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坐酌泠泠水 -【良田千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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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29 AM

    第五十九章 鬥智鬥勇

    那人的武功比江凌此時的功力強的不是一星半點,等江凌發現他越走越遠試著掙扎時,這才發現自己被那廝牢牢地固定在了胸前,怎麼也掙不開。空間是江凌最大的秘密,也是她保命的絕招,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用的;而且她肯跟這人出來,就是想知道這人打算把她怎麼樣。畢竟敵在暗、我在明的滋味是極不好受的,還不如一開始就把事情弄清楚好。所以還沒達到目的,江凌自然不會利用空間逃跑,任由那人把她帶到了一個僻靜處。

    走了好半天,江凌只覺自己的眼前掠過無數的樹木與建築,那人才終於停下了腳步。江凌從他寬闊的胸前歪出個腦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發現旁邊都是高大的樹,看不見任何建築。以她對秦府粗淺的認識,實在看不出這是哪裡。

    那人手一鬆,將江凌放開。江凌一得到自由,便趕緊後退了兩步,抬頭向那人臉上看去。一望之下,她臉上忍不住露出怒意來,喝道:「秦憶,你把我劫到這裡,想幹什麼?」

    看見江凌的怒容,秦憶逼近了兩步,再一次伸出鐵鉗一般的手掌,將江凌的下巴牢牢地捏住,盯著她開口咬牙道:「劫你到此,是想要警告你。你想退親,儘管退去,本公子巴不得。可是,你要記住,在你退親未成之前,你還是我秦憶的未婚妻,你少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眉來眼去你不要臉,我們秦家還要臉面。如果你讓我們秦府丟了臉,我不介意把你扔進湖裡。要是不信,你儘管試試」

    說完,他猛地放開手,轉身就欲離去。

    「喂,你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跟男人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秦憶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看中了哪位姑娘、想另娶別人直說就好,用不著空口白牙將一個屎盆子扣到本姑娘頭上」江凌一聽就火了,衝著他的背影大叫。

    秦憶身影一頓,回轉身像風一般刮到江凌面前,怒視她道:「我將屎盆子往你頭上扣?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品沒品,要德沒德,要貌沒貌,哪一點值得勞本公子費那心思?你既傻得可以,那我就告訴你,那位迷人的趙公子,人家今天之所以找你說話,那是因為他爹跟我爹不對付、他跟我也不對付,所以想迷惑你這豬一般蠢的女人來氣本公子。你,明白了?」

    江凌一聽這話,氣得渾身發抖,飛起一腳就往秦憶身上踢去。卻不想秦憶冷哼一聲,飛快地往後掠去,瞬間消失在樹影裡,空中丟下一句話:「就你那三腳貓功夫,想踢本公子,做夢」

    「秦憶,有種你別跑」江凌叫道,盯著秦憶消失的樹影,氣得破口大罵,「秦憶,你就是個醋罈子,小氣包,膽小鬼,八卦男……」說完趕上前去,對著他身影消失的那叢樹就一陣亂踢,直踢得樹葉亂枝掉了一地,她這才喘著氣停下來。停下來之後,又忍不住上去補上一腳。

    丫丫的,氣死她了。竟然用這麼噁心的話來想她誰理那位趙公子了?誰跟他勾勾搭搭了?這個秦憶,就是個臆想狂對了對了,一定是秦心那死丫頭回去對著秦憶添油加醋亂說一通,一定是丫丫的,看明天不好好收拾她

    氣過之後,江凌看著四處陌生的環境,心下發了愁。她是個天生的路癡,上一世跟女友去逛個街都能走丟,現在這裡四處黑咕隆咚的,她更是不知東南西北。而且,她對於自己住的地方位於哪個方位都不知道,想述著星星找都沒地兒找去。

    隨意找了一個方向出了樹林,江凌卻意外地看到左邊幾百米處隱隱有亮光。有燈光就意味著有人,江凌大喜,朝著那個亮光走去,一個園子漸漸出現在她的眼前。那個亮光原來竟是掛在院門口的一盞燈籠,昏黃的燈光映照著朱紅色的大門,似乎等待著夜歸的人。門牆上新漆的「秋水園」三個大字,在燈光的暗影中熠熠生光。

    秋水園?不就是她住的園子?江凌大喜她記得中午到秦府時,桃紅領著她們到這裡,還特意在門口停了一下,指著這個匾額說,到了秋天,住在這園子欣賞湖水是最美的。

    合著那臭秦憶帶著她繞了一大圈,又繞回了秋水園不遠處?

    江凌看了看緊閉的園門,繞過大門走到圍牆底下,正要一躍而起,腳下剛一動她猛地停了下來——要是她就這樣悄沒聲息地回去,豈不是白白便宜了秦憶那個敗類?

    不行這啞巴虧絕不能吃。江凌左右看看,決定鬧出些動靜來。她走到園子旁邊的一棵樹下,飛快地打了個滾,讓頭上和身上都沾了些草屑,臉上也用地上的泥巴抹了抹,覺得自己的形象比較狼狽了,這才走到大門前,敲了敲門。

    寂靜的夜晚,「咚咚咚」的敲門聲顯得格外響。不一會兒,江凌就聽到園子裡有動靜,似乎有人起來了。然後「丫」的一聲開門聲,有腳步聲從屋子那邊過來。

    「你是不是聽錯了?沒人響門吧?」柳綠的聲音由遠及近。

    「沒有啊。我睡覺一向驚醒,明明聽到有敲門聲。」這是桃紅。

    「這三更半夜的,誰會來敲門?桃紅姐,你……你可別嚇我。」

    聽到這裡,江凌又好氣又好笑,趕緊伸出手去再拍了拍門,然後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帶著哭腔道:「桃紅、柳綠,開口呀。嗚嗚嗚……」

    「誰……誰?」柳綠的聲音有些發顫。之後江凌就聽到她小小聲地對桃紅道:「怎麼……怎麼像是江凌姑娘的聲音?她……她……我明明看到她睡下了的。她怎麼會跑到外面去?而且……而且……這門是在裡面栓上的。」

    柳綠的聲音雖小,卻逃不過江凌的耳朵。江凌聽了這話囧了一下,趕緊又出聲,還不忘再抽泣幾下:「柳綠,是我,江凌姑娘。」

    「你到江凌姑娘房裡去看看。」桃紅悄聲道。

    「我……我不敢。」

    「什麼事?」李青荷的聲音從房那邊傳來,跟著腳步聲便從遠而近,走到了門前,「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聽到我家凌兒的聲音?」

    「娘……」江凌一聽李青荷的聲音,再狠狠掐了自己的腿一把,眼淚終於嘩嘩地下來了,叫聲更加淒慘。

    「凌兒」李青荷大驚,被門外這淒慘的一聲「娘」叫得心裡發慌,用力地推了推桃紅她們道:「快開門。」

    「江夫人……」柳綠剛想把自己的疑惑講一講,卻被李青荷怒喝一聲「趕緊開門」嚇了一跳,忙伸出手來把門栓打開。

    「丫」的一聲,門開了,門裡的三個人都瞪大了眼睛。門口站著那個,不是江凌是誰?只見她白淨的臉上既是泥土又是淚痕,頭上身上全是草屑,渾身上下極狼狽的樣子。

    「娘」江凌一見李青荷,就撲到她的懷裡,摟著她假裝哭起來。想著穿越千年,來到這男尊女卑的古代,受的種種苦惱和委曲,假哭終於變成了真哭,眼淚把李青荷肩膀處的衣衫也打濕了。

    「怎麼了?怎麼了?」李青荷聽到女兒哭聲淒慘,忍不住也落下淚來,心裡又擔心又難受,不知江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哭得這般傷心。自從女兒病好後之後,可就從沒掉過眼淚。如今半夜三更一身狼狽地從外面回來,又哭得這般傷心,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桃紅是局外人,素來也比較穩重,此時見母女倆抱頭痛哭,她在旁邊扯了扯李青荷的袖子,勸道:「夫人,有什麼事,還是進房去說吧。站在這裡,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這話頓時讓李青荷清醒起來。她忙拍拍靠在自己懷裡的江凌,勸道:「走吧,跟娘進屋裡去說。」說完,半摟半扶地把江凌帶進了她的房間。

    桃紅見江凌肯進屋去,鬆了一口氣,對柳綠道:「把門栓上。」說完,便要跟著李青荷她們進屋去。卻不想袖子被柳綠用力一扯,差點打了個踉蹌。

    「桃……桃紅姐,你……你看,看那裡。」柳綠戰戰驚驚地指著門口的燈籠道。

    桃紅正要開口責罵柳綠,聞言一怔,朝著柳綠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盞寫著「秦」字的燈籠掛在門口。

    「這……這……這燈籠,哪來的?」饒是桃紅沉穩,此時也禁不住心裡發毛。她回過頭去看了看李青荷的房間,又看了看江凌原來住的房,跟柳綠對視一眼,兩人臉色俱白。

    「不……不要緊,看看去。」桃紅想到要是李青荷出了什麼事,她們也活不成,一咬牙,轉身將門栓上,拉著柳綠便進到了李青荷的房裡。

    「……真是的,豈有此理。」一進門,兩人就看到李青荷氣得漲紅了臉在那裡咬牙。

    見李青荷好好地坐在那裡,江凌在她旁邊沒有異狀,桃紅稍稍定了定心,問道:「江夫人,怎麼回事?」本來,李青荷不說,她們作為丫環是不能亂問的。但今晚這事太過詭異,不問個明白,她和柳綠無論如何也安不下心。李青荷性情溫柔和善,應該也不會責怪她們魯莽。

    李青荷也知道江凌這樣狼狽回來,要是不解釋清楚,還不知會被這些下人傳成什麼樣,便把江凌被秦憶劫走威脅、扔在樹林裡不管,江凌一個人摸黑回來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道:「這事,明日我一定要向你們老爺夫人問個究竟。」

    江凌低著頭假裝哭泣,心裡卻暗自發樂:秦憶,敢威脅本姑娘,明日不讓你爹把你打得皮開肉綻,這事就沒個完。



   第六十章 事情的結果

    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兩個丫頭終於心定下來。不過少爺和未來少夫人之間的事,不是她們這些作下人的能置喙的。作為秦府丫頭,她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讓李青荷這口氣順下來。桃紅看了看江凌身上的衣服,輕聲道:「江姑娘,奴婢去給您燒些洗澡水,您再洗個澡吧?」

    「不用。」江凌到這唐朝,早已習慣早睡早起。被這一折騰,她倒覺得有些累了。安慰了李青荷幾句,便回房讓柳綠打水洗臉洗手,再把衣服換了。

    看著柳綠把水端出去,江凌忽然道:「柳綠,我今晚洗澡換下來的衣服呢?」

    柳綠一愣,轉過身來:「姑娘洗完澡,奴婢就已幫你把衣服洗掉了,晾在屋簷下。怎麼,姑娘現在想要它?」

    江凌看著外面被微涼的風吹得不斷搖動的樹,笑了笑,擺了擺手:「不用。明早你看看它幹不幹,要是不幹的話,用火烘一烘。收拾行李時你把它另外包出來,我有用。」

    「是。」柳綠應了一聲,見江凌再沒別的吩咐,端著水退出門去。

    江凌進到空間裡練了一會兒功,便出來到床上睡了。雖然通過今晚的事,她意識到自己的武功還很差,對付一般的人沒問題,可一與高手對招就不行了。但欲速則不達,現在正是築基的時候,必須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往後的成就才會更大。而且,打通了任督二脈,又有空間這個速成器,江凌相信,用不了一年,自己就能與秦憶相抗衡,所以用不著太著急。

    江凌可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性子,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是怎樣就是怎樣,決定了就不再多想,所以那一晚她仍睡得挺香。到第二天起床時,江凌卻發現李青荷的臉色很不好,眼睛發紅,眼眶發黑,顯然是一夜未睡,她只得又勸慰了幾句。李青荷強笑著說沒事,洗漱完畢後,細細地畫了一個妝,這才遮蓋了一些倦容。

    一般唐朝人的作息時間,按現代的時間表示,早上六點多鐘起床,八、九點鐘吃早飯,然後下午四點左右吃晚飯,晚上八、九點睡覺。本來昨天李青荷就跟秦夫人說好,早上吃過早飯後再回家。可發生了昨晚的事,她在秦府就呆不住了,好不容易熬到七點多鐘的時辰,在江凌的勸說下勉強吃了兩塊點心,便跟桃紅道:「你去稟告你家老爺夫人,說我要見他們。」

    「是。」桃紅知道李青荷絕不是告辭那麼簡單,一臉鄭重地應了一聲,便匆匆出了院門。

    過了不久,桃紅來稟:「我家老爺和夫人在前廳等候夫人。」

    李青荷點點頭,站了起來。東西早已在李青荷的催促下收拾好了。此時柳綠提著三個包袱,桃紅扶著李青荷,一行四人一起往前廳走去。

    「江夫人。」一進前廳,秦夫人就迎了上來,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顯然已從桃紅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

    「請坐吧。」相互見了禮,秦將軍便招呼大家坐下。旁邊的丫環給李青荷和江凌上了茶。

    秦夫人揮了揮手,對幾個丫頭道:「你們出去吧。」

    「凌兒,你也跟柳綠她們出去玩吧。」李青荷看了江凌一眼,開口道。

    江凌一見讓她迴避,就知道李青荷開始為她的退親動真格了,心中暗喜,應道:「是。」

    「也好。」秦夫人見狀,便知道情況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但她也無能為力,只得對桃紅道:「你去叫二姑娘過來陪陪江姑娘。」

    「不必了。」李青荷臉色沉了沉,「我家凌兒還是跟丫環們呆著自在,不敢勞煩貴府二姑娘。」

    李青荷這話裡有話,把秦將軍和秦夫人說得有些發愣。莫非,秦心這丫頭也做過什麼無禮的事不成?

    走出門口,江凌抿嘴一笑。看來,李青荷也不是軟柿子啊,該硬氣的時候,還是硬得極有水平的。

    桃紅、柳綠招呼江凌到小廳坐了,又讓人上了點心茶水給她。江凌知道此時不宜亂逛,便老老實實地坐在小廳裡喝茶吃點心。

    坐在小廳裡,前廳裡的說話聲江凌雖然聽不見,但出出進進的人卻能看得清楚。只一會兒,江凌看到玲瓏從前廳匆匆出來,出了大門。過了不久,她便領了秦憶進去。緊接著前廳裡就傳來秦將軍的震怒聲,玲瓏跑出來傳家法。

    這時,李青荷從前廳出來了。她走到小廳對江凌道:「走吧,咱們回去,你弟弟在大門外等著。」

    「好。」江凌站起來,從柳綠手上拿過一個包袱,對桃紅道:「這裡面是你家夫人前天送到我家來的衣服和首飾。二姑娘昨兒說,都是她的。是不是她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你家夫人拿給我的。所以如今洗晾乾淨了,還得勞煩姑娘替我還給夫人。」說完,她又從懷裡掏出五文錢,把它們放在衣服上,「把二姑娘的衣服穿舊了,我實在不好意思,這五文錢,也算是補償吧。要是不夠,請夫人派人去我家取,我自不會賴賬。」

    說完,她轉過身,挽了李青荷的胳膊:「娘,咱們走吧。」

    前廳裡,隱隱傳來了打板子的聲音和秦夫人的哭聲,江凌淺笑著出了門,跟著桃紅往大門方向走去。到了那裡,果然看到江濤在車旁站著。看到母親和姐姐,他眼睛一亮,飛快地向這邊迎來:「娘,姐姐。」

    「上車吧,先回家。」李青荷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江濤,也有一肚子的話要對江凌說。可秦府的丫環和車伕都在,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催促著趕緊回家。

    零陵城到青山鎮不過一兩盞茶的功夫,秦家的馬車又快又穩當,很快就駛到了江家大門口。原來被秦夫人帶來幫江家人看家的兩個護衛見到馬車來,都到院門處迎接他們。李青荷跟他們客氣了幾句,又賞了幾文錢,目送他們騎著馬與馬車一同離開,一家人這才進了屋。

    「先說小濤的事。」到了廳裡一坐下,江凌看李青荷看看她又看看江濤,不知先說誰的事好,趕緊開口道。

    「濤兒,你拜師的事如何了?」李青荷也知道女兒的事不急,便向江濤問道。

    江濤原還笑著的臉頓時耷拉了下來:「陸大人對秦伯伯說,他年紀大了,而且陸夫人的身體也不好,他也沒心思和精力收徒了。」

    「啊?」這個答案大大出乎了李青荷和江凌的意料。在她們看來,有秦將軍說情,江濤又是一個極聰明的孩子,學業上又用功,這拜師的事勝算還是挺大的,卻不想連考一考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陸大人拒絕了。

    江凌又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問了一遍,這才知道江濤到了將軍府,就一直跟秦將軍在一起,後來跟著他一起迎了趙大人和陸大人。當著兩人的面,秦將軍還把江濤誇了一通,他的舉薦也算得是比較盡心的了。無奈只探了一點口風,陸大人就把話說死了,秦將軍也無可奈何,這事只得作罷。昨日送走了陸大人他們,秦將軍還跟江濤說,會幫他聯繫書院。

    這段時間因為江濤的事,江凌也打聽了一下唐朝的教育制度。像江家這種平頭百姓,要想走仕途,要不就像秦將軍和秦憶一樣,從馬上殺敵立功;要不就沿著鄉學、縣(州)學、國子監一步步升學。而且因為他不是貴族弟子,考科舉時只有考經學方才有機會。如果刻苦用功,運氣也好,最後律、書、算、醫這些邊沿小吏,就是他們的最後歸屬。

    可如果能拜陸大人為師,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一旦入了這位名師的門庭,就等於獲得了貴族子弟的身份一般,不但升學的起點不同,一開始就進入了國子監,而且陸大人門下曾經的弟子、所在的派系的那些大官,就能成為江濤以後的倚仗,以後江濤的仕途也會一片光明。

    可現在被陸大人這一拒絕,剛剛展示在江濤面前的官宦坦途就被堵死了,著實讓人歎息。

    既然陸大人以陸夫人和身體為借口,陸夫人對自己又別有不同,那麼,能不能從陸夫人身上作作文章呢?想起了空間水的作用,江凌蹙起了眉頭。

    而旁邊的李青荷歎息一聲,對江濤道:「事已至此,你也別灰心。到時讓秦伯伯幫你聯繫一個書院,好好地唸書。只要努力,機會是一樣的。」

    「嗯,娘,我明白。」江濤站起來應道。

    「好了,你回房歇息去吧,娘有話要跟你姐姐講。」李青荷站起來,走到兒子面前,慈祥地替他理了理衣襟,這才放他離去。

    「凌兒。」看見江凌皺著眉著不知在想什麼,李青荷叫了她一聲,才道:「剛才在秦府,我把昨晚的事跟將軍他們說了,又把退親的想法提出來了。將軍開始不同意,後面見我堅持,就說,退親的事就當咱們三個默許了。不過為了你的名聲、也為了秦府的名聲作想,等咱們家有了合意的結親對象,再把這退親的事明說出來。退了親,將軍緊接著就認你作乾女兒,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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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30 AM

    第六十一章 種菜秘方

    「真的?」江凌驚喜道,「那太好了。」

    秦將軍和秦夫人能作出這樣的決議,十分的難得啊純粹是損害秦家的利益而成全她江凌啊來到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她現在也知道,如果真退親的話,姑娘家的名聲是要受影響的。如今能這樣,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再說,她又不準備馬上嫁人。當初她急著退親,主要是覺得對不起秦家,不想耽誤他們抱孫子而已。畢竟秦將軍和秦夫人對她們一家還是挺好的嘛

    可現在聽這樣的決定,她卻是一點負罪感都沒有了。秦憶你想成親?嘿嘿,等本姑娘玩上兩三年、找到如意郎君後再說吧

    想到這裡,江凌忽然想起秦憶被打板子的事,趕緊問:「對了,那個……將軍他對秦憶是怎麼處罰的?」

    見到江凌一臉的興奮,李青荷有些無語,開口道:「凌兒,咱們為人還得寬和為好,不要太小心眼,別人得罪了我們就想著要報復,這樣做對你自己也沒有好處。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嗯嗯嗯,娘親您說的對、說的對。」江凌點頭如小鳥啄米,一副受教的樣子,可雙眼卻依然放著光,「娘你快說,秦憶是不是被打板子了?」

    李青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是啊。本來我說完這事,就說算了,不要責罰孩子了。畢竟退親這事我們已經對不起人家了,再讓他們把孩子打了,他們嘴裡不說,心裡還不知怎麼想咱們呢。可不想將軍一聽就怒了,一掌就把桌子給拍爛了,連聲叫玲瓏去叫秦憶來,我當時也攔不住。秦憶那孩子也是個強的,說幾句軟話就過去了嘛。可他偏要跟他爹頂嘴,弄得秦將軍咆哮著,執意要打他,還讓人把我送了出來。我一婦道人家,勸又勸不住,也不方便在那裡,便只得出來了。之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哦。」江凌想像著秦憶被打板子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撫掌道,「終於罪有應得了。」

    「這孩子」李青荷嗔怪道,「一個女孩子,做人要……」

    「娘,我去澆菜了。」江凌一聽就打斷她的話,趕緊往外跑。李青荷念起經來,那不是一般的讓人頭疼啊。

    昨日被秦夫人接走時,江凌就在走廊上放了兩大桶水,吩咐兩個護衛昨晚和今早幫著把菜澆了,把院子掃了;而且,更過份的是,她還讓人把那個池塘挖深挖寬了,變成了一個直徑三四米、坑深三四米的小水塘。要不是只有兩個人,而且家裡沒有多餘的工具,估計這個小水塘江凌都還不滿意。前輩子養成的習慣,江大小姐使喚人,那是絕對的心安理得。全然不會想到那護衛是秦家人,不好意思讓他們幹活。所以這會兒不但院子裡多了一個小池塘,原來流淌的泥漿被清掃得乾乾淨淨,便是那菜上也還是濕潤潤的,完全沒有必要再澆一次。

    不過江凌還是去看了一遍菜地。現在這些菜,長得那叫一個茂盛,菜的葉子比別人家的大張,菜的顏色也比別人家的綠,葉面上泛著油亮亮的光。原先王三嫂種下的小秧子,現在長大了,大大一張的南瓜葉子,沿著籐蔓開始往竹籬巴上攀爬,瓜籐上甚至已經有一兩個黃黃的花骨朵了。

    「江姑娘,你們回來了?」院門處傳來王大娘的聲音,接著她便走了進來,手裡還抱著一個孩子。

    「是啊,大娘。」江凌招呼著,「進屋坐。」

    「不了,站在這裡挺好,跟你說說話。」王大娘笑道。

    見王大娘執意不肯進屋,江凌忙去搬了兩凳子出來,李青荷聞聲也趕緊出了屋,手裡拿著個繡品也坐到了院子裡。原來江凌到酒樓上工,王大娘就這樣時不時地來串門子,李青荷跟王大娘也都很熟,相處起來比跟其他人隨意得多。

    「來,囡囡,吃個點心。」江凌她們從秦府回來時雖然秦夫人沒有相送,但還是讓人包了幾包點心給她們帶回來。這時江凌便摸出一塊去逗王大娘懷裡只有兩歲大的小傢伙。

    「江姑娘,你這菜種的好啊」王大娘見江凌把她手裡的孩子接過去,站起來去看那茂盛得異常的菜地。

    「呵呵,胡亂種。」江凌很謙虛。別說,她還確實胡亂種。也不施肥,也不鋤草,也不殺蟲,每日裡只管澆兩道水,就算了事。

    「咦,你這菜竟然不長蟲,還長得這麼快,這南瓜竟然已經開花了,好奇怪啊」王大娘種了一輩子菜,從未見過眼前長成這樣的菜,忍不住從那綠油油長得跟筷子一般粗壯的韭菜上掐了一點芽葉下來,放到嘴裡嚼。

    「王大娘,我們這菜也吃不完,你想吃摘點回去吧。」李青荷笑道。王大娘家可幫過她們不少,農村人,互相在菜地裡摘些菜吃,是最正常不過的事。當初她們可吃過王大娘不少菜。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王大娘嘴裡嚼著韭菜,被那股清甜多汁的味道給誘住了,哪裡還講什麼客氣,自己熟門熟路地進到廚房裡拿出一把菜刀,把韭菜割了一些,又把白菜拔了兩三棵。

    江凌在一旁看了有些無奈。這些菜看著就新奇,要是再讓王大娘嘗一嘗,她不得更奇怪?農村種個菜什麼的,只要不是特別小氣的人,別人要問種植方法,那可都是無償傳授的,就像王大娘教她烤魚的方法一樣。這菜王大娘回去吃完,一會兒指定得來問她是怎麼種的。

    可還沒等她想停當,王大娘就問上了:「江夫人,我看你這菜不但長得極壯,而且還不長蟲子。這倒底是怎麼種的?」

    「壯嗎?」李青荷轉頭去看了看那些菜,笑道,「都是我家凌兒一手搗鼓的,我可不知道種什麼菜。不過,這些菜不是你教她種的嗎?」

    「我教的?」王大娘笑起來,「我種了一輩子的菜,可沒見過這麼好的菜了,更不要說種。江姑娘,你這菜倒底是怎麼種的呀?」

    江凌知道,這會兒她要不說,或者說是祖傳秘方,不光是王大娘、便是這一村子裡的人,就非得得罪光不可。

    所以她抿了抿嘴,笑道:「大娘,這是我家的一個祖傳種菜秘方。您老人家可幫過我家不少忙,這話要是別人問起,我指定不說。不過您要問,那凌兒怎麼能瞞著?不過呢,這畢竟是我家祖傳下來的,我告訴了您,您可不要再告訴別人。」

    「啊?祖傳的呀?那算了,還是不說吧。」王大娘笑著,笑容果然有些淡淡的。

    李青荷看看王大娘,又看看江凌,拍了她一巴掌道:「行了,王大娘不是外人,你就告訴大娘又如何?她家人口多,有了好法子,可以省不少力氣。」

    「嗯嗯。」江凌點點頭,她不過是賣個關子。要是太輕易說出去,她可擔心王大娘以為她拿謊話來騙她——這個說謊話,也是個技術活啊欲擒故縱,得拿捏好分寸。

    「這方子是我爹以前教我的。我爹曾說,用這種方法來種名貴花木,那花才叫開得艷。我這一想花木跟蔬菜可不都一樣?用那方法種花花開得艷,如果拿來種菜,菜不是也長得旺?所以便拿來試了試,沒想到還真成。」江凌說完,抬起頭看了看院門,然後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就用五兩伏苓、六兩冬蟲夏草、七兩人參、八兩鹿茸、九兩麝香,把它們都弄成粉,然後一一把它們埋在植物的根下。這樣,那植物就會長得極壯。」

    「什麼?」王大娘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別的藥她不知道,但人參鹿茸她是聽說過的,那可是極昂貴的藥材,去年隔壁村有個財主的老太太去世前,為了等她二兒子從鄰縣回來,那財主硬是花了二兩銀子,買了些人參給老太太吊命,最後老太太是看著二兒子咽的氣。這事傳得挺廣。可沒想到這江家姑娘竟然用人參粉來種菜果真是富貴人家的姑娘啊,便是這家窮了,那敗家的行為仍是改不了

    李青荷驚駭地看著江凌,不知她是為江凌這謊撒的驚駭,還是為這方子驚駭。李青荷可不是王大娘,江凌說的藥材她沒有不知道的。這些藥材沒有上百兩銀子,根本買不到。

    王大娘可是積年的老人精,這驚訝了片刻,她便笑起來:「江姑娘,你可別哄我。你要有那麼些藥材,不早就賣了還債了?還被你嬸嬸逼上門來,最後把屋子都跟我家換了?」

    江凌訕訕地笑了笑,道:「那些藥粉,是我爹以前就弄好的,一直扔在一個小瓷瓶裡。便是把這些藥粉拿去賣給藥店,人家也不收。」說完她轉過頭去看了看李青荷,對王大娘擠了擠眼,「這事,我娘都不知道呢。因為這法子太花錢,我爹怕我娘罵,便偷偷地弄了。只是後來得了病,便沒了心情,一直放在那裡。我想著,這粉子放著也是放著,不如拿來種種菜,沒想到還真成。」

    「哦,原來是這樣。」王大娘見李青荷沒有反駁,反而一臉的若有所思,便是不相信江凌的話,也沒別的想頭了。她用稻草把菜捆了,再接過江凌手裡的孩子,笑道:「行了,你們忙吧,我回去了。」



   第六十二章 上山

    王大娘走後,江凌看李青荷愣愣地望著手裡的繡品出神,還以為她責怪自己忽悠王大娘,趕緊走到她身後,搖了搖她的肩膀:「娘,您別生氣……」

    「你爹……」李青荷忽然幽幽地看了菜地一眼,打斷了她的話,「你爹生前,真的很會種花。經過他的手伺弄過的花,無不長得嬌艷。記得那年,別人扔在地上的一株梅花,他撿了回來,種在後院裡。我還笑他胡鬧,結果,那株梅花竟然活了,第二年還開出了嬌艷艷的花來……」

    江凌看著李青荷眼裡的深情與懷念,忽然覺得心裡被什麼撞了一下。能愛上一個人,不管結局怎樣,或許也是一種幸福。江文繪不在了,可他仍活在李青荷心裡,陪伴著她度過歲歲年年。而且經過歲月的沉澱,留在李青荷心裡的,全都是最溫暖最美好的回憶。

    而她呢?上輩子活了二十幾年,沒嘗過愛的滋味。這一輩子,不知又會如何?惆惘了片刻,江凌忽然笑了起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這種事,便是拜月老也強求不來,現在多想又有什麼用?

    收拾好心裡的那一點點多愁善感,江凌輕輕走到池塘邊,去看湖邊挖好的池塘。池塘下面滲出來的水,漫到了塘身的一半。經過一天的沉澱,水質已經開始變清。用空間水將它灌滿,就可以在裡面養魚了。

    江凌空間裡有十幾條魚,還有一個鐵桶和一套石臼都已做好,到鎮上拿回來就可以了。可是,真要做魚粉的話,這十幾條魚江凌一個人做,估計得花上五、六天的時間。那做好之後,是不是得花時間上街去推銷呢?推銷成功了,後繼的供貨又怎麼能跟得上?

    江凌望了望遠處廣袤的湖面,皺起了眉頭。如果凡事親歷親為。捕魚、烤魚、碾粉、推銷,全是她一個人做的話,累死她都賺不了幾個錢。現在最好的就是雇些人做事。但如果雇村上的人,保密性很難得到保證,是非也多。最好的法子,是買一些奴僕,簽死契的那種,最是忠心。可哪來的錢買奴僕?買了之後,這房子可不夠住,糧食也不夠吃。想來想去,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錢沒有錢,所有的想法都只能是空想。

    賞花會距今只還有十多天了。看來,她得先把味精的事放一放,將賞花會那一百兩獎金拿到手上再說。

    想到這裡,江凌轉過頭去,看了看後面的那座山峰。明天,還得去山上看一看有什麼花。如果能遇上一兩株蘭花,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只是,新的問題又出來了。她這個路癡,上了山,會不會找不到下山的路?要是在山上轉悠個一兩天,非得把李青荷急得生病不可。

    在村裡找個嚮導?江凌把目光投向了村裡,卻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因她家全是婦孺,李青荷又一天到晚呆在家裡繡繡品,住的又僻偏,只有張流芳來鬧時大家對她們好奇了一陣,之後便平靜下來了。除了出進時打個招呼,跟村裡人幾乎沒什麼來往。就只是王大娘常來,還有吳大爺家的婆娘也時不時來走動走動,江家跟其他人還真沒什麼交情。王家四個兒子有三個在外面做工,還有一個跟著老爹種田,現在正是春天,忙得很,哪裡能抽空陪她上山?劉慶春估計也是如此。再說,孤男寡女的上山,讓村裡人說嫌話就不好了。

    算了,還是自己上山吧,大不了不走那麼遠就是了。要不,現在就上山看看?這麼一想,江凌就有些在家坐不住了。她回屋換了一身男裝,跟李青荷說她要到鎮上一趟,背了個背簍便要出門。

    「汪,汪汪。」小花兩天沒見江凌,本來見她回來歡喜得不得了,圍著她上竄下跳地樂的不行。這會兒看她又要出去,頓時不高興了,跟在她身後衝著她「汪汪」直叫。

    江凌正要把它喝斥回去,忽然眼睛一亮,想到狗似乎可以認路,便向小花招了招手:「小花,過來。」又跟李青荷說一聲,「娘,我帶著小花去鎮上。」

    「好,晚飯前一定要回來。」李青荷雖然不放心,但知道以後總把江凌關在家裡的想法極不現實,只得追在身後囑咐了一句。

    小花被江凌恩准同行,那叫一個高興啊。不過還算老實,屁顛屁顛地跟在江凌後面,沒像上次那樣招貓逗狗。

    帶著小花往村裡走了一會兒,再看看村後的山,江凌就懵了,不知該如何走才能上到山上去。看到兩個老太太在家門口聊天,她忙上去問了問路,這才從別人的屋子前面繞到了山腳下,找到上山的路。

    沿著山石和泥土混雜的路往上走了不久,江凌就看到了無數的野花夾雜在灌木的樹叢裡。紅的紅,黃的黃,白的白,映在綠葉叢中,煞是好看。一種隱隱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蜜蜂「嗡嗡」飛舞著忙著採蜜。

    江凌在這叢野花面前站了許久,欣賞著大自然賜予人類的最美麗的禮物。這些野花或許最普通不過,但在她眼裡,它們才是最美的。它們生命力頑強,生長得恣意自然,充滿了勃勃生機,極具野趣。最重要的是,它們綻放在人跡罕至的山裡,靜靜地開放,靜靜地凋落;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無論花期長短,它們只極盡去展示自己一季的美麗。

    江凌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轉過身來俯視著山下的村落、綠樹、湖泊,心裡一片靜謐。

    從前世如仙女一般的天之驕女,掉落到這遠古的民間作一個窮女,她以為自己無所謂、不在意,但面對著那些人眼裡不屑、鄙夷的眼光,她心裡還是憋著一口氣的吧?所以她這一陣子,對人犀利了,不淡定了,反應有時過激了。這很不該

    如這花一般,靜靜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遵循著季節的更替,生長、開花、結果,又何必去在意是否有人駐足觀看,是否有人嗤之以鼻?別人如何看,別人如何想,關我何事?何必去為了別人的目光而失去自己寧靜寬和的本心?

    想清楚這些,江凌只覺心底一片寬廣,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來。

    「刷刷刷」,前面傳來一陣跟草木相摩擦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壯實的小伙子挑著一兩大捆柴從山上下來了。江凌看了一眼,喜道:「劉大哥。」

    此時江凌只穿了一身男裝,並沒有化妝,劉慶春倒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笑著露出了他潔白的牙齒:「江姑娘,怎、怎麼是你?你上山做什麼?」

    江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找花。」

    「找花?」劉慶春愣了愣,繼而詫異地把目光投向路邊的一叢野花上。在他看來,湖邊屋旁這些花到處都是,哪裡用上山來找。

    「劉大哥,你在山上有沒有看到很漂亮很漂亮的花?」江凌笑問。

    「很……很漂亮?」劉慶春擰眉想了一想,忽然眼睛一亮,「我倒看到過一個地方,有很漂亮很漂亮的花。」

    「真的?」江凌此時心情舒暢,驚喜之下,向劉慶春綻放了一個如花的笑臉,把劉慶春看得心裡一動,臉倏地紅了起來。

    江凌卻沒發現他的異狀,追問道:「在哪個方向,你指給我看,好嗎?」

    劉慶春的眼睛卻再不敢再看她,低著頭把柴輕輕地放下來,這才有些彆扭地道:「那裡不是很遠,我帶你去吧。」

    「這……還是算了,別耽誤你幹農活。既然不遠,你只告訴我在哪個地方就行了。」還沒上山時江凌倒想讓他帶路,可這時卻不太好意思耽誤劉慶春的時間。她知道此時是農忙時候,劉慶春上山砍柴,也應該是抽空而已。

    劉慶春猶豫了一下,想起家裡還真有事,便點點頭道:「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遇到岔路時往左走,在一塊大岩石下,你就會看到那片花了。」

    「好,謝謝你,劉大哥。我先走了。」江凌笑著揮了揮手,從劉慶春的身邊走上山去。

    劉慶春在後面對著漸漸遠去的背影,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

    有小花陪伴,江凌心定許多。再加上這山上的路並不複雜,沿著路一直朝前走,到了一處岔路時往左拐,又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了一塊大大的岩石聳立在遠處。

    「啊,快要到了。小花,跟上。」江凌看到小花極有閒心地追著蝴蝶,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叫道:「來啊,追我。」

    「汪汪。」被她這一招呼,小花頓時興奮起來,一個箭步竄了出去,頓時把江凌拉下好遠。

    「喂,你是狗還是鳥啊?」小花的速度讓江凌目瞪口呆,連忙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可還沒等江凌跑到岩石前面,「汪汪」,小花像被什麼追著似的,狂叫著急竄回來,路過江凌身邊時用嘴巴叨住她的衣襟往她的來路上扯,似乎讓江凌趕緊往回跑。

    「怎麼了怎麼了?」江凌正疑惑間,卻聽到一個聲音,正朝她這方向快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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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31 AM

本帖最後由 dayplus 於 2012-2-9 11:32 AM 編輯

    第六十三章 紫籐花

    江凌一聽那聲音臉色就變了,竟然是很響的「嗡嗡」聲,似乎是一大群黃蜂向這邊飛來。此時施展輕功向山下跑,或許她能在與這群黃蜂的較量中獲勝。但這一趟大老遠地找到這裡,眼看就能見到劉慶春所說的漂亮的花了,卻就這樣落荒而逃,她卻是不甘心。

    轉念間,一群黑壓壓的飛行物瞬間便到了江凌面前。這時小花見江凌遲遲不動,禁不住急得放開她的衣襟「汪汪」大叫起來。這小傢伙在這關鍵時刻,充分表現了它對主人的忠誠,沒有捨江凌而去,讓江凌甚是感動。

    有空間在身,江凌自然不怕。她意念一動,和小花在黃蜂來臨的剎那進到了空間裡。小花發現眼前的景象倏地一變,便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裡,竟然呆呆地發了一下愣,直到看見江凌在身邊,這才安下心,東張西望地熟悉起環境來。

    而外面上百隻黃蜂突然之間失去了攻擊目標,有些發懵,在江凌消失的地方茫然地飛轉了幾圈,這才重新組隊往回飛去。

    奇怪,這黃蜂怎麼會無緣無故攻擊小花呢?江凌心裡疑惑,決定跟過去看看。把小花留在空間裡,江凌閃身出了空間,輕輕往黃蜂飛走的地方掠去。

    走到岩石面前,江凌看著眼前的景象,完全驚呆了。只見那塊足有三層樓高的大岩石上,倒掛著一大片一大片的紫籐花。那紫籐花竟然把十幾米寬的岩石遮去了大半,深深淺淺的紫色花朵堆集在一起,絢爛得如同天邊的雲霞,讓人被它的美深深震撼。

    直到再一次聽到黃蜂的「嗡嗡」聲從這邊飛來,江凌這才從沉醉中清醒過來。她閃念躲進空間裡,眼睛卻仍緊緊盯著外面的紫色瀑布,心裡久久得不到平靜。

    太美了實在是太美了。

    紫籐花江凌不是沒見過,在現代的公園,每年的春天幾乎都能看到一場紫籐花開的盛會。但像眼前這般,密密匝匝如九天瀑布般的炫紫綻放,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難怪劉慶春會告訴她這裡有漂亮的花呢。果然如此!

    江凌心裡遺憾著沒有相機,不能把如此美景拍攝下來。過了許久,她才把目光轉到別處。看空間外的黃蜂尋不著她的身影,又鬱悶地飛轉回去,這才發現在岩石旁邊的一棵大樹上,掛著一個巨大的蜂巢,那些黃蜂,有的正忙著在花間採蜜,有的則在蜂巢旁邊「嗡嗡」飛舞。大概這花開得太燦爛了,所以這些黃蜂乾脆把家也搬到這裡來,充分利用地利採集更多的花蜜。

    這麼美的花,要是出現在賞花會上,那該是多麼的驚人啊要是不能得第一,就沒天理了。江凌在文藝了一陣後,又開始滿腦子銅臭了。不過細想了一下她又歇了氣:紫籐花也不是什麼稀有品種,眼前的它之所以美麗得讓人震憾,不過是因為它一大片密密匝匝開放的緣故。如果只採一株,拿到賞花會上,估計評委連看都不願看第二眼。

    江凌一屁股坐在空間裡練功的布墊上,有氣無力地歎了一口氣。跑了這半天,還真沒看到什麼珍稀花木。看來,想要在這山上找到稀有品種,怕是難啊!

    江凌正感慨間,忽然看到空間外的岩石後面閃出一隻猴子來。那猴子的爪上還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正躡手躡腳地走近蜂巢。到了夠得著的地方,它猛地舞動竹竿,用力打了一下蜂巢,便飛快地回頭就跑。剛剛安下心來的黃蜂被這一下打,「嗡」地一聲炸了窩,不管是採蜜的,還是從巢裡出來的,全都急急往猴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江凌這才明白為什麼這些黃蜂開始要追小花和她了。趕敢是這猴子惹的禍。不過也奇怪,這猴子平白無故的,用竹竿打蜂巢幹嘛呀?

    老在這裡呆著也不是事兒。江凌正要從空間裡出來,忽然聽到岩石後面傳來一陣的「吱吱」地尖叫聲。不好,估計是那猴子被蟄了。江凌自恃有空間在身,倒也不怕那些黃蜂過來蟄她,急往岩石後面掠去,果然看到那猴子終是逃不過黃蜂的圍追堵截,被蟄得「吱吱」亂叫,抱頭鼠竄。

    江凌知道黃蜂的針有毒,這猴子再被這樣蟄幾下,一會兒就得昏迷過去。事情就發生在眼前,見死不救的事江凌做不出來。她急急地掠過去,到得接近空間夠得著的範圍時,意念一動,便把自己和猴子一起收進了空間。小花在這充分靈氣的地方本來極為興奮,忽然看到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被江凌帶進來,直衝過來對著它「汪汪汪」叫喚。

    「小花,別鬧老實呆在那裡,不許亂跑。」江凌見小花在空間裡把菜都踩塌了好些,她那個心疼啊無奈這空間太小,除了她練功的這個地方是一個空地,其餘的全種滿了菜,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外面黃蜂亂飛,此時讓小花出去那簡直是讓它送命,江凌只得忍下心疼,喝斥它一聲。轉頭看到猴子已有些不清醒了,趕緊走到池塘邊,拿起碗舀了水往猴子身上淋。淋完之後,又灌了一些水到它嘴裡。江凌以前學過一些野外求生經驗,依稀記得黃蜂與蜜蜂是有區別的。黃蜂的刺是可以反覆使用,不會脫落的;不像蜜蜂,蟄了人那刺就留在了對方體內,自己也跟著死亡。這些蜂子看上去像是黃蜂,猴子身上應該沒有針刺。反正她也沒有醫療能力,能給的就是這些空間水了,這猴子最後如何就看它命大不大了。

    看看猴子被灌了兩碗水後,還是不見動靜。江凌聳聳肩,看看上山也有一個時辰了,再往山下走回到家就到晚飯時分了。她要是再不回去,恐怕李青荷在家裡要擔心,也沒時間等猴子醒來。看黃蜂沒了目標都飛走了,她從空間裡出來,在岩石後面折了一根紫籐花枝,然後往岩石後面繞了一圈,避開黃蜂往來路上回去。

    直到離岩石遠了,江凌這才把小花放出來。看看空間裡的猴子,似乎狀態好了很多。江凌打消了馬上將它放出來的想法。空間裡靈氣足,對生物的癒合應該是很有好處的。就讓這隻猴子在裡面多呆一陣,到山腳時再把它放出來吧。

    來的時候只岔過一次路,江凌再沒方向感也不會走錯。再加上有小花的引領,一人一狗很順利地回到了山腳。遠遠看到村裡的房子,江凌站住了,將空間裡的猴子放了出來。這猴子已經睜開了眼睛,手腳也能動了。不過似乎還有些體弱,爬起來後坐在空間裡東望西望的沒有亂跑。這會兒把它弄出空間外,它的眼裡閃過一陣迷茫,衝著江凌「吱吱」叫了幾聲。

    雖然這傢伙很可愛,但江凌卻不敢帶它回家。否則李青荷非得被它嚇出心臟病不可。再說,李青荷和江濤向來喜歡安靜。要是把這猴兒帶回家,家裡非被吵得不得安寧。

    跟仍有些呆滯的猴子揮了揮手,江凌怕它跟來,運起輕功直往山下掠去,直到了村口這才停下來。穿過村子,遠看到自家院門了,江凌正思量著把手裡的紫籐插在哪裡,劉家大門裡忽然跑出一個人來,卻是劉慶春。他似乎特意在門口等待江凌一般,直跑到江凌面前,這才微紅著臉問道:「怎、怎麼樣?看到花了嗎?」

    「嗯,看到了,很漂亮。」江凌揮了揮手裡的紫籐花枝,「我弄了一枝回來,準備插到我家院子裡呢。以後在家門口就能看到這麼漂亮的花了。」

    劉慶春開心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說完又歉疚地道,「這一段時間農活忙,我沒空去捕魚。等過些天有空了,我一定幫你捕些魚蝦。」

    「好的,那多謝你了。劉大哥再見。」江凌看李青荷從院門處出來,趕緊對劉慶春道了聲謝,跑到自家院門前,叫了聲「娘」。

    李青荷看了劉慶春一眼,有些不高興地對江凌道:「你說去鎮上,怎麼這麼久?」

    江凌知道李青荷是擔心她,吐了吐舌頭,敷衍了一句:「以後會早些回來。」便連忙溜進了房裡。

    「凌兒。」李青荷卻不放過她,又追進房裡來,看著她道,「劉家原來畢竟來提過親,凌兒你跟劉家那二小子還是少來往些好,被村裡人議論就不好了。」

    「嗯,知道了。」江凌點點頭。她也知道哪怕是在現代,男女間來往頻繁也要被人議論。唐朝無論再開放,也還是講究男女大防的,看來她以後還是少麻煩劉慶春好了。

    換好衣服,江凌出來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最後選了院子外面的牆角處,把紫籐花枝插在了泥土裡,再澆了些空間水。她依稀記得紫籐花是可以扦插成活的,現在又有了空間水,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吧?

    上山一趟雖然對於江凌的內心來說是大有收穫,但賞花會的花卻是沒有著落。江凌想了想,決定第二天到鎮上打聽一下。青山鎮離零陵城不遠,一年一度這麼重大的活動,鎮上的人應該都聽說過。照理說,有頭腦的人不會不抓住這個商機的。在城裡甚至在鎮上,應該會有一個熱鬧的花市才對。



    第六十四章 酒樓聽聞賞花事

    第二天一早起來,江凌便把空間裡的白菜拔了幾顆出來,準備一會兒給劉掌櫃送去。

    拔過菜後,地裡又空出了一小塊地方。江凌上次在集市買菜秧的時候一打聽,這才知道白菜的菜秧是用菜籽播種種出來的,所以上次便買了些種子回來,撒在了一個角落裡。經過這兩三天,那些種子已由細細密密的小芽,長成了兩片葉子的菜秧。對於那些長大可吃的白菜,她也由最開始的東拔一顆西拔一顆,改成從東拔到西,拔完之後就將菜秧移種到空地上,這樣就能將空間最合理地利用起來。除此之外,她還準備在空間裡留下一兩株白菜,讓它們開花結籽。到時看看這些種子拿到外面種植,會不會比別的菜都優良。如果這空間確實有改良品種的作用,那她空間裡這小小一塊地,就能作出大文章來。

    種好白菜,江凌看到旁邊那圓長形的茄子在這兩天長大了不少,完全可以收穫了。她心裡打算著,一會兒到鎮上送菜時割些肉回來,早飯做一個肉燜紅燒茄子,味道一定非常好。

    看到池塘裡的魚正悠閒地游來游去,江凌忽然想起昨晚放到院子新池塘的兩條魚來。她趕緊出了空間,跑到了院子裡的小池塘邊。兩條魚倒是活得好好的,但原來沉澱在下面的細泥被它們一攪動,又成了渾濁的泥塘。

    對於這個問題,江凌因為沒辦法解決,便給自己講了一番歪理——有句話不是說嗎?「水至清則無魚」。現在這池塘裡有魚,水當然就清不了。

    洗漱之後江凌換了衣服化了妝,跟李青荷交待一聲,便往鎮上去了。一出了村口,江凌就遠遠望見味香居門前站著一群人,足有三、四十人。這莫不是等粥喝的?江凌心裡正疑惑間,卻見人群一陣騷動,大家都開始嚷嚷起來,過了許久,人群裡才擠出一個人。那人抹了抹臉上的汗,挪動胖胖的身子,急急朝村口這邊走來。

    劉掌櫃?江凌一看那張熟悉的臉,頓時感覺有些不妙。門口這些人一定是等粥喝的沒錯了。可劉掌櫃往她這裡一跑,一會兒再把一籃青菜拿進去,接著仙味粥就上桌,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把她這籃青菜跟仙味粥聯繫起來。再加上自從賣菜給劉掌櫃後,他到青山村來催過幾次菜,王大娘昨晚又在她家摘了一把菜回家,有心人只要一打聽,她這個源頭很快就會被人找到。

    看劉掌櫃只顧悶頭跑路,並未看到自己,江凌把菜籃往空間裡一放,便迎了上去,驚喜地叫道:「劉掌櫃,是你呀?這麼一大早,上哪兒去?」

    「小江」劉掌櫃看到江凌,眼睛猛地一亮,臉上激動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久違的親人,腳下也加快了步伐。然而等看清江凌空著兩手,他不由放慢了腳步,失望道:「菜呢?」

    「我看天時還早,想一會兒再給你送呢。」江凌看很少活動的胖掌櫃跑得甚是吃力,趕緊迎上前去。

    「趕……趕緊送來。」劉掌櫃喘著粗氣,指著味香居的方向,「你看看,客人都在等著呢。」

    「好,你先讓客人進去等著,我一會兒才好送菜進去。」江凌說完,便轉身想走。

    「等等,小江。」劉掌櫃追上兩步,「要不往後我派老張到你家拿菜吧,免得每天都等你來。要是你有什麼事耽誤了,我這可就完蛋了。」

    「劉掌櫃,你要是這樣做,過不了兩天,咱們這菜的秘密就保不住了。」江凌看著他,「你這兩天生意如何?」

    「好,生意很好。」劉掌櫃笑了起來,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大家吃了新菜式,都誇口說不錯。不過……」他回頭望了望味香居的方向,轉頭道:「更多的人想要吃仙味粥。我已把價錢提高到十文一碗了,你看這門口還擠著這麼多人。小江,你能不能再多賣些菜給劉叔?劉叔給你三十文一斤,你看如何?」

    「真不行。」江凌搖搖頭,揮了揮頭便往回跑,「劉叔你先回去吧,我趕緊回家給你拿菜去。」

    劉掌櫃看著江凌很快就消失在村口,失望地歎了一口氣。財帛動人心,劉掌櫃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江凌不說她家跟秦將軍是親戚,他會不會動什麼歹念逼迫江凌為他種菜。

    江凌也沒回家,而是去了王大娘家。王大娘昨晚吃了她空間水種出來的菜,江凌生怕她嚷嚷得全村都知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江凌這會兒可沒有能力去幫助別人,昨天忽悠王大娘也正是如此。

    「汪汪。」江凌剛到王大娘院門口,一個黑影便向她撲來。江凌已經習慣了老黑這種親熱的迎接方式,伸出手去拍了拍它的腦袋。

    「就知道是江姑娘,要不老黑可不是這樣。」王大娘從屋裡出來,笑道。

    「大娘,我是來告訴你。如果你覺得那菜好吃,儘管去我家去摘,不必客氣。」江凌笑著走上前去。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王大娘拍著巴掌道,「昨晚啊,從你家摘回來煮的那碗菜,最後連碗都被我那大孫女舔得乾乾淨淨。那丫頭嘴快,吃完就跑到老三、老四家說嘴,害得我被老三、老四一頓埋怨,說有好東西不叫他們。」

    江凌笑道:「那一會兒你再去搞點兒吧。」

    「那怎麼好意思?」王大娘也只當江凌講客氣話。想想自己一大家子人,要是時不時跑去摘一把,人家江家前院種那一點菜哪裡夠得他們摘?再說,江凌昨晚既然那樣說了,這菜是用珍貴的藥粉種的,不管是真是假,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摘人家的菜了不是?

    「沒事,您想吃儘管摘去。不過大娘,我這菜的味道麻煩您跟大哥二哥他們說說,不要再跟別人說了。否則每家都想嘗一嘗的話,我們自己還真種不過來。」

    「行,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王大娘笑道。江凌這樣做,她也能理解。那菜實在太誘人了,吃了一回還想第二回。要是被村裡人知道,那可不是摘點菜那麼簡單,非得鬧出些矛盾來不可。

    「那我走了,大娘。」江凌告辭一聲,從王家出來。見四周沒有,她從空間裡調出竹籃,又在路旁摘了一把野菜蓋面上,這才提著去了酒樓。

    一進味香居,就看到樓下的大廳裡坐滿了人。阿根、小五正給客人上茶。大家似乎得了什麼的承諾,倒是不催著上粥,相互鬧哄哄地聊著天。

    「雲先生,眼看這賞花會就要開了,您老今年可得了什麼好花沒有?」靠窗那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對他同桌的一個六十多歲穿儒服的老先生問道。

    「唉,這花是越來越難找了。」雲先生搖搖頭,「年前我倒是得了一株蘭花,不過花一開讓我大失所望,品種一般。要是拿它去參加賞花會,估計連三品園都進不去。」

    耳力靈敏的江凌捕捉到這段對話,禁不住停住了腳步,看向那桌凝神細聽。

    中年人一聽雲先生沒找到好花,神情上不由得得意起來:「嘿嘿,我倒是得了一株好花……」

    「小江,你來了怎麼不進去?」劉掌櫃從廚房出來,看江凌站在櫃檯前不動,趕緊跑到她身邊低聲責怪。

    劉掌櫃這一嚷嚷,江凌便聽不清那中年人說什麼了,心裡有些著急,看都不看劉掌櫃一眼,直接將竹籃往他手裡一塞:「給你。」

    劉掌櫃有些詫異江凌的行為。但一想人家已經不是酒樓的小二了,不拿菜進廚房也沒什麼過錯,趕緊自己提著竹籃進了廚房。

    大家都坐著,江凌覺得自己老站在這裡也不是事兒,見雲先生後面那桌只坐著一個穿錦袍的老人,便走到那裡問了一聲:「老人家,我能在這裡坐坐嗎?」

    站在那老人身後的下人瞪了江凌一眼,老人卻開口笑道:「沒關係,坐吧。」

    「老爺,要不我去叫掌櫃的給您安排一個雅座?」那下人輕聲道。

    「不用。」老人擺了擺手。

    江凌可沒功夫聽他們說什麼,一坐下來就專心聽著雲先生他們的談話。

    「……只是去年是這花得的頭魁,不知今年大家會不會覺得這花不稀奇了,不給高分。」中年人歎道。看來,他今年弄到的好花就是變色杜鵑了。

    雲先生點點頭:「而且你還不能排除別人也弄到了這種花的可能。不過有了這花,進一品園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反正周老爺身家豐厚,那一百兩銀子也看不上眼,每年弄花也不過是圖個雅趣。」

    周老爺哈哈大笑起來:「說起來,能參加賞花會的,誰會真在乎那一百兩銀子?大家也無非無聊沒事幹,圖個樂子。平時伺弄伺弄花,得到好花做上一兩首詩,跟大家一起賞賞花湊湊趣,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是極是極」雲先生點頭贊同。

    「除了那花,周某人還有一大看好就是吃。昨兒聽到一朋友說這味香居粥做得一絕。想到雲先生也是個會吃的,所以今兒便請雲先生來嘗嘗。」

    「多謝周老爺有好吃的還能想著老朽,待老朽下次遇上好吃的,也不會忘記周老爺的。」雲先生滿臉笑容地拱手道。

    江凌見他們不再說賞花會的事,不禁有些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思忖著是不是上前去搭訕搭訕,問一問他們到何處可以買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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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33 AM

    第六十五章 福臨樓的邀請

    江凌思忖間,看到小五端了粥進來了,估計再不問,一會兒吃東西就不好打擾別人了,趕緊站起來對那雲先生和周老爺作了個揖:「學生冒昧,打擾二位先生了。學生想請問,兩位先生所說的奇花,這鎮上或城裡可有專門賣花的地方?」

    雲先生和周老爺談興被江凌打斷,心裡有些不喜。待看到江凌穿的雖然是儒服,卻是粗布衣服,便知她家境貧寒。家境貧寒者想要參加賞花會,無非是為了那一百兩銀子。這對於自詡高雅的雲先生和周老爺來說,簡直是對他們這個活動的侮辱。故而心裡就更不喜了。

    不過周老爺也知道「寧欺白鬚翁,莫欺少年窮」的道理。面前這位窮小子可是個讀書人,如果有朝一日當了官,誰知道他會不會因為今日這一冷落找麻煩?想到此處,便還是淡淡地開口回答了江凌的問題:「每年自有賣花者送花上門任我等挑選,倒不曾聽說專門有賣花的地方。」

    雲先生是零陵城裡有名的教書先生,零陵城的學子無論是不是他的弟子,也會經常去拜訪他,向他請教請教。他看著江凌面生,猜想大概是鄉下私塾裡的學子,便教訓道:「年輕人,那些花啊草啊的,可不是你能想的東西,那可是個花錢的玩意,一棵好一點的花木就得幾兩十幾兩銀子。我看你也玩不起,還是專心學業吧。」

    「是,多謝二位先生的指點與教誨。」江凌知道這兩位看不起她,心下倒也不惱。雖然打聽不到什麼,卻還是禮貌地道了一聲謝。

    「二位客官,你們要的仙味粥和三鮮嬌耳。」阿根的食物終於送到了這一桌。他做事要比小五老成,見江凌在跟客人說話,再加上劉掌櫃對江凌的態度比較敬重,所以倒也沒讓江凌幫一把手,咧嘴衝她一笑,把食物給雲先生和周老爺端了上去。

    江凌一看那兩碗粥,不禁愕然。這粥劉掌櫃不但提價到十文一碗,而且這碗也換了一種更小的,粥量只是原來的一半。看來劉掌櫃利用那幾棵菜一天可賣出一百多碗粥去。光賣粥一天就有一兩銀子的收益,刨除成本也能賺五、六百文錢。

    江凌想起自己那幾棵菜只賣了十多文錢,忍不住搖頭感慨起來。她現在一沒資金、二沒勢力、三沒合適的人手,就算開得起粥店,雖然錢賺的不少,但麻煩事也會不少。用菜來跟人合股的事她也不是沒想過,但好的合夥人可遇而不可求,沒有放心的合夥人,那還是算了吧。

    見雲先生和周老爺都吃上了,連連在那裡讚歎這粥的美味。店外又陸續有人進來,樓上樓上找位置讓座位一片鬧哄哄的聲音。江凌轉身正打算離開酒樓,卻不想原先她借坐位置的那種錦袍老人在她身後叫道:「這位小公子,你要打聽專賣花木的地方?」

    江凌驚喜地轉過身來,對那老人深深地作了個揖,道:「是。還望老先生賜教。」聽話聽音、鑼鼓聽聲。這位老人叫住她如此說話,定是知道花市在哪裡。

    果然,那老人撫鬚看了看江凌,笑道:「花市便在零陵城菱角塘東面,你到那裡一打聽便知。」

    江凌大喜,又再深深作了個揖:「多謝老先生。」

    那老人笑著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江凌看他面前已放了一碗粥,便不好再打擾別人就餐,告辭一聲出了酒樓,暗自思忖著一會兒吃過早飯便到花市去看一看。

    「這位公子,我們掌櫃的有請一敘。」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江凌抬頭一看,見一個小二打扮的年輕人正諂笑著站在她身邊,顯然剛才那話是對她說的。

    那小二見她抬頭,忙作了個請的手勢。江凌看到他手勢的方向,竟然是那個青山鎮目前生意最好的福臨樓,心裡頓時覺得不妙。

    福臨樓的掌櫃找她這個味香居昔日的小二有什麼可敘的?除了那仙味粥,估計也不會有第二個話題。既談仙味粥,那是想逼她說出仙味粥的來歷呢?還是已經知道她就是仙味粥來歷的源頭,想跟她談談合作問題?

    不過不管他想談什麼,江凌都不太願意跟這福臨樓打交道。當初她選中劉掌櫃,就是知道劉掌櫃這人本性不錯,而且沒什麼後台,這樣的人便是有貪心,那也是小貧心,更沒那個能力去使壞。

    可這福臨樓不一樣,能在短短時間內,把青山鎮所有酒樓的生意都搶過來,壓得他們不敢反抗,由此可見福臨樓的背景不簡單。跟這樣的酒樓談合作,除非她把秦將軍的後台搬出來,否則就只有被人欺詐的份。

    可秦將軍府是她最不想提的一個關係。她也不願意讓秦將軍和秦夫人知道她目前做的事情。撇開兩家的親事不談,秦將軍一開始就儼然以她的監護人自居。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他一定會強令李青荷接受他的幫助而限制自己出來做事。無論如何秦將軍都是從愛護她的角度出發,從退親的事來看,江凌更能感受得到秦將軍和秦夫人對她的好,她實在不願意因為這些事再與他們發生什麼爭執。

    江凌正想著找他借口拒絕福臨樓掌櫃的邀請,味香居裡面正忙得一塌糊塗的劉掌櫃此時卻福臨心至地往門外一瞥,這一瞥之下他頓時大驚。他可是認得福臨樓的小二的,此時見他對著江凌一臉諂笑,連忙把收錢的事放下,跑出門來。

    「小江,小江,快來,劉叔要事找你。」劉掌櫃也是個人老成精的,並不想與福臨樓發生衝突,只站在酒樓門口向江凌大聲叫道。

    「不好意思,劉掌櫃有事找我,麻煩你轉告你們掌櫃,咱們有空再敘吧。」江凌對那小二拱了拱手,轉身回了味香居。

    「後院說話。」劉掌櫃見江凌走回來,鬆了一口氣,對她低語一聲,便轉身進了酒樓。

    「掌櫃的,結帳。」有客人見劉掌櫃進來,招手叫道。

    「阿根,你去收錢。」劉掌櫃喚了阿根一聲,又對那客人拱手笑了笑,帶著江凌進了後院。

    「怎麼回事?」走到後院清靜地方,劉掌櫃問道。

    江凌便把事情說了一遍,問:「您可有把菜的事告訴別人?」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劉掌櫃連連擺手,又殷求道,「小江,他們無論提出什麼條件,你能不能都別答應他們?」

    江凌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可是答應過我只供我這一家的。」劉掌櫃見江凌不說話,急了,從懷裡摸出三十文錢來,「這是今天的菜錢,你拿著。這個……這個……菜的價錢好商量。」

    「我是答應你只供你一家。但也曾說過,如果秘密從你這裡洩漏出去的話,那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江凌接過錢,仍是一臉平靜,「如果他們問仙味粥的秘密,那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但如果他們知道我供菜的事,那這個事情就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秦將軍不是你家親戚嗎?如果你不願意,他們還能強迫你不成?」

    江凌笑了一下:「劉掌櫃也是個生意人。如果做生意既能賣高價又不得罪有權勢的人,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我不想因為一點點不相干的小事就去麻煩秦將軍,做人要識趣不是?」

    「……」劉掌櫃啞然。是啊,誰有那麼傻,會為了把菜低價賣給他而去得罪惹惱有強勢後台的人而麻煩自己的親戚?

    「劉掌櫃,打烊後你還是敲打敲打老張、阿根、小五他們吧。只要他們沒有洩露出去,這事情就還沒那麼糟。」江凌道,拱了拱手,正要告辭,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掌櫃的,如果我要乘車去零陵城,不知要到哪裡去坐車?」

    「從這條街一直往前走兩百米,左邊手就有一個地方,有騾車專到零陵城的,五文錢一個人,坐滿五個人就走。」劉掌櫃道。話說到這裡,他也知道事情只能聽天由命了。聽到酒樓裡客人接二連三地叫結帳,他在這裡便呆不住,跟江凌說了一聲,趕緊跑出去收賬。心裡一面安慰自己,就算沒有了仙味粥,那些新菜式也被人所知了,晚餐有不少人就是衝著那些新菜來的,他這裡的損失,也不過是少了一樣賺錢的粥而已。

    江凌從酒樓出去走了不到一百米,路邊停著的一輛車裡下來一個高高瘦瘦一臉精明的老頭兒,走到江凌面前拱了拱手道:「老朽姓趙,為福臨樓掌櫃。不知能否與江公子一敘?」

    好嘛,這小二請不動,掌櫃便親自出馬了。江凌知道既然人家鐵心要「一敘」,自己再拒絕倒不好了,遂拱手笑道:「小人不過是一小二,不知何事能勞趙掌櫃親自相邀?」

    趙掌櫃笑道:「對公子來說,自然是好事。」說完便指了指那輛車,「公子看是上車談還是到我們酒樓去坐坐?」

    「到你們酒樓吧。」江凌可不想上他的車。在裡面來個武功高強的,將她的捆,再將騾車一趕,拉到哪兒去都不知道。酒樓好歹是一個公共場所,安全性要比在車上強。

    趙掌櫃見江凌謹慎,倒是點了點頭,自己也不上車,跟著江凌慢慢地往福臨樓走去。路過味香居時,江凌往裡面看了一眼,正遇上劉掌櫃有些苦澀的目光,她心裡歎息一聲,轉過頭去進了福臨樓。



    第六十六章 一貫錢一瓶

    江凌還是第一次到福臨樓來。進到樓裡,看到這福臨樓不但面積比味香居大了一倍,而且裝潢也更上檔次,佈局擺設給人一種雅致清新的感覺;店裡的小二著裝都是統一的,人員素質看上去也讓人覺得訓練有素。江凌暗自點頭——這福臨樓能在青山鎮飲食界一統天下,倒也不是一味的靠後台靠手段。

    味香居是因為仙味粥的緣故,所以開門較早。其實現在都還沒到早餐時間,福臨樓也才剛剛開門,所以此時並沒有客人。只有小二們在打掃衛生,整理佈置大廳。

    「江公子,樓上請。」趙掌櫃作了個手勢,率先上了樓。

    江凌也知道樓下不是說話的地方,她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上了樓。為了幾棵菜,她相信這個趙掌櫃犯不著做那謀財害命的事。

    樓上用屏風隔成了一個個雅間,裝潢擺設比樓下更為精緻。趙掌櫃吩咐了一聲跟在後面的隨從,讓他們先不要放客人上樓,這才帶著江凌隨意進了一個雅間。江凌剛一坐下,就有小二沏上茶來,分別給趙掌櫃和江凌斟了一杯,便輕輕退了出去。

    「江公子,請喝茶。」趙掌櫃笑道。

    江凌卻沒有去端茶杯。她不想跟這個像老狐狸似的趙掌櫃繞彎子,開門見山道:「不知趙掌櫃請在下到此有何話要談?」

    趙掌櫃哈哈笑起來:「看來江公子是個痛快人。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繞彎子了。是這樣,我聽說江公子有一手種菜絕技,那仙味粥其實便源於江公子之手,我們福臨樓誠心想跟江公子合作,不知江公子意下如何?」

    事先看趙掌櫃對她這窮小子如此客氣,江凌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聽趙掌櫃如此說,她倒也不意外,拱手道:「福臨樓可是青山鎮的第一大酒樓,要是在下能跟趙掌櫃合作,那自是在下的榮幸。只是人無信不立,趙掌櫃既知仙味粥源於我的菜,也應該知道我跟劉掌櫃的約定。如果我今日違背了與劉掌櫃的約定,那明日我就能違背與趙掌櫃的約定。想必趙掌櫃也不願意跟這種背信棄義的人合作吧?所以,在下不能違背與劉掌櫃的約定,還請趙掌櫃見諒。」

    趙掌櫃撫了撫鬍鬚,微微一笑道:「可是,我聽說江公子跟劉掌櫃的約定是:消息洩露之日,就是合作到期之時。這消息既被我所知了,江公子與劉掌櫃的約定自然便作不得數了,江公子轉而跟我合作,當然不算失信於人。」

    江凌搖搖頭:「如果是我的原因而導致消息洩露,那便不能怪劉掌櫃,這合約便不能毀。」

    「江公子仁義」趙掌櫃眼睛裡倒全是欣賞之色,「不過,這消息是味香居的廚子老張洩露出來的,公子可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

    「哦?」此話一出,江凌倒有些意外,疑惑道:「老張在味香居幹了這麼些年,一向對劉掌櫃甚是忠心。再說,如果他不洩露,人人都以為這仙味粥是他的獨門絕技,這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為何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貴樓呢?」

    「因為……」趙掌櫃喝了一口茶,「我們答應他把他侄子從獄中救出來。」

    「什麼?」江凌瞪大了眼睛,緊接著便站了起來,拱手道:「趙掌櫃,不好意思,恕我不能跟你們合作了,告辭。」

    「等等,江公子。」趙掌櫃放下茶杯趕緊站起來,急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江凌看著他:「你們既然打聽了這麼多,難道就不知道,老張的侄子阿福,就是因為搶我的錢才被抓進牢獄的?」

    「啊?」這回輪到趙掌櫃吃驚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拱了拱手誠懇地道:「這事我們真不知道。牢獄那邊只說那位阿福搶了路人的錢,秦少將軍將他捆到衙門裡的。也怪我們做事不夠細緻,沒打聽清楚。還請江公子給我們一次彌補的機會,我保證明天江公子就能在牢獄裡見到阿福。」

    江凌看著他,沒有說話。趙掌櫃此話,傳遞了幾個信息:一,哪怕是將軍府秦憶的面子,他們也可以說不給就不給——可見他們的靠山是刺史府;第二,阿福進牢獄還是出牢獄,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意思是說,現在跟你客氣那還是看得起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有牢獄之災可別怪咱們。

    江凌心裡百念急轉,過了一會兒,這才微微一笑,坐下道:「趙掌櫃既如此給在下面子,在下如果就此離開豈不是太不懂事了?不過青菜每日產量有限,也就那麼幾棵,劉掌櫃出了大價錢買,我也沒辦法供給他更多,這個情況想必趙掌櫃也是知道的。而且在我家最困難最急用錢的時候,是趙掌櫃幫了我一把,做人不能忘恩負義,如果此時我棄劉掌櫃而就趙掌櫃,必會被世人所詬病。所以青菜之事還望趙掌櫃見諒。」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到趙掌櫃的臉色隨著她的這番話變得越來越難看,話題一轉,道:「不過,我還有一樣更為絕妙的秘方,一直沒有拿出來讓世人知道。既然趙掌櫃對在下如此盛情,在下便以此方來回報趙掌櫃厚愛。」說完道,「讓廚房端上一碗青菜湯和兩個碗來。」

    趙掌櫃對隨從道:「按江公子的吩咐做。」見隨從應聲而去,他這才對江凌作了一個手勢:「江公子請用茶。此茶是江南所產貢茶,老朽好不容易才得了一點兒,專門用來招待貴客,公子嘗嘗。」

    江凌自從進了這福臨樓,便一直存有戒心,告誡自己不可喝這裡的任何東西。雖然她覺得趙掌櫃沒有必要給她下藥,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些好。此時見趙掌櫃一再盛情相邀請她喝茶,笑道:「在下是窮苦出身,這金貴的茶到了在下嘴裡,也就是個牛嚼牡丹,不知其味,大煞風景。在下還是不要糟蹋這好東西吧。」

    趙掌櫃笑道:「江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就憑公子這一身絕技,賺大錢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便是想去做個農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說,茶這東西,既制了出來,就是給人喝的,江公子如此神逸俊秀的人物,喝了它那是它的造化。」

    江凌笑了笑:「謝謝了。不過,我真不渴。」

    趙掌櫃被她這話說得噎住了,好半天沒有作聲。人家都說不渴了,你那茶再好,似乎也沒有喝的必要。

    江凌說完那句話,眉頭卻是輕輕蹙了蹙。她一直想知道,這趙掌櫃到底知道她多少底細。其實按道理說,他們既然把味香居裡的那些事打聽得那麼清楚,那對於她這個人,沒理由不去探聽明白。而要打聽她,也不是很難的事。到青山村去問問也就差不多了。可剛才她那麼一試探,說自己是窮苦出身,趙掌櫃既知她的身份,自然會出言反駁,卻不想這趙掌櫃說起話來滴水不漏,果然是隻老狐狸。

    掌櫃的要湯,廚房裡自然手腳麻利。這說話間,隨從便端了一碗青菜湯上來,放在桌子上。

    江凌也沒等趙掌櫃說話,站起來把湯盛到了兩個碗裡,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三指寬的小瓷瓶,揭開蓋子輕輕地抖了一些粉末在一個碗裡,用勺子攪勻,對趙掌櫃道:「您嘗嘗這兩碗湯味道有何不同。」

    趙掌櫃看了看江凌,臉上稍一遲疑,便伸出手去端江凌撒了味精的湯碗。

    江凌攔住他,笑道:「趙掌櫃先嘗那碗湯。」

    趙掌櫃一點頭,端起那碗湯喝了一口。一碗青菜湯,只放了一些鹽和油,味道自然好不到哪裡去。此時他也不等江凌再示意,放下湯碗端起另一碗,舀了一勺湯入嘴,不經意地吞嚥之下,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手裡急急地又舀了一勺進嘴裡,這一口湯再不像前面那口囫圇吞棗,徐徐下嚥細品其味。嚥下這口湯後,他用勺子仔細地將碗裡的湯攪了攪,看這碗湯的顏色跟另一碗有何不同。

    江凌微一點頭。一般的人第一次喝這湯,自然是一口接一口無暇他顧,先把湯喝完再說。可這趙掌櫃,能忍住口腹之慾,把正事放到第一位,這種人意志堅定理智冷靜,倒是個做大事的人,不過同時也是一個比較難對付的人。與這樣的人合作,還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趙掌櫃點點頭,對立在身後的隨從道:「你來嘗嘗。」

    「是。」那隨從當然不敢挑剔這湯是不是趙掌櫃喝過的,照著趙掌櫃喝湯的順序,先嘗了嘗沒有放味精的那碗,再嘗另一碗。喝到第二碗後便再也放不下勺子,直到把那碗湯喝完,這才清醒過來,趕緊跪到地上請罪。

    趙掌櫃一揮手:「起來吧,這湯如此美味,有這樣的反應再正常不過。」說完便不理那隨從,看著江凌道:「江公子,你打算跟我們如何合作?」

    江凌一笑,伸出一隻手指:「一貫錢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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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38 AM

    第六十七章 去花市

    「一貫錢一瓶還是看在趙掌櫃的面子上給的優惠價。」江凌看趙掌櫃表情有些呆滯,又笑瞇瞇地補充了一句。

    自從知道劉掌櫃賣仙味粥的利潤後,江凌就盤算開了。青菜不但量小,而且還惹眼。三十文一斤的價錢,對於青菜來說已是天價,但對她而言,累個半死但收益不大,麻煩卻不小。而味精則剛好相反。這麼一小瓶只裝著半兩魚粉的味精,她可以賣一兩銀子甚至更高價錢,而且別人還沒法知道這瓶子裡裝的倒底是什麼粉。花上幾天時間製作它幾十瓶,花的精力小但收益卻很大。要知道,按現代的米價換算,這個時候的一兩銀子,即一貫錢,就相當於現代的四、五千元人民幣啊

    雖說這價錢有些嚇人,但江凌卻覺得銷路是完全不愁的。只看現在的味香居就知道了。它那裡還僅僅只有仙味粥一樣,就把福臨樓的客源搶去了許多。如果每一樣菜都是那麼美味,估計福臨樓也只能關門了。用一句廣告詞來說,叫做「味精在手,打遍天下無敵手」,這種好東西,沒有哪個酒樓不搶著要的。

    趙掌櫃做了一輩子生意,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不過江凌小小年紀,卻能想明白這些,還能有膽子開出這種讓人咋舌的價錢來,倒是讓趙掌櫃暗吃一驚。他看著江凌,微笑道:「我們願意花五百兩銀子買你的秘方,你看如何?」說完沒等江凌說話,他又道:「我想,你這東西也是要成本的。大概需要賣上一千瓶才能賺到五百兩銀子吧?而零陵這個地方,想要賣一千瓶談何容易?與其辛辛苦苦地上門去看別人臉色賣東西,不如拿著這五百兩銀子買些田地,再買兩個鋪子,舒舒服服地過日子。江公子,你覺得老朽說的可有道理?」

    江凌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秘方我是不會賣的。如果趙掌櫃想要些味精,我倒是可以賣給你。如果趙掌櫃無意,我還有事,就不多聊了,告辭。」說著,她便站了起來。

    趙掌櫃坐在那裡,沒有動彈,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江凌仍微笑著禮貌地拱了拱手,邁開步子下樓去。

    江凌不緊不慢地下了樓,從大門口出去,便往村口方向走去。

    「江公子,江公子……」後面傳來叫聲。

    江凌停住腳步,轉過身去,看到趙掌櫃那位隨從吳叔氣喘吁吁地從後面追上來,便道:「吳叔,還有何事?」

    對於這聲叫喚,江凌毫不意外。她就知道那位趙掌櫃欺她年輕,想用心理戰術來爭取最大利益。只是這種手段,在現代司空見慣,對江凌沒起絲毫作用。江凌這是皇帝女不愁嫁,心理上的這種優勢和對味精前景的清醒認識,讓趙掌櫃的任何花招都毫無作用。

    「江公子,我家掌櫃請公子再回去談談。」

    「哦?」江凌看了吳叔一眼,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好吧。」

    一上到樓上,趙掌櫃便立了起來,笑道:「老朽人老了,想事情慢一些,這還沒反應過來呢,江公子怎麼能說走就走了呢?來來來,再坐下慢慢聊聊。」

    江凌笑道:「不是不給趙掌櫃考慮的時間,而是在下真有事。而且這事趙掌櫃也沒什麼可考慮的,就是這價錢,掌櫃的買就買,不買就算,沒必要消磨時間不是?」

    「八百兩,你看如何?」趙掌櫃一咬牙。

    如果江凌真有秘方,也許她會跟趙掌櫃討價還價一番,把秘方賣掉。八百兩,很大一筆錢了,相當於現代的三、四百萬。有了這筆錢,江凌便可做其他很多事,比如買上千頃良田,灌上空間水,種上空間培育出來的稻種;或者用空間種一些其他更賺錢的東西……但現在秘方不過是個障眼法,趙掌櫃價出得再高她也沒法賣。

    她搖搖頭:「真不賣秘方。」

    「那合作?二八分成,你出秘方我來經營,一年的時間我就能把這味精賣遍整個大唐,到時江公子就只管在家數錢了。」趙掌櫃說完,呵呵笑起來。

    江凌拱了拱手:「對不起趙掌櫃,我只出售味精。如果趙掌櫃無意購買,便請恕在下無禮,又要告辭了。」

    趙掌櫃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江公子,到底怎樣你才合作?你開個價吧。」

    「不好意思,我不習慣跟人合作。」江凌看趙掌櫃還想再作她的思想工作,擺擺手道:「趙掌櫃不必再說了,再說也是白費口舌,還傷了彼此的和氣。」

    趙掌櫃使盡了全力,卻感覺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裡有說不出的憋屈和沮喪。他做了幾十年生意,真還沒遇上江凌這樣的人,跟那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沒奈何,他只得道:「好吧,那就買你的味精。你看我買的量多,是不是便宜點?」

    江凌又搖搖頭:「一兩銀子一瓶,不二價。說真的,製作這點粉末,我的成本很高,一兩銀子售價,其實賺的很少。只不過現在這味精還未為人所知,所以我才本著薄利多銷的想法,讓大家先買些嘗嘗,過一段時間我指定得提價。而且還有一點,趙掌櫃今天就是想買,我也沒有現貨,得過幾天才能製作出來。」

    見江凌一口咬定再無商量,趙掌櫃也知道她是個強脾氣了,估計青菜的事也沒什麼商量餘地,只得歎氣道:「那好吧。你今天的這瓶先賣給我。然後我再訂上三十瓶。你做好後拿到這裡來,我嘗過沒問題,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好吧!」江凌站了起來,從懷裡摸出那瓶味精,放到桌上。吳叔則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江凌。

    這還是江凌第一次見到唐朝的銀子。她接過來看了看,對趙掌櫃笑道:「不好意思趙掌櫃,能不能把這銀子給我換成銅錢?否則平時用錢不方便。」

    趙掌櫃對吳叔揮了揮手。吳叔跑下樓去,不一會兒拿了一大串銅錢上來,遞給江凌。

    一兩銀子,就是一千枚銅錢,份量還挺重,江凌將它放進了送菜的那只竹籃裡,又問趙掌櫃要了幾片青菜葉子蓋在上面,拱手跟他告辭。

    從福臨樓出來,江凌舒了一口氣。第一單大生意談成了,真不錯。不過賞花會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而味精現在完全是賣方市場,就是耽誤上一個月,趙掌櫃該買他還得買。所以江凌決定今天先去花市看一看,如果要花大價錢買花木,她再趕回來,爭取在兩天內把十幾瓶味精先製作出來,賺了錢再去買花木。

    江凌這裡舒了氣,但劉掌櫃那裡卻是坐立不安。此時遠遠看見江凌從福臨樓出來,他趕緊跑出來,叫了聲「小江」,滿臉的緊張。

    江凌急著回家,也沒心思跟劉掌櫃多說,沒等他發問就開口道:「青菜的事,是老張告訴了福臨樓的人。不過你放心,我沒把菜賣給他們。」說完便說家裡有急事,匆匆告辭離開。

    直到走到家門口,江凌這才想起,自己滿腦子賞花會和味精的事,倒把買肉的事給忘了。她拍拍腦袋,見四周沒人,偷偷把那貫錢放進了空間裡,這才提著籃子進門。

    李青荷在家早已把飯做好了。江凌吃過飯,告訴李青荷要去酒樓幫忙,便又出了門。到了鎮上,按劉掌櫃所說的方向找到了乘車的地方。青山鎮離零陵城並不遠,沒錢的人如果不是有急事,都寧願走路去也不願花錢坐車;有錢人則自己有車。所以那裡只有一輛車,又破又髒,江凌也沒奈何,等了好半天,那車這才湊齊了五個人,往城裡駛去。

    上次去零陵城是跟秦夫人和李青荷坐在一起,江凌為了不讓秦夫人說李青荷沒教育好她,所以一直正經危坐,沒有伸頭看看車外的風景。這一次她特意坐在了最外邊,一是不願擠在一堆大男人中間,二是想認認去城裡的路。結果那土路被騾子一踏,揚起一路的灰塵,江凌坐在車尾,用袖子捂著臉,一直到車停下來才算睜開了眼。

    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變了顏色,頭上估計也成了白頭,江凌忽然有一種鼻子發酸的感覺。前一世入則豪宅出則車,鮮衣怒馬尤嫌不夠,仍然抱怨自己不開心不幸福。直到現在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是多麼幸運。

    不過江凌也是個豁達的性子,很多的東西早在穿越之後那幾天都已想明白,此時也只感慨了一下,便跳下車來,把頭和衣服都拍打了一遍。拍打乾淨後望著陌生的街角,江凌發了愣。她這個路癡,哪裡知道菱角塘怎麼走。得,還是花錢吧。她叫住車伕,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以十文錢成交,車伕送她到菱角塘。到了那裡等她兩盞茶的功夫,如果她需要租車拉花木回青山鎮,就再付三十文;如果不用,便付十文錢。

    那車伕要價倒還老實,騾車又載著江凌走了好一段路途,這才到了菱角塘。江凌下了車付了錢,站在菱角塘花市的街口,看到街上擺放著許多花木,不少人在花木中挑挑揀揀,討價還價。



    第六十八章 空間新功能

    這條街並不長,從頭走到尾也就五、六百米。兩邊的商舖琳琅滿目賣著各色東西,其他的花木卻都擺在了兩條街的中間,不知是不是順應賞花會而臨時出現的一個交易市場。花木擺放的形式倒跟江凌在現代見過的花鳥市場很像,不過大概怕是大家不認識花木的品種,賣主都用紙寫了花名貼在枝幹上或花盆上。

    江凌沿路看過去,發現這裡的花木品種較多,但大多是杜鵑、月季、石榴、桂花、山茶花、菊花等常見品種,蘭花雖然也有不少,甚至有些還帶著花,但大多是春蘭、寒蘭的普通花型,江凌看到一株春蘭花開得不錯,上前問了問價,賣主一張嘴就是五貫錢。江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空間裡裝著兩貫多錢的儲錢罐,歎了一口氣。這種普通的蘭花她都買不起,名貴花木的價錢豈不是貴得更離譜?看來,今年想在賞花會上賺那一百兩銀子,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了路中間這些擺在地上的攤販,江凌發現這一條街有三家店舖也是賣花的,而且裡面的花卉明顯比外面的要珍貴。走到其中一家面積最大的店舖門口,江凌看到裡面站了好此人,圍在一起讚歎著什麼。她此時心裡已沒有了參加賞花會的念頭,只想多看一看,看有沒有用空間種花來賺錢的商機,所以見這店裡如此熱鬧,估計是出了什麼珍品,便走進店裡,想知道是什麼樣的花讓大家如此驚艷。

    「喂喂,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兒。」她剛一進門,旁邊就走出一個夥計,將她攔住。

    「哦?」江凌停住腳步,看著那夥計淡淡道,「請問你這是可是店舖?」

    那夥計嘴巴一撇,眼睛裡露出不屑:「看你穿著儒服,也該是個讀書人,店外面那大大的匾額,可不寫著花品軒三個大字嗎?」

    「意思是說,這是賣花的地方囉?」

    「那是當然。別廢話,趕緊出去。」夥計一臉的不耐煩。

    「你這兒既是賣花的,我既是買花的,為何這店我不能進?」江凌將臉沉了下來,身上那股凜然之氣一出,讓那個夥計猛地愣住了。

    「阿林。」一聲沉喝,從樓梯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瞪了夥計一眼,然後走到江凌面前拱手道:「這位公子,小店束下不嚴,多有冒犯,還請公子恕罪。來來,公子裡面請。」說完他又解釋道:「因本店窄小,以前珍貴的花木一到,就有諸多閒雜人等進來看熱鬧,影響了各位老爺公子賞花,所以如今把守嚴了一些。不想今日這阿林有眼無珠,錯將公子攔住,真是該死。本店定會重重責罰於他,只希望不要因此影響了公子賞花的心情。」

    江凌知道這夥計攔她是因為她這身粗布衣服的緣故,這世上以衣取人的事多了,她倒也不在意,笑著對那中年人拱了拱手,便往裡面走去。

    「漂亮啊。」

    「嗯,很不錯,品相這樣好的蘭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江凌聽著這議論,一走近就被他們圍著的一株蘭花吸引住了。這株蘭花葉子深綠,半垂於兩尺高的瓷盆之上,葉姿之美猶如少女的身姿,曼妙而婀娜;花瓣開得正艷,花朵外三瓣緊圓,宛如梅花花瓣,緊邊似鑲白邊,色澤青綠,雙捧起兜,形似蠶蛾。

    前世別人曾送過老爺子兩三株名貴蘭花,老爺子從此對蘭花癡迷得一發不可收拾,連帶著江凌對蘭花也有些認識。她知道這株蘭花為春蘭中的宋梅,是中國蘭花的傳統銘品,為梅瓣花的代表品種。此花於清乾隆年間由紹興宋錦璇選出,以宋錦璇之姓與花之梅瓣結合命名而得,花型端莊大方,被列為春蘭四大名種之首。

    「各位,這可是我從杭州重金購得的一株蘭花,這葉與花都無可挑剔,幾近完美。要價三百兩,實不為過。買回家中既可欣賞,還可拿它參加今年的賞花會,一舉奪冠,拿到獎銀一百兩銀子就賺回來了,還為您爭了面子。這名氣一大,一轉手再賣四百兩銀子都沒問題。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機會難得啊。」站在花旁的一位中年人,正不遺餘力地向圍在旁邊的幾個男子推銷這株蘭花。

    「王掌櫃,你這價錢也叫得太高了吧?去年張老爺買的那株蘭花,你可只賣了他二百兩銀子。」

    「是啊是啊,花是不錯,就是這價錢,太高了些。」另一人附和著。

    「林公子、李老爺,這株蘭花跟賣給張老爺那株可不一樣啊你們看這葉形,這花形……」

    不要說二百兩、三百兩,江凌連二十兩都沒有。所以此時她覺得那夥計把自己攔住其實是很有道理的,自己就是那看熱鬧的閒雜人等。聽著那幾人在那裡討價還價,也心裡感慨了一下便將目光從那株蘭花上移開了。這種宋梅,在現代還是很多的,價錢也不高,幾十元就能買上一株了。古代的種植技術不如現代,現代的普通貨色拿到古代來,便可能就是一株難求了。

    既然進到這裡來,江凌自然不會就這樣輕易出去。她避開人群,走到其他地方參觀了一下這店裡的花卉。這店裡有一半的地方擺放的都是各色蘭花,看來蘭花便是這花品軒的主打花卉了。

    「咦?」掃視了花店一眼後,江凌忽然驚呼出聲。見到有人回過頭來看她,她這才咬了咬嘴唇,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避過那些人的視線。直到大家都不注意她了,她這才重新抬起頭來,仔細地打量面前的幾株蘭花。

    她剛才這所以失態,是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她發現有兩株蘭花上面,竟然飄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這種霧氣她極為熟悉,飄浮在空間裡的靈氣就是這個樣子。

    這兩株蘭花為什麼會有霧氣?江凌皺眉打量了一下它們。只見其中一盆長得如韭菜一般細小,葉子暗綠,毫無光澤,而且有些葉面還扭曲著,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就是這盆蘭花,霧氣最濃,白白的霧氣像一個罩子一般,將自己團團包裹起來。而另一株的霧氣則淡得多,品相卻要好上很多,雖然沒有花,但從葉品上看,還不失一株好蘭。

    因「觀花一時,賞葉終年」。江凌知道鑒蘭一看葉形,二看花苞,三看開品。在沒有花的情況下,通過葉子的品相,也能看出一株蘭花的好壞的。依照她的經驗,這株籠罩著淡淡霧氣的蘭花,開出來的花未必會比大家圍觀的那株宋梅要差。

    難道,有霧氣的蘭花就是名品?這個念頭在江凌的腦子裡一閃,便再也揮之不去。為了確定這個猜測,她走回到人群中間,去仔細觀察那株宋梅。這株宋梅在這店裡也算得是一株好蘭了,如果她的猜想正確,那它便應該也有霧氣才對。

    江凌擠到了人群中間,凝神定睛向那株宋梅看去,只見那宋梅風姿綽約地立在瓷盆之上,白白的牆壁將它綠色的葉子與花映襯得更為好看。

    怎麼會沒有霧氣?江凌看著它,皺起了眉頭。

    一個錦衣公子想要把這株蘭花買下,到賞花會上露個大大的臉,卻不想另外幾人竟然也看上了這株花,這價錢不但壓不下,反而往上漲。他此時心煩氣躁,看到一個穿粗布衣服的小孩竟然擠到他身邊來,火氣頓時上來了:「喂,你讓開點,別妨礙我們買花。」說完用手一扒,將江凌往旁邊推了推。

    「這位公子,我們還有別的蘭花,品相也是很不錯的,小的帶你去看一看?」從江凌進了門來,阿林便不守門了,站到屋子裡隨時聽候各位客人的吩咐。此時見江凌被人推到一旁,連忙走上前來對江凌笑道。

    江大小姐前世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要換作平時,她必要跟那錦衣公子爭執一番。然而此時她卻擺了擺手,眼睛緊緊地盯著那株宋梅。

    她現在終於知道剛才為什麼看不見霧氣了。原來從她剛才站的位置看去,那蘭花的背景是白牆,宋梅周圍的霧氣本來就極淡,那白霧映在白牆之上,當然一點兒都看不出來。而現在她被那錦衣公子一推,站在這裡望去,那蘭花的背後正好是花架的一側,深褐色的顏色頓時把宋梅周圍那淡淡的霧氣映顯了出來。只是這株宋梅的霧氣,看起來比那兩株要淡得多,只有很稀薄的一層。

    莫非,真的是霧氣越濃的,花就越珍貴?

    轉過頭去看了看遠處的那兩株花,再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宋梅,江凌心裡充滿了欣喜。這空間的功能,到底還有多少是她未曾知道的呢?接下來,它還會給她帶來多少驚喜?

    「……我出三百五十兩。」

    「三百六十。」

    宋梅的競價不停地在江凌耳邊響起。她淡淡地掃視了人群一眼,轉身從人群裡退了出來,向那兩株飄浮著霧氣的蘭花走去。

    「夥計,這兩株蘭花怎麼賣?」一個男聲在旁邊響起。江凌轉頭一看,卻是早上在味香居遇到的雲先生。他手裡指著的蘭花,正是江凌看中的有霧氣的那兩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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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40 AM

    第六十九章 聲東擊西之計

    江凌頓時緊張起來。原來她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能用她僅有的錢,把品相最不好但霧氣最濃的那株蘭花買下來。不管能不能以此參加賞花會,能看一看那株蘭花究竟開出什麼樣的花來,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把錢都花光也是值得的。

    只是她卻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能看出這兩株蘭花的特殊之處看來這位雲先生也是玩蘭的高手啊。不過,這也進一步說明了她猜想的正確性。

    如果這位雲先生真的想要這兩株花,以她的經濟實力,是絕對競爭不過的。莫非,她要與這兩株花失之交臂了?

    帶著最後的一絲希翼,江凌回轉頭來看向那位王掌櫃。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希望王掌櫃出高價呢,還是出底價。出高價可以把雲先生嚇跑,讓他沒法買到這兩株蘭花;但同樣的,她江凌也買不起。矛盾啊

    被圍在人群中間的王掌櫃聽著一聲聲競價,高興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在人群的喧鬧聲中,雲先生那一聲問話猶如水滴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沒起。而伺立在一旁的阿林,此時對雲先生的問話也置若罔聞。

    最好此時誰也沒空理這位雲先生,他受到冷遇後轉頭就走江凌見此情形,心頭暗喜,一個勁兒地在心裡祈禱。

    然而此時大概上帝在打瞌睡,沒有聽到江凌的祈求,正當雲先生想提高聲音再問一遍時,一個男聲從樓梯口處傳來:「這位老先生,您要買花嗎?」江凌轉頭看去,卻是最開始請她進門的那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微笑著正朝這邊走來。

    難道這人身上裝有警鈴,下面稍有動靜他都能及時下樓處理?江凌心裡甚是鬱悶,暗自腹誹。

    雲先生見有人答話,忙拱了拱手,笑道:「這位公子看著面生啊。老朽常來花品軒,以前卻沒在這裡見過公子。」

    那男子笑了笑,道:「在下姓于,是王掌櫃的表弟,平時很少到這兒來。」

    「哦,原來是於公子。」雲先生又拱了拱手,這才指著那兩株蘭花問道:「這兩株蘭花,售價幾何?」

    「老先生好眼力。」於公子讚道,「這兩株蘭花從葉形來看,必能出好蘭。老先生也是花品軒的老顧客了,在下便給先生一個低價,兩株一起八十兩,你看如何?」

    見雲先生搖頭,於公子又指著圍著宋梅的那群人道:「先生請看,只要花一開,這蘭花就能賣上三、四百兩的高價,八十兩兩株蘭花,我給的價錢已經夠低的了。」

    雲先生把頭搖得跟拔郎鼓一樣:「於公子,話不能這麼說。這蘭花只要一日不開花,便不能斷定它是好蘭。便是好的蘭花,種植的環境不同,它的葉品和花品都會有所變化,今年開出了好花,明年如何誰也不知道。便何況你這還沒開花呢?就算過一陣能開出好花來,今年的賞花會也是錯過了,哪能把這株花拿來跟那邊開得正艷的比?八十兩,委實太貴了。」說完,他又指著霧氣最濃的瘦小蘭花道,「再說,這株花這麼一副樣子,我買回家不知能不能養活,這樣的花,公子就不要再加價了,當作那株的搭頭便好。」

    「老先生見諒,這兩株蘭花也是我們派人從深山裡找到的,花費的人力物力不少,八十兩委實不能再少。」於公子卻一步不肯退讓。

    雲先生其實已經動心了。他對蘭花還是很有研究的,從這兩株蘭花的葉形看,倒有些像傳說中的綠雲。如能出一株綠雲,不要說八十兩,就是八百兩,那也是值得的。

    不過雲先生老謀深算,見於公子一步不肯退讓,決定以退為進,看看他的心理價位如何。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能降下幾兩也是好的,當得起一個學生一年的束修了。再說,如果於公子實在太難講話,等一會兒王掌櫃有空了,再跟他說說,也許王掌櫃能鬆鬆口也說不定。

    打定主意,雲先生歎了一口氣,裝出一副很惋惜的樣子:「我本誠心想買,奈何於公子似乎不打算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了。只能說,我與這兩株蘭花無緣啊」說完,轉過身去,便往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希望於公子能在後面叫住他。

    「於公子說,這兩株蘭花售價八十兩銀子?」身後卻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這問話頓時讓雲先生緊張起來,他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望了回去。卻見一個十三、四歲、穿著粗布儒服的少年,站在了他剛才所站的地方。

    「正是。」於公子見江凌問價,滿面笑容地答道。

    看清楚江凌就是早上在味香居打聽花市的那個少年,雲先生鬆了一口氣。依這少年的穿著來看,慢說八十兩,就是八兩銀子他也拿不出,雲先生此時倒不怕他把花買走了,只是於公子臉上的笑容卻讓他非常不爽——剛才對著自己,於公子臉上的笑容可沒有現在這般燦爛。

    「那如果光買這株呢?」江凌指著那株品相好但霧氣稍淡的蘭花問。

    於公子稍一沉吟,道:「七十九兩。」

    江凌眉頭一皺:「兩株一共才八十兩,怎麼現在要這一株就要七十九兩?於公子莫不是看我年紀小,不想賣予我?」

    「哪裡,哪裡。」於公子笑著解釋道,「因為那株蘭花長勢不好,如果兩株一起出售,它也只算得個搭頭,實則賣不出價。這株七十九兩,確是很實在的價錢了,在下絕不敢胡亂叫價。」

    江凌手一擺:「那算了,我還是要那株差的吧。麻煩於公子讓人幫我把它用繩子綁一下。」說完,從懷裡掏出一貫錢,遞給於公子。

    於公子愣住了。不是在談那株長勢好的蘭花價錢嗎?怎麼情勢急轉,忽爾一貫錢把差的那株賣出去了?那株蘭花雖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但憑它的葉形,要是單賣,開價也得五兩銀子呢。

    雲先生聽到這裡,心裡甚是著急,趕緊走了回去。但他剛想張嘴,卻又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好。如果這株蘭花只賣一兩銀子,他剛才自然會毫不猶豫地掏出錢來將它買下。可這會兒江凌出價在先,除非自己把價漲上去些,否則便沒有說話的資格。

    可……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一兩銀子還算值,可多出一兩,似乎又有些不值當了。再說,剛才自己想買的可是另一株品相好的。如果於公子給這株開出價來,自己是不是也能用這少年的方法把價壓一壓呢?

    於公子想起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想要拒絕江凌卻又覺得不好開口。此時雲先生把身子往這邊一湊,臉上猶豫之色又如此明顯,他忽然覺得底氣大增,眼睛往樓梯處瞄了一眼,開口道:「這株蘭花葉形不錯,單賣的話,一兩銀子委實太低了些。」他伸出一個巴掌,「至少五兩。」

    雲先生一聽這話,心裡大喜。照於公子開這個價,只要江凌能咬定剛才的話把價錢談下來,他也能依葫蘆畫瓢把那株價錢談到七十五兩。

    「怎麼?於公子莫非準備不講信譽?剛才你兩株開價八十兩,那株七十九兩,這株自然售價一兩。你還說這株長勢不好,賣不出價,只算得一個搭頭。如今我拿出一貫錢,於公子卻又把價錢漲到五兩。於公子這種行徑,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前一刻說出來的話,話聲還沒落地呢,就不作算了?這花品軒也開的有些年頭了吧?像這樣出爾反爾的作法,豈不是寒了顧客的心、砸了自己的招牌?」江凌將臉一沉。

    「這……這……」於公子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被江凌這幾句話說得臉都紅起來,正要開口強辨,卻聽到一個好聽的男聲從後面傳來:「這位公子說的有理。」緊接著,一個人走到江凌身邊,看著他道:「你們花品軒作生意一向實在,這位於公子今兒怎麼做出自砸招牌的作法來?我看你還是收下這一貫錢,趕緊給這位公子把蘭花包紮好,否則讓那邊那些人聽到了,你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是,是是。」於公子見到來人,神色有些緊張,趕緊從江凌手裡接過那一貫錢,將阿林叫過來,用草繩把花盆綁起來,好方便提在手上。

    「在下姓趙,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對面那人對江凌拱了拱手。

    江凌看著面前這張妖孽的臉,心裡不知作何感想。趙崢明此人,從一開始就對她釋放著善意,但江凌卻從心底裡對他不喜,直覺的感覺這個人接近她像是抱有什麼目的。如果她真是唐朝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見到一個相貌如此俊美而又有錢有勢的公子,對自己關懷倍至、青睞有加,估計一定會春心萌動,芳心暗許。所以對於秦憶那晚的舉動江凌雖然忿忿難平,但對於他所說的那番話,她是極為贊同的。趙崢明估計就是想讓她對他動心,從而達到侮辱秦家人的目的。

    不過此時江凌身著男裝,臉上也作了修飾,趙崢明應該不認識她,此時幫她把這株蘭花拿下,又表現得彬彬有禮,倒讓江凌懷疑起自己的推斷來——莫非這位趙公子本身就是一個對人和善熱情之人,倒是她和秦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七十章 遇趙崢明

    江凌端著花站在那裡沒作聲,眼睛也看向於公子。如果於公子為了眼前這一點利益罔顧信譽,她不介意讓那邊的一群人來評評理。

    於公子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他向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終於走到江凌面前,笑道:「小公子,這盆蘭花本店願意以兩貫一百錢向公子購回,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江凌搖搖頭:「不好意思,於公子,這盆蘭花我很喜歡,不打算出手。」說完繞過雲先生便想走。

    「站住。」雲先生沉下臉來,向江凌低喝一聲,「你是哪家學堂的學子?怎的如此無理?」

    雲先生自覺自己在零陵城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然而身為學子的江凌對他不但沒有半分敬畏,竟然還要當著他的面橫刀奪愛。這事要是傳出去,讓他的臉面往哪兒擱?所以此時雲先生心裡惱到了極點。

    江凌停下腳步,冷冷地看向雲先生。

    於公子怕江凌出言不遜,趕緊開口道:「小公子,這位老先生是零陵城有名的夫子雲先生,許多學子都常去向他請教學問的。在下看你也是讀書人,這盆花就當尊敬師長,讓給雲先生吧。」

    這盆花江凌志在必得,現在好不容易到手了,豈能讓給這種無理之人?且不說她不是讀書人,就算是讀書人,這種沒有師德、強取豪奪之人,也不值得她尊重。只是她想著寧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江濤既拜不了陸大人為師,往後少不得要在零陵城求學,要是被雲先生這種小人攪和了,也是個麻煩事。想到這些,江凌按下脾氣,轉過頭去一言不發便要出門,卻不想另有一個守門的夥計看事情不對,趕緊走到她面前將她攔住。

    江凌終於怒了,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怎麼回事?」轉頭一看,卻看見趙崢明從樓梯處走了下來。

    於公子趕緊上前,低聲將情況向趙崢明說了一遍。

    趙崢明聽完,冷冷地看了雲先生一眼,道:「雲先生,你不買就不買。我花品軒雖然開門作生意,但卻是不怕別人威脅的。生意人以誠信為本,這位小公子既然付了錢,那盆蘭花便是她的了。她願不願賣,便是她的自由,你如果以此要挾本店背信棄義,那對不住,先生這樣的賣主本店伺候不起。你請吧。」

    「趙……趙公子,這、這……怎麼這麼巧,在這兒遇上您?」雲先生是認得趙崢明的,只不知他跟這花品軒是什麼關係。不過聽他這話,好像這花品軒竟然是他的店,這一猜測讓雲先生心裡直發顫。趙崢明是誰?刺史公子啊要是得罪了他,自己在這零陵城就算混得下去,那也非混得灰頭土臉不可。

    「我是這花品軒的老闆。怎麼,雲先生還有何指教?」趙崢明這話,不啻於一聲驚雷,嚇得雲先生臉都白了。他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連忙對趙崢明深深作了個揖,道:「今兒這事,冒犯了趙公子,是在下的錯,還請趙公子原諒在下。」

    殺人不過頭點地,雲先生自已覺得自己好歹是零陵城有些聲望之人,年紀也有這麼大了,當面對趙崢明認錯,已是極為放低了身份,趙崢明即便是刺史公子,也應該會給他這個面子吧?

    趙崢明倒是好說話,道:「你今天冒犯的不是我,而是這位小公子。如果她能原諒你,那雲先生今日這番所作所為,我倒可以不對別人說起。」

    雲先生能給趙崢明認錯,那是因為趙崢明地位尊貴,有能量讓他在城裡混不下去;可讓他給江凌這個窮小子、小學子認錯,那真比殺了他還難受。可想想惹惱趙崢明的後果,雲先生暗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走到江凌面前,對她輕輕一揖道:「這位公子,剛才多有失禮,還請海涵。」

    江凌只想買花,並不想惹麻煩。再說,自從那天在山上想通之後,江凌便不太在意這些東西了,她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沒事,我不會在意的。」

    以江凌前世的行徑,這樣說這樣做已是很給雲先生面子了。卻不想這話聽在雲先生耳裡,讓他對江凌更為惱恨。他看在刺史公子的面上對這窮小子道歉,這窮小子應該誠惶誠恐、跪地還禮才對,卻不想竟然像這樣淡淡地點個頭就接受了,這不亞於直接扇了他雲誠林的一個耳光,讓他顏面盡失,這怎麼不讓他惱恨?

    江凌哪裡知道這老頭兒心裡想些什麼。她轉過頭對趙崢明點了個頭,表示多謝,便想離開此地。

    卻不想趙崢明抬起手來,對她拱手笑道:「看來這位公子也是愛蘭之人。你我既有相同愛好,不可不識。在下姓趙,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江凌看著面前這張妖孽的笑臉,心裡倒有些複雜。趙崢明此人,從一認識開始,就對她釋放著善意,但江凌卻從心底裡對他不喜,直覺的感覺這個人接近她像是抱有什麼目的。如果她真是唐朝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見到一個相貌如此俊美而又有錢有勢的公子,對自己關懷倍至、青睞有加,估計一定會春心萌動,芳心暗許。所以對於秦憶那晚的舉動江凌雖然忿忿難平,但對於他所說的那番話,她是極為贊同的。趙崢明估計就是想讓她對他動心,從而達到侮辱秦家人的目的。

    不過趙崢明今天的這番作為,公正嚴明、謙和有禮,倒讓江凌懷疑起自己的推斷來——莫非這位趙公子本身就是一個對人和善熱情之人,倒是她和秦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她江凌如今身著男裝,臉上也作了修飾,趙崢明應該不認識她才對。既不認識,也就談不上偽裝,今天趙崢明的表現應該是他的本來面目才對。

    無論心下如何想,無論對趙崢明喜與不喜,這該有的禮貌總得是有的。當下江凌放下蘭花,也拱了拱手,答道:「在下姓江,剛才多謝趙公子秉公辦理此事。」

    趙崢明笑道:「江公子客氣了。作生意,最講誠信。無論生意大小,本店都會一視同仁,誠信以待。江公子剛才在本店受了委曲,在下自當秉持公道。看江公子也是愛蘭之人,在下有一蘭園,如今數株春蘭綻放,不知江公子可願與我等一同前往賞蘭,好讓在下彌補今日之過?」

    賞蘭江凌倒是想去,但跟趙崢明一起卻不是她所願,當下拒絕道:「甚是遺憾,在下家中還有要事,恐怕不能與趙公子一同賞蘭。如此,在下要先行一步,告辭了。」說完拱了拱手,端起蘭花便出了門。

    「那真是遺憾。不過我要前往蘭園,倒是可以與江公子同行一小段路。」趙崢明笑道,也跟江凌一起出了門,又對身後的隨從吩咐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趕緊幫江公子拿著那盆蘭花。」

    江凌推辭不過,只得把手裡的蘭花交給隨從。

    雖然不願與趙崢明過多接觸,但他既跟著一同出了門,表現的又謙和有禮,江凌倒不好太過冷淡。趙崢明倒很健談,而且對花木似乎很有研究,對著地攤上一路的花木,他一一評來,倒讓江凌學到了不少知識。江凌不禁好奇道:「趙公子,看樣子你家應該非富即貴,你年紀輕輕的,不努力求學以考取功名,怎麼轉而對花木如此有興趣?」

    趙崢明笑道:「我這人吧,就喜歡賺錢,對別的都不感興趣。為此從小到大沒少被我爹罵,不過天生如此,改不了,也不想改了。對花木感興趣是因為這零陵城召開的一年一度的賞花會,是賺錢的絕佳機會,所以我便開了個花店。既開花店,那總得懂一點東西不是?」

    江凌笑了起來。趙崢明這話,倒是說得實在。

    一路走一路聊,江凌仍不忘用眼睛去感受路邊的花木有沒有霧氣。只是讓她失望的是,從花品軒門口一起走到街口,她都沒有發現有霧氣的花木。不過想想她就釋然了——那三株蘭花之所以有霧氣,是因為它們珍貴的緣故。這地攤上賣的全都是最普通的花木,當然不會有霧了。

    想到這裡,她也不打算再花精力去看了。正當她把目光收回,往路口看看那騾車是否還在原處等她時,卻發現在她前面四、五米遠的一個地攤上,有一團霧氣從那裡的花木飄浮出來,其濃度竟然跟她買到的這株蘭花差不多。

    江凌頓時興奮起來,正要往那攤位上跑去,忽然想起身邊還有個趙崢明,她趕緊放慢了腳步。

    耐著性子跟趙崢明走到了那個攤位前,江凌停住了腳步,仔細打量那攤位上的花木。這攤位位於街口,算是一個好位置,所以這攤主的花木品種倒是挺多。江凌打量了兩眼,將目光鎖定在了一堆扔在角落裡的植物上。這堆植物估計是攤主整理出來的長得不好的花木,有些葉子發黃,有些葉子掉光了一樣只剩了枝丫。江凌伸手在裡面翻了翻,挑出一棵跟枯枝一樣的植物來。這植物沒有葉子,整個枝丫都是褐色的,怎麼看怎麼覺得是枯枝。但奇怪的是,它的周圍飄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老闆,這是什麼東西?」江凌將它拿到老闆面前問道。趙崢明看江凌去翻別人的棄物,本來眉頭皺了起來,表情有些不悅。但此時見江凌翻出一枝枯枝來,還饒有興趣地去問攤主,他也不禁來了興趣,湊近過來看著那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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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41 AM

    第七十一章 什麼都知道

    那花攤的老闆看了看江凌手上的枯枝,搖了搖頭:「這是我一親戚從山裡挖出來的,當時看著跟別的樹木不一樣,還以為是什麼稀有品種,所以就帶出來了。結果我種下有半個月了,不但沒長一片葉子,枝幹都快要枯死了。」說完,他眼裡精光一閃,看著江凌道:「怎麼?莫非這位公子認得這是什麼花木?」

    江凌笑了笑:「我只是沒見過這種花木,所以問問長長見識。」說完走回那堆棄物旁,作勢想把手中的枯枝扔回去。無論如何,這枯枝既有霧氣,她是一定要把它買到手的。但她知道這些商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別看這堆棄物馬上就被當垃圾扔掉,可只要她開口想要,這老闆絕對會喊出個高價來,或者自己留著再養著看看。江凌身上現在只剩了幾百文錢,不注意些方法這枯枝就買不回去。

    那老闆看江凌毫不在意地把枯枝扔回去,然後拍拍手上的泥土就似乎準備離開,忙叫住她:「這位公子,你剛才看的那個要不要?要的話,我就便宜賣給你。」

    江凌還沒說話,趙崢明在一旁就發了話:「就那當柴燒都嫌細的東西,你還想要錢?我們幫你拿走你還得感謝我們幫你清理了垃圾。」

    聽了這話,老闆有些不高興。但見趙崢明樣貌不俗,衣著華麗,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倒也不敢得罪他,忙解釋道:「這東西好歹也是我親戚從山裡費勁挖來的,公子想要就給一百文好了。」

    「一百文?行啊,明兒我叫人從山上挖一捆荊棘下來,那也挺費勁的,我給你便宜些,一百棵算你一兩銀子,你看如何?」趙崢明道。

    江凌禁不住笑了起來。

    老闆被趙崢明說得尷尬,又見江凌對那東西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只得道:「那八十文,你看如何?」

    江凌也懶得跟他廢話,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十文錢,我就拿走。否則你就留著當柴燒吧。」

    「好好好,十文就十文。」老闆臉上一副肉疼的樣子,其實心裡也挺高興。本來扔掉都嫌費事的東西,還能買上十文錢,也算不錯了。十文錢,好歹是一天的菜錢不是?

    江凌付了錢,接過那根枯枝,心裡樂開了花。十文錢就得了到株寶貝,實在太划算了。別人都以為這株植物枯死了,但有霧氣飄浮,江凌知道它一定還活著,而且還是什麼珍貴物種。

    那枯枝根部只有幾綹稀稀的根須,連點泥土都沒帶。江凌想著一會兒就把它扔進空間裡,所以倒也沒讓攤主用泥土包紮,直接拎在了手上。好在那東西也就兩、三尺高,拿在手上倒也不礙事。

    出了街頭,江凌有些撓頭。她在裡面耽擱的時間比較長,原來坐來的那輛騾車早已走了。這花市來的都是有錢人,全都有自己的車輛,所以想在這地方雇一輛車卻是很難。

    「江公子想去哪兒?我送你去。」趙崢明見江凌站在街口找了找,然後一臉的失望,便知她為車煩惱,主動開口相邀。

    「不了。不麻煩趙公子。」江凌卻不想跟他太多接觸,對趙崢明拱了拱手,道:「今日多謝趙公子相助,告辭了,後會有期。」說完從他那隨從的手中接過蘭花,慢慢朝左邊的路口走去。她知道自己是路癡,下車之時就特意記了一下路,知道自己是從左邊路口進來的,至於走到前面要怎樣走,那就得問路了。

    趙崢明站在後面,看著江凌右手提著蘭花,左手拿著那根枯枝,單薄的身影漸行漸遠,孤獨裡卻透著一股堅強,悶悶不樂地問隨從:「趙強,你家公子今天的臉沒洗乾淨麼?」

    趙強看看趙崢明的臉,笑道:「我家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趙崢明笑了起來,踹了他一腳:「滾。」

    一路都有行人,江凌實在不方便把花放進空間裡,只得一路拎著到了路口,仍沒看到有車有乘。她也知道這不是現代,招招手就有出租車,只得問了路,繼續提著花往城門方向去。好在她有武功在身,拎一盆蘭花也不見得如何吃力,再加上今天這花市一行並沒空手而歸,買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還發現了空間的新功能,心情大好,一路走去,也不見得如何疲憊。

    「嗒嗒嗒……」後面有馬車駛來,趙崢明俊美的臉從車簾裡露了出來:「江公子,來吧,上車,我送你一程。」

    「真不用。」江凌笑道,「多謝了。」

    一再被江凌拒絕,趙崢明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點點頭道:「那你慢慢走,我先行一步。」說完,放下了手中的簾子。

    看趙崢明的馬車越跑越快,最後消失在街角,江凌的心情沒有受到半分影響。無論趙崢明此人如何,跟她都沒有關係。她現在滿腦子是如何創業致富,至於在秦府裡見到的這些貴權家的公子小姐,跟她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她對他們沒有一絲興趣。

    「嗒嗒嗒……」又有馬車從後面駛來,從她的身邊駛過。江凌也不在意,停下腳步,將蘭花與枯枝換了一個手,抬起頭來正要朝前走,卻看見那輛馬車停了下來,敞開簾子的車廂裡,一雙漆黑晶亮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卻是秦憶。秦憶看著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跳下了馬車,大踏步走到她面前,皺著眉掃了她手裡的蘭花一下,道:「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江凌抿了抿嘴,下意識地看了秦憶的身體一眼。她注意到秦憶剛才走路有些一瘸一瘸的。看來這傢伙果真挨了板子,難怪不騎馬改乘馬車了呢。不過這廝不在家裡好好養傷,乘著馬車到處晃悠啥?這會兒見到她,不會找她算挨板子的帳吧?

    「上車。」秦憶的嘴裡蹦出兩個字。

    「啊?」江凌愣了一下,堅決地搖搖頭,「不上。」說完繞過秦憶,便想往前走去。

    秦憶也不攔她,袖了手閒閒地站在原地,對著她的背影道:「我爹讓我送東西去你家。你要不想坐車,那就慢慢走吧。」說完,快步從江凌身邊經過,朝馬車走去。

    江凌看著秦憶高大的身影在她前面晃悠,咬了咬嘴唇。從這兒走到家裡怎麼也得半個時辰。既有順路車坐,她再拒絕豈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不過別人邀請的時候自己拒絕了,這個時候又巴巴地跟著上車,那不是很沒面子?

    秦憶上車坐好,看江凌杵在原地不動,眉頭一皺:「我說你怎麼那麼磨嘰?趕緊上車。」

    「噢。」江凌面子裡子都有了,心情很歡樂地上了車。

    見她上來,秦憶讓開身子:「坐裡面去。」起身的時候大概牽動了傷口,眉頭不禁皺了一下。

    來的時候江凌坐在外面吃盡了灰塵,坑坑窪窪的路讓人坐外面也很不安全,見秦憶此時表現的如此紳士,江凌對他的惡感倒去了一半,毫不猶豫地坐進了車廂裡面。

    「這是……」江凌看到裡面堆放著些糧食、魚肉之類的東西,想起秦憶剛才說到她家送東西,有些不樂意地開口道:「秦公子,你父親的一番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能養活自己,真不需要你們老去送東西。」

    秦憶沒作聲,盯著她看了兩眼,又瞅了瞅放在她腳邊的花,道:「那是,連花的玩上了,吃飯應該沒問題。」

    江凌一聽這話,又有些生氣了,瞪了他一眼:「正是。」枉她剛才還覺得這傢伙有些紳士風度,啊呸,那絕對是錯覺,「在前面把我放下吧,你不用去我們家了。」

    秦憶卻沒有動怒,用亮晶晶地眼眸靜靜地看了江凌一會兒,歎了一口氣道:「丫頭,我就不明白,你脾氣怎麼這麼強?雖然咱倆的婚約解除了,可我父母對你們的關心是真心的,既然有能力幫你們一把,你幹嘛非要鬧得大家都不開心?」

    江凌睨了他一眼:「如果你們家很窮,我們家很富,你家吃穿用的東西我都送到你手上,你很樂意接受嗎?」

    秦憶啞然,半晌方道:「我是男人,你不同,你弟弟也還小。」

    「一樣。」江凌傲然道,「我完全能靠自己的本事養活家人,用不著別人憐憫。」

    「那是。江姑娘的本事在下也是佩服得緊。」秦憶往車廂一靠,聲音變得懶洋洋的,「你能把搶錢的大男人打個半死,也能挑唆別人給本公子放洩藥,還能讓我父母打我好打一頓,讓秦心被罵得狗血淋頭,確實是好本事。在下自愧不如。」

    江凌張著嘴巴,看著秦憶那張陽剛的俊臉,半天說不出話來。有些事她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秦憶什麼都知道。知道竟然還裝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真不知這傢伙是大度呢,還是心機深沉。

    這個時候江凌才想起自己是男裝打扮,而且臉上這個妝只有那晚阿福搶錢的時候讓秦憶見過,他剛才在路上一見自己就讓自己上車,顯然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很多事。都怪自己太疏忽大意,主動上了這廝的車。這會兒他什麼都說出來,不會是想採取什麼報復手段吧?



   第七十二章 兩個小冤家

    心裡雖然擔心秦憶報復,但怎麼的,輸人不輸陣,江凌瞪了秦憶一眼,嘴裡應道:「哼,對你像這種偷偷摸摸、半夜劫持報復別人的人來說,本姑娘這種行徑算是光明正大的了。還有你那妹妹,明明是她自己對趙崢明有想法,偏到你面前搬弄是非。跟你們相比,我覺得我實在是太光明磊落、人品高尚了。」

    秦憶被她這話說得啞然,摸了摸鼻子道:「說真的,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做這麼丟人的事。真是被你給氣瘋了。想我秦憶好歹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一回到這零陵城便被一個鄉下小丫頭給嫌棄了,還一天到晚捉弄我,這事擱你身上你也冷靜不了。」說完他轉過頭來看著江凌,「不過小丫頭你也忒厲害點了吧?我見你也有武功在身,不過是氣不過想嚇一嚇你,繞了一圈還把你放到了園子門口,怕你找不到路還給你點了一盞燈籠,你用得著報復得那麼厲害,讓老爹把我腿都打瘸麼?」

    「喂喂喂,你搞搞清楚,那是因為你爹覺得你人品有問題,所以才敲打敲打你,你可別把這筆帳算到本姑娘頭上。什麼叫我讓你爹把你打瘸的,你要不作虧心事,你爹能打你麼?」

    秦憶歎了一口氣,袖起手來抱在胸前,靠著車廂懶洋洋地道:「反正怎麼說怎麼做都是你有理。好在親事已經退了,你也不用再看我不順眼了。不過有一點我始終沒想明白。」他轉過頭來看著江凌,「想我秦憶有才有貌,有錢有權,到底哪一點讓你看不上?你為何對這樁婚事就這麼牴觸?你那小腦瓜子倒底在想些什麼?」

    切,自戀狂。江凌雖然在心裡腹誹著,但想想自己為了退親,做的事情也確實挺傷秦憶自尊的,心裡一軟,便道:「正因為秦公子你太有才有貌、有錢有權了,所以本姑娘覺得配不上你,覺得你應該娶一個大家閨秀而不是一個村姑。所以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堅決地要求退親。不知這個回答秦公子可曾滿意?」

    大概這回答太出乎秦憶的意料了,他睜大眼睛看著江凌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地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搖搖頭,歎道:「丫頭,沒想到你還挺有趣。不過這話聽起來雖然不錯,但似乎沒有什麼誠意。」

    江凌哼了一聲:「有誠意的說法就是,像我這般有才、有貌、有志氣的姑娘,不是你想娶就能娶得上的。」

    秦憶又「哈哈」笑了一陣,摸著下巴道:「有趣有趣。我現在忽然有些後悔同意退親了,怎麼辦?」

    江凌斜了他一眼:「退親的時候徵求你意見了嗎?」

    「丫頭,不帶這麼打擊人的。我要不同意,你還休想退得了親,便是我爹作主都不行。」秦憶正言道。

    江凌不作聲了。她意識到,當初如果一開始她就跟秦憶坦然相商,也許事情會簡單得多。

    「還有,如果你真覺得我們家送你東西讓你難受,送完這一趟我回家跟我父母說說,讓他們別送了。」沉默了一會兒,秦憶道。

    「那太謝謝你了。」江凌喜道。

    「不客氣。不過,你可別死要面子活受罪,寧可一家子挨餓也不接受我們的幫助。不管怎麼說,咱們倆家好歹是世交,幫你們一把,是誠心誠意的,沒有任何施捨的想法。」

    「嗯,我知道了。」江凌心裡有些感動。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想想張流芳她們,秦家的做法尤其難能可貴了。而且或許是退了親海闊天空的緣故,今日跟秦憶這一說開,她覺得這秦憶也不像她想像那般可惡了。

    秦家的馬跑得快,馬車質量也不錯,比起江凌來的時候乘那騾車舒服太多了,這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家。秦憶見馬車停下,率先下了車。江凌則在車上將東西一一遞給他卸下,這才從車上下來。

    李青荷聽到馬車聲,早迎了出來,此時見江凌跟著秦憶一起從車上下來,而且兩人看上去還挺和睦的樣子,心下覺得甚是奇怪。不過當著秦憶的面她也不好問,只一個勁地請秦憶進屋坐。秦憶任務完成,借口還要去軍營,說了客氣話就乘車離開了。

    「凌兒,你們是怎麼回事?」秦憶剛一離開,李青荷就拉住忙著搬東西的江凌問。

    「他奉父命送東西到咱們家,正好在路上遇見我,我就搭他的順風車回來了。」

    「就這麼簡單?」李青荷狐疑。

    「你還想怎麼複雜法?」江凌看著她反問。

    「呃,沒事。只是看你們終於不再鬥嘴了,娘高興。只是,這親都退了,你們這……」李青荷似乎忘了前兩天自己的氣憤了,臉上全是惋惜之色。

    江凌很無語:「娘,您能不能別東想西想?要是沒退親,我們肯定得繼續鬥個不停。現在只是世交,世交看在秦伯伯和秦伯母的面上,我也不能把他當仇人不是?」

    「唉,隨你們吧。兩個小冤家。」李青荷嘟噥了一句,提起一袋東西,往廚房走去。

    「……」江凌瀑布汗小冤家,這詞咋這麼曖昧呢?虧李青荷想得出來。

    那盆蘭花長得跟韭菜似的,李青荷也沒在意。江凌見她往廚房去,趕緊把兩株花收進空間裡,然後借口換衣服,回到房裡便進了空間。

    看著綠油油的菜地,江凌作了難。原來那僅有的一點地,都種滿了菜。這會兒眼看都能收穫了,除了白菜和空心菜,一個個紫色的茄子垂到了地上,原來攀爬的籐蔓也長出了一根根細細的豆角。這個時候把它們拔掉,那真是跟割肉一般心疼。江凌左看看右看看,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咬牙把豆角、茄子、空心菜都拔了大半,這才空出一塊地,把兩株花木都種了下去。蘭花佔地並不大,但另一株枯枝江凌直覺的認為它需要很大的空間。但條件實在有限,只能先種種再說了。

    要是這空間能再大一點就好了江凌又再一次發出感慨。

    把兩株花都種下,又澆了空間水,再把菜也澆了一遍,聽到李青荷在外面叫吃飯了,江凌這才出了空間,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去洗臉吃飯。

    雖然惦記著做味精,但吃過飯後看看時間明顯不夠,江凌只得打消了念頭,老老實實洗了澡回房去練功。

    第二天一早起來洗漱完畢,江凌便從空間捉了六條魚,剖好之後用鹽抹了,又把調料準備好,吩咐小花看好廚房的魚,便匆匆摘了菜到鎮上送菜。

    劉掌櫃自賣仙味粥後,到酒樓就到得很早,此時早已在門前翹首相盼了。見江凌按時給他送菜,他這才相信江凌昨日所說的話,把心放回了肚子裡,樂顛顛地接過菜,回廚房去準備粥。江凌特意跟著進廚房去看了一眼,見老張仍在灶上忙著煮粥,歎惜一聲退了出去。出了洩露秘密的事,她仍給劉掌櫃送菜,劉掌櫃仍讓老張掌廚,她不知道,這樣做算是好還是不好。

    回到家裡,江凌一進院子,李青荷便慌慌張張地從廚房跑了出來,對江凌道:「你趕緊進去看看吧。」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關係到味精問題,江凌緊張起來,趕緊跑進了廚房。

    「啊」一看裡面的情形,江凌就叫了起來。李青荷相跟著進去,對江凌解釋:「你走了不一會兒,我就聽到廚房裡有貓和狗的叫聲,趕緊過來看,見兩隻貓想要偷魚吃,我和小花怎麼趕都趕不走,那貓還挺凶,差點兒把我撓傷了。小濤一看情況不對,趕緊把我拉了出來。只有小花卻仍守在裡面……」

    「沒事,小花還活著,這裡髒,你趕緊出去。我來處理就好。」江凌見到小花血淋淋地躺在地上,肚子卻還一起一伏,顯然還活著。而那兩隻貓早已被小花咬死了,廚房裡到處是血。她趕緊將李青荷推出門去,隨即將小花收進了空間裡,閃身進去給它餵了些空間水,又用水給它洗了洗身上的傷口,見到小花終於睜開眼,衝著她有氣無力地叫了兩聲,她這才放下心來。

    撫摸著小花的頭,江凌心裡暖暖的全是感動。只為了她的一聲叮嚀,小花就能以死來捍衛忠誠。如果以後她遇上什麼危險,她知道小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為她獻出生命。有時候,狗要比很多人都強。你只給它一點關懷,它便可以用生命來回報你。抱住小花的頭,江凌哽咽道:「小花,以後可別那麼傻了,魚沒了可以再釣,你要是有個好歹,讓姐姐怎麼辦?」

    「汪汪。」小花用舌頭溫柔地舔了舔江凌的手,眼裡滲出兩滴淚來。

    聽到李青荷在外面敲門,江凌趕緊抹了抹眼淚,將小花調出來放到窩裡,這才去開了門。又用火鉗將兩隻死貓夾到外面埋了,用水把廚房沖洗了兩遍。

    「小花會不會有事?」李青荷走到狗窩旁,看著小花關切地問。

    「沒事。王大娘家有藥,我把小花送到大娘家讓他們看看。」江凌把小花抱起來,撒了個謊便出了門。走到院門外,見四周沒有,她便又把小花放進了空間裡。空間的靈氣可以讓小花的傷勢迅速好起來,讓它在裡面養傷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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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43 AM

    第七十三章 劉慶春的魚

    把小花放進空間後,江凌想了想,走到門前的樹叢裡,自己也進了空間。

    那枝枯枝模樣的植物仍跟昨天種下時一樣沒有什麼變化,但蘭花在空間泥土和水的滋養下,原本黯淡無光的葉面變得綠油油起來。而最奇怪的人,這兩株植物跟那些菜有一個很不一樣的地方,它們彷彿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一般,把空間裡的靈氣都吸引到自己旁邊,原本籠罩在它們四周的淡淡霧氣,現在變得更濃,而且範圍也擴大了很多,晃眼看去,兩株植物跟開了花的棉花似的,樣子極為有趣。

    江凌心念一動,走到蘭花旁邊蹲下,將身子盡量靠近蘭花,竟然感覺到腦子為之一清,通體變得舒爽起來。她心裡大喜。這種狀況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蘭花旁邊的靈氣極濃極純,如果她坐在這旁邊練功,效果比原來在空間裡還要好。這樣想著,她把旁邊的白菜都拔了幾株起來,再將那株枯枝重新挖出來,種到離蘭花三尺遠的地方。再把白菜種到她原來預留出來練功的空地上。往後,蘭花與枯枝之間那三尺見方的土地,就是她練功的場所了。

    昨晚拔出來的茄子和豆角都堆在池塘邊,白菜江凌剛才都給劉掌櫃送去了,說明了是三天的量,這樣既不浪費,過後三天也可以專心製作味精,不用再惦記送菜的事了。不過看著地上這些茄子和豆角,著實讓她心疼,但實在沒別的辦法好想。她只得摘了幾個茄子,其餘的都留在了枝頭上。這裡有濕潤的靈氣的滋潤,幾天內這些植物應該還不會枯萎,陸續地把它們摘下來吃了,也算是暫時保鮮的一種手段。

    舀了空間水一一把花和菜都澆了一遍,又給拔下來的菜淋了些水,再將一碗水放在小花面前讓它喝,江凌這才閃身出了空間。

    她剛從樹叢裡走出來,就看到劉慶春在她家門口張望。

    「劉大哥,你找我?」江凌看他提著一個水桶,估計是給她送魚的,心裡挺高興。空間池塘比較小,本來就沒養幾條魚,今天一下拿了六條出來,她正想著怎樣去弄些魚呢。

    劉慶春一見她,臉就紅了,撓了撓頭,很彆扭地道:「我……我這兩天都、都沒看到你,這魚打……打回來一直幫你養著,你……你看看。」

    江凌走近一看,水桶裡養了四條一斤多的魚和一些蝦蟹,高興地笑道:「謝謝,太謝謝了。我正需要魚呢。」說完便伸手去接水桶。劉慶春卻連忙擺手道:「很重,我給你端進去吧。」

    「哦,好。」江凌也不堅持,領著他進了家門,走到院子裡那小水塘前面,指了指道:「就倒裡面吧。」

    劉慶春看到水塘裡兩條魚在那裡一動不動,看了看江凌:「你這魚養多久了?」

    「兩天。」江凌看著塘裡的魚,苦了臉,「不過看樣子不太好。這魚沒以前活潑了,有些沒精打采的。而且兩天了,似乎一點都沒長大,還瘦了一些。」江大小姐看慣了空間裡的魚不但活蹦亂跳,還一天一個樣的生長速度,再看看這兩條的樣子,這兩天她沒少為這兩條魚苦惱,總覺得自己這在外面用空間水養魚的法子不行。

    「你給它們吃什麼了?」劉慶春的表情比起剛才自然多了。

    「吃什麼?」江凌迷糊了一會兒,驚叫道:「還得給它們吃東西?」

    劉慶春看著江凌,有些無語。你大小姐要吃東西,難道這魚就不需要吃東西?

    江凌眉頭一皺,想起空間裡的魚她可從來沒餵過什麼東西,可那魚就噌噌地長得挺快,這又是為什麼?難道空間池塘裡的水就是營養水?所以魚和菜喝了長得快,人喝了能身體好?

    劉慶春見她皺著眉頭不作聲,笑道:「沒關係,以後我每天幫你割點草,再打些小魚小蝦放進來,這魚就能養得活了。」

    「不用了。」江凌此時已打消了在外面養魚的念頭。給它們吃得再好,這魚它也長不快,味道還沒那麼鮮美。按自己對魚的需求量,這池塘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看樣子還得從湖裡捕魚,然後放進池塘裡養,才是最根本的解決方法。

    「劉大哥,以後你捕了魚,賣給我吧。我給你比市場價高一成的價格。」想明白這個問題,江凌對劉慶春道。

    劉慶春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行,沒問題。我有時間就給你捕。不過,真不要錢。」

    「那不行,你要是不要錢,我就不要你的魚。」江凌從懷裡掏出錢來,數了十文遞給他,「這是今天的錢。」

    劉慶春見江凌說得嚴肅,只得接過錢,又還了兩文給江凌:「那我便宜些賣給你就行了。反正我不能佔你便宜。」

    「劉家小哥來了?」江凌正要說話,就聽到李青荷的說話聲從後面傳來。兩人回過頭去,看到李青荷正從屋裡出來,對著劉慶春說話的當口,她的眼睛還往江凌臉上掃了一眼。這懷疑和責怪的目光,讓江凌想起前一世她跟男同學在一起聊天時被父母撞見的感覺,心裡極不舒服。

    「江……江夫人。」劉慶春靦腆地叫了李青荷一聲,拎起水桶有些慌張地道:「我……我走了。」說完就急急忙忙出了門。

    他這一行為讓江凌頓時惱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兩個人不過是正常交往,劉慶春這慌慌張張一副心虛的樣子,叫別人怎麼不亂想?

    「怎麼回事?」李青荷看劉慶春出了門,走到江凌身邊輕聲問。

    「我跟他買些魚。」江凌覺得自己心裡坦蕩蕩,沒什麼好解釋的,對李青荷的懷疑心裡極為牴觸,只淡淡地說了這一句,就進了廚房。

    李青荷站在院子裡好一會兒,這才也進了廚房。見江凌拿了幾個茄子在那裡削,她慢慢走過去,輕聲道:「凌兒,對你的親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劉家那個小伙子,他不適合你。」

    江凌停下刀,忍著心裡的惱意,放緩聲音道:「娘,我跟他沒啥。就只是我需要魚,他會捕魚,如此而已。至於親事,我現在還小,不想這些。等我十六、七歲了再說吧。」

    李青荷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娘,我現在除了賺錢,別的什麼都不想。我已經跟那些大酒樓說好了,賣給他們一種叫『味精』的東西,一兩銀子一小瓶。就是把這些魚烤乾,碾成粉,再配些配料進去,放一點到菜裡,味道就能極鮮美。」江凌放下刀,走到李青荷身邊,「你要相信你女兒,我現在只想賺錢,把小濤送去唸書,讓咱們吃穿不愁。別的東西,我不想,您也別太操心。很多東西,都是操心不來的。」

    李青荷撫了撫江凌的頭髮,點了點頭,柔聲道:「好,娘相信你。」

    接下來母女倆一起動手,用秦憶送來的肉,跟茄子一起做了個紅燒茄子。雖然兩人的廚藝都不怎麼樣,但有了空間茄子,做出來的菜仍是美味無比,絕不是秦府那些專業廚子做的菜能比的。三人大快朵頤,連李青荷也沒能保持優雅的吃相,更把七分飽的養生習慣拋到了九霄雲外,直吃了個肚兒圓,這才放下筷子。

    讓李青荷收拾碗筷,江凌則開始動手烤魚。

    「凌兒,這東西真能賺錢?」李青荷一面洗碗,一面把味精的事又問了一遍。其實只要江凌不到外面魚龍混雜的地方去做事,她就很高興了。這魚粉賺不賺錢,她倒沒什麼奢望。這麼問問,只不過是關心一下女兒。

    江凌又把自己的計劃耐心地對李青荷說了一遍。卻不想江濤在一旁聽了,一定要跟姐姐一起幹。其實雖然烤魚離不開人,但要做的事並不是很多。江濤有這樣的工作熱情,江凌也不好給他潑冷水,把李青荷勸回房去,江凌便開始指揮江濤做事。

    當初江凌就訂製了兩個鐵桶,那邊用鍋把魚焙好,這邊一邊三條魚,兩個鐵桶一起開工,只要時不時往火盆裡撒一把米糠,再給魚翻一翻身,就沒多少事可做了。江凌把江濤趕回房去,自己則拿了一本書,一邊看一邊烤魚,倒也悠然自在。想起那些蝦和蟹,江凌看鐵絲架上還有些空地,又弄了三隻蝦和一隻螃蟹焙熟了一起烤。

    這期間,江凌看小花在空間裡恢復得差不多了,便將它放了出來;她又到院子裡池塘邊,趁沒人注意,把池塘裡的魚蝦蟹都收了進去。這個時候,江凌無比慶幸李青荷的迷糊。如果不是李青荷除了做飯就是呆在房裡繡花,而江濤則一天到晚在房裡唸書,她這些古怪行徑,怕是瞞不了多久。

    這樣一直到吃過晚飯,六條魚和蝦蟹們終於都被烤好了。這魚蝦的味道太鮮美了,江凌擔心上午的事情再次發生,如果這魚被偷吃或者害得小花又受傷,那損失就大了。所以將魚烤好,江凌就把它們用瓷盆裝了,放進了空間裡。反正李青荷是個不管事的,這種事,她從不過問。

    「江夫人,在家嗎?」江凌從廚房出來,正要到房裡去拿衣服洗澡,就看到劉慶春的母親站地院子門口,四處張望著。



    第七十四章 胡攪蠻纏

    「誰啊?」李青荷從房裡出來,看到劉慶春的母親,愣了一下。從她們搬到這裡來,劉慶春的母親就來過幾次。第一次因為不知道江家與秦將軍家有關係,跟著王大娘到這裡耀武揚威地鄙夷了江家一番。後來得知江家與秦家結家的事後,她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刻意地討好巴結。只是李青荷覺得這女人太過勢利,而且本身還極粗俗,很不喜歡,所以她來的時候李青荷的態度總淡淡的。這女人感覺到李青荷不待見她之後,心裡忿忿不平之餘,來的也少了。

    現在這麼晚了,她這會兒跑來登門,為的是什麼?難道跟今天上午劉慶春賣魚的事有關?

    「劉嫂子,可有事?」雖然心裡不待見她,但李青荷的教養讓她還是笑臉相迎。

    「是這樣,我家那隻大花貓,今兒一早出來就再沒見它回家,我來問問,不知你看見沒有?」劉嬸問著話,眼睛一個勁地往江凌身上瞄。

    「沒有。我家有小花在,你們家的貓一向不敢跑這兒來。劉嬸還是到別處找找吧。」江凌一聽問的是這事,趕緊接口應道。李青荷特正統,江凌擔心她一張嘴就說實話。

    本來小花把那貓咬死了,雖然那貓是來偷魚吃,但賠一些錢、再賠個不是,這事也是應該的。但劉嬸這個人,在村裡的口碑不太好,說話做事都極刻薄,只有她佔別人便宜的份,從沒人能在她手上討得好去。而且這人腦子還有些拎不清,只顧眼前小利。只要侵犯了她的利益,她不顧你是誰,非鬧得沒完沒了。所以村裡人都不太敢沾惹她。如果知道她家的貓是被小花咬死的,她可不管原因如何,那指定是要大鬧的。不借此機會好好地敲詐江家一筆錢,這事沒個完。

    李青荷聽江凌如此說,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沒有啊?那我再去找找。」劉嬸聽說貓不在,不在意地笑了笑,從衣兜裡掏出一把瓜子,倚在門邊嗑了起來。看那樣子,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劉嬸吃飯了沒有?進來坐坐吧。」見她沒有走的意思,李青荷只得招呼她坐。

    「吃過了。我不坐了,一會兒就走。」劉嬸卻一口拒絕,一雙眼睛還是直往江凌身上看。

    江凌本想轉身去洗澡,但見劉嬸那雙眼睛跟掃瞄儀似地打量著自己,她心裡極不舒服起來,問道:「劉嬸還有事?」

    「江姑娘,我聽我家慶春說,他打魚的時候經常遇到你?」

    「遇上過那麼兩三次吧。」江凌看向劉嬸的眼神有些發冷。她說這些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有了早上李青荷的懷疑,江凌對劉嬸問這話抱有極大的敵意。

    「今天我讓媒婆給我家慶春說了一門親,就是隔壁村陳三家的閨女。那閨女人長的不錯,田里、家裡樣樣都是一把好手,我跟我家老頭都挺滿意。」說到這裡,劉嬸又停了下來。

    聽到這裡,李青荷很不舒服。這女人先是問江凌是不是跟劉慶春見面,然後又說劉慶春的親事。這話怎麼聽都有些古怪。偏這劉嬸說話還說一半藏一半的,讓人特別難受。李青荷覺得自己能懷疑女兒,但別人如果對江凌的行徑有一絲的異議,那就是跟她過不去。當下淡淡道:「那恭喜了。」說完轉頭對江凌道,「還不趕緊洗澡去。」

    「好。」江凌早就想走了。這女人說話吞吞吐吐的毛病,估計都是給人慣出來的。只要不理她,看她說不說。只是怕李青荷說她沒規矩,這才耐著性子站在這裡。此時聽李青荷發了話,她轉過身便想走。

    「江姑娘,可我家慶春說,那門親事他不同意。」劉嬸見江凌要走,忙衝著她的後背喊道。

    江凌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劉嬸:「劉嬸,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兒子同不同意親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你犯得著跟我說嗎?」

    「是啊,劉嬸。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李青荷見劉嬸一句話就扯到女兒身上,頓時有些火了,「我女兒可是跟秦將軍的兒子訂了親的,你兒子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可我家慶春說,除了江姑娘,他誰也不娶。」劉嬸見江家母女一開口就想跟這事脫開關係,立刻不管不顧地大聲嚷嚷起來。

    見李青荷和江凌因為她這句話都愣在了那裡,她又道:「我說江姑娘,你也是訂了親的人,你能不能注意些,別招惹我家慶春?」

    「我……」江凌本來聽她這樣說,一肚子的怒火和委曲,可一開口又不知說什麼好。她確實沒想著招惹劉慶春來著,可如果劉嬸所說的話屬實,那劉慶春因為她拒婚,那她還真沒話說。那些傷劉慶春自尊的話,別人可以說,她卻不可以說。

    「劉嬸,你說話最好想想清楚。什麼叫做招惹你兒子?門前那片湖,是你家的?你兒子能去,我女兒為什麼不能去?在湖邊遇上了,鄰里鄰居的,說兩句話,打聲招呼,那也是極正常的事。明明知道我女兒是訂了親的人,你兒子偏偏要多想,那也只能怪他你跑我家來指責我家凌兒,你不覺得有些胡攪蠻纏了嗎?」李青荷雖然有些聖母,但人家都欺到自己女兒頭上了,她立刻張開了翅膀把女兒護在翼下,態度強硬起來。

    「我不管那些,反正我兒子因為你女兒不肯娶媳婦了,你看怎麼辦吧要不你讓江姑娘去勸我兒子娶了陳家姑娘,要不你把你女兒嫁給我兒子。否則我跟你沒完。」劉嬸「噗」地吐掉瓜子殼,高聲嚷道。

    「你……」李青荷被氣暈了。她見過無賴,可沒見過這麼無賴的。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把你兒子叫過來吧。」江凌想了想,還是開了這個口。如果劉慶春對她真有什麼想法,有些話便遲早要說的。既如此,等到劉嬸把這事鬧得全村人都知道後再說,還不如現在就說。雖然此時說,對劉慶春的打擊挺大,但事情鬧開了,她們江家受到的非議會更大,搞不好就得搬離這裡,還連累了秦家的名聲。這兩廂一對比,她也顧不得劉慶春了。

    劉嬸瞪著眼睛警惕道:「你想找他幹嘛?」

    江濤在房裡早就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了,只是事關姐姐,他沒好出來。此時見劉嬸還想強著不去找劉慶春,他從房裡出來,一溜煙從劉嬸身邊跑了出去,到了院外才道:「我去叫劉大哥。」話聲剛落已經到劉家門口了。

    「你找他也沒用。反正我明年一定得抱孫子。」劉嬸極無賴地道。

    「行。咱們要是說不清,明兒上衙門說去。官老爺指定得讓你滿意。敢強娶秦將軍家的兒媳婦,你不是一般的有種。」江凌袖起手,淡淡地道。

    劉嬸似乎這才想起江凌是跟將軍府訂了親的人,眼裡終於有了些惶恐。不過轉念一想,這樣的事,江家捂還來不及呢,哪裡敢讓將軍府的人知道,膽氣頓時又壯了起來,喊道:「上衙門就上衙門。是你害得我兒子不能成親的,到哪兒說都是我們有理。」

    「劉家婆娘,你還講不講理了?」李青荷氣得發抖。

    江凌拍拍她的手正想安撫一下,就見門外跑進幾個人來。除了江濤和劉慶春,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和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一個年輕媳婦,估計就是劉大魁、和劉慶春的哥嫂了。

    「娘,你趕緊回去。」劉慶春一進門,就把他娘往外扯,一張臉漲得通紅,目光躲閃著不敢看江凌。

    「你個老娘們,瞎鬧個什麼?」劉大魁也朝她瞪著眼睛道。

    「我怎麼瞎鬧了?這小娘子讓咱們家慶春都不願娶媳婦了,我來找她有什麼不對?你個沒膽的死老頭子,你還敢給老娘瞪眼?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膽了。」劉嬸衝著劉大槐大叫起來。被她這一嚷,劉大槐竟然不敢作聲了。看來這婆娘如此飛揚跋扈,跟劉大槐的窩囊不無關係。

    「娘,你、你別鬧了行不?我求求你了。」劉慶春苦苦哀求。

    「兒子,今天讓你看看老娘的手段,怎麼給你把媳婦弄回家」劉嬸很英勇地捲了捲袖子,似乎大有今日就搶親的架式。

    江凌高聲道:「劉慶春,你母親說,要不你就答應娶陳家姑娘,要不把我的名聲搞臭逼我嫁給你。現在你怎麼說?」

    劉慶春漲紅了臉,嘴裡嚅嚅地半天沒有說話。

    李青荷道:「劉家小哥,我女兒可是跟秦少將軍訂了親的人。不管你們家如何鬧,將軍府的面子丟了,一定得找你們算帳。你好好想想清楚。」

    劉慶春的哥哥嫂嫂一聽這話就害怕了,扯了扯劉慶春的袖子,低聲勸他表態。

    「兒子,別怕。將軍府又如何?她們這是嚇唬你呢。她們才不敢把這事說出去。你只說你想娶江家姑娘就成。」劉嬸無知者無畏,挑唆著她兒子。

    「劉慶春,你要是男人,今天就趕緊把話說清楚。」江凌不耐煩了。她跟劉慶春交往這幾次,無非就是想買他的魚,沒有一絲一毫往兒女私情上想。這劉慶春對她有什麼想法她不想知道,但今天的事情因劉慶春而起。他要是個男人,就得把事情給解決了。這樣默不作聲,是個什麼意思?莫非他還真想強娶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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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45 AM

    第七十五章 彼此有關聯

    「我……我……」劉慶春漲紅著臉,「我」了半天,才咬著牙道:「我會娶陳家姑娘的。」說完,扭頭衝出了江家院子。

    「你聽清楚了?你兒子說,他會娶陳家姑娘。這事跟我們江家無關,你要再來胡攪蠻纏,或者讓我聽到村裡有閒言碎語,我絕不會放過你。」李青荷怒斥道。

    「娘,趕緊回去吧,別再鬧了。」劉慶春的哥哥低聲勸他娘。

    劉嬸卻的把打開她兒子的手,嚷道:「我兒子心裡喜歡的是江姑娘,就算這時你們逼他答應娶陳家姑娘,可他心裡肯定很難過。難過了就吃不下飯,吃不下飯就得生病,生了病就得花錢……這可都是你們江家害的,誰讓你們江家姑娘招惹我兒子來著。」

    「你……你……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李青荷的胸口劇烈起伏,實在被劉嬸這話氣得不輕。

    江凌一聽劉嬸那話卻是明白了,這女人來鬧這麼一場,無非就是想訛錢。她冷冷地笑了一下,開口道:「那你想要多少錢?」

    「起……起碼要一貫錢。」劉嬸見江凌服軟,頓時得意起來,兩手插腰道。

    「我們家現在沒有一貫錢。」江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沒有?」劉嬸也知道江家沒有。為了半貫錢的債江家才跟王家換的房子,這事誰都知道。她可不知道江凌賣菜譜又賺了幾貫錢。不過這事她早打算好了,道,「那天秦家不是送來好多貴重禮物嗎?你拿幾件抵也是可以的。」

    「哦?」江凌笑了起來,原來這女人是惦記上了那些禮物了,「行,我去給你拿。」說完,江凌轉身便往裝禮物的空屋走去。

    「姐,不能給。」一直覺得姐姐能處理好這個事的江濤,看到江凌竟然敗下陣來,急忙出聲阻止,「我看誰敢用我姐的名聲訛錢?明日我就去告訴秦憶哥哥。」

    江凌笑道:「沒事,小濤,這事你不要插手,我知道怎麼辦。」說完朝江濤眨眨眼,走到空屋裡拿出兩匹紅綾,一匹絹紗,往劉嬸手裡一拋,「東西給你了,趕緊給我滾」

    「好好好,太好了。」劉嬸一輩子哪裡看到過這麼好看的面料?頓時喜笑顏開,也不在意江凌說什麼,寶貝似地捧著布料對她家人道:「行了,回去吧。」

    在這裡頭腦最清醒的當屬劉慶春的哥哥,可他這麼多年也一直拿他母親沒辦法。此時見母親拿了江家的東西還喜滋滋的,歎了一口氣,只得跟著回了家。

    李青荷知道江凌脾氣,她絕不會懦弱地任人欺負。把那些綾羅送給劉嬸,必是有什麼深意。所以江濤出聲阻攔時,她一直沒有作聲,還幫著把江濤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插手。此時見劉家人都出了門,她這才轉向江凌道:「凌兒,你想如何處理此事?」

    江凌笑道:「放心吧。這惡婦,你要給了錢或東西,事情絕不會完,她認定咱們愛惜名聲,不敢讓秦府知道,一定會沒完沒了地鬧下去,時不時來訛些錢。現在我倒要看看,她拿了咱們江家的東西,會不會被燙著手」

    李青荷點點頭。今晚的事,她倒也不覺得如何懼怕。如果江家沒跟秦府退親,或許她會緊張一些,怕秦將軍和秦夫人誤會江凌跟劉慶春真有什麼。如今既已退親,她便不怕了。而且她知道秦將軍聽說此事一定會為她們出頭的。

    想到這裡,李青荷問:「要不要跟秦將軍說說這個事?」

    江凌笑道:「不用。放心吧,娘,我會處理好這個事的。」

    李青荷見她說得胸有成竹,點點頭:「那就好。」

    這件事情並沒有影響江凌的心情。無論在何時,無論在哪裡,形形色色的人都存在,各種各樣的矛盾都存在,只要事情能在自己掌控中,江凌就覺得沒有必要為之煩惱。她洗完澡回到房裡,就進到了空間去練功了。坐在兩株奇異的花木之間練了一個時辰,江凌覺得丹田里的那股氣流壯大了很多,心裡極為歡喜。這兩株花木,果然是寶貝啊。

    第二天早上,江凌洗漱完畢就忙活開了。將魚在簸箕裡用刀背慢慢敲碎,再用石臼舂碎,細篩裡篩出來的細粉就成了味精。這些魚跟外面的魚不一樣,烤過之後,魚骨都是酥的,一舂就碎,根本不會存在有刺的問題。不過這魚粉跟現代的味精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沒法融化在水裡。放到菜裡後,湯底總會留下一些細細的粉末。但這卻是綠色純天然的東西,吃了不但沒有壞處,對身體還能起到極好的作用。這個優點,卻又是現代味精或雞精所不能比的。

    江濤也放下了書本過來幫助,姐弟倆一直忙了一個上午,終於把六條魚都碾成了粉。只是蝦和蟹卻讓江凌頭疼,蟹還好辦,烤過之後很容易碾成粉;但蝦一烤,那蝦仁就成了硬硬的一塊,怎麼舂都沒用。最後江凌決定不參蝦粉了。反正蝦也不大,就算能舂碎也得不了多少粉末。魚蟹粉的味道已經夠鮮美了,沒有蝦也無所謂。

    把味精製好,江凌又去了鎮上一趟,花了四百文錢買四十個小瓷瓶。她來自現代社會,知道商品包裝的重要性,這錢該花還得花,她倒一點也不心疼。

    瓷器店跟味香居一排,斜對面就是福臨樓。江凌一出瓷器店,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好停在了福臨樓門口。這輛馬車江凌昨日才見過,正是趙崢明的。趙崢明這人不但長得妖孽,連馬車都裝飾得極為華麗張揚,江凌昨天只驚鴻一瞥就記住了這輛車。

    趙崢明這車剛一停住,趙掌櫃就滿臉笑容地從店裡迎了出來,快步走到馬車前,伸手把趙崢明從車裡虛扶了出來,躬身笑道:「公子,您來了。」

    「嗯。」對趙掌櫃的慇勤趙崢明恍若未見,鼻子裡應了一聲,抬腳就往店裡走去。趙掌櫃恭恭敬敬地跟在後面。

    江凌站在瓷器店裡,輕輕皺了皺眉頭。怎麼她看趙掌櫃對趙崢明,不像是店主對顧客的那種客套的熱情,倒像是僱員對老闆的敬畏與尊重;就算趙崢明是刺史公子,趙掌櫃也不應該是這種態度。再想到他們倆都姓趙,江凌心時的疑惑就更大了。

    「老闆,對面那家福臨樓看起來很氣派,老闆是誰啊?」江凌轉頭去問瓷器店老闆。

    江凌在味香居沒干幾天,而且來了就在店裡呆著,很少東竄西竄,瓷器店老闆並不知道她曾在味香居做過小二。而且這位公子一下就買了四十個小瓷瓶,並且表示以後還會經常來買,瓷器老闆對她自然極為熱情。此時見問,看了看四周,他神神秘秘地低聲道:「小公子,這話你要問別人,指定不知道。今兒問我,算是問對人了。這福臨樓自打開在這兒,它的老闆就一直很神秘,也有不少人打聽過,不過都不清楚是誰。但這事能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住我,我天天在這兒看著呢。我告訴你,它的老闆啊,就是刺史家的公子。」

    「哦?」江凌心裡的想法得到了印證,眉頭微皺,又問道,「何以見得?」

    瓷器店老闆見江凌對他的偵查結果感興趣,顯得很興奮:「每次趙公子來,趙掌櫃對他就跟對別人不一樣。而且有時他在這裡會呆很久,不像是來吃飯的。」

    看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啊江凌暗歎一聲,又問:「不過是開了家酒樓,趙公子用得著這麼神神秘秘的嗎?」

    瓷器老闆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估計是怕影響他老子的官聲吧。」

    想起花品軒,連老顧客雲先生也不知道它是趙崢明開的,江凌對趙崢明的做法極為疑惑。前世她身邊有很多太子黨,都是利用自身身份在做生意。因為知道他們是大官子女,許多人都上竿子巴結他們,給他們棒場,一路開綠燈,他們的生意做得無往不利。後來明文規定不允許政府官員的直屬親屬做生意,他們便從明轉暗,但該知道的人還是會知道這其中的奧秘。

    趙崢明既有零陵城刺史公子的身份,他不好好利用,為何反倒遮遮掩掩呢?只是這事似乎又不太隱秘,弄得瓷器店老闆都知道。看這位老闆的樣子,他還不知跟多少人說過呢。趙崢明這種欲遮還羞的做法,是為了什麼?

    不過這些問題很快就被江凌甩之腦後了。趙崢明為何不表明身份做生意她不關心,她關心的是,這福臨樓既是趙崢明的,那他可知她的身份?他可知那味精是她所制的?那天趙崢明去味香居喝粥,在秦府宴會上對她青眼有加,昨日在花市又對她表現得如此關切……這種種行為,是否與她的菜有關?

    「老闆,要幾個碗。」店外進來一個買東西的人,把江凌從沉思中驚醒。她看福臨樓外沒什麼人進出,便出了瓷器店,往村裡走去,心裡慢慢思想開來:不管事情怎樣,反正既然福臨樓要味精,她又要賣味精,這筆交易就沒有因趙崢明而黃了的道理。無論趙崢明如何,只要他不在她的身上施展他的陰謀詭計,那他要幹什麼,她都沒必要去關心這些事。



    第七十六章 緩兵之計

    從鎮上回來,江凌看到家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一見到這輛馬車,江凌心裡就暗樂。她原打算把魚粉弄好就去找張流芳的,沒想到張流芳自己送上門來了。

    進了院門,江凌看到廳堂裡果然坐著江文緒和張流芳,李青荷和江濤也在。不過除他們之外,張流芳身邊還坐著一個年輕男子,一米七左右,長得倒也眉清目秀,五官跟江濤有些相像,只是眼睛總是滴溜溜地轉,坐在椅子上身子鬆鬆跨跨的,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給人一種很不穩重踏實的感覺——印象裡,這就是張流芳的兒子江洋。

    江凌心裡詫異:她記得,年後張流芳兩口就花錢托關係,將江洋送到了一個很有名的書院去唸書,現在不年不節的,他怎麼跑回來了?

    見到江凌進門,張流芳趕緊站起來,笑道:「凌兒回來了?」說完,扯了扯身後江洋的衣襟。

    江洋本來懶洋洋地坐在那裡,打量著陳舊寒酸的屋子,滿眼的不屑。這會兒見一個少年進了門,母親趕緊站起來叫「凌兒」,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就是那個跟秦少將軍訂親的堂妹。見母親私下裡示意,江洋心裡雖然十二個不情願,但想起來之前母親的交待,只得對江凌淡淡地點了個頭,道了一聲:「三妹妹回來了?」卻不起身。

    江凌從心底裡不待見張流芳。不過李青荷一向是個以禮待人的,也以此嚴格要求自己的兒女;江文緒的面子不能不給,再加上還有事要張流芳辦,她便微微笑了笑,叫了一聲:「叔叔、嬸嬸、大哥。」

    張流芳來之前早已作了心理準備,是要來這裡受冷臉的。卻不想江凌不但開口打了聲招呼,還對她有了笑臉。她這一笑在張流芳眼裡不啻於蓮花綻放,讓她大喜過望,頓時甜甜地應了一聲:「哎。」應這一聲她覺得猶不過意,又轉過頭對李青荷道:「嫂嫂,凌兒越發長得俊了。」

    張流芳這句話聽在李青荷耳裡,好像是諷刺她讓女兒扮著男裝出去謀生,臉上有些不悅。

    江凌卻笑嘻嘻道:「嬸嬸,你是說我扮男裝要比穿女裝更俊呢?」

    「啊,不是不是,女裝更漂亮。無論穿男裝還是女裝,都漂亮。」張流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了言,趕緊解釋,「嬸嬸不會說話,凌兒莫怪呀。」又拉著江凌的手道:「來,凌兒坐,叔叔嬸嬸有話跟你說。」

    江凌見李青荷對她點點頭,只得坐下。

    張流芳伸出手,扯了扯江文緒的袖子。一直不作聲的江文緒只得開口道:「是這樣,凌兒。你大哥不爭氣,在書院裡唸書成績不好,再念下去估計也考不上功名。我想啊,現在邊關也沒什麼戰事了,如果他能進軍營裡混個一官半職的,咱們江家臉上也有光,跟小濤以後兄弟倆也可以相互扶持幫襯。所以我們這會兒來,想求你們跟秦將軍他們說說,讓洋兒到軍營裡歷練歷練,你看如何?」

    江凌看了李青荷一眼,微微有些詫異:「這事……我一小孩子,哪能幫上你們的忙?」李青荷是這個家裡最好說話的人,也是這個家的大人。江文緒一家不去求她,轉來跟自己這個小女孩說,是個啥意思?

    張流芳心裡也跟江凌一樣犯嘀咕呢。她剛一到這裡,發現江凌不在家,心裡還真是高興。覺得這個家最難說話的人不在,只要做通李青荷的思想,這事就成了一半。卻不想李青荷一聽到他們的說話,就把事推到了江凌身上。這叫什麼事啊?

    江文緒笑道:「你母親說,現在這個家是你當家,自然得你點了頭,你母親才去幫著說情。」

    江凌這才明白。合著李青荷覺得這事不好拒絕,但這又才跟秦家退親,沒臉求上門去,想讓自己當惡人拒絕他們呢。

    她想了想,道:「大哥過了年才去的長沙書院吧?怎麼才呆了三、四個月,就想回來了呢?再說,軍營那地方,對體格要求很嚴吧?大哥就算進到那裡,也吃不了那個苦啊」

    大概江洋從書院回來的原因不太光彩,江文緒聽了江凌這話,臉上有些發紅,訕笑道:「書院管的嚴,你大哥不習慣,所以就鬧著回來了。我想回來也好,在零陵城的軍營裡,我們也能時常看到他。進到裡面去,做一個文職人員,應該沒問題吧?你大哥雖然唸書不行,但好歹也讀了這麼多年書,總比那群莽漢強,做個文職人員還是綽綽有餘的。」

    江文緒雖是老實人,但在這件事上他卻沒說實話。江洋其實是因為打架偷竊被書院革名的,像這樣的學子,絕不可能在科舉裡再得功名,僥倖得了功名也會被人彈劾獲罪。但把他放在家裡打理生意,更容易生事。江文緒兩口子商量了一宿,才幫他商議出這麼一個出路。雖然江文緒覺得愧對嫂嫂侄兒,不好意思求上門來。但為了兒子,再被張流芳逼了逼,便也捨下老臉來了。

    江凌點點頭,轉頭對張流芳道:「嬸嬸那天你在秦府裡,不是跟秦夫人認識了嗎?你們都在城裡住著,互相來往也方便,彼此不是更熟悉?直接上門去求求她就好,哪裡還需要繞這麼一個大圈子?」

    雖然心裡已有了準備。但聽到江凌這推托之辭,張流芳還是很失望。她又不傻,怎麼看不出來那天能參加宴會,全是因為秦府不知道她和李青荷之間的關係,請她們去作個陪認個親的。這會兒求上門去,人家知道她是誰啊?要是知道她對李青荷她們逼債的事,秦將軍和秦夫人不責罰她就好了,哪裡還有可能答應讓江洋進軍營?唯今之計,只有請李青荷出面求請,江洋之事才有希望。可這會兒這母女倆明顯的不想幫忙,她心裡不禁惱恨起來。

    心裡這般想,張流芳臉上卻不曾露出半分惱意,極溫柔地笑道:「我算哪根蔥啊?秦夫人請我們過府,不過是看在你們的面上。可見他們是極看重你們的。凌兒,你大哥這事,也是咱們江家的事。咱們兩家就只有他們兄弟二人。俗話說,一個籬巴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他們二人一起有出息,才能互相幫襯不是?這樣吧,這件事也不用嫂嫂和凌兒特意上門去求情。那日秦夫人那麼盛情地款待了咱們,我想了想,如果我們不還席的話,就太失禮了。所以咱們江家也挑一個日子,在我那園子裡擺上一席,到時讓洋兒露露臉,你們再幫著說說,如何?」

    江凌聽了這話,看向李青荷:「娘,您看這事……」

    說實在話,如果有能力,江凌還是很願意幫幫江洋的。她到這唐朝來也有一段時間了,知道這古代跟現代最大的不同,就是家族觀念特別重。一個家庭,基本上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誅連制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江洋是江濤的兄弟,這是不能改變的現實。如果他在外面作奸犯科,對江濤以後的前程是有影響的。在她的記憶裡,這位堂哥可不是個好東西,從小吃喝玩樂無所不能,唸書不過是他脫離父母控制的一個借口。雖然張流芳這個人比較勢利,但還是願意兒子學好的,只是對江洋實在沒有辦法管束,本想送他到書院能收收心,卻不想他在那裡呆了三、四個月就回來了。如果放任他在家混日子,往後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這唐朝的軍隊雖然江凌不知如何,但紀律嚴明那是肯定的。把他放到軍營這個大熔爐去淬淬火,也許可以改過自新、重新作人。即使混不出個人樣,也不至於太惹事。

    只是上次的事,她與秦府鬧得極不愉快,雖然秦將軍昨天特意派秦憶來送東西,表示不生她們的氣,但兩家之間隔閡肯定是存在的。其實哪怕兩家關係融洽,她也不願去欠別人的情。但江凌知道,她不能只顧自己的自尊,還得考慮到李青荷和江濤的感受。這事對江濤來說畢竟是好事,她的自尊,在自己沒有能力之前,一錢不值。

    聽到江凌的問話,李青荷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以為這事江凌一定會反對,而且江秦兩家的關係現在不太好,她也不好意思張這個嘴。所以把這事推到江凌身上,讓她來拒絕。畢竟一個小孩子,發發脾氣任性一點沒啥,大不了人家說她不懂事。

    但怎麼看江凌這意思,似乎不反對?

    想了想,李青荷還是拿不定主意,又把皮球踢給江凌:「這事你看著辦吧。」

    江凌點點頭,對江文緒道:「叔叔,因為秦將軍剛剛到這裡,事情很多。那天請宴也是跟同僚見面,順帶叫的我們。這個時間請他們赴宴,恐怕他沒有時間。再說,他現在才到這裡,軍隊也不是他從邊關帶回來的。人生地不熟的,這腳跟還沒站穩,就弄一個親戚進軍營裡去,恐怕影響不太好。咱們這請求一說出來,不是叫人為難嗎?我看不如把這事放一放,過上一兩個月再說,您看如何?反正大哥剛從書院回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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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47 AM

    第七十七章 以惡治惡

    江凌這話一出,除了江濤,在座的幾位都吃了一驚。在江濤的眼裡,自己的姐姐是最厲害的,她說的這番話,不過是讓他的崇拜更深一層。但其他人卻不然。畢竟以前十四年裡,雖然江凌跟江文繪學過一些詩詞歌賦,但各方面的表現並無出彩的地方,算是一個極正常的十四歲小女孩。然而剛才這一番分析,哪裡像是沒學識沒眼界的十四歲女孩說的話?倒像是一個積年的政客之言。考慮問題之深入、之全面,便連在場的這麼些大人都不能企及。

    此時張流芳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敗在江凌手上,敗得一點兒也不冤枉。

    「怎麼了?我這話說得不對嗎?」江凌見大家目光各異地看著她,就連一直沒精打采的江洋都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不禁疑惑地問。

    「對,說得太對了。」江文繪大聲讚道,心裡直叫可惜——如果江凌是一個男孩子,江家何愁不能出人頭地?想到這裡,他轉頭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暗歎一聲。

    「那便過一陣再說這個事吧。」張流芳也點頭贊同。

    李青荷鬆了一口氣。這樣最好不過。過上一兩個月,秦家人的氣估計也該消了,到時她不過是出面請他們吃頓飯而已。給兩家搭個橋,江洋的事成不成,那就是他們兩家的事了。

    「不過,昨晚我們家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如果沒解決好,到時候大哥的事也有可能會被波及。」江凌又道。

    「啊?什麼事?」張流芳一聽會影響兒子的事,頓時緊張起來。

    江凌便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劉慶春對她的情愫和她跟劉慶春買魚的事說得極含糊,重點強調劉嬸想敗壞她的名聲以達到敲詐的目的。

    「這種人,你幹嘛不給她幾巴掌?」張流芳自己就是個撒潑的祖宗,沒想到竟然有人跑到她們江家來撒潑耍無賴,頓時氣都不打一處來。想起當初江凌對付她的招,心裡又有些疑惑,為什麼江凌在這兒,還讓劉家人得逞,拿走了幾匹上好的綾羅。這不該呀!

    江凌歎了一口氣:「如果跟她來硬的,明天她就滿村去散佈謠言,說我跟她兒子怎麼的。如果秦家因此而退親,估計到時大哥這事也辦不成了。」

    「這種鄉下婆子怕啥?把她交給我吧。我讓人去嚇唬嚇唬她,保準讓她不敢亂說話。」張流芳拍著胸脯道。

    「那就拜託嬸嬸了。」江凌笑瞇瞇地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像劉嬸那樣的潑婦無賴,就還得像張流芳這樣的人去治才行。

    事關江家能否攀上秦家這棵大樹,張流芳當然不敢輕忽。她們一家告辭不久,就有兩個衙役到了劉家,說有人告劉慶春偷了東西,而且很輕易地在劉嬸的臥室裡搜出了綾羅,嚷嚷著要把劉慶春鎖走。

    如果這事賴在劉嬸身上,她還沒覺得那麼可怕,可這關乎她最疼愛的小兒子的名聲,那就不得了了。如果村裡人知道她兒子偷東西被抓到衙門去,不管這罪名是不是成立,都會被人非議。這以訛傳訛的事多了。劉慶春即使被無罪釋放,往後怕是連媳婦都娶不上了,他們劉家更要受村裡人的指指點點。

    見攔不住衙役,她頓時哭喊著到了江家,讓李青荷去給她作證,想讓她說明那三匹結羅是江家送給她們的。江凌怕李青荷心軟,早在衙役到劉家時,她就打了招呼讓李青荷呆在屋裡別出來,自己跟江濤站在院子裡。此時得知張流芳告的不是劉嬸而是劉慶春,江凌心裡暗歎一口氣,臉上笑道:「劉嬸,您老糊塗了吧?我們家還沒你們家有錢呢,幹嘛把綾羅送給你呀?」

    「你……你……」劉嬸指著江凌,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道:「好啊,我知道了,合著是你們家誣陷我們家慶春。你等著,我這就去村裡跟別人說,你跟我家慶春好上了,我看你還要不要名聲。」

    江凌輕輕一笑:「去吧去吧。你可以試試看,村裡人是相信你還是相信官府。」說完又加了一句,「你還真以為秦將軍會相信你一個鄉下婆娘的話呀?你還真看得起自己我告訴你,這兩衙役就是秦將軍讓來的。什麼意思,你自己好好惦量惦量吧。」

    一聽這話,劉嬸頓時歇了氣。這衙門裡的人都抓到家裡來了,別人一看明擺著的,人贓俱在,那絕對要比空口說白話的可信。她原來唯一的倚仗就是江家人怕謠言。可如果她們真不怕事,事先就去把這事告訴了秦將軍,她這裡再說什麼,人家都不相信了,所有的威脅都沒用了。

    「求求你江姑娘,你去幫著說句話吧。我們家慶春你是知道的,他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年輕後生。如果因為這事坐了牢,他下半輩子就完了。求求你,江姑娘,你放過我們吧。」一想明白這事,劉嬸就一屁股坐在江凌面前,抱著她的腳哭天抹淚起來。

    江凌厭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想敲詐我們嗎?你不是不怕官府嗎?現在哭有什麼用?你也別拿你兒子來說事,他現在這樣,純屬是你害的。你要不惹事,他能惹上官司嗎?」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這就把東西還給你們。」劉嬸說完見江凌不作聲,而劉大魁他們的叫喊聲從外面傳了進來,顯然劉慶春已被拘到大門外,很快就要被拘走了,她連忙緊緊抱著江凌的腿道:「快快,快跟他們說說。我……我再給你們三百錢……不不,五百錢。」

    「誰要你的錢?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耍歪心眼、貪得無厭吶?我告訴你,如果再有下次,你們一家都得進牢獄。」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沒有下次了。江姑娘,求求你,你讓他們放過我家慶春吧,嗚嗚……」

    江凌對江濤使了個眼色,江濤便跑出了門去。

    「行了,滾吧。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在村裡耍無賴訛錢,你就等著進牢獄。」看劉嬸仍沒明白過來,江凌只得明說,「別嚎了,再嚎我就讓江濤回來。」

    劉嬸趕緊止了聲音,轉過頭去,果然看到江濤不見了,外面劉大魁等人的呼號聲也停止了。她一咕嚕爬起來,飛快地跑出門去。



   第七十八章 不二價

    過了一會兒,江濤回來了,小臉興奮得通紅,大聲道:「姐,姐,我把綾羅抱回來了。」

    江凌聽了一拍他腦袋:「抱回來就抱回來,那麼興奮幹嘛?」

    「今天太痛快了姐你太厲害了。」

    江凌啞然失笑:「是衙役厲害吧?怎麼變成我的功勞了?」

    「哼,從昨晚你讓他們把綾羅拿走,就想好怎麼治他們了吧?到這個時候你還想瞞我,姐,你老把我當小孩。」江濤很不服氣地道。

    江凌卻沒有一絲高興的樣子,拍拍江濤的頭,自己回了房間。

    抱膝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嫩綠的樹葉在春風中搖曳,稍遠的菜地上,酢漿草粉紫色的花像一個花環,把綠綠的青菜都圍在了裡面,蜜蜂「嗡嗡」地飛來飛去,不知疲倦地忙著採蜜,江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她此時的心情,很低落。

    來到這裡這麼久,她的心情還沒有像現在這麼低落過。

    前世她身後有一座高高的權利大山靠著,無論做什麼都無往不利。當時她還嫌那身份太過束縛自己,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好有機會來證明自己的成功不是來自於家族的力量,而是來源於自己的能力。所以來到這大唐之後,貧困的家境並沒有讓她太過失落和沮喪,她覺得這是老天給自己的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

    可現在,劉嬸這件事讓她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她才覺得自己的那些想法是多麼的可笑。只這麼一件小小的事,只這麼一個毫無威懾力可言的鄉村農婦,她都沒辦法妥善處理。雖然可以通過武力或其他方式來解決,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到頭來,她的名聲還是會受影響。所以不得不借助秦府的聲威、張流芳的助力來擺平,說到底,她還得依附權勢才能得以保全自己。

    權勢是她上輩子不在意的東西,想不到這一輩還要想辦法去依附和借助它,想起來,真真可笑,也真真可悲。

    抬頭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江凌吐了一口氣。或許,她一開始就想錯了。生活在人與人構成的社會裡,就必須有錯綜複雜的人際交往。她之前那種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去奮鬥的想法,是天真而不切實際的;把所有人的幫助都擋在門外,也是極為愚蠢的做法。她該反省一下自己,把自己前世、今生的身份地位所附帶的心理問題好好地想一想了。

    「姐,吃飯了。」窗外傳來江濤的叫聲,江凌伸了一下手臂,給自己一個大大的笑臉,站起來去開門。無論如何,她都明白,平靜平凡的生活,就是她今生最想要的。

    吃過晚飯,江凌沒有急於把味精送到給福臨樓,而是拿了一根釣魚竿到了湖邊,在一處半人高的草叢邊坐了下來,將釣鉤甩進湖裡。

    天色有些暗,似乎要下雨的樣子。湖裡時不時有魚上躍上水面,蜻蜓低飛,風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而湖水被風一吹,泛起一層層的漣漪,從這頭一直波及到那頭。

    江凌坐在湖邊,看著眼前的景致,卻是一動不動。她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釣魚,但坐在這裡面對一池淼淼的湖水,她的心裡特別寧靜。天空、綠樹、湖水、魚兒……還有她,如果把它拍成照片,那一定是非常和諧的一幅畫。人與自然在一起,心裡會得到無盡的寧靜與祥和。

    「啦啦嗦……」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憂傷的樂曲聲。江凌聽得出來,這是吹奏樹葉發出的聲音。她轉過頭,透過草叢的縫隙,看到劉慶春正坐在一棵樹下,面對著湖水,拿著一片樹葉,正吹奏著不知名的樂曲。

    江凌轉過頭來看了看湖面,坐在那裡沒有動彈。雖然張流芳把劉慶春作為打擊的對象讓江凌心裡覺得過意不去,但這個男人沒有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和家事,差點讓她們一家人受到了傷害,江凌對他還是很惱火的。當然,這或許是因為她對他沒有一絲心動的緣故吧。

    大概是看著要下雨了,劉慶春滿腹心思地坐在那裡吹了一會兒樹葉,就回去了。江凌看著越來越黑的天空,卻還是沒有動。反正這裡離家不遠,等雨下來再往回跑也不遲。

    「嘩」,水裡忽然冒出一個黑黑的頭來,卻是那只水獺,嘴裡還叼了一條魚,飛速地朝江凌游來。江凌一看頓時樂了,趕緊站了起來。水獺一搖一擺地上了岸,將魚放在江凌身邊,朝她「吱吱」地叫了幾聲。江凌趕緊從空間裡弄出一條小魚,賞給了它。難得這麼多天她沒來湖邊,這傢伙還沒忘記她,上次捉魚功勞可是大大的,怎麼的都得獎賞獎賞。而且她還有一個私心,水獺吃了她的魚,那是絕對會上癮的,往後想要使喚它,那就容易多了。

    水獺吃了這條魚,還一個勁兒地圍著江凌「吱吱」叫。江凌指指它叼上來的魚,又指指湖面,就是不再給它魚。弄了半天,水獺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得轉身回去捉魚。

    看著水獺一搖一擺地往湖裡去,江凌想著,得給這只水獺起個名字才行。叫什麼好呢?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啥好名字,最後很沒創意地給它起名叫「大寶」。

    大寶同志也不是個任勞任怨的主,叼了一條魚上來,又想向江凌要獎賞。江凌可沒那麼好說話,一條空間魚換一條湖魚,那湖魚還不一定是活的,這種賠本的買賣她是絕對不會幹的。大寶叫喚了一陣,見得不到魚,只得很委曲地再下水去捉魚。

    不過大寶只捉了四條魚,天就開始下起雨來了。江凌將一條被咬死的魚扔給大寶,又拿出一條空間魚來賞給它,這才提起裙子飛快地跑回家去。

    回到家裡看李青荷和江濤又忙著拿東西接屋頂漏下來的雨,江凌決定明天去賣了味精,就把屋子修繕修繕。

    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仍沒有停。江凌吃過早飯,便打著傘提著三十瓶味精去了福臨樓。不過這一次,江凌並沒有在福臨樓門前看到趙崢明的馬車。

    「江公子,你來了?」趙掌櫃一聽到小二通報,就從樓上急匆匆地下來,滿臉笑容地招呼江凌,「來來來,樓上請。」

    江凌跟他上了樓,將竹籃放到桌上:「三十瓶味精,您點點。」

    「味精?你說這粉末叫味精?」趙掌櫃一笑,「好名字,可不是味道的精華?」說完掀開蓋在竹籃上面的那塊布,將味精一一拿出來,每瓶都打開蓋子看了看,這才笑道:「好,三十瓶味精正好。江公子是要銅錢還是要銀子?」

    「要兩貫銅錢,其餘的都給銀子吧。」

    趙掌櫃對身後的隨從示意了一下,看那隨從下樓去取錢,這才道:「江公子,我準備大批量買你這味精,你能做多少我要多少,你看價錢方面能不能便宜些?」

    江凌笑笑,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原來給趙掌櫃這價錢,還是因為趙掌櫃是我的第一個買主、第一次買賣,我給您的是優惠價。下一次這價錢就不只一兩銀子了。而且我的能力有限,一下也做不出那麼多,所以對於趙掌櫃這提議,我實在無能為力。」

    她對趙掌櫃的打算自然心知肚明。這味精這麼好,趙掌櫃肯定是想買下來轉手賣高價。如果江凌能僱人量產味精,那也許她甘願做一個製造商。但現在她的情況特殊,累個半死製出來的味精讓人家賺大頭,她才沒那麼傻呢

    「那江公子接下來想賣什麼價?」趙掌櫃的算盤落空,臉上露出不太高興地神情來。

    「二兩銀子一瓶,只售六十瓶。」

    「太貴了。一兩五。」趙掌櫃眼裡精光一閃。

    江凌搖搖頭:「不二價。」

    「那算了,這價錢,我們要不起。」趙掌櫃瞇了瞇眼。見隨從從樓下上來,他接過隨從手中的錢,放到桌上,「江公子點點。這是五兩一錠的銀子,一共五錠;餘下的是三錠一兩的,這是兩貫銅錢。」

    江凌自然沒見過這古代五兩一錠的銀子,但她相信這趙掌櫃為了將來的合作,不會短她的銀兩,當即把錢都放進了竹籃裡,用布蓋好,對趙掌櫃拱了拱手:「那在下就告辭了。」

    「江公子慢走。」趙掌櫃也不挽留,站起來把她送到樓梯口。

    雖然江凌現在比較缺錢,但她相信自己的味精二兩銀子也照樣會供不應求。再說,她更願意讓零陵城所有的酒樓都用上她的味精,而不是讓福臨樓一家壟斷。所以對趙掌櫃這筆買賣談不成,她絲毫不覺得可惜,步伐穩健地下了樓,朝門外走去。

    「江公子請留步,二兩銀子一瓶,我們要了。」江凌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後面傳來趙掌櫃的聲音。

    她轉過身來,聽到趙掌櫃又道:「不過有個條件,除了我們,你不能再賣給別的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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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48 AM

    第七十九章 空間擴大了

    江凌一聽這話,頓時停住了身影,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趙掌櫃,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你。」趙掌櫃確實精明,他這條件,其實跟前面所提的條件沒有區別,還是想做壟斷生意。

    話不投機半句多,江凌也不想在這裡再呆下去,轉身出了門。

    「嗒嗒嗒……」一輛馬車飛快地奔馳到江凌面前,要不是江凌有武功在身退得快,馬蹄揚起的雨水差點飛濺了她一身。

    江凌看到自己的衣襟下擺仍被濺上了幾滴泥水,有些惱意地轉頭向馬車望去,卻正好看到趙崢明拉開車簾準備下車。兩人四目相對,俱都一愣。

    「江公子,沒想到在這裡遇上。」見車停穩了,小廝打了傘過來,趙崢明下了車,走到屋簷下,對江凌拱了拱手。

    「幸會幸會。」江凌笑了笑,心裡卻有些疑惑。據昨日瓷器店老闆說,趙崢明平時很少到酒樓來,即便是來,也會選擇在清晨或晚上沒客人的時候。但這兩天他頻頻在此出現,不知為的何事。

    「公……」趙掌櫃聽到聲音,從裡面迎了出來,見江凌仍在這裡沒有離開,趕緊把嘴裡的稱呼嚥了回去。

    趙崢明看了看趙掌櫃,又看了看江凌,對她道:「江公子這是準備離開?雨這麼大,不如進去坐坐,我還有些事想向江公子討教討教呢。」

    如果趙崢明是這福臨樓的老闆,他邀請的動機估計也跟味精有關。如果趙崢明出面說這件事,不答應就是不給刺史府面子。像這種面對面撕破臉的事,江凌覺得還是盡量避免的好。因此笑道:「在下才疏學淺,何敢說『指教』二字?趙公子太客氣了。實則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回去。失禮之處還請趙公子見諒。如此先告辭了。」說完,打開傘便想走。

    「那江公子請上車,我送你回去。」趙崢明見江凌執意要走,倒也不強求,伸出手來示意江凌上他的馬車。

    「不了不了,多謝趙公子。幾步路而已,沒多遠。再說,鄉間小路,也駛不進馬車,不敢有勞趙公子。告辭」江凌一拱手,快步走進雨裡。

    「公子,她什麼條件都沒答應。」見江凌走遠,趙掌櫃湊近趙崢明,低聲道。

    趙崢明看著在雨簾中漸行漸遠的江凌的背影,俊美的臉上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麼。

    春天的雨下得綿長,接下來兩天都是嘩嘩啦啦沒有停止的時候。雖然有了錢,但天不放晴這房屋也沒法翻修。於是接下來的兩天裡,江凌除了到鎮上給趙掌櫃送菜,還以一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他一瓶味精試用外,其餘的時間都呆在了家裡。

    從穿越到現在,江凌還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閒過。她本想趁空製作些味精,但原來就多做了十瓶,賣了一瓶給劉掌櫃,她空間裡還放了九瓶。這春天的濕氣重,空間裡也總瀰漫著霧氣,這味精如果一下賣不出去,放潮了可要不得,所以江凌也沒敢再作。李青荷一天到晚的作繡活,江濤則悶在房裡讀書寫字。江凌到他房裡把他的書籍翻過好幾次,愣沒找一本想看的書。閒得無聊,她只得進到空間去練功。

    前幾天被拔出來的菜,能吃的都被江凌摘下來做菜了。剩下的半蔫的枝葉也被扔到了外面,空間裡又恢復了清爽。蘭花在空間的滋潤下,葉子肥壯了一些,顏色開始變得嫩綠起來。更讓江凌高興的是,葉子中間還冒出了新芽。不過那株枯枝模樣的植物仍是老樣子,沒有半點變化。最讓人奇怪的,還是這兩株植物所吸附的霧氣越來越大,現在那團霧氣所籠罩的範圍已延伸到了空間的大半。依照這霧氣擴張的速度,大概再用不了多久,這霧氣就會將空間全部籠罩起來。

    便令江凌欣喜的是,她發現她在空間裡練功,能使兩株植物吸附霧氣的能力增強。這不,昨晚練了兩個時辰的功,霧氣就增大一圈。雖然不知道這霧氣增大有什麼用處,但靈氣變濃了,她覺得對空間裡的生物的生長至少是有好處的。再說,這靈氣濃了,讓她練功事半功倍,這兩天練功所取得的成果,要比以前練十天還要強。

    在蘭花前坐下,江凌兩眼微閉,持守內心清虛寧靜,采天地靈氣入體,引氣存於丹田……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一次睜開眼時,只覺得神清氣爽,體內的氣流又增大了不少。江凌把腿從膝上放下來,站了起來。

    「咦,這是……」看著眼前的景象,江凌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她發現空間變大了原來灰濛濛的邊界,離她遠了很多,種滿了菜的菜地上旁邊,多出了足有一米寬的草地來,圍繞著空間壁擴大了一個周圈。江凌轉身望向池塘,欣喜地發現池塘也比原來大了一倍,原來擠擠攘攘的魚們,此時得了活動空間,正歡快地游來游去。

    「啊啊啊,太好了。」江凌高興得歡呼起來

    一直以來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這空間能再大一點。沒想到,無意之間這個願望就實現了,這怎麼不讓江凌欣喜萬分。

    是什麼原因讓這空間變大的呢?江凌不由得看向了那兩株花卉。因為她發現原來籠罩了大半個空間的濃霧不見了,空間裡風輕雲淡,跟原先沒種那兩株植物時一樣。這一看果不其然,那兩株花周圍的霧氣不但消散了,就是最開始拿進來前籠罩著它們的淡淡霧氣此時也不見了。現在這兩株植物,跟旁邊的青菜毫無區別。只不過,蘭花的葉子顯得更茁壯更碧綠了,中間冒出來的那個東西又大了一些;就連原來毫無變化的「枯枝」,枝丫上也冒出了一點褐色的東西來。

    看來真的是這兩株植物的緣故啊江凌激動起來。只要能知道是什麼東西讓空間擴大的,那就好辦了。憑她能看出霧氣的本事,要想再找這些有霧氣的植物,應該不是很難的事。她相信總能讓這空間再一次變大的。

    帶著雀躍的心情,江凌出了空間,打開房門,發現下了兩天的小雨終於住了。此時她恨不得馬上去城裡花市上尋找花木,但看看天色,已是晚飯時分,只得作罷。

    第二天一早送菜到味香居,江凌卻發現酒樓前的客人不像原來那麼擁擠了。進到酒樓裡一問,才知道福臨樓這兩天仗著味精在手,又把客人搶走了不少。

    劉掌櫃也知道這是江凌賣了味精給福臨樓的緣故。不過江凌有自己的賣買自由,他也不好說什麼。再說雖然福臨樓搶走了一些客人,但比起以前來,味香居的生意不知好了多少。劉掌櫃心裡也明白這全是江凌的功勞。此時見江凌到來,忙迎上來,道:「小江,你那味精還有多少?我再要幾瓶。」

    「正好還有九瓶。這九瓶仍按老價錢給您。不過賣完這九瓶,味精就要提到二兩銀子一瓶了。」江凌笑道。她把菜籃放到桌面上,又道:「我種的這些菜,因沒時間照應,肥力不足,味道比以前差了一些,往後可能會更差。您看現在了有味精,是不是把菜給停掉了?」

    她今天拿來的菜,就是院子前面的菜地裡的菜。雖然跟一般的菜比味道不錯,但跟空間菜卻是沒法比。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這菜佔著空間的一塊地方,賺的錢卻不多。現在空間擴大了,她打算找一些經濟價值高的植物來種,這蔬菜只種夠自家吃的就可以了。

    劉掌櫃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行吧。只是往後你的味精能不能便宜些賣給我?」有了味精,這菜要不要其實也無所謂了。只是這價錢方面兩者相差比較大,讓劉掌櫃有些擔心。但這事得江凌說了算,他說不行也沒起什麼作用。

    「這個還真對不起,只能是這個價。」江凌搖搖頭。無論是誰,有什麼情面,她這個口都不能開。

    劉掌櫃無奈,只得先把菜錢付了,囑咐江凌一會兒把味精送來。江凌回家吃了早飯,拿出那九瓶味精來,送到了味香居。

    此時江凌身上已有四十兩銀子了,空間裡還有一株蘭花和那株不知名的植物正在長大,無論參不參加得了賞花會,只要開了花,江凌相信,它們就一定能賣得出好價錢。

    經濟上有了一個很好的開端,空間也找到了擴大的方法,江凌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此時離賞花會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江凌決定趁空到花市裡找一找,看看還有沒有帶有霧氣的植物。除此之外,她準備再製作一些味精,到零陵城各個酒樓去上門推銷,打開味精的銷路。還有,江濤上學的問題也得盡快解決。陸夫人在宴會上對她青眼有加,她總覺得事情還有可能出現轉機。如果她能讓陸夫人身體健康起來,她相信,陸大人一定會給江濤一個機會的。

    從味香居出來,江凌望著零陵城的方向,前兩日因劉嬸之事而失落的心情一掃而空。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去發展,信心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第八十章 志趣相投

    雖然江凌的想法很好,但理想跟實現總是有差距的,她從味香居出來乘車到了城裡上次去過的花市,把花市又逛了一遍,仔細地把裡面的每一株花都看過了,卻沒能再找出一株帶有霧氣的花木來。

    哪裡才有這種花木呢?江凌帶著沮喪的心情從花市裡出來,站地街口迷茫地想。

    「嗒嗒嗒……」一輛馬車停在了她的身邊,從車裡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對著她這方向走來。江凌看著遠處的青山,對這人也沒在意。直到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白色的錦袍上熟悉的竹紋刺繡映入眼瞼,江凌這才抬起頭來朝上望去。來人卻是趙崢明,只是他那張妖孽的臉並不像以前那般春風和煦,笑意盈盈。臉上表情凝重,兩隻丹鳳眼深邃而若有所思,盯著她的眼睛彷彿想看進她的內心深處。

    對於趙崢明這個人,江凌一直覺得看他不透。不過不管他是好是壞,她都不想跟他有太多交往。雖然她跟秦憶的婚約已解除,但這事並沒宣揚出來。如果跟趙崢明走得太近,一旦她的身份被人知曉,必會讓秦將軍夫婦倆臉面無光。他們對自己已是夠好的了,她不能讓他們難堪。

    此時見趙崢明不像以前一般主動打招呼,而是一味地盯著自己,江凌心裡生出一絲不自在來,主動對他笑笑:「趙公子,這麼巧,又遇上你。」

    趙崢明一怔,兩眼從迷茫中漸漸清明,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慣常的微笑來:「是啊,好巧。」

    江凌笑著點點頭,不再說話。前世地位使然,她從不需要對別人沒話找話,有話就說,無話就沉默,直至今世,仍是這個習慣。

    「江公子這是來買花?怎麼,沒有一盆看中的?」趙崢明大概也是身居高位被人奉承慣了的主,此時面對江凌,卻淪為主動搭訕的那一個,心裡頓時極為鬱悶。

    「是啊,逛遍了整個花市,找不到一盆自己想要的花。」江凌感慨,然後拱手告辭,「趙公子你忙,我先行一步。」

    「好。」趙崢明一反常態地沒有出言相送,嘴裡只簡單地應了一個字,便沒有了別的表示。

    江凌自然毫不在意。她舉步朝路口方向走去,雖然來過一次,她能記得的路,就只有這一小段。一會兒出了路口,便要問路了。如果能打聽到乘車的地方乘騾車回去,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這樣想著,江凌朝前走了十多步,身後卻傳來趙崢明的聲音:「江公子,在這花市既找不到你想要的花,不知有沒有興趣到我那蘭園去看一看?」

    江凌停住了腳步。雖然她不願意跟趙崢明交往,但這蘭園的誘惑力挺大,讓她抗拒不了。想了想,江凌轉過身來,笑道:「如此就去看一看。」

    趙崢明臉上露出笑容來,指著馬車道:「江公子請。」

    既然決定去蘭園,江凌便也不忸怩,走到車前登了上去。趙崢明這馬車不但外面華麗,裡面也極為奢華。寬大的車廂座位上,鋪著淺藍色綢緞,綢緞上繡有精美的竹子花紋,跟趙崢明的衣服倒極相應;腳下是厚厚的深藍毯子,踩在上面綿軟而無聲;車廂兩邊都開窗,窗上懸掛著精緻的竹簾;中間則擺放著一個小几,幾上還有一壺香茗,正冉冉地冒著些許熱氣。

    趙崢明上了車,跟江凌相對而坐,從幾下的抽屜裡掏出兩個杯子,倒了一杯茶遞給江凌。

    「謝謝。」江凌接了過來。

    「江公子不必客氣。」趙崢明對她燦然一笑,俊美的臉上如春花綻放。江凌對他還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便將目光投到手中的茶杯裡。她出來這半天,倒是有些渴了,這茶溫熱程度正好,江凌端至唇邊,輕呷一口,茶葉的微苦回甘跟蔥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鹹鹹地順著唇齒直達心端。

    無論男女老幼,對趙崢明的笑容都會有一時間的癡迷。此時見江凌對自己的笑容視若無物,趙崢明有些鬱悶地收斂起笑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細細品嚐起來。半晌,見江凌沒有作聲的跡象,只得開口道:「江公子,這茶如何?」

    江凌笑了笑:「茶是好茶,不過如果用沸水直接沖飲,不加這些蔥姜鹽,我會更喜歡一些。」

    「用沸水直接沖飲?」趙崢明皺起眉頭,看著面前的茶杯,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我倒想像不出是何滋味。」

    江凌淺笑道:「每人喜歡的味道不一樣,我喜歡的,趙公子不一定喜歡。」

    「江公子喜歡的茶味如此,那喜歡的人又是怎樣的?」趙崢明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江凌。

    江凌一怔,心裡有些不自在。趙崢明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古人不是講究含蓄的麼?隨即她微微一笑:「我喜歡好人。」

    「哈哈,沒有人喜歡壞人。」趙崢明大笑起來,「江公子,你敷衍我。」

    知道敷衍還問?江凌腹誹著,搖搖頭:「趙公子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沒法回答你。」說完她將目光轉到趙崢明臉上,「不過我很奇怪,趙公子為何會忽然問這樣的問題?」

    趙崢明將目光移開,掀起竹簾望向窗外:「我總覺得,江公子似乎不太喜歡在下,所以才有此一問。」

    江凌睜大了眼睛,望向趙崢明。他這話是個什麼意思?如果他不知道她是女子,一個出身貧寒沒什麼交往的男子喜不喜歡他,這應該不會讓他在意吧?而如果他知道她的女子身份,這個問話含意就深了,似乎充滿了曖昧之情。

    不過再怎麼樣,這種問題都不能認真回答。江凌笑道:「趙公子相貌俊美,才華橫溢,怎麼會生出這樣不自信的想法來?倒是讓在下好生奇怪。」

    趙崢明被她這一問,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來。

    這種問題,江凌避之不及,當然不會窮追猛打。她把自己這一面的竹簾捲了起來,望向了窗外。現在馬車走的大概是零陵城最熱鬧的大街。唐朝社會安寧,商業便繁榮起來。路旁兩邊琳琅滿目全是商舖,商舖前來來往往的顧客裡,也不泛年輕女子。這些女子大多邀伴同行,在衣料鋪、首飾店前笑語盈盈、流連忘返。

    「嗒嗒嗒……」從前面傳來一聲馬蹄聲,很快便到了馬車前方。因路不是很寬,兩邊還有行人,所以趙崢明這馬車行駛得並不快。往前方望去,江凌看到幾個年輕男子騎在馬上,領頭的正是秦憶,他穿著一身束身窄袖的騎裝,英姿勃發地騎在馬上,正轉頭與身邊的同伴說著什麼,微黑的臉上露著潔白的牙齒,笑容裡充滿了陽光,臉上神采飛揚。不知他說了一句什麼話,幾個同伴都「哈哈」笑了起來。秦憶說完話轉過頭來看路,無意間一瞥之下,看到馬車裡江凌的臉,頓時愣了一愣,隨即打算了一下趙崢明這輛馬車,臉上露出驚惱的神色來。

    只這一瞬間,馬車便與他們擦身而過。江凌坐正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餘光中卻看到趙崢明坐在對面,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也不知剛才他是否看見了秦憶。江凌微微蹙眉,把茶杯放下。

    雖然秦從毅夫婦對她不錯,但她不會為了秦憶的想法而束縛自己。至於趙崢明,她也不過當他是路人,有共同的目標時,同行一段路,下了車,便各奔東西。所以這兩個男人想幹什麼,有什麼想法,對她是何印象,她都沒興趣知道,更不會為他們改變自己。秦憶看見她在趙崢明車上又如何?趙崢明對她再三審視又如何?統統無視掉便好。

    江凌是這般想,但有人卻不這麼認為。只一會兒的功夫,馬蹄聲又響了起來。不過這一回不是從前方,而是從後面追了上來。馬匹駛到車旁,秦憶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趙公子,好久不見。這是要往哪裡去?我可否一起同行?」

    趙崢明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才對秦憶道:「是啊,秦公子好久不見。我要與朋友一起去蘭園,秦公子公事繁忙,怎會有如此閒情與我等同行?」

    秦憶「哈哈」笑道:「繁忙之餘總要歇息歇息,正所謂勞逸結合嘛。如趙公子不嫌棄,我便上車一同前往。」

    「何其榮幸?秦公子請。」趙崢明臉上笑著,眼裡卻閃過一絲惱意。

    車伕聽聞此話,早已將馬車停了下來。秦憶下了馬,大跨步躍上了車,一屁股坐到了江凌身邊,對她一展白齒,拱手道:「在下秦憶,不知公子貴姓?」

    江凌心裡暗罵他虛偽,面上還得笑道:「在下免貴姓江,秦公子幸會。」

    「哈哈,幸會幸會」秦憶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又轉頭對趙崢明道:「趙公子的蘭園在哪兒?為何只邀請江公子卻不邀為兄?趙公子不夠意思啊。」

    「秦兄是英雄豪放之人,哪裡會把賞花這等文事放在心上?我邀江公子,不過是因為同是愛花之人,志趣相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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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49 AM

   第八十一章 有何不妥?

    「志趣相投?」秦憶轉過頭來,看了江凌一眼,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來。這抹笑容如此明目張膽地掛在他的臉上,看得江凌恨不得給他一拳,「趙公子的意思我明白,說我是個粗人我不否認。但這年頭,表面上文質彬彬、嘴裡說喜歡蘭花,其實附庸風雅的大有人在啊老實說,還是我這種粗人看起來實在些。」說完轉過頭來,「江公子,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對你個頭江凌知道這傢伙一張嘴把她和趙崢明都諷刺進去了,心裡有氣,道:「秦公子這不是也去蘭園了嗎?可見秦公子也是個風雅之人。這外表粗獷,內心風雅,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實在啊。」

    聽了江凌這話,趙崢明「哈哈」地大笑起來,將手中的茶遞給秦憶:「秦兄請喝茶。」

    「多謝。」秦憶接過茶杯,懶洋洋地靠坐在座位上,長長的腿伸的老遠。不過好在這傢伙還知道些禮貌,身子沒往江凌這邊靠過來。細細地品了一口茶,他才笑瞇瞇地道:「現在我才知道我是內心風雅之人,這麼說我跟江公子也算得志趣相投了?」

    江凌才不入彀呢。她聳聳肩道:「我看花是想賺錢,逐利而已,跟風雅二字不搭界。你們兩位才是真正的志趣相投。」

    秦憶「嗤」了一聲,嘴角又露出那抹笑來:「去趙公子的蘭園賺錢,江公子你恐怕走錯地方了。他那裡的花價錢不是一般的高。兜裡沒有百兩以上的銀子,我勸你還是別去看的好。就算是買下來了,你想轉手賣掉掙錢,基本上不大可能。」

    「哦?」江凌抬頭看了趙崢明一眼,眉毛輕輕地蹙了起來。她剛才一心想去看看有沒有霧氣的花木,按她的想法,原來在花品軒就有三株蘭花有霧氣,可見好的蘭花有霧氣的概率還是挺大的。趙崢明既然有個蘭園,那珍品就應該更多,就是滿園有霧氣的蘭花都有可能。所以她心裡對這蘭園一行,心裡的期望還很高。

    可現在她才想到價格問題。光是花品軒的三株蘭花,價錢都已是很高了。趙崢明的蘭園一定會請專業人士來護理,應該不會存在長得不好讓她撿漏的事。再者如果都是珍品,就算是護理得不好價錢也肯定不低。她身上這區區四十兩銀子,恐怕連幾片蘭花葉子都買不到。再說,家裡處處要用錢,好不容易賺到的四十兩銀子,絕不能都用在買花上。否則,那就真是敗家行為了。秦憶嘲諷她,也正緣於此。

    要是看得見好花卻拿不到手,那滋味不好受啊。

    想到這裡,江凌的心情有些沮喪起來。她甚至在考慮,這蘭園倒底還去不去。眼不見心為淨,不去或許才是上策。

    「江公子,你別聽他的。」趙崢明一看江凌面露失望之色,忙開口道,「別人要蘭花那是另一碼事;你要蘭花,只要開口就好,我送你一株兩株也沒問題。」

    「趙公子對江公子如此另眼相待,江公子,你真是榮幸啊」秦憶含有深意地看了江凌一眼。

    江凌自然明白他什麼意思。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細想起來,趙崢明對她的態度確實讓人懷疑。她總覺得,趙崢明其實已經知道她就是江家姑娘了。

    江凌下意識地轉眼向趙崢明看去,沒想到正對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深情款款?江凌一怔,不敢置信地眨巴眨巴眼睛。再定睛看時,趙崢明卻已把目光移開了,正垂下眼瞼,專心喝茶。

    絕對是看花眼了,或者就是自己領會錯了那眼神的意思。江凌對自己那一瞬間想到的「深情款款」這個詞,有些啼笑皆非。原來「自作多情」四個字,就是這麼來的。

    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伸出手去,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茶。

    「江公子,我再給你添一些茶。」趙崢明放下手裡的杯子,提起茶壺將壺嘴湊到她面前。江凌連忙把茶杯放低,讓趙崢明給她斟茶。卻不想不知何時趙崢明換了一壺茶,這壺茶極燙,一斟入杯中燙得江凌微顫了一下,杯裡的茶也撒出了兩滴,濺到她的手腕上,火辣辣地痛。

    「小心。」趙崢明伸出左手來,扶住她的手。他的手白皙修長,觸手有些微涼,碰到被茶濺到的地方,甚是舒服。

    「沒事。」江凌放下茶杯,不著痕跡地將手腕從趙崢明手裡掙脫開來。一轉眼,卻看見秦憶的眼睛正盯著她的手腕,眼裡似要噴出火來。

    江凌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爽。看樣子,這一文一武兩衙內又鬥上了。他倆愛怎麼鬥都行,就只別老把她扯進去

    想到這裡她看了趙崢明一眼。趙崢明對她如此不同,其原因估計還是她是秦憶未婚妻的身份鬧的。自己今天跟他到蘭園,這一行為就已夠打擊秦憶的了,秦憶心裡不知怎樣惱火呢。看來,得把自己跟秦憶退婚的事透露出去才好,這樣趙崢明或許就不會理她了。他倆再怎麼鬥,都不再關她的事。

    「趙公子,你那蘭園還有多遠?」江凌臉朝著車窗外邊問道。

    「馬上就到。」趙崢明滿臉的笑容,似乎很高興。

    他的話聲剛落,馬車就駛進了一條巷子,不久就在一座宅子的門前停了下來。

    「到了,二位公子請。」趙崢明等車停穩,第一個跳下了馬車。秦憶也跟跳了下去,轉過身來看著江凌,伸出手來似乎想扶她。

    「不用。」江凌避開他的手,一個縱身利索地下了車。秦憶兩眼瞇了瞇,沒有作聲。

    「公子。」聽到響聲,宅子裡跑出來一個小廝,對趙崢明行了一個禮,然後把半掩的大門打開。

    「請。」趙崢明對秦憶和江凌作了一個手勢,率先進了宅子。

    這是一個兩進的院子,進門是一個小院,種著兩棵桂花樹和幾株薔薇。從中軸線往裡走,穿過廳堂進去,便是一個花園。這花園西臨小湖,臨湖種著各色花卉。從品種上可以看出,花品軒裡的很多花,都是從這裡搬過去的。

    而在花園的東面,專門辟出了一個七、八十平方米的園子。說是園子,不如說是一間大屋子,一排六根柱子,柱上面有梁,屋樑上面及柱子四壁,都捲著一些草簾子。看來這蘭園設計比較合理——這草簾子一放下來,不但可以遮擋暴風雨,到了冬天或夏天,還可以用來保暖或遮擋烈日;風和日麗時把草簾子一卷,又可以讓蘭花沐浴在最自然的環境裡。

    從敞開的蘭園望去,裡面的蘭花有的直接種在地上,有的則用陶盆或瓷盆栽種。微風拂來,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幽幽的蘭花清香。

    趙崢明正要領他們進園子裡去,卻聽見一陣響動,不遠處的廂房出來了一個人。這人五十多歲年紀,穿著一身半舊的深藍色綢緞儒服。他走到趙崢明面前,隨意地拱了拱手:「公子,您來了?」

    「哈哈,來,我給二位介紹一下,這是我從京城請來的種蘭高手於清明先生。江公子,那天在花品軒賣花給你的,就是于先生的兒子。」趙崢明笑道。又把秦憶和江凌介紹給了於清明。

    於清明雖然是個種蘭的師傅,但從穿著來看,卻像是讀書人出身,而且對僱主趙崢明的態度也不卑不亢,似乎頗有幾分傲骨。他打量了秦憶和江凌幾眼,拱了拱手,便走進了蘭園。趙崢明領著秦憶、江凌也跟了進去。

    進到裡面,蘭花的香氣更為濃郁。江凌四處看了看,大概為了便於管理,春花、蕙蘭、寒蘭、墨蘭、春劍各幾種蘭花都分類種著。春蘭那一片,花開得正盛,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建蘭本應再過一個多月才開的,但不知這於清明用的什麼手段,有幾株已含苞欲放了,估計到賞花節,正好是花開之時。這蘭園裡,好蘭不少,直立葉的汪字、泰素、老極品,環垂葉的宋梅、大一品,肥環葉的大富貴都有。江凌細細看著,眼光忽然被一株蘭花給吸引住了,不為其他,就為它被於清明用晶瑩透亮的越窯青瓷花盆所栽——花盆便已如此名貴,這盆蘭花的貴重之處自不待言。待她細看去,才發現這蘭花的葉子呈扭曲的螺旋狀,看來很有可能是蘭花中最名貴的綠雲。而最難得的是,這株蘭花已有花苞,過幾天就可以開放了。

    看到此處江凌興奮起來,用眼睛將這株蘭花都細細地看了一遍。按她的想法,這樣名貴的品種,肯定有很濃的霧氣才對。同時心裡又遺憾,這樣的蘭花,就是有霧氣,也不是她能買走的。至於趙崢明說的送她一兩株的話,江凌全當是客氣話。就算不是客氣話,無功不受祿,無緣無故的,她是不會要趙崢明的東西的。

    江凌半蹲下身子,讓眼睛與那盆蘭花平行,凝神靜氣細細地看去。可令她失望的是,這株蘭花雖然有霧氣,但霧氣極淡,連原來雲先生買走的那株蘭花都不如。

    難道不是綠雲?江凌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江公子,這株蘭花有什麼不妥嗎?」趙崢明進來後就一直注視著江凌,此時見她皺眉,連忙問道。這一問不打緊,把正在護理蘭花的於清明也吸引過來了。



    第八十二章 打賭

    於清明見江凌煞有介事地蹲在那裡仔細端詳自己那盆寶貝蘭花,打量了她兩眼,臉上頓時不悅起來。如果江凌不是趙崢明帶來的客人,估計他就要喝斥起來了。

    在他看來,像江凌這種穿粗布衣服的少年,怎麼可能會懂得蘭花?蘭花可是高雅之人玩賞的植物,豈是一個貧民出身的小孩子能指指點點的?於清明自己雖然淪落到給人種花,但他也是出身權貴家庭,家裡也曾有蘭園,後因家中父輩入獄,家道中落,這才被趙崢明重金聘來種蘭。因是種蘭,雅人之事,他絲毫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就算是趙崢明,如果對他的蘭花出言不遜,他都會毫不客氣的開口駁斥。

    此時看到江凌竟然敢對他嘔心瀝血精心培育出來的極品蘭花皺眉,這可謂是觸犯了他的逆鱗,於清明說起話來便不好聽了:「這位小公子,你還是去那邊玩吧,這株蘭花可不是你能碰的。」

    秦憶在邊關的軍營裡長大,那個地方可沒什麼蘭花。而且他對種花賞花這種勞民傷財的紈褲行徑特別看不慣,要不是江凌跟著趙崢明來此,便在用八抬大轎請他,他都不會來這裡看看。所以一進蘭園,他看了幾眼,就袖起了手,跟在江凌後面,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此時見於清明對江凌說話如此輕漫,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趙崢明是知道於清明的脾氣的,如果不說明白,估計還有更不好聽的話在後面,所以趕緊開口道:「于先生,江公子是我們花品軒的貴客,也是個愛蘭之人,她不會亂碰這株蘭花的,你放心吧。」

    於清明的話要是放在前些日子說,江凌一定會出言反譏一番。但此時早已有了「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的明悟,她自懶得理會這個人的無禮,仍凝神想著這株蘭花為什麼霧氣會那麼薄。

    「鄭同荷?莫非是鄭同荷?」想到這裡,她禁不住驚呼出聲來。

    鄭同荷、環球荷鼎、綠雲都同屬春蘭荷瓣,雖葉姿、葉態粗看沒什麼兩樣,但卻花開卻有差別。因存量不同,所以價格也差異較大。鄭同荷比較便宜,環球荷鼎次之,綠雲最珍貴。綠雲原產於杭州山區,生性嬌貴,分種不易,一旦離開杭州水土,就會憔悴不歡。在現代,曾有外國人士想以數萬美金求購「綠雲」一筒蘭草而不得,可見它的珍貴,為蘭花中的極品。

    「什麼鄭同荷?你們還是到那邊去吧,別碰到我這株珍品。」於清明看江凌那一驚一乍的樣子,心裡極擔心她會碰傷自己這株寶貝。至於趙崢明說江凌也是愛蘭人,於清明壓根就不相信。一個窮小子,也配說愛蘭,真是豈有此理。

    這些蘭花名都是民國以後才出來的名稱,於清明不知道當然很正常。見於清明把這株蘭花當寶貝一般,而且還屢屢無禮,江凌忍不住開口道:「這株蘭花跟那邊的大富貴一個品種,不過是長得異樣一點罷了。」

    「胡說,我這株是綠雲,小子你不懂別信口雌黃。」於清明吹鬍子瞪眼道。

    「綠雲?」江凌沒想到這時就有這個稱呼了,倒是一喜。隨即笑道:「不知于先生可曾見過綠雲?」

    「我就是餘杭之人,豈能沒見綠雲?」於清明一聽她這聲質疑,頓時火冒三丈。不過對於江凌知道綠雲一詞,他倒頗為驚奇。

    「于先生既見過綠雲,就應該知道有兩種蘭花的葉子與綠雲極像。不過雖然很像,但也有區別,壯苗時期的綠雲的第一、二葉片子,尖部呈梭鏢頭狀,而其他兩種蘭花苗再壯,也沒有這種特徵。再有,綠雲的葉色其他兩種的葉色稍淡些,葉面沒什麼光澤,但葉質給人的感覺更為潤澤。但你看看這株蘭花,葉色老綠,給人的感覺比較粗糙,與綠雲完全不同。」江凌雖然對蘭花不是很有研究,這些理論也是前世聽老爺子整日嘮叨記住的。就算有了這理論,讓她真正地去判斷那株蘭花是哪一種,她還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因為空間的關係,能從霧氣的濃淡來判斷蘭花的珍貴程度,再跟理論一結合,江凌對這株蘭花是鄭同荷便有了十足的信心。

    於清明被江凌說得一愣,急急跑到那株蘭花前,仔細觀察那株花的葉子。半晌之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已發現了江凌所說的不同。這區別於清明玩了幾十年蘭花還從沒聽人說起過,不過細想起來,確是真有幾分道理。

    於清明回過頭來看了江凌一眼,想起自己剛才擠兌過他,下意識地不願相信他所說的話,把心裡剛剛湧上來的一絲服氣又給壓了下去。如果剛才那番話,換成是別的賞蘭之人所說,於清明肯定會心悅臣服,虛心請教。但這江公子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身上還穿著粗布衣服,瘦瘦弱弱的一副窮酸相,像他這樣的人能說出什麼真知灼見來?

    於清明是趙崢明花重金請來的,自已覺得在蘭花種植上無人能比,如果承認江凌說的對,那面子算是丟大了。像他這種人,對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自然不肯就此認輸,強自分辨道:「你一窮小子,知道什麼綠雲不綠雲的?你去過餘杭?所見者無非是山野地頭的普通品種罷了,也敢跑來這裡當著老夫的面胡說八道,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江凌看於清明那神色就知道他也發現了不妥之處,如果他撇開這話題江凌也就不打算再說什麼了,畢竟人是要面子的,沒必要去窮追猛打、把人逼到角落裡。可這於清明不但不知進退,還要出言傷人,當即淡淡:「于先生既是見過綠雲的,可曾知道有兩種花與它甚像?」

    於清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大荷和偏荷這兩種花,與綠雲甚像。不過那兩種花易得,所以不如綠雲珍貴。」

    江凌點點頭。看來,這個時候也出現了鄭同荷和環球荷鼎,不過名稱已變。鄭同荷花蕾要比另兩樣大些,故稱大荷;環球荷鼎花蕾呈橄欖狀,與綠雲的球狀有所區別,故稱偏荷。

    她嘴角出現一抹淺笑,問道:「那于先生覺得這株蘭花是大荷、偏荷還是綠雲?」

    於清明看著那株蘭花,一咬牙道:「綠雲。」

    「好。」江凌沒想到這於清明為了面子,竟然一意孤行,她轉頭對趙崢明和秦憶道:「于先生說這株花是綠雲,我卻認為它是大荷。既如此,我倒想跟于先生打個賭,讓趙公子和秦公子為證,不如二位意下如何?」

    「哦?如何賭法?」聽著江凌跟於清明爭執,百無聊賴的秦憶就已精神起來了。此時見兩人要打賭,更是兩眼一亮,來了興致。

    於清明心裡已覺不妙,嘴裡便有了退意:「黃口小兒,你有什麼資格跟老夫打賭?且不說老夫種蘭的時間比你的年紀還長,只說你這一身寒酸像,能拿得出幾文錢來跟老夫打賭?我看啊,還是算了吧,免得別人說老夫欺負後進。」

    秦憶見這於清明話中明裡暗裡屢次擠兌江凌窮酸,心裡極為不悅,站到他面前,用兩眼冷冷地盯著他,道:「資格老不一定有本事。城東那裡有位老太太已有一百歲了,人家要說她比你厲害,于先生心裡可服氣?至於賭資,請于先生放心,江公子與我情同手足,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于先生出多少賭資,我就替她出多少賭資,如何?」

    江凌對自己的結論極有信心,知道秦憶出的賭資自己根本用不上;再說,按秦從毅夫婦的說法,如果她出嫁,他們是準備認她作乾女兒的,那她跟秦憶還真成了兄妹,情同手足這個說法也是合情合理,所以對秦憶這番說辭她沒有反對,而是轉過身看別的蘭花。

    「你待要如何賭法?」於清明本已心生退意,但看到江凌轉身看別的蘭花,以為她沒有了信心,頓時心氣壯了起來,再被秦憶這擠兌,當時站直了身子輕蔑地看了秦憶一眼,轉頭問江凌。

    然而問了半天,江凌都沒有回答,只是在四處打量那些蘭花。於清明見狀,心裡更加確實她是怕了,又逼進一句:「窮小子,問你吶。莫不是怕了,不敢賭了?告訴你,沒什麼本事就好好地閉上你的嘴巴,不要在內行人面前信口雌黃。你現在好好地跟老夫道個歉,或者老夫心情一好,就放了你。否則,賭輸了一大筆錢,恐怕你這一輩子都不一定還得起。」

    「誰說我怕了?」江凌把蘭園裡的蘭花都看完,直起身來輕笑道:「這樣吧,如果我輸了,我賠你們四十兩銀子;如果我贏了,我也不要你賠錢,只需把這株蘭花給我就好,如何?」

    大家都看向了江凌所指的蘭花。這株蘭花被於清明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看樣子已快活不成了。僅剩的兩片葉子不但細得跟筷子差不多,而且還枯黃了一半,耷拉著腦袋趴在泥地裡,這要死不活的樣子,比起江凌花了二兩銀子買回去的那株蘭花還不如。

    江凌與於清明爭執這過程中,趙崢明一直站在旁邊不作聲,臉上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是在江凌被於清明擠兌,秦憶用眼睛瞪他,想讓他說句話訓斥一下自己家裡這個無禮的下人時,他都視而不見。此時見江凌提出要把那株要死不活的蘭花拿回家養時,他的眼瞼猛地收縮了一下,看向江凌的眼神帶了幾分審視之色。

    而他臉上這一細微的變化,便被秦憶捕捉到了。自打一進這蘭園,秦憶表面看似百無聊賴,無精打采,實則別人看花,他卻看人,尤其是趙崢明對江凌的高度關注,讓他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此時見大家都愣在那裡,他揣摩著江凌的用意,開口幫腔道:「這株花,江公子你不要,于先生也是養不活的,我看連十文錢都不值。以十文不值的蘭花跟江公子四十兩銀子對賭,趙公子,你就不怕說出去別人說你以勢壓人、強取豪奪?」

    說他種不活這話,不亞於打了於清明一個耳光,讓他把老臉漲了通紅。這株蘭花,也是跟他那寶貝一樣,都是從餘杭山區裡採回來的。他種了一個多月,就成了這樣,他確實沒把它種活,秦憶這話,耳光打得實實在在的,讓他躲都沒地方躲。

    不過對蘭花的癡迷很快讓他感覺不妙了。江凌的那番理論,雖然他下意識裡不願意承認,但內心對這理論還是有一些認可的。由此可見這江公子對蘭花研究頗深。以他的家境,贏了的話,要四十兩銀子豈不是好?幹嘛要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莫非這株蘭花是綠雲?

    想到這裡,於清明也顧不上臉面了,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那蘭花。這株蘭花因為一開始就蔫蔫的,葉子也沒幾片,所以他一直沒看出它有什麼特殊之處來,再加上越養越差,他就扔在了角落裡,讓它自生自滅。此時經江凌提醒,他趕緊仔細打量,只是看了半天,那兩片細小而枯黃無力的葉子還是沒讓他看出什麼道道來。他抬起頭來,對著趙崢明搖了搖頭。

    趙崢明心裡也跟於清明一個想法,知道這株蘭花必是有異。不過被秦憶這一說,他當即笑道:「江公子提出的賭法,自是不公。我看這樣好了,如果江公子輸了的話,只要給于先生道個歉,表示佩服于先生的學識便好;而如果江公子贏了,這株蘭花便送給江公子,你們看如何?」

    秦憶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其實這株蘭花送給江公子,你們也沒啥損失,反正在你們手裡,它也是個死。」這傢伙,怒恨于于清明對江凌的無禮,只要逮著機會,就刺上於清明幾句。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趙崢明沒理秦憶的嘲諷,轉頭對江凌道:「如果江公子能把它養活,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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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51 AM

    第八十三章 爭吵

    江凌一聽當即搖頭:「我提出這個賭法,只是表示我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並不是有能力種得活這株蘭花。所以趙公子這個請求,我答應不了。」開什麼玩笑,如果過得十多天後,這株蘭花生機勃勃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她還不得被當成小白鼠整日被人研究了?這種傻事她才不幹呢。

    於清明聽了這話,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他伸手撫了撫自己那幾綹山羊鬍子,嗤笑一聲道:「這位小公子我還真以為是個種植高手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光會說不會做的人。碰碰嘴皮子誰不會啊?只要到書上背上兩段話,跑到別人的園子裡胡說八道一通,完了拍拍屁股走人,這種沽名釣譽者老夫見得多了。」

    江凌一聽頓時惱了。這個老頭,還真不知好歹。本想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卻不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既要自己找死,本姑娘也不客氣了。她當即道:「于先生,因為你老,所以稱你一聲先生,不要以為自己就真是誰的先生,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的見解了。蘭花之所以成為一門學問,無非是它的變性大,沒有出花誰也沒有看準的時候。你既種出一株蘭來,誰都能說出自己的理解。卻不想于先生如此氣量窄小,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看法,將一個小輩屢次逼入絕境。于先生既如此說,那我也不多話,乾脆咱們再來打個賭好了——如果我能把這株蘭花種活,你待如何?」

    於清明從來就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現在被一個小孩子這樣指著鼻子嘲諷,這還是第一次,當即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江凌道:「行,可以,沒問題。你要是能在一個月內把它種活,讓它長出第三片葉子來,我就賠你一百兩銀子;如果你養不活,或者一個月後還是這個樣子,你就賠我一百兩銀子。怎麼樣?」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現在有趙公子和秦公子作證,咱們誰也不可賴皮。」江凌一聽大喜。她還在苦惱怎麼去賺錢呢,沒想到這生意就送上門來了。有空間在手,只要這株蘭花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種活。一百兩銀子啊,簡直像是送給她一般。再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被人用話逼到這份上,她可不能認慫,就算是引起趙崢明他們的注意她也顧不得了。大不了把花養活後,再把它移出空間來,每日澆些稀釋的空間水,讓它別長那麼快就是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加了一句:「也不用一個月,只要它能長出第三片葉子來,我就拿來給你看,這個賭就算是結束了,你看如何?」

    「行。」於清明冷笑一聲。他們家以前雖然是權貴,但歷來就是種蘭高手,從他祖上開始就種蘭。在這大唐,如果他認了第二,還真沒人敢認第一。所以他養不活的蘭花,他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養活。這窮小子自己要找死,他就成全了她,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其實於清明之所以用話激江凌跟他打這個賭,潛意識裡其實是怕自己那株綠雲之賭會輸。畢竟江凌所講的那些特徵,他都看過了,心裡還真打鼓。如果到時候那花確如江凌所說是大荷,那他這個臉可就丟大發了。現在激江凌跟他再打一個賭,就算是綠雲之賭輸了,那也正好是一對一,誰也別笑話誰,他算是幫自己找回了一點面子。至於江凌真能把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種活,卻全然不在他考慮之內,他覺得那全然是不可能的事。

    見兩人話趕話的又賭上了,趙崢明和秦憶倒是你看我,我看你地愣了一會兒,隨後都苦笑一下,沒有說話。趙崢明轉過頭去看著那株枯黃的蘭花,心裡隱隱生出一絲期盼來。

    於清明倒也乾脆,找了一個陶盆出來,把那株枯黃的蘭花連根帶泥都給移到了盆裡,放到江凌面前。

    江凌看著這株蘭花,眼裡閃過一絲喜悅。剛才她將整個蘭園都轉遍了,結果除了那株疑似鄭同荷,也就只有面前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有些霧氣了。但那株疑似鄭同荷葉形碧綠,花苞已經很大,估計是趙崢明準備過幾天拿去參加賞花會的,想要拿走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好在面前這株蘭花枯萎得不像話,她才借打賭的名議提出了要求。如今卻好,一文錢不花就拿到了手,算是揀了個大便宜,這怎不讓江凌高興?

    這株蘭花到手,江凌這才定下心來,向趙崢明問道:「不知賞花會具體是哪一天?要怎樣才可以參加?」

    趙崢明點頭笑道:「我還正要跟江公子說這件事呢,想邀請江公子一塊去看看熱鬧。」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張跟明信片大小的請柬,遞給江凌,「這是賞花會的請柬。我看這樣好了,江公子說個地點,到了那天我派人去接你,一塊參加,你看如何?」

    趙崢明話聲剛落,秦憶就伸出手來一把將那張請柬拿了過去,笑瞇瞇地道:「趙公子,你這就不對了。怎麼能光請新認識的江公子,我這老兄弟就扔到了一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趙崢明對他一瞪眼:「找你爹要去,他那兒多的很。」

    對秦憶橫插一槓江凌也不在意。她笑了笑道:「如果有花要參賽,不知如何參加?」

    「江公子有花要參賽?」這話一出,不但趙崢明和秦憶吃了一驚,便是連於清明也驚訝地看了過來。

    江凌本來對自己空間裡那株蘭花和「枯枝」一樣的花木不是很有信心,但今天看了趙崢明的蘭園,卻證實了一件事——只有珍貴的、值錢的花木上才有霧氣,而且花越珍貴,霧氣就越濃。她空間裡兩株花的霧氣比這蘭園所有的花霧氣都濃,這說明那株花都應該是比較珍貴的,至少那株蘭花要比趙崢明手上所有的蘭花都珍貴。既如此,她幹嘛不到賞花會去碰碰運氣呢?

    所以聽到趙崢明這樣問,江凌笑道:「一兩株野花,湊熱鬧而已。不過我對賞花會一無所知,還望趙公子能把各種規矩跟我好好說說。」古人都講究謙虛,江凌雖然覺得那是虛偽,但入鄉隨俗,她自然也得學會謙虛。

    「那江公子這兩天就要到城東張林運張員外的群芳園報個名,交上十兩銀子的押金,之後就會得到一張特殊的請柬;到了二十七日,你帶著你的花,到群芳園去,他們會根據你花的珍貴程度來確定進哪個園子;如果你的花能進到一品園,那你就得準備一首詩。二十八日那天,群芳園會對眾人開放,城裡幾位德高望重、對花有研究的老者會當著眾人的面,給進入一品園的花打分,並當場選出十株花來;如果你的花有幸能入前十,那麼你就得把你的詩當場寫下來,附在花前,由那些老者再一次評分。無論你的花和詩能否進入前三甲,第二日你都可以拿上那張請柬,到群芳園把花和押金,如果獲獎的話,還有獎銀,一塊領回來。」

    江凌把這些話在腦子裡想了一遍,確實自己都記住了,這才拱手笑道:「清楚了,多謝趙公子。不過要提前一天就把花交到群芳園去,他們會不會把花弄錯呢?」

    趙崢明笑了起來:「江公子盡量放心。張員外是零陵城裡最嚴明公平的老者。而且二十七日那天,他們至少有三名評判者一起接收花木。你交到他們手上的花木,無論是品種還是特徵,他們都會在你那張請柬上寫明,並加上編號。絕不會有徇私舞弊的現象出現。」

    「那就好,那就好。」江凌放下心來。她無錢無權的,要是精品蘭花被人掉了包,真沒處講理去。

    趙崢明又道:「在下對江公子的花很是期待啊。不如到二十八日那天一起進去吧,坐在一起大家也可以聊聊天,熱鬧熱鬧。」

    賞花會上江凌誰也不認識,一個人呆在那裡也很是無趣。趙崢明這話一說,江凌還真有些心動。不過……她想起自己的身份,看了秦憶一眼後正要開口拒絕,秦憶卻搶著答道:「那天我也是要去的,不如江公子跟我一起去吧。」

    咋啥事這傢伙都湊熱鬧?江凌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道:「那天園子裡的人肯定很多,找起來也麻煩。相約不如偶遇,到那天再說吧。」說完便要起身告辭。

    這花也看了,賭也打了,趙崢明便不強留,道:「正好我也要回家,一起走吧。」

    江凌正要伸手去捧面前的花盆,卻不想秦憶長臂一伸,就將花盆拿到了手上,對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幫你拿著。」

    前世裡常常有人獻慇勤做這種動作,江凌聳聳肩,倒也不在意,跟著趙崢明一起出了蘭園。

    從宅子裡出來,趙崢明正要他們上車,卻不想他的車旁多出了一輛馬車來。半舊的藏青色車幔,寬大而厚實的車廂,白色的高頭大馬,正是秦憶那日送江凌回家的那輛馬車。

    秦憶對著趙崢明拱了拱手,咧開嘴笑道:「那是我的車,我送江公子就好,趙兄回家吧。告辭。」

    趙崢明卻不理他,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低聲道:「江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我乘秦公子的馬車到城門口就好,不麻煩趙公子了。」江凌對趙崢明拱了拱手,便上了秦憶的車。

    秦憶見江凌選坐他的車,很得意地看了趙崢明一眼。看江凌坐穩,他一步就跨上車來,將手中的花盆放在腳下,這才吩咐車伕:「走吧。」馬車緩緩移動,繼而快跑起來。

    江凌坐在裡面,轉過頭來向敞開的車尾望去,正看到趙崢明一臉陰沉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們,仍沒有上車。江凌感覺到秦憶正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收回目光轉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不知江姑娘是否還記得,那晚在秦府裡我對你說過的話?」秦憶此時一改在蘭園裡的嘻皮笑臉,兩手抱胸地坐在那裡,盯著江凌沉著臉道。

    本來上次秦憶送她回家,兩人似已把話說開了,江凌對秦憶的印象也沒以前那麼壞了,還覺得兩人至少能成為朋友。但這會兒一聽他這話,她對他僅有的那麼一點好印象頓時沒了。轉過臉來見到變了臉的秦憶,更是心裡著惱,冷冷地盯著他道:「秦公子,且不說我跟你的婚約已解除,就算沒解除,我也不是你的禁臠,我有我的自由,我想跟誰來往就跟誰來往。至於趙崢明是什麼樣的人,對我有什麼企圖,我自有我的判斷,也自有我做事的分寸,你完全用不著跟防賊似的盯著我。要是覺得我的做法影響了你的名聲,你大可以把我們兩家退親之事宣揚出去,我沒任何意見。」

    秦憶的臉上頓時陰沉得可以滴下雨來,一起一伏的胸膛在淺藍絲綢束身的袍子下顯得格外明顯,他冷哼一聲道:「你沒意見?你無所謂?我看你是巴不得把退親之事宣揚出去吧?你莫不是以為秦公子真的看上你了?你莫不是以為這樣他就會向你提親了?你別做夢了。」

    「夠了。」江凌大喝一聲,對車伕吼道:「停車,快停車,再不停車我就自己跳下去了。」

    車伕見秦憶半天沒出聲反對,只得將馬車停了下來,江凌也沒等馬車停穩當,抱起蘭花站起身來就往車尾走。卻不想那車大概碾著了一塊石頭,車廂猛地歪了一下。江凌手裡捧著那盆花來不及伸手去扶,一個不注意便倒在了秦憶身上,被下意識伸出手來的秦憶一下抱了個滿懷。一股帶有陽光味道的陽剛之氣直撲江凌的鼻子,她羞惱難當,手忙腳亂地想從秦憶懷裡站直起來。偏那馬車又斜著車身往前走了一步,「咚」地猛又一晃正了過來。要不是被秦憶抱住,江凌估計就要摔倒在車廂裡。好不容易待馬車停了下來,江凌才得以從秦憶懷裡直起身來。兩人對視一眼,俱都鬧了個大紅臉。

    江凌雖然是現代穿越女,但前世今生都沒被男人這樣抱過。想到被眼前這個小氣男人吃了豆腐,她心裡那個氣啊站穩之後看到秦憶的大腳橫在面前,頓時用盡全力狠狠地踩了下去,然後快速「咚」地一聲跳下車來,捧著她那株寶貝蘭花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也不知秦憶那傢伙是被那一抱魔怔住了,還是疼痛神經比較遲鈍,江凌往前走了好幾步,這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接著就是秦憶的叫聲:「丫頭,你用不著這麼狠吧?」

  

    第八十四章 送你回家

    「哼。」江凌一昂頭,得意地捧著那盆花頭也不回地朝前走。過了一會兒,停住的馬車開始啟動,從後面追了上來,駛到她的身邊後,便不快不慢地跟著她走。而秦憶早已把車簾掛開了,懶洋洋地面對著江凌斜靠在車廂裡,摸著下巴用漆黑晶亮的眼睛默默地盯著她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跟了好一會兒,見江凌走得仍是那麼歡快,秦憶終於撫了撫額頭,開口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去。」語氣甚是緩和。

    江凌置若罔聞,繼續走自己的路。前面不遠就是街角,江凌記得過了街角往右拐,就是通向出城的路。只是她拐過街角不久,身後就傳來秦憶忍笑的聲音:「丫頭,走錯路了。」

    江凌停下腳步,有些茫然地打算著四周。她明明記得這樣走的好不好?不過為啥這裡的街景如此陌生呢?

    馬車也跟著她停了下來,秦憶從車裡跳了下來,長腿一跨就走到了她面前,開口道:「走吧,上車。」見江凌不動,他無奈道,「我說丫頭,說你兩句,用不著自虐找罪受吧?」

    「我喜歡,要你管」江凌瞪了他一眼,忽然看到前面過來了一輛騾車,很像她從青山鎮上雇過的那一種,她趕緊跑到路邊,向那騾車招了招手。結果那車伕看都不看她一眼,駛著騾車飛快地從她身邊駛了過去。

    江凌望天長歎。她萬分想念現代隨處可見、招手可停的出租車。

    「我說你怎麼這麼強?趕緊給我上車。」耳邊傳來秦憶著惱的聲音,隨即她的胳膊就被一雙有力的大掌給握住了,連拉帶拽地將她往車上塞。

    「喂,你幹什麼?」那雙大掌如此有力,江凌手裡捧著那盆蘭花,即便武功恢復了不少,也不是秦憶的對手,被他輕易地架起塞進了車廂。

    「出發。」秦憶一面用手擋住江凌踢過來的腳,一面對車伕叫道。直到馬車往前移動,他才利索地跳上了車。

    「駕」車伕牽動馬繩,驅使馬匹急轉一個彎,將車調了個頭,往來路上駛去。本來路就不平,這一轉彎車廂更是晃動得厲害,江凌怕又出現剛才的烏龍,白白讓這個臭傢伙佔了便宜,只得停下攻擊,狠狠地瞪了秦憶兩眼,將身子坐穩,把目光轉向了車窗外。

    秦憶苦笑一下,無奈地摸了摸鼻子,開口道:「好了,咱們不吵了行不行?我只想告訴你,趙崢明這個人,很不簡單。年紀不大,生意卻做的不小,有些時候甚至不擇手段。總之他不是什麼好人,你對他不能不防。能不來往,最好不要來往。」

    江凌自知道福臨樓是趙崢明開的,心裡便對他有了防犯。但趙崢明至今為止也沒做出什麼對她不好的事。倒是反過來對她幫助不小——要不是趙崢明,她就不會知道賞花會能賺錢,也就不會跑到城裡的花市去逛,然後有幸找到兩株帶霧氣的植物,知道空間擴大的秘密;如果不是趙崢明,她也不會一文不花地又從蘭園得到面前這株蘭花。還有,如果不是趙崢明的福臨樓買她的味精,她又怎麼會一下就賺到了四十兩銀子?要不是趙崢明,她又怎麼能看到賞花會那銀光閃閃的一百兩獎金在向她招手?

    所以對於秦憶的這番話,江凌潛意識裡覺得有些反感。這傢伙不過是因為趙崢明跟他不對付,又顧惜自己秦府的名聲,怕自己跟趙崢明接觸讓別人看了秦府的笑話,所以三番五次的阻攔自己,還不惜在背後說人閒話,照她看來,這秦憶純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也是不相信她的表現——似乎在他眼裡,自己就是一個花癡,一見到趙崢明就想入非非、投懷送抱。他這種猜疑在江凌看來尤其可恨。

    見江凌皺了皺眉頭看著窗外默不作聲,顯然是沒聽進去自己那番勸告。秦憶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但終於還是閉上了嘴,兩手抱胸地斜靠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養神。

    這輛馬車雖然外表沒有趙崢明的那麼華麗奢侈,但質地更好,大概是用了戰車原理製造的緣故,不但快,而且穩。沒過多久,馬車便駛進了青山鎮,然後一路招搖過村,最後在江凌家門口停了下來。

    見秦憶跳下車去,江凌正要起身,就聽到李青荷疑惑的聲音:「是秦公子?你怎麼來了?」說了這句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又笑道:「快快請進。」

    聽著這熱情的招呼聲,想像著李青荷上次說她跟秦憶是「兩個小冤家」,江凌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抱著花盆下了車。

    「咦,凌兒你也在車上?」李青荷看江凌跟著從車上下來,愣了一下。

    「江夫人。」秦憶上前禮貌地施了一禮。

    「秦公子是送凌兒回來的?」李青荷看著兩人,這才恍然大悟,熱情地笑道:「秦公子屋裡坐坐,歇一會兒再走吧。」

    「如此便叨擾了。」秦憶點了點頭,舉步進了院子。李青荷有些吃驚地看了江凌一眼,趕緊跟進院子去,將秦憶往屋裡讓。

    江凌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見秦憶被母親領進了廳堂,這才穿過院子回房去。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到李青荷道:「凌兒,沏壺茶來。」

    江凌頓住腳步盯著自己的房門磨了磨牙,這才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知道了。」那傢伙除了第一次隨父母來跟她大吵了一次,每次來都是扔下東西就走。也不知這一次發了什麼神經,竟然到廳堂坐下跟李青荷閒磕牙。

    到了房裡,江凌進到空間把蘭花從盆裡取出來種到地上,這才出了房,到廚房去燒水泡茶。家裡的茶葉還是秦家送的,江凌嫌那茶餅口感不好,一直也沒喝。她本來就不太喝得慣唐朝人的煮茶,此時也只是燒開水沖了一小塊茶葉就完事,提起茶壺到了廳堂裡去。

    「……我母親一直想送幾個人給您使喚,但又擔心你們有什麼想法……」走到門邊,江凌就聽到廳堂裡傳來的秦憶的說話聲。

    「免了。」江凌一聽這話,三步兩步就跨進門去,板著臉道,「我們窮苦人家,可沒有能力養閒人。」

    「月錢什麼、伙食什麼的,我們自會按時送來。這只不過是我娘的一點心意,希望他們能幫你們分擔一些粗活。」秦憶卻不理她,眼睛仍看著李青荷道。

    李青荷正要說話,江凌就搶先道:「不需要。」

    「凌兒。」李青荷沉下臉來,喝斥了江凌一聲,這才轉過頭去對秦憶笑道:「這丫頭讓我寵壞了,秦公子不要在意。」說完用站起來,接過江凌手裡的茶壺和茶杯,親自給秦憶斟了一杯茶,正要笑著說「請」,卻猛地抬起頭來看江凌:「凌兒,這茶是怎麼回事?」

    江凌轉過頭去看著秦憶,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聽秦公子說,就喜歡喝這樣的茶,對吧?」

    「呃,是。」秦憶苦笑了一下。他終於明白「寧可得罪君子,非要得罪小人;寧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子」的道理了。

    李青荷見秦憶如此說,狐疑地看了江凌一眼,這才又接著前面的話題,對秦憶道:「剛才秦公子說的奴僕什麼的,我看還是算了吧。現在家裡人口簡單,日子過得舒心,就算做些粗活也沒關係。凌兒、濤兒也長大了,家裡的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秦公子你回家去,替嬸嬸勸勸你父母,不要太為我們掛心。」

    「是。」秦憶見李青荷也如此說,便也不再堅持。將茶杯放下,站起來施了一禮道:「那小侄這便告辭了。」

    李青荷也站了起來,笑道:「你且等等。」轉過頭來吩咐江凌,「去菜園裡摘些菜來。」又對秦憶道,「自你們回零陵後,就常常送東西過來,嬸嬸這心裡過意不去。些須小菜,是自家種的,味道還好,你帶回去給家人嘗嘗鮮。雖不值幾個錢,但也是我們的一番心意。」

    秦憶看了江凌一眼,作了個揖道:「那便多謝嬸嬸了。」

    李青荷見江凌愣在那裡還不動,皺眉道:「凌兒,怎麼還不去?」

    「哦,好。」江凌這才應了一聲,轉身出門,心裡暗暗叫苦。她這菜可不是一般的菜,秦憶這傢伙賊精賊精,要是被他猜出了什麼,那可就糟了。不過沒奈何,誰叫她們收了秦府那麼多東西呢?回送一點菜,那也是應該的,這叫做禮尚往來,唉

    菜園裡的黃瓜已經開花,有些地方已經結了細小的黃瓜了;南瓜籐也爬上了竹籬巴,肥大的葉子碧綠碧綠的,據王大娘說,過一陣就可以掐瓜苗吃了。江凌將菜地裡還剩下的五、六棵萵苣全拔了,又拔了一些白菜、割了幾把韭菜,用個竹籃裝了,遞給走出來站在院子裡跟李青荷說話的秦憶。

    「多謝。」秦憶看著她笑道。

    江凌見李青荷眼神嚴厲地盯著自己,只得回了一個僵硬的笑容:「不客氣。」

    本以為秦憶拿著這籃菜就會離開了,卻不想他絲毫沒有要走的樣子,看著菜地問江凌:「你準備拿什麼花去參加賞花會?」

    江凌看著他充滿陽剛之氣的俊顏,忽然覺得他像極了在她腳下蹦來蹦去的小花。這傢伙,怎麼那麼喜歡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啊?她拿什麼花去參賽,關他什麼事?

    見李青荷又開始瞪自己,江凌只得鬱悶地道:「山上有株蘭花挺好的,到時候挖起來裝到花盆裡就是了。」

    「嗯。」這回秦憶不再多話,跟李青荷客氣了兩句,便提起那籃菜告辭離開了。

    好不容易把那尊大神送走,江凌擔心李青荷抓住自己問個沒完,趁她目送馬車之際,迅速逃回了房裡,嘴裡嚷道:「我回房換衣服。」

    「這孩子。」李青荷轉身看著她的背影,啞然失笑。

    見李青荷沒追過來審問,江凌鬆了一口氣,換了一身女裝,就進到空間裡,看著多出來的那些地方發呆。她原以為這趟去花市,可以買一些花回來種到空間裡,等它們長大或開花,再轉手賣出去,賺的錢肯定比種菜要強。卻不想一打聽,才知道平時除了趙崢明他們那幾個固定的花店,其他那些攤位都是臨時性的,到了賞花會過後,就不再擺攤了。平日裡那些富貴人家想要花木,都只會到那幾個固定的花店去,那些店都是送貨上門、派人護理一段時間的。自己這些散兵游勇人家都不願意打交道,擔心引賊進門,種下大禍。所以,她原先那個打算,自然就落了空。如果想要種花賺錢,也只能等到明年了。

    那麼,多出來的這些土地,種啥好呢?種菜賣不但一天兩次澆水的累人,還容易惹麻煩。菜地有原先的那一小塊地,夠一家人吃就行了。再說,院子裡還有菜地呢,不賣菜的話根本用不著種那麼多。

    思來想去,江凌也沒想出什麼道道來。她只得將這問題放下,轉身去看原先的那兩株花木。

    那株蘭花的花苞又長大了一些,看樣子在賞花會召開前盛開是完全沒有問題了。而且根本江凌的理論判斷,這株蘭花是綠雲的概率非常大,很有可能在賞花會上為她賺上一些銀子回來。而另一株「枯枝」,枝條上原來長出來的一些褐色的小點兒,現在長大了很多,大的甚至跟拇指一般大小了,形狀為橢圓型。不過仍是褐色,古怪的樣子讓江凌看不出它是葉子還是花苞。這兩株花卉雖然沒有了霧氣,但在空間的滋養下,仍健康蓬勃地生長著,狀況越來越好,一天一個樣,讓江凌看了極高興。

    轉頭看看剛種下的那株蘭花,在開始慢慢地吸附霧氣,江凌心裡十分快活。這株蘭花給她帶來的收益是大大的。不但種上一段時間可以讓空間霧氣增強,面積變大。而且還可以贏上一百兩銀子,回擊給高傲自大的於清明一個巴掌,想想江凌就覺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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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53 AM

    第八十五章 巧遇

    春天就是雨水多,當天晚上就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第二天早飯過後都沒有停止的跡象。擔心這雨一下就是幾天,江凌當即決定,還是趁早到城裡的群芳園去,把賞花會的參賽名給報了。

    拿了一把傘,腳下套上木屐,江凌跟李青荷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出門。卻不想李青荷被江凌原先那一場大病嚇怕了,擔心她被雨淋著再生了病,拉著死活不讓她走。母女兩正爭執間,卻聽外面有馬蹄聲傳來。

    「會是誰?」兩人面面相覷,鬆開手一起走到了門外。

    白色的高頭大馬,藏青色的車幔,這不是秦憶的車嗎?江凌一出門就愣了一愣。那傢伙,又跑來幹嘛?

    車轅上下來個戴雨帽、穿蓑衣的人,快步衝到屋簷下,這才摘下帽子,卻不是秦憶,而是昨日駕車的車伕。那人對李青荷行了個禮,道:「江夫人,小的是秦府的下人,我家公子說,江姑娘如果要去群芳園的話,就讓小人載著去。我家公子本來是要親自來的,但軍營有事要忙,他脫不開身,就派小人過來。江夫人和江姑娘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

    「好好好,多謝你家公子了。」李青荷一聽是秦憶派來的人,頓時喜笑顏開。經過昨日一敘,她對秦憶的印象大為改觀,心裡便很願意承他這個情。而且她知道江凌性子強,說到的事一定要辦到,擔心自己一不留神她就溜了。現在有車送她,再有秦府人照應,自己也就放心了許多。

    「姐,你要去哪兒?我也跟你去。」江濤聽到說話聲,從房裡跑了出來。

    「行啊,那上車吧。」江凌雖然不願欠別人人情,但車已到了家門口,不坐就太過矯情了。而且她很擔心在這樣的雨天,鎮上的騾車不會出來載人。所以秦憶這份人情,她還真不得不欠。江濤一天到晚悶在家裡用功,她真怕會悶出個書獃來,帶他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有了車伕操心,江凌自然不用再去為問路發愁。過了三盞茶的功夫,馬車很順利地在一座宅子前停了下來。因為這兩日是競賽報名的日子,這宅子前人來車往的,甚是熱鬧。江凌看宅子前停著四五輛馬車,吩咐車伕在稍遠的地方停了車,跟江濤打了傘走了一段路,這才進了門廳。

    這大賽組委會倒也準備充分,在門廳處設了兩個報名處;報名的人看似比較多,足有八、九人,但大多是花主帶著朋友、僕人來的,所以江凌二人只等了一會兒,就看到一個報名處空了出來。

    「小濤,趕緊去吧。」江凌看那處報名的人離開,連忙叫江濤。為了鍛煉江濤,江凌在車上就已跟他說了,把這次報名的事情都交給他來辦。所以此時見空出了位置,趕緊叫他上前。

    江濤這孩子自家道中落,就成天關在家裡苦讀,極少出門。這會兒來到此處,極為興奮,正驚奇地四處張望。這時聽到江凌叫他,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連忙轉過身來正要上前,卻不想旁邊竟然擠進一個人來,把他撞到了一旁,滿臉興奮地對著後面的人大叫:「這裡有位置,快來。」

    「喂,這是我們先來的,在此等候很久了。」江濤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卻不想還未出手就被人加了塞,還被人這麼無禮的撞了一下,頓時生了氣,臉露怒容地對那人叫道。

    「你有什麼證明你是先來的?我們也來很久了。」那人轉過頭來,看到江濤不過是一個十歲左右,而且還穿著粗布衣服,明顯是寒門子弟,臉上馬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來。

    江凌聽到這人的說話聲,心裡便有了猜疑。待那人轉過臉來,她頓時怔了一下。原來那人不是別人,竟是秦憶那丫頭。不過此時她並不是女裝打扮,而是穿了一身男裝。但明眸皓齒白晰的臉、鼓鼓的胸、明晃晃的耳洞,表現這丫頭裝男人不過是掩耳盜鈴,一點也不敬業。

    看到秦心,江凌不由轉眼向剛才她打招呼的地方看去。卻看到趙微雨、江寧兒、江馨兒都穿了男裝,正帶著幾個男人裝扮的丫環走了過來。

    看到這些人,江凌微微皺了皺眉:秦憶與趙崢明兩衙內明爭暗鬥不亦樂乎,秦心和趙微雨怎麼會渾到一處?而且江寧兒、江馨兒既攀上了兩府,張流芳前段時間為何還跑到自己家去打探門路?

    這邊的江濤本就心裡惱怒了,這會見到秦心那不屑的眼神,頓時讓他火冒三丈,指著報名處的那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叫道:「你問問這位兄台,是不是我們先來。」

    秦心大概也知道這一問自己便是理虧,避開此話題,冷笑一聲道:「小孩兒,我看你就是手裡有花,也不過是田間地頭的野花,還是別拿到這裡來丟人現眼了。看你這身窮酸相,你有十兩銀子麼?還是趕緊走吧,免得這裡的人丟了銀子,懷疑是你偷的就不好辦了。」

    江濤以前過的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後來家裡變窮,他便關在家苦讀,兩耳 不聞窗外事,哪裡聽到過這等明譏暗諷之言?頓時臉色被氣得通紅,從懷裡掏出江凌給他的十兩銀子,「啪」地放到報名的桌上,怒道:「你才是賊,你才會偷人家東西。連報名的位置都搶別人的,還有什麼壞事幹不出來?」

    此時江寧兒和江馨兒早已跟著趙微雨走了過來。她們跟江濤雖然男女有別,見面的機會少。但以前逢年過節的,倒還在一起玩耍過,自然認得江濤。看到江濤出言頂撞她們想要巴結的秦府二小姐,心裡暗暗叫苦,欲要上前勸阻,卻又怕說出江濤的身份,秦心會連她們也一起怪罪。只得呆立在趙微雨後面作縮頭烏龜,全然沒有看見化了妝的江凌。而趙微雨被秦心相邀,一起女扮男裝出來,就是為了好玩;再者此女心機比秦心深多了,也知道秦府和趙府不對付。此時見秦心跟一小屁孩爭吵,倒巴不得鬧得越厲害越好。秦府丟了臉,對她們趙府是大大的有好處,她自然樂見其事。所以站在後面看熱鬧,一言也不發。

    「兩位公子,養花是一件修心養性的雅事。二位想必也是愛花之人,今日為了一個報名的順序就失了往日的寧和,可是得不償失啊。不如這位公子往這邊挪挪,到這邊來,老朽給你登記便是。」坐在另一張桌後的一位老儒生,見這兩位互不相讓,擔心一氣之下打起來,讓他們遭了魚池之殃,趕緊站起來對秦心一揖道。

    「哼,憑什麼要我過去?」秦心和江濤上次宴會時並碰過面,自然不會知道面前這位就是江家的小公子。其實便是知道,她也不會輕易放過江濤。要知道,為了上次江凌臨走前告的那一狀,她可被禁足在房間裡足足有小半個月。要不是秦夫人心軟把她放出來,她還得坐在閨房裡發呆。對於老儒生的這番勸告,她也絲毫聽不進去。在她想來,將軍府和刺史府就是這零陵城裡最大的官了,自己身為將軍府小姐,便是這城裡最尊貴的人。這些人竟然敢叫她給一個窮小子讓路,真不知天高地厚想到這裡她看著那老儒生就不順眼了,衝著他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今天你要不把這窮小子趕出去,你就不用在零陵城呆了。」

    老儒生沒想到勸架倒把火勸到了自己頭上,他也知道來的這些公子哥,無論如何總有些能量,不是他一個普通儒生能得罪得起的。但他讀書人的傲氣還是有的,當下道:「趕客人的事我們是做不出來的。這位公子您要是真有什麼身份,拿出來把他嚇跑不就行了?何必自掉身份跟人吵架呢?」

    江凌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位老儒生倒不愧是讀書人,連罵人都這麼有意思,非得回味再三才能品得出味道,倒是好本事。

    「我是……」秦心剛要把身份說出口,但一想到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把身份宣揚出去,回頭伯父知道了,非得把她再禁足十天半個月不可。只得乾瞪眼道:「我是什麼身份,你們還不配知道。」

    江凌暗自搖頭。這個秦心,一張嘴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這女人還真是沒腦子。這樣的人秦將軍夫婦還放心讓她出來亂跑,他們就不怕她惹禍嗎?

    「那我配不配知道啊?」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大家轉頭望去,卻見一個打扮得油頭粉面、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帶著幾個隨從,從外面搖著扇子走了進來。他一進門,便有人跑上前去,熱情地打招呼:「葛公子,您來了?」

    「嗯。」葛公子沖那人鼻子裡哼了一聲,眼睛在眾人面前掃了一圈,目光停在了趙微雨臉上。趙微雨和秦心仗著家裡的地位,沒把這整個城裡人放在眼裡,因此出門時隨意穿了身男裝、挽了個男人的髮髻。趙微雨那張明艷的臉,穿了男裝倒另顯出一番驚人的美貌來。

    此時見這人色瞇瞇地看著自己,趙微雨臉色變了變。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葛公子就道:「兄台,可是有日子沒見著你了,近來忙什麼呀?」說完就走到了趙微雨面前,伸出手去拉她的胳膊,「來來來,為兄今天作東,咱們東嶽樓喝酒去。」

    「放開我。」趙微雨被一個陌生男子碰了身體,對今天出來沒帶護衛心裡大悔。

    「喂,你這是做什麼?」秦心一見大驚,連忙跑上前去,指著葛公子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對我們無禮。」

    看到秦心這一舉動,趙微雨後面跟著的那兩個丫環這才反應過來,正要跑上前來救自家小姐,卻被葛公子帶來的隨從攔住了。而江寧兒姐妹早已嚇得面色蒼白,不敢動彈。

    葛公子看另一個小美人走到自己面前,心裡頓時樂開了花,用另一隻手抓住秦心的手道:「小弟,莫不是怪哥哥只請你表哥,沒請你?那怎麼可能?來來來,一起去。」大概這人身上有些武功,趙微雨和秦心被他這一握,竟然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

    江凌臉色一變,對江濤使了個眼色,悄聲道:「出去把事兒告訴車伕。」江濤看到秦心被人欺負,心裡正大覺痛快。見江凌對他使眼色,愣了一愣,不知姐姐為何要幫這些人。

    「趕緊去。」江凌將臉一板。雖然秦心這人相當的討厭,但她畢竟是秦府的姑娘。要是被人壞了名聲、毀了清白,將軍府的面子就丟大了。江家與秦家,畢竟現在還連在一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秦、趙兩家要是知道她在場不幫忙,江寧兒姐妹更是毫無作為,嘴裡不說,心裡一定會把江家也恨上。她雖不攀附權貴,但一下得罪兩家掌權者,也是不智之舉。再說,趙微雨和秦心雖然勢利了一些,但也罪不過此。自己既有些武功在身,如能幫得上她們,總得幫上一幫。

    見江濤從人群裡偷偷溜了出去,而那些人竟然不阻攔,江凌心裡大喜。擠上前去走到葛公子面前,露出驚訝地神色對趙微雨和秦心道:「啊呀,這不是刺史府的趙公子和將軍府的秦公子嗎?怎麼你們二位今日來此?莫不是也對賞花會感興趣?」

    刺史府和將軍府?

    這兩個詞一出,頓時讓眾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葛公子,他父親就是零陵的別駕,官階只低刺史一等。而且其父葛別駕是從當地小吏升上來的,在當地根基極深,便是趙刺史這等從外地調來的官也要依仗他,對他心懷忌憚。所以這葛公子從來就不把城裡的這些人放在眼裡。平日裡也常幹欺男霸女的勾當。只不過李世民治下嚴明,他調戲女子,也都遮遮掩掩,不敢明搶。不過今天不巧竟然調戲到了刺史府和將軍府頭上。看看趙微雨的容貌跟趙崢明果然有些像,他心裡已信了七、八分。而且就算不是,他也不敢再調戲下去了。別人都喝破是這兩府的公子了,他要是還拉著不放,兩府的大人知道了,定然惱他連兩府面子都不給。刺史府倒也罷了,看在他父親的面上不會深究,可這將軍府他卻吃不準。秦將軍可是個武人,這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秦將軍二話不說抓過去打幾棒,他哭都沒處說理去。

   

    第八十六章 生氣

    「趙公子和秦公子?」想到這裡,葛公子頓時面露驚訝之色,把手放開,拱手笑道:「不好意思,我看著面熟,還以為是我那幾年不見的兩位朋友。誤會、誤會。」說完又道,「不過不是老朋友也沒關係,有緣能認識一下也是好的。不如一起去東嶽樓喝酒,二位公子意下如何?」

    「呸,登徒子,色……」秦心感覺自己手腳能活動了,嘴裡也能發出聲音了,一得了自由就怒罵起來。

    「心兒」倒是趙微雨老成,高聲喝止秦心,板著臉對葛公子道:「不必了。」

    她心下明白。就算這葛公子怕了兩府又如何?今天的事怎麼說她們也都極沒面子。秦心這一罵,不但明白說出了她們的身份,惱羞成怒的葛公子還不知會是什麼反應。她們今天都沒帶護衛,能得以全身而退,便是萬幸。真要想找這人算帳,往後一查便知,何必吃這眼前虧呢。

    而葛公子說那句話,只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在之前他也只是說請兩位去喝酒,現在指明是認錯了人,這件事真細究起來,還真抓不到他一點把柄,不得不說這個人也是個人才,只不過把腦子全用到了欺男霸女上。

    他見秦心怒罵,而趙微雨喝止,就知道趙微雨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微鬆了一口氣,拱手道:「既然二位公子不賞臉,那在下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告辭。」

    說完就對著他的手下一揮手,轉身就走。

    「別……」秦心追上兩步,一張嘴還想再說什麼,被趙微雨一把摀住,然後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句什麼話,秦心這才作罷。

    見葛公子帶著手下出了門,廳裡的人全都鬆了一口氣。誰也不是瞎子和聾子,雖然葛公子的行為說不出有什麼不妥,但大家心裡都明白其實很不妥。兩個姑娘在這個地方出了事,她們是普通的姑娘還好,但如果真是刺史府和將軍府的姑娘,那他們也擺脫不了干係。想到這裡,除了群芳園那兩位管報名的老少兩位儒生,其實人也趕緊紛紛離開了門廳。

    趙微雨這個時候才回過頭了看了江凌一眼。剛才她和秦心都被點了穴,而江寧兒姐妹和丫環也都被葛公子的隨從給制住了,要不是江凌說的那句話,她們有可能就被帶走了。如果真被污了清白,她們最後的下場就只能嫁給葛公子,想想她就覺得後怕。

    不過,這人怎麼會知道她們是趙府和秦府的人呢?趙微雨看著江凌,總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

    「姐姐,我們走吧。」秦心此時大概也開始後怕了,見葛公子出了門,趕緊過來扯趙微雨的袖子。

    趙微雨卻不理她,走到江凌面前,拱了拱手:「這位公子,恕在下眼拙,不知公子是……」

    江凌笑了笑:「在下跟令兄曾有過數面之緣。」

    「哦。」趙微雨應了一聲,眼裡卻還是疑惑。跟她哥哥有數面之緣,就能認出她來,這個理由似乎有些站不住腳。

    不過此處也不是說話之地。再說發生了剛才的事,趙微雨也不想在這裡再呆下去。估計葛公子已經走遠,她便轉過身去,想招呼秦心等人離開。

    此時門外忽然急匆匆進來幾個人,帶頭的竟然是趙崢明和秦憶。兩人都表情都極為嚴峻,凌然之氣盡現;尤其是秦憶,平時收斂起來的帶有殺氣的鋒芒,此時全部從身上釋放出來。犀利的目光一掃,那兩個儒生不禁都打了個寒顫。

    「哥哥。」趙微雨一見趙崢明,急喚一聲迎了上去,明艷的臉上泫然欲泣,全然沒有了剛才冷靜自持的樣子。而秦心平時想必是極害怕秦憶的,此時見了他,頓時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身體直往後躲。

    見到兩女都平安無事,趙崢明和秦憶這才鬆了一口氣。趙崢明還好,伸出手來拍拍趙微雨,做了一個無聲的安慰。秦憶卻眉頭一皺,看向秦心的目光極為惱怒。

    「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秦心被他這一看,再也不敢躲,乖乖地走上前去小聲討饒。

    秦憶卻不再理她,轉過頭來向江凌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許多,走到江凌面前,輕聲道:「謝謝。」

    江凌笑了笑,沒有作聲。眾目睽睽之下,現在實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不過她心裡極為好奇,為什麼秦憶這麼快就來了,而且還跟著趙崢明一起。難道他們一直在一起,而且就在這附近?這時代可沒有手機,江濤是怎麼聯繫上他們的?

    想到這裡,她看了看跟著秦憶兩人進來的那些人,問道:「我讓小濤去找你,他呢?」

    「在車上,一起走吧。」秦憶說完,回過頭盯了秦心一眼,聲音變得冷冷地:「走吧。」

    江凌卻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你們走吧,下去幫我把江濤叫上來。」她好不容易來一次,這正事還沒做呢,就被秦心她們這幾人攪和了。再說,她實在不喜歡跟這些人在一起。女的自覺高人一等,男的各懷心思,沒意思極了。

    秦憶看了她一眼,回頭對跟趙崢明道:「趙兄,你們先走吧。舍弟和兩位江姑娘跟我走就行了。」

    趙崢明此時已聽趙微雨小聲地把剛才的情形說了一下,走過來對江凌拱手笑道:「江公子,這次多虧了你。」

    江凌笑了笑,客氣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趙微雨問道:「哥,這江公子真是你的朋友?」

    「是啊,我的朋友。」趙崢明點點頭,看著江凌的眼神有些異樣。

    秦憶見了,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即朗朗地笑了起來,道:「趙二公子,你跟她也是相識的啊。她可是姓江,你跟她在我家時還在一處吃過飯呢。」說完對江凌柔聲道:「凌兒,想要報名還不趕緊去,報完名我好送你回家。」

    江凌聽了這話,面無表情地對趙微雨點了點頭,就轉過身去到老儒生那裡去報名。秦憶的心思她怎會不知道?這小氣男人無非是見不得趙崢明跟她套近乎,就乾脆把她的身份說破。知道她是江家姑娘、秦憶的未婚妻,趙崢明要是再往前湊,那就是不懷好意了。她就想不明白,當初秦憶也是千方百計想要退親的,恨不得離她越遠越好;現在既退了親,他怎麼反倒在意起這樁婚姻來了?

    她聳了聳肩,不再想這個問題。反正秦、趙兩家人,她都不想有太多來往。如果說破身份能少惹些麻煩,她倒還巴不得。

    「是啊,微雨,你不是連江姑娘都認不出來了吧?」趙崢明聽了秦憶的話,臉上卻仍是春風和煦,似笑非笑地看江凌的背影一眼,轉過頭來對秦憶道:「不過,在下怎麼聽說,你跟江姑娘已經退了親?」

    正伏在桌上寫字的江凌,聽到這話手中的筆一歪,頓時寫糊了一個字。她再也管不得筆下的字,站起身來向那邊望去,正看到秦憶盯著秦心,眼睛裡似乎能噴得出火來。而秦心目光閃爍,身子直往趙微雨身後躲,埋下頭去不敢看秦憶一眼。

    江凌微歎一口氣,轉過身來快速地把資料填好,交了十兩銀子,接過請柬,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快步出了門廳。她算是想明白了,她在這兩個男人眼裡就不是一個有思想有感情的人,而是一個戰場,一個賭氣要爭奪的物件。

    「凌兒。」「江公子。」「江姑娘。」身後是秦憶和趙崢明、趙微雨的聲音。

    江凌卻頭也不回,撐開傘快步走到秦憶那輛馬車前,對一直坐在車上等著的江濤道:「小濤,下車。」

    「啊?」江濤正等得著急,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一看,見到江凌來,高興地正要叫她,卻不想江凌卻直接叫他下車,頓時愣了一愣。

    「下車,咱們自己走。」江凌語氣有些不耐煩。

    意識到自己有些遷怒江濤,她正要緩下語氣解釋一句,江濤卻「咚」地跳下了車,快速地跑到她的傘下,咧開嘴對她笑道:「姐,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江凌笑了起來,一肚子的氣消去了一半。不過一轉頭見秦憶打著傘向她走來,頓時斂了笑容,道:「走吧。」

    江濤也看見秦憶了,抬起頭瞄了姐姐一眼,乖巧地道:「嗯,走吧。」說完也不待撐開自己手裡那把傘,姐弟倆共用一把傘,一齊朝前走去。

    「江凌。」秦憶在後面大叫。

    江凌懶得理他,攀著江濤的肩往前面厚厚的雨簾裡走去。然而走了不遠,就有馬車從後面駛來,駛到他們身邊,車上的車伕對著他們叫道:「江姑娘,這車是空的,我家公子叫我送你們一程。」見江凌不理,這馬車鍥而不捨地跟著他們,慢慢地挪動,而車伕也不知被秦憶灌了什麼藥,一路滔滔不絕地勸江凌上車。

    江凌被他的魔音吵得不耐煩,低下頭問江濤:「上不上車?」

    「我聽姐姐的。」江濤毫不猶豫地答道。

    江凌看了看江濤濕透了的鞋和衣擺,歎了一口氣,一拍江濤的肩膀:「上車。」

    「好。」江濤也不問緣由,點點頭便跟江凌上了車。

    見姐弟倆上了車,車伕終於停止了聒噪,迅速駕車往青山鎮駛去。

    接下來的幾天裡,雨一直下著,沒有一絲停止的跡象。回到家早已把群芳園裡的事拋在腦後的江凌,想趁賞花會未開之際把房屋修繕修繕、再趁空去山上找找花木的想法全都落了空。

    看著空間裡的那片空地,江凌差點衝動地又把白菜種子撒進去。好在又到了青山鎮趕集的日子,江凌到了集市上,買了一些菜種,把擴大出來的地方都種上了菜。反正沒別的東西可種,種些菜即便創造不了經濟效益,也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讓家裡餐桌上的菜花樣多些,終歸是好事。

    從集市出來,江凌正要回家,就被人半道上劫住了。那人自稱是福臨樓的夥計,在這裡等江凌好幾天了,說趙掌櫃改變了主意,想要買她的味精。江凌雖然不願意跟趙崢明有什麼牽扯,但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只要不是企圖壟斷味精的銷路,江凌自然誰來買就賣給誰,當即很痛快地去了福臨樓。趙掌櫃見了江凌,倒也爽快,直接說要一百瓶味精,按二兩的價錢。

    於是接下來那幾天,江凌忙忙碌碌烤魚碾粉。好在空間擴大後池塘也變大了很多,池塘裡的魚有了足夠的活動空間,這幾天又長大了一些,捉出來制一百瓶味精綽綽有餘。終於在賞花會之前,江凌給趙掌櫃交了貨。一下子進帳了兩百兩銀子,江凌拿著這一筆「巨款」,高興跟個孩子似的跑到李青荷面前炫耀了一番。二百兩銀子是個什麼概念?如果按米價換算,二百兩銀子相當於人民幣三、四十萬了。眼看著從蘭園拿回來的那株蘭花在空間里長出了第三片葉子,算上從於清明手上贏回來的一百兩,江凌一共有三百四十兩銀子,可以在零陵城買上一個兩進帶院子的中等宅子了。

    最讓江凌意外的是,空間裡的魚不知什麼時候在池塘裡下了魚卵,等她把大魚撈得差不多的時候,發現池塘裡竟然還有一些細小的魚在水裡游來游去,看樣子足有三、四十條。而原來埋在沙地裡、被江凌忘記了的鱉蛋,早已孵出了小鱉,大概出生後就全沉到了池塘底部。要不是這一次把池塘清空,江凌還發現不了它們。數了數這些小鱉竟然有十二、三隻之多,江凌當即找了一隻最大的,捉出來給家裡加了一個菜。

    不過雖然池塘裡有魚卵孵出來的小魚,但等它們長大還需要一、兩個月,池塘裡這麼空著純粹是資源浪費。江凌看外面的雨不是很大,打著傘到了湖邊去,呼喚大寶。大寶不知是對江凌的聲音敏感,還是知道大寶是自己的名字,竟然一叫就浮出了水面,很歡快地給江凌捉了十幾條魚,然後叼著江凌賞給它的一條空間魚,心滿意足地回了湖裡。

    把這些事都處理好,時間便到了四月二十七日,天公倒是作美,頭一晚就停了雨。江凌吃過早飯,從房裡搬出了原來種在空間裡的那兩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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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2-9 11:59 AM

    第八十七章 秦憶的詩

    為了控制這兩株花的花期,江凌在五天前就已把花移到了空間外面。不過為了防止出現不良反應,她還是用花盆裝了空間土,然後視情況斟酌著澆稀釋了的空間水,現在的兩盆花正是盛放得最美麗的時候。

    「哇,姐姐,這花你從哪裡弄來的?好漂亮啊」江濤一看到這兩盆花,就驚呼起來。就連李青荷也禁不住眼睛一亮,蹲到花前雙眼癡迷,半天回不過神來。

    江凌不由抿嘴而笑。當初她見到這兩株花盛開的樣子時,表情也跟李青荷差不多。

    這兩株花帶有霧氣,果然不同凡響。蘭花早已長出了好幾片新葉,碧綠透亮,姿態翩躚;兩朵淡綠色的花也在昨日並蒂開放。這花每朵竟有十幾片花瓣,晶瑩剔透,彷彿翡翠琢出的一般,竟然就是蘭花中的極品——綠雲。

    而原來像枯枝一般的花木,也漸漸長出了一些枝丫,主枝也長得有半人高了。稀疏的枝丫上,褐色的圓點慢慢長大,終於前幾天長出了茶杯大小的紫色的花,大大小小足有十九朵。江凌在它欲放時就認出了它的種類,這竟然是紫玉蘭,又稱木蘭花,藥名叫辛夷。這種花她前世在南方的植物園見過,聽說移植和養護都極為不易,是非常珍貴的花木。沒想到這一世竟然讓她在花市裡揀了便宜,只花了十文錢便買了下來。此時的紫玉蘭,原來褐色的枝頭開滿了雍容華貴的紫色花朵。朵朵亭亭玉立,渾似粉裝玉琢,幽雅飄逸,芳香誘人,美麗而高雅。

    這樣嬌艷的花,江凌可不想就這樣拿著招搖過市。如果這樣走到鎮上,一路不知會被多少人攔下來,摸來摸去,問東問西。都是鄉里鄉親的,要是花被撞著傷著,她的一百兩銀子獎金就長著翅膀飛走了,還不能說人家一句重話。她直起身來,正要到鎮上雇一輛騾車,卻聽到外面響起了馬蹄聲。

    「秦公子來了。」李青荷站直身子,看了江凌一眼,轉身向院門外望去。這段時間,她對這馬蹄聲太熟悉了,絕對錯不了。

    江濤也是個小人精,見江凌置若罔聞地又蹲到了花前,他連忙道:「我去看看。」話聲剛落,院門外就進來了一個人,卻不是秦憶,而是那個車伕馬雷。這馬雷四十多歲年紀,也跟隨秦憶上過戰場。不過在江凌看來,比起上戰場殺敵,他更適合去當談判專家。此人的能說會道,在勸她上車的那個雨天,她實在體會很深。

    馬雷一進院子,就抱拳向李青荷行了個禮,道:「江夫人,我家公子今日脫不開身,命我帶了一首詩來給江姑娘,並送江姑娘去群芳園交花。」

    「詩?」李青荷極為驚異,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來,點頭道:「嗯,你只管把詩交給她。」

    江凌一看李青荷這表情,頓時哭笑不得。莫不是李青荷懷疑秦憶給她寫情詩不成?真是不知怎麼說這位娘親好。不用猜,她就知道秦憶寫的十有八九是蘭花詩。那傢伙怕她寫不出好詩來,在賞花會上丟了臉,所以自命不凡地要幫她寫詩。多半如此。

    哼,自以為是豈不知她雖然寫不出詩,但背詩她還是會的,李白啥的也寫過些蘭花詩,那些詩人現在都還沒出世,借幾首來用用她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人家大詩仙,總比秦憶這個四肢發達的傢伙強吧?實在沒有,她家還有一個小才子江濤呢,念了這麼久的書,好歹能胡謅上兩句來吧?用得著他一個外人,鹹吃蘿蔔淡操心麼?

    江凌一想起那天秦憶利用她來打擊趙崢明,心裡氣就不打一處來,怨念極深。

    看馬雷把一張疊起來的紙遞過來,江凌本想讓江濤直接念出來算了。但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吧。如果那傢伙真寫什麼亂七八糟的詩,念出來豈不丟人?

    接過那張紙,在李青荷和江濤的注視下,江凌展開來一看,映入眼簾的首先是秦憶那龍飛鳳舞的字。這些字遒勁剛毅,張揚豪放,跟秦憶的個性倒十分相像。江凌又對這字腹誹了一把,這才定睛看去,只見那紙上寫著:「蘭為王者香,芬馥清風裡。從來巖穴姿,不競繁花美。」

    呃,好吧。細細一品這首詩,江凌不得不承認它也不比大詩仙的差。反之倒有一種凌然霸氣,卻不是那些文人能寫得出來的。

    江凌見江濤脖子伸得老長,要不是李青荷用眼瞪著他,估計他已經湊過來看寫的什麼了。她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就把那紙塞進江濤手裡,轉頭對馬雷道:「詩寫得還不錯,這兒還有一盆木蘭花,你讓他一併寫了,明日你來的時候帶給我。現在你送我們去群芳園吧。」說完,指著那兩盆花道:「就是這兩盆,幫我把它們搬到車上去。」

    她忽然想明白了。這秦憶利用她來打擊趙崢明,她再氣又如何?反正已經利用過了。秦憶現在把車給她用,只不過是在付她酬勞便了。她要是不坐,豈不是很吃虧?想通這些,她乾脆使喚上了馬雷。反正馬雷也是為虎作倀、替主還債,不使喚他實在沒天理。

    「……是。」馬雷很鬱悶地彎下腰去搬花。他倒不是介意做些體力活,他既是秦府的下人,讓秦少爺的未婚妻使喚使喚,實在沒什麼關係。他只是在心裡為他家少爺不值。他可是知道的,少爺為了那盆蘭花,想了好幾天,寫了不下十幾首詩,好不容易挑出一首自己覺得滿意的,讓自己送上門來,可謂是費盡了心思。卻不想這江姑娘只掃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不錯」,就把紙扔給了江家小公子。不但沒有把少爺的詩珍藏起來,還連聲「謝謝」都沒有。他家少爺好歹也是英俊瀟灑、文武雙全的好吧?怎麼到這位姑娘眼裡咋就這麼不受待見?

    「姐,憶哥哥這首詩寫得可真好。」江濤小朋友看了那首詩,倒是在一旁叫起好來。

    江凌不置可否,見馬雷把花都搬上了車,回過頭來問江濤:「你還一起去不?」

    「去,去。」江濤一聽,也不徵求李青荷的意見,飛快地爬上了車。不用問他都知道,母親肯定不會同意他去的。

    「濤兒,你又亂跑。」果然一看江濤這舉動,李青荷就瞪起了眼睛。

    江濤苦著小臉對李青荷哀求道:「娘,交了花就回來,用不了多久。」這一招極有效,李青荷歎了一口氣,只得答應。

    輕車熟路,江凌一行很快到了群芳園。江凌和馬雷各捧了一盆花進了群芳園,只見門廳裡人很多,比報名那天更為熱鬧。而且那些要交的花都要細細看過,再把各種特徵一一登記起來,讓交花的速度變得極慢。江凌蹙了蹙眉,只得耐著性子等著。好在像秦心和葛公子的人都沒有出現,交花的人都還算斯文有禮。互相攀談著、稱讚著對方的花,倒是井然有序。

    但江凌這兩盆花太過耀眼,有人轉眼看到這兩盆花,頓時驚呼起來,結果引來了大家的目光,一會兒功夫圍上了一圈人。其中不乏對蘭花有所認識的,指著那盆蘭花爭執起來,有的說是「大荷」,有的說是「偏荷」,還有的說是「綠雲」,各抒已見,互不相讓。而更多的人則看著那盆紫玉蘭,驚歎不已。有人甚至想伸出手來摸一摸,看看這花是不是真的。大家也只是看看,又沒有什麼不軌行為,江凌雖然不高興被人這樣圍著,但這本來就是賞花會,有花來了被人賞,是很正常的現象,她實在不好說什麼,心裡只得乾著急。

    「怎麼回事?」一聲威嚴的聲音響起,讓人們都心裡一凜。大家趕緊轉過頭去,卻見一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威風凜凜地站在那裡,漆黑的星眸猛地一瞪,大家頓時感覺有一股寒氣從心底裡冒上來。

    「該幹嘛幹嘛去,圍在這裡成何體統?」來人正是秦憶,他見這些人還愣在那裡,眉毛一皺,又冷冷地說了一句話。

    「是是是,這就走,這就走。」有人最先反應過來,連聲應著回到自己原來呆的地方。其他眾人也很快就散去了。

    「憶哥哥,你真威風。」江濤看著秦憶,兩眼直冒星星。

    這是「凶神惡煞」好吧?江凌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不過心裡還是湧上了一股感激之情。要不是這位凶神來把人嚇跑,她這兩株花會不會被人辣手催花還是兩說。

    秦憶看了江凌一眼,又抬起頭來看了看廳裡的許多人,皺著眉頭道:「我不放心你們,從軍營裡溜出來的,只能呆一小會兒。不過現在人如此多,這要等到什麼時候?」說完對馬雷道:「你在這兒守著他們,我去前面問問看。」說著便從人群中擠了進去。

    不一會兒,他又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對江凌道:「走吧,到小偏廳去。」說完他和馬雷各捧一盆花,從旁邊人群稀少的地方走了進去。江凌拉著江濤,趕緊跟上。



    第八十八章 賞花會(一)

    在小偏廳裡,另有一個五十多歲穿著綢緞長袍的老者,坐在那裡等著了。他一看到見秦憶和馬雷捧著兩盆花,就站了起來,急迎了幾步,嘴裡連叫道:「小心些,小心些。」

    待秦憶兩人把花放下,老者圍著兩盆花看了半天,嘴裡不停地喃喃道:「好花,好花啊。」

    「還請張員外幫忙登記登記。」面對這個老者,饒是秦憶也不敢放肆,老老實實地等在一旁。不過終因軍營裡有事,還是開口催促道。

    「哦,好,好。」張員外這才從癡迷中清醒過來,撫著鬍子點了點頭,對一旁站著的一個儒生道:「吳恆,你來。」說完又低下頭去看花。

    「是。」那儒生行了個禮,連忙在桌上鋪開紙,提筆問道:「請問是哪位的花?」

    江凌忙走上前去,回答他的問題。

    那儒生看了看江凌手裡的請柬,有些作難地對張員外問道:「老師,這位公子,只報了一個名……」

    「嗯?」張員外終於抬起頭來,走到江凌身邊,接過請柬看了看,對她道:「江公子是吧?我們這個賞花會有規定,報一個名只能有一盆花參賽。」

    「這樣啊?」江凌皺起了眉。上次來報名,因為秦心她們的事,還有秦憶跟趙崢明的鬥法,她心煩意亂的,隨意報了個名就走了,也沒想著問一問這個事。如果現在要她從兩株花裡挑一株,還真是很困難。

    「現在再報一個名,不知可否?」秦憶問道。

    張員外看看秦憶,又看看花,終於點點頭:「行,我給你爭取一下吧。」

    「老師……」那位叫吳恆的儒生急叫了一聲。要知道,往年也有許多人臨時報名,但因此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最後經過評分的幾個老者討論,還是決定一律不許臨時報名參賽。如果老師今天允許了江凌,那可是冒了零陵之大不韙,到時得罪了諸多的人,那可是要由老師一力來承擔的。

    「別急,我話還沒有說完。」張員外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這才打量著江凌,微笑著道:「江公子,我看你穿著儒服,應該是個讀書人吧?」

    「這個……咳,在下其實算不得讀書人。」江凌呲了一下嘴。

    這年頭人們說話都極為謙虛,讀書人一般都不說自己是讀書人,有才華的也只說「些須認得幾個字」。所以張員外聽了她這話,微笑著點點頭,道:「你要知道,為了這臨時報名的事,往年出過不少爭執,所以就定下了個規矩,不能再臨時報名。但我看你這花,不參賽實在可惜了。不如你把花放在我這兒,我再跟其他人商量商量,到明日比賽前給你個答覆,你看如何?」

    「那謝謝張員外了。」江凌一聽大喜,忙作了個揖。待吳恆把花的情況都一一作了登記,四人即告辭出來。

    「秦公子,今天多謝你了。」雖然對秦憶仍是不滿,但今日人家幫了大忙,江凌倒是不好再板著臉,臨上車前,跟秦憶道了個謝。

    「不客氣。」秦憶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極為陽光,「我明日叫馬雷去接你們,你們在家等著就好。」

    「好。」既然決定為自己的利用價值收費,江凌當然不會再推辭,答應了一聲,爬上車去。

    等車開動後,江濤一臉興奮地道:「姐,你可知道,那個張員外就是零陵城科舉的主考官?」

    「啊?」江凌一臉的意外。在她的印象裡,似乎叫什麼員外的,一般都是富豪或者財主之流。經江濤介紹,她才得知,原來在這時候,員外,也就是員外郎,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官,而是一個地方專管科舉考試的實權官員。

    「姐,要是我能在張員外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就好了。他手下有才華的儒生,真不少呢。」江濤一臉嚮往地道。

    江凌蹙起了眉。其實照她的意思,這一次讓江濤出頭是最好不過的事。只要讓他把幾十首詩背下來就好。但傷仲永的事卻提醒她,如果江濤自身沒有才華,卻借這樣的機會名聲大振,對他而言絕不是好事情。

    再說,她一直想讓陸大人收江濤為徒來著。對於其他的門路,在陸大人那條路走不通了之後再考慮吧。

    第二天,馬雷來的時候,江凌和江濤正為衣服的事跟李青荷抗爭呢。在秦家送來的衣料裡,李青荷前段時間選了兩匹,給江凌和江濤各作了一件綢緞男裝,聽到江濤說今日的賞花會上,會有很多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參加,她便一定要姐弟兩換上新衣服。江凌卻覺得,為了一個賞花會,穿得煥然一新跟個新郎倌似的,要多彆扭有多彆扭,因此斷然拒絕。而江濤見姐姐不穿,自己也不願穿。

    為了這事,李青荷苦口婆心勸得口水都快干了,江凌卻道:「其實我覺得,穿著這身粗布衣服,勢利的人一見面就自動顯出了原形,這豈不是更好?都不用去辨別,多省力的事兒。」說得李青荷哭笑不得。

    「娘,車來了,我走了。」江凌聽到外面有馬車聲響起,終於可以不用再聽李青荷唸經了,歡樂地跳起來竄了出去。

    「姐,等等我。」江濤見江凌跑得飛快,趕緊急追出去,生怕江凌落下他一個人跑了。

    「這倆孩子。」李青荷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雨,處處春光,正是賞花時。江凌姐弟倆乘著馬車到了群芳園門口,遠遠的就下了車。沒辦法,花園門口人太多了,大家似乎都很願意在外面站著,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攀談。

    「江公子,我家少爺在那邊。」馬雷停好車,也跟了過來,尋找了一番後指著遠處叫道。

    「呃。」江凌看到秦憶不知發什麼神經,也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袍,跟趙崢明站在一起。兩人差不多高,又穿著一樣顏色的衣服。如果不細看,還以為這兩人是兩兄弟呢。不過趙崢明五官俊美如畫,盡顯風流;而秦憶則英武剛毅,陽剛之氣十足。定睛一看就會發現兩人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那裡站著的除了他兩人,還有扮成男裝的趙微雨和秦心。這一次兩人的裝扮明顯比上次有進步多了,至少束了胸,還戴了一頂帽子,兩鬢留了幾縷頭髮,算是把耳朵遮擋了一些,耳洞不至太明顯。

    秦憶跟趙崢明不是冤家對頭嗎?怎麼兩人老湊在一起?江凌蹙了一下眉頭,跟著馬雷走過去。不過今天這樣的場合,有趙崢明和秦憶這兩個衙內在,她有不懂的地方至少可以問問,還可以避免不少麻煩,倒是個好事。至於他倆想怎麼鬥,她無所謂了。

    遠遠的,那邊四個人也看到他們了。秦憶與趙崢明都停下說話,看著江凌。而秦心一見到江凌,想起因她被禁足的事,就瞪起了眼睛,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倒是趙微雨表情最是平和,笑著開口招呼道:「江公子,你來了?」

    「是啊,好巧,又遇上了。不過,你們是約好一起來的嗎?」江凌笑道。

    趙微雨抿嘴笑了笑:「我哥和秦公子都在這裡等你們,等來等去就湊一塊兒了。」

    「……」江凌被趙微雨這話雷了一下,趕緊打了個哈哈,「二位趙公子,二位秦公子,跟二位江公子,這隊伍配的倒是齊整。」

    「哈哈,這倒是。」大家互相看了看,俱都笑了起來。

    「時間不早了,咱們進去吧。」趙崢明道。說完稍稍緩了一步,跟江凌並肩走在一起,道:「你臨時報名的事,經張員外他們商量,覺得你那花如果不參賽可惜了,所以大家都同意你臨時報名。但為了避免別人抱怨,決定加一些參賽條件。」

    「哦,什麼條件?」江凌兩眼晶亮地望著趙崢明。她正惦記著這個事呢。

    趙崢明正要答話,卻聽旁邊有人叫道:「這不是趙公子嗎?你跟幾位朋友也來看花呢?」他只好收住話頭,轉過頭去跟人寒暄。

    此時進出的人,有不少跟趙崢明相識的,見了面總得打招呼寒暄兩句,巴結巴結這位刺史公子。倒是秦憶新來零陵城不久,又成天呆在軍營裡,來參加賞花會的,不是附庸風雅的紈褲弟子,就是家境富裕的風流才子,倒沒有幾個認得他的。所以這一招呼,趙崢明就漸漸落了後面,倒是秦憶上前兩步,跟江凌走在了一起。

    報名的事,這兩天一直都是秦憶努力去爭取。結果這會兒得了消息,卻被趙崢明搶了個先,還明目張膽地當著他的面告訴江凌,秦憶心裡極為不滿。這會兒得了機會,對江凌道:「張員外說,所以為了平息其他人的不滿,你得經過一關考驗才行。那便是——如果你這花沒有進前十,你報名的十兩銀子就不能再退給你;如果進了前十,你得接受另外九名參賽者的挑戰,當場作出他們出題的關於花的詩。」說完摸了摸頭,有些遺憾地道,「我也是到了這裡才收到的回復,否則就可以好好幫你準備幾首詩了。」

    「這……」江凌聽了這個回復,頓時傻了眼。她現在也算是小財主了,拿出十兩銀子來冒個風險也沒關係,機會與風險並存嘛。但讓她當場作詩,卻是有些信心不足。雖然前世老爺子逼她背過不少詩,但誰知道這些人出題的範圍有沒有在她會背範圍之內啊?如果沒有,她豈不是要當著眾人的面出大醜?再說,當眾作詩,這與她歷來保持低調的原則可不相符。如果到時來個一鳴驚人,被這些所謂的大儒們看中要收為弟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想到這裡,她連忙擺擺手道:「算了,那還是算了吧。這個比賽,不參加也罷。我可不會作什麼詩,還是別當眾出醜吧。」

    秦心不顧一切地跑出來找趙微雨玩,就是想多接近趙崢明。剛才見趙崢明對她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但一看到江凌就兩眼放光,還留在後面等著跟她搭訕。她早已一肚子氣了,哪裡還想得起秦憶在家裡對她的訓斥?此時一聽江凌的話,就冷笑一聲道:「看吧,我就說嘛。她哪裡做得出詩來?還是別丟人現眼吧。」說完,還用力地用眼睛瞪了一眼走在她身邊的江濤——就是這位小傢伙,害她沒報成名,留在那裡被人調戲。

    「秦心。」秦憶回過頭去,低聲喝斥了秦心一聲。心裡對這個嬌蠻而沒腦子的堂妹,著實感到頭疼。但因她算是秦府的一個客人,有些重話,還真不好說。

    秦心偏了偏嘴巴,不再說話,但心裡對江凌的嫉恨更盛。她就沒想明白,她自認長得比江凌漂亮,家世也比江凌強,好歹是將軍府的侄女,為啥那位俊美的趙公子對她熟視無睹,卻對這位又醜又窮的臭丫頭那麼好呢?就連被她嫌棄、原來極為討厭她的堂哥,態度都轉變了一百八十度,對她維護起來。

    江濤一看秦心就是那天搶自己位置的人,對她印象就極不好。這會兒見她對姐姐出言不遜,還瞪自己一眼,哪裡忍得住氣,當下冷笑一聲道:「這位秦公子,難道你又能作得出詩來?我看怕是連字都寫不出幾個來吧?」

    「你,你……」秦心被這話氣著了,眼睛睜得溜圓地看著江濤,指著他的鼻子正想開罵,見秦憶回過頭來瞪她,只得把嘴裡無禮的話嚥下去,換幾句上來:「現在可不是我自不量力要去參加什麼賞花會,而是你那位姐姐。自以為得了兩盆花,就可以參加賞花會了,連詩都是我哥幫忙作的。我可聽說,這賞花會之所以要寫詩,就是擔心那些滿身銅臭的人買一些珍貴花木來斗富,搞得這裡臭氣熏天,失去了清雅之氣。卻不想卻被有些人鑽了空子,自己不會作詩叫人代作,真是丟死人了。小傢伙,你也別瞪我。有本事,讓你那位姐姐自己作一首出來呀。」

    「秦心,你說夠了沒有?」秦憶在一旁忍無可忍了,兩隻眼睛一掃過來,讓秦心頓時噤若寒蟬。

    江凌淡淡一笑,道:「既然秦姑娘這樣說了,我再用秦公子的詩豈不是自取其辱?所以秦公子對不住了,你那詩,還是你自個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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