天心中一動,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這時的她被眼前的事情弄亂了心神,也沒有仔細多想,她一邊穿上衣服,一邊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並沒有被侵犯的痕跡,不但如此,她頭上被撞傷的地方也被包紮好了。

  她又看向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山洞,洞中燃著一堆篝火,此時火光微弱,四周都是燃盡的柴灰,很明顯,他們在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篝火旁的一塊大石頭上有一盞馬燈,上面有莊家的標記,應該是莊信彥拿來的,馬燈旁有一些像是草藥的植物,有些剁爛的草藥已經被火烤得幹掉了。大石頭下面還倒著一件蓑衣,秦天認出是院子裏的東西。

  她披上了外衣,見到上面有很多泥土,秦天記得自己出事的時候身上還算乾淨,怎麼會弄得這麼髒?不過好在衣服幹後,泥土都結成了塊,拍拍勉強還能穿。

  秦天穿好衣服又走到洞口處向外張望,發現這裏就是洞庭山,這個山洞離她出事的地方沒有多遠。

  此時雨已經停了,天際邊泛起了魚肚白,勉強能看清周圍的環境,秦天發現小徑上有著很厚的淤泥,顯然是昨晚的大雨造成的。

  看到這裏,秦天隱隱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好像錯怪好人了……

  這會忽然想起對方是自己的主子,自己不過是個通房丫頭,別說他還沒做什麼,就算是做了什麼,也是名正言順的。可是自己拿土塊打他,又罵了那麼多難聽的話……

  記得莊明喜說過什麼,奴婢打主子好像可以判斬頭……

  秦天忍不住敲了自己頭一下,暗怪自己衝動,眼看著回去就可以贖身了,起先是謝霆君的事,現在又是這件事,可不要弄出什麼麻煩來才好。

  她咬了咬嘴唇,回頭看向莊信彥,發現他已經穿好了衣服,他身上的衣服比她的還要汙髒,特別是腳上的那雙青皂靴,簡直就像是泥巴裏面挖出來的,根本就看不住原來的顏色了。

  秦天想起頭先在外面看見的淤泥,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將自己從小樹林帶到這裏來有多麼的辛苦。

  之前的怒氣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感激,秦天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抬頭看向莊信彥,卻見他正盯著自己看,小心翼翼的神情,彷彿在注意著自己的臉色。

  秦天忍不住想笑,難不成是剛才被自己打怕了?

  她朝著莊信彥走過去。

  莊信彥見她走過來,忽然挺直了背脊,抬頭挺胸,恢復成平時那種冷清的神色。他此時的心情很複雜,尷尬,慌亂,緊張,愧疚,還有一絲羞澀,這麼多的情緒弄得他思緒亂糟糟的,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唯有拿出他一貫的冷漠面孔出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被她看穿看透。

  但到底為什麼不能讓她看穿看透,他也弄不清楚,只覺得他需要這麼做。

  秦天走到他身邊,見他拉長了一張臉,以為他又生氣了,便想著該怎麼圓剛才的事。

  此時,她身邊的小本子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她看了看四周,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道:「少爺,海富呢?」

  這不過是沒話找話說

  莊信彥看了她一眼,也撿起一根樹枝,冷著臉在地上寫道:「海富沒有跟過來。」

  秦天詫異了,「少爺你一個人上山來的?少爺沒有碰到上山找你的海富?」記憶中莊信彥明明下山了的。她開始還以為是莊信彥碰到海富後,再一起找到了她,至於海富現在沒在這裏,有可能是特意避開了。

  難道不是這樣的?

  「碰到了,海富說你也上山了,我們就一起找你,可是沒找著,以為你回去了,結果回去一看,你還沒回來,我又上山找你,總算是找到了。」

  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可是秦天的心中卻似翻江倒海,昨晚下多大的雨她是知道,他明明下了山,卻為了找她獨自一人上山,身邊只是帶了一盞馬燈和蓑衣,更加難得的是,他竟然真的找到了她。

  秦天的心中說不出的感動,她最受不得別人對她好了,別人一對她好,她總是會記在心裏,總想著要回報人家,之前的小梅是這樣,大太太也是這樣。

  「你發燒了,」莊信彥又低頭寫下,「穿著濕衣服不好……後來你又冷……」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解釋了一切。秦天立刻明白了,自己淋了雨發燒,他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才脫掉自己的濕衣服,可是又怕自己著涼所以才抱住自己。他並沒有對自己做任何過分的事,完全是自己思想不純潔,想多了!

  「大少爺,對不起,剛才是我誤會你了。」秦天寫下,「要不你打回我吧。」至於罵他的話,反正他也聽不見……

  莊信彥看著這句話,心虛得要命,可還是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對於自己摸了她,親了她,抱著她任憑兩人出了多少汗也捨不得撒手的事情那是一字不提。

  他轉過頭去,臉色微微發熱,秦天看著他燒紅的耳光,心中暗自自責,多純情的一小子,自己怎能把他想得這麼猥瑣呢?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海富的喊聲:「秦天,少爺,你們在裏面嗎?」

  秦天連忙跑到洞口處,見海富站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向這邊張望。

  「海富,我們在這裏了。」秦天向他招手。

  三人一起下了山,下山的途中海富告訴她,昨晚山上的情形有多麼險峻,自己怎麼阻止也沒有攔住少爺上山找她。

  「你怎麼沒跟著少爺一起了,好在沒出事,要是出事了……」秦天沒有說下去。

  「我後來有上山找你們……」說到這裏,海富賊賊地一笑,他上山後,沒過多久就瞧到洞口處傳出來的火光,他跑過去一看,卻見少爺和秦天脫光了衣服抱在一起親嘴,他唬了一跳,哪裡還敢進來,隨便找了個地方躲雨過了一夜,等到天亮的時候才過來。

  「可是後來沒找到你們又下山了,等到雨停了後才上來的。」海富笑道。

  「總之昨天辛苦你們了。」秦天笑道。

  「我倒是不辛苦,辛苦了少爺。秦天你記得少爺是多麼疼你就好了。」海富道。

  聽到這句話,秦天不知不覺地斂了笑容。

  下了山,回到小院子,兩人分別洗了澡,換了衣服。莊信彥因為和人有約,洗了澡就要出去,他想讓秦天在家裏休息,又怕謝霆君來糾纏,所以便讓海富去謝霆君那裏看看,海富回來告訴他,謝霆君已經離開了,莊信彥這才放心將秦天留下,臨走的時候囑咐她多加休息。

  秦天睡了一個晚上,現在神清氣爽,頭上的傷也不疼了,哪裡還睡得著。她想起就要離開這裏,便拿著一早準備好的東西去到宋老家裏。

  休息了上十天,宋老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秦天去的時候,見到周伯正扶著他下床。

  秦天走過去,扶住宋老的另一邊,笑道:「宋伯伯,康復得很快嘛,不過腿傷剛好,還是要多加休息。」

  兩人扶著宋老在一張靠背椅上坐下,宋老笑著說:「躺了這麼久,骨頭都硬了,非得下來活動一下不可。」

  「宋伯伯,我們說不定明天就要走了。」秦天在宋老旁邊坐下,又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在小几上,「這些是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

  宋老看了看,指著那些東西,笑著問道:「這是什麼?」



  第一百一十二章:自作多情

  秦天指著一個紙包笑著說:「這是我家少爺新制好的嚇煞人香,我家少爺見宋伯伯喜歡便要我拿來給宋伯伯喝,他本來是要親自過來的,不過今天有些事,就讓我拿過來了。」又指著另外一個竹籃子,笑道:「這是我在山上采的野味,有蘑菇,筍子,還有海富打的兔子,山雞,我們要離開了,這些也不好帶走,只好請宋伯伯不要嫌棄,收下這些,也免得浪費了!」

  宋老見這些並不是很值錢的東西,又見她說得誠摯,便笑著道了謝,讓周伯收下了。又指著旁邊的小本子,笑問:「這又是什麼呢?」
.
  「這是我特意寫給周伯的。」秦天笑了笑,抬頭看向周伯,道:「周伯,這裏是我記下的你和宋伯伯喜歡吃的一些菜的做法,以後就算我不在這裏,你們也可以吃到喜歡的菜了。人都要善待自己,民以食為天,這『吃』上頭不說精細,但一定要舒服!」周伯的廚藝不好,並不是隱秘事,而且他們主僕情深,所以這個食譜也用不著背著宋老給周伯。

  聽了此話,宋老好奇地拿起小本子翻看了一下,發現裏面的記載都很詳細,一條一條的,簡單明瞭,通俗易懂。暗自詫異小小丫頭竟然也有這等本事。可更難得的,是這份心意,這雖然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可卻要真的將他放在心上才會想得這麼周到。

  宋老點點頭,心中感動不已。

  「小丫頭,老夫一直不明白,我們無親無故的,你為什麼對老夫這麼好呢?」宋老忍不住問道。

  「很好嗎?」秦天眨了眨眼睛,一時有些懵,「我也沒做什麼啊,倒是宋伯伯幫了我很多忙了!」三更半夜還給她藥治病,還接受她的拜託和莊信彥成了朋友,每次說話要寫那麼多的字,容易嗎?而她不過是做飯的時候多做一些罷了,用的還是莊信彥的銀子,她完全是借花獻佛嘛……

  秦天不好意思了。

  宋老愣了愣,和周伯互視一眼,忽然撫著鬍子笑起來。

  等秦天走後,周伯對宋老說:「老爺,我看這小姑娘和他家少爺真是絕配,都有一顆單純的心。可惜身份低了些,這一輩子總是要屈居人下的。」

  宋老搖搖頭,笑道:「這孩子心思雖然單純,但卻是個有主意的人,而且懂得惜福,我相信,不管是處在怎樣的境遇,她都有法子將日子過好。」宋老翻了翻面前的小筆記,又笑:「這孩子為我花了這麼多心思,有機會我也要想法子回報她才好。」

  周伯笑著彎腰點頭。

  下午等莊信彥回來便開始動身返回楊城,莊信彥帶著海富和秦天去宋老那裏向他道別,邀請宋老去莊家做客,但是宋老直說身子不方便,不習慣人多,笑著婉拒了。宋老送了幾本珍藏版的書給莊信彥,這些書似乎很合莊信彥的心意,因為秦天看見莊信彥接過書時雙眼發亮,難得見到他如此興奮的神情。

  從宋老家裏出來後,三人踏上歸途。

  路上,仍然是海富趕車,秦天和莊信彥坐在馬車裏。

  兩人各坐一邊,秦天看著車窗外,卻老是感覺到旁邊莊信彥投過來的灼熱目光。可每當秦天回過頭去時,他又別轉臉,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不過燒紅的耳朵卻暴露出他的心虛。氣氛實在曖昧。

  秦天想起兩人幾乎赤身裸體地抱了一個晚上,臉上也不禁有些發燒。

  她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說開來為好。

  想著,她轉身移到莊信彥身邊去。

  莊信彥沒想到她會忽然接近自己,神情間有一瞬間的慌亂,可很快恢復過來,又是一張冷沉的面孔。

  秦天拿出小本子,在莊信彥面前的小几上寫道:「少爺,昨天謝公子救了我後,回來的路上迷路了,所以才耽擱得那麼晚,但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是你想的那樣。」先解釋這件事,可不能讓他誤會了,給她扣上一個不貞的帽子。

  莊信彥看完她寫的字,面無表情的,沒有什麼表示,卻也沒有生氣的跡象。過了一會,才在紙上寫下:「你很喜歡那個小泥人?」

  謝霆君對她說的話,他在一旁看得不是很周全,但隱隱看明白了,這是她在集市上看上的東西。

  「沒關係,只是一個小泥人而已。」秦天寫下,只要他將這件事揭過去,不要影響到她贖身的事情,難道她還會跟他計較一個小泥人?

  莊信彥沒再寫什麼了。

  秦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不再在意此事,又深吸一口氣,在紙上寫下

  「少爺,秦天知道少爺對秦天很好,可有件事,秦天想說清楚……」

  莊信彥看著她

  「少爺是個好人,可是秦天真的不想成為通房丫頭或者是姨娘。」

  其實秦天想說的是,她並不想成為他的女人,同情是一回事,感激是一回事,可是成為他的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秦天雖然沒想過要像其他的穿越女般嫁王孫公侯或是蓋世英雄,可是她還是想嫁一個能夠互相扶持的人,能理解她,體貼她,當她有需要的時候,能有個肩膀可以靠一靠,而不是一天到晚去將就對方的脾氣,或者每當自己有危險的時候看到的都只是一個背影,這次她是脫險了,可下次呢,她是否也有這樣的運氣?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別說是做小老婆,就算是做妻子也是很累的……

  當然,對一個身有殘缺的人說這種話太傷人了,所以她竟可能地委婉一些。

  秦天寫完這句話後,抬起頭看著莊信彥,仔細地看著他的臉色,生怕傷害到他的自尊心。

  誰知,他竟然神色不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後,在紙上寫下,「不想做就不做吧!」

  這下秦天愣住了,她這麼鄭重其事,無非是經過昨晚的事情看出他對自己的關心異乎尋常,覺得他或許真的喜歡自己,可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麼輕易,就好像她在說她不喜歡吃魚,然後他說,不想吃就不吃吧,雲淡風輕地讓她幾乎不敢相信。

  「少爺說的是真的?」秦天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莊信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彷彿在嫌棄她很囉嗦般。

  秦天忽然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她以為自己很重要,卻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重要,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她忽然有種失重的感覺……

  秦天乾笑兩聲,訕訕地移開,坐回原來的位置,看著窗外發呆,臉皮子火辣辣的。

  莊信彥也轉過頭看著窗外,外面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田地裏全是水稻的秧苗,嫩青青的一片,微風拂面,夾帶著泥土的清新氣息,讓他感覺到一種生機勃勃的春意。

  他看著窗外的美麗春光,想像著回家後,秦天知道那個消息的驚喜神情,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與此同時,楊城,謝家。

  一名身穿灰色長袍僕役打扮的男子,將莊信川引到西跨院的書房裏。僕役請莊信彥坐下,又有丫鬟上了茶。

  莊信川端著釉彩青花綠竹茶盅喝著茶,打量著書房內的擺設,他也是見過市面的人,見這書房面積寬敞不說,書房內的傢俱都是清一色的紫檀木,書桌上擺放的文房四寶皆是極品,就連那紙鎮也是溫潤上乘的羊脂白玉,而他身邊的石榴盆景,更是用上等翡翠玉,紅寶石,金剛石鑲嵌而成,起碼價值千金,卻被謝家隨隨便便地擺放在見客的書房中,可見謝家的富貴與氣派。

  要是自己真能與謝家結為姻親,能參與到他們謝家的鹽生意,那可是大大的財路!

  正自驚歎著,忽聽見外面有人笑了幾聲,緊接著,身穿深藍色寶相花紋錦袍,腳踏黑色白底長靴的謝霆君面帶笑容地走進來。

  只見他身材魁梧,面容威武,氣勢不凡,莊信川頓時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連忙站起身,上前見了禮。

  謝霆君走過去,笑著示意,「莊兄不用客氣,請坐。」

  兩人坐下,有丫鬟上了茶,兩人寒暄了幾句後,莊信川按耐不住,直奔主題,「不知今日謝兄請小弟過來有何見教?」

  謝霆君端起茶盅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不慌不忙地開口笑道:「自從上次中秋燈會上見過令妹莊小姐後,謝某一見傾心,莊小姐才華橫溢,溫柔可親,清麗脫俗,讓謝某久久不能相忘,謝某想與令妹結為秦晉之好,不知莊兄意下如何?」

  莊信川來時心下揣揣,不知謝霆君忽然邀請他所為何事,卻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大喜事,他有種天掉餡餅的感覺,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當然……當然好……謝兄竟有如此想法,小弟……小弟自然樂見其成。」莊信川興奮得雙眼發光。

  謝霆君笑了笑,對方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內。

  「本來這件事情應由家母親自來料理,不應當由霆君來說,可是霆君有件事想請莊兄幫個忙,只要莊兄幫我辦成此事,家母過幾日便會去莊家提親。」

  聽得此話,莊信川慢慢斂了笑容,他聽出些味道來,這謝霆君說的好聽是請他幫忙,可實際上就是迎娶明喜的條件!

  莊信川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謝霆君,輕聲問:「不知霆君想要信川做什麼?」



第一百一十三章:奇恥大辱

  謝霆君笑了笑,低頭看向手中的茶杯,用茶蓋一下下地撇著茶葉,緩緩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是想在令妹的陪嫁單中添一個人的名字。」

  莊信川心中一凜,隱隱猜到他的目的,口中卻問道:「不知霆君指的是……」

  「秦天。」謝霆君將茶盅往旁邊小几上一磕,發出一聲悶響,襯著他輕吐出來的這兩個字,給人一種俐落決斷之感。

  莊信川立時變了臉色,「信川記得跟霆君兄提過,秦天乃是大房極之寵愛之人,輕易動不得,霆君讓小弟幫什麼忙都可以,唯獨這件事,恕小弟無能為力……」

  說完,他輕輕歎口氣,這不是他的推脫之詞,確實是他無能為力,之前,他對秦天還抱著一些指望,可是經過上次的事情,他便知道,這一輩子都只怕難以得逞了。如果能用秦天換取謝家這門親事,他有什麼不願意,可問題是,他如何做得到?

  謝霆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哪有長久受寵的妾室?秦天之前受寵,不代表一直會受寵,這次和莊大公子回來後,說不定就會遭受冷遇。莊兄不用妄自菲薄,要一個得寵的妾室是不太容易,可是要一個失寵的妾室我相信莊兄一定會有辦法!」

  「謝公子怎知秦天會失寵?」

  謝霆君哈哈笑了兩聲,「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辦法。」

  莊信川看著謝霆君,抿緊了嘴唇,只是不出聲。

  謝霆君側過身子,閑閑地說了句:「聽說莊兄也有興趣參與楊城的鹽生意,只是苦於沒有門路,一旦和我謝家結為姻親,我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當守望相助!」

  謝霆君抬起頭,兩眼定定地看著他,微微地笑著。

  一直夢寐以求的事忽然就有了希望,莊信川一顆心突突的狂跳起來。

  送走莊信川後,長隨林永走進書房,他看了一眼莊信川離去的方向,然後走到謝霆君身邊,對還坐在原位上,正在喝茶的謝霆君道:「公子,小人有一事不明。」

  謝霆君笑了笑,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只是奇怪我為什麼為一個小丫頭花費如此多的心思?」

  「不錯!」林永道:「畢竟是公子的親事,何等重要,難道公子真的為了一個丫頭而要娶莊家的庶女?公子如果真喜歡那丫頭,有的是辦法,何必在自己的親事上動腦筋。」

  謝霆君哈哈一笑,轉過身,拍了拍林永的肩膀說:「你當真以為我是為了那小丫頭才娶莊明喜的?」

  「難道公子不是嗎?」林永奇道。

  謝霆君笑著擺手,「當然不是,一個女人而已,花點銀子花點時間逗逗玩玩還行,哪裡用得著這麼大陣仗,你真當我是那見了女人就軟了骨頭的無用之人嗎?」

  「那公子這是……」

  「不是有回報說,胡大人和總督大人關係密切?」謝霆君忽然斂了笑容,沉下臉來,「兩江之地最是富足,種種跡象顯示林總督是康王的人,怪不得康王這幾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原來是佔據了這麼大一個錢袋子!」

  聽謝霆君這麼一說,林永也回過味來,「那胡大人和莊家二房關係親密……」

  「不錯,」謝霆君沉聲道:「我們剛進來楊城不久,要想更快地打入楊城核心關係網,必須借助些外力,只要能拔除掉康王安放在這裏的棋子,兩江之間就盡落入我們三爺之手!」

  林永心悅誠服,滿臉敬意,「怪不得誠王如此信任主子,還將這頭等要事交到主子手上,主子對誠王真可謂盡心盡力!只是要主子娶一個庶女,實在是委屈了主子……」

  「妻妾而已……」謝霆君冷笑一聲,「有什麼要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相信我的眼光,誠王才會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至於秦天……」謝霆君又笑道,「就當是我假公濟私,做正事時順便為自己謀點私利了,那小丫頭……」他撫了撫下巴,眸光閃爍不定,「確實有點意思。」

  「小人祝主子心想事成!」林永笑道。

  謝霆君拍了拍他的肩膀,仰頭大笑起來。

  秦天和莊信彥第二天下午才回到莊府,馬車一直駛進前院,兩人才下了車,下人們都紛紛出來迎接,莊信忠兄妹和方妍杏姐弟聽到消息也迎了出來,簇擁著莊信彥向著大太太的清音院走去。

  途中,秦天問前來迎接的月娘,「月娘,大太太還好嗎?」

  月娘看了旁邊一眼,笑道:「還好,太太一切安好。」可是秦天卻覺得月娘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這時方妍杏走到秦天的身邊詢問她這一路上的見聞,秋蘭和青柳也纏著海富問東問西,信忠走在莊信彥的身邊用小本子簡單的問候,一夥人熱熱鬧鬧的,秦天也不方便問月娘什麼。

  眾人走上一條長廊,說笑著向著清音院而去,剛走到一半路上,卻見到莊明喜帶著丫鬟婆子向著這邊而來。

  秦天見莊明喜穿著粉紅百蝶穿花對襟褙子,襯得一張俏臉如春花般豔麗,只是這張豔麗的臉上神情很不好看,陰沉沉的,看得人心裏無端生出些涼意來。

  莊明喜沉著臉直直地向著秦天走過去,眾人見她這陣勢,都不由地停下腳步。

  莊明喜一直走到秦天面前方停下來。

  她微微昂著頭,看著秦天的目光又陰又厲,臉色紅白交換,胸口不住起伏,像是在強忍著怒火。

  旁人看著她,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被她瞪著的秦天更是不明所以,一頭霧水,不知剛回來的自己哪裡惹到了這位四小姐,她忍不住道:「四小姐……」

  話音還未落,秦天忽覺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卻聽到耳邊「啪」的一聲脆響,接著只覺左邊臉上火辣辣的疼。

  秦天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莊明喜這一巴掌來得極快,事先又沒有一點徵兆,所以這麼多人裏,竟沒有一個來得及制止她!

  「四小姐,你這是幹什麼!」秦天捂著臉怒視著莊明喜,一手緊緊地握拳,她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沒有一巴掌還回去。如果真打了她,奴婢打主子,更是給了她懲治自己的藉口了!

  莊明喜昂起了頭,冷冷地瞪視著她,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下賤!」

  這兩個字如刀似箭,硬生生地插入到秦天的心口中。

  她氣得渾身顫抖,她放下手,挺直腰背,瞪著莊明喜,一字一句:「總有一天,我會將這一巴掌還給你!」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莊明喜冷笑,「我倒要看你怎麼還給我?下賤東……」

  話還沒說完,臉上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耳光,莊明喜叫了一聲,捂著臉,睜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

  旁邊看到這一切的丫鬟婆子們捂的捂嘴,撫的撫胸,城府淺一點的,則張大了嘴,驚訝地叫出聲來。

  莊明喜捂著臉,緩緩的轉過頭,先是看向秦天,見她一臉驚詫的看向旁邊,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秦天身邊,穿著一身月白色錦袍,臉色冷寒如冰,目光陰厲如刀地瞪著自己的,正是大哥莊信彥。

  打她的手才剛剛放下去,掌心處一片痛紅。

  莊明喜搖著頭,簡直不敢相信,她秦天再得寵只是一個下人而已,他竟然為了一個下人,一個下賤的奴婢而打自己的妹妹!

  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家大牙?

  「大哥……」莊明喜喃喃地叫了一聲。

  莊信彥的臉色並沒有因此緩和半分,目光銳利,肅殺寒冬般地瞪著她,讓她心中發寒,忍不住後退兩步,她的丫鬟婆子連忙扶住了她,臉色發白地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對面神情可怕的莊信彥,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莊信彥瞪了莊明喜一眼後便收回目光,轉過頭,眾目睽睽之下,拉住秦天的手,扯著她越過莊明喜的身邊,向著清音院的方向而去。

  秦天目瞪口呆,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只是被動地被他牽著走,她走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冷清僵直的背影,忽然才發現他竟是那麼的高大。

  眾人迅速而去,只留下莊明喜一群人,和旁邊一些看熱鬧的下人們。

  莊明喜臉色蒼白,全身顫抖,只覺從未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臉上火辣辣的疼,長這麼大,她從未被人打過,今天竟然因為一個卑賤的下人,而被那個聾子打了一耳光,最讓她受不了的是,竟然還是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

  淚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莊明喜咬緊下唇,仰起頭,硬是將淚水生生地忍下去,今天已經被人看足了笑話,她才不要在這些下人面前哭!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都圍在這裏做什麼!要是敢亂說話,仔細你們的皮!」她身邊的婆子劉媽媽呵斥著旁邊的下人們,等到那些下人們都縮著脖子散了後,這才走到莊明喜的身邊,小聲問:「小姐,你沒事吧。」

  莊明喜深吸了幾口氣,咬牙道:「我們回去。」

  說完,她轉過身向著自己的院落而去,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竟是小跑起來,一進到自己的院落,淚水就忍不住嘩嘩地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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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漏了114章,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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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1:55 AM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事相求

  梅香園

  二姨太太和莊信川聽到消息連忙趕到莊明喜的梅香園。他們剛剛跟莊明喜說完這件事,莊明喜氣得不行,恰好聽到秦天他們回來,一時沒忍住沖了出去,他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她吃了大虧回來。

  進去房間後,卻見莊明喜靠在床頭流眼淚,她咬緊了嘴唇,雖然淚水撲簌而下,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二姨太太知道女兒素來要強,從不願在人前流露出一絲軟弱,見她這個樣子,只覺心疼。

  她走過去,在女兒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道:“明喜,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豈不是稱了那小賤人的心!”

  一提到秦天,二姨太太便忍不住怒火,“定是那不要臉的小賤人不知什麼時候狐媚了謝公子,否則謝公子怎麼會對一個下賤的小丫頭另眼相看!”接著又撫摸著她的臉,見她白嫩皮膚上紅紅的手指印又是心疼,又是怨恨,“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將他們所加諸在我們身上的恥辱十倍百倍奉還!”

  莊明喜聽到母親的勸慰,心中委屈難過,忍不住趴在母親的肩頭上,輕輕地啜泣,“娘,那謝家太欺負人了,他到底是要娶我,還是要娶秦天?他竟然將一個下賤的奴婢作為娶我的條件!他竟然如此的看輕我!娘,我不嫁了,我莊明喜好歹也是大富人家的小姐,豈能讓人如此輕賤?”

  一旁的莊信川聽得妹妹這麼說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和謝家扯上關係,鹽生意的事情也有了些眉目,豈能就這樣打了水漂!

  “妹妹,你千萬別這麼想,那可是謝家,謝家!北方巨富謝家!”莊信川急道,他走近莊明喜的身邊彎下腰說道:“多少人家擠破腦袋了都想嫁進去,當初你不也為了嫁給他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如今你就為了個下人就放棄這到手的美好姻緣?”

  “可是哥哥,他根本就沒將我放在眼裏,他如此羞辱我,我就算嫁過去了又有什麼好日子過?”莊明喜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莊信川。

  “誰說他羞辱你了?妹妹,你可千萬別鑽了牛角尖,謝霆君是因為中秋燈會那天被你迷住了,一直念念不忘,才想著娶你的。你不記得那晚你的表現有多麼的精彩?謝公子一直都看著你笑,他怎麼可能對你沒意思?他可是明媒正娶,哪有人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至於秦天,稍微有點地位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他就算看上了秦天也不過是一時興趣罷了,不是秦天也會是別人,不說別的,你帶過去的丫鬟以後不都是他的房中人?難道你還要和他計較這些?你計較得完嗎?你這不是為自己添堵嗎?”

  莊信川手舞足蹈地一口氣說完,又向著旁邊的母親使了個眼色。

  二姨太太會意,雖說兩個都是她的親骨肉,可到底還是兒子要重要些,和謝家的親事是何等的重要,她自然清楚。而且,在她看來,這事情雖然糟心,也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

  她握住莊明喜的手,說道:“女兒,你可不要糊塗,謝家何等的富貴難道你忘了,以後你就是謝家的女主人,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榮耀?難道你真的不想要?”

  莊明喜想起那天去赴謝家的宴會,在謝家所看到的旖旎風光,想起謝霆君的威武風流,一時也出了神。

  “至於秦天,你難道還怕她,她是什麼?以後撐死了也就是個妾室!你還怕收拾不了她?且讓謝公子新鮮一陣,等他新鮮勁一過,還不是讓她生就生,讓她死就死?不論是身份,相貌,才華,性情,她怎麼和你相比?你要是為了她而放棄這門親事,你還真是昏了頭了!”說著伸出食指在莊明喜的腦門上用力一頂!

  莊明喜止住了淚水,咬緊了嘴唇,緩緩握緊了拳頭。

  過了一會,才說,“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將秦天從大娘那裏要過來?”莊明喜抬起頭看向莊信川,平靜地說道,“看剛才大哥的反應,可是寶貝她的很啊,難道他會放手?”

  “是有些奇怪……”莊信川皺起眉頭“嘶”了一聲,他記得,謝霆君好像很有把握秦天會失寵似的,難道還沒到時候?不過見妹妹想通,又很高興,他搓了搓手,轉動著眼珠說道:“我倒是想了個法子,或許可行……”

  這邊,莊信彥一直拉著秦天的手沒鬆開,後邊跟著的人瞧著都有些不好意思,慢慢的,都非常有眼色地找藉口先走一步了。等快走到清音院的時候,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快進院門的時候,莊信彥忽然拉著秦天走到院門旁邊的偏僻處,那裏是個死角,路過的人很少能看到那個地方。

  莊信彥拉著秦天來到一棵桃樹下,此時,桃花漸漸凋謝,樹枝上抽出嫩綠的葉芽,風一吹,落英如雨,紛紛揚揚而下,鋪就一地的殘紅。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帶著甜澀的桃花香

  見他一直不放手,秦天有些不好意思了,輕輕一掙,便掙脫了他的手,她低下頭,雙手互握著,那只被他握過的手,似乎還沾染著他溫熱的體溫。

  她覺得她應該說點什麼,她拿出小本子,在上面寫道:“我不知道四小姐為什麼忽然會這樣,可是少爺,你為了我打四小姐,太太會不會責怪你?”寫完拿給他看。

  同時抬起頭看著他,卻見他正看著自己,面色溫柔,目光沉靜,他伸出手,在她被打的臉上,輕觸了一下,就在他指尖接觸到她皮膚的那一霎那,秦天有種被電流擊到的感覺,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臉上卻火辣辣的燒起來,

  見她躲開,他也收回了手,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心疼的神色,可不一會便回復了沉靜。

  他瞟了她手上的小本子一眼,拿過炭筆寫道:“你是我的人,我哪能讓人當著我的面來打你,這不就是打我的臉嗎?”

  其實他想說的是,他才不會容忍別人來欺負她,不管那人是誰。

  可不擅於表達的他,總是不能正常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就像是要邁過一道高坎,總是有些困難。於是寫出來的話又完全變了味道。

  原來是這樣……秦天看著他笑了笑,也對,自己的人哪能任由別人欺到頭上。雖然是如此,不過她很高興他能為她出氣,當時她可真的是氣壞了,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這種下人的日子真是憋屈透了!

  希望這次能夠贖身順利!

  “謝謝大少爺!大少爺,我們進去吧,太太一定等著見你了。”秦天寫道。

  兩人一起走進清音院。

  屋子裏,大太太坐在窗邊的黃花梨圈椅上,莊信彥和秦天分別向大太太磕頭問安。

  秦天抬起頭來,見大太太穿著一件石青色福壽紋的褙子,比之他們走的時候似乎又清減了一些,但是氣色還算不錯。

  月娘和翠微站在她的旁邊,除了她們之外,屋裏並沒有別的下人,就是跟著莊信彥過來的下人中除了海富外,其餘的也只能站在外面。秦天以為這是因為他們接下來的談話會比較隱秘的緣故,所以並沒有在意。

  莊信彥向大太太交代了事情的始末,等他寫下來後,海富像往常一樣想拿給大太太看,可剛走一步,月娘就說道:“福兒,你也不用走來走去的了,念出來就好。”

  海富一愣,只得念出來。

  大太太認真聆聽,目光平靜,嘴角帶著微笑:“不錯,不錯,你們做的很好。”

  莊信彥得了母親的讚賞,很是高興,又向秦天使了個眼色,秦天會意,拿出些嚇煞人香的茶葉,泡了杯茶給大太太喝。

  秦天想直接遞到大太太手上,可沒想到旁邊的月娘卻接了過去,再交到大太太手上,秦天看著只覺有些怪異,但是哪里怪異一時又說不上來。

  大太太細細品味一番,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比起虎丘也不遑多讓,我們的貢茶總算是有著落了。聽說皇上很快就會來到楊城,到時只想辦法呈獻給皇上,必能成為貢茶。”

  “母親放心,這些事情兒子必會想辦法。一定會讓此茶出現在皇上面前。”莊信彥想讓母親知道秦天的功勞,又寫下,“這次多虧了秦天,秦天幫了我不少忙,若是沒有她,根本不會這麼順利。”

  秦天聽的心花怒放,暗道莊信彥夠意思,口裏還謙虛著:“哪里是我的功勞,全是大少爺能幹。”卻笑得合不攏嘴。

  莊信彥見她臉上如此開心,也忍不住地微笑。

  大太太點點頭,笑道:“信彥既然能這麼說,定是你幫了不少的忙,秦天,這次你立下如此大功,太太一定要好好賞你,你可知道太太想如何賞你嗎?”

  見到母親這句話,莊信彥已經知道她的意思,他心中一熱,看向秦天的目光也熱切起來。

  可沒想到,大太太話音剛落,秦天便朝著大太太跪下,磕了個頭。

  “秦天,你忽然跪下做什麼?”月娘連忙說。

  聽到月娘的話,大太太嘴角的笑容凝了凝,“秦天,你可是有什麼事?”

  “太太,秦天有一事相求,還請太太大發慈悲!”秦天說道。

  此時不說,更待何時?這沒有尊嚴沒有人權任人辱駡的日子她是受夠了,這小老婆她也真的不想當了。

  大太太怔了怔:“何事?”

  旁邊莊信彥、海富、月娘也都一臉疑惑地看向秦天。

  在大家的注視下,秦天抬起頭來,看向大太太……



  第一百一十六章:請求

  奴婢贖身,雖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也並非不可能。據秦天從其他下人口中瞭解到,莊家並不是沒有贖身成功的下人,一些下人的父母之前因為家境困難賣了兒女,可是後來攢了一些錢銀後,也有贖回兒女的。大太太心底仁善,碰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允了的。

  不過這只是極少數的情況,大部分的奴婢安於現狀,習慣了莊家的安逸生活,基本上都不曾有離開莊家的打算,對於主子的所有安排即使心中不滿,也不敢有半點反抗的情緒。

  這些人從出生就習慣了這種等級分明的制度,可是秦天不同,她來自一個相對開明的社會,她不可能甘心接受這種低人一等,任人擺佈的奴婢生涯。

  她也知道這麼提出贖身有些冒險,可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不用冒險的贖身之法,論玩心計,耍花招,她自問不一定是大太太和莊信彥的對手,她也不是這種心機深沉的人,她覺得以這種最直接最誠懇的方式,成功的機會反而會大些。

  在大太太身邊這麼久,她也知道大太太的為人。大太太一直對她悉心栽培,讓她接觸茶行的事情,無非是以後能讓她為茶行出力,茶行的夥計並不都是簽了賣身契的人,一樣也得到大太太的信任,相信大太太並不會在賣身與忠誠之間畫上等號。

  而且,她現在雖然是通房,但是與大少爺並沒有任何實質關係,莊信彥雖然對她不錯,但也並不是非她不可,離了她不行。一個通房而已,真的不是那麼重要,很多大戶人家娶了妻進來,妻子厲害一點的,就會馬上將通房趕出去,或賣掉,或打發到莊子裏去,可見通房的卑微真是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

  既是如此,她為什麼不試一試?很多事情要試過了才知道,如果因為懼怕未知的風險,茫然不敢上前,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成功,她已經將一切的利害關係分析了清楚,怎麼看都覺得有一試的資本。趁著這次立下大功,太太說不定一高興,就准了呢?

  在大家的注視下,秦天抬起頭來,看向大太太,說道:“太太,秦天自從賣身入府以來,一直得到太太的恩惠,秦天感激太太的恩德,可是秦天在鄉下長大,一直都野慣了的,莊家千好萬好,可是卻少了秦天最喜歡的自由……”

  秦天看向大太太,用一種很誠懇的語氣說:“太太如果真想賞秦天,秦天不要金,也不要銀,只求太太允許秦天為自己贖身,秦天願意成為茶行的一名小夥計,忠心耿耿地為茶行,為莊家做事,以報答太太對秦天的恩德。”

  如今,她存下的銀子,除了贖身銀外,還略有剩餘,如果能留在盛世做事,那是最好,吃住都不成問題,月銀也比較豐厚。如果大太太不讓她留在盛世,她也可以去別的城市,別的茶行做事。相信以她現在的本事,找個活幹完全不成問題。雖然說女子單身有些風險,可只要小心些,多長些心眼,也不會有多大的問題,現在太平盛世,也不會說什麼壞事都讓她遇到。

  不過,她倒是很有把握,如果大太太真的肯她贖身,就一定會將她留下來,太太對她的看重可不是假的。

  說完這番話後,秦天低著頭,伏在地上,緊張兮兮地等著大太太的答復,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地上鋪著的‘吉祥福壽’紋樣猩紅駝絨氈毯,一顆心碰碰的跳。

  屋子裏寂靜一片,靜得幾乎能讓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靜得讓她覺得有些異常,大太太長時間的沉默讓她的心吊起來,

  其實說白了,不就是放一個丫頭出去嗎?能有多大的事?以太太的性格,秦天還真沒覺得這事有多麼困難。可現在太太的態度卻讓她的信心一點點的消失。

  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大太太,卻見她面色蒼白而又冷沉,目光也不知是落在了哪里,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般,

  秦天很是不解,喃喃了一句:“太太……”

  大太太端著茶杯的手一顫,手中粉彩豆綠釉的西施茶盅發出細小清脆的撞擊聲。一旁的月娘連忙將茶盅接了過去。

  秦天分明看到月娘怨責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又用一種擔心的目光看向她的身後,秦天回過頭去,卻見到身後,莊信彥的臉色與大太太如出一轍,只是他的目光中更有一種複雜難懂的神色。

  她又看向海富,卻見海富看著自己,一臉憤憤之色,就好像……就好像她是一個背叛者。

  秦天心中疑惑更深,她不過是想贖身,怎麼弄的她好像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她回過頭,又看向大太太。

  “秦天,你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嗎?”大太太忽然問,聲音輕得就像是連綿不斷的歎息。

  秦天心中一凜,可是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索性也就直說了:“秦天現在是知道了,可是當初,秦天並不知道太太的意思,以為太太只是讓我去照顧少爺……”

  秦天看著太太,“太太,秦天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秦天也知道這是太太在抬舉我,可是秦天不願給人做小……”說到這裏,秦天輕笑兩聲,自嘲道:“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可是這確實是我的心裏話,秦天現在雖然是奴婢,可是曾經也是父母手中的寶貝,秦天從不覺得自己低賤。秦天的想法和所有姑娘們一樣,只願嫁一個心地良善,知冷知熱的人為妻,那人無需大富大貴,卻必須一心對我,然後我們兩個同心協力地將日子過好……”她停了停,又道:

  “太太,秦天感激你的恩惠,可是這一點上,秦天只怕要讓你失望了……還請太太看在秦天盡心盡力為莊家,為太太的份上,答應秦天的請求!”

  秦天低下頭來。

  大太太沉吟了一陣,又道:“秦天,你想贖身是因為不想為妾?”

  秦天愣了愣,然後回道:“這也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秦天想自己安排生活。”

  大太太聽到這裏,舒了一口氣,忽然就放鬆了表情,她轉頭對月娘說:“月娘,去將這個傻孩子扶起來,她要是肯聽我將話說完,也不用浪費這麼多時間了。”

  月娘也笑了,上前將秦天扶起來,一直扶到大太太面前,接著將秦天的手交到大太太手中。

  秦天看著兩人的笑臉,只覺莫名其妙,她又回過頭看向莊信彥,卻見他正看著她,目光溫柔,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讓秦天更是一頭霧水。

  “傻孩子,誰要你做妾了!”大太太握著秦天的手,笑著說:“太太剛才就是要和你說,我想擇一個好日子,讓你和信彥成親!”

  “成親?”秦天傻眼了,因為太過驚訝,忍不住叫出聲來。

  什麼叫成親,那是娶妻才有的程式,納偏房是絕對用不上這兩個字的,雖然她從不認為自己低賤,可是她真沒想到過自己一個小丫頭可以做莊家大少爺的妻子,那可是正妻!連那麼囂張那麼霸道的二姨太太也不過是個妾了!

  “太太,秦天只是個丫頭……”秦天小聲地提醒一句,據她所知,奴籍是不能與良民通婚的。太太莫不是糊塗了?

  大太太笑了笑,搖搖頭,“丫頭有什麼關係,我立刻就去官府給你辦理脫籍,你成為良民後,便可以嫁給信彥了!你聽清楚了,是要你做妻不是要你做妾,這下你可滿意了吧。”說著,又叫道:“信彥,你過來。”

  月娘笑著向著莊信彥招手,莊信彥臉上發熱,不好意思過去,海富笑嘻嘻地推了他一把,莊信彥這才走到大太太的身邊。

  月娘笑著拉著莊信彥的手交到大太太手上,大太太面帶微笑,將秦天的手和莊信彥的手合在一起。

  感覺到莊信彥手中的熱度,秦天輕輕一顫,轉過頭向他看去,卻見他低著頭,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可是耳畔脖頸處卻悄悄地染上了一片潮紅,如同晚霞一般的顏色。

  嫁給他,以後成為他的妻子?

  秦天心頭亂糟糟的,說不出是什麼情緒,但絕對不是驚喜。

  “高興地傻了吧!傻丫頭,還不快謝謝太太,謝謝大少爺,這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月娘在一旁笑著催促。

  是啊,在所有人眼裏,她秦天真是高攀了,她一個小丫頭,竟然能夠成為大少爺的正室,那真是太太和少爺的恩德,

  可是……可是……

  秦天腦海中忽的湧入很多畫面,莊信彥沖著她發火的面孔,無緣無故生氣的面孔,然後便是一個個的背影,中秋燈會上她為了追他,摔倒後所看到的背影;集市上,她被人拉走,驚慌失措時所看到的背影;在山上,她用盡全力也召喚不回的那個的背影……

  秦天心中黯然,一點點的抽回自己的手,莊信彥和大太太感覺到,嘴角的笑容慢慢凝住,詫異地看著秦天。

  秦天卻只是看著大太太,因為她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很大的疑團。

  即便莊信彥身有殘缺,按常理,大太太也不可能讓一個丫頭成為他的正室,這其中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就在秦天疑惑的時候,大太太接下來的一句話正好給了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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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24 P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太太道:“秦天,不但如此,等你們成親之後,我還會將當家之位傳給你,從次以後你便是茶行也是莊家的當家人!”她笑了笑:“這樣,你便有足夠的權利安排自己的生活。”

  “當家?”秦天睜大了眼睛,今天的讓她震驚的事情實在太多,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中的震撼。

  當家?她哪里有這麼大的野心,她的要求一直很簡單,她不期望大富大貴,榮貴至極的生活,因為她從來知道,得到的越多,付出越多,相應的,失去的也就越多。她不過是想在盛世有份穩定的收入,然後找一個條件相當的人成親組建家庭,生兒育女,簡單而愉快地過日子。就和她前世所渴望的生活一樣。

  當家,聽著好像很威風,可是哪有那麼容易?不說茶行運營的艱辛,光是來自二房的壓力就足夠她受的了,看看大太太就知道,她還是臨危受命,在茶行根基穩固,卻仍被後臺硬實的二房逼到如此地步,何況她這個丫鬟出身的當家,她完全可以想像二房那些人張牙舞抓地向著她撲過來的情景。之前她敢跟他們對抗,是因為她背靠大太太這棵大樹,是因為她根本微不足道,不夠資格成為他們的對手,可是現在,如果她成為當家,而大太太退居幕後,她便是那立於人前的箭靶子!

  “太太,我何德何能?”秦天輕輕地說了一句,“哪里能當此重任,而且,二姨太太他們怎麼可能會讓我成為當家……”

  大太太笑了笑,緩緩說:“秦天,你無需妄自菲薄,我既然敢將當家之位交給你,自然是肯定你有這個能力,而且還有我和信彥幫著你,你一定能行的!”

  “是啊,秦天,太太注意你很久了,否則哪里敢將如此大的重擔交到你手裏,你要有信心!”月娘也笑道。

  “至於二姨太太那邊……”大太太聲音一沉,“你不用擔心,茶行的繼承人本來就由我來指定,不管說到哪里去,也輪不到他們來反對質疑!”

  這邊,莊信彥也轉過頭看著她笑了笑,神情目光充滿安撫,好像在說,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看著面前笑著的三人,電光火石間,秦天什麼都明白了。

  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太太,從你將我調到大少爺身邊開始,你就有這種想法了,是嗎?”秦天看著大太太,輕聲問。

  大太太微微一怔,然後點頭笑道:“我就知道瞞不了你。”

  秦天笑了笑,又看向月娘,“月娘一定也是知道的。”

  “我也是最近才聽得太太說起。”月娘看著秦天的臉色,愣了一會才說。

  秦天轉頭面向莊信彥,雙眼幽幽地看著他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心裏去:“不用說,大少爺一定早就知道了。最起碼,去洞庭山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莊信彥看著她的眼睛,靜靜的看著,那雙眼睛幽暗幽暗,如一泓清泉般寧澈,可眼底深處,卻又一種奇異的光澤,似乎是憤怒,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一種憂傷,明暗交替,變幻莫測,讓他難以自己。

  他的心中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覺得有什麼東西正慢慢地脫離他的控制,朝著一個他無法企及的方向而去。

  他無法回答她的話,可是他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看著她那如清泉般明澈的雙眼中浮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她眨了眨眼,再抬起眼時,那抹霧氣已經消散不見,就好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太太,我不願意。”秦天看著大太太一臉平靜。

  “你說什麼?”正微笑著的大太太以為自己聽錯。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嫁給大少爺,更不願意成為當家,請太太讓秦天贖身。”秦天緩緩說道,

  原來從很久以前,大太太就打著這個主意,怪不得她對自己那麼好,怪不得她這麼容忍自己,原來是想將自己推出去與二房對抗,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和勇氣。

  秦天輕輕笑了笑,心中麻麻的疼

  他們全都知道,只瞞著自己一個,他們安排好一切,決定好一切後,再來通知自己,自己還得要感恩,還要覺得好福氣。

  不過是因為自己地位低下,自己是個奴婢嘛,所以他們覺得連事前知會自己一聲都沒有必要……

  想起自己曾經對太太的依戀,想起自己曾經自以為是的溫暖,秦天就想笑,可是嘴角卻僵硬無比,怎麼都笑不出來,她只覺口中發酸,喉嚨發苦,胸口像是被什麼堵得死死的,非常的難受。

  她不介意和他們並肩作戰,但是他們必須是將她當成戰友,而不是將她當成傀儡,當成棋子。他們在利用她,算計她。

  這一刻,她不想管她拒絕的後果是什麼,人總有自己的底線,她如果因為懼怕後果而接受他們的安排,她知道她這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誰能接受利用自己,算計自己的家人?

  旁邊的莊信彥看著她逐漸蒼白的臉色,一顆心像是沉到了穀底,心痛之餘,也感覺到一種惶恐,她神情中的決然,她目光中的冷漠,都讓他惶恐。

  “秦天,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月娘陡然激動起來,“太太和少爺如此厚待你,你怎麼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你可知道……”

  話還沒說完,太太便伸手阻止了月娘,她看向秦天的方向,面色冷沉無比,“秦天,能告訴我理由嗎?”在她看來,她所給秦天的,是多麼的豐厚,她實在想不通,秦天怎麼會拒絕自己。

  秦天搖搖頭,輕聲道:“沒有什麼理由,只是我不想做當家,不想嫁給大少爺。”那些理由哪里和他們說得通,在他們的眼中,丫鬟是沒有人權,沒有感覺,甚至都不應該有人格!說出來他們只會覺得可笑。

  “你知道拒絕我的後果嗎?”大太太冷然道

  “太太是要將我賣出去嗎?”秦天立刻回道。

  大太太怔住,忽然無話可說,她曾經滿腔的熱血,頃刻間化為烏有,她只覺無限疲憊。她曾經最欣賞秦天性格中的那點硬氣,那處於逆境也絕不輕易屈服的性子,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所喜歡的這種性子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她垂下頭,無力地揮了揮手,頹然道:“你們先下去吧,讓我獨自靜靜。”

  秦天向著大太太福了福,慢慢退出屋子,她走出明間,一道陽光正好射在門口處,直射入她眼睛裏,她只覺頭暈眼花,身子稍稍晃了晃,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人扶住她的手臂,一股淡淡的混雜著茶香的清新氣息迅速包圍住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

  那人扶著她走出大門,穿過陽光直照的地方,來到院中千年古樹下的陰影處。

  秦天轉身看著身邊的人,陽光照射過來,頂上樹蓋隔著日光灑下斑駁,一朵朵暗淡的陰影落在他如玉的面龐上,隨著微風輕輕地晃動,疑幻似真的感覺。

  她面對著他,緩緩說道:“少爺,你根本就能看明白我說什麼對不對?”

  她的目光清澈如鏡,似乎能照進他的心底,他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他看著她,臉上陰影濃重,越發顯得他臉色深沉。

  秦天笑了笑,又道:“真是不明白,你怎能娶一個你完全不能信任的女子為妻?”

  他想說什麼,卻發現她沒有拿出小本子,平時都是她準備這些東西,她不拿出來,他根本就無法與她交流。

  秦天又笑了笑,如果嫁給他,她仍然會是他一輩子的小丫頭或是老媽子,他是連和她交流都不願意費心思的人,而他卻要娶她,多麼可笑。

  她搖搖頭,轉身而去。

  莊信彥看著她漠然的背影,心中難過之餘,又有些焦躁,他追了上去。

  屋子裏,月娘焦急地對大太太說:“太太,你怎麼不和他們說實話呢?你把一切都告訴秦天,秦天一定不會拒絕的。”

  大太太臉色蒼白,歎息搖頭:“算了,她既無心,勉強她也不會有好結果,再想別的辦法吧。”

  “可現在迫在眉睫,萬一被他們發現……”月娘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個秦天,平時看著挺貼心,挺乖巧的,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可真需要她的時候,卻鬧這麼一出,真是看錯她了!”

  “莫非她是嫌棄彥兒?”大太太想了想說。

  “她有什麼好嫌棄的,大少爺芝蘭雪樹一般的人物,她不過是個奴婢而已,簡直就是不識抬舉!”氣憤焦急之下,月娘什麼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

  秦天走著走著,便來到一座院落前,她抬頭一看,卻是莊信彥的青松院。秦天苦笑,到底是在這裏待了大半年,自己的潛意識裏似乎將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這時,莊信彥忽然從後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扯著她沖進院子裏去。

  碧蓮和青柳秋蘭這些丫鬟們見到他們回來,笑著出來迎接,卻見兩人神情不對,驚詫之下都停住了腳步,等他們進去後,紛紛轉過身問跟在他們身後的海富,“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忘恩負義,不識好歹!”海富看著秦天的背影,用力拍了拍袖子,氣呼呼地說。



  第一百一十八章:要人

  莊信彥拉著秦天進了屋子。

  進去後,他鬆開秦天的手,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急躁煩亂的神色,過一會,才從桌上的書本下找出一個小本子出來。

  他低下頭,手拿著炭筆,在本子上寫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本來就不多,除了我母親外只有月娘和海富,之前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所以才瞞著,我準備成了親以後,就會告訴你。”

  寫完後,他遞給她看。秦天接過炭筆,本來想在本子上寫字,可是想起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她走到桌子邊,將本子放在桌上,轉過身看著莊信彥問道:“大少爺是不是會唇語?”

  莊信彥點頭。

  秦天有些驚訝,這種事情只在電視中看到過,她真的沒想到一個聾啞人能學會看唇形,那該是多麼艱難的事?可見莊信彥的聰穎和毅力!

  在洞庭山上的時候,秦天就已經覺得奇怪了,他明明聽不到自己的話,卻能很快地根據她話中的意思做出反應,只是當時,她沒有細想,可是就在剛才,在大太太屋子裏的時候,他也是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下,明白了她的意思,聯想起山洞的那一次,秦天便什麼都明白了。

  秦天看著他,緩慢地說道:“是不是因為成了親後,我這一輩子都會與你利益相關,所以你就能相信我了。”

  莊信彥怔了怔,半晌沒有回話,因為實情確實是如此,這個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信任?

  秦天笑了笑,說不出的感覺,不能說他錯,站在他的立場上,他完全有道理,可是為什麼她一定要去遷就他的立場?用她的所有來換取他的信任?他們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他們認為沒有必要,因為她是奴婢。

  可是他們沒想到,她並沒有奴性。

  她敢肯定,如果這一次,她真的妥協,默認了他們對待她,擺佈她的方式,不用說,這樣的事情以後陸續有來。因為她相信不論古今,人一旦看輕了自己,那麼她身邊的人,哪怕是關心她的人,也會毫無顧忌地輕賤她。

  仔細想來,這並不是誰的錯,她本不該奢求別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她好,如果不是她有這麼些利用價值,或許根本就得不到這些青睞。在所有人的眼中,她真的不過是一個卑微的下人而已,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秦天漸漸心平氣和

  “大少爺,秦天很感謝大少爺和大太太的厚愛,只是,秦天是個簡單的人,不適合這種複雜的生活,不是大少爺不好,也不是大少爺的錯,只是我不適合。”

  秦天看著他輕聲說。

  之前面對秦天那種略帶憤怒的情緒,莊信彥雖然焦急,雖然恐慌,但還有些希冀,如今她忽然的平和,卻讓莊信彥無措之極,有種不知該說什麼,說什麼都不對的感覺。

  他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她那雙明澈的眸子像是隱藏了很多心事,可是她卻將它們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像是和他隔著千山萬水,他根本無法觸及。

  心中的焦躁越來越甚,他漸漸控制不了這種情緒,不由自主的,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想著是不是謝霆君給過她什麼許諾?那天他們失蹤了那麼久,說過些什麼話?可隨即又否定了這些想法,謝霆君不可能娶秦天,秦天又不願意做小,他們之間應該沒有可能……

  難道……難道是因為她嫌棄自己……

  想到這個可能性,莊信彥神情暗淡下來,什麼都沒說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不願意逼她。

  秦天說完這些話後,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她沒法讓他們瞭解她的想法,相隔千年的思想差異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她更不可能說出一些話去傷害他,所以她選擇用最簡單明瞭的理由,接下來,就看他們怎麼處理這件事了。

  以秦天對大太太的瞭解,她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重責她,如果她真是這般容不下人,也不會縱容二房到如此地步,更不可能用一些手段來威脅她,因為當家的位置並非小事,大太太肯定明白“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但自己讓她失望,處罰總是少不了的。想起這些,秦天也有些膽怯,但是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後果她會承擔。

  秦天轉過身去收拾屋子。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說過什麼話,靜悄悄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月娘和翠微服侍著大太太去茶行。月娘一邊給大太太梳頭,一邊歎息,“本以來等大少爺他們回來,太太就不用如此硬撐了,沒想到……”看著大太太憔悴的臉色,月娘心中一酸。

  大太太笑了笑,“月娘,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沒有月娘的幫忙遮掩,她絕對隱瞞不了這麼久。

  “奴婢辛苦什麼,太太才辛苦。”月娘別轉臉,抹去眼角的淚水,“周大夫說,太太必須長時間的靜養,將肝臟養好,眼睛才有可能複明,可是現在,現在該怎麼辦?”

  大太太沉默了很久,才道:“為今之計,只有抓緊培養信忠,讓他協助信彥了!”

  “可是三少爺那性子,再加上那樣的娘,哪里扛得住二房?”

  “扛不住也要扛,人都是逼出來的。”大太太沉聲道:“月娘,不管怎樣,我們必須得撐到兩人可以接手茶行的那一刻,萬不可露出半點馬腳。”

  “是。”月娘看著大太太那雙無神的眼睛,心中滿是心疼。

  這時,丫鬟碧絲忽然進來報:“太太,二姨太太有急事求見。”

  月娘心中一凜,回道:“就說大太太要出門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為了遮掩大太太已經失明的事實,這段時間大太太已經取消了昏定,儘量避免和那些人見面。

  卻沒想到,二姨太太卻穿過明堂,站在房間外,大聲說道:“大姐,我真的有急事見你,你晚上老說不舒服不見我們,現在又不見我,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你呢?”她堵在門口,大有不見到她誓不甘休的架勢。

  大太太見再這麼躲下去,勢必引起對方的懷疑,她想了想,握緊月娘的手,輕聲道:“別急,就照往常那麼做。”

  月娘手心發涼,她深吸口氣,握緊大太太的手。

  “一大早的,吵什麼吵!秀梅,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怎麼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大太太提了一口氣,用很自然的聲音大聲說了句,然後在月娘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去。

  出去後,月娘便見到二姨太太,她走到近處的時候才福了福,叫了聲“二姨太太。”這是在告訴大太太二姨太太的方位。

  大太太朝著月娘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竟是半點不差,“走吧,去大廳裏坐。”

  二姨太太一點懷疑都沒有,笑著跟在大太太身後。

  雙方在大廳上坐下,翠微上了茶。

  月娘將茶遞到大太太手上,大太太看著手中的茶,慢條斯理地說:“到底是什麼事啊?”

  二姨太太看向大太太,笑道:“大姐,我知道你貴人事忙,也不耽誤你的時間,我就直話直說了。我想向你要一個人!”

  “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想在我這裏要人?”大太太稍稍抬起頭,看向二姨太太的位置,面帶微笑。

  “是這樣的,上次胡大人在這裏見過秦天後,對秦天很有好感,喜歡這丫頭的聰明伶俐……”說到這裏,二姨太太曖昧地笑了笑,“胡大人的意思,想必姐姐也明白了?”

  二姨太太知道,如果直說要來做陪嫁,大太太必是不肯的,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所以只有打著胡大人的名號。這件事,她已經和胡大人和姐姐都通過氣,也得到他們的應允,最近胡大人幾乎有求必應,什麼事情做起來都是順風順水。想到這裏,二姨太太滿臉得意。

  大太太面色沉下來,“別人倒也罷了,可是秦天是什麼身份,難道你會不知?”

  “欸喲,我的好姐姐,不就是個通房嗎?有什麼大不了!”二姨太太用帕子捂著嘴笑了兩聲,“將來秦天要是哄得胡大人開心了,還不是你的好,說不定啊,這茶引的事情也有著落了!”接著她又沉下臉:“可要是姐姐連個下人都捨不得,只怕是將我姐夫大大的得罪了!”

  大太太喝了幾口茶,片刻之後,便笑道:“秀梅,這可不巧,你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秦天這趟出去的時候,求了我贖身,我已經允了,這不,衙門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現在秦天不再是莊家的人,可由不得我做主了!”

  “贖身?”二姨太太驚叫一聲,站起身來,“她既是大少爺的通房,你怎麼可能讓她贖身,你莫不是誑我?”

  “你若不信,儘管到衙門裏去查。”大太太氣定神閑地笑。

  二姨太太臉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

  秦天若是贖了身,就是良民,奴婢可以隨意轉送,良民卻不可以。若是秦天不願意,胡大人絕不會做出強搶民女的事情。那麼他們該拿什麼給謝家交差,和謝家的婚事會不會因此泡湯?

  一時間,二姨太太急得出了一背的冷汗。

  正在這時,門外一陣吵鬧,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咯咯”雞叫聲。月娘皺了皺眉,向前兩步,大聲詢問外面,“怎麼回事,何事吵鬧?”

  話音剛落,卻見七八隻肥壯的雞撲哧著翅膀“咯咯”叫地沖進來,後面跟著幾個婆子,氣急敗壞地追著雞後面跑,撮著嘴抓雞。月娘認得,那是廚房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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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0603 發表於 2012-12-23 12:28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放棄吧

  清音院

  雞群進了院子後四處亂竄,時而快跑,時而跳飛,廚房裏的婆子們彎下腰,張開了雙臂又圍又堵,丫鬟們驚叫連連,也跟著幫忙,直追得雞四下裏亂飛亂跳,弄翻了衣架,打翻了罎罎罐罐,弄得院子裏雞毛亂飛,一片狼藉。

  月娘心驚之下招呼著翠微一起去關大廳的門,可剛走到門口,就有一隻大肥雞被追得飛起來,朝著翠微撲過去,翠微驚叫一聲,也顧不得關門,下意識地往旁一躲,大肥雞飛了進來,緊接著又有四五隻雞也跟著沖進大廳。

  月娘急了,連忙趕到大太太身邊,那些雞或許以為是來抓它們的,跑的更加快,幾隻向著大太太沖去,幾隻向著二姨太太的方向沖去。二姨太太驚叫著跳起,旁邊的婆子丫鬟幫著趕雞,二姨太太一邊用手捂著頭逃竄,一邊向著大太太那裏看去,也想看看大太太的狼狽模樣。

  卻見一直大肥雞撲哧一下跳上大太太身邊的桌子,咯咯地叫著,尖嘴啄的木桌篤篤的響。

  大太太面露慌色,站了起來,伸著兩隻手臂,口中叫著“月娘,月娘。”那種神色,那種模樣,讓本來驚慌失措的二姨太太忽然冷靜下來,她雙眼發亮地注視著二姨太太,忽然指著大太太叫道:“姐姐,一隻大黃狗向著你沖過去了。”大太太怕狗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自從大太太眼睛失明後,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中,她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慌張,可是為了大局,一直苦撐,平時還好。可是剛才屋子裏一直鬧哄哄的,她什麼都看不見,卻聽的這裏響一下,那裏大叫一聲,神經也不知不覺地繃緊了,只想著能握住月娘的手,得到一些安全感。可二姨太太的一句話就像是將她繃緊的弦一下子拉斷,她小時候被大黃狗咬過,最怕這個東西,聽到有大黃狗向著自己沖過來,她一下子慌了神,連退兩步,腳下絆到椅子,差點跌倒,多虧月娘及時過來扶住了她。

  “大太太,別怕,沒有大黃狗,都是二姨太太騙你的。”

  大太太抓著月娘的手,這才鬆了口氣。

  見此情形,二姨太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看著大太太尖笑兩聲,之前的失意一掃而光,帶著丫鬟婆子轉身離開了清音院。

  “大太太,怎麼辦?二姨太太像是知道什麼了!”月娘扶著大太太,著急地說道。

  大太太一臉清白,額頭上冒出冷汗,她捂著胸口說:“不要急,不要慌,去將信忠和三姨太太找過來,快!”

  月娘慌忙地點頭,將大太太交到翠微的手上。等月娘走後,婆子和丫鬟們也將雞抓住,其中一個婆子瑟縮著跪在大太太面前,磕頭道:“太太恕罪,都是奴才沒用,驚擾了太太。”

  翠微代大太太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廚房裏的雞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婆子道:“送雞來的鄉下人不小心將雞簍子摔壞了,雞全都跑了出來,府裏這麼大,那些雞也狡猾,一時沒抓著。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還有一些跑到別的院子裏去了!請太太恕罪,請太太恕罪!”

  說完連連磕頭。

  翠微氣白了臉,指著她罵:“都是你們壞的事!”

  “算了,翠微,這大概便是老天爺的安排,你讓她們下去吧!”大太太歎息一聲。

  “謝謝太太,謝謝太太。”婆子連忙爬起來,招呼著其他人將雞抓走了。

  等這些人走後,三姨太太他們都過來了,大太太一臉平靜地對翠微說:“扶我進去,將她們都叫進來。”

  當晚,莊信彥從大太太那裏回來後,跟著他的海富對秦天說,大太太讓她過去。

  海富跟著秦天走到院子門口,就在秦天快要走出院門的時候,忽然對秦天說:“秦天,做人要憑良心,你想想看,大太太對你有多好,大少爺為了救你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遇到這樣的主子,難道不該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你竟然還敢違抗大太太的意思!”海富義憤填膺,完全不能理解。

  秦天轉過頭,看著他道:“海富,你認真的回答我一句話,一直以來,難道我不是盡心盡力?難道我不是本著一顆誠心來對待他們?我不過是想贖身,我怎麼就沒有良心了?你對我的指責,我不認同。”

  “你……”海富指著她,忽然說不出話來,就在秦天轉過身想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海富帶著哭腔的聲音:“太太盲了!太太眼睛看不見了!”

  “你說什麼?”秦天心驚之下轉過頭來。

  海富抹著眼淚:“太太肝臟不好,影響了眼睛,現在眼睛看不見了!少爺剛剛才知道此事,心中不知道多難過。太太讓我們不要跟你說,說當家的位置有多麼重要,絕對不能勉強為之……”

  秦天想起剛才莊信彥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臉色的確不好,眼眶也有些紅,又想起之前在大太太屋裏,就感覺到的不對勁

  大太太竟然失明了?

  秦天只覺一顆心沉甸甸的。

  “現在二姨太太已經知道了此事,不知道又該怎麼逼迫大太太了!”海富神情憤怒而焦急。

  “我先去看看大太太。”秦天轉過身,向著大太太的清音院疾步而去。

  清音院裏,月娘正幫著大太太卸妝,大太太面對著銅鏡,一動也不動。

  秦天進屋後,向著太太行了禮,輕聲喚了一聲“太太”。

  大太太緩緩轉過頭來,看向她的方向,雙眼無神,沒有焦距。

  “太太,你的眼睛……”秦天眼眶微微發熱。

  大太太擺擺手,搖頭道:“先不說這個……”接著,她轉頭喚了一聲,“月娘,去把那些東西拿過來。”

  秦天看向月娘,卻見她臉色蒼白,眼睛紅腫,顯然剛剛哭過。月娘怨責地看了秦天一眼,轉身在一個黃花梨大木箱中,拿出一個書本大小的小紙包出來。

  月娘走到秦天的面前,將小紙包遞給她:“拿著吧,這是你想要的東西。”

  秦天接過,打開紙包一看,卻見是她的賣身契,以及她的身份文書。秦天看著這些東西,心頭大震,“太太……”

  梳粧檯上一盞油燈,散發出昏黃幽暗的光亮,將旁邊大太太臉上的笑容映得格外柔和,“其實在你回來之前我就已經準備好了,我滿以為你會高興,卻怎麼也沒想到你不願意。算了,人各有志,半點勉強不得,你既然想走,明天就離開吧。離開莊家,知府胡大人對你不懷好意,最好你也離開楊城。”

  “秦天,你看太太對你多好!”月娘忍不住插嘴,她眼中含淚,泣聲道:“今天二姨太太代胡大人來要人,說只要將你交出去,就有商量茶引的餘地,可是就算是如此,太太也沒這麼做,秦天,你怎麼對得起太太!”

  “月娘,你不要將我說得這麼無私。”大太太臉上在笑,雙眼卻如一潭死水,沒有半分光彩,“秦天不願意做小,我要是將秦天送了過去,她這個性子不將知府大人氣得七竅生煙才怪,到時,這筆帳又該算在我頭上。我還不如推個乾淨,免得招惹麻煩!”

  “太太……”秦天聲音哽咽,淚水不知不覺模糊了眼眶,雙手緊緊地抓住手中的賣身契,力氣大得讓小紙包嚴重變了形,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天……”月娘輕喚了她一聲,目光殷切。

  秦天低下頭,躲避著她的目光。

  這麼大一個擔子,壓在肩上就是一輩子,她真的扛不起……

  我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秦天抓緊手中的賣身契,明天我只要走出莊家,天高海闊,我想去哪里都可以,簡簡單單的生活,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盛世不是我的責任,我沒有義務要承擔這一切,我沒有義務要在莊家賠上我的終身……當家不是我想要的,莊信彥也不是我想要的……

  秦天緊緊地抓住賣身契,緊緊的,緊緊的抓住,就好像那是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如果她不這麼緊緊地抓住,就會爆發出她無法控制的情緒。她不斷地安撫自己,不斷地說服自己。

  “太太,撐不下去就不要苦撐了……”秦天看著大太太,輕聲說,“太太已經做了很多,就算是九泉之下的莊老爺也不能說太太的半點不是,可有時候,人力有限,當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達到目的的時候,那就放棄吧,不要為難自己。我相信,結束茶行,不管是太太還是大少爺,都會過得更好。”

  說著,秦天向著大太太磕了頭,“太太,請你保重,秦天以後不能在太太身邊伺候了……”

  說完,秦天站起身,慢慢退出屋子,身後傳來月娘低聲責駡:“狠心的丫頭,真是狠心的丫頭……”

  淚水一下就湧出來,秦天擦乾淚水,走出清音院。

  回到青松院,進了莊信彥的房間,卻見大少爺坐在桌旁,桌上一盞燭燈,將他的背影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

  想起明天就要離開莊家,秦天走了過去,與他道別。

  “大少爺。”

  莊信彥感覺到她的到來,轉過頭,一眼就看見她手中的賣身契,他怔怔地看了一會,然後在紙上寫下,“你要走嗎?”



  第一百二十章:你想要她恨你嗎?

  寫完後,莊信彥抬起頭看著秦天,雙眼映著燭光,宛如兩簇燃燒的火焰。

  秦天看著他,點點頭,“秦天明天就走了,多謝少爺一直以來對秦天的愛護。”

  莊信彥只覺胸口悶得難受,恨不得用拳頭用力地捶幾下。

  就在前兩天,他還歡喜地想像著她知道這個消息後驚喜交加的神情,他想像著兩人成親後開心甜蜜地生活在一起,他們晚上一起觀月,早上一起醒來,他可以拉著她的手,可以抱她,摟她,像上次一樣親她,他們可以一起為茶行的事情努力,他甚至還擔心過他們生的孩子會不會像他一般的聾啞,為此還焦急地翻查了很多書籍……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她根本不願意和他一起,即使她是奴婢,他是主子,她也不願意嫁給他。

  是因為他經常對她發脾氣?是因為他經常惹她生氣?還是因為他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這個時候,莊信彥心中有種洶湧的情緒,讓他有種不顧一切的衝動,他想向她問清楚一切,想對她說,只要她留下來他以後都不會再亂發脾氣,他會對她很好。他會努力不再讓她受傷害!

  他站起身來,目光炙熱而急切,可忽然的,腦海中又回想起母親說過的話

  “彥兒,娘知道你捨不得她,娘完全可以逼著她嫁給你,可是她是什麼樣的性子?就算之前我們沒有看透她,現在也應該明白了,她心中極有主意,既然她能夠對我說出口來,想必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如果真的勉強她,她的心中一定會恨著你的。彥兒,你想要她恨你嗎?讓她去吧,她之前也算是對我們盡心盡力,我能夠許別人贖身,難道還不許她贖身嗎?”

  想到這裏,那種如同波濤一般的洶湧情緒慢慢退卻,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無奈與蒼涼。

  她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問了也只是使自己更加難受罷了。

  莊信彥低下頭,頹然地坐回椅子上,連著深呼吸了幾次,卻無法讓自己的心口舒暢一些。

  他在紙上寫下:“你一個女孩子能到哪里去呢?”

  他真的為她擔心。

  秦天看到,便說:“我已經想好了,出門後就會雇一輛馬車去青州,我知道那裏也有一家茶行,茶行的老闆我見過,人還不錯,他也讚賞過我的手藝,我想我應該可以在他那裏工作。少爺不必為我擔心。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秦天從來不是嬌氣的人,不管在哪里,秦天都會好好生活。”青州離這裏比較遠,兩家的生意不相影響,所以秦天才會毫無顧忌地說出口。也讓擔心自己的莊信彥安心。

  雇馬車的錢她還有,這樣路上也不會有危險,去到青州後找到活幹,吃住都不成問題了,她相信,憑她自己的努力,完全可以讓自己生活得很好,而且這一次,她不再是賣身的奴婢,她是自由人。

  莊信彥見她已經考慮得這麼周詳,知道她去意已決,心中更是難過。他拿著筆,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什麼都寫不出來了。

  她說的對,她為人聰明而又努力,她既然能在莊家受到器重,在別的地方也不會差,如今太平盛世,有真本事的人絕不會被埋沒。

  “好吧,祝你一路順風。”莊信彥艱難地寫下這幾個字,寫到後來,手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他怕秦天看出自己的情緒,他是個男人,他也要臉面,他不想在要離開她的女人面前失禮。他撐著將這幾個字寫完,放下筆,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平靜,轉身回到床邊上床躺下,背對著她。

  燭光將她的影子映在帳子上,他看著那抹淡淡的身影,淚水不知不覺地浸濕了眼角。他閉上眼睛,將淚水強行壓制下去。

  秦天將桌上收拾乾淨,轉過身看著他一動不動地背影,輕輕地歎息一聲。

  第一天一早,莊信彥起身後就不見了身影。秦天在屋子裏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其實她也沒什麼東西,幾件衣服,一些銀錠子,一個小包袱就搞定了。

  “怎麼好好的你就贖身了?”旁邊秋蘭一邊看著她收拾,一邊疑惑地問道。她身邊還站著和秦天要好的青柳和碧蓮,兩人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對啊,我還以為這次你回來就可以抬房了!”青柳幫著她整理著衣服。

  大太太要秦天和莊信彥成親的事情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外,就沒有知道的了,如今此事不成,更是不可能流傳出來。是以這些丫鬟們只知道秦天要贖身離開莊家。

  秦天收拾好後,轉過身看著她們笑了笑說:“我還有親人了,聽說他們已經回來了,我想去找他們。大伯他們養育了我這麼久,我要好好地孝順他們。”這是最好的藉口了。

  “太太和少爺都對你那麼好,你也捨得走啊,”秋蘭拉著她的手依依不捨,“你別走了,等以後你抬房了,日子好過了,給你大伯他們一些錢不就好了嗎?你大伯家哪里有莊家這樣的生活,別走了,我們都捨不得你了!”

  “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們的。”秦天笑著說。

  碧蓮伸手指在秦天腦門上頂了一下,嗔道:“你這個狠心的丫頭啊,說走就走,之前一點信都沒有,也不怕我們捨不得。”

  相處了這麼久,碧蓮很是喜歡這個整天笑眯眯的,既不惹事,又不強出頭的小丫頭,而且一直都將大少爺伺候得好好的,讓她省了不少心,還真是捨不得她。

  秦天笑了笑,將碧蓮,青柳和秋蘭的手都拉過來,輕聲說:“我在這裏這段時間,多虧了大家的照顧,我也很捨不得你們,以後,我會想你們的。”

  秋蘭和青柳不由地濕了眼眶,用手抹眼淚。

  碧蓮也哽咽著聲音說:“我們送你出去吧。”

  秦天點點頭,背起藍色花布的小包袱,三人擁著她出了門,出門後,又和院子裏的丫鬟一一道了別。卻始終沒見莊信彥和海富。

  秦天想和大太太說一聲再走,四人剛走到半路上的時候,忽然見幾個丫鬟匆匆忙忙地向著清音院走去,神色慌張的模樣。

  秦天見到,拉住一個丫鬟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那丫鬟認得秦天,知道她是大太太身邊得寵的人,遂向著她一福,道:“是宗家老爺們來了,正和二姨太太一起在大廳上等著了,讓奴婢趕快去請大太太。”說完,她左右看看,湊近秦天低聲說了一句:“看二姨太太和宗家老爺他們的臉色,好像是有大事發生了。”

  說完,也不和秦天多說了,轉身向著清音院走去。

  秦天立刻想到昨晚海富說的話,他說二姨太太已經知道大太太眼瞎的事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會有所動作,但沒想到竟是這般的快!

  “這次不知道二姨太太又鬧出什麼事了”青柳跺腳道,“這個二姨太太就是不讓大太太安生!”

  “小心被人聽見!”秋蘭“噓”了一聲。

  青柳連忙四下裏看了看,就沒人注意這邊,才安下心來。

  碧蓮見秦天面朝著清音院,滿臉擔心的神色,不由問道:“秦天,現在還去不去大太太這裏,估計她此時也沒有心情見你了,不如你直接走了,待會我再幫你轉達?”

  秦天點點頭,轉過身,跟著碧蓮他們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途中,秋蘭和青柳還在小聲地議論著這次的事,不過她們身份低微,這種場面她們可見不到。

  眼看著莊家大門在前,朱紅色的重門,金色的銅環,外面矗立的漢白玉大石獅威武雄壯。

  秦天不知不覺中慢下了腳步,腦海中總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二姨太太張牙舞抓地逼迫大太太的畫面;想起燈光下,大太太雙眼無神,滿臉落寞的畫面;想起大太太親手給她戴上髮簪,看著銅鏡中的她親切地笑;想起當她被二姨太太冤枉的時候,太太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對她說:“別怕,太太給你做主!”;想起當她以為太太會處罰她,因此擔心的時候,太太卻給了她身份文書,放她離開;又想起山洞中的莊信彥,滿身滿腳的泥,站在那裏局促不安的模樣……

  這些畫面在她的腦海中如電影一般迅速地重播,一遍又一遍,讓她的腦子亂糟糟的,心也亂糟糟的,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手心出了一層的汗。

  “快點,秦天,已經到大門了。”碧蓮轉身對她說。

  已經到大門了……秦天看著大開的大門,外面便是自由的世界,出門右走一百米便能租到馬車,趕馬車的張老頭就住在不遠處,絕對可以信任。她身上有身份文書,到哪里都不成問題,她會制茶,會做生意,到哪里都能生活。

  只要出了這道門,她以後就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

  大太太就算眼盲了,她可以結束茶行,他們可以過得好,大太太如果放不下,自己也沒有義務為她的“放不下”買單……

  秦天什麼都能想得清透,可就是移不動腳步,離大門不過幾步的距離。

  她忽然聽到一聲女人的叫聲,聲音尖利高亢,那是二姨太太的聲音,秦天只覺腦子裏“哄”的一聲,再也不能想其他,轉身就往大廳的方向奔去。

  “秦天,秦天!”碧蓮在身後叫著。

  秦天不管不顧,只是向著大廳的方向奔去

  她必須確定太太沒有事才能離開,否則,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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