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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2:42 PM

第二十九章 婆媳硝煙

 從千燈湖回去之後,雙至便一直在屋裡發呆,她努力想著之前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的人影,可是除了一片空白還是一片空白。

  穆清瑩回去梳洗之後便來找雙至,正好雙至剛換上衣裳,今晚福老夫人要大家都到她屋裡去吃飯,連穆清瑩也要去。

  「你是真怕老夫人啊,每次去見她,你總是特別虔誠。」看著容蘭再為雙至梳妝,穆清瑩忍不住打趣道。

  雙至笑道,「我這是尊重她老人家,老夫人對女子的妝容品德要求高,到了她面前,總還不能像在自己屋裡這般隨便。」

  「老夫人喜歡什麼樣的女子?」穆清瑩試探問道。

  雙至睨了她一眼,笑著,「表姐,你不如問老夫人喜歡什麼樣的孫媳婦更好。」

  「作死啊,信不信我打你?」穆清瑩臉泛紅暈,作勢要去打雙至。

  把花鈿插進髮鬢中,雙至站起身,雙眸含著戲謔的笑,「難道不是?今日在前景樓你不是還故意要試探我大哥?如何?我大哥可是夠格當你的夫婿了?」

  穆清瑩這次倒沒隱瞞自己的心思,她幽微一歎,「我心意雖定,但……表哥似乎心中已有他人了,我再怎麼試探也都是徒勞。」

  雙至挑眉望著穆清瑩,表姐這是想從她嘴裡套話呢,「不管我大哥心中有沒有人,最終能當我大嫂的女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所以,表哥真的是戀慕那個秦子吟?」穆清瑩低落問道,她是貪心的,想要嫁給表哥,也想得到表哥的心。

  雙至從不懷疑以穆清瑩的聰慧,在前景樓大哥聽到子吟就要進宮去時的反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表姐,表哥心中有秦子吟,那又如何?她就要進宮了,這輩子可能都再見不到大哥一面,你將她視為對手的話,就不那麼明智了。」

  穆清瑩一愣,隨即笑開了,「你說的對,不管表哥心中有誰,最後能成為他妻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表哥總有一天會淡忘心中那個人的。」

  雙至笑了笑,看到穆清瑩鬥志滿滿的眼神,她突然覺得,也許她真的能走進大哥的心裡也不定。  她們到福老夫人院裡的時候,福夫人和福老爺已經在了,正和老夫人說著話,劉姨娘和李姨娘也來了,站在福夫人身後,眼觀鼻,鼻觀眼的一副很溫馴的模樣。

  雙至和穆清瑩過去給老夫人請安。

  福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一聲,目光似有似無地掃了福夫人一眼。

  福夫人面色不改,姿態端莊地微笑望著雙至和穆清瑩,對福老夫人的掃視沒有上心,她也知道老夫人是對她有意將清瑩許給敏修感到不悅,可自己的兒子當然是要自己給他挑媳婦兒,將來媳婦才能和自己貼心,老夫人是過來人,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真是不知她在堵心什麼。

  雙至剛從椅子坐下,福敏修就來了,福老夫人見到他,馬上笑顏逐開,「敏修來啦!」

  福敏修被老夫人拉著坐到身邊,問了他今日去了何處,做了什麼,當老夫人聽到今日福敏修是和雙至她們去了千景樓時,臉色便沉了下來,使她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加深刻,看起來實在有些可怖。

  「雙至喝酒了?」福老夫人佈滿皺褶的眼射向雙至,眼底充滿了譴責。

  福敏修趕緊解釋,「雙至只是喝了一杯桂花釀,沒有喝酒。」

  「桂花釀也是酒,雙至,你是大家閨秀,就是到外面酒樓吃飯都要注意的,竟然還去喝酒,給外人見了還當咱們福家沒有家教,平時你看的那些女書都沒用了。」福老夫人厲聲教訓著雙至,但聽在穆清瑩耳裡,卻是指桑罵槐在說她沒有教養。

  穆清瑩知道福老夫人在教訓雙至的時候眼鏡是看著她的,她也不惱,笑容恬靜地坐在雙至旁邊,目視前方。

  福夫人臉色也不好看,老夫人這樣斥著雙至,分明是在責怪她沒有教好女兒,更別說還有清瑩在呢,清瑩也和雙至去酒樓了,老夫人這樣當眾說雙至失禮,不是間接諷刺穆清瑩麼?這清瑩是她找來的,老夫人這是在落她的面子。

  雙至低眉順耳,低聲道,「奶奶教訓的是,雙至以後不敢了。」

  「奶奶,我們是和秦公子一起的,盛情難卻,雙至也是不得已才喝了一小口桂花釀。」福敏修捨不得雙至被老夫人譴責,只好搬出秦子絢來。

  福老夫人是個愛面子的人,對官家身世的人有種盲目的好感,所以她一聽到有秦子絢在,也就不再說下去了,而且雙至這樣一副乖順的模樣,她也不好繼續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便起身道,「人都到齊了,就開席吧。」

  福敏修扶著福老夫人走向花廳的大圓桌,回頭與雙至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無奈。

  穆清瑩和雙至並肩走著,穆清瑩在雙至耳邊低聲道,「看樣子今晚有點像鴻門宴。」

  雙至微笑,細聲回道,「見招拆招,多聽少說話就可以了。」

  穆清瑩笑道,「你這是經驗之談了?」

  雙至笑笑不語,緊隨著福夫人身後入座,能離福老夫人多遠就多遠。

  這頓飯吃得異常的平靜,福老爺和福夫人似乎心中那點郁氣還沒解開,兩人都不曾看過對方一眼,福老夫人也不說話,安靜地進食,氣氛詭異而壓抑,就連福敏勳這個有吃萬事足的傢伙也察覺到不對勁,吃飯都謹慎起來了。

  在旁邊小桌子用飯的劉姨娘一雙眼睛一直落在穆清瑩和福敏修身上,這個就是今天妙如提過的那個表姑娘了?夫人是打算將表姑娘許給大少爺吧?看來真的不能再拖了,如果以後大少爺和夫人一條心,那他們就更別想從福家得到什麼好處了。

  李姨娘注意到劉姨娘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鬱,微微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正是看到那個看起來溫柔大方的表姑娘。

  終於,在福老夫人吃飽之後,放下筷子,笑瞇瞇看著福敏修時,一直提著心的各人便都知道老夫人要開始了,「敏修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奶奶可是還想著要抱曾孫子的,你跟奶奶說說,心裡可有中意的姑娘呢?奶奶給你提親去。」

  福敏修正在喝湯,被老夫人這樣冒然一句話,差點嗆到了,他漲紅了臉,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老夫人,「奶奶,您說什麼?」

  福夫人訕笑幾聲,道,「娘,您年紀大了,這幾個小的事情就別操心了,要不,哪還有清心的日子過呢。」

  福老爺聽到福夫人這樣說,馬上就點頭附議了,他一直琢磨著要如何讓夫人不要生他的氣,現在好了,有個台階給他下了。

  福老夫人輕哼一聲,「我知道你們嫌我老,不中用了。」

  福夫人連忙道,「娘,我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您剛回家不久,我們想服侍都來不及,怎能讓您煩心些別的事情呢。」

  老夫人冷聲哼道,「給我孫子娶媳婦我不煩心,我清心得很,我高興。」

  福夫人似對老夫人的變臉已經習以為常了,繼續笑道,「娘可有合適的人選呢?敏修的親事若能讓娘作主,也是好的,是您疼惜敏修呢。」

  老夫人這才稍微緩了臉色,但她卻又說不出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她選了幾日都沒找到幾個適合敏修的又能和自己貼心的,都願自己當初不該離開普靖城那麼久,不然就能幾年前就給敏修定親,還能和自己培養感情呢。

  福夫人見老夫人說不出,便笑道,「娘,咱們也不求那些大富大貴的女子能進咱們家門,最重要是和敏修合得來,當然,門當戶對也是很重要的,咱們也不求那女子生得傾國傾城,性情好最重要,娘您說是吧?」

  老夫人哼了一聲,算是同意福夫人的話,不過聽著媳婦句句話向著穆清瑩,老夫人心裡就堵著一口氣。

  福敏修連忙開口打圓場,「奶奶,將來我娶哪個姑娘都好,一定讓奶奶歡心,行不?」

  福老夫人聞言,臉上的皺紋馬上笑成了一朵花,「乖,乖,還是敏修貼心。」

  福夫人卻不樂意了,不過面上還帶著笑意,目光卻轉向穆清瑩。

  穆清瑩對福夫人一笑,她定有把握,讓福老夫人喜歡她的。

  老夫人好不容易已經哄得笑不攏嘴,她一回頭看了已經吃飽,站在一邊的劉姨娘一眼,淡聲道,「樹大分杈,兒大分家,敏修和敏勳他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遲早也是要分家的,俗話說分家勝過修風水,這事兒到時候還要請族裡的房親來主持,不是你說想要哪幾個鋪子就要哪幾個鋪子的,滿多,你清楚不?」

  劉姨娘白了一張臉,低著頭不敢看老夫人。

  福老爺也是一臉尷尬,「娘,兒子知道的。」

  「知道就好,還要記著長孫是要抽出香丁田的,大宅子和地契也都不能分,這些都是要看主持的長輩怎麼主意,別嫌麻煩,這是咱們福家的規矩。」福老夫人道。

  「是,是,兒子明白。」福老爺哈腰答應著,但眼底卻有了對福夫人的不滿,心想著若不是她到老夫人面上說了早上的事兒,老夫人哪裡會在這裡發作他?這樣想著,剛才那想要討好福夫人的念頭也就沒了。

  「明白就好,快初鼓了,姑娘們都先回去吧。」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低聲道。

 



第三十章 窩心

 老夫人今晚要大家來吃飯的目的其實一是為了想給福夫人提個醒,就是長孫娶媳婦的事不是她福夫人一人決定的,還有她這個老夫人在,她也想給長孫找個貼心的娘子,是誰也不能阻止的,二是要給家裡的兩個小妾提個警告,別以為吹吹枕頭風就能得到不應該得到的東西,她也疼惜另外兩個孫子,但比起長子嫡孫的敏修,自然還是有區別的,最好的是要留給長孫,因為敏修還承擔著要為福家傳遞香火的責任。

  眾人離去之後,老夫人獨留下福敏修,問了他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從容貌,衣著到性情,她都要清楚瞭解,這樣她才能幫他找到合心的妻子。

  福敏修很無奈,他今日本來就心情沉悶,強打精神應付老夫人已經很累了,很多次他都想直接說他心裡就只有秦子吟一人,但他更清楚說出這句話之後的後果,他敷衍了老夫人幾句,便借口自己疲乏,回屋裡去了。

  看著福敏修離去的背影,福老夫人重重一歎,對身邊的琴娘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是不是真的該撒手不管了?敏修這孩子……是在敷衍我啊。」

  琴娘扶起老夫人,走回內屋,「老夫人,大少爺是孝順您的,您別想多了。」

  「哎,我知道敏修這孩子好,可是……要是他真的看上那穆姑娘,我也不是嫌這表姑娘不好,就怕以後敏修不跟我一條心。」老夫人歎道。

  「表姑娘是夫人那邊的人,大少爺若真和表姑娘成親了,自然是會和夫人那邊貼心一些,可是……老夫人,您是不是也可以給大少爺找一個來呢?」琴娘低聲道,為老夫人拿下頭面。

  老夫人道,「這個我也想過,可就是沒找著稱心的姑娘。」

  琴娘笑道,「老夫人,您是忘記了,兩年前何老夫人不是和她孫女一塊兒去探望您麼?她的孫女和大少爺也是同齡呢。」

  老夫人眼睛一亮,「你是說……何秀君?」

  *********

  第二天,雙至去給老夫人請安,被老夫人留了下來。

  手裡捧著女書,雙至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老夫人怎麼還記著這事兒啊,昨晚她明明就是一隻可憐的代罪小羊,老夫人要諷刺要教訓的人明明是穆清瑩,怎麼今天還要她來背女書啊?

  老天,她好想撕了這女書。

  「讓你背女書是為了你好,將來你嫁人了,姑婆是要看你品性的,你每天要多看女書女戒,對你是好的。」福老夫人看著雙至一副哀怨的模樣,便出聲訓道。

  「是,奶奶。」雙至捏緊女書,乖巧答道。

  「從第一頁開始讀,今日就念半個時辰。」老夫人滿意點頭。

  雙至認命翻開第一頁,低聲讀著,她機械式地讀了半個時辰,但究竟讀了什麼內容她也不大記得,只是覺得這些以男人為天的思想,她很難去苟同,不過她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達自己的想法,她可不想天天被老夫人抓在屋裡洗腦。

  雙至讀完之後,屋裡一片寂靜。

  福老夫人緊閉的雙眸,許久之後才緩緩睜開,睨著雙至,慢聲道,「雙至啊,你舅舅還在水城麼?」

  雙至低著頭,柔聲道,「是的,奶奶。」

  老夫人淡淡嗯了一聲,又問,「表姑娘不掛念家裡麼?」

  雙至微笑,老夫人這是想知道表姐什麼時候回去呢,「這個……雙至也不清楚,不過聽表姐說,舅舅兩個月後就要到普靖城來的。」

  福老夫人臉色微微變了一下,「表姑娘要到兩個月後才離開?」話一出,老夫人也覺得說得有些過頭,便笑道,「我是擔心表姑娘太想念家裡了。」

  「奶奶放心,表姐自幼也在福家長大,在咱們家裡一點也不生疏,就跟自己家裡一樣呢。」雙至笑道。

  福老夫人撇了撇嘴,很明顯雙至這話不對她的心,她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表姑娘能在咱們家作客,也是看得起咱們福家,好了,你也回去吧,去屋裡做女紅吧。」

  「是,奶奶。」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雙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想到接下來要每天都接受這種洗腦,她真想仰天咆哮啊。

  現在她真希望老夫人趕緊把精力重新投放到大哥身上,雖然她私心希望表姐當自己的大嫂,但如果老夫人不去費心給大哥找老婆,她接下來的日子都很很難過的。

  回到屋裡,容蘭便緊忙過來,「姑娘,您回來了。」

  雙至盯著桌子上白瓷盤子裡冰鎮的西瓜,是西瓜沒錯吧?可是這個年代怎麼會有西瓜?而且還出現在她屋裡,要知道西瓜在古代可是相當珍貴的一種水果,通常都是作為貢品送到宮裡去的。

  「容蘭,這西瓜誰送來的?」雙至問。

  容蘭一臉驚訝,「姑娘,您知道這是叫西瓜呢?這是秦少爺送來的,知道姑娘您不在,又和大少爺出去了。」

  雙至微微一怔,心,暖暖的。「是秦子絢送來的?」

  「秦少爺說這西瓜吃了能清熱消暑,親自給姑娘您送過來的,姑娘,這是什麼東西呢,紅紅的,真能吃麼?」容蘭好奇問著。

  在這年代,普通老百姓聽夠沒聽過西瓜,更別說吃過了,不過雙至看到這西瓜時便想起前世的她每到夏天,就會去超市買一個大西瓜冰凍在冰箱裡,然後切成兩半,拿著湯勺挖來吃,哈,那生活真是逍遙滋潤呢。

  她拿起一瓣遞給容蘭,道,「這是漢代時從西域引進的水果,所以叫西瓜,這紅色的瓤味道鮮甜多汁,能清熱消暑,這西瓜皮也有極大用處,拿來洗臉或者煮水喝,對皮膚身體也是很好的。」

  容蘭受寵若驚地看著雙至,「姑娘,這……這可是頂珍貴的,奴婢不敢要。」

  雙至笑道,「吃吧。」

  「姑娘,您自己吃吧,您也沒吃過呢。」容蘭不敢要,這才幾塊,她要是吃了就少了一塊了。

  她已經吃得夠多了,雙至在心裡暗道,「我吃一塊就夠了,你把這幾塊給夫人送去吧。」

  容蘭雙手在衣裳上擦了好幾下,才虔誠地接過雙至手中的西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角微濕,「好甜呢。」

  雙至笑了笑,拿起一塊,默默看著,這古代的西瓜皮很薄,要比現代的青翠一些,瓤也要更紅一些,她輕輕咬了一口,甜甜的清涼在口中散開,她嘴角的笑容也愈加甜蜜。

  「秦公子去了大少爺院裡了麼?」她突然很想見一見秦子絢,也不知為何,就想見一下他,和他說幾句話,他是想來見她的吧,否則怎麼會親自送西瓜過來,打發個小廝丫環送來也行的。

  「是的,秦公子和大少爺一塊來的,見不到姑娘,就一塊兒走了,姑娘,秦公子對您真好。」容蘭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西瓜,不敢一下子就吃完了,她要把這味道牢牢記著,一輩子都不能忘記,說不定她這輩子也就只有這一次能吃到西瓜了。

  雙至臉微微泛著紅暈,秦子絢原來也是這麼體貼的,她窩心地想著。

  「表姐早上可有來找我?」雙至頓了一下,才問容蘭。

  「表姑娘一早就來找您了,見姑娘您不在,便自己去夫人那裡了。」容蘭道。

  雙至會心一笑,表姐現在是和母親站在同一陣線了,自然是要過和可能是未來姑婆的母親拉近關係,不曉得大哥對表姐的感覺如何,看來她也要找個機會試探試探才行。

  「把西瓜送去給夫人也嘗嘗鮮吧,我去找大哥。」雙至道,然後起身,回屋裡洗了臉,才向福敏修的院子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2:45 PM

第三十一章 八城風味館

 雙至到福敏修屋裡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秦子絢,她有些失望,本以為能遇到他的。

  福敏修好笑看著雙至,「怎麼啦?沒見到子絢,覺得失望?」

  雙至懨懨在福敏修身邊的椅子坐下,看著桌面上堆成山的賬冊,低聲道,「我又不是來找他的,我來找大哥不行嗎?」

  福敏修用紅色筆在賬冊上作下記號,才笑著抬頭看著雙至,「那你這個時候來找大哥有什麼事?」

  雙至癟了癟嘴,「大哥今天不用出去嗎?」

  福敏修道,「這個月的租金都收回來了,這幾天要對賬。」

  雙至拿起一本隨意看著,「福五味這個月又虧了嗎?」

  福敏修一手撐著下顎,好整以暇地看著雙至,「雙至,你是不是在生子絢的氣?」

  雙至一愣,看向福敏修,「我為何要生他的氣?」

  福敏修挑眉道,「今日他來找你,還拿了西瓜這樣的珍貴瓜果來討好你,一直問你昨日回來可有不開心,又問你是不是不願再見他了,你們昨日發生何事了?他怎會以為你在生他的氣?」

  雙至小臉微微一紅,支吾道,「哪有發生什麼事,我才沒有生他的氣,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福敏修到,「沒有就好,打情罵俏無可厚非,切莫當真就是了。」

  「大哥,說什麼呢,誰跟他打情罵俏了。」雙至羞惱地叫著,瞪了福敏修一眼。

  福敏修輕笑出聲,寵愛地看著自己的妹妹,他心中是感激雙至的,那日宿醉,痛苦不堪的他覺得什麼都是絕望的,但當他睜眼看到雙至擔憂心疼的眼睛,心裡又自責又內疚。

  他是喜歡秦子吟,但他卻不能因為秦子吟而讓自己頹廢痛苦,否則雙至和母親他們也會難過,他是福家的長子嫡孫,身上所承擔的責任不允許他自暴自棄,所以那日之後他便決定將對秦子吟的心意深藏心中,可每次看到雙至努力想要逗他開心,他心裡還是很感動的。

  「雙至,你還記得嗎?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掉進水潭的事?」福敏修突然問道。

  雙至點頭,那時候她差點以為福敏修會淹死的。

  福敏修笑了笑,也不說什麼,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一幕,他差點救不了雙至,雖然他不記得自己和雙至究竟如何得救,但他不止一次感謝上天,從那以後,他便發誓這輩子都要保護雙至的。

  雙至不知福敏修心裡的感慨,她睇了他一眼,突然笑得無比絢爛,「大哥……」

  福敏修撇開腦海裡對當年那一幕的回憶,看向雙至,「怎麼了?」

  雙至嘿嘿一笑,挪著椅子靠近福敏修,悄聲問道,「大哥,昨晚奶奶是不是留你下來,問你喜歡什麼姑娘想給你娶媳婦兒了?」

  福敏修白了她一眼,「小孩子問這麼多作甚?」

  雙至叫道,「我哪裡是小孩子,大哥,不怕跟妹妹我說,我絕對有耳沒嘴,不會說出去的,你跟奶奶怎麼說的?」

  福敏修好笑道,「沒說什麼,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想問什麼?」

  雙至笑得狡黠,「大哥,您覺得表姐如何?」

  福敏修眼底閃過無奈,但還是笑著道,「挺好。」

  雙至皺眉,不大滿意這個答案,「挺好是什麼意思?你也知道娘在打什麼主意,你自己心裡得有個底,難道你對表姐就一點點感覺都沒有麼?」

  「你喜歡清瑩?」福敏修含笑問。

  「我喜歡有什麼用呢,大哥喜歡才好啊,大哥,娶妻要娶賢,表姐一看就是個賢妻良母,你不考慮一下嗎?」雙至道。

  「清瑩確實是個知書達理,賢淑聰慧的姑娘。」福敏修笑道。

  雙至眼睛一亮,「大哥也這樣認為?」

  福敏修笑著揉了揉雙至的頭髮,「別總是擔心大哥的事兒,大哥心裡有數。」

  「我知道你心裡有數,你想著讓娘滿意也讓奶奶滿意的心情我明白,不過,大哥,娶親是一輩子的事情,你不能為了遷就別人而委屈自己去娶一個不喜愛的女子,人的一輩子不會只喜歡一個人的,你會慢慢忘記秦姑娘,然後去喜歡另外一個值得你去喜愛的女子。」雙至也不希望大哥為了結婚而結婚,她希望大哥能有個真心相待的女子和他攜手到老。

  福敏修看著一本正經在勸說他的雙至,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裡忍不住感慨他從小就護著看著的小妹原來已經長這麼大,已經能說出道理來安慰他了。

  「雙至,你是不是覺得清瑩適合當大嫂?」福敏修笑瞇了眼看著雙至。

  雙至道,「我是這樣的覺得啦,表姐是個聰慧的人,會比較理解大哥的,不過主要還是要大哥你喜歡。」

  「好了,我知道了,以後不管誰會當你的大嫂,大哥都不會讓你失望的。」福敏修笑著道,然後重新翻開賬冊看著。

  雙至點了點頭,知道福敏修已經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了,哎,大哥還沒放下秦子吟的啊,她也拿起賬冊,隨意翻著,過了一會兒,她皺眉道,「大哥,福五味這個月怎麼虧那麼多?」

  福敏修苦笑,「爹這個月不停推出新菜式,把原本就少的客人都嚇跑了。」

  雙至道,「在普靖城中要以菜式味道超過香飄滿樓已經是不可能的,大哥,難道你沒有想過要把福五味關了嗎?」

  「那也要爹同意才行。」福敏修道,福家也不差福五味這麼一間酒樓,其實也是給福老爺打發時間鬥氣用的。

  雙至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以前現代時候經常見到什麼八國風情度假村之類宣傳的,既然以普靖城美食無法打敗香飄滿樓,那就從別的地方入手,最重要是特色嘛,「大哥,我有個主意呢。」

  「什麼?」福敏修心不在焉問著雙至,只專注在賬冊上。

  雙至抽了他的賬冊,一臉興奮地道,「大哥,要不,咱們開個八城風味館如何?」

  福敏修一愣,「什麼意思?」

  「齊魯城的菜式多樣化,菜清香鮮嫩,遼膠城則以魚食出名,還有川城的辣菜,蘇南城的燉、燜、煨、焐也是極出名的,廣城菜口味比較清淡,力求清中求鮮、淡中求美,閔東城的素菜,邵寧城的甜食,宛城的湯水,大哥,我們可以到這些地方找廚子,然後開一間八城風味館,客人喜歡吃哪個地方口味的東西都有,菜式多樣隨君選擇,你覺得怎樣?」雙至說的兩眼晶亮,語氣都帶了期待的興奮。

  福敏修直直盯著雙至,眼底有驚喜,但他並不說話。

  雙至的熱情突然有種蔫下去的感覺,她小聲問道,「大哥,這個主意不好麼?」

  福敏修搖頭,語氣有些激動,「雙至,你這些從哪裡聽來的?怎麼會知道這八個城的風味?」

  雙至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是聽來的,有些是書上有提過的。」

  福敏修道,「這主意好,普靖城還沒有這樣的酒樓,我立刻去找爹商量一下,雙至,真沒想到你小腦袋裡想的東西還真有用。」

  雙至也感染到福敏修的激動和開心,「那是,以後不敢小看我了吧?」

  福敏修哈哈大笑,「我可從來不敢小看你。」

  雙至笑瞇了眼,不過這個八城風味館說起來容易,真要實施還需要好多東西的準備,如今就看爹贊不贊成了,然後要先把福五味裝修起來,福五味那樓足夠大,但是裝修太過沉悶了,應該也要相應作出一些和各城風味相襯的裝飾,雙至把心裡的想法說給福敏修聽,福敏修聽完更是高興,直道雙至考慮得周到。

  就在雙至和福敏修講得正高興的時候,那劉妙如又來了,許是已經習慣了,二門的婆子也沒有攔著她,就連福敏修屋裡的丫環也都沒有來傳報便讓她進來了。

  劉妙如看到雙至也在的時候,臉色起了微弱的變化,她急忙行禮,心裡卻暗咐這個時候姑娘怎麼會在這裡?

  雙至淡淡笑著,「妙如姑娘真是有心,又送糖水來了。」

  福敏修似不覺得什麼,笑著問,「今天還是肉桂糖水嗎?」

  劉妙如細聲道,「是的,大少爺。」

  雙至挑了挑眉,「這個時候煮肉桂糖水?也太上火了。」

  劉妙如一怔,喏喏不敢多說話。

  福敏修逕自打開白瓷盅,肉桂的味道在空氣中氤氳而開,還有些微的酒氣。

  雙至眸色更是深幽,盯著劉妙如皺起了眉。





第三十二章 都是誰的錯

 雙至總覺得劉妙如對福敏修是別有用心,可是她卻不知究竟如何與大哥說出口,這個劉妙如除了每天送不同的糖水到大哥屋裡,其他時間都在劉姨娘身邊,她若跟大哥說了,大哥也只當她是想多了,根本不會當真。

  可雙至就是覺得不對勁,劉妙如的嬌弱和害羞都讓她覺得不舒服,特別每次她一見到大哥就會臉紅,雖然大哥是沒有將她放在心中,但時間久了,難免會去注意她。

  她應該暗中觀察劉妙如幾天才行了,雙至想著。

  她回到屋裡沒多久,便被福夫人喚了過去,語氣深長地跟她說長嫂在家裡的重要性,作為小姑子的她要幫助大哥找到一個適合且對大家都好的大嫂,其實母親的意思就是要她幫助表姐,讓大哥盡快對表姐傾心。

  她含含糊糊地答應了,穆清瑩在一旁已經漲紅了臉,低垂著眼眸不敢看人,雙至忍不住暗笑,表姐也有害羞得說不出話的時候?

  福夫人在那邊繼續道,「也不知你奶奶什麼心思,清瑩有何不好?放眼整個普靖城,乃至周圍幾個地方,哪有像清瑩這麼適合咱們福家的姑娘了?更別說還是長媳,是將來要當家的,哪能隨隨便便選個姑娘就進門呢,雙至,你和你大哥也親近些,有時候也要在他身邊提點提點才行。」

  雙至在心裡歎了一聲,「知道了,娘,我想大哥自己應該清楚這些的。」

  「他自己知道頂個什麼用,老夫人那裡也得讓他去說說,不能總是讓老人家想怎樣就怎樣的。」福夫人從來沒有這麼浮躁過,昨日從老夫人那裡回來之後,福老爺對她發作了許久,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曾對自己大聲過,就因為他以為是她到老夫人那兒去告狀了,所以才發作她。

  但其實老夫人究竟怎麼知道老爺要把鋪子分給福敏勳他們的事兒她也不清楚,她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

  雙至不敢答話,這都是長輩之間的矛盾了,她這小輩哪裡敢出聲說誰是誰非。

  福夫人叨念了許久,也不見雙至穆清瑩答她的話,她乾脆也就不說,對雙至道,「雙至,你回去習琴吧,我還有話要交代清瑩。」

  如釋重負啊……雙至在心裡含淚感歎,急忙行禮離開,母親應該還想和穆清瑩說些關於大哥的事情吧,哎,看來如果表姐真的能成為她的大嫂,大概是不用擔心婆媳關係的吧?

  雙至回到自己屋裡,因為一大早就被福老夫人叫去讀女書,這個時候她已經覺得疲睏了,換了衣裳到臥榻打算寐一會兒,誰知道她剛一碰到輕軟的枕頭,便沉沉睡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了。

  「姑娘,您終於醒了。」容蘭見雙至起身,她總算鬆了口氣,趕緊拿了綾巾過來給雙至拭臉,又把已經準備好的衣裳拿了過來。

  「怎麼了?」雙至狐疑看著容蘭,問道。

  容蘭道,「老爺讓人過來找姑娘好幾次了,交代姑娘您醒了之後馬上到書房找他呢。」

  雙至訝異,「爹找我?可有說何事?」

  容蘭搖頭,「沒說呢。」

  雙至狐疑,但還是換上了衣裳,往福老爺的書房去了。

  原來是福老爺聽說了福敏修的那個八城風味館的建議之後激動起來,想要雙至給他講得更詳細一些,雙至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講給福老爺聽了之後,福老爺一拍掌,「好啊,不愧是我福滿多的女兒,就是這麼聰明伶俐的,這下我看那姓石的怎麼跟咱們鬥。」

  雙至心裡暗笑,這大工程到了她爹那兒,就成了過家家一樣容易了。

  「爹,這風味館可不是說開就開的,咱們得先把廚子找來,不然就算把福五味重新修葺了也是一樣的。」福敏修坐在桌子的另一旁,苦笑道。

  福老爺彌勒佛式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些,瞪著福敏修,一本正經地道,「這事就交給你了,我們福家的面子,雙至的心血就要看你了。」

  雙至和福敏修對視一眼,眉心蹙了起來,這關她什麼事兒了啊?

  「爹,如果福五味要重新修葺,兒子就必須留在這兒監工,才知道那些地方要作改動,這去找廚子的事兒……」福敏修為難地開口。

  「爹,找廚子的事兒不能聲張,不然要是被別的行家知道咱們的計劃,那他們也有樣學樣的,咱們就虧了。」雙至道。

  福老爺點了點頭,道,「雙至說得有理,這事必須找個信得過的人去。」

  雙至和福敏修正在猜測福老爺會找誰人去辦事的時候,頓聽到福老爺一聲大喝,「我決定了,這事兒就交給我吧!我親自去找!」

  雙至差點就噴了出來,靠福老爺去找還不如別去!她訕笑開口,「爹,倒也不必一個城一個城去找廚子,普靖城有許多都是來自八城的廚子,咱們可以暗中打聽,再高薪把他們找來福五味就行了,到時候如果真差了哪個城的廚子,再去找也不遲啊。」

  「雙至說得對,爹,明日我就找幾個信得過的人暗中在普靖城打聽,看看哪裡有擅長做這八城嘗試的廚子,咱們也可以一個城找一個廚子的,這樣也容易找。」福敏修道。

  福老爺想了想,覺得有理,便決定明天開始他也要好好打聽一下,然後再研究這八城到底有什麼比較出名的菜式。

  看著越說越興奮的福老爺,雙至也笑瞇了眼,突然也挺期待八城風味館的開張了。

  不過雙至出的這個主意並不是所有人都說好的,就如福夫人嗔怪雙至胡鬧,但並沒有多說什麼,看到雙至得福老爺的稱讚,福夫人心裡也是歡喜的,可福老夫人知道之後,就沒那麼容易讓雙至混過去了。

  第二天,福老爺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不小心洋洋得意地把雙至出的主意供了出來之後,雙至在隔天一早便被叫去聽訓了。

  「不要以為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就沾沾自喜,這是生意上的事情,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能過問能出主意的嗎?給外人知道了這是你胡思亂想出來的,還怪你精明過頭,哪個婆家還敢要你?」

  「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看就是那幾年讓你去上學堂給學壞的,又上酒館又胡說亂講的,哪有半點黃花閨女的模樣?」

  雙至低著頭,跪在老夫人面前,心裡默默淚著,上學堂還能學壞的?老夫人這是什麼思想啊,難道女子就不能讀書寫字,像木頭一樣任聽使喚,那才叫有德啊?

  福夫人也被喚了過來,老夫人也沒對福夫人說什麼,就讓她在一旁看著,不過福夫人眼裡看著心裡怒著,老夫人這分明是藉著教訓雙至來給她下馬威,分明是在說她沒有教好雙至,而且,看著雙至跪在地上,小臉一片忍耐,福夫人哪裡不心疼?

  「娘,雙至這也是為了家裡著想才出的這個主意,而且八城風味館有什麼不好的?老爺也是很贊成的。」福夫人忍不住出聲,可能是一口氣堵在胸口,語氣也就沒那麼溫柔了。

  福老夫人重重一哼,「家裡什麼時候需要雙至來操心,別忘了她還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就是出嫁了也是個外嫁女,福家輪得到她來出主意嗎?」

  雙至繼續默淚,老夫人您要是覺得我這主意不好,您咋不去跟您兒子我爹說啊,直接把開八城風味館的計劃掐死不就得了嗎?

  福夫人果然和雙至是母女,想的也是八九不離十,「既然如此,媳婦這就去跟老爺說,別開什麼風味館了,這是雙至出的主意,咱們福家輪不到雙至來說話。」

  福老夫人漲紅了臉,氣得眼角都在輕輕抽著,「你倒覺得她聰慧了,是不是?」

  福夫人聲音冷硬,「媳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娘覺得雙至這樣是不對的,那就盡快改正。」

  老夫人哼了一聲,「對,雙至可聰明了,還能給家裡做生意呢,你們年輕一輩的時候用不著我這老骨頭過問了,將來雙至找不到婆家,那就怨不得別人了。」

  福夫人也知道自己語氣不好,看到老夫人氣成那樣,她緩了口氣,道,「娘,媳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老爺既然覺得雙至這個主意可行,那就不是胡思亂想的,女子也並非不邁閨房半步才是有教養,雙至這樣就不錯了。」

  老夫人看了一直低頭不出聲的雙至一眼,心想這孫女其實也並沒有犯下什麼錯,也許真是她老了,總覺得家裡的人都不再聽她的話了,她突然歎了一聲,「這是你的女兒,該如何教你自己清楚,起來吧。」後面三個字,老夫人是對著雙至說的。

  雙至抬起頭來,看到氣焰瞬間蔫下去老夫人,她小心翼翼地鬆了一口氣。

  老夫人看了雙至一眼,低聲道,「以後主意些,該過問的事才問,不該你理的事兒,還是少插嘴,少出些主意。」

  「是,奶奶。」乖順地答應下來,雙至心裡低歎,她爹真是好提挈啊,讓她跪了這麼大半天。

  「我乏了,你們都回去吧。」老夫人點了點頭,道。

  福夫人站了起身,給老夫人行了一禮,「那媳婦就不打攪您休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2:48 PM

第三十三章 到秦家

 翌日,福老爺知道雙至被老夫人訓了,還跪了半天,心裡心疼得很,馬上到雙至屋裡,賞給她不少玉玩珠寶,好像還彌補不夠似的,直哄著雙至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在老夫人面前多提風味館是事兒了。

  雙至好氣又好笑,好不容易才勸走了福老爺,並在心裡暗暗決定,以後有什麼建議都不能隨便說出來,起碼不能讓別人知道這是她的意思,這個年代對女子還是苛刻了一些。

  午後,窗外陽光明媚,蟬聲隱隱,花園的小廝和丫環正在撲捉趕走吵人的知了,雙至坐在窗邊,一個小丫環正給她打扇。

  她在繡一個顏色比較沉的荷囊,這是一個掛在腰間的旁囊,如意形狀,上面已經吉祥如意四字,就差一些花卉點綴了。

  「雙至,你這荷囊是想繡給誰的呢?」穆清瑩不知何時來到雙至屋裡,見雙至面目柔和地在繡著荷囊,便示意容蘭不要出聲打攪,她輕步走近,見那似乎是男子佩戴的荷囊,不禁一笑。

  雙至差點被嚇得刺傷手指,抬頭嗔了穆清瑩一眼,「表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了,看你繡得正甜蜜,便沒有擾你。」穆清瑩坐了下來,笑著道。

  雙至繼續手中的刺繡,「今日你不必陪我娘嗎?」

  穆清瑩道,「姑母今日要和各個管事議事。」

  雙至笑了笑,「還沒找到如何當我大嫂的方法?」

  穆清瑩瞪了雙至一眼,低聲道,「都怪老夫人太難討好了,也不知她嫌棄我哪裡。」

  老夫人哪裡是嫌棄穆清瑩不好,如果穆清瑩不是福夫人的外甥女,不是福夫人找來給福敏修的,或許會不一樣呢。

  穆清瑩看了看雙至只顧著繡荷囊,心不在焉聽她說話,便問道,「你這荷囊是繡給秦公子的吧?」

  雙至一滯,指尖冒出一滴血珠,她急忙拿起絹帕包住,不讓血珠滴在荷囊上,小臉酡紅,「表姐哪裡看出這是給秦子絢的?」

  「這分明是給男子用的荷囊,難道你還用這麼沉的顏色?」穆清瑩笑道。

  雙至紅著臉道,「我難道不能繡給我大哥?」

  穆清瑩臉色有些怪異,看了雙至一眼,「表哥對你很好。」

  雙至把最後一線收了,「我是他妹妹,他是我大哥,當然對我好。」

  穆清瑩笑得勉強,低低應了一聲。

  雙至抬眼看她,皺眉正欲開口,容蘭這時候卻走了進來,她便嚥下了話,看向容蘭。

  「姑娘,秦姑娘讓人給您送了帖子來。」容蘭道。

  「秦子吟?」雙至一愣,接過容蘭遞過來的請帖,只是一般姑娘家互相邀約的帖子,她打開一看,皺眉道,「她要我過秦府去作甚呢?」

  穆清瑩微瞇雙眸,「可是那個……秦姑娘?」

  雙至轉頭看穆清瑩,點了點頭,「可能是要去京兆了,想請我過去聚聚吧。」

  「何時去?」穆清瑩問。

  表姐的態度很奇怪,是不是有些太過緊張了?都已經跟她說了,秦子吟絕對不會成為她的對手的,「明日。」

  穆清瑩咬了咬唇,道,「可否也帶我去?」

  雙至怔了怔,瞠眼看著穆清瑩。

  穆清瑩笑道,很堅決的語氣,「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曾經走進過表哥的心。」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曾經走進過表哥的心。

  因為穆清瑩這句話,雙至無法對她說不。女人是不是都這樣的心理?都想知道情敵是個什麼樣的人,條件比自己好的,看了之後或許鬥志更盛,或許會一蹶不振從此放棄,條件比自己差的,更是能令自己充滿信心,認為對方不過爾爾。

  穆清瑩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想要知道秦子吟為何能得到福敏修的心,將來或許唯一能成為她對手的,也只有秦子吟吧,畢竟福敏修至今還不能夠完全忘記她。

  秦子吟對於雙至與穆清瑩同來並沒有表現出不悅的臉色,還是友好地招呼她們一同去了她的屋裡。

  倒是穆清瑩,今日打扮卻有些稍微嫌華麗了,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今日就是抱著想要與秦子吟一比的決心而來的。

  茶幾上,水滾,煙霧裊繞,扶搖直上,秦子吟素手提起三足提爐的茶壺,為她們沖茶,茶葉在潔白如玉的杯中旋轉,沉澱。

  「什麼時候啟程去京兆?」雙至凝視著秦子吟晶瑩潔白的手,輕聲問道。

  秦子吟放下茶壺,嘴角輕輕上揚一個好看的弧度,「三天後。」

  雙至微微訝異,「不是要到下個月嗎?」

  秦子吟捻起茶杯,啜了一口茶,低語,「到了京兆,還有許多世交需要去拜訪的。」

  雙至愣了一下,原來是要去打通關係啊,果然不管現代還是古代,關係網真是非常重要的。

  她們說了一些比較不著邊際的話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穆清瑩一直沉默不語,但秦子吟明顯感覺到自她身上傳來對自己尖銳的氣息,她含笑看向穆清瑩,「穆姑娘,這幾日到普靖城,可有出去走走?」

  「隨表哥出去看過了,普靖城改變不少,是秦大人的功勞。」穆清瑩淡笑道。

  雙至心一頓,目光略微有些嚴肅看向穆清瑩,表姐不會想在這裡和秦子吟一較高低吧?論身份,秦知府遠比舅舅要低許多,秦子吟還是要對表姐客氣些的,就怕表姐咄咄逼人了。

  「穆姑娘和福公子感情真好。」秦子吟面色不改地道。

  雙至狐疑地看向秦子吟,不是她聽錯吧?秦子吟好像有些醋意啊。

  「我自幼和表哥他們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要親厚些的。」穆清瑩被雙至的眼神怔了一下,也知道自己今天表現得不夠自如,可是她沒辦法,在沒見到秦子吟之前她已經感到壓力,見到她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一敗塗地。

  她真的能贏了秦子吟嗎?真的能讓表哥忘了這個讓她倍感威脅的女子嗎?

  秦子吟低下眼睫,看著自己的手指,「如此甚好。」

  雙至覺得氣氛好像有些不對,急忙道,「秦姑娘,你就要遠去京兆,將來或許見面都難,你我之間也算相識一場,這絹帕……是我親手繡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秦子吟接過絹帕,看著絹帕上面的繡圖,笑了起來,「花了許多心思吧?」

  雙至笑道,「不花心思,能入你秦姑娘眼嗎?」

  秦子吟將絹帕放入懷中,看似很珍惜,深深看了雙至一眼,「我們之間,也能算朋友了?」

  雙至一笑,點頭,「以後你怎麼虛偽我也看不到,自然能當朋友。」

  秦子吟眼角掃了穆清瑩一眼,笑道,「到底是我虛偽還是你裝模作用?」

  雙至忍俊不已,笑了起來,就連穆清瑩也含笑看著他們,眼底的敵意沒有那麼強烈了。

  好不容易她們三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一些,秦子吟的丫環卻來傳話,說是大少爺來了。

  秦子吟和穆清瑩都曖昧看著雙至笑了。

  「我看大哥是來找你的,不如你就出去會一會他好了,也免得他到屋裡來,有什麼話還不好當著我們的面說。」秦子吟掩嘴笑道。

  雙至耳根子都泛紅了,嗔了秦子吟一眼。

  穆清瑩也道,「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不會有事的,放心。」

  聽著穆清瑩一語雙關的話,雙至反而不怎麼放心,但如果穆清瑩不真正和秦子吟談過,大概這會是她心中一個結。

  暗歎了一聲,雙至道,「那我先出去一下。」




第三十四章 如意荷囊

 秦子絢站在門外,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頎長的身影拖在地上,他低著頭,從雙至這裡看去,他的側臉似被陽光蒙上一層金黃色的光澤,襯得他更加俊美如謫仙。

  怎麼會有一個男子可以這麼漂亮的呢?

  聽到腳步聲,秦子絢抬起頭,看到雙至,他擰著眉,緊握的手心微微冒汗,喉嚨也像被抓住似的說不出口。

  她還在生氣嗎?

  雙至已經來到他面前,微垂著頭,沒有直視他灼熱的視線。

  「雙至……」他艱難開口,深怕她下一刻轉身逃開。

  雙至對他微笑,柔聲道,「你是來找秦姑娘還是……」

  話還未說完,秦子絢急切打斷,「我來找你!」

  說完,他俊顏泛起了紅暈,連耳根子也紅了。

  雙至覺得雙頰有些發熱,聲音輕輕的,如微風拂過,「哦,你找……什麼事?」

  秦子絢看了看周圍,來往的丫環都好奇看著他們,他拉起雙至的手,往另一邊的花園甬道走去,「跟我來。」

  她被他帶到一處幽靜的林木中,方一站定,他便急急放開她的手,她訝異抬頭,卻見他一臉緊張地盯著她。

  「怎麼了?」雙至問,被他的表情怔住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秦子絢伸手想碰她的肩膀,但很快收了回來,不自在地捏成拳頭。

  雙至甚感好笑,「我為何要生氣?」

  秦子絢怔了一下,很快眉眼一片驚喜,說話也有些激動了,「你沒生氣?那日我……我那樣,你真的沒生氣?我怕你以後都不肯再與我說話,不肯再理我了。」

  雙至嘴角抿出一絲笑意,「所以,你那日親自給我送西瓜,是想道歉?」

  秦子絢低頭看著她,聲音沉了幾分,「雙至……」

  雙至揚唇一笑,從袖裡拿出那個如意荷囊,遞給秦子絢,「這個……送給你。」

  秦子絢怔怔接過,瞪著如意荷囊看了許久,又抬頭看著雙至,把她看得滿臉羞紅,「你不喜歡?不喜歡還給我好了!」

  說罷,雙至伸手要去拿回,卻被秦子絢抓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拉,被他拉進了懷裡。

  「喜歡,我喜歡。」秦子絢緊緊抱著她,就像要將她揉進自己懷裡一般,他的心似被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漲得慢慢的,只想就這樣抱著她一輩子就足夠了。

  臉貼著他的胸口,雖然隔著衣衫,但她仍能感覺到他熱燙的肌膚,還有他激烈的心跳聲,她嘴角泛起了笑,心想,也許……可以這樣一輩子了吧,這樣想的時候,她的心卻突然痛得想哭,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經也有這樣抱著一個人,有這樣的一個想法。

  「雙至……」他啞聲喚著,然後低頭,濕熱的唇輕輕吻了她光潔的額頭,然後慢慢地,眼睛,臉頰,唇與唇……幾乎是微顫著,貼在一起。

  雙至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幾乎要裂開了。

  她緊握著拳頭,一遍遍對自己說,那是以前的生活以前的記憶,已經與她無關,如今她要記住的,只是眼前這個會成為她這世人的丈夫就可以了。

  他滾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幾乎在兩唇相碰的時候,他就已經立刻離開,將臉埋在她肩膀上,大口喘息著,抱得她愈發地緊。

  雙至竟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良久之後,他才放開她,目光熠熠地看著她,「雙至,你……討厭我這樣碰你嗎?」

  雙至臉一熱,有些發汗,這秦子絢怎麼能這樣問,難道她說討厭他以後就不會再牽她親她?可她能說喜歡嗎?她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啊。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喜歡了。」秦子絢漾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滿足地又將雙至摟入懷裡。

  雙至有些傻眼,這人無賴啊!她還以為他是那種正經八百說一不二單純如白紙的書生,怎麼原來有點不大一樣的?

  她傻傻地想著,已經被他牽著往回走了。

  走到甬道的出口,他才依依不捨放開她的手,轉身對她道,「你是來找子吟的,我不好跟你說太久,下個月我母親就會從京兆回來,到時候就能到福家提親了。」

  雙至輕咬了咬唇,嘀咕道,「我又沒說要嫁給你。」

  秦子絢輕笑出聲,捏了捏她的手心,「你沒說,是我要娶你。」

  雙至嗔了他一眼,見他手裡一直捏著那個荷囊,便伸手拿了過來,為他掛在腰間,問道,「你不是要參加春闈大考嗎?什麼時候去京兆?」

  「這個倒不急,如今也才夏末,不過我父親的意思是先到京兆找先生授課,雙至,你與我一同去京兆好不好?」秦子絢看著她溫柔為自己掛上荷囊,心神一陣蕩漾。

  雙至睨了他一眼,道,「不行,我與你一同去,你能專心應考嗎?」

  秦子絢笑了出來,「那你等我回來?」

  雙至點了點頭,「我進去了,你回去看書吧。」

  秦子絢笑道,「好。」

  雙至剛走進二門,便見到秦子吟和穆清瑩並肩走了出來。

  秦子吟眼底含笑看了雙至和秦子絢一眼,「大哥和雙至這麼快就講完話了?」

  秦子絢輕咳一聲,神色不自然,眉心微微蹙起。

  穆清瑩低聲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雙至微感訝異,但還是含笑道,「確實不早,秦姑娘,那我們先回去了。」

  秦子吟對雙至一笑,從來不曾如此真心的笑,「雙至,希望將來我們還有見面的時候。」

  雙至笑道,「一定會有機會的。」

  他們沿著甬道走著,穆清瑩和秦子吟並肩走在前頭,一直不知在低聲說著什麼,偶爾還有笑聲傳出,雙至心裡納悶,這兩人怎麼才不見一會兒,感覺好像很親密似的了?

  她努力將注意力放在秦子吟她們身上,忽略一直在她旁邊灼灼看著她的秦子絢,實在被盯得羞惱,她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低叫道,「看夠了沒有?」

  秦子絢俊顏泛起可疑的紅暈,輕咳一聲轉過頭,好看的眉心又緊攏在一起,「好像,怎麼也看不夠。」

  這下換了雙至滿臉通紅了,跟在她身後的容蘭低頭掩嘴笑著。

  走上遊廊,到了玄關處時,迎面走來一名樣貌姣好身段玲瓏的丫環,雙至不期然與她雙眼相觸,微微一怔,這丫環似乎……對她有敵意啊。

  穆清瑩也看到她了,挑眉回頭看了雙至一眼,嘴角揚起莫測的微笑。

  秦子絢冷冷掃了那丫環一眼,有些緊張地擋住了她看向雙至的視線,就連秦子吟也有些臉色微變。

  那丫環對著他們行了一禮,匆忙離去。

  出了秦府,雙至和秦子吟再一次道別之後,才上了馬車離開。

  「雙至,你可覺得方才在秦府中遇到的丫環與你有幾分的神似?」馬車行走了一段路,穆清瑩笑盈盈地看著雙至問。

  雙至怔了一下,回想那個丫環,好像眉眼間確實和她有點相似,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2:51 PM

第三十五章 一見誰鍾情

 對於秦府那個和自己神似的丫環,雙至並沒有放在心中,穆清瑩卻好幾次都欲言又止,不過她最後什麼都沒說,也許是她想多了吧。

  回到福家,才知道家裡來了客人,老夫人傳話要雙至回來之後馬上過去的。

  雙至去了之後,才發現福敏修也在那兒了。

  老夫人身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子,一身華麗綢緞,頭上花鈿金光閃爍,濃妝淡抹的,身姿圓潤,看著有種俗氣的嫵媚。

  「奶奶」雙至只是淡淡看了那女子一眼,便笑著給福老夫人請安。

  福老夫人笑瞇瞇地看著雙至,「來了啊,雙至,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姨奶奶的孫女,論輩分,也是你姐姐呢。」

  雙至一愣,疑惑看向福敏修,福敏修回她一個苦笑。

  她挑了挑眉,看向那嬌艷的女子,低聲喚了一聲,「姐姐。」

  「這就是雙至妹妹啊,樣子不錯呢。」這女子的聲音有些尖,聽著有些刺耳,笑起來的時候也是咯咯的聲音,見她動作姿態,分明是想作優雅斯文的笑,但卻讓人覺得彆扭俗氣。

  這女子姓何,名秀君,是福老夫人的嫡親妹妹何老夫人的孫女,何家是惠城附近的大財主,沒有染多少墨香,在這種滿是銅臭的家庭熏染下,何秀君自然是難以修養出高貴淡雅的氣質來。

  雙至頷首,謙虛道,「姐姐過獎了,雙至哪裡比得上姐姐的明艷動人。」

  何秀君掩嘴咯咯笑了起來,一臉的得意,「雙至妹妹要多打扮打扮,也會好看一些的。」

  和她一樣的打扮嗎?敬謝不敏了,雙至在心裡暗咐。

  福老夫人對何秀君這樣的笑聲和氣質似也不太滿意,輕蹙了眉心,想著幾年前見這丫頭明明不是這樣的,怎麼今日一見,半點高貴之氣也沒有?這樣的庸俗女子,怎麼去和媳婦的外甥女爭啊,看來還得調教一下她,「敏修啊,秀君初來咱們家作客,還到處陌生著,你就帶她去周圍走走吧。」

  福敏修為難道,「奶奶,爹找我還有事兒呢,不如讓雙至帶何姑娘去走走吧。」

  「敏修大哥叫我秀君就可以了,不必這麼生疏。」何秀君嫵媚一笑,眼角輕揚掃了福敏修一眼,真是秋波暗送,情意綿綿。

  雙至低頭抿著唇,深怕自己笑出聲來。

  老夫人重重咳了一聲,懊惱怎麼自己找來的會是這樣入不了眼的庸俗女子,可她橫心一想,就是庸俗些也罷,只要讓敏修娶了她,將來再給敏修納幾房妾室也行,孫子的心還是在她這邊的。

  何秀君被老夫人這麼一咳,馬上就收斂了神色,挺腰收腹姿態無比端莊坐正了。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真是想不到向來注重門面的妹妹會教出這麼一個孫女,再看看雙至,老夫人覺得這些年讓雙至讀女書還有略有成就的,她滿意地在心裡笑著,「敏修既然有事,就讓雙至陪著好了。」

  福敏修在雙至愕然的視線中偷偷鬆了口氣,急忙起身告辭離開了。

  雙至不明白為什麼老夫人會覺得何秀君這樣的女子適合大哥,她根本就是一隻聒噪的烏鴉,一直在不停講著她在家裡過著如何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們何家如何如何的大,她是如何如何在家受寵,還有多少風流才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她都看不上云云之類的讓雙至一直在心裡暴汗的話。

  神啊,上帝啊,請讓她閉嘴吧!雙至無聲在心裡默淚祈禱著。

  「雙至妹妹,回頭我給你送幾盒胭脂過去,你看你,這胭脂的顏色都太淡了,一點也不好看,咱們女子啊,要用上好的胭脂,不能隨便用,你看我,用的是上好的胭脂,才能這樣明艷動人的。」何秀君挽著雙至的手,一副已經為了雙至好的語氣。

  雙至低眼,無語看著她的手臂,她們之間……其實還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吧。

  「秀君姐姐,我沒有抹胭脂。」雙至低聲道。

  何秀君嘴角抽了抽,瞠大眼瞪著雙至的臉,沒有抹胭脂的臉蛋能這麼白皙水潤?她眼底閃過嫉妒,伸手在雙至臉上一刮,悻悻然看著手指,「還真是沒抹胭脂,女子不抹胭脂怎麼行呢,一點也不好看。」

  雙至有些吃痛地摀住臉,哇靠咧,這女人想毀她的容是吧。

  不留痕跡掙脫了何秀君的手,雙至笑吟吟道,「胭脂只是起到修飾作用,天生麗質之人,倒嫌胭脂洗了本身顏色了。」

  何秀君臉色變了變,訕笑幾聲,「再怎麼天生麗質的女子,也需要胭脂點綴。」

  雙至不以為然笑著,淡淡應了一聲,「是麼?」

  何秀君撇了撇嘴,捻著絹帕在鼻子前揮了揮,「咱們還是回去吧,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倒不如在屋裡坐著。」

  雙至眼眸含笑,還真是有些求之不得何秀君的這句話。

  「那我便帶你回客房,秀君姐姐趕了幾天的路,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呢。」雙至有些急切地想要將何秀君帶去老夫人指定的客房,那是在福敏修附近的小院子,不用想也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為了想要福敏修娶自己選的媳婦,不惜選了何秀君這麼一個女的,真是不明白老夫人怎麼想的。

  何秀君一扭腰,姿態婀娜地走在雙至前面,卻不知往哪個方向走去,只好又停了下來,不耐煩地看著雙至。

  雙至笑了笑,柔聲道,「秀君姐姐,這邊請。」

  她們往左邊的走廊而去,不多時,便見到福敏勳和劉妙如迎面向他們走來。

  雙至停下來與福敏勳打招呼,態度客氣顯得生疏,不若和福敏修的親暱,「二哥。」

  福敏勳向來嫉妒作為女子的雙至能得到福老爺的寵愛,見她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視線轉向雙至身邊的何秀君時,卻是微微一怔,「雙至,這位姑娘是?」

  雙至介紹道,「這是姨婆的孫女,秀君姐姐。」

  何秀君想來是知道福家一些情況的,對福敏勳的態度有些冷淡,說是冷淡,不如說是一種看不起的蔑視,她自然是知道福敏勳是庶子,在家裡也不受重要,等將來她嫁入福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分家,一定要福敏修的兩個庶弟盡快離開福家,反正這兩人只是小妾生的,福家二老和姨婆應該不會上心才對。

  何秀君的想法雙至從她表情能看出一點端倪,心裡再次對她的評價打了個折,就這樣的女子也想嫁給大哥?那不是糟蹋了大哥嗎?

  福敏勳卻似乎沒有發覺何秀君對他的冷淡,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套近乎,「原來是秀君姑娘啊,久仰久仰了啊。」

  何秀君一臉厭惡地應了一聲,以眼神催促雙至快些離開。

  只是福敏勳卻是個不懂眼色的人,他滿眼的驚艷,覺得這個秀君姑娘真是身段妖嬈,美艷嫵媚,比起他娘一直給他介紹的女子要美麗許多。

  「秀君姑娘還不曾來過普靖城吧,要不,我帶你去看看我們普靖城的名勝景地?」福敏勳一雙眼只看得到何秀君,瞇著眼笑呵呵地問著。

  何秀君柳眉一皺,輕聲道,「不必了,大表哥會陪我去的。」

  福敏勳怔了一下,又是大哥?為什麼每次奶奶和爹都只是把最好的留給大哥?

  「二哥,秀君姐姐累了,我先帶她去客房休息。」看到福敏勳臉色攸地變了,雙至暗暗歎了一聲,他不會是對何秀君有意了吧?

  情竇初開的少年……好像是挺容易動心的吧。

  福敏勳哪裡肯死心,又追了上去,走在何秀君身邊,「秀君姑娘,我大哥每日都要看帳巡鋪,哪裡得閒陪你出去,不如我……」

  「福二公子,不必勞煩你了。」何秀君眼角瞄了他一眼,道。

  「二哥,秀君姐姐也要明日才能有精神出去,不如你明日再邀?」雙至看到福敏勳臉上失望的神情,忍不住出聲。

  福敏勳聞言,笑著急忙點頭,然後癡癡看著佳人婀娜的身姿消失在視線中。

  走了一段路,何秀君才哼了一聲,「雙至,那不過是一個小妾生的奴才,何必對他那樣客氣,想邀我出去?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雙至心裡感到不悅,雖然福敏勳向來與她感情不怎麼親厚,但聽到外人這樣看不起他,她還是感到氣憤的,「在福家,從來沒人把二哥和三哥當奴才,他們也是爹的兒子。」

  何秀君只是冷笑一聲,踩著蓮花步往她住的小院子走去。

  而在何秀君和雙至離開之後,劉妙如也走到福敏勳身邊,看著在傻笑的二少爺,劉妙如柔聲問道,「二少爺,您喜歡何姑娘嗎?」

  福敏勳點了點頭,卻有不無失望道,「可惜她看不上我。」

  劉妙如微笑,「二少爺,奴婢會幫你的。」



第三十六章 明天之後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雙至覺得何秀君和穆清瑩之間似乎有強烈的火花出現,那是一種對彼此的衡量和敵視。

  福家每個月初一晚上都要一起吃飯,平時如沒有老夫人傳話,都是各房在自己屋裡用飯,今日的飯桌上,就多了穆清瑩和何秀君。

  這兩人其實都清楚對方看上都是同一個男人,所以在初見面到至今,雙至隱隱都覺得有些火藥味在空氣中瀰漫著。

  福敏修難得的不必坐在老夫人身邊,卻被何秀君和穆清瑩兩人左右夾攻,困坐在她們之間,看他神色,估計這頓飯會吃得消化不良。

  飯桌上,眾人都沉默進食,唯有何秀君一直慇勤想要為大哥夾菜,故意壓低輕柔的聲音不斷傳來,「敏修大哥,你喜歡吃魚嗎?」

  「原來敏修大哥也喜歡吃雞肉啊,我也喜歡呢。」

  「敏修大哥,我給你斟一碗湯。」

  「敏修大哥……」

  雙至忍著笑,低頭猛扒著飯,不過她眼角瞄到老夫人臉色已經綠了,大概沒想到何秀君竟然這樣沒有規矩,一點矜持也沒有。

  穆清瑩沒有表現出不開心,她越是坦然大方,就越顯得何秀君的俗氣難耐。

  福老爺也對何秀君的過分舉止頻頻皺眉,心想這種女子老夫人怎麼會看得上?還要給福家當長媳?

  雙至突然想起什麼,看向坐在何秀君側對面的福敏勳,真是一臉的悲痛欲絕和滿眼的嫉妒,嘖嘖,還真是蘿蔔青菜,各有各的所愛。

  福夫人這頓飯大概吃得很開心才是。

  終於,老夫人也忍不住了,放下筷子,不悅地看著何秀君,「秀君,食不言。」

  何秀君悻悻然把正要夾給福敏修的青菜放到自己碗裡,還不忘瞪了穆清瑩一眼,見她嘴角含笑,心中更是生怒,分明是在幸災樂禍。

  吃過晚飯,本來老夫人是有意要撮合福敏修和何秀君,在媳婦面前揚揚威風,但這何秀君已經讓她顏面盡失,她哪裡有心思再去想那許多,便打發眾人都回去了。

  福夫人見老夫人臉色不佳,心知這是因為老夫人有了心事,不能放寬胸懷才會如此,她暗歎一聲,關心了幾句,見老夫人語氣疲乏,愛理不理的,她也只好作罷。

  雙至和穆清瑩一同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和福老爺他們反方向走回自己的屋裡,走不到幾步,一直走在她們身後的何秀君迅速擋在她們前面,一臉挑釁地看著穆清瑩,「就是你要和我搶敏修大哥?」

  穆清瑩一愣,似笑非笑地看著何秀君,「何姑娘何出此言?」

  何秀君上下打量了穆清瑩一眼,輕笑一聲,撩了撩髮絲,有種賣弄風情的味道,「姨婆是站在我這邊的,你別想爭得過。」

  穆清瑩微笑道,「何姑娘,我不曾想過要與你爭。」

  何秀君哼了一聲,「你想爭也爭不過,姨婆中意的孫媳婦是我,不是你,就算你是布政使之女又如何?我勸你還是早些回去,莫要繼續留在這裡將來還得自取其辱。」

  雙至壓住心中對何秀君的厭惡,低聲道,「秀君姐姐,表姐只是在我家作客,並非為我大哥而來。」

  何秀君睨了雙至一眼,心想著這小姑子真是奇怪了,她才是福家未來的長媳,這小姑子不來和她親厚,倒和一個外人整日在一起了。

  穆清瑩還是淡淡地笑著,「何姑娘,表哥不是物品,不是你想爭想要,表哥就是誰的,就是老夫人……也會先考慮表哥的心情的。」

  雙至看了穆清瑩一眼,心裡對她的話感到欣慰,表姐是真的喜歡大哥呢,只有真心了,才會考慮到自己喜歡的人的心情。

  何秀君叫道,「敏修大哥一定會喜歡我的。」

  穆清瑩一笑,掃了她一眼,「是麼?」

  大約是被穆清瑩的這種輕蔑的語氣刺激到,何秀君更是氣惱地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何來有什麼意思?何姑娘,天色不早,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穆清瑩低聲道。

  雙至搖了搖頭,和穆清瑩打算越過何秀君離開。

  何秀君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姓穆的,你給我講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

  雙至已經感到煩不勝煩,偏偏這位何姑娘是老夫人的客人,她想要給臉色看都不行,還得假笑虛應,「秀君姐姐,就要初鼓了,還是早些回屋裡吧。」

  「何事大吵大鬧的?」突然,福夫人的聲音在她們身後傳來,雙至鬆了一口氣。

  何秀君見到是福夫人,癟了癟嘴,低聲喚了一聲,「福夫人」

  「娘」雙至笑著迎了上去,「奶奶如何了?」

  「剛睡下,你們在這裡作甚?」福夫人目光平和,卻讓人感到一股森然的嚴厲。

  「姑母,我們在閒聊呢,不過就要初鼓,正打算回去了。」穆清瑩笑道。

  福夫人點頭,「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何秀君給福夫人欠身一禮,便領著丫環離開了,還不忘冷冷瞪了穆清瑩一眼。

  福夫人看著何秀君的背影搖了搖頭,輕聲道,「這種人也妄想要成為福家長媳。」

  「娘,您不喜秀君姐姐?」雙至有些明知故問,此時她心裡已經完全偏向穆清瑩這邊了。

  福夫人嗔了雙至一眼,笑道,「莫非你喜歡她當你的大嫂?」

  雙至看向穆清瑩,語氣輕快,「那就要看大哥自己的意思了。」

  福夫人笑容更盛,低聲道,「你大哥今日已經與我說過了,他想……」

  雙至睜大眼,期待看著福夫人,無奈福夫人還故意賣關子,含笑不語。

  穆清瑩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地等著福夫人接下來的話。

  「娘,大哥想如何?您別掉著我們胃口吶。」雙至忍不住催促道。

  福夫人笑道,「你大哥打算去給你舅舅提親了,讓我給他準備準備。」

  穆清瑩好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怔怔看著福夫人,有點不那麼確定,倒是雙至已經開心得拍掌,心裡高興大哥終於能從秦子吟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福夫人歎了一聲,「不過……老夫人那兒,還不知要怎麼說,清瑩,這幾日你要多過去服侍老夫人,哄她開心,這樣她才會覺得就算敏修和你成親之後,不會和她疏離。」

  穆清瑩已經羞紅了一張俏臉,聽到福夫人的交代,低下頭輕聲答應著,嘴角甜蜜的笑意卻是如何也擋不住了。

  「好了,這事兒急不得,我得和老爺商量過後再說,回屋裡去吧。」福夫人道。

  雙至挽著穆清瑩的手,與福夫人行禮後才從遊廊另一邊走去,「表姐,看來大哥對你也是上心了呢,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開心呢?啊……可能我要叫你大嫂了,免得到時候轉不了口,還有呢,要想想,怎麼讓老夫人答應下來……」

  雙至她們的背影漸行漸遠,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福夫人溫柔一笑,也舉步離開。

  遊廊轉角的木柱後,一個嬌小的身影對著夜色在發呆,緊咬的唇瓣已經沁出血珠,她緊握著雙拳,低喃著,「來不及了麼……不,還來得及的,一定還來得及……」

  初鼓敲響,福敏修讓榮寶去將二門關上,福家的門禁雖然只是針對女眷而言,但福敏修已經習慣了初鼓便不再出去。

  榮寶去交代二門的婆子,不一會兒回來,卻是面有難色,「大少爺,那劉姨娘屋裡的婢子來了。」

  福敏修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聽到榮寶的話,皺了皺眉,把外衣披上,「是那個劉妙如嗎?可有說何事?」

  「奴婢見大少爺今晚在吃得少,所以做了些點心,給您送來。」劉妙如卻是不等榮寶通報,已經跟在他身後進來了。

  福敏修本來還想讓榮寶打發劉妙如離開,如今她都已經走進屋裡,他也就笑著點了點頭,「還真是有些餓了,你把點心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榮寶還必須去巡院子,也就沒有留在屋裡了。

  劉妙如今夜穿了一套粉色的半壁群,臉上似乎還抹了胭脂,在燈火下,肌膚瑩潤潔白,眼睛如水般柔和,她把糕點從籃子裡拿出來,放在白瓷晚上遞給福敏修,又從白瓷盅倒了一碗肉桂糖水,淡淡的酒氣蔓延開來。

  她含著笑,看著他慢慢地把糕點吃了,然後是糖水……接著,他緩緩閉眼,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燭火明滅跳躍著,在她向來膽怯的眼裡照出一抹莫測的笑意。

  她吃力地將沉睡的福敏修移到臥榻上,幸好這裡的內屋,幾步就到了臥榻。

  吹滅了燭火,在月色中,她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心想,不管他將來會不會愛她,能在他身邊……也好的。

  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家人。

  她解開自己的裙帶,很快的,身上一絲不掛上了臥榻,將他的單衣也解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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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2:54 PM

第三十七章 有心還是別有用心

 肉桂屬滋補品,以酒燉之,久了便會起到催情作用。

  她本來打算慢慢來,等到他對她動情的。

  可是,他就要娶別的女子了,那個不管是家世還是外貌都比她要強許多的女子,那個將來一定不會讓他納妾的女子。

  她沒有辦法了,她只能用這個方法,用這個讓自己名聲盡失,可能會毀了她一輩子的方法。

  從她踏入福家那一天開始,她就被告知她是為了他而來,她只需要讓他願意娶她就可以了,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烏鴉要爬到樹上當鳳凰並不容易。

  他們劉家需要福家的庇蔭,如果她能嫁給福敏修,那麼他們劉家就能再次重振聲威,這是爹對她的期望,也是姑母對她的交代。

  今日,福家的清晨是在一片尖叫聲中開始的。

  榮寶聽到尖叫聲的時候,立刻衝入福敏修內屋,看到滿地凌亂的衣裳,有大少爺的,也有……那個抱著棉被躲在臥榻角落膽怯顫抖的劉妙如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夜他巡完院子回來,看到大少爺的內屋已經熄燈了,他以為大少爺休息了,沒想到竟然會……

  緊接著,是打水進來給福敏修洗臉的丫環,怔愣得臉盆?啷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福敏修驚愕地看著那個如受驚的小白兔在落淚顫抖,腦海裡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昨夜發生了何事,但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皺著眉,抓過在臥榻邊的單衣披到了身上,突然看到雪白的軟被上有殷紅的血跡,他臉色微變,深深看了劉妙如一眼,下了臥榻,吩咐丫環去照顧劉妙如穿衣。

  一般而言,主子要個丫環暖床是極為普通的一件事,根本不必驚擾到福夫人那兒去,偏生這一次卻不同尋常的,劉家本來就在等著今天,哪裡會甘心就此作罷。

  福敏修本來是這樣打算,將劉妙如納為妾室,想著清瑩應該是不會介意的才是,可是他沒想過最後鬧事的卻是劉氏一家。

  那日福敏修要劉妙如的侍寢的事兒傳開之後,老夫人倒是沒什麼意見,一個奴婢嘛,左不過就當個妾,哪個成年的主子屋裡沒有幾個通房丫頭的,可是何秀君卻不樂意了,整日地在老夫人面前哭鬧著,說她還沒過門呢,福敏修就這樣給她難堪,她覺得福家根本沒把何家放在眼裡。

  老夫人被她鬧得頭疼,終於氣不過說了一聲福敏修還不一定就是要娶她,把何秀君滿腔的不滿和怒意哽在半空。

  把何秀君支走沒多久,琴娘就從外頭走進來,在老夫人耳邊低聲道,「老夫人,劉家那邊的人來了,正前廳呢,硬是要大少爺娶那丫環。」

  老夫人重重哼了一聲,「劉家人真是想錯了心,想要咱們敏修娶個丫環,這以後福家還見人不見人了?走,去看看。」

  琴娘扶起老夫人,擔憂道,「老夫人,您身子不爽利著呢,要不,還是別去了,夫人她能應付的。」

  老夫人揮開琴娘的手,「我還死不了,誰敢算計我寶貝孫子,我絕不放過她!」

  福敏修向來潔身自好,這幾年來不曾有風流韻事傳出,就連貼身服侍他的也只有榮寶,他怎會硬是將劉妙如拉去侍寢?這事兒她本來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想著反正敏修也成年了,做奴婢的想要爬上主子的床大宅門內多的是這種事,只要劉妙如以後安分些別作亂就是了,她也不在乎多幾個人照顧敏修。

  福老夫人臉色不太好,略顯蒼白,但腳步還是健穩飛快來到前院,尚未到大廳,便聽到裡頭傳來呼天搶地的哭叫聲。

  「福老爺,福夫人,您二位可得給我們劉家一個交代啊,妙如前幾日好不容易才說了一門親事,想著過幾天就讓她辭工回家的,哪知竟……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家門不幸啊。」這聲音是劉夫子的,今日才剛剛趕到普靖城,如今正和劉姨娘二人在大廳上唱雙簧。

  大廳上,除了劉氏兄妹,還有福老爺和福夫人,雙至和穆清瑩坐在下首,兩人臉色都不好看,穆清瑩傷心福敏修一頭說要提親,另一邊卻要一個丫環去侍寢,她心裡是真的有了表哥的存在,所以才會傷心,才會心痛。

  而雙至則是憤怒,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劉妙如一開始就對大哥另有目的,她還未找到借口要劉妙如遠離大哥,她倒已經捷足先登,設計了大哥。

  劉家人想利用劉妙如得到福家長媳的位置?哼,那就要看看他們到底有沒那個本事了。

  雙至心疼地看向坐在她對面太師椅上的福敏修,也是一臉難看,還有眼底深藏的悔恨和痛苦,他自己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對那夜半點記憶都沒有,全然任由劉妙如一人說了。

  她那麼好的大哥,那麼溫柔的大哥,竟然要讓一個暗藏心思的奴婢給算計了,如果因為這件事讓大哥受了什麼傷害,她福雙至發誓,絕不放過劉家任何一人。

  「兄長,您這是說什麼話,如果不是妙如自作主張怕大少爺餓著了,給他送點心去,哪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罷了罷了,這事還是咱們不著,妙如沒了名聲就算了,頂多就在家裡養一輩子了。」劉姨娘捻著絹帕抹著眼角的淚水,說得好不委屈。

  福老爺只顧喝著茶,一眼也不去看劉氏兄妹二人,本來這事就不是大事,偏偏要鬧得人盡皆知,這要是傳了出去,對福家對敏修名聲都不好,不過他相信夫人會處理的。

  福夫人看了福老爺一眼,淡淡笑著,睨著劉夫子,「這事兒是敏修衝動了,劉夫子還請見諒。」

  劉夫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著了,這福夫人竟然一句衝動了就要他見諒?平日裡他見了福夫人都是一副鞠躬盡瘁的模樣,今日倒是挺直了腰板,多了幾分的硬氣,「福夫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想不認賬嗎?」

  福夫人淺笑,「倒也不是,我們福家也不是惡主,既然事情發生了,妙如名聲也沒了,敏修倒也是可以把她納為妾室的,不過……在敏修未娶妻之前,只能是個通房丫頭。」

  劉姨娘瞠大兩眼,沒想到福夫人竟然這樣落他們劉家的面子,「夫人,您的意思……是要大少爺納妙如為妾?」

  福老爺接口道,「敏修納一兩名賤妾,收幾房丫頭,也是無可厚非的。」

  賤妾?劉姨娘和劉夫子瞬間煞白了臉。

  就連一直站在角落抹淚的劉妙如也臉色蒼白地看向福夫人。

  劉夫子聲音高了起來,「福夫人,我們劉家雖然窮,但還是有志氣的,若是為妾,我還不如直接把女兒打死了也免得丟了劉家的臉。」

  福夫人冷冷掃了劉妙如一眼,哼,她真是小看這個丫頭了,竟然有這樣深的心機能近敏修的身,不過他們若以為她會就這樣妥協讓敏修娶劉妙如作妻,那就太天真了。

  「劉夫子,你也是個飽讀詩書之人,相信平常家教還是不錯的,就不知為何妙如姑娘在初鼓門禁之後還要去大少爺屋裡,難道這就不丟你們劉家的臉了?」福夫人不打算和劉家多二話,這事拖久了對福家名聲不好。

  劉妙如的嘴唇顫了顫,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那是妙如見大少爺晚飯吃得少,才拿了點心過去,難道為大少爺身子著想也有錯?」劉姨娘叫道。

  「究竟是有心還是別有用心啊?這就要問問你們自己才知道了。」老夫人重哼了一聲,從外頭被琴娘扶著進來。

  「娘,您怎麼來了?」福夫人和福老爺緊忙過去扶著老夫人坐到上首。

  老夫人冷睨著劉夫子,「劉夫子,照著你話裡的意思,是覺得敏修應該娶你的閨女為妻,才是合情合理的?」

  「妙如本來就說了一門親事,嫁了過去也是正妻,雖然沒有福家這樣的家世,但也算是能安穩一生,如今……卻是什麼都沒了。」劉夫子不無悲痛地叫道。

  老夫人看向福敏修,輕聲問道,「敏修,你覺得呢?」

  福夫人在旁邊一急,老夫人該不會是想答應了吧?

  劉夫子和劉姨娘臉色浮起喜色,都看向福敏修。

  福敏修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今日他聽了這麼多,心已清明,他是被算計了。

  「奶奶,前些日子我已書信舅舅,要與舅舅提親,如果此時反悔,怕要對舅舅言而無信。」福敏修淡聲回道。

  雙至眸色一轉,驚喜看向穆清瑩,卻見她眼眶瞬時紅了,兩手抓著絹帕指關節都泛白了。

  福夫人嘴角微微牽起,不無讚賞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你已經……與穆大人提親了?」福老夫人心口一痛,覺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真的和自己有隔閡了,連提親這樣大的事情也不與她商量一下。

  「奶奶,這事還沒定下,只是與舅舅說了過些天要親自上門拜訪,孫兒想著這事還得跟奶奶您說一下,由奶奶為孫兒作主。」福敏修哪有不明白老夫人的道理,幾句話馬上又把她安撫了。

  老夫人心一下子寬了,心想著敏修一定不會不尊重她這個奶奶的,她看了穆清瑩一眼,暗咐布政使的女兒如何也比劉家的丫頭強,且除了穆清瑩是福夫人的外甥女身份之外,其他的皆無可挑剔,與敏修倒也算是郎才女貌,氣質涵養比起何秀君更是勝了許多。

  也罷,既然是敏修喜歡的,她接受便是了,往後如何,再作打算。




第三十八章 婚事

 劉姨娘知道穆清瑩的父親是布政使,也知道她是福夫人有意要許給福敏修的,可是她不知道原來福敏修已經決定要提親,甚至已經書信給了布政使。

  福老夫人輕咳了幾聲,唇色發白,「劉夫子,我們福家雖不是官宦世家,也在普靖城也是有頭有臉的,要我們將來福家家主娶一個耍計爬上主子床上的奴才為正妻,我這個老太婆就是死,也不會答應的。」

  劉夫子瞠大眼,怔怔無語。

  劉妙如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了,老夫人這句話,幾乎決定了她這輩子的身份,她就是一個奴才,一個不要臉的奴才,永遠也別想在福家得到什麼地位。

  「老夫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劉夫子顫聲問道,兩眼求助地看向劉姨娘,他可不想讓他的女兒到福家做妾,他要的是讓女兒當福敏修的正室。

  劉姨娘現在哪裡還敢出聲,她是福家的姨娘,難道要她主張讓福家去得罪布政使不成?雖然一開始是她出主意要劉妙如去勾引福敏修,那也是為了她將來在福家的地位著想,可如今形式並沒有她預想的那樣發展,福夫人並沒有為了顧及名聲要福敏修娶劉妙如,所有人都只是將劉妙如當成了奴婢。

  即使劉妙如並沒有入奴籍,只是家境差了一些,但怎麼也算是曾經的世家之後。

  她當初不該讓劉妙如在福家當丫環的,這是個致命的錯誤。

  「我們福家沒必要為了個丫環去得罪布政使,還是劉夫子你認為你們劉家能夠承擔得罪布政使的後果?」老夫人淡淡地問著。

  劉夫子張了張口,心裡深處蔓延開一陣軟弱和妥協,他們劉家沒有權勢,沒有錢財,所以……真的不應該存在太多不實在的妄想。

  他如今是……賠了女兒又折了面子啊。

  福老夫人等著劉夫子的回答,大廳之中寂靜無聲,她咳了幾聲,眉眼間一片疲乏。

  「娘,您身子不爽利,還是讓琴娘扶您回去休息,這裡交給媳婦即可。」福夫人關切地低聲開口。

  老夫人點了點頭,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不怕劉家敢要求什麼。

  「老夫人,清瑩扶您回屋裡。」穆清瑩站了起來,溫柔地扶起老夫人的手,乖順地笑著。

  老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輕輕應了一聲。

  雙至本想起身跟去,但看到福敏修,她又坐了下來,眸色輕轉看向劉妙如。

  老夫人離開之後,福夫人才再一次開口,「劉夫子,雖然妙如並沒有賣入福家奴籍,但確確實實是丫環身份,且犯了門禁,按照一般規矩,這是要杖刑的,不過既然妙如已經成了敏修的人,這杖刑也就罷了,日後敏修成親之後,記著好好服侍少奶奶和大少爺便是了。」

  劉夫子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額頭青筋也現行了,似受了極大的屈辱,他真是寧願打死女兒也不願讓劉家的女子再為人妾室。

  就在雙至以為劉夫子會拒絕時,那劉妙如卻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搶在劉夫子前面開口,「一切但憑夫人做主。」

  劉夫子猛然回頭,狠狠瞪了劉妙如一眼,拋下一句,「我劉某人只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說完,他又冷掃了劉姨娘一眼,揮袖大步離開了福家。

  福老爺已經不知喝了多少盞茶了,他笑瞇瞇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對福敏修道,「敏修,咱們該去看看風味館修葺得如何了,這可是要趕在下個月開張的。」

  福敏修嘴角牽起淡笑,「是,爹。」

  雙至含笑看了大哥一眼,「大哥,那廚子可都找齊了?」

  「找齊了,過兩天試菜,可要一起去?」福敏修看到雙至眼底的擔憂,柔笑問道。

  雙至答應下來,看著大哥挺拔的身姿消失在視線中,她嘴邊的笑意也漸漸淡去。

  福夫人站了起來,冷聲道,「劉姨娘,你隨我來,我有事兒交代與你。」

  劉姨娘臉色微變,看了劉妙如一眼,緊蹙著眉跟著福夫人離開了。

  偌大的前廳,便只剩下雙至和劉妙如二人了。

  雙至面目柔和,嘴角含笑,慢步移到劉妙如面前,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妙如姑娘,已經無人在此,我大哥也早已離開,你不必再做戲了。」

  劉妙如怯怯抬起頭,「姑娘,奴婢不知您在說什麼。」

  雙至輕笑,「真不知道才好。」

  劉妙如低著頭,雙肩微微顫抖。

  雙至眼角一揚,伸手挑起她的下顎,笑容溫和,「還真是低估了你想要出頭的決心,如今你也算得償所願,若非福家顧及名聲,想要證明那夜你究竟有沒有和我大哥上床輕易得很,找兩個婆子給你驗身便是了,妙如姑娘,往後……你可要安分一些了,若是讓我再發現你算計我大哥或者福家任何一人,後果你承擔不起的。」

  雙至的聲音輕柔如雲,如風緩緩而過,聽著舒服溫和,劉妙如卻一身冷汗,眼底深處難以掩飾的驚懼。

  劉妙如聞言,心神為之一攝,隱隱有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這就是那個知書達理,溫柔善良,賢淑聰慧的福家姑娘嗎?

  雙至放開劉妙如,笑容不變,「妙如姑娘,一起回後院如何?今日,你還得搬去大哥的院裡呢,還是早些回去收拾東西為好。」

  劉妙如小臉蒼白,突然覺得自己選擇留在福家……不知是對是錯了,她以為深閨中養尊處優的福姑娘很好對付,本來打算第一個就是收買她的心,可是似乎福雙至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好對付。

  是不是那穆清瑩……其實也不好招惹的?

  如果說劉妙如算計爬上福敏修的床這件事讓福家上下都心裡添堵,那麼當大家在花園的草叢中見到衣衫不整糾纏在一起的何秀君和福敏勳時,只剩下錯愕的大笑了。

  福老夫人這幾日身子不好,穆清瑩一直在跟前照顧,博得了老夫人的好感,把何秀君氣得差點跳起來,後又得知福夫人已經向穆清瑩的父親提親,福家長媳的位置已經被穆清瑩坐穩了,她更是怒火胸中燒,嫉妒難忍,不忿到嘴的熟鴨子就這樣被別人搶了。

  吃過晚飯過後,她本是想到花園散步,見到一直討好她的福敏勳便拉著他一起喝酒,一邊喝一邊罵著劉妙如和穆清瑩,甚至還將福敏勳當成她們二人捶打著,一個不小心兩人便滾落在草叢中,正好福夫人和雙至福敏修幾人要經過花園去看望老夫人,聽到花園聲響,便有了那愕然的笑聲了。

  老夫人得知此事,覺得何秀君真是丟盡了她的臉,便讓人把何秀君給送回了何家,誰知過不了幾天,何家卻派人來說,要福家人對何秀君負責,於是,福敏勳和何秀君的婚事也就定了下來。

  老夫人心裡雖然還不樂意穆清瑩和福敏修的婚事,可見著穆清瑩每日都來服侍她,餵她吃藥喝粥的,心裡也就軟了下去,加上福敏修比以往更加孝順,又聽她的話,她便沒什麼意見了,反倒催促著福夫人趕緊請穆家的人過來商量親事。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的病沒幾天就好了,臉色比起過去還紅潤了一些,穆清瑩必須回水城待嫁。

  臨送穆清瑩上馬車,雙至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表姐,你為何願意……容下那劉妙如?」

  憑穆清瑩心性,不見得是願意將心愛之人與別的女子分享的,如今為了大哥,不但不曾有怨言半句照顧老夫人,承受老夫人一開始的冷淡,還勸福敏修不如先把劉妙如納為妾。

  穆清瑩微微滯了一下,呵了一口氣,「不知道呢,也許,怕失去得更多吧。」

  知道福敏修要劉妙如侍寢的事時,她真的想過放棄,想要離開福家離開普靖城,可是那日和秦子吟的對話卻鐫刻在她心裡。

  秦子吟說,如果她不能放開自己的心,去相信總有一天福敏修心中會只有她的存在,那麼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愛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成為她的妻子?

  她不介意現在福敏修心裡有秦子吟,她也不奢望他只娶一個妻子不納妾,只要他心裡有她,那就足夠了。

  接受,只因為害怕失去更多……嗎?

  雙至看著穆清瑩的馬車漸行漸遠,幽微地歎了一聲,即使穆清瑩性格比一般古代女子要放得開,但始終不能逃脫開自幼灌輸的思想。

  回身,看到一臉若有所思的福敏修,雙至對他絢爛一笑,福敏修也釋然地揚起了唇,眼底有深深的感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2:57 PM

第三十九章 石老爺的大兒子

 福敏修的婚事定在十月十五,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是個大好吉日,因為吉日難選,福敏修和福敏勳的婚期便撞到了一起,這便讓劉姨娘又覺得心裡不平衡了。

  兩兄弟同一日成親,誰還記得福敏勳啊,大傢伙都只記著嫡子長孫福敏修了,就連當日要宴請的客人,哪個不是衝著福敏修來的,福敏勳根本就是被當成了依附著福敏修的配角。

  但劉姨娘即使心中有微言,卻半句也不敢抱怨了,上次夫人已經藉著要到觀音廟還願的借口,要她齋戒淨口,抄寫經書以表誠心,代夫人去廟裡住了半個月,如果她再有什麼差錯,怕夫人不會這樣罰罰她就算了。

  轉眼已是秋天,福家眾人在籌備福敏修婚事的同時,八城風味館也熱熱鬧鬧地開張了。

  八城風味館的生意很好,雖然各城的味道不是最頂尖的,但在普靖城而言,已經相當難得,香飄滿樓的客人幾乎被搶走了一半,已經把石老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發誓一定要想辦法打敗八城風味館了。

  雙至這些日子以來都相當無聊,家裡每個人都很忙,就只有她每天無事可做,又因為老夫人在,她不能隨意出去,每天不是在屋裡練字就是撫琴,要嘛就被老夫人喚去屋裡讀女書,或者聽她給念叨著要給福敏修準備什麼東西,或者成親那日該如何如何之類的,到了最近,連老夫人也沒有再讓雙至去請安了,她要忙著給福敏修做新郎服,要親眼盯著那些秀娘一針一線地縫製著。

  「哎……」雙至第五十八遍歎息,一雙晶亮黑瞳寫滿了無趣盯著外頭院子裡滿地陳腐的落葉,真的是很悶啊。

  「姑娘,您今日已經歎了好多聲了。」容蘭給雙至送來了披風,秋日的早晨還是有些涼意,姑娘這樣穿著輕薄的半壁裙裝在欄桿邊,很容易會受涼的。

  雙至再歎一聲,撐著下巴看著藍天白雲,感受清涼微風,真是個逛街的好天氣啊,「秦子吟已經去了京兆,不知現在怎樣了,原來少了個對手是這樣無聊的。」

  容蘭含笑道,「姑娘,您這是想念秦姑娘呢,還是想念秦公子啊?」

  雙至瞪了她一眼,臉頰泛起紅暈,她的確也是想念秦子絢了,他要忙著春闈大考,每日都要到儒學堂上課,她又不能出去找他,雖偶有互通書信,但他們已經許久沒見面了。

  這種焦急不安,既甜蜜又苦澀的心情,大約就是思念了吧。

  「雙至」就在徜徉在一片柔軟如夢的心情中時,福夫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抬頭看去,嘴角還有來不及收回的甜笑,「娘,您來了。」

  福夫人在雙至身邊坐下,撫著雙至的髮絲,「正好經過你院子,便來看看,怎麼了,看見什麼好笑的東西了?」

  雙至笑道,「沒有,只是想起有趣的事兒了。」

  「是不是在家裡覺得悶呢?」福夫人還不知雙至和秦子絢之間的事,自從上次雙至拒絕不願和秦子絢定親之後,她便沒再提過親事,其實最大的原因是秦夫人也沒有再提起了,在福夫人心裡,還是希望秦福兩家的親事能成的,兩家都門當戶對,且秦子絢那年輕人也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雙至到底在想什麼。

  「是有一些。」她不是沒試過連著兩個月不曾出門了,以前她衰運當頭的時候,半年也不曾踏出宅門半步,但那時有福敏修來找她聊天,或者秦子吟時不時來和她鬥嘴,日子過得也算快的,如今只有她一人,不悶才怪。

  「一會兒我要和老夫人去觀音廟上香,可要與我們一同去?還是你想去找你大哥?」福夫人含笑問。

  雙至眼睛一亮,「那我去找大哥。」

  似早已知道答案,福夫人笑著點了點頭,「莫要太晚回來,我和老夫人日落前就會回家的。」

  言下之意,福夫人是提醒她不要在老夫人到家之前回來,雙至意會地點頭答應著,已經要容蘭跟著進來給她梳頭,平時在家,她總是散著髮絲,天氣熱的時候就隨意紮成辮子,她對那些繁複的髮髻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出去要顧及顏面,還是要簡單梳個髮髻的。

  福夫人笑著跟了進來,「我來給你梳發。」

  雙至錯愕看著福夫人,「娘?」

  福夫人笑笑不語,接過容蘭的梳子,把雙至輕柔如水的髮絲分成上下兩半,把上面的頭髮從側邊挽起,看似隨意卻又不失大方,別上花鈿,下面的髮絲披在肩上,兩雙至看起來高雅中透著幾分俏皮。

  「我女兒美如仙子。」福夫人看著銅鏡中的雙至,驕傲歎了一聲。

  雙至感到微瑟,「我是娘的女兒嘛。」

  福夫人笑了出來,「我與老夫人先出去了,你稍後再讓容蘭去喚馬車。」

  雙至答應著,等到她們來到風味館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午時了。

  自從風味館開張至今,雙至還沒來過,所知所聞,皆是從外人口中聽來,就連當初試菜,也是福敏修拿到家裡去給她的。

  「好熱鬧啊,姑娘,咱們福五味還沒試過有這樣多客人的呢。」站在風味館前面,看著裡面座無虛席的大廳,容蘭忍不住驚呼。

  雙至卻不是被風味館的熱鬧吸引,而是對面街的香飄滿樓,今日似乎也很熱鬧,她剛才好像看到秦大人和秦子絢也進去了,還有許多普靖城有名的鄉紳,難道石老爺又想出什麼新招了?

  納悶想著,雙至從風味館側邊一條隱秘的木梯,直接來到三樓,三樓是福敏修和福老爺平時和幾個掌櫃議事的地方,客人是上不來的。

  「大哥」雙至上來之後,只見到福敏修一人在記錄著不知什麼東西,她輕聲叫道。

  福敏修抬起頭,「雙至?啊,老夫人同意讓你出來了?」

  雙至笑道,「娘和老夫人去廟裡了,大哥,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爹呢?」

  福敏修道,「石老爺的大兒子回來了,石老爺宴請全城鄉紳,爹在香飄滿樓呢。」

  雙至皺眉道,「不就是兒子回來嗎?有什麼好宴請的,而且……爹不是向來和石老爺不睦嗎?怎麼會應邀啊?」

  「石老爺的大兒子石拓打勝戰,被封為驃騎大將軍,人家是衣錦還鄉,石老爺當然高興,不風風光光昭告全城,哪裡像他的性子?」福敏修輕笑道。

  驃騎大將軍?石老爺的兒子成了大將軍?好像大將軍是從一品的官兒吧,嘖,這還不讓石老爺在爹面前得意個夠,一下子就把級別給提升了好幾個階層了,以後見了石老爺,還得喊聲石老太爺呢吧。

  「大將軍這麼好當的啊?他之前不還只是個副將嗎?」雙至憑著對石燦的印象想像著石拓,很難想像出一直以來在她心目中那種威嚴端肅的將軍形象。

  「副將那是三年前的事兒了,去年領兵出征,兩個月前才回到京兆,這大將軍好不好當大哥不知道,不過這個石拓是石家難得的人才,往後你見到他就知道了,我幼年時也與他見過幾次面,若不是石夫人對他挑剔,只怕如今他早已把石家的生意做得更大了。」福敏修道。

  雙至好奇問道,「他不是石家的長子嗎?石夫人為何要挑剔他啊?」

  福敏修停下筆,道,「石拓是石老爺的前妻所生,不過生下石拓之後難產過世了,如今的石夫人是石老爺的續絃,這些我也是幼時曾聽娘說起,已經記得不甚清楚了。」

  雙至興趣不大地點了點頭,「爹明知石老爺今日宴請是要炫耀,他怎麼還要去啊。」

  「拿到帖子的都去了,爹不去可不行。」福敏修笑道。

  雙至只當那石拓也是個注重名聲喜歡顯擺炫耀之人,心想他能成為將軍還不知依靠的是什麼,透過窗欞,看著對面香飄滿樓熱鬧非凡的門口,這以後石家也是官宦之家了呢。

  她輕笑,可以預見今晚福老爺回家之後那生動的跳腳表情,估計家裡要好長一段時間能聽到福老爺對石老爺的怨念了。
 




第四十章  危險的男子

 雙至留在風味館和福敏修一起吃了午飯,看著外頭天氣晴好,秋日的涼爽讓雙至升起想要到郊外漫步的念頭。

  「大哥,要不要去郊外走走?」到郊外看到處一片金黃色,看一年辛勞之後的收成,心境也會不一樣些吧。

  福敏修知道這個妹妹向來喜歡在廣闊的地方漫步,他也很想去散心,不過實在太忙,「我還得議事,讓容蘭陪你去吧。」

  可憐的大哥,和現代那些工作狂沒有區別了,「大哥,我很內疚。」

  福敏修挑眉,看著雙至,等她接下來的話。

  雙至歎了一聲,一雙澄澈明淨的雙眸充滿了內疚和自責,還有不易察覺的狡黠笑意,「想我每日吃好睡好,沒事還能悠哉游哉地撫琴練字,高興的時候到郊外漫步,不必擔心這個月的賬冊還沒看,也不用憂心鋪子莊子的收成,大哥你不但起早貪黑地工作著,還沒時間到外面散步看看這個秋天是多麼美麗,一想到這個,作為妹妹的我,真是感到相當的內疚和不安。」

  福敏修挑高了一邊的眉毛,眼角抽了一下,「雙至,你這是在消遣大哥嗎?」

  雙至一副委屈的模樣,「大哥,我這是在心疼你,我是在懺悔。」

  福敏修笑著輕扣她的額頭,笑道,「調皮,早些回家去,別逗留得太晚。」

  雙至眼底漾滿了笑意,和福敏修保證了之後便和容蘭下樓去了。

  上了馬車,經過香飄滿樓的時候,雙至隱約聽到石老爺那響亮的笑聲,她揚唇一笑,不知道爹如今是什麼表情呢?

  馬車轆轆向前而去,很快便出了大街,城外官道兩邊的稻田已經是金燦燦一片,今年是個豐收年呢。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雙至讓車伕在路口上等著她們,她和容蘭沿著小道一直往樹林走去,這個樹林不大,但很深,這是以前雙至無意中發現的,她們踩著地上陳腐的樹葉慢悠悠地走著,只有細微的窸窣聲響起。

  小道走完,便見到有兩條小徑左右分開,雙至毫不猶豫向左邊的小徑直走,沒多久,一個澄碧的小湖出現在眼前。

  陽光在水面上灑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微風拂過,水光瀲灩,遠處山丘連綿,如一幅潑墨畫教人心折。

  「姑娘,這裡很美呢。」容蘭也不禁一歎,展開雙臂感受秋風的洗禮。

  雙至含笑,轉頭看了看周圍,然後把腳上的珠履脫了下來,容蘭見了,急忙驚呼,「姑娘,這時候湖水陰冷,您……您不能游水啊。」

  雙至笑道,「我不游水,只是想泡一下腳。」

  容蘭稍微鬆口氣,一時腦筋沒轉過來,依舊照著以前的習慣,準備跑到小徑路口守著,「我奴婢去前頭給姑娘把風。」

  看著容蘭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雙至輕笑一聲,撩起裙擺,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將腳放進水裡,涼意通過腳底沁了上來,雖然有點冷,但很舒服,她滿足地喟歎一聲。

  湖邊還有一個小沙灘,雙至更喜歡赤腳在細沙上行走,潔白如玉的纖足踩在細沙上,更顯得精緻好看,她把裙擺在膝蓋處打了個結,正玩得不亦悅乎的時候,眼角突然掠到不遠處的小山丘似有一個人影站立著。

  她嚇得抽了一口氣,定睛再看去,果然那邊是站了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只見他站在山丘最邊緣,好像下一瞬間就會跳下湖裡一樣。

  這人不是要自殺吧?

  雙至急忙把裙擺放了下來,拿出絹帕把腳丫上的細沙掃乾淨,穿上珠履,往小徑跑了幾步,她咬著唇停了下來,轉身看著那個好像要跳湖的男子。

  她就這樣走掉了應該不會怎樣吧?如果這個男的自殺了,以後屍體浮上來,官府的人會不會查到今天她也在這裡出現過?不會把她當成嫌疑人吧?

  不對,要是這男的死在這裡,那以後她豈不是不能繼續在鏡湖游水了?

  所以……

  她轉身,向那小山丘走去,越是走近那人站立的地方,才越看清他側臉的模樣,這人很高,接近魁梧的身形讓雙至的腳步不由得緩了下來,隱隱感覺到一股從他身上散發開的氣勢。

  她只能看到他的側影,他的鼻樑很挺,薄唇抿得緊緊的,看起來就是個不好接近的人。

  「嘿,你好?」雙至表情僵硬,扯著笑容打招呼。

  只是那男子恍若未聞,連轉頭過來看雙至一眼也沒有,他的腳向前移了一步,看得雙至心頭跳了一下。

  雖然她懂水性能救人沒錯,只是在這山丘跳下去,估計不是淹死,而是撞死比較容易,這下面可都是亂石呢。

  「那個……其實這個世界很美好,你看湖水多澄碧,天空多藍,白雲很白,人死了可就見不到這些了,做人不能太悲觀,明天還是充滿希望的。」雙至急忙開口,不過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其實她更想叫這位先生要死的話請到別處去,污染了這個美麗的鏡湖就不好了,環境保護很重要的。

  「嘿,你聽到我說的話嗎?」雙至覺得自己好像在對著空氣說話,那位大哥根本理都不理她,甚至連眉毛動一下都沒有。

  他完全把她當透明了。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與那男子相距有十來尺左右,「你要知道,人有許多種死法,但淹死的樣子是最可怕的,就算你五官英俊,貌似潘安,淹死之後一樣會雙目怒瞪口唇外翻肥頭大耳面目猙獰,跟個大頭鬼一樣,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沉默,那男人還是一陣沉默。

  雙至側頭看著他,一雙晶亮的黑瞳閃著些許的害怕,擔心這人求死心太切,一個想不開等一下拉她墊背那要怎麼辦?看他身材魁梧的,她一個弱女子哪能掙扎得過?

  她後悔了,剛剛就不應該上來的,他要死她來湊什麼熱鬧。

  「呃,既然你那什麼決心這麼堅定,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啊,不,千萬別見了。」雙至尷尬笑了一下,後退了一步,打算拔腿開跑。

  見鬼的,那男子卻在這個時候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冷凝地對上雙至愕然的眼眸。

  那是……一張不那麼英俊,但很顯氣勢的臉,雙至忍不住感到一陣心慌。

  這男人讓她覺得危險,轉過身來的他看起來似乎更加魁梧高大了些,全身縈繞著一股威嚴冷峻的氣勢。

  啊,他身材很好,像全身蓄滿力量的黑豹。

  雙至怔怔看著他,竟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直到他開口說第二句話,她才回過神來了,俏臉迅速漲紅,噢,她在想什麼啊,他身材關她什麼事啊。

  不過,他剛才好像說,他沒有要尋死?

  雙至突然覺得丟臉得很想在角落找個洞埋了,她怎麼能心理這麼陰暗這麼悲觀,看著人家站在山丘上就覺得人家想找死,人家那是在賞風景。

  「抱歉。」她低聲開口,發現自己不敢直視他的眼,那是一雙銳利像鷹隼的眼眸,讓她感到自己好像是獵物一樣隨時會被廝殺。

  那男子輕輕一挑眉,目光如兩泓沉靜的黑潭波紋不動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回想她剛才在勸他不要尋死的話,心裡的鬱悶似乎稍微散了一些。

  這男子其實不是別人,正是石老爺的大兒子,石拓。因為不善面對阿諛奉承的場面,找了個借口從香飄滿樓出來,找到幼年時常來的鏡湖,倒沒想到會有個女子以為他要尋死。

  再看這女子衣裳都屬上等的綢緞,應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石拓眸色一沉,不會又是那些想要急著把女兒推到他懷裡的那些官員的計謀吧?

  想到這點,石拓臉色變得更難看,雙至抬頭看過去的時候,正看到他攸地一變的眸色,周圍的空氣似乎因為這個男子而低了好幾度。

  「那……就不打擾你欣賞風景了。」不敢看這人那張森寒凜冽的臉,雙至有點落荒而逃地跑下了山丘了,中間還差點腳步不穩摔了下去。

  看著那女子慌慌張張消失在自己視線中,石拓眼神沉暗,因為常年在戰場廝殺的他身上總帶著殺氣,不止是女子,就是一般男子見了他都會害怕,那些想要爬上他的床貪戀他的地位權勢的女子,也毫無意外地對他感到驚懼。

  他十四歲那年便離開石家到京兆當兵,血浴戰場十年了,如今成了個驃騎大將軍,名利地位皆有了,他心中卻感覺不到半點快意,好像還少了一些什麼。

  如今,疆域戰事已平,皇上特許他一年時間衣錦還鄉,其實也是希望他能把終身大事定下來。

  嘴角牽起冷笑,既然終身大事是必須的,他聽從一下十年不見的父母之命,表現一下他的孝心那也可以,反正什麼女人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2:59 PM

第四十一章 天涼好個秋

 雙至飛快跑出小徑,看到容蘭站在路口,緊繃的心才鬆了下來,她大口喘著氣,白皙的臉頰泛著劇烈奔跑後的紅暈,光潔的額頭沁著汗水。

  「姑娘,您怎麼了?」容蘭被雙至的模樣嚇了一跳,急忙過來扶住她,焦急問道。

  雙至搖了搖頭,深呼吸幾遍穩住心神,「容蘭,方纔你可有見到什麼人從這裡經過?」

  容蘭道,「不曾見有何人從這裡經過,姑娘,可是遇到什麼人了?」

  雙至沉默,她的氣息已經穩定下來,回頭若有所思看了鏡湖的方向一眼,難道那人在她之前就已經站在那裡?而她和容蘭卻竟都沒有發現?

  呵了一口氣,雙至低聲道,「回去吧!」

  馬車搖搖晃晃,雙至暈沉沉的,某根神經末梢卻還得不到放鬆,她在害怕……

  即使不願意承認,但她如今微抖的指尖明明白白地提醒著她,她害怕那個男人!

  不是怕他一身冷酷不可逼視的氣勢,而是心底深處有種不安因為見了這個男人而開始躁動起來,好像他的出現,是冥冥中注定的。

  她用力搖頭,努力撇開這個男人給她帶來的影響。

  也許,她只是因為暈車,所以才會胡思亂想,那個男人除了長得凶了一點,冷酷了一點,眼神森寒可怕了一點,其實並沒有什麼。

  回到福家的時候,雙至臉色已經是接近透明的蒼白,容蘭以為雙至只是因為暈車才會這樣,急忙扶著她回到屋裡,在她鼻尖額頭擦了些許清涼膏,見雙至臉色好一些了,才鬆下一口氣。

  「姑娘,您休息一會兒,奴婢去給您端些小米粥來。」容蘭服侍雙至在軟榻躺好,才輕步走了出去。

  雙至在馬車上本來就不舒服,加上心裡安寧不下來,如今一躺下便感到濃濃的倦意,昏昏沉沉就這樣睡了過去。

  等雙至醒過來的時候,天際已經是一片墨藍。

  用冷水洗臉後,雙至才恢復了清醒,「老夫人回來了嗎?」

  容蘭道,「回來了,夫人讓姑娘您今晚到她屋裡去吃飯呢。」

  雙至點了點頭,讓容蘭給她梳好頭髮之後,便往福夫人的院子走去,此時福府華燈初起,丫環們在走廊遊廊和屋簷各處點燈,很快又是一片明亮。

  剛踏進福夫人的院子,雙至隱約便聽到福老爺中氣十足的吼聲,她忍不住一笑,想像著她爹暴走的形象。

  「他兒子當了將軍又如何?夫人,你沒看姓石的老頭今天的耀武揚威的模樣,好像他兒子當了將軍他們石家就多了不起似的。」福老爺背著手在大廳走來走去,那股對石老爺的怒火到現在還沒噴完。

  福夫人坐在上首,含笑看著福老爺,低聲道,「石拓被封為驃騎大將軍,確實不易,石家也的確因此得到榮耀。」

  「哼,還真想不到石拓這小子這麼有能耐,一點也不像他老子。」福老爺的聲音稍微軟了一些。

  「石拓像他母親吧,老爺,您今日不是見過他了嗎?」福夫人問道。

  福老爺頓了一下,道,「是見過了,不過這石拓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樣,夫人,下次你見到他就知道,以前那孩子還挺隨和的,今日我一見他,卻覺得此人高不可攀,氣勢壓人,實在改變得太多了。」

  福夫人歎道,「常年在戰場上的人,性子總有些冷僻的。」

  「那可不是,姓石的竟然還敢跟我說要來提親,你說咱們雙至能嫁給那樣冷僻怪異性子的人嗎?」聽到哦啊福夫人的話,福老爺馬上氣足地叫了一聲。

  「爹,您說什麼?」雙至在門外聽到福老爺的話,怔愣片刻,沒再繼續避聽,走進來出聲問道。

  福夫人也狐疑看著福老爺,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福老爺見到雙至來了,圓潤的大臉愣了一下,他可沒打算將石老爺想提親的事兒跟雙至說的,反正他也是不會答應,倒沒想到讓雙至聽到了。

  他抓了抓眉毛,坐在太師椅上,沒了方纔的火氣了,對福夫人道,「今日石老爺宴請眾鄉紳,散席的時候把我拉一旁去了,問我願不願意把雙至許配給他大兒子。」

  「哦?」福夫人笑著看了錯愕中的雙至一眼,「那老爺您如何回答?」

  福老爺嘿嘿笑著看向雙至,「我當然是拒絕了,我怎麼可能讓雙至嫁到石家去。」

  雙至微笑,想來今日石老爺是被爹堵著一口氣了吧。

  「好了,不早了,吃飯吧,香芹,支個人去把大少爺找來。」福夫人並沒將這事放心上,估計石老爺也沒當真要提親的,石家和福家之間的關係相信全個普靖城都清楚的,若是成了親家,還不知要把多少人的下巴嚇丟了。

  「不必去了,我來了,爹,娘,雙至已經來了啊。」福夫人話音剛落,福敏修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給福夫人和福老爺一禮之後,便到雙至身邊坐下。

  吃過飯之後,福夫人才緩聲道,「敏修,這段時間你要把手頭上的事兒放一放,離你成親的日子不遠了,要先準備準備。」

  福敏修抿了抿唇,「是,娘。」

  「那劉妙如在你屋裡如何了?」福夫人沉默片刻,又問道。

  福敏修眼底掠過一抹陰鬱,「兒子許久不曾見到她了。」

  福夫人點頭,柔聲道,「敏修,娘知道委屈你了,但清瑩更委屈,如今她還願與你成親,也是個大度的人,你要體貼她,可不能讓劉妙如在她之前生孩子,你明白嗎?」

  福敏修迅速抬頭深深望了福夫人一眼,「娘,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那劉夫子昨日還使人來說要彩禮,劉妙如又不是八人大轎抬進咱們福家的,他竟然還敢來要彩禮。」福夫人一想到劉氏父女讓她在自己的哥哥面前失了面子,心裡還是添堵著氣。

  「娘,您別生氣了,劉家的人想要彩禮咱們又不一定非得給,氣著自己多不值得啊。」雙至在一旁寬慰福夫人,娘最近真的是越來越容易生氣。

  福夫人瞪了雙至一眼,笑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

  雙至和福敏修一同離開福夫人的院子,兩人走得緩慢,一邊感受秋夜的涼爽,一邊低聲說著話。

  「大哥,就要當新郎官了,怎麼不見半點喜悅之色呢?」雙至側頭看著福敏修英俊的側臉,微笑著問。

  福敏修笑道,「如何才算喜悅開心?」

  雙至認真想了想,道,「大哥的笑容越來越少了。」

  福敏修嘴邊笑意微滯,低頭看了雙至一眼,「這與成親沒有多少關係。」

  雙至知道一時也開解不了福敏修,便不再多言,只是關心了幾句,便各自回了屋裡了。

  第二日,因為不必去給老夫人請安,雙至索性睡到自然醒,一直睡到辰時末刻才起身,她無比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啊,這種涼爽的天氣真的適合睡懶覺。

  容蘭已經為她準備了洗臉水,她梳洗過後,披了一件外裳走到窗欞邊,推開窗門,仰頭深呼吸,真是乾淨清新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

  天,很藍。

  雲,成絲。

  真是個令人想要爬回床上睡個回籠覺的好天氣啊。

  吃了早飯,雙至想著不能就這樣在屋裡把一個大好天氣給坐過去了,便拉上容蘭和幾個小丫頭,「走,咱們到花園放紙鳶。」

  這紙鳶是雙至特意叫人做的,不是蝴蝶形狀也不是什麼精緻的花樣,那形狀呈雙翼型,和蜻蜓有些相似,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並不是蜻蜓,卻是一種不曾見過的東西。

  雖說是雙至提議要去玩紙鳶,但這種扯著一條線像前直衝最後自己累死累活別人看得津津有味的事她絕對不會親力親為,她只要舒舒服服地窩在亭子裡,一邊喝茶一邊吃著香甜可口的糕點,看著那群小丫頭玩得不亦悅乎,欣賞那造型不怎麼逼真但勉強像飛機的紙鳶在花園的上空飛翔,以慰她一點點偶爾的思念之情。

  將精緻的糕點放入口中,感受那入口即溶的香甜,雙至舒緩的笑意還在唇瓣蔓延,便看到有一道人影匆匆想要從亭外走過。

  「三哥,真巧啊,你也來逛花園?」雙至笑瞇瞇地看著一臉尷尬之色的福敏昇,方想起她似很久不曾見到這位三哥了。

  福敏昇靦腆地笑了笑,站在亭子之外,卻不走進來,「打攪你的興致了,雙至。」

  「哪兒的話呢,三哥不一起來欣賞這花園的秋色嗎?」雙至笑著問道,對於福敏昇,雙至心裡還是存著一些親人的感情,福敏昇不同福敏勳的不自量力,他其實很有才華,但他很安分,且懂得藏起光芒,不讓自己成為福夫人的眼中釘,呃,雖然這樣說自己的母親有些過分,但她母親確實在某些方面一直不讓福敏昇和福敏勳出頭,就怕他們搶了大哥的光彩。

  大概這是作為母親的心情吧。

  如果不是福老爺阻止福敏昇參加明年的春闈大考,或許三哥會在科舉上考出好成績來也不定。

  「不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福敏昇對雙至微笑,雖說他比雙至大了一歲,眉眼間卻還有幾分稚氣,許是他生得白皙秀氣的原因,令他看起來就像個柔弱的書生。

  雙至淡淡笑著,「那就不阻礙三哥了,三哥慢走。」

  「姑娘,三少爺掉了東西。」在雙至看著福敏昇的背影沉思的時候,容蘭卻從方才福敏昇站立的地方撿來一本書籍。

  雙至接過看了一會兒,低笑道,「這麼愛讀書的人卻不能參加大考,大概對任何一個讀書人都是打擊吧。」

  容蘭聽不清雙至的話,以為她吩咐什麼,便問道,「姑娘,您說什麼?」

  雙至搖頭,將那本書放在一旁,「容蘭,我記得……三哥好像去年已經有參加大考的考生資格了吧?」

  「好像是吧,不過老爺不是不讓少爺們參加大考麼?」





第四十二章 予王

 福敏昇離開之後,雙至繼續閒坐看流雲,微風拂過臉頰撩起髮絲,她低眸,視線落在那本被福敏昇翻得翹角的書籍,含笑拿在手上,隨意翻開看著。

  過了一會兒,雙至站了起來,對容蘭道,「我去找三哥,你不必跟來。」

  福敏昇和李姨娘還同在一個院子,並不遠,但雙至走得很慢,細碎的陽光穿過發黃的樹葉落在她的裙擺上,一晃一晃的,那光似乎能折射到她眼底,照出她流光溢彩的眸色。

  「三哥」剛走進二門,便見到福敏昇坐在小花園的石椅上,仰頭望天,眼色一片迷惘。

  聽到雙至的聲音,福敏昇微微怔了一下,緩緩回過頭來,「雙至?」

  雙至笑了笑,慢步走近,卻不遞上手中的書,「三哥在想什麼呢?」

  福敏昇靦腆笑了一下,「沒什麼。」頓了一下,他才狐疑問,「雙至是來找我的?」

  「三哥還沒有回答我呢,怎麼能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雙至在福敏昇身邊的另一張石椅坐了下來,學著他一樣仰望藍天。

  福敏昇抓了抓頭,羞澀笑道,「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發呆呢。」

  雙至聞言,輕笑一聲,她是極少和福敏昇聊天的,今日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培養一下兄妹感情,才發現這個三哥有許多自己之前沒發現的可愛之處,「三哥,你在儒學堂的時候,都學些什麼呢?」

  福敏昇眼睛一亮,有異樣的光芒閃過,「最開始學千字文,夫子會教學子們習字和做人道理,然後才開始學四書五經,還有算術,聲樂,琴棋書畫……」突然,他的聲音啞然而止,俊臉漲紅地看著雙至,「雙至也曾經在學堂上課,又怎會不曉得這些?」

  雙至瞇眼笑著,一派悠閒,看起來心情很好,「我學的那些只是皮毛,又怎麼比得上三哥學識淵博,三哥,你既然取得了考生的資格,為何不參加明年的大考?」

  福敏昇眼色攸地黯了下來,「這樣也好。」

  「在家裡無所事事,既不能一展所長,也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也好?」雙至兩眼瞇成一線,笑著問。

  福敏昇扯了扯嘴角,「祖訓有曰,福家子孫不得入朝為官。」

  雙至聳肩,道,「不得入朝為官,又不是不能參加大考,三哥,你應該跟爹說一下的。」

  福敏昇震了一下,心神似收到極大的衝擊,臉色一下子蒼白,又漲紅了,眼底光芒乍現,但很快又暗了下去,「爹是不會答應的。」

  雙至笑了笑,站起來,將手中的書遞給福敏昇,「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說不定爹會答應呢。」

  福敏昇怔忪地接過書,抬頭看著雙至。

  雙至笑道,「你在花園落下的。」

  「我先回去了。」雙至對福敏昇點了點頭,打算離開,剛走到二門,卻看到前院的丫環迎面走來。

  「姑娘」那丫環見到雙至,略微吃驚,急忙行禮。

  雙至淺笑應了一聲,聽那丫環對福敏昇道,「三少爺,前廳來了貴客,老爺要您過去呢。」

  什麼樣的貴客要福家上下一同去接見?雖然雙至作為女子不必去接待客人,不過她還是尾隨福敏昇而去,打算躲在內側看看來者何人。

  大廳上,不僅有福老爺夫婦,福敏修和福敏勳也都在了,福老爺坐在下首,而那客人端坐上首,瞧他衣裳華麗,想必身份也不同尋常,否則福老爺又啟會如此小心翼翼接待?

  雙至站在大廳側邊的小門邊,正好看到那位客人的端坐的位置。

  那是一個約有三十多歲的男子,他身穿黑色長衣,衣領滾了一圈金邊,腰配百餘帶,雙至從來不知道黑色和金色能搭配得這樣令人覺得高貴不可攀,特別是這個人的眼神,不可掩飾的尊貴氣息和倨傲,銳利得教人不敢直視。

  他笑得很溫和,即使他和福老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溫柔,但笑不達眼,聲音輕柔華麗得讓人覺得寒意驟升。

  這個人……是誰?

  雙至皺眉,心裡對這個男子生出幾分反感。

  「福老爺,這就是你三位公子嗎?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福家的後人啊。」那男子笑容燦爛,笑著開口。

  「王爺過獎了,草民這三個犬兒頂多也就懂的兩個字,收收租金,過個小日子,哪敢和先人相比。」福老爺笑瞇了一雙眼睛,彌勒佛的形象更加逼真了。

  雙至雙眉蹙得更緊,這人是王爺?堂堂一個王爺怎麼會到他們家來?

  「當年福公名滿天下,論才學智計無人能比,福老爺你這是客氣了。」王爺笑著輕聲道,有種逼人的氣勢。

  福老爺還是笑瞇瞇的,「草民的爺爺當年的確風光一時,不過自從告老還鄉之後,我們福家不曾出過人才,多數都是天資愚鈍,真是對不住先祖。」

  王爺眼神冷了三分,嘴角吟著淺笑望著福老爺,「福老爺,當年福公與本王的爺爺也算是故交,福老爺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向本王開口,如果令郎想要到京兆尋一份官事的,本王也能略盡一些綿力。」

  福老爺一揖,感激道,「草民多謝王爺的好意,只是我這三個兒子資質一般,怕是連大考都參加不了,如何能得到一官半職的。」

  福敏昇聽到福老爺的話,本來充滿希望的眼神暗了下來,緊抿著唇低下頭。

  王爺道,「尚未參加大考,又如何知道結果如何?福老爺,莫不是你們福家不願意再為朝廷效力了吧?」

  「不敢不敢,王爺,草民如今只是一閒散之人,若是能生出幾個為朝廷效力的兒子來,也是修來的福氣,只是資質所限,不敢獻醜罷了。」福老爺卑微地低腰請罪,一旁的福夫人一直沉默不語,看著福老爺的眼神也是輕柔含笑的。

  那王爺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勉強了,本王會在普靖城小住些時日,福老爺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本王。」

  福老爺連聲答是。

  王爺站了起來,走了幾步,突然回身深深看了大廳中央懸掛在牆壁上的福字一眼,眼底掠過一抹狠厲。

  雙至心頭突然一跳,覺得這個王爺的出現似乎有一股不詳的預兆。

  待那王爺離開,福老爺才虛脫似地吁了一口氣,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福夫人已經將手中的茶水遞了過去,他一接過便一口飲盡。

  「爹,此人可是當朝予王,李世煜?」收回視線,福敏修擰眉問著福老爺。

  福老爺向來笑瞇瞇的雙眸此時卻毫無笑意,斂著眼瞼,輕掩著憂色,「沒錯,是予王。」

  雙至聞言,呆了一下,是予王?那個郭家之所以能在普靖城為所欲為的後台?

  「予王與咱們竟然是故交?爹,此事不曾聽你提過?」福敏修問道。

  福老爺牽起一絲勉強的笑意,「這個說來話長,我也是昨日在石老頭的宴席上才知道予王來了普靖城,哎,在予王沒有離開普靖城之前,大家做事切記要小心。」

  聽到福老爺這話,福敏修各人都對視一眼,不是很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福老爺卻無心解釋,拉起福夫人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大廳。

  福敏勳和福敏昇見已經沒他們的事兒了,便也離開了前廳,雙至為了避開福老爺他們,躲到了柱子後面,見福敏修經過要往後院去,便走了出來。

  「大哥」她微笑,走到福敏修身邊。

  福敏修見到雙至,便想到這丫頭方才肯定躲在一邊見到那李世煜了,「看來你是又想到奶奶屋裡念女書了。」

  聞言,雙至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有你這麼嚇唬自己妹妹的兄長麼?」

  福敏修輕笑出聲,與雙至並肩走回後院,「怎麼了?跑來前廳作甚?」

  雙至好奇道,「大哥,那王爺是何人?與咱們家以前有什麼淵源嗎?」

  福敏修周圍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個我也不甚清楚,只是聽聞在開國初始,老予王為宗帝四處征戰,平定各方亂黨,為大齊國立下汗馬功勞,當時我們的太祖父是當朝丞相,與老予王一文一武,卻是世交好友,之後為何幾十年不曾來往,那就不清楚了。」

  「爺爺當年為何要辭官?」雙至狐疑問道。

  「不甚清楚。」福敏修搖頭輕聲道。

  雙至低聲問道,「大哥,老予王既然曾經為大齊平天下,誓必有功高震主之嫌,你說,這李世煜會不會……真的甘心?」

  福敏修眼底閃過訝異之色,沒想到雙至能想得這麼深,他皺眉嚴肅道,「這朝廷中的事情,關係錯綜複雜,豈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能明白的,且如今這予王也不過閒王一個,沒有實權,皇上又怎麼會怕他二心?」

  閒王?雙至腦海裡浮現方纔那李世煜臨走前的狠厲陰冷的眼神,有那樣犀利眼色的人,真的甘心閒散一生,當個無所事事的王爺?

  總覺得,那予王對福家似乎有不尋常的目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02 PM

第四十三章 戲園再遇

 翌日,福老爺讓雙至過來上房陪他吃早飯。

  雙至本來還以為福老爺會跟她提一下昨日那李世煜的事情,誰知道他竟然一字也不提,好像就沒當有那回事一樣,依然笑瞇瞇地詢問著雙至這些天做了什麼,去了哪裡,待福敏修來了之後,他和福夫人便全副心神關心著福敏修的婚禮了。

  還有幾天,大哥就要成親了,這些天福府上下都忙成一片,張燈結綵,大片大片的紅充斥著整個眼球,喜氣洋洋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大宅子。

  丫環們已經把早飯擺了上來,福夫人招呼著他們先別談事,吃了早飯再說。

  兩位姨娘在為福老爺他們布菜,雙至和福敏修都不喜歡有人服侍吃飯,沒有讓丫環侍候。

  「老爺,三少爺來了,說是有急事找您。」就在安靜的進食時,外面卻有丫環來報,福敏昇來了。

  福老爺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李姨娘,見李姨娘也是一臉訝異,便讓丫環把三少爺喚進來。

  福敏昇走進來的時候,神色顯得很緊張,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很堅定,他一進來便給福老爺和福夫人行禮,「爹,夫人。」

  「嗯,什麼事要這麼個時候說?」在對待福敏昇和福敏勳的時候,福老爺並沒有像對雙至一般親切。

  福敏昇深吸一口氣,一眼也不去看在緊張驚懼瞪著他的李姨娘,「爹,我想參加春闈大考。」

  花廳上,突然寂靜得教人心顫。

  福老爺不大確定地開口,「你說什麼?」

  李姨娘慘白了一張臉,嘴唇懦囁地動了一下,「敏昇……」

  「爹,我想參加春闈大考。」福敏昇沉默了片刻,雙至抬頭看他,以為他放棄了,但他更堅決地開口了。

  福老爺放下筷子,臉上的招牌笑容不見了,「我不允。」

  福敏昇緊咬著唇,「為何?我既有考生資格,爹為何不允我參加大考?」

  「敏昇,福家有家訓,是不允子孫入朝為官的,此事你莫要再提了。」福夫人在福老爺要發火之前出聲,她不想在敏修成親關頭家裡還要生出是非。

  「爹,我苦讀這麼多年,為的便是要證明自己,求您,讓我參加大考吧。」福敏昇跪了下來,企求著。

  「混賬東西,你想氣死我是不是?不允就是不允,難道你還想做出違背祖訓的事出來不成?」福老爺用力拍桌,桌上的瓷碗都跳了起來,發出令人心慌的碰撞聲。

  「爹……」福敏昇不死心。

  「不必再說,回你的屋裡去,從今日起,沒我允許,不許踏出房門一步。」福老爺怒道。

  「爹,三哥只是說要參加大考,又沒說要當官,就是考試嘛,也不算違背祖訓吧。」雙至狀似天真,兩眼澄澈好奇地看著福老爺道。

  福夫人聞言,掃了雙至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福敏昇,柔聲道,「雙至說的也有道理,老爺,讓敏昇去試試也可,他不一定能考中,當初你願意讓他去考取考生資格,便也是料到他不可能入朝為官的,那讓他去參加大考,也是一般道理。」

  福老爺火氣似收小了一些,「這事不必再說,我不會答應的。」

  福敏昇紅了眼眶,還想再開口,卻被李姨娘摀住了嘴,「老爺請息怒,敏昇知道如何做的了。」

  李姨娘說完,幾乎是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福敏昇。

  福敏昇咬了咬牙,萎靡地垂下了肩,眼底那抹光彩也在一點點失去應有的顏色。

  雙至有些同情地看著福敏昇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她看了福老爺一眼,皺起了眉頭,爹在這件事上好像固執得有些不像他原來的性子了。

  「雙至,老夫人年歲大了,敏修這些瑣碎的事情不能讓她老人家操心,這幾天你多陪陪她,聽說戲園來了新戲班,你陪老夫人去聽戲吧。」福夫人只是淡淡掃了福敏昇一眼,然後對雙至道。

  雙至眼睫動了一下,娘這是想要借她的手支開老夫人吧。「是,娘,雙至知道該如何做了。」

  其實這樣也好,母親和奶奶之間有時候意見不合,麻煩的還不是旁人,特別在大哥成親這件事上,老夫人也想全權做主打理婚事,福夫人卻不敢全部放手,分明是喜事,卻總讓身旁的人感到些許的硝煙氣息。

  從福夫人的院子出來之後,雙至轉身欲往老夫人那兒走去,走了幾步,她停頓下來,略思了片刻,腳步一轉,從另一個方向而去。

  「李姨娘」雙至一踏入小花園,便見到從福敏昇屋裡出來的李姨娘,她微笑打招呼。

  李姨娘見到雙至,眼底迸射出強烈的怨懟,好像一瞬間就要爆發,但很快她低下頭,只是聲音哽咽地道,「姑娘,賤妾求您了,老爺最寵愛的人是姑娘您,不是敏昇,姑娘莫要再慫恿他去招惹老爺的嫌了。」

  雙至一愣,「李姨娘,你說什麼?」

  「姑娘,敏昇從來不曾有要參加大考的心思,若不是姑娘您提起,他今日怎麼做出此等惹老爺生氣的行為。」李姨娘雖然不敢斥責雙至,但言語之間卻已經有幾分的抱怨了。

  雙至臉色微冷,眸色輕轉,「李姨娘以為,是我慫恿三哥去求爹讓他參加大考?是我故意要三哥被爹罵被爹討厭?」

  「姑娘,賤妾深知自己身份,敏昇也絕不會與姑娘和大少爺爭半分寵。」李姨娘不說是也不是,只是一味讓自己顯得更加卑微。

  「正如姨娘所說,爹最喜愛的孩子是我,那麼……我又是為何要慫恿三哥?」雙至輕聲問,聲音如秋風拂耳,有些涼意。

  李姨娘身後的門,咿呀而開,福敏昇一臉沉鬱地站在門後。

  「三哥」雙至眼角一揚,對福敏昇微笑。

  「雙至,找我有何事麼?」福敏昇扯了一下嘴角,問道。

  「今日天氣不錯,三哥可要一同去戲園?我正想去問問老夫人呢,老夫人最是喜歡聽戲。」雙至低聲說著,沒有再去看李姨娘,回答得也不盡完全讓人聽得明白。

  福敏昇怔了一下,便點頭,「也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老夫人喜歡聽戲,雙至的提議她自然不會拒絕,於是,福老夫人和雙至他們便來到了戲園,戲園的老闆是個有眼色的人,見到雙至他們的馬車華貴,便立刻安排了個好位置。

  待老夫人他們坐下後,正好戲也要開場了。

  戲台上唱的是《夫妻雙為帥》這齣戲,講的是一對忠君愛國的夫婦,男為將軍女為丞相之女,為了保衛國土一同上戰場,卻不料朝中有奸臣勾結外藩,最後妻子戰死殺場的故事。

  福老夫人是看得津津有味,不過雙至卻看得昏昏欲睡,故事本身挺精彩的,雙至最受不了明明一句話就能交代完的,那唱戲的偏偏死拖硬拉,把她的耐心消磨得差不多才唱下一句,還要啊啊啊啊個不停。

  果然還是電影好看,一句到底,絕不拖沓,那叫速度。

  實在撐不下去,雙至看了老夫人一眼,那一個叫專注和認真,她不好打攪說要出去,便悄然起身,她必須到外頭去醒一下神。

  福敏昇見雙至要離開,狐疑看她,雙至低頭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福敏昇本來消沉的眼色攸地亮了一下,終於會心一笑對雙至點了點頭。

  戲園很大,樓上樓下都已經坐滿了客人,雙至從旁邊的通道出去,之前她與福夫人來過,所以對這裡還算熟悉,在這戲台大廳後面,是戲園的一個小花園,她正是想去那裡透透氣。

  小花園不多人,基本是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會來這裡閒逛,前面的鑼鼓唱曲聲在空氣中斷斷續續傳來,雙至向花園中心的八角亭走去,她以前就很喜歡這個亭子了,不同別的石亭,這是用竹子搭成的,站在亭中看這一片花園精緻景色,別有一番味道。

  不過似乎她的地盤已經被別人霸佔了,好吧,這不算她的地盤,但她每次陪福夫人來戲園,可從不曾遇到有人會先她一步站在這竹亭中的。

  玄色衣裳,頎長挺拔令人頗感壓力的身材,然後……是一張冷硬肅然的臉龐。

  秋風,撩起了對視二人的衣擺。

  雙至有片刻的失神,第一眼只覺得這男子看起來好面熟,再看一眼,呼吸突然滯住,這……這不是在鏡湖那裡遇到的那個男人嗎?

  轉身,雙至急步想離開,但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去,卻見那男子面無表情看著她,眼色冷凝,像早已預料她會有此舉似的,嘴角噙著嘲弄的笑意。

  石拓冷眼看著這個第二次出現在他面前的女子,如果上次他還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哪個想要巴結他的人特意送到他面前的,那麼這一次,他能肯定了,這個女人分明是故意出現在他面前,雖然她表現得讓他覺得新鮮,比起那些直接送上門的女人讓他更覺得有趣些,不過他並不表示他會收下她。

  他走下竹亭的台階,來到她面前,低眸睨著這個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子,看她白皙俏臉泛起紅暈,他冷笑,粗魯地挑起她的下顎,「誰讓你來的?」

  雙至本來還在錯愕他竟然要離開了,沒想到他會在她面前停下,然後扣住她的下巴,冷聲問著莫名其妙的話,她腦子一熱,想都不想揮手出去,啪地一聲,一巴掌落在他冷酷端肅的臉龐上,「混蛋,放手!」

  石拓眸色一寒,深邃黝黑的眼睛微微瞇起,令人感到壓抑的氣勢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雙至心一懼,忍不住退後兩步。

  石拓在她退後的時候就已經鬆開手,沒有扣住她的下顎,「你敢打我?」

  雙至嚥了嚥口水,聲音有些顫,她真是腦子進水了,怎麼能在這行人稀少的地方去打這個看起來一隻手指就能捏死她的可怕的男人,這個男人看起來就像又冷又硬的石頭,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溝通。

  「打……打你又怎樣,誰叫你要放肆?」心裡雖害怕,可雙至不允許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懦弱。

  石拓挑高了一邊的眉毛,看著她惱羞成怒的小臉,難道他誤會她了?

  今日是郭家邀請他到戲園聽戲,若不是看在予王的面子,他也不會來此,只是他厭倦郭老爺討好巴結的嘴臉,便借口到這外頭,倒沒想到會見到這個女子。

  他真的以為她是郭老爺派來的,但顯然不是。

  雙至見他不說話,也沒有發怒,只是若有所思盯著自己,她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早已經沒有賞景的閒適心情。

  不過她還是慶幸,這個男人沒有因為被她打了一巴掌之後,一怒之下一掌拍死她。




第四十四章 秦府的丫環

 今天是福敏修和福敏勳成親大好日子。

  福家上下都忙著招待賓客,到處一片喜氣洋洋的笑聲。

  雙至尚未出閣,便沒有到前廳去,她算是整個福家最是清閒的人了,感受著這屬於大哥的歡喜氣氛,她莫名地有些失落。

  大哥成親了,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大哥了,他會是別人的丈夫和父親。

  不想在屋裡呆坐著,雙至來到福敏修的院子,院子裡丫環們來回忙碌著,準備迎接女主人的到來,紅得耀眼的雙喜字讓雙至也感到喜氣的歡樂。

  心中的失落在來到這院子之後消失了,早上她有見過大哥,那一身喜服襯得大哥更加俊美瀟灑,而且,大哥笑得很開心。

  這樣就足夠了。

  她走了進去,打算在這裡等著新娘的到來,其實昨日母親有交代她,今日一定要到大哥的屋裡坐一下,沾沾新娘子的喜氣,那麼她的姻緣就很快到了。

  想到這個,雙至不禁臉頰發熱,秦夫人已經回來了,秦子絢昨日給她送來書信,道是待福敏修成親過後,他便會請媒人到福家正式提親了。

  也許,不久後,她也要嫁作人婦了呢。

  正想著,雙至突然被一個丫環撞到了手臂,耳邊馬上傳來那丫環喋聲驚慌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姑娘,奴婢沒看到您在這……」

  「我沒事兒,倒是你,妙如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雙至淺笑看著劉妙如端著水果盤子,低聲問道。

  「奴婢將這果子放到屋裡去。」劉妙如細聲回答。

  雙至似笑非笑地拿過劉妙如手中的盤子,「今日還是不麻煩妙如姑娘了,你回屋裡去吧。」

  劉妙如眼眶微紅,曲膝一禮,「是,姑娘。」

  雙至搖了搖頭,若是讓穆清瑩這個時間見到劉妙如,心裡大概會不痛快的吧,她就不相信這個劉妙如沒想到這點,大概是故意的吧。

  她不是不知道劉妙如現在在福家很不受待見,許多丫環都不愛理她,更沒將她放眼裡,她雖已經是福敏修的人,但穆清瑩進門之前,她也只能是個通房丫頭,身份也就比一般丫頭好一些,地位比起容蘭幾個大丫環還不如呢。

  她不認為劉妙如會因此罷休,不過以後有穆清瑩在,相信她想如何作亂也難吧。

  將果盤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新房,紅字雙喜,鴛鴦紗帳,龍鳳燭……入眼皆是喜慶吉祥物,雙至唇瓣綻開一抹如花般燦爛的微笑。

  為了不阻著在忙碌的丫環們,雙至離開了新房,打算到前廳去看看,在經過花園的時候,她不由得想起幾日前在戲園遇到的那個男子。

  那時她跑回去找老夫人的時候,正好戲也唱完了,老夫人問她去了哪裡,她道是出去走走,見老夫人看戲看得入迷,便沒有打攪。

  在上馬車時,她見到那玄衣男子竟然和王爺走一塊兒,身邊還圍繞幾個對他極為討好的本地鄉紳。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難道和予王有什麼關係嗎?

  搖了搖頭,雙至揮開這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問題,暗笑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

  昨日戲園之行,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的,至少福敏昇已經成功說服老夫人,讓老夫人同意他去大考。

  福老夫人不同福老爺,她對權勢並不抗拒,且注重聲望,如果福敏昇真的能考個狀元還是探花回來,最開心的就是福老夫人了。

  她昨日邀福敏昇同行,也是想提醒他,爹那裡行不通,不是還有一個對權勢比較熱衷的奶奶麼?

  什麼祖訓什麼制度,那都是用來打破的,況且當年開國初始,與如今的天下安定並不相同,她真的覺得太祖父當年要求福家子孫後代不得入朝為官這個遺言有些太過了。

  雙至剛走出花園,卻見容蘭快步走來,她停下,等著容蘭來到身邊。

  「姑娘,後門有個女子要找您。」容蘭來不及行禮,便急聲開口。

  雙至挑眉,疑惑道,「找我?可有說是何人?」

  容蘭為難看了雙至一眼,才低聲道,「是秦府的丫環,姑娘,她……她還有了身孕的。」

  雙至一怔,心底不知為何升起些許寒意,「去看看吧!」

  容蘭皺眉,「姑娘,要不把她打發走吧。」

  「不必了,去把她帶到我屋裡吧。」雙至道。

  *****************

  這個丫環她是見過的,那時去秦府,在遊廊上與她擦肩而過,那個容貌上和她神似的丫環。

  只是她為何找到福家來了?看她模樣,好似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吧,雖然肚子的隆起不明顯,但她穿著窄群,一眼便能看出來她是個孕婦。

  她是故意要讓自己知道她懷孕的?

  那丫環一進門見到雙至,馬上就跪地不起了,「福姑娘,奴婢巧兒有事相求。」

  雙至淡然淺笑,「巧兒姑娘請起來,有事兒慢慢說。」

  那巧兒聽到雙至這樣說,馬上紅了眼眶,眼淚嘀噠嘀噠掉了下來,她急忙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卻沒有起身,「福姑娘,求求您,不要趕奴婢出秦府。」

  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雙至聽在耳裡,心卻一怔。

  她眼色微轉,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聲音不自覺有些冷了下來,「巧兒姑娘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姓福,你是否能留在秦府,似乎與我無關。」

  巧兒哽咽地道,「福姑娘,昨日少爺與奴婢說,再過不久,便會娶您過門,到時候奴婢便不能留在秦府了,可是……可是福姑娘,奴婢已經有了少爺的骨肉了,求求您,讓我留在少爺身邊,奴婢就是做牛做馬,都會報答姑娘您的恩情的。」

  雙至唇色盡退,蒼白如死,心,好像有萬千的針穿刺而過,麻痺地痛著,她覺得整個人好像突然跌入寒窖之中,將她的血液凍結,耳朵嗡嗡地再聽不見那哭成淚人的聲聲哀求。

  她,有了秦子絢的骨肉?

  那個才與她說要娶她,那個說愛她的男子,怎麼能……

  「你說什麼?」她真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再問出口,聲音還能如此鎮定。

  「那日少爺從外面回來之後,喝了許多的酒,抱著奴婢一直叫姑娘的名字,似是在叫姑娘不要生氣,奴婢掙扎不過,後來……後來就……」巧兒低聲說著,瘦小的肩膀輕輕顫抖。

  雙至閉上眼,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撕裂的那種痛瞬間蔓延至四肢,秦子絢那日在秦府對她低聲細語的溫柔歷歷在目,那些她夢中魂牽的甜蜜如今看來卻是諷刺二字。

  「你既然有了他的骨肉,理應去找他說明,來找我,又有何用?」她態度依然高雅,即使心中痛得入骨入髓。

  「可是少爺為了你,要將我趕出秦府,福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留下我吧。」巧兒磕著頭,額頭很快一片紅腫。

  雙至低斂眼睫,這個巧兒今日是故意找上門來,想要讓她知道她有了身孕,想要破壞她和秦子絢的感情,呵,真是個好聰明的丫環,不去找秦夫人也不去找秦子絢,卻親自來找她了。

  「巧兒姑娘以為今日你如此作為,我便會拒絕嫁給秦子絢麼?」雙至突然一笑,看著巧兒問道。

  巧兒臉色微變,很快又是凝淚道,「奴婢絕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你敢不敢有這樣的心思我不知道,不過就算今日我真如你所願,怕秦子絢也不會高看你多少,我福雙至如今與秦府還沒有關係,巧兒姑娘找錯人了,還是請回吧,容蘭,送客。」不想再多說,雙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容蘭擔憂看了雙至一眼,才將那巧兒送了出去。

  雙至閉上眼眸,全身無法抑制地顫抖著,心,在一點一點撕裂開,這痛,如此熟悉。

  好冷!

  雙手的指尖不停顫抖著,她右手住著左手,好像這樣就能自己給自己溫暖。

  秦子絢……

  秦子絢……

  她是如此相信他,呵。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了這一天,依然能微笑對大哥說恭喜,依然和成為她大嫂的穆清瑩陪坐,她甚至直到睡覺,都一滴眼淚也沒有落下。

  她很清楚,和秦子絢,已經是不可能了。

  那夜,她睡下之後,本以為徹夜無眠,卻沒想很快沉沉睡去。

  然後,她做了一個夢,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幾乎有一輩子那麼長了。

  醒來之後,才知自己淚濕了半個枕頭,夢中記憶如浪潮般洶湧捲來。

  她和秦子絢,原來缺少的,一直都只是緣分。

  除了緣分不夠這個理由,她實在找不出另一個能讓她繼續堅強下去的理由。

  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06 PM

第四十五章 我們就這樣吧

 幸好如今家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福敏修和福敏勳這兩位剛成親的新郎官身上,沒有人發覺雙至這幾天的情緒變化,這對雙至而言,是急需的安靜。

  她需要自己一個人慢慢過渡這份感情,還有記憶。

  她利用了三天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在屋裡沉澱著她的心情,她不會竭斯底裡去質問秦子絢,那並不是她的性格會做的事情,但是她必須讓自己想清楚,想明白,接下來該怎麼做。

  前世的經歷讓她太過刻骨銘心,也明白委屈自己假裝不在乎被背叛,甚至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會有多辛苦,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來第二次的。

  到了第四天,她推門而出,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長長地歎了一聲,終於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容蘭,幫我把這信送去給秦子絢。」她從懷裡取出一封信箋,淺笑安然,彷彿這三天她沒有將自己關在屋裡消沉落淚一般。

  容蘭接過信箋,憂心看著自家姑娘,別人或許不知雙至心情如何,但容蘭卻是一清二楚的,這幾天姑娘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好像與世隔絕一般,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

  「姑娘,那巧兒說的話也不能盡信,說不定……」容蘭咬著唇,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如果那巧兒沒有挺著肚子,或許就不一樣了。

  雙至淡笑道,「我知道,去吧,我沒事。」

  容蘭拿著信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其實她很想勸勸姑娘,如今哪個少爺屋裡沒有通房丫頭,只要秦公子待姑娘是真心實意的,就算那巧兒有身孕了又如何呢?最後成為秦家大少奶奶的,還是姑娘啊。

  可是她說不出口,她知道姑娘自小就有些和別家姑娘不一樣,姑娘大概是不會原諒秦公子的了吧,哎。

  就在容蘭出去送信之後,雙至坐在廳上的太師椅,神遊太空,想起許多關於以前的事情,約是過了半個時辰,穆清瑩便來了。

  雙至回過神,笑盈盈地看著她,果然成親了的女人就是不一樣,舉止投足之間多了幾分成熟嫵媚之態,「大嫂,今日不必陪大哥了麼?」

  穆清瑩嗔了雙至一眼,雙頰飛紅。「他今日要去忙了。」

  雙至挽著穆清瑩的手臂,「所以大嫂才終於想起我這個小姑子了?」

  穆清瑩笑了出來,轉頭深深看了雙至一眼,覺得她似乎有些和以前不同了,好像有什麼改變了,可是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雙至的眼底沉澱著一種她看不懂的距離。

  「是你大哥交代我,今日一定要來看看你,雙至,你這幾天是怎麼了?」穆清瑩拉住雙至的手,柔聲問道。

  「我怎麼了?不是好好的麼?」雙至失笑,她還以為這三天來無人發覺她的異樣。

  「你若是好好的,這三天怎會連你大哥都不去找了?你大哥天天問著你呢。」穆清瑩道。

  「我這不是怕打攪了你們蜜月麼?大嫂,別多想了,我真的沒事兒。」雙至突然鼻子有些酸,在她以為沒有人發覺她的低落時,原來還有大哥默默關心著。

  「什麼蜜月?」穆清瑩愣了愣,問道。

  雙至乾笑幾聲,「大嫂,別儘是說我,還是說說你吧,怎樣,我大哥待你可好?」

  穆清瑩聞言,眼底一片嬌羞,「小蹄子,就懂得避開話題。」

  雙至看她這模樣,也知道大哥應該是待穆清瑩不錯的,心裡也感到欣慰,幸好劉妙如沒有在她心裡留下什麼疙瘩。

  「看你這得意樣,聽你大哥說,秦公子就要來提親了,再過不久,你也要嫁作人婦,看你到時候還怎麼取笑我。」穆清瑩見雙至臉上的笑意,知道她肯定是在笑話自己,便瞪了她一眼,取笑回去。

  雙至表情一滯,笑容僵在她嘴角,側過身,不想讓穆清瑩看到她快撐不下去的歡笑,「我不會嫁給他的。」

  穆清瑩一愣,抬頭看去,陽光透過窗欞,被切割成一束一束的落在雙至面上,令她的表情看起來恍惚得不真實,「雙至,你說什麼?」

  雙至回過頭,對著穆清瑩綻開絢爛無比的笑容,「我說,我不會和秦子絢成親的,我已讓容蘭帶信給他,不必來提親,我不會答應的。」

  絢爛如春花的笑容,在無數陽光下光彩四溢的眼睛,那聲音說得毫不留戀,可是穆清瑩卻感到……一股揪心的悲傷從那雙微微彎起燦亮的眼眸流露出來。

  「雙至,發生什麼事了?」穆清瑩問,她無法和雙至一樣,笑得那麼燦爛。

  「哦,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突然覺得……」雙至的聲音停了下來,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視線停在門外那抹清雋的身影上。

  穆清瑩站了起來,「原來是秦公子來了。」

  秦子絢臉色微白,一雙黑亮的眼睛充滿了驚愕和不確定,直直盯著雙至。

  穆清瑩看了看雙至,又看看秦子絢,滿是疑惑,但還是開口道,「看來秦公子是有話要與雙至說,雙至,我先回去了,晚些再來找你。」

  花廳上,只剩下門外依舊僵立著的秦子絢,和低斂眼睫,唇邊淺笑的雙至了。

  再見到他,雙至突然知道當初心中的痛是怎麼回事了,前生今世的面孔在眼前交錯,融合在一起,即使知道秦子絢和記憶中的那人並不是同一個,只是相貌相似,但……那麼熟悉的同樣的痛還是讓她幾乎窒息。

  洶湧捲襲而來的悲傷在她心裡蔓延著,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說不出一句話。

  他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眼底有受傷的怒意,「雙至,這是什麼意思?」

  他修長白皙如玉的手指張開,是她讓容蘭給他送去的信。

  她低著頭,努力地讓自己微笑,一次不行,便再來一次,直到她覺得自己能笑得從容,才抬起頭,淡漠看著秦子絢,「秦公子看不明白麼?我以為信上所說,已經足夠清楚了。」

  「為什麼?」秦子絢眼睛發紅,手中的信已經被他揉成一團。

  雙至輕聲道,「沒有為什麼。」

  「雙至!」秦子絢痛苦地低吼,「你是不是因為那個巧兒?雙至,我不是有心的,那日我從千燈湖回去,以為你生我的氣,便喝多了酒,以為她是你,所以才……雙至,我心裡只有你,你知道的?」在來福家路上,容蘭已將雙至為何拒絕他提親的事跟他說了,他真的忽略了那個巧兒的心機了。

  分明是兩個人,為何說的話卻如此相似?雙至自嘲地想著,她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將秦子絢和前世那位比較。

  「所以你打算將巧兒趕出秦府嗎?」雙至淡聲問。

  秦子絢一時無語,良久才道,「雙至,她有了我的骨肉……至少也要她把孩子生下來。」

  她輕笑,「然後呢,你再納她為妾?將來呢?是不是你身邊還會有更多的妾室?」

  秦子絢怔怔地看著她,「你……不願意我納妾,是不是?」

  雙至搖頭,她怎麼能將在現代的思想放在古代來看呢,在古代任何人眼中,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如果她不是因為想起了關於前世記憶,或許她也能將心愛之人與其他女子分享,可是她終究是辦不到。

  「如果你不願意,我以後不納妾,好不好?」秦子絢痛苦地說著。

  「即使你一開始不納妾,那麼以後呢?你的母親也會要你納妾,秦子絢,我們……還是算了吧。」雙至低語,堅決地道。

  「雙至,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說算了,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秦子絢臉色蒼白如死,不敢置信地瞪著雙至,為什麼她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不,我……喜歡你,所以無法忍受你心裡還有別的女子,秦子絢,我不願將來承受一個善妒之名,不願將來與你相對生怨,你懂嗎?」她比誰都清楚一夫一妻的思想在古代根本行不通,她不敢奢求將來的丈夫只有她一個,可是秦子絢不同,他是她這一世甚至上輩子唯一動心且愛上的男人,這份真摯的初戀對她而言無比珍貴,所以她情願將他深藏心中,也不願在將來親手破壞這份美好。

  說她自私也好,膽小也罷,她對承諾二字,真的不抱任何信心,時間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包括能改變愛情。

  「你不願我納妾,我便不納妾,雙至,你還想如何?」秦子絢抓住雙至的肩膀,低啞叫著。

  「你如今能給我承諾保證,但是以後呢?我……並不是介意丈夫納妾之人。」只要她不愛那人,不管他納多少妾,她都能淡然待之,可是秦子絢……這個讓她會承受兩世傷痛的男子,她不能。

  得不到他,她就無需追索美好的背面,不必顧及愛情泯逝。

  「你不介意丈夫納妾,如今卻無法原諒我有通房丫頭?」秦子絢受傷地問。

  「是的,無法原諒,子絢,因為你是不同的。」秦子絢,我希望的是,你能以溫暖而美好的記憶,永遠定格在我記憶深處,而不是將來有一天,我們之間變得面目全非。

  如花美眷,敵不過似水流年,她想要成為秦子絢最忘不去的那個人,想要成為他心裡最美好的回憶,上輩子她做不到的事情,這一次,她會做到的。

  「雙至……」秦子絢動容地看著她,可是他想不明白,為何她心中有他,卻又不肯嫁給他。

  「就這樣吧,子絢。」

  就這樣吧,彼此成為心中最溫暖美好的回憶,不必擔心流年暗換的改變,不必擔心終有天兩人會生厭,他會娶別的女子,但她是他心中不可抹滅的記憶,她也會嫁給別的男子,會守著自己的心,不愛,就不會介意他納多少的妾,不會在意他心中有沒有自己。




第四十六章 好奇

 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自從和秦子絢攤牌後已經第十天了,她還能如常地生活,如常說話,如常笑著,好像從來就不曾愛過這個人,好像不曾想起關於以前的種種記憶。

  只是偶爾,真的只是偶爾。

  她會想起前世那個讓她痛徹心扉的男人,會想到疼惜她的父母,會想到同住了兩年的同班同學,很多很多以前模糊的身影都在這幾天夜裡逐漸清晰。

  其實她是慶幸的,幸好事隔這麼多年才想起這一些,十五年的過渡期,對她而言已經足夠了,也幸好,她從來就足夠樂觀,或者說,一直以為,她都很懂得自我安慰,自我欺騙,所以,她不會活在過去。

  她想,她前世的家人依然會活得很好,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很開朗樂觀的父母,而那個間接讓她魂滅重生的男人,大概也會和心愛之人過得很好吧,不必勉強自己和她結婚,不必再計劃著和心愛之人私奔,應該是解脫了。

  「雙至,雙至……」衣袖被扯了幾下,雙至回過神來,看到穆清瑩擔憂的目光,「在想什麼?老夫人問你話呢。」

  雙至迷惘的眼神漸漸清明,看向正不悅皺眉的福老夫人,「奶奶,您說什麼?」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我一會兒要和秀君一起去戲園,你可要一同前去?」

  雙至看了穆清瑩一眼,「好啊,大嫂也還沒去過戲園呢,一塊兒去吧。」

  老夫人明顯有些不樂意,但還是同意了,她對穆清瑩遠不如對何秀君那般親厚,大概何秀君是自己妹妹的孫女,怎麼也比穆清瑩多了一層關係吧。

  何秀君成親之後性子似乎收斂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樣張揚了,而且對待老夫人更加誠心,也天天到福夫人屋裡去請安,若不是親眼所見,雙至都要懷疑如今見到的何秀君是自己的幻覺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往戲園去了,穆清瑩看到老夫人對待何秀君的親熱和待自己的冷漠,無奈地歎了一聲。

  「大嫂,慢慢來,老夫人會對你改觀的。」雙至拍了拍穆清瑩的手,安慰她。

  穆清瑩苦笑,和雙至上了一輛馬車,「老夫人對我冷淡不是因為我這個人有什麼不好,而是因為我和娘的關係比較好,這個是無法改變的。」

  雙至撩開窗簾,看著前面老夫人的馬車一眼,心裡是明白穆清瑩的話的,老夫人對待何秀君和穆清瑩的態度是取決與本質上的不同,一個是自己的親侄孫女,一個是媳婦的親侄女,偏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到了戲園,中間上好的位置只剩下三個,何秀君推脫著要讓雙至和穆清瑩陪著老夫人看戲,自己坐到旁邊的次位就可以了。

  老夫人不出聲,但是她也沒同意何秀君的謙讓。

  雙至笑道,「你們看吧,這齣戲我先前已經聽過了,我坐旁邊就行了。」

  老夫人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道,「既然雙至看過了,就讓她坐旁邊吧,戲快開始了,你們都坐下吧。」

  穆清瑩感激看了雙至一眼,便在福老夫人身邊坐下了。

  何秀君也笑著對雙至點了點頭,「就委屈雙至妹妹了。」

  「二嫂說的是哪裡話,快坐下吧。」雙至對何秀君柔笑道,心裡卻再一次感歎這何秀君真的是變了好多,究竟之前那個浮誇張揚才是她真實的樣子,還是如今的成熟內斂才是她的本性?

  不管哪個才是真實的她,雙至都很難對她產生好感,總覺得何秀君這個人……似乎很有心機。

  鑼鼓聲敲響,吵鬧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雙至心不在看戲,思緒不知飄向哪裡,只覺得周圍一切的聲音都進不了心裡,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存在似的。

  不知發呆了多久,她才從一聲鑼響中震醒,抬頭看去,老夫人和穆清瑩她們都看得入了迷,大概全場觀眾唯有她不在戲中沉醉。

  悄然起身,她想要出去透透氣。

  不經意的瞬間,她看到二樓的前端位置的人影,是石老爺和石夫人。

  石老爺也見到雙至了,對她瞇眼笑著,很和藹慈祥的模樣,雙至對他欠身一禮,目光落在石夫人身上,身著華麗艷色的衣裳,生得一副精明刻薄的樣子,這樣距離看著,也覺得是個不好接近的人,聽說這個石夫人以前只是石老爺的小妾,夫人過世之後,不知怎麼就扶正了,成了石老爺的妻子。

  她是知道石老爺對她挺客氣的,以前好幾次都聽到他對福老爺說好福氣,有她這麼一個女兒,石老爺並沒有因為和福老爺的關係而討厭她,反而每次見了她都會親切叫一聲侄女,不過她爹不領情就是了。

  那石夫人也見到雙至了,她用一種輕視的目光掃了雙至一眼,繼續看戲。

  雙至吟著一抹笑意在嘴角,有些尷尬,這石夫人是恨屋及屋,對她從來沒有好臉色的。

  石夫人對她的態度她早已習慣,不過當雙至看清石夫人身邊站立著的丫環的模樣時,當真是吃了一驚。

  那個在給石夫人遞茶的丫環,不是蘇尹雪嗎?

  在驚愕的同時,已經有觀眾因為雙至的身影遮住了視線在不滿,雙至來不及多看,只好重新坐下,再無心思出去走走了。

  回頭再看一眼,真的是蘇尹雪。

  她不是心高氣傲,賣藝不賣身的歌女麼?怎麼會成了石夫人的丫環?奇怪,真奇怪。

  發呆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看看天色,已經是過了午時,雙至便提議不如到八城風味館吃飯,正好也試試自己店裡的菜式。

  老夫人想了想,也覺得難得出來一趟,就去走走也好,還可以知道敏修是在忙什麼。

  出了戲園,趕車的小廝已經把馬車停在門外等著雙至她們,踏著踏板上馬車,雙至下意識回頭望去,正好看見蘇尹雪從裡頭走出來,注意到雙至的視線,她展顏一笑。

  能笑得這麼開心,大概不是被迫去石家的吧。

  雙至對她點了點頭,彎腰進了馬車。

  幸好戲園離福家的八城風味館並不遠,下車的時候,穆清瑩取笑雙至真是富貴命不懂珍惜,還沒見過哪家千金小姐會暈馬車的,雙至嘿嘿笑著,心裡卻道那是你沒坐過汽車,這兩種交通工具完全是兩個檔次的,特別是這馬車還不防震,再怎麼華麗的馬車坐著都像地震似的。

  風味館的掌櫃見到老夫人來了,馬上親自過來招呼,領著她們往二樓的雅間去了,正好福敏修從三樓下來,見到雙至她們,有些愕然,和在他身邊一同下樓的人說了幾句,便向她們走了過來。

  「奶奶,雙至,你們怎麼來了?」雙至笑瞇瞇地看著福敏修,大哥成親之後好像更加好看了,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魅力。

  老夫人只有對著福敏修才笑得這麼和藹可親,「怎麼,奶奶到自家店來吃飯,還得經過你這個老闆的同意不成?」

  福敏修笑著扶著老夫人的手臂走進廂房,「奶奶能來,我不知多高興,王掌櫃,還不快去讓人把咱們風味館每樣招牌菜都給老夫人呈上來?」

  王掌櫃咧嘴笑著答應,「是,大少爺,這就去安排。」

  老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嘴裡卻還埋怨道,「都給呈上來我哪裡吃得完,浪費了。」

  「給奶奶吃的哪裡是浪費,得讓奶奶嘗嘗鮮嘛。」福敏修笑著道,目光卻有些別有意味地看向雙至。

  「好好,你得陪奶奶一道吃。」老夫人把福敏修拉著坐到自己身邊,越看這個孫子,她心裡是越喜歡。

  福敏修笑道,「好,不過孫兒得先去處理一些事情,稍後再過來。」

  老夫人點頭,「好好,快去吧。」

  福敏修起身,深深望了雙至一眼,才抬腳走出廂房,雙至靜坐片刻,才在心裡幽微一歎,對老夫人道,「奶奶,我出去一下。」

  老夫人這會兒還在高興著,就沒多在意雙至,揮手讓雙至出去,倒是穆清瑩,看著雙至的背影眼神微微暗了下來,沒有注意到何秀君始終微笑不語的模樣。

  雙至走出廂房,沒有多想便從旁邊的樓梯走上去,看著已經坐在議事房裡的福敏修,她暖暖一笑,「大哥……」

  福敏修對她無奈一歎,「大哥以為你還想避著不敢見我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09 PM

第四十七章 中毒

 雙至走進房裡,坐在福敏修對面,聲音柔和,面上笑容依然還是溫暖絢爛的,「怎麼會呢,大哥。」

  福敏修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我這幾日去你院裡找你,你都借口有事不見,難道不是有心避開我?」

  雙至眼睫顫了顫,低斂下來,蝴蝶翅膀似的睫毛在她眼底拉開一圈陰影,「大哥想和我說什麼?」

  「雙至,你和子絢是怎麼回事?」福敏修單刀直入,目光炯炯盯著雙至。

  雙至嘴瓣輕揚,淡聲道,「何來有事?不是挺好的麼?」

  福敏修頓了一下,長長吐了一口氣,好像壓抑著激動似的,「雙至,我前幾日遇到子絢了。」

  指尖微微一顫,雙至揚起頭,淺笑安然,「是麼?」

  福敏修劍眉緊攏,眼底擔憂看著雙至,「你是因為子絢有通房丫頭,所以才不肯嫁給他,是麼?」

  雙至的眼神有瞬間的游離,恍惚了一下,想到不能和秦子絢一起垂垂老去,心,原來還是有些疼的。

  「大哥,難道你是想來勸我?」她問,飄忽的眼神很快恢復了正常。

  福敏修長長歎了一聲,「雙至,你自小便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是個會任性妄為的人,你拒絕子絢自然有你的道理,可是你有沒想過子絢會如何?我看得出,他心中真的有你。」

  雙至沉默,怔怔看著福敏修,緩緩才道,「大哥,並不是心中有你,就夠的。」

  福敏修震了一下,隨即苦笑道,「雙至,有時候連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罷了,只當是我們福家與秦家沒有緣分,不過,妹妹,子絢就要去京兆了,這些天我聽說他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這……或許是因為你。」

  雙至淡淡一笑,斂去眼底的悲傷和掙扎,「總會過去的。」

  福敏修搖了搖頭,「雙至,你原來如此固執。」

  雙至輕笑幾聲,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大哥,方纔那人是千景樓的大掌櫃吧?」

  福敏修點頭,站了起來道,「的確是他,先下樓吧,別讓奶奶等太久了。」

  雙至與福敏修並肩走出房裡,「大掌櫃找你有什麼事呢?」

  福敏修道,「想要買下我們八城風味館。」

  「啊?千景樓的老闆看上咱們風味館啦?」雙至聲音一提,帶著些許的驚訝。

  「看上的何止是千景樓。」福敏修笑道。

  「那大哥怎麼想的?」雙至問。

  福敏修伸手想要揉揉雙至的頭頂,可手一伸出去,想到雙至如今已經不再是那個會抓著自己的手撒嬌的小姑娘,便僵了一下,收回來,「這是雙至想出來的,怎麼可以說賣就賣呢。」

  雙至笑了笑,心中有暖暖的感動。

  「啊……」

  在雙至他們下了樓梯就要步入廂房的時候,一樓大廳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這店裡的東西吃死人啦!」

  雙至和福敏修對視一眼,心中都暗覺不妙,急忙下樓去查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樓下大廳中央的方桌上,趴著一名身形肥胖的男子,一動也不動,在方桌對面的客人是一對夫婦,那娘子瞠大眼瞪著那趴著的客人,好像見鬼一樣臉色慘白。

  「死……死人了!」那男子也臉色難看,指著那人結結巴巴地叫道。

  福敏修和雙至同時一驚,對視一眼,走到那方桌旁邊。

  一看那趴著的男子,雙至倒抽一口氣,皺眉別過頭,不忍再看,那人臉色一片死灰色,氣孔流血,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不明自自己為何莫名其妙就死了的樣子。

  「大哥?」雙至無法抑制心中的驚慄,目光有些慌亂地看向福敏修。

  福敏修臉色也不好看,「王掌櫃,這是怎麼回事兒?」

  王掌櫃一臉怔愣,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王掌櫃,先把客人疏散,報官吧,讓官府的人來查原因。」雙至盯了那桌面的幾盤菜式一眼,啞聲對王掌櫃交代道。

  王掌櫃不曾遇過這樣的事情,但多年的歷練還是讓他足夠冷靜去面對突發的意外,聽到雙至的吩咐,他已經馬上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簡單,馬上讓店裡的小廝去把客人先請回去,飯錢也不必結了,再讓一個跑堂的趕緊去官府報官。

  福敏修很快冷靜下來,深呼吸吐了一口氣,轉頭對雙至道,「雙至,你先和奶奶回去。」

  那邊王掌櫃還沒把客人都請出去,方才最先發現死者的娘子又發出震耳的尖叫,「死人啦,死人啦,這店裡的東西吃死人啦。」

  本來在二樓廂房還不知發生何事的客人們一聽,馬上一陣慌亂,都質疑地問起了店裡的跑堂和掌櫃。

  場面一時有些難以控制,雙至回頭直盯著那位娘子,發現這娘子臉上雖是蒼白驚秫的表情,但眼底卻感覺不到半點害怕。

  實在有些不對勁!雙至腦海裡念頭一閃,馬上轉身,看到和那娘子同來的男子在跟著其他客人一樣慌亂跑動,眼看就要往死者的那桌子撞去了。

  「大哥……」雙至驚呼出聲。

  福敏修也已經發覺這對夫婦不同尋常,身形快速一閃,將就要撞到桌子的男子扶住,暗視使力將他推開,道了一聲客官小心,便不再讓那人接近死者的桌子。

  福敏修高聲一喝,「各位客官,請莫要驚慌,這位客人是否因為吃了本店的東西而中毒,還要待官府來檢查了才清楚,如果真是東西有毒,為何大家吃了同樣的東西卻沒事?所以,請大家先回去,事情真相如何,我們必定會查個一清二楚的。」

  在福敏修安撫客人的同時,雙至也暗中觀察著這對夫婦,在他們看到客人接受了福敏修的解釋,安靜下來準備離開店裡的時候,眼底閃過不甘的懊惱,看來這兩人真是有問題。

  雙至視線落在那死者吃過的飯菜上,盡量不去看那死者灰白的臉,都是一些平常的東西,吃的不多,每樣只動了一下,不知道古代的驗毒技術如何,她看過洗冤錄,好像仵作的能力還是挺不錯的。

  福老夫人和穆清瑩他們站在二樓的遊廊上,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客人們逃似得跑出店裡,老夫人急問,「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正好這時官府的捕捉來了,幾位捕捉迅速將死者圍了起來,仵作上前去檢查屍首。

  雙至對福敏修道,「大哥,我先與奶奶回去。」

  福敏修神色嚴肅,拍了拍雙至的肩膀,「不要讓奶奶擔心。」

  雙至點了點頭,走上二樓領著老夫人從另一邊的樓梯出了風味館的後門,在小巷處等著馬車駛過來。

  「雙至,究竟發生何事了?是不是店裡有人死了?」老夫人抓著雙至的手,緊張地問。

  雙至柔和一笑,「奶奶,您放心,沒什麼事兒,大哥會處理的,您別擔心。」

  老夫人哪裡能安心下來,剛才她明明看到有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動也不動,還有那麼慌亂叫著死人了的客人,她心裡突然有種不安的預兆,別是要出什麼事了才好。

  穆清瑩臉色也不太好,她心裡掛心著福敏修,不過還是和雙至一起勸說著老夫人,直到把老夫人說服了放寬了心,才一起上了馬車回福家了。

  回到家裡,穆清瑩緊忙讓下人去小廚房準備午飯,因為店裡突然發生意外,老夫人她們到現在還沒吃午飯。

  老夫人經過這麼一驚嚇和緊張,眉眼間露出倦怠之色,只留下何秀君陪她,把雙至穆清瑩都打發走了。

  雙至和穆清瑩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後,對視一眼,雙至歎道,「先吃飯吧,可能不會那麼快知道真相如何的,一切等大哥回來再說。」

  「要不要與娘說一聲?」穆清瑩輕聲問道。

  雙至想了一會兒,道,「說了也只是讓娘添多幾分擔憂,不如待大哥回來之後,看看真相如何,再與娘說。」

  穆清瑩低應了一聲,與雙至並肩走出花園。




第四十八章 看不透的真相

 等福敏修和福老爺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福夫人已經知道風味館發生了意外,中午發生這事之後,官府已經迅速清理了現場,按理來說,僅僅幾個時辰還不至於整個普靖城都知道了這件事。

  在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沒有任何傳播工具的情況之下,如今整個普靖城都知道八城風味館有客人中毒身亡,甚至有人傳言福家其他莊子裡鋪子裡的東西可能都有毒,很明顯,有人想要針對福家。

  當然,這只是雙至自己的猜測,詳細情況如何,她也不能完全確定。

  看到爹和大哥都一臉倦色,雙至心中有些不安,福夫人已經讓人趕緊給福老爺他們送上茶水。「老爺,事情如何了?」

  福老爺揉了揉眉心,臉上已經沒有平時的逍遙自在,「尚未查出來,不過此事很有蹊蹺,若不是秦大人信得過福家,只怕今夜我們也回不來了。」

  福夫人一驚,「事情很嚴重?」

  福敏修喝了茶,緩了口氣,替福老爺接話道,「普靖城查不到死者的身份,看他衣飾像是大戶人家的,而且中的毒也不是一般的毒藥。」

  「難道真的是咱們的東西有問題?」穆清瑩忍不住問道。

  福敏修神情凝重,「驗過他吃的幾樣菜了,銀針都黑了。」

  福夫人和穆清瑩臉色微變。

  雙至卻皺眉,有些地方說不通,「既然中的毒不是一般的毒,那就是不能隨便得到的毒藥,那又怎麼能證明是我們店裡的東西有問題?」

  福老爺道,「秦大人說了,若這人是在進咱們店裡之前中毒的,那此案不難解決,但若是在咱們店裡出事……怕就要懷疑是有人故意落毒了。」

  「誰會下毒?此人與我們福家既不相識更無仇怨,誰會在菜裡下毒害他?」福夫人皺眉問道。

  「是不是有人要栽贓嫁禍?」雙至仔細回想今日發生的一切,始終想不明為何同樣從廚房端出來的菜,偏偏這死者就吃到有毒的了。

  福老爺眸色微沉,歎了一聲,站起來,「好了,這事兒別猜測了,明天再看看吧,最重要的是先查清楚這個死者是何人。」

  福夫人攙起福老爺的手臂,「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雙至還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中,福敏修叫了她好幾遍,她才回過神來,眼色閃爍著耀眼的光彩,「大哥,仵作可是查得出來那些菜是下鍋之前下毒,還是後來人家才加上去的?」

  「這個便不容易查了,雙至,你懷疑真的有人故意在咱們店裡下毒?」福敏修問道。

  雙至道,「大哥可還記得當初最先發現死者的那對夫婦?」

  福敏修點頭,「記得,這兩人行為甚是奇怪,後來我想再去找他們,已經找不到了。」

  雙至略為沉吟,「這兩人很有問題,不過如今我們還不能確定什麼,如果死者真是在店裡中毒的,而且是因為咱們的菜而的原因,大哥,可能咱們店裡……」

  福敏修眼色一冷,「有人故意下毒!」

  穆清瑩道,「事情明天就會有個眉目了,我們現在怎麼猜也是枉然,不如都先去休息,明天再說?」

  福敏修同意道,「嗯,雙至,你也早點休息,清瑩,你和我過去老夫人那兒,這時候老夫人說不定還擔心著呢。」

  穆清瑩溫柔笑著,「好。」

  **********

  事情似乎在往一個糟糕的,未知的,令人如困在黑暗之中無法看明白的方向發展著。

  第二天,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

  死者名為黃安,是魯城人,前段時間才來到普靖城,投靠遠房親戚郭老爺,在郭家當了一名管事,昨日獨自一人出來辦事,正好到了中午,便到如今城中熱議的八城風味館吃午飯,接著就死得莫名其妙了。

  本來這事兒可以當是意外處理的,因為這位黃安吃的東西都是店裡極為平常的,與他同時點一樣的菜式的客官並不少,大家都沒事,卻偏偏他出事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黃安是在進店裡之前中毒的,但他吃過的菜裡又偏偏驗出了有一種少見的毒藥。

  這下為難的就是秦大人了。

  封了八城風味館,判福滿多的罪?似乎又有些冤枉了福家,可若是不判罪,郭家又不肯罷休。

  說起郭家,秦大人就更頭疼了。

  在普靖城中,有三個大家族是無所不知的,可以說是城中最富有最有聲勢的三個家族,除了名門世家的福家,還有家裡出了個大將軍的石家,另一個就是暴發戶郭家,郭家並不是士族出身,前些年不知怎麼就成了土財主,加上還有個女兒成了王爺的側妃,更是在普靖城中橫著走路了,誰也沒看在眼裡。

  如今郭家硬是認定福家的八城風味館毒死了他們的親戚,非要官府給個說法,而似乎有人故意傳播,如今普靖城到處都在議論風味館毒死人一事,一下子,鋪天蓋地的傳言壓力罩在福家頭上。

  因為出了這件事,八城風味館也暫時不能開業,關閉了幾天,事情依然沒有弄個水落石出,郭家那邊的人又仗著王爺如今正好在普靖城,更加強硬地要求秦大人要定罪福家。

  雙至這幾天雖然沒有踏出宅門半步,但她對外面發生的一切卻也是一清二楚,福敏修並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對她隱瞞什麼,每天事情的發展和郭家又施加了什麼壓力,他都會跟雙至商量,這樣做既是不想讓雙至擔心,也是覺得憑著向來聰慧的雙至,也許能找到什麼方法也不定。

  「大哥,這個黃安可有得罪過什麼人?這人突然來普靖城投靠郭家,難道沒有什麼理由?」雙至聽了福敏修說了如今事情的形勢後,沉思了片刻,低聲問道。

  「郭家只道黃安家道中落,前來投靠他們,如今人出事了,如果不給個說法,他們也不好跟黃家交代。」福敏修搖頭,事情比他想像的更加棘手。

  「既然人是在我們店裡中毒,那麼當時下毒之人就必定在咱們店裡,大哥,你可問過店裡的各人沒?」如果這件事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福家,說不定店裡已經有被收買的夥計。

  「你懷疑下毒的人是我們店裡的廚子?」福敏修皺眉問道。

  「這倒未必是廚子才能下毒,我倒覺得送菜給死者的跑堂更有可疑。」雙至道。

  「你說的對,事情發生之後我們都太篤定自己絕無害人之心,但店裡其他人卻未必有我們這樣的想法,說不定真有人被收買了,我這就去查個明白。」福敏修眼神一厲,頓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雙至拉住他,「大哥,這事只能暗中查明白,不可張揚。」

  福敏修一笑,「我知道!」

  雙至輕吁了一口氣,看了福敏修一眼,道,「大哥,你覺得這件事和郭家有沒關係?那千景樓剛想買咱們的八城風味館,正巧店裡就出事了,會不會是……」

  「雙至,我們沒有證據。」福敏修無奈道,這點早在郭家出來跟福家討公道的時候,他就有想過了,但是沒有證據跟官府證明此事是郭家陷害福家的。

  雙至苦笑歎息,只好對福敏修道,「大哥行事一切要仔細小心。」

  「嗯,我曉得。」

  福敏修離開之後,雙至陷入沉思,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事情怎麼也想不通,好像整件事情的背後有一隻大手在暗中操作著,可是究竟誰對福家有仇恨?非要弄出人命來陷害他們?

  這背後之人若真是要陷害福家,又為何會選了個極少見的毒藥,聽說這種毒藥還是從西域那邊來的,南方這邊根本見都沒見過,這樣要定罪福家也說不過去,這人究竟什麼目的?既想陷害福家,又要給福家一線希望去破案。

  好亂!雙至雙眉緊蹙,真是越想越是亂麻一堆。

  「雙至?雙至?」

  不知過了多久,似聽到有人喚自己,雙至回過神來,抬頭看去,微微一笑,「大嫂啊,不好意思,想東西想入神了,沒注意你進來。」

  穆清瑩對雙至溫柔笑了笑,「在想秦大人會如何定罪福家的事兒嗎?」

  雙至輕輕點頭,「再過幾日如果找不出事情的真相,可能就會定罪福家了。」

  「要不要……找我爹幫忙?」穆清瑩問道。

  雙至一怔,才想起舅舅是布政使,權高位重,若是舅舅插手,可能郭家也會收斂一些,「大嫂問過大哥的意思了嗎?」

  穆清瑩有些落寞地笑著,「表哥從來不與我談這些事情,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怕……他人誤會我炫耀。」

  雙至有些怔忪,穆清瑩自從嫁給大哥之後,似乎少了以前那份灑脫,待人處事總是小心翼翼的,失去了自己的主見,成親之後的女子真的就要以夫為天了嗎?「大嫂,大哥沒有與你提起,是不想你擔心,但他不說,你不是不能問的。」

  穆清瑩眼色鬱鬱看著雙至,片刻之後,才歎道,「你說的是,我該問過表哥的意思的,但……表哥有什麼事都跟你說,我……我只是覺得,也許你跟他提起,比我提更適合。」

  雙至道,「怎麼會呢,你是大哥的妻子,我只是他妹妹,你才是大哥最親密的人,大嫂,你這是怎麼了?為何成親之後變得這樣怯懦了?這可不像你。」

  穆清瑩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怕表哥不喜歡。」

  雙至正色道,「你還介意大哥曾經戀慕秦子吟?」

  穆清瑩眸色一顫,不必言語,雙至也知道她想的是什麼了。

  「大嫂,大哥不是薄倖之人,你待他好,他會知道的,如果他不是心中有你,又怎麼會去提親,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沒納劉妙如為妾?如果你太過在意過去,你不開心,大哥也難以與你交心,你懂嗎?」雙至歎息道,兩世為人的她,雖然算不上是多聰明絕頂,人情世故也不能完全看透,但她經歷過兩次的背叛,更加明白真心的可貴。

  「雙至,謝謝你,我真是困在自己的迷陣中了。」穆清瑩對雙至舒心一笑,雖然心裡依舊壓抑,但她是知道該怎麼做了。

  雙至笑了笑,「大嫂能想明白那是最好,最近家裡事情多,大哥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憑表姐的聰明,相信一定能夠幫到大哥,一定是個賢內助的。」

  穆清瑩輕笑一聲,「你還笑我!」

  雙至調皮眨了眨眼,「難道大嫂不想成為大哥的賢內助?啊,不對,大嫂現在已經是賢內助了呢。」

  「還說?看我饒不饒了你!」說著,穆清瑩伸手要掐雙至的臉頰,兩人笑了一陣,才歇了下來。

  「也不知事情查得如何了,雙至,我心裡很不安。」穆清瑩笑容斂下之後,又想起那中毒的事來了。

  雙至道,「奶奶去南庵了嗎?」

  「早上去的,說是要去給老爺和表哥祈福求平安,大概是要三天後才回來了。」穆清瑩道。

  雙至眼睛一亮,低聲在穆清瑩耳語了幾句,聽得穆清瑩連忙點頭卻又露出為難的神情。

  「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

  「不讓老夫人和娘知道就行了,走,咱們去準備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11 PM

第四十九章 眉目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八卦!

  一般八卦最佳地點,自然是市井茶樓,不管是三姑六婆還是七叔八爺都能聚在一起,談天說地,道李家閒事談王家是非的,除了小巷裡不知名的小茶樓,哪裡還能是首選?

  「誒誒,你們聽說了麼?霞尾巷陳寡婦昨日被揪去節孝祠了,指不定這兩日就要去浸豬籠了呢。」八卦協會成員之一的布衣大嬸一副神秘的幸災樂禍,神情看起來是故意壓低聲音,實際上整個小茶樓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早該抓去了,哼,一天到晚勾三搭四的,就是一狐狸精的樣兒,指不定她家那口子是被她剋死的。」和布衣大嬸坐一起的成員之二點頭附議著,對那陳寡婦是恨之入骨的咬牙切齒。  「哈哈,趙家娘子,是不是你家男人也被陳寡婦勾魂了,你才這麼恨她啊。」坐在中間桌子翹著二郎腿的中年大叔嘿嘿笑著道。

  「去你的,滾一邊去。」成員之二的趙家娘子啐了那中年大叔一口。

  「陳寡婦這事兒早該捅了。」剛賣完豬肉,提著豬刀進來喝茶的屠夫男子大口喝了一杯茶,繼續道,「你們都聽說那八城風味館的事兒沒?」

  茶樓有片刻的靜謐下來,有一股詭異的氣息瀰漫而開,一直安靜坐在角落,兩位小廝打扮的少年這個時候卻抬起頭,嘴角露出莫測的微笑。

  這兩名少年生得唇紅齒白,雖是穿著普通的布衣衣裳,是一般小廝的打扮,但那模樣看起來還是極為秀雅,和這亂哄哄的茶樓有些不那麼協調。

  「這幾天到處都有人在說,怎麼會不知道,那八城風味館吃死人了是吧,哎喲喂,幸好咱沒去過,不然可能死的就是咱們了。」

  「我呸,閉上你的烏鴉嘴,沒銀子上人家店裡就別說風涼話,那人是死了,可也不一定是風味館的東西有問題。」

  「怎麼會沒問題,人都死了,就死人家店裡,老子認識一個捕捉,他也說了,仵作驗的那個菜裡有毒,這還不是福家的東西吃死人了?」

  「還真別說,這人死在福家的店裡,死得那個叫莫名其妙,還不知會不會冤魂不散呢。」

  「是啊是啊,就算這事兒不是福家干的,你說這死了人的地兒誰還敢去啊。」

  「福家怎麼會幹這種要人命的事兒,我看啊,多半是有人眼紅了,要陷害福家。」

  「噓,仔細些,給郭家的人聽到了,可吃不了兜著走。」

  「我聽說這死者平時待人也兇惡,說不定還是別人給殺了的。」

  「人都死了,還說這些,哎,那天我在吉祥路還見到他和一對夫婦在說話著,心想要去巴結認識他,說不定他能讓我到郭家的鋪子去幹活,誰曉得轉個身,我去買幾樣手禮,這大爺就叫人給毒死了。」說話的是一個剛進來的穿著灰色長衫的年輕男子。

  討論的聲音逐漸小了一些,大概是真的怕被郭家的人聽到,在低估了那中毒死去的人會不會陰魂不散找下毒的人報仇之後,這群專門議論普靖城是非的八卦大叔大嬸又轉入了另一個話題了。

  「這茶入口苦澀,半點甘味也沒有。」角落裡,那其中一名年紀看起來稍微小一些的小廝笑瞇瞇地拿起一杯茶,輕抿了一口,低聲道。

  「這茶確實不是好茶。」坐在他對面的小廝點了點頭,回他一笑。

  「茶不是好茶,糕點也不是那麼精緻,卻是比那高貴雅致的名樓要清心得多。」放下茶杯,年幼的小廝從懷裡掏出幾個銅板放桌子上,「大嫂,該聽的都聽完了,咱們能走了。」

  兩名少年站了起來,瞧他們身姿,分明是兩位女子,雖然身著男子衣裳,走路也故意大步,但還是不難從她們精緻的五官中看出性別來。

  這兩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想要聽聽如今普靖城的百姓如何議論這次八城風味館的中毒事件,雖然聽不到什麼實際有用的話,但雙至卻覺得已經足夠了,她已經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走出茶樓,雙至回頭深深看了灰色長衣男子一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看來是有人在故意傳播謠言了。」雙至回過頭,對穆清瑩淡淡一笑,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小巷。

  穆清瑩點頭道,「背後之人是想要利用謠言對付福家。」

  雙至一笑,「他是忘記福家在普靖城的聲望了,謠言雖可怕,卻不是破不了的,走,咱們找大哥去。」

  穆清瑩一愣,急忙拉住雙至的手,「我們就這樣去見表哥?」

  因為這種市井茶樓不太適合她們的身份,所以雙至叫容蘭找了兩套小廝的衣裳,她們換上之後從後門出來,避開了家裡各人的眼,如果現在她們就這樣去見福敏修,那不是什麼都穿幫了?

  雙至笑道,「就這樣去,怕甚呢?」

  **********

  八城風味館雖還未被查封,但也沒有開業,雙至她們直接從後門進去,在後門左邊,是一排屋子,平時給在風味館做事的夥計住的,此時福敏修正站在天井邊,逐個地在問話。

  福敏修見到突然從後門進來兩個小廝,正想開口呵斥,但仔細一看,發現這兩名小廝有些眼熟,瞇眼看多了幾眼,他眼底浮出一絲無奈寵溺的笑意。

  雙至對福敏修笑了笑,沒有出聲喚他,只是用手勢示意他繼續問話,而她便站在一旁,仔細地看著每個夥計臉上的表情。

  福敏修問完話,便讓大夥兒自行散開,才略微責備地看向雙至,卻發現雙至的視線一直停落在一個小廝身上。

  「怎麼穿成這樣出來?」他走了過來,皺眉看著穆清瑩。

  穆清瑩臉頰一紅,低聲道,「這樣比較方便……」

  「方便什麼?雙至,在看甚?」福敏修本來是在問穆清瑩,但看到雙至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看向她。

  雙至用下巴指了指一個身形瘦長的跑堂,「那人是誰?」

  福敏修轉頭看去,「王廚子的副手伍柳,不過今日與我辭工了。」

  「辭工?大哥允了麼?」雙至問。

  「自然是不允,這個時候怎能讓任何人離開。」福敏修道。

  雙至微微一笑,看了那些夥計一眼,對福敏修道,「大哥,我有話跟你說。」

  福敏修點了點頭,和雙至她們一同走到一邊的屋裡裡,聽完雙至她們剛才在茶樓所聞,福敏修沉默了許久,才對雙至心有靈犀一笑。

  穆清瑩看了他們一眼,在心裡幽微歎息。

  「大哥,我還有個要求。」雙至頓了一下,突然又開口道。

  「你想去找那個書生?」不必雙至明說,福敏修也知道她是想去找那個見過死者和一對夫婦講話的書生。

  雙至嘿嘿笑著,「大哥真是好聰明吶。」

  福敏修也跟著嘿嘿笑,不過馬上臉色一肅,「不行,你一個姑娘家穿成這樣出來像什麼話,還想去找什麼書生,這事兒交給我就可以了,你和清瑩馬上回家去。」

  雙至忍著沒睇白眼過去,「大哥,你現在能分身去找那個書生嗎?這邊的事你也要忙是不?老夫人又不在家,你要是不說,誰知道我是福家的姑娘?你放心吧,我會萬事小心的。」

  福敏修說不過雙至,沒好氣地道,「把榮寶和榮明都帶去,自己小心。」

  榮明是榮寶的大哥,在福家當護院,身體高大,且身手也不錯。

  雙至笑瞇瞇地答應下來,「那麼這裡就交給大哥和大嫂了。」

  帶著榮寶和榮明再次來到茶樓,雙至他們並沒有走進茶樓,看到那個身著灰色長衣的書生正打算走出來,他們便站到角落,待那書生出來之後,尾隨著他而去。

  在經過一條偏僻的巷子時,雙至低聲交代了榮寶和榮明自己,從衣袖裡拿出畫紙遞到榮寶手裡,自己退到一邊的隱秘處。

  榮明大步追上那書生,趁那書生還未防備,已經將他反手扣住,壓在牆角,榮寶拿著畫像過去,惡狠狠地問著話。

  那書生想要反抗,看到榮明那高大兇惡的容貌,嚥了嚥口水,乖乖地回答榮寶的話。

  雙至背靠著牆,將那書生的話一字一句地聽進耳裡,「這就是和黃安說過話的那對夫婦……」

  「是是是,大爺,你們饒了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對夫婦和那中毒死了的黃安是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看過他們一同站在路上說話,關係看起來是不錯的。」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雙至嘴角牽起一絲笑意,輕咳一聲,示意榮寶他們已經可以了。

  榮明得到雙至的示意,鬆手放開了那書生。

  「郭家的人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可惡,太可惡了。」那書生落荒而逃,還不忘嘴裡叨叨念了幾句。

  榮寶和榮明有些愕然,「姑娘,咱們有說是郭家的人麼?」

  雙至笑道,「沒有,但很像!」

  有時候,強硬的態度更容易辦事,誰有想到名門世家的福家會這樣強制他人問話呢?她可沒那麼多的時間和去這個看起來有些欺善怕惡的書生周旋問話。



第五十章  那對夫婦很可疑

 那對最先發現黃安中毒死亡的夫婦和黃安本來就相識,為何當日在八城風味館卻沒有說出來?這對夫婦才是最大的疑點!

  雙至和榮寶他們離開了小巷,她仔細思考著剛才那書生的話,覺得如果找到那對夫婦,說不定事情就能解決了。

  「姑娘,小心。」低頭想事情的雙至沒有注意前方,差點就撞上行人,幸好榮寶出聲提醒。

  雙至抬起頭,突然眼睛迸射出異樣的光芒,那不是最先發現死者的那個男子嗎?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比那日要年輕一些,但雙至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認錯人!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榮寶,榮明,你們在這等我一下。」避免打草驚蛇,雙至沒讓榮寶他們跟上,她打算再走近幾步,去看看站在香飄滿樓門外的男子究竟是不是那個人。

  不料待她走近了,卻看到那男子和另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

  該死的!她低咒一聲,只好繼續跟上去。

  那兩男子轉了個角,消失在視線中中,雙至一急,顧不得會不會被發現,加快了腳步追過去,在街角轉彎處,突然閃出一道黑影,一隻大掌迅速扣住她的脖子,她嚇了一跳,蒼白了臉瞪著那個掐著她頸項的男子。

  「是你?」

  「是你?」

  雙至瞠大眼,沒想到和那個人一起的男子竟然會是在鏡湖遇到的冷面男。

  「你跟蹤我?」石拓感受到掌心中的頸項纖細脆弱得好像只要她一捏就會斷掉,不自覺的,他放鬆了力道。

  「誰有空跟蹤你。」雙至並不認為自己不會被認出是女扮男裝,電視那些全是騙人的,是男是女其實一眼就看得出來,除非那女子長得相當魁梧男性化。

  石拓瞇起鷹隼般的銳眼,「不是跟蹤我?」

  雙至瞪了他一眼,想到自己的小命還在他手上,而這個時候街上幾乎半個人影都沒有,她扯了扯嘴角,「你先放開我。」

  石拓挑眉睨著她,這個女人真是每一次都讓他出乎意料之外,第一次她誤會他要自殺,明明很害怕,卻還努力勸服他不要死,那雙藏不了心思的眼睛清楚寫著很怕他會拉她去墊背,第二次是在戲園,他以為她是有目的在接近他,可她竟然敢揮手打他,第三次……

  他看她一身奇怪的打扮,這個女人究竟是在幹什麼?真的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嗎?

  「你看什麼看,快放開我,我又不是跟蹤你。」雙至四周圍都見不到那個要找的男子,心裡一急,竟用力地捶打著石拓的手臂。

  該死的,手好痛,這男人的手是石頭做的嗎?

  石拓皺眉看了她一眼,鬆開手,低聲問道,「你在找誰?」

  雙至揉了揉脖子,含怨地瞪了他一眼,但一想到好像他是認識那個男人的吧,她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剛剛和你走一塊兒的男子是何人?」

  石拓默默看著她,沉聲問道,「你找他何事?」

  雙至失望地看著街上,已經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她歎了一聲,轉身往回走。

  石拓伸手拉住她的手。

  雙至回過頭,看著他,「還有什麼事兒?都說不是跟蹤你,你還想和我過不去嗎?男子漢大丈夫,你怎麼能這樣小氣。」

  石拓一愣,瞪著似乎有些自作主張的手,一時無語。

  雙至咬了咬唇,心想這男人不會突然又想掐死她了吧?

  「那人自京兆而來,是個商賈,在來普靖城的路上,與我有數面之緣,方才與他順路走到此處,我以為……有人跟蹤我,便停了下來,他從那裡離開了。」石拓鬆開手,緊握成拳,沉聲道。

  這個男人的聲音真好聽!像大提琴似的迷人。腦海裡,突然閃過這麼一個想法,把雙至嚇了一跳,汗,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莫名其妙想些有的沒的。

  「我又不是跟蹤你,剛剛我的小命就差點斷送在你手裡呢。」雙至斜了他一眼,不敢抱怨,只敢小聲嘀咕著。

  石拓耳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自然是聽到雙至的嘀咕了,他緊抿的薄唇微微牽起一絲笑意,低眸看了雙至一眼,「我沒有要殺你。」

  「啥?」雙至傻眼地瞪向他,「你說什麼?」

  石拓搖了搖頭,「沒什麼。」

  雙至看了看街上,沒有看到那個她要找的人,她有些失望,「你知道那人叫什麼名字不?」

  石拓道,「只知他姓何。」

  從京兆而來,姓何?知道這些就夠了,能查雙至揚唇笑了起來,笑容如暖陽般燦爛,「謝謝」

  石拓微微愣住,覺得這女子的笑容絢爛得有些耀眼。

  這時,榮寶的聲音在後面傳來,「姑娘,姑娘……」

  雙至對石拓說著,然後轉身急步跑開了,「我要回去了,謝謝你。」

  看著她走到街口,和兩個小廝打扮的男子不知說了什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石拓不自覺地露出連自己也不察覺的笑紋。

  ***************

  第二天,普靖城又有新的謠言傳出,就是昨夜八城風味館鬧鬼了。

  聽說那個在八城風味館中毒死亡的黃安死不瞑目,夜晚到死去的地方索魂來了。

  聽說八城風味館有個夥計半夜突然驚醒,直嚷著不是故意要毒死人的。

  其實要說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冤魂索命的事兒,那還不如說人心有鬼,自然害怕半夜鬼敲門,這個嚇得屎滾尿流的夥計不是別人,就是當天想要和福敏修辭工的伍柳。

  伍柳後來自己到福老爺面前求罪,說他的確收了一個男子的銀子,端菜出廚房的時候,在菜裡下了一點砒霜,只是一點點,沒有想過要毒死黃安的。

  因為那個人說黃安調戲了他的娘子,想要教訓一下黃安,下一點點砒霜是不要緊的,最多肚子疼而已,那人給了他許多的銀子,他一時財心起,加上這個黃安剛到普靖城的時候,仗著自己是郭家的管事,橫行霸道,前幾日還當著他的面調戲了陳寡婦,他對陳寡婦早已經戀慕許久,哪裡容得別人這樣羞辱她,可是他又只是個副手,不能和黃安鬥,現在有機會懲治他,他怎麼會放過呢?

  他是真的沒想過會毒死了黃安,那個人給他藥的時候說只是一點點砒霜而已,不至於吃死人的。

  「所以,最有嫌疑的就是最先發現黃安中毒的那對夫婦了?」聽完福敏修說完那個伍柳的話,雙至就覺得讓伍柳下毒的那個人就是姓何的京兆人。

  「秦大人已經讓人去抓那姓何的了。」福敏修道。

  「大哥,我還是覺得奇怪,如果黃安真的調戲這位姓何的男子的妻子,為何還能心平氣和與他在街上閒聊?我從那書生打聽來的,當時他們三人在街上可不像在吵架。」雙至狐疑道,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婆被調戲了,怎麼可能還能和黃安聊天?再說了,這位姓何的不是才剛來普靖城嗎?黃安怎麼就調戲他老婆了?

  「無論如何,只要找到這對夫婦,就什麼都清楚了,這件事和我們福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如今也算得了個清白。」福敏修笑著道。

  雙至卻還是覺得此事不是這麼簡單,如果姓何的只是想要教訓黃安,為何偏要選擇在八城風味館?為何砒霜會變成毒藥?又為何流言會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普靖城?分明這背後還是另有其人在搞鬼!

  正想著,一個官差從大門走了進來,福敏修趕緊迎了上去,「官爺,可是抓到那對夫婦了?」

  官爺一揖,歉然道,「那何在華已經跑了,秦大人剛把通緝令發出去,福少爺,還得請你們再多等幾日。」

  雙至愣住,走向前對官爺一禮,「官爺,這何在華可就是收買伍柳之人?」

  「是的,此人是京兆的商賈,不過他尚未成親,就在霞尾巷租了個四合院住著。」官差道。

  還沒成親?雙至腦海裡似有靈光一閃,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想明白,但她認真一想,又覺得混沌一片,什麼也想不到了,「此人還未成親嗎?但他分明是說黃安調戲他的妻子才收買伍柳在菜裡下毒,要給黃安一個教訓的?」

  官差大爺給雙至一個應付式的笑容,「待抓到何在華,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14 PM

第五十一章 此事不能再提

 何在華毫無疑問成了破案的關鍵,雖然伍柳已經招供,但如果找不到這個何在華,福家還不能算是完全脫離嫌疑,畢竟這個伍柳是福家的夥計。

  郭家就是以這個為借口,至今還不肯放過福家。

  不過誰也沒有抓大抓到何在華,官府沒有,福家沒有,何在華在離開普靖城的路上,遇到準備到外頭遊玩的予王,予王見此人形色慌張,有些眼熟,仔細一看,發覺這人和城中通緝的疑犯甚為神似,本是打算上前詢問,不料這何在華見到予王他們走近身邊,便發了瘋一樣逃開了,一個不小心掉下路邊的坑溝裡,昏迷過去,被予王的手下帶了回來。

  當然,這些只是予王自己的說法,這位何在華押到官府醒來之後,已經神智不清,連自己是誰也記不起來了。

  秦大人想要結案,無奈郭家還不罷休,幸好有予王出面,道是這個何在華若不是心中有鬼,又何必逃出普靖城,而且還在何在華的包袱中搜出和死者同樣的毒藥,既然這個何在華才是兇手,自然一切就與福家無關了。

  因為有了予王的話,郭家便也不再糾纏,秦大人也將草草結案,並出了公告,說明此事與福家並無關係,八城風味館不必查封。

  雖然真相大白,但不知為何,雙至卻還是覺得心裡一陣憋屈,認為事情的真正原因並不是這樣的,她也不覺得那個何在華才是兇手,可惜他已經癡傻,蹲牢裡喂蚊子了,她根本問不出什麼來。

  而本來堅持要查個水落石出的福老爺因為予王的介入,突然態度也變得不明確了,甚至要福敏修莫要再多管此事,既然兇手已經抓到,也已經結案了,就不必再查下去了。

  雙至雖不明白福老爺究竟在忌諱予王什麼事,但她也不是凡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既然與福家無關,她也就不再去多深究為何那個和何在華一起的那個婦人竟半句也沒有再提到了,難道這個女的就不可疑嗎?

  歎了一聲,雙至停下了指尖毫無意識的拔弦,琴身裊裊止住,她整了整衣擺,站了起來,想去找大哥問問八城風味館可是重新開業了。

  容蘭見雙至要出去,急忙放下手中的女紅,「姑娘,您這是……」

  「我去找大哥,你不必跟了,做你的事兒吧。」雙至對容蘭淡淡一笑,披上披肩出去了。

  已是深秋,天氣已經有些寒意,雙至向來懼寒,已經讓人開始在屋裡放暖爐了。

  到了福敏修的院子,見到榮寶在外面吩咐著小丫頭去把小花園裡的落葉掃乾淨,她走了過去,「榮寶」

  榮寶回過身,見是雙至,急忙行禮,「姑娘」

  「大哥呢?在屋裡嗎?」雙至微笑問道。

  榮寶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被老爺喚去大廳了,有貴客來了。」

  「貴客?」雙至一怔,「可知是何人?」

  榮寶搖頭,「小的不知。」

  雙至低低應了一聲,「嗯,你繼續做事吧。」

  她慢慢地走出院子,經過長廊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晶亮的眼珠子一轉,雙至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不知家裡來了什麼貴客呢,要大哥和大嫂一同出去招待,去看看也好。

  她很快來到大廳的側門,聽到廳上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福老爺,此次命案能真相大白,還真多虧了你們福家的機智,否則想要找出真正的兇手,怕也不易啊。」雙至探頭看了一眼,說話是那個前陣子來過福家的予王。

  這予王也給他們福家戴了太高一頂帽子了吧?

  福老爺嘿嘿笑道,「王爺見笑了,草民一家都是粗俗愚鈍之人,哪能幫忙破案啊。」

  「福老爺莫要謙虛,秦大人與本王說過了,許多線索都是令郎提供的,否則他也不會查得這麼快。」予王惻惻笑著,聽在眾人耳裡,都感到有些陰寒之感。

  福老爺更是在心中暗罵一聲秦之行!沒事兒跟這個予王說這麼多作甚?這不是給他長面子,是在害他啊。

  「這……這也是誤打誤撞……」福老爺言語之間有些尷尬,這麼謙虛實在不像他平時作風,只是如今迫於無奈,他不能在這個予王面前表露太多,更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有意不讓幾個兒子去參加大考,否則還不知予王要怎麼編排他。

  「好一個誤打誤撞,福老爺,莫不是你故意不讓令郎們參加大考,為國效忠,報答朝廷吧?這可不行吶。」予王依然笑若春風,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冷汗直迸。

  雙至在一旁也聽得皺起了眉頭。

  「這哪能呢,王爺真是說笑了。」福老爺乾笑幾聲。

  「哼,福老爺,你這是覺得本王愚蠢呢,還是覺得本王好欺騙吶?當年福公乃天下第一智者,難道他的子孫就成了愚者了?」如果福家的子孫當真愚鈍無知,此次命案他們為何又能表現得如此鎮定?且還能蛛絲馬跡地找出線索,讓福家迅速站在一個安全無憂的位置,擺脫了殺人的嫌疑?

  「王爺真是抬舉我們福家了,太祖智慧,我們子孫能沾點福氣已經知足,又豈敢與祖先相比呢?」福夫人笑得端莊高貴,對著予王的時候不卑不亢。

  予王眼角一揚,盯了福夫人一會兒,才似笑非笑地道,「福氣要沾,祖先積下的德和業也是要受的。」

  福敏修和穆清瑩面面相覷,都不知王爺突然說出這一句是什麼意思,他們狐疑看向福夫人,卻見福夫人笑意盎然,絲毫不將予王的話放在心上。

  福老爺臉色微變,緊抿著唇不說話。

  予王輕笑一聲,看向站在福老爺身邊的福敏昇,「聽說三少爺有春闈大考的資格,福老爺好福氣啊,憑著福三公子的才氣,高中是必然的。」

  福敏昇聽到予王這樣盛讚自己,臉色一喜,說不定爹會因此答應讓他參加大考。

  孰料,福老爺聲音低沉道,「談什麼高中呢,敏昇哪裡能去參加大考,這不是給祖上丟人麼,還是不要去的好。」

  福敏昇眼神一暗,失望地在心裡歎息。

  予王將福敏昇的反應看在眼裡,嘴邊的笑意越濃了。「福老爺,你可知道當年福公為何要辭官還鄉?」

  福老爺怔住,不知道為何予王突然問起這個。

  予王卻不等福老爺回答,哈哈一笑,站了起來,「時候不早,本王就不叨擾了,不過……福老爺,本王雖只是閒王一個,從不理政事,但也懂得要為國效力的責任,你這幾位公子可都是人才,不入朝為官,再顯當年福公風華天下,實在可惜,可惜啊。」

  雙至聽到這裡,就算再怎麼不明白這個予王的來意,也聽得出福老爺不讓幾個哥哥去參加大考並不是怕丟臉那麼簡單,她小心地探出了頭,看向那個已經站起身的予王,不過在看到這個予王身後丫環打扮的女子時,雙至一時忘了要隱蔽,低呼了一聲。

  那丫環……看起來很眼熟!

  很像當初那個和何在華一起的娘子!不,眼前這個女子要年輕些,可是那輪廓那身段,幾乎是一個人。

  即便雙至的呼聲很細微,不仔細聽甚至聽不到,可是那予王眸色銳利地掃了過來,瞇起眼睛盯著雙至。

  廳上各人也注意到雙至,福夫人輕蹙眉心,對予王笑道,「真是失禮了,王爺,小女不懂規矩,請王爺見諒。」

  雙至視線只落在予王身後的丫環上,見她看到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她便肯定了,這個丫環肯定就是那個娘子。

  「民女拜見王爺。」雙至款款走向前來,低斂著眼睫,掩去眸中神色,對予王行了一禮。

  予王笑道,「福家就是連女兒都生得如此聰慧明艷,真不簡單啊。」

  雙至始終低垂著頭,一副柔弱膽怯的模樣。

  予王毫不掩飾倨傲冷漠的眼神從雙至身上掃到福敏修和福敏昇面上,才慢慢地走出福家大門。

  福老爺和福敏修親自送予王上了馬車,父子二人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歎了一聲,相對無語。

  雙至見到福敏修走進來,急忙走了上去,「大哥,那女子……」

  福敏修揚手止住雙至的話,看了福老爺一眼,「雙至,你認錯人了。」

  「為何?那女子分明就是那日在何在華身邊的娘子,她怎麼會是予王的丫環?」雙至不明地問。

  福老爺這時以一種從所未有的嚴肅的聲音道,「中毒這件事,以後不許在家裡提起,事情已經過去了。」

  雙至蹙起雙眉,果然事情是和王爺有關,但爹到底在怕什麼?

  那個予王,似乎對他們福家有很高的期待,覺得他們作為當年福公的後代,也理應智絕天下,但這些關他予王什麼事兒?為何要一再試探幾個哥哥是否願意再入官場?

  雙至看向福敏修,他也是一臉狐疑,看來大哥和她一樣,也是什麼都不清楚。





第五十二章 以前的恩怨

 話說這個予王李世煜剛上了馬車,全身蓄滿了狂暴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大手一揮,對那跟隨在他身後的丫環一掌掃去,馬車轆轆轉動,那丫環一個不穩,頭撞在車壁上,殷紅的血沿著她額角蔓延到她尖尖的下巴。

  「飯桶!」李世煜冷喝一聲,對那丫環的傷勢毫無半點憐惜,只是厭惡地看了她一眼,「要你們佯裝商賈接近石拓不成,讓你們試探福家還搞出人命,本王平時是怎樣教你們的?」

  「屬下知錯了!」那丫環面無表情地低著頭,眼底卻有懊惱凌厲的恨意閃過。

  「錯在何處?是誰允許你們自作主張換了砒霜?是誰允許你們殺了黃安?你可知你方纔已經被那丫頭認出來了?」李世煜不是只會發脾氣的主子,怒火一過之後,他迅速冷靜下來,冷睨著那丫環道。

  「回王爺,屬下……也不知那何在華會拿錯了藥。」她咬了咬唇,對那因為私心起自作主張毒死黃安的何在華在心裡一頓咒罵,若不是他,事情何須到了這個地步。

  「半月,此次就算了,下次若在讓本王失望的話……」李世煜食指在自己的腿上輕叩著,剩下的話並沒有說出來。

  「屬下記住了。」被喚為半月的女子是李世煜暗中養著的暗衛,她和何在華都是在為李世煜做事,在來普靖城的路上,李世煜發現驃騎大將軍竟然與他們同路,便要他們佯裝成商賈,看能不能接近石拓,王爺想要拉攏石拓成為他門下之人已經很久了,可惜石將軍警覺心太重,且為人沉默寡言,他們根本接近不了,到了普靖城,王爺要他們試探福家是否當真如福老爺說的那般,都是愚鈍無知之輩,他們選擇對八城風味館下手,卻不料那該死的又好色何在華看上人家陳寡婦,便起了私心,竟然把砒霜換成了他們平時暗殺用的毒藥。

  她和何在華都小看了福家,行事沒有以往那般小心,才會露出馬腳,讓福家能從命案中置身事外。

  但是她還是不明白,王爺為何這麼執著要試探福家究竟要不要入朝為官,那福敏修的確有幾分聰明沒錯,但要當王爺的謀士,只怕還差得遠,而福家其他幾人,看起來根本毫無用處。

  「半月,既然何在華已經沒用了,就無須留著了。」沉默了良久,李世煜才沉聲道。

  半月低聲回道,「是,主子,屬下明白了。」

  李世煜緩緩閉上雙眸,再睜開時,他眼底的森寒和陰狠被溫煦代替,連聲音也溫和下來,「還有,將福家……毀了。」

  當年福家欠他們予王府的,他一定要拿回來,本來還打算將福家為自己所用,將以往恩怨一筆勾銷,憑著當年福公的計謀,相信他的後人應該也不差,但既然福家不識好歹,也不怪他要報仇了。

  ******************

  福老夫人得知命案已結,且福家平安無事,無須定罪之後,心中石頭終於落下,急忙從南庵回來,晚上大傢伙便在老夫人院裡一同吃飯,算是慶祝了。

  這次陪老夫人去南庵的是何秀君,劉姨娘見自己的兒媳婦不與自己親厚,反倒一天到晚跟在老夫人身邊,心裡也不是滋味,雖然她只是個妾,但怎麼說也是何秀君的丈夫的親娘,可這何秀君根本就沒將她放眼裡。

  哼,想當初她還以為敏勳娶了何秀君這麼大戶人家的女兒進來,她在福家的地位也會因為這個媳婦被高看一些,誰知道如今連兒子也不聽她的話,全把何秀君的話當是聖旨,心裡哪裡還有她這個當娘的位置。

  最氣人的是那個劉妙如,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別說指望她為劉家爭光了,就是想靠她生個蛋出來都難,福敏修根本完全忘記了劉妙如這麼一個人物。

  都是沒用的東西!

  看著大桌上笑語不斷的熱鬧場面,劉姨娘用力地拿著筷子戳著碗裡的魚肉,戳得魚塊爛成一堆了也不自覺。

  「劉姨娘,若是看著心裡難受,大可當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和劉姨娘同桌的李姨娘慢條斯理地吃著菜,笑得很溫柔地對劉姨娘道。

  劉姨娘臉色微變,僵硬地抬起頭瞪了李姨娘一眼,「哼,你以為我是你麼?像沒骨的,只會一味退避,也不懂爭取。」

  李姨娘也不惱,細聲道,「爭什麼呢?劉姨娘以為我們有什麼可爭的?」

  劉姨娘努了努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埋頭吃飯。

  李姨娘默默地夾起一塊雞肉,放在碗裡,目光開始有些游離,爭麼?在這個說一句話做一件事都必須小心翼翼的福家,她能爭什麼?就連兒子的前途,也由不得她主意。

  大桌那邊已經吃完飯,老夫人正在感慨著。

  「這次能平安無事,秦大人幫了我們不少,滿多,明日你可要親自去謝謝他。」老夫人道。

  福老爺答應著,「是的,娘。」

  「哎,幸好祖宗有靈,才保佑我們福家步過這一關,哼,若是當年太爺在世,哪個人敢如此陷害咱們福家。」老夫人年輕時,福公還是位極人臣的丞相,當時福家真是風光無限。

  「娘,那怎麼好比呢,當時爺爺是丞相。」福老爺笑道。

  「就是因為咱們現在家裡沒一個當官的才要被欺負,哼,就是有當官的親戚也不可靠,還不如咱們家裡有個官爺,往後辦事也方便。」老夫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穆清瑩一眼,心裡對穆清瑩這次沒有請穆大人出手相助感到非常不滿,覺得穆清瑩根本不能成為敏修的好妻子。

  穆清瑩聽出老夫人話裡的意思,心裡一頓委屈,她怎麼沒想到要她爹幫忙福家,是表哥自己說不需要的。

  福敏修溫柔看了穆清瑩一眼,在桌底下輕拍她的手背,希望她寬容一些,老人家都是這樣的。

  穆清瑩回福敏修一個淺笑,心裡暖暖的,似乎什麼委屈都沒了。

  「娘,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咱們不一定非要有人在朝廷當官才能辦事,如今這不也挺好的麼?」福老爺笑瞇瞇地道。

  「讓敏昇去參加春闈大考!說不定能考個官職回來,咱們福家也算吐氣揚眉些。」老夫人還是覺得家裡有人在朝廷當差好辦事。

  「娘,爺爺說過的,不許福家子孫後代入朝為官的。」福老爺肅了肅臉色,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臉色也很難看,「太祖爺當年的局勢和如今怎麼相同,那時候天下初定,當官的自然沒保證,但……」

  「但爺爺當年為何要辭官,娘您應該清楚,予王來了。」福老爺沉著臉色道。

  老夫人驚異瞠大眼,張了張口,看向福敏昇,須臾,才皺著眉頭歎了一聲,嘀咕道,「也不知當年福公為何要福家避著予王府的人,滿多,你爹可有和你說過原因?」

  當年的事情老夫人知道的並不多,太祖爺和老太爺都沒有跟家裡的女眷清楚說過發生什麼事情。

  福老爺看了眾人一眼,不打算明說,「此事說來話長,娘,太爺的遺訓咱們不能忘,敏昇不去參加大考一樣會有前途。」

  李姨娘聽到福老爺這樣說,咬了咬唇,就快要將頭埋進碗裡了。

  劉姨娘唇瓣勾起嘲諷的笑意,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李姨娘一眼。

  老夫人點了點頭,問道,「予王真的在普靖城?」

  福老爺答了一聲是,當年太祖爺要辭官,正是為了要避開予王府,這點老夫人也是知道的。

  「那這次這件事……不會是……」老夫人臉色變了變,抓著福老爺的手緊張問道。

  福老爺寬慰老夫人道,「娘不必擔心,這次只是意外。」

  聞言,雙至微微抬起頭看了福老爺一眼,意外嗎?其實爹也很清楚那黃安死在他們店裡很不尋常,只不過不想和予王正面衝突,所以才忍著吞了這口氣吧。

  究竟予王府和福家以前有過什麼仇怨?竟然讓太祖爺立下遺訓,要福家的子孫後代都不能入朝為官,也不能和予王府有什麼牽連?

  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坐了一天的馬車,如今身心都放鬆下來,她感到一陣濃濃的倦意,她便對大家道,「我乏了,先去休息,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琴娘扶著老夫人回內屋去休息,大夥兒怕吵著老夫人,便都各自回了屋裡,雙至注意到福敏昇落寞的神情,決定明日找他出去散散心,其實三哥也不是貪慕虛榮的人,能不能入朝為官對他來說應該不重要吧,他只是想要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其實有很多方法的吧。

  趁著福老爺在交代和福敏修談事情,雙至向前幾步,挽著福夫人的手,輕聲問道,「娘,您知道咱們家以前和予王府的恩怨麼?」

  福夫人睨了她一眼,搖頭,「你爹也沒和我說過。」

  雙至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不知道原因也罷,反正那予王已經知道大哥他們都是無心入朝為官的,估計也已經死心,不會再針對他們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18 PM

第五十三章 徹底死心

 八城風味館發生中毒死亡風波似乎漸漸在普靖城中平息下來,但始終是死過人了,風味館成了人們口中常說的凶店,生意一落千丈,門可羅雀,再沒有前幾個月的熱鬧繁華。

  不過八城風味館的生意如何,對福家影響並不大,倒是城裡的百姓認為福家此次是受了無妄之災,有了同情的情分,福家聲威沒有下降,反而比以前好了更多,這讓當初想趁機打擊福家的郭老爺氣得差點內傷,他老人家一直認為如果普靖城沒有福家,郭家在普靖城的位置就更加無人能比了。

  當然,誰也不曉得這位郭老爺當初那麼奮力為黃安討公道掖著的是這點心思,還當他是為了親戚出頭呢。

  不過不管郭老爺或者其他人對福家有什麼議論,似乎並沒有影響福家各人的心情多少。

  轉眼已經是初冬,雖然普靖城在南方,天氣比北方要暖和一些,但卻比較潮濕,雙至向來最受不了這樣的天氣,又冷又潮,真想乾脆冬眠算了。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看起來像要下雨了,冬天下雨,真是非常令人怨恨的事情。

  「姑娘,要出去嗎?」容蘭拿著油傘走出來,站在雙至身後。

  雙至倚著憑欄,抬頭看著灰色的天空,眸色輕轉,有淡淡的憂傷浮了上來。

  容蘭以為雙至還在生氣,便低聲道,「姑娘,秦公子今日離開,說不定以後見不到面了,您……」

  「大哥呢?」雙至打斷容蘭的話,昨日大哥就跟她說了,今日秦子絢要離開普靖城去京兆了,而秦大人也即將調職,可能過不久就要回去京兆上任。

  在這個交通不方便,且對女子自由限制相當苛刻的社會,也許他們……也許真的以後都見不到面了。

  「大少爺在前院等著您呢。」容蘭道。

  雙至歎了一聲,終於決定去見一面也好。

  福敏修看到雙至,沒有多大的驚訝,好像料定了她一定會來。

  雙至對福敏修淡淡笑了一下,她知道大哥在想什麼,大概是覺得她願意去見秦子絢,是要原諒他吧?

  上了馬車,雙至一直沉默不語,她知道她已經到許婚的年紀了,就算爹再怎麼縱容她,也不會多留她幾年在家裡,女兒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是昨日娘跟她說的,最晚也要在十六歲之前將她的婚事定下來。

  馬車出了城門,在官道的路口停了下來,秦子絢已經在那裡等著,他沒有啟程,心裡一直忐忑著,希望能見到雙至。

  看到福敏修下來,秦子絢覺得自己心提到了嗓子邊上了,有兩輛馬車,是不是代表雙至也來了?

  「子絢,不必緊張,雙至在後面呢,等會兒就下來了。」福敏修知道雙至有暈車的毛病,這個時候應該在拿著薄荷香囊穩住氣息。

  秦子絢臉色有些發白,對福敏修綻開一個虛弱的笑容,眼睛直盯著後面那輛馬車。

  雙至下來的時候,抬眼就對上秦子絢驚喜的眼睛。

  「雙至……」秦子絢興奮叫了出來,急步走向雙至,心裡的狂喜如潮湧般捲上來。

  雙至站穩了身子,鬆開容蘭的手,才對秦子絢微微一笑,相對於秦子絢的熱情激動,雙至淡然得有些冷漠。

  「秦公子」她笑意不變,客氣而疏離。

  一聲秦公子,斷了秦子絢所有的希盼。

  他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蓄滿了悲傷,「雙至,你還不肯原諒我麼?」

  雙至淺笑,「秦公子此次赴京大考,一路小心,相信憑著秦公子的才華,將來必定能……」

  「不要跟我說這些,求求你。」秦子絢痛苦地低叫著,目光傷痛地看著雙至。

  在雙至身邊的容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此時和福敏修正站在遠處佯裝在看天,還特意將馬車擋在前面,阻住了眾人的視線,讓雙至他們獨處不被打攪,福敏修和容蘭都想給她和秦子絢製造機會。

  雙至低斂眼瞼,看著自己的鞋尖不說話了。

  「雙至,等巧兒生下孩子,我就把她趕出秦府,到時候我只娶你一人,只愛你一人,你原諒我,好不好?」秦子絢伸手抓住雙至的肩膀,看到雙至淡然從容的笑容,他突然覺得害怕,心底的空洞越來越深,好像他真的要永遠失去她了。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在氣頭上,只要消氣了,就一定會原諒他的。

  她說過的,她心裡有他,不是嗎?怎麼會忍心離開他呢?

  雙至驚訝抬頭,怔怔看著秦子絢,即使深知這個年代的男子對丫環從來只是一種待奴隸的態度,即使深知當奴才的命運就是如此任由主子決定,即使知道那個巧兒其實並不值得同情,她也怨過巧兒,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也許她和秦子絢真的可以攜手一輩子,但雙至還是忍不住對秦子絢說的話感到有些寒心。

  她幽微一歎,看著他道,「子絢,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巧兒,就算沒有巧兒,將來還會有別的人。」

  秦子絢聲音有些哽咽,「你因為害怕將來,所以現在非要和我一刀兩斷。」

  「是」不想再解釋,雙至低聲應道。

  「你愛我?」他問。

  雙至頓了一下,「我愛你。」

  「可你不願意和我成親。」秦子絢幾乎是控訴地叫著。

  雙至沉默,因為她想要保留著她最美好溫暖的這份感情,或許這輩子,也僅有這麼一次,初次動心,都是最美麗的回憶。

  而她不想將來連這份回憶都變得不堪。

  「雙至,你太自私。」秦子絢放開她,臉色慘白近乎透明,目光仍緊緊盯著她。

  這時天空飄起了細雨,落在面上,寒意透入了骨髓之中。

  她看著他,看他紅著眼眶,雨水在他臉上凝結成珠,「下雨了,你趕緊上馬車去吧,別著涼了。」

  秦子絢突然一把摟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臉埋在她的頸窩中,低聲悲喃著,「雙至,雙至,雙至……」

  似乎,有股暖流滑進她的頸窩,雙至的心抽了一下,她所堅持的決定幾乎要動搖了。

  她抱住他的腰,感受他心中悲慟,「子絢,你該啟程了。」

  他抬起頭,冰涼的唇印在她唇上,輕顫著,痛苦著,還有苦澀的味道。

  她閉上眼,心再次抽痛著,要不……就一次,就最後一次,也許,她和秦子絢會有個她嚮往的未來。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動搖,雙臂加重了力道,溫熱的唇變得滾燙,他渴望,害怕,一下一下地舔吻著,希望她能接受自己。

  她膽怯笨拙地想要回應,想要再給自己,給秦子絢一次機會。

  「少爺……」一聲怯怯的喚聲從秦子絢的馬車裡傳來,如冰寒的冷水,澆在雙至的心上。

  她推開秦子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雙至,不要去。」秦子絢臉色大變,拉住想要走出馬車身後的雙至,如今他們二人皆被福敏修的馬車擋住,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

  雙至揮開秦子絢的手,心如跌落在寒窖中。

  巧兒拿著油傘,站在秦子絢的馬車旁,擔憂四處張望著,尋找著秦子絢。

  雙至突然輕笑一聲,真是荒謬,她這邊在想著原諒秦子絢,那邊秦子絢已經將巧兒藏在馬車中準備一起去京兆。

  他竟然還流著淚要她原諒他?

  「年初我父親就要到京兆復職,她不方便那時候動身,所以我母親才讓她跟著我……」秦子絢跟在雙至身後,急急地想要解釋。

  雙至打斷他的話,「秦公子,快些上車吧,時候不早了。」

  巧兒這時也看到雙至了,臉色攸地煞白,楚楚可憐地望向秦子絢。

  雙至掃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對福敏修道,「大哥,咱們先回去了,秦公子也該啟程了。」

  福敏修失望看了秦子絢一眼,沒想到他會把這個丫環帶在身邊,歎了一聲,「子絢,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秦子絢踉蹌退了幾步,心中悲痛悔意交加,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挽留雙至,只能看著他們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巧兒拿著油傘走到秦子絢身邊,為他遮雨。

  秦子絢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逕自走向馬車。




第五十四章 生病了

 阿嚏——阿嚏——

  雙至全身捲縮在輕軟的蠶絲被中,鼻子紅紅的,剛打完噴嚏,好像清醒了一些,不過依然全身酸痛,頭也重重的,真是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姑娘,吃藥了。」容蘭端著冒著輕煙的藥汁走進來,放在床邊的小幾上,輕聲喚著雙至。

  雙至動了動鼻子,因為鼻塞著,所以聞不到中藥那股苦澀的味道,她在容蘭的幫助下,虛弱地坐起身,看到那碗和墨汁差不多的藥汁,她在心裡痛苦地呻了一聲,為什麼古代那些大夫不發明藥丸?像現代的膠囊多好,效力佳吃著也方便。

  容蘭看到雙至那厭惡的表情,忍著笑道,「姑娘,奴婢知道您不喜歡吃藥,可是您受了風寒,不得不吃的,吃了藥您很快就會好的。」

  雙至又打了個阿嚏,哀怨地瞪了容蘭一眼,才接過她手中的藥汁,閉著眼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下去,「哇,好苦!」

  容蘭趕緊拿白開水給雙至漱口,還遞上糖蓮子,「苦口良藥嘛,姑娘。」

  雙至哼了一聲,鼻音濃濃的,「你們也淋雨了,為什麼沒有感冒?」

  容蘭一怔,「什麼帽?」

  雙至重新躺了回去,「沒事了,你去把暖爐加熱,我再睡會兒。」

  容蘭輕聲答應著,待雙至睡下之後,她掖了掖被角,才躡手躡腳去把暖爐的火加旺,然後輕輕帶上門。

  她看了手裡的空碗一眼,歎了一聲,其實姑娘身子不差,如果不是因為秦公子,或許她也不會因為淋雨生病。

  雙至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迷迷糊糊好像夢見許多人許多事,待她醒過來之後,卻又什麼都忘記了,不過因為流了一身的汗,頭好像沒那麼重了,整個人醒神不少,就是全身都是汗水,粘乎乎的很難受。

  「容蘭,去給我燒水,我想洗澡。」雙至掀開被子,開後喚容蘭,不過聲音卻沙啞得可怕。

  容蘭聽到聲音,趕緊進來,一看雙至已經下了臥榻,急忙從屏風取下大氅披到她肩上,「姑娘,您風寒還沒好呢,怎麼能起身呢?」

  雙至道,「我全身都是汗水,想要洗澡。」

  容蘭給她倒了溫水,遞給雙至,「姑娘,您忍忍,這時候洗澡怕寒邪入身,還是把衣裳換了,奴婢去讓人去端熱水,您擦擦身子,行麼?」

  能說不行麼?雙至苦笑,虛弱應了一聲,「嗯,你讓人去小廚房看看有沒白粥,給我端些過來。」

  她昨日從城外回來,一直沒有進食,這時候才覺得餓了。

  吃得飽才有抵抗力,她不想喝那些苦得要死的苦藥了,而且,為了秦子絢傷神傷心已經夠了,她有她的新生活要過,過去已經過去,即使多麼刻骨銘心,也只能埋藏在心裡深處。

  用熱姜水擦了身子,雖然沒有泡浴那麼舒服,但也比剛剛粘乎乎的好了許多,喝了些白粥後,雙至被容蘭硬拉著重新躺到臥榻上,抱著輕軟如夢的蠶絲被,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這時,屋外傳來了穆清瑩的聲音,好像是在問她醒了沒有,容蘭在低聲回答著,沒多久,穆清瑩便走了進來。

  比起雙至病怏怏的蒼白臉色,穆清瑩看起來神采飛揚,精神很好,「一早聽說你惹了風寒想過來看你的,可是家裡來了客人,娘要我一起去招呼,就遲來了些,感覺如何了?看起來臉色了不太好。」

  雙至眼睛如月牙般彎起,笑吟吟地看著穆清瑩坐到床沿上,關心地看著她,「大嫂,你可別靠我太近,免得被我傳染了風寒。」

  穆清瑩嗔了她一眼,「懂得講笑了,那就是沒事兒了?昨日你大哥可擔心了你一整夜,怕你想不開呢。」

  「我有什麼想不開的。」雙至知道福敏修是擔心她還在傷心秦子絢的事,雖然她的確是因為傷心秦子絢竟然已經和那個巧兒一起了,還抱著她說愛她要她原諒他,所以才在回家之後沒有幾時喝姜茶和換衣服,以至於著涼感冒了,若不是容蘭守夜的時候發現她不對勁,只怕她會燒成傻子了。

  不過昨日半夜驚了家裡眾人,雙至也覺得很過意不去,幸好在請大夫來了之後,喝了藥,一覺到天明,燒退了不少。

  娘和大哥百忙中都派了人過來問過她的身子狀況,讓雙至很感動,也下定決心,以後可不能這樣不管不顧自己的身體了。

  穆清瑩雖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也是個體貼的人,她已經從福敏修那裡得知雙至昨日回來之後的反常,便不再提起,「今天石老爺和石大爺來了。」

  雙至咦了一聲,「爹在嗎?」

  穆清瑩笑了出來,「你還以為爹會把他們轟出去啊?」

  「爹和石老爺的恩恩怨怨都這麼多年了,誰不知道啊。」雙至笑道。

  「爹和表哥一大早就出去了,還沒回來,你可知石老爺是來作甚?」穆清瑩故作神秘地對雙至眨眼道。

  雙至淡笑,「當然是來恭喜咱們家大步跨過平安無事,雖然爹和石老爺見面總是吵架,但吵著吵著也有情誼在的,這次八城風味館的事兒,石老爺也暗中幫忙呢,爹哪裡會不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就你聰明,全讓你說了去。」穆清瑩嗔道。

  雙至嘿嘿笑著,這不是她聰明不聰明的問題,而是經驗得來的啊。

  穆清瑩頓了一下,又道,「今日見那石大爺,可能是像他生母那邊的多,感覺不像是石家的人。」

  「哦?難道生得是貌似潘安,面若冠玉?」雙至沒什麼興趣地問道。

  「這倒差得遠,但是……」穆清瑩沒主意雙至的心不在焉,認真地回答著,「石拓讓人感覺有些壓力,就算不說話也聽讓人覺得可怕的。」

  「可怕?」雙至挑眉,能讓穆清瑩說出可怕二字的,相信這石拓真是不簡單了。

  「嗯,殺氣太重,大概是長年在戰場的原因,不過這人不拘言笑,不好相處,如果你嫁到石家,怕也難有好日子過。」穆清瑩道。

  雙至差點被口水給嗆到了,「大嫂,你說啥?」

  「怕也難有好日子過?」穆清瑩瞪了雙至一眼,竟然沒有專心聽她在說話。

  「上一句!」雙至叫道。

  「如果你嫁到石家……」穆清瑩道。

  雙至差點從被窩裡跳了出來,「什麼叫如果我嫁到石家?大嫂,不會是爹又幹了什麼好事兒吧?是不是和石老爺打賭,然後把我給輸了?」

  穆清瑩忍俊不已,「說什麼呢,是石老爺今日去見老夫人的時候,隨口與老夫人說起的,要與咱們家聯姻,老夫人好像也想把你許給那石大爺。」

  真他X的簡直是晴天霹靂!雙至忍不住在心底咒了一聲粗口,老夫人到底怎麼想的?肯定是看上那什麼石拓是個大將軍的身份,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把她嫁出去吧?

  那石家是她能呆的下去的嗎?石老爺是個好人她知道,可是那尖酸刻薄看不起人的石夫人,還有那不學無術腦子長草的石燦,加上刁蠻任性花癡一樣的兩個石家姑娘,噢,老天是存心要滅了她的吧。

  「老夫人答應了嗎?」雙至還是一臉病容,如今被穆清瑩這個消息炸得更是臉色慘白。

  「老夫人是沒反對,但還要看爹的意思呢。」穆清瑩笑著道。

  雙至鬆了一口氣,有種虛脫的感覺,還好還好,爹應該不會答應的。

  不過那石拓讓穆清瑩評價成那樣,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就算長得沒石老爺那麼像猴子,那也好不到哪裡去。

  穆清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對雙至道,「時候不早了,你休息吧,還病著呢。」

  雙至被穆清瑩這麼一刺激,感覺整個人精神都醒了,哪裡還有心思繼續睡,「大嫂,那石老爺回去了嗎?」

  穆清瑩笑道,「回去了,你要去作甚?」

  雙至失望歎了一聲,「沒事了。」

  穆清瑩只當雙至是因為生病了才這樣,便沒再多逗留。

  幸好這次風寒不是大病,雙至在屋裡休養了兩天,第三天又神采奕奕地出了院子,準備到福夫人屋裡探探前幾天穆清瑩說的那個爆炸性消息。

  不過她在經過花園的時候,卻看到劉妙如和何秀君兩人並肩走著,兩人還有說有笑,好像是往二房的院子走去。

  何秀君什麼時候和劉妙如感情這麼好了?她不是一向看不起奴才的麼?而且當初她還把劉妙如恨得牙癢癢的呢。

  女人真是善變。

  雙至笑了笑,沒有多想,抱著手爐往福夫人的院子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21 PM

第五十五章  南庵

 福夫人不在屋裡,雙至有些許失望,站在甬道上想了想,這幾天她因為生病一直沒有去給老夫人請安,算了,去老夫人那兒好了。

  到了老夫人那兒,才發現福夫人和穆清瑩都在,「奶奶,娘,大嫂。」

  穆清瑩和福夫人圍著坐在圓桌旁剝杏仁,老夫人側躺在軟榻上,環抱著一張雪白的毯子,懶懶地哼著小曲。

  屋裡的暖爐裊裊升起輕煙,一派悠閒之態。

  老夫人睜開雙眸,掃了雙至一眼,低聲道,「是雙至啊,嗯,來得正好,正要使人去把你叫來呢。」

  雙至在穆清瑩身邊的椅子坐下,笑道,「奶奶是想念雙至了麼。」說著,她抓起一把穆清瑩剛剝好杏仁吃了起來。

  生病的這幾天,她被戒口得厲害,如今見了什麼都想吃。

  「你們看你們看,辛辛苦苦剝的杏仁,給她一抓就沒了一半兒了。」老夫人這幾天心情都很好,對待雙至的態度也寬鬆了許多。

  福夫人寵溺地嗔了雙至一眼,「別吃太多,身子才爽利了,這杏仁有些火氣的。」

  穆清瑩也笑道,「就是,這是要給老夫人磨杏仁茶的,你若吃光了,看老夫人收拾你不。」

  雙至對穆清瑩皺了皺鼻子,模樣甚是可愛,「淡不呱唧的,我才不愛吃呢。」

  老夫人笑了出來,「你不愛,你不愛吃你還吃得那麼開心。」

  雙至嘿嘿笑道,「奶奶,我這不是在給您試味麼,大嫂要是剝得不好吃,我幫您罰她。」

  「沒大沒小。」老夫人嗔怪了雙至一聲,然後又道,「這麼個孩子性子的姑娘,將來嫁給哪個人要哦。」

  雙至心裡一頓,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住,「奶奶,您說什麼呢。」

  老夫人只當雙至是在害羞,「女大當嫁,我看石家大兒子挺好的,一表人才,還是個從一品的大將軍。」

  後面那句才是重點吧!

  「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和石家不是水火不容嗎?怎麼能聯姻呢?」雙至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淡定些。

  「什麼話,咱們福家和石家是世交,就你爹和石老爺愛鬥嘴,你爺爺和石老太爺以前都是有來往的。」老夫人瞪了雙至一眼,道。

  啊啊啊啊!雙至真想尖叫!老夫人分明就是看中人家大將軍的身份,當初石老爺的兒子還沒衣錦還鄉的時候,怎麼不見老夫人提過他們家和石家關係好到有互相往來,還世交呢,她不是看不起石家不是士族出身的麼?這會兒倒把關係捏得親熱了。

  「婚姻大事,豈容你多言,雙至,不得放肆!」福夫人看了雙至一眼,低聲警告著。

  雙至心裡實在有些委屈,她也不是抗拒嫁人,只是這石家實在是……龍潭虎穴啊!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笑著道,「大人給你挑的婚事,自然不會害了你,本來我是中意秦家少爺的,不過他去了京兆大考,還不知以後是個什麼光景,石老爺又尊重咱們家,你若是嫁過去,他們也不敢輕看了你,嗯,我看石家這門親事還是不錯的。」

  雙至沉默了,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福夫人這時候才對老夫人道,「娘,這事兒得問問老爺的意思,如果老爺答應了,那還得石家正式上門下聘,咱們家可不能低了身份,隨口一說就答應下來,到時候還怕石家不認賬,倒毀了雙至的名聲。」

  福夫人是知道石家那位夫人對自己有偏見的,她不怎麼樂意把雙至許給石家,就怕雙至以後要受委屈。

  老夫人聞言,也道有理,「媳婦想的周全。」

  福夫人淡淡一笑。

  老夫人又道,「對了,之前我到南庵求菩薩保佑咱們家平安無事,如今是心想事成了,多虧了有菩薩保佑,咱們明日得上山去還願。」

  福夫人露出為難的神色,「這……娘打算什麼時候到南庵還願呢?」

  「就明日吧,明日是個吉日。」老夫人看了福夫人一眼,輕笑道,「你最近和清瑩兩個人都忙,你們就不必陪著去了。」

  福夫人稍微鬆了口氣,不留痕跡地看了穆清瑩一眼,「那讓雙至陪您去吧,雙至也該出去走走呢。」

  老夫人想了想道,「也好,反正秀君那丫頭這幾日是穢期也不方便去南庵,就讓雙至陪我去吧。」

  汗,原來她只是個替補啊,不過算了,最近娘要把家裡一些事情交給穆清瑩去打理,兩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就她一個人最清閒了,而且這時候出去走走也好,不用整天呆在屋裡胡思亂想。

  ********

  南庵在普靖城外的洪山的半山腰之上,在附近周圍的幾個城裡的百姓心目中,南庵是相當負有盛名的,庵廟由數幾個殿組成,最大的殿堂是正中央的金殿,堂內有數十尊觀音菩薩,形態各異,全是用玉石雕刻而成,潤澤如水,看著有一種祥和溫柔的感覺。

  南庵的齋姑都識得福老夫人,老夫人每年給南庵捐資修廟的銀子不少,就是再怎麼與世無爭的齋姑齋姐們也是要吃飯的,要吃飯自然就要服侍好這些大戶人家的老夫人們。

  本來老夫人打算還願之後便返回福家,但正好感生南庵一年一次的誦經大禮,許多夫人小姐都趕在著之前裡參加,順便在庵裡齋戒淨口三天,據說這樣求菩薩護佑實現心願更加靈驗。

  因為之前的心願已經實現了,所以老夫人做了一個道場,又捐了五百兩銀子香火錢,雙至一整天就曲膝跪在蒲團上,聽著嗡嗡嗡聲一樣的誦經聲,偶爾來一聲咚的木魚聲響,真是好想睡覺啊。

  不過看到老夫人那虔誠的模樣,雙至不敢開口說先回去睡覺,只能趁大家沒注意的時候,偷偷打盹。

  好不容易支撐到道場結束,雙至跟著老夫人在齋姑的帶領下來到她們給安排的廂房,雖然比不上家裡的,但也算是不錯了。

  雙至梳洗過後,庵裡的小尼送來了素飯,簡單吃了幾口,她便想出去走走。

  在南庵有個千佛塔,雙至本來想吃完飯之後和容蘭過去參觀一下,但是要爬到山頂,她馬上打退堂鼓,還是在周圍走走算了。

  不過雖然是在半山腰,還是能將山下的景色盡收眼底,而此時接近黃昏,天邊的霞色漸起,山下的一些人家炊煙裊裊升起,雙至深呼吸一口氣,清新,帶點冷意的空氣讓她一日來的倦意一掃而空。

  在山下的人家多為一些散戶,不過在對面山的山下,隱約能看到有個莊子,不知道是誰家的,竟然買了這麼一個隱秘的莊子,多半是什麼大戶人家買來度假的吧。

  「容蘭,知道那莊子是誰家的不?」好像福家在這一帶沒有購置莊子,如果可以,她覺得讓娘把這莊子買下,作為休假的地方,也是不錯的。

  容蘭踮起腳尖看去,「這莊子好像聽掮客說過呢,一直都是賣不出去的,這麼偏僻的地方,誰會來呢,多半是個虧錢的莊子。」

  雙至點了點頭,「明日咱們到山上走走吧,那千佛塔還沒參觀過呢。」

  容蘭笑道,「姑娘,您忘記啦,明天要陪老夫人去誦經呢。」

  雙至哀怨垮下臉,「算了,回去吧,免得老夫人找了。」

  第二天,天微亮的時候,雙至就被一陣鐘聲吵醒,容蘭進來說是庵裡的齋姑們晨課開始了。

  「老夫人起身了沒?」雙至睡眼惺忪,她有認床的習慣,昨晚睡得並不安穩,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影。

  「剛起呢,琴姑姑去給老夫人端早飯了,姑娘,您還要不要再睡會兒?」容蘭問。

  雙至拍了拍臉頰,一直在被窩裡的手一接觸空氣,馬上感覺到一股冷意,「不睡了,把衣裳給我拿過來吧。」

  山上的溫度比較低,幸好雙至知道自己怕冷,帶了棉衣來,喝了些白粥,她便帶著容蘭去老夫人屋裡,正好老夫人也剛吃了早飯,見到雙至倒有些驚訝,「還以為你沒起身呢,今天真是少見啊。」

  雙至不好意思地笑著,她是有些愛睡懶覺的習慣,平時早上給老夫人請安都是最後一個到的,「奶奶,您要去誦經嗎?」

  老夫人點了點頭,「嗯,正要去,聽說石夫人也來了,我也想去會會。」

  黑線!雙至眼角抽了抽,抗拒的表情差點掩飾不住。

  老夫人瞄了她一眼,道,「知道你不耐煩在一旁誦經,今日你就不必跟去了,有琴娘在我身邊就行了,你在這庵裡走走吧。」

  雙至眨了眨眼,她沒聽錯老夫人沒說錯吧?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和琴娘離開了廂房。

  雙至哈一聲笑了出來,「老夫人竟然放過我了?」

  容蘭笑道,「那姑娘現在是想回去再去睡會兒呢,還是到處走走?」

  雙至道,「現在是睡不著了,走,咱們去看千佛塔。」





第五十六章 被蛇咬了

 雙至平時算是有鍛煉身體的,雖然瑜伽不算什麼劇烈運動,不過當她們沿著山路來到千佛塔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倒是臉色因運動過後一片紅潤。

  「累死我了,看著這山不高,怎麼還要走上大半天?」雙至連說話都氣吁吁的,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了。

  「姑娘,喝些水吧。」容蘭給雙至遞上水壺,其實雙至是因為剛生病痊癒,又昨晚沒睡好,所以才容易感到累。

  雙至接過水壺,竟一口氣把水都喝光了,「走吧,去千佛塔裡看看。」

  因為今天是誦經祈福大典,山上的行人特別少,就連塔裡的齋姑也沒幾個,只有兩個小尼在打掃,見到雙至她們,有些驚訝,但還是禮貌地地打了招呼。

  其實千佛塔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在每一層都放了不同形態的佛祖觀音,均已金箔刷貼,光亮照人,但究竟有沒一千尊那麼多,雙至就沒去數了,她和容蘭走到第三層的時候,就已經沒有興趣繼續看下去。

  「容蘭,你把水壺的水加滿,咱們到其他地方走走。」雙至對容蘭道,她突然對昨日看到的那個莊子感興趣,想過去看看。

  「好」容蘭去找塔裡的小尼要熱水,雙至便自己先下了千佛塔,在塔的後面,有一條山路,蜿蜒穿過一個樹林,直通向昨天她見到的那個莊子的。

  這山路不算寬敞,看起來不像經常有人行走的樣子,這讓雙至想起以前經常和同學一起去深山老林野營的時候,越是看起來隱秘,越想去探知,她冒險精神雖然不是那麼足夠,但還是有好奇心的。

  沿著山路走下去,她想著等一下容蘭應該會跟上來。

  上山和下山的感覺真是不一樣,她並不急著走路,慢悠悠的,一邊等著容蘭,一邊欣賞這山上的景色,雖然現在是初冬了,但這山裡的樹木多為四季長青的,到處還是一片綠色,特別是那小桉樹林,遠看去真的很漂亮。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進了樹林,回頭看去,還不見容蘭的身影,「這丫頭,腳力比我還差。」

  雙至呼了一口氣,額頭上已經蒙上一層細汗,在大樹下找了個位置,打算坐下休息,順便等著容蘭過來找她。

  石拓瞇眼看著那個背對著他,坐下樹下發呆的女子,這是他第三次遇到她了,她還真是每一次都給他不同的驚喜,竟然單獨一人出現在這深山之中,是要說她勇敢還是不怕死?

  他抬頭,透過層層樹葉看向那若隱若現的千佛塔,她是來南庵吧,是在這裡迷路了嗎?

  突然,他眼底浮起殺氣,目光凜冽地看著她的身後,身上散發著森寒的氣勢,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雙至好像察覺到空氣中的壓抑,回過頭來,抬眼便看到他冷酷森然的眼眸。

  又是他?雙至皺起秀眉,納悶地想著怎麼老是遇到這個男人,不過在看到他那可怕充滿殺氣的神情之後,她哪裡還能想那麼多,立刻刷一身站了起來。

  「你想作甚?」這男人之前看著只覺得氣勢凌人,今日怎麼覺得他有一股利劍出鞘般的冷厲鋒芒教人心寒。

  石拓轉眼已經來到她面前,他緊抿著唇,深邃黝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雙至一驚,害怕地後退一步。

  石拓臉色一變,伸手立刻將她扯了過來。

  雙至只覺得小腿一陣麻痛,整個人已經在他懷裡,瞬間,她的鼻息間儘是屬於他的氣息。

  她掙扎了幾下,尖叫出聲,「混蛋,放開我,非禮啊……」

  石拓單手摟著她,另一手拿著樹枝,樹枝的另一頭儼然刺著一條褐色的小蛇。

  「閉嘴,不要動!」石拓沒有去看那小蛇,而是瞪著雙至小腿裙擺的殷紅血跡。

  雙至一愣,這時才覺得自己的小腿痛得有些奇怪,她回過頭,看到那頭部插著樹枝一動也不動的小蛇時,差點暈了過去。

  「那……那是劇毒蝮蛇。」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心底暗罵自己太大意了,這時候雖然是初冬,但南方的天氣還不算太冷,一般蛇在溫度十五之上是不會冬眠的。

  石拓看了她蒼白的臉色一眼,雖然驚訝她竟然看出這是什麼蛇,還他什麼也沒有問,而是扶著她重新坐下來,然後脫下她的珠履。

  雙至全身無力,眼前的人影已經漸漸模糊,聲音也是有氣無力,「你……你要作甚?」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那個男子低下頭,小腿傳來溫熱的觸感,他……竟然在幫她吸毒?

  雙至張了張口,還來不及說什麼,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直到她傷口的血跡不再發黑,石拓才停止了吸毒,他抬起頭,看到她已經暈了過去,小臉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他擦了擦唇上的血跡,搖頭輕笑,他竟然會為一個女子吸毒?若是被他的部下看到,只怕要驚嚇得掉眼珠子了。

  雖是這樣想,但他還是從自己的衣擺上撕下布條,幫她把傷口包紮起來,然後彎腰把她抱起來。

  這個女人很嬌小!好像只要他輕微用力,就可以把她捏碎了。

  他看了看南庵那邊的方向,挑了挑眉,腳一轉,往回走著。

  還沒離開普靖城去當兵的時候,他經常來這裡打獵,這裡算是有他幼年的一部分記憶吧,今日他本來是打算去千佛塔看看的,沒想到會遇到這個女人。

  回到莊子,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馬上迎了上來,「爺,您回來了,咦,這姑娘是……」

  「祥興,去找大夫。」石拓面無表情,目光卻一直落在雙至蒼白的小臉上。

  看到她這樣的臉色,他竟然覺得彆扭,她應該是臉色紅潤,雙眸靈動的,而不是這樣慘白近乎透明的脆弱模樣。

  祥興怔怔看了石拓懷裡的姑娘一眼,眼底忍不住的好奇,這姑娘是誰吶,爺好像挺緊張似的。

  石拓挑眉,沉聲道,「還不快去?」

  祥興一震,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拔腿跑去找大夫了。

  石拓抱著她走進屋內,輕輕地將她放在臥榻上,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口,幸好,已經止住血了。

  這女人究竟是誰?在他回到普靖城之後,不停有人帶著自己的女兒上門去找他或者找他爹提親,他以為她是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其中之一,但她不是,他看得出來。

  她不怕他!這點讓他驚訝,雖然每次看到他,她都會失措膽怯,但那不是在害怕他,而是在防備。

  很多女人想要接近他,但她們都對他感到驚懼,只有這個女人……讓他覺得意外。

  祥興帶著大夫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主子竟然怔怔地看著一個姑娘發呆,他差點想要到地上去找下巴。

  這是他家的爺麼?他跟在爺身邊幾年了,還從來沒見過爺露出類似溫柔的神情來,就連這次隨著爺會家鄉,他也沒見過爺對他的弟弟妹妹甚至父母露出一絲絲柔和的笑意。

  「爺,大夫請來了。」幸好離莊子不遠處就有個藥鋪,不必進城裡去請大夫,不然一去一回,就要費去許多時間了。

  石拓回過神,對自己竟然看著一個女人發呆感到莫名的煩躁。

  大夫給雙至把了脈,開了幾帖藥,因為石拓已經把毒血都吸乾淨了,所以沒有生命危險,只要用草藥煮了水,再清洗一下傷口,用草藥包紮起來,喝幾副藥,休息幾天就行了。

  這大夫看起來還比較年輕,石拓沒有讓大夫為雙至包紮傷口,而是要他留下蛇傷的藥膏和綾布,便送走了大夫,要祥興立刻拿著藥方去藥鋪開藥,然後把草藥水煮了呈過來。

  這莊子住著只有石拓和祥興兩個人,因為他不想繼續留在石家應付那些阿諛奉承的人,還有不想面對石夫人尖酸刻薄的嘴臉,便讓管家給他買了這個莊子,只帶上從京兆一起來的祥興住到這裡,耳根子清靜了不少。

  祥興把清洗傷口的草藥水煮好端過來的時候,雙至還沒醒,而這莊子裡也沒有丫環可以使喚,石拓不想讓其他人幫她清洗傷口,便把祥興打發下去了。

  爺要親自為這姑娘洗傷口?那……那不是洗腳嗎?祥興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石拓。

  石拓掃了他一眼,「還有事?」

  祥興急忙搖頭,「沒,沒,爺,那……那要給這姑娘喝的藥,要不要也煎了?」

  石拓看了雙至一眼,「嗯,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0-11-29 03:26 PM

第五十七章 你竟然是石拓

    雙至開始有意識的時候,感覺到有人用有些滾燙的綾巾觸碰她的小腿,她嚶嚀了一聲,睜開雙眸,印入眼簾的,是陌生的臥榻,陌生的屋子,還有……那個低著頭,在用熱水為她敷小腿的男人。

    昏迷前發生的一切在她腦海裡清晰,她被蝮蛇咬了,而這個男人救了她,他還為她吸毒,如今卻在……

    她看向在臥榻旁小幾上的臉盆,空氣中淡淡縈繞著青草的味道,他是用那個在給她清洗傷口嗎?

    雖然她沒有古代女子那樣因為被男人看了腳丫就覺得好像被羞辱了的心情,但她還是覺得不好意思,臉一下子漲紅了。

    感覺到握在手裡的纖細小腿動了一下,石拓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睜著水漾一般的眸子,滿臉通紅的雙至。

    雙至坐了起來,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回來了,小腿也不麻了,她以為自己沒命了,那是劇毒蝮蛇,以前她和好友去野營的時候,學習過一些關於蛇的知識,所以她認得那種褐色的小蛇有多可怕。

    「呃……」她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他根本沒有因她醒過來而停止為她清洗傷口。

    他的動作很溫柔,她幾乎感覺不到半點疼痛。

    這時,門咿呀開了,雙至轉頭看去,是一名長得很憨厚的少年。

    祥興看到雙至醒了,驚喜地道:「姑娘醒了,正好,藥也煎好了,能趁熱喝。」

    石拓挑了挑眉,把軟被蓋在雙至的小腿上,沉聲對祥興道:「把藥拿過來,出去。」

    祥興已經習慣了石拓的簡練言語,他把藥遞給試圖之後,便低頭退了出去,連瞄多一眼雙至也不敢了。

    石拓端著藥,淡淡地看著雙至,「把藥喝了。」

    雙至飛紅了臉,伸手把藥接過來,怯怯地看著他掀開被角,為她包紮傷口,她縮了縮腳,窘迫地瞪著他。

    石拓挑眉睨著她,好像在等她說些什麼。

    她咬了咬唇,這時候才來說男女授受不親是不是太遲了些?

    「快把藥喝了!」石拓皺眉看著她,好像要看到她喝下藥才罷休。

    雙至瞪著那黑乎乎的藥,好哀怨啊,又要喝這種苦得她連膽汁都想吐出來的藥了。

    石拓看到她厭惡的表情,嘴角牽起一絲笑紋。

    「啊,好苦好苦!」捏著鼻子喝下之後,雙至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

    石拓輕笑,給她遞上溫水。

    雙至二話不說接過來便喝下去,沖淡了嘴裡苦澀的味道。

    啊!看到他興味的眼神,雙至更加羞窘地漲紅了臉,真的好丟人啊!竟然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這麼失態。

    石拓低下頭,嘴邊含著笑意,抓過她白皙纖細的小腿,為她輕柔地上藥,然後包紮。

    「痛不痛?」他突然問。

    雙至正抓著茶杯在懊惱剛剛的失態,突然被他這麼一問,怔愣地望著他,忘了回答。

    石拓抿了抿唇,面無表情繼續道,「痛嗎?」

    他一定在笑!雙至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窘迫地想著,聲音也低低的:「沒那麼痛了。」

    石拓站了起來,低頭看著她:「你家住何處?」

    雙至猛地想起她現在是和老夫人到南庵來,她急聲問道:「這裡是哪裡?現在什麼時辰?」

    石拓低聲道:「這裡是洪山附近,剛過了午時。」

    雙至稍微鬆了口氣,幸好,還在南庵這附近,她對石拓微笑道:「謝謝你救了我。」

    沒想到她會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石拓怔了一下,才僵硬地點了點頭,「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會為她吸毒血和清洗傷口?這個念頭突然從雙至的腦海裡鑽了出來,把她嚇了一跳,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潮又湧上她的臉頰。

    「我該回去了。」她倉惶地把茶杯放在小幾上,彎腰要穿上珠屢,一緊張扯到了傷口,她痛得嘶了一聲。

    石拓莫名地覺得心輕輕抽了一下,他走了過去,低下身,幫她把珠屢套在她腳丫上,女人的腳都是長的這麼小巧纖細,潔白如玉的嗎?他也有活女人,可是從來沒去專注過女人的腳丫子,應該長得不一樣的吧。

    雙至驚愕地張大了口,拒絕的話哽在喉嚨裡,直到他幫她穿上了珠屢,她都只是盯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石拓看到她的表情,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不過幸好他膚色較深,看不出來,他輕咳了一聲,對雙至道:「你的腳有傷,走路不便,要如何回去?」

    雙至撐著床沿站了起來,被蛇咬到的左腿果然不能太過用力,她咬了咬唇,道:「我和家人到南庵還願,我的丫鬟可能還在千佛塔那裡等我。」

    「你要去千佛塔?現在?」石拓看著她的腿,懷疑她還能上山。

    雙至想了片刻,還是點頭:「我必須回南庵去。」

    石拓抿唇沉默著,須臾,才道:「既然你的丫鬟還在千佛塔,我送你過去。」

    咦?「你送我?」雙至傻眼看著他。

    石拓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你能上山嗎?」

    呃,她現在連走路都有些困難,更別說是上山了,但其實能有個枴杖給她,她覺得還是沒問題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帶傷爬山的。

    「你……」石拓頓了一下,他想問她叫什麼名字,不過女子閨名似乎不能隨便說的,還是她願意說的時候自己說好了:「走吧!」

    「其實……」她急忙開口,「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石拓回過頭,目光炯亮地看著她,沉聲道:「我不想剛救下的人沒被蛇毒害死,而被摔死。」

    雙至心裡微怒,俏臉一片酡紅,但又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她真的不能保證自己能安全走到千佛塔,更別說回到南庵。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屋裡,雙至才發現這好像是主屋,她瞄了走在她前面的男人一眼,不會是他的房子吧?那她剛剛躺的那張臥榻……

    臉一陣燥熱,她其實是不是應該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來個以身相許呢?嗯,這樣比較符合這個年代的女子的性格做法,再說了,她剛剛還被他看了腳丫,說起來吃虧的好像是她吧。

    嘿嘿,不知道她突然纏著要他負責,他會是什麼表情呢?真想看看他那張像石頭一樣又冷又硬的臉色突然龜裂的樣子。

    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的雙至忍不住輕笑出聲,沒有發覺石拓停下來正回過頭挑眉看著她。

    她來不及收住腳步,整個人都撞進他懷裡:「啊,痛!」

    她捂著鼻子,瞪著他:「幹嗎突然停下來?」

    石拓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伸手遞給她一支很粗的樹幹,能當枴杖使。

    雙至面色一喜:「謝謝,你在哪裡找來的?」

    她剛剛都沒看到他手上有東西。

    石拓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解釋,這是他一早就吩咐祥興去準備的,是剛才祥興拿過來給他的時候,這女人不知在神遊些什麼,祥興給她行禮都沒反應。

    雙至喜滋滋地借助枴杖走路,感覺輕鬆了很多,走出大門的時候,她才發現這莊子的地理位置有些熟悉,她看向對面的山頭,又回頭看了看莊子,驚呼出聲:「這是你的莊子?」

    石拓遲疑地點了點頭:「有問題?」

    雙至尷尬地訕笑幾聲:「沒,沒問題。」

    竟然會是他的莊子,她還想買下了當度假的地方呢!不過話說回來,她好像還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這樣承了人家一個恩情,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好像說不過去吧。

    雙至一拐一拐地跟在她身後,走進那個樹林,想起那條劇毒蝮蛇,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本來就害怕那種軟軟的蛇類,現在是覺得更噁心了。

    石拓好像感覺到她的害怕,放慢了腳步,待她走上來之後,才和她並肩走著。

    雙至用眼角偷偷瞄了他如線條深刻的側臉一眼,這個男人其實長得真不算好看,甚至讓人覺得不好接近,他好像天生有一股攝人的威嚴,不過她卻覺得他看起來很順眼,特別在注意到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細心和溫柔時,其實他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冷酷嘛。

    走出樹林,雙至一看到那彎彎曲曲的山路,心裡一陣發寒,腳也開始虛軟,不是吧,她真懷疑自己有力氣爬上去。

    石拓低頭看了她一眼,皺眉沉思片刻,突然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啊……你做什麼?」雙至尖叫一聲,枴杖緊握在手裡,用力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石拓眉心皺得更緊,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痛,「你這樣如何上山?你放心,這時候不會有人上山,沒人看到的。」

    雙至臉一紅,知道自己誤會了他的好意,咬了咬唇:「抱歉。」

    石拓嘴角微牽,冷著臉抱著她走上山路。

    雙至悄悄看著他緊繃的下顎,臉頰總是不經意蹭過他結實的胸膛,這男人抱著她走上山竟然氣也不喘,好像很輕鬆一樣。

    「嘿,你叫什麼名字?」她低聲問著。

    石拓低頭看她,沒有回答。

    雙至一窘,「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總得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吧,不然我找誰報恩去。」

    「不必!」石拓冷冷道。

    「咦?什麼?」雙至愕然問道。

    石拓道,「我不必你報恩!」

    雙至愣了一下,隨即一張俏臉爆紅:「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謝謝你,不是那個想要以身相許……」

    石拓眼底似閃過一抹笑意:「到了。」

    「啊,這麼快?」雙至驚訝開口,想不到這麼快就已經到了山頂了。

    石拓低聲問她,「要下來嗎?」

    雙至愣愣看著他,才想起自己還在人家懷裡,臉頰又飛紅了一片:「呃,謝謝你,我可以下來自己走了。」

    石拓慢慢地把她放下,雙至腳一落地,馬上就想跳開他身邊,卻想不到兩腳因為從沒走過那麼多的路,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雙腿一軟,趴在石拓懷裡。

    「對不起!」她慌亂地想要站起身,不料越緊張越站不穩。

    石拓伸手托住她的腰,在她耳邊沉聲道:「是不是腳有些麻痺?歇一會兒就行了。」

    雙至羞紅了臉,扶住他的手臂站穩了身子,才向後退了幾步,「謝謝。」

    石拓微勾起一抹微笑:「我叫石拓。」

    雙至怔怔問道:「什麼?」

    他剛剛說他叫石拓?石拓石拓石拓……

    這名字怎麼那麼熟悉?

    「你就是石拓?」她驚呼出聲,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他竟然就是石拓?

    雙至張圓了嘴巴,瞪著石拓,不會吧?她就是石老爺的大兒子,那個驃騎大將軍,石拓?

    石拓微瞇起雙眸,沉聲問道:「你識得我?」

    搖頭!雙至迅速地搖頭,也許名字一樣吧:「不認識。」頓了一下,她又急忙問道:「你……你是石家的人?」

    石拓道:「普靖城還有另一戶姓石的?」

    沒有,整個普靖城只有一個人家姓石,還是她認識的那家!

    「所以,你,你是那個石拓?」雙至再一次不確定地問,所以這個就是老夫人要她嫁的人麼?

    石拓嘴角微揚:「我也許就是你說的那個石拓。」

    啊啊啊啊!雙至漲紅了臉,竟不知該說什麼了,心裡有種特彆扭的感覺。

    「姑娘!」就在這個時候,容蘭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姑娘,您跑哪裡去了,奴婢找了您好久啊。」

    雙至看向容蘭,笑道:「我到下面的樹林去了。」

    「奴婢去樹林找過,沒有見到姑娘。」容蘭眼底有濃濃的擔心,看向石拓的眼神卻是充滿了防備警惕。

    「呃,可能……可能我在另一邊,你沒找著,沒事兒了,我們回去吧。」雙至看也不敢看石拓一眼,想到這男人和自己也許會產生的關係,她心裡就忍不住感到一陣慌亂。

    「姑娘,您的腳怎麼了?」容蘭發現雙至走路有些不正常,急忙問道。

    雙至低聲到:「嗯,受了傷,已經沒事了。」

    石拓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女人,她認識他?甚至態度有些閃躲,是在避著他嗎?可他卻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你能下山嗎?」雖然好奇她的身份,他還是沒有開口問,畢竟這與禮不合,她不想說,他便尊重她,不問便是。

    「嗯,應該是沒問題。」雙至低著頭,暗自決定以後見了他都要遠遠避開才行,還有今日的事絕對不能讓老夫人或石老爺見到,不然她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石拓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給雙至:「這是藥方,記得去吃藥。」

    雙至臉一紅,抬眼看了他一眼:「謝謝。」

    容蘭縱使有滿懷的好奇,她也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問姑娘,驚懼看了這個好像很可怕的男子一眼,扶著姑娘慢慢地走下山去。

    回到南庵的廂房,老夫人還沒回房裡,雙至將自己下山之後的情況和容蘭簡單說了一下,當然簡略了到石拓的莊子那一段。

    聽到雙至被蛇咬了,容蘭驚呼出聲,瞠大眼看著雙至的小腿:「姑娘您被蛇咬了?沒事吧,會不會有毒?怎麼辦?奴婢這就是去請大夫。」

    雙至乾笑道:「要是有毒我還能撐到現在嗎?」

    容蘭鬆了一口氣,狐疑地看著雙至,「姑娘,那男子是何人呢?怎麼會要您吃什麼藥呢?」

    雙至輕咬下唇:「他……是他救了我,不過這個不重要,你現在趕緊下山去抓藥,老夫人怕是太陽沒下山是不會回來的,你要趕在她之前把藥拿回來。」

    容蘭點了點頭:「好,奴婢立刻去抓藥。」

    翌日,老夫人還是一早就去金殿,雙至喝了藥,把包紮傷口的綾布拆了,見傷口沒有發炎的跡象,便放心下來,用草藥水洗了傷口,抹了點創傷藥,不再包紮了。

    在屋裡坐了一會兒,雙至便覺得有些煩悶,把容蘭叫來,想出去外面的小花園坐坐。

    今天的天氣要比昨天冷一些,雙至想,昨日那蝮蛇是想出來覓食準備冬眠的吧。

    倚著憑欄,雙至懶懶地半瞇著眼,看著花園周邊的兩排梧桐樹,大片大片的葉子在陽光的光影中掉落下來,看著有些悲涼,不用幾天,這青桐樹的葉子就要落光了。

    「喲,我道是誰呢,這不是福家的姑娘麼?還真是巧呢。」就在雙至難得一次傷春悲秋的時候,情緒剛醞釀出來,就被身後一聲尖銳的女聲打斷了。

    她回過頭來,眼睫微掀地看著來人,說話的是一個年紀與她差不多的姑娘,穿著杏紅色的薄棉襖,衣領的露出一圈銀鼠裡子,雪白的毛襯托著一張濃抹胭脂的臉,滿頭玉翠,她那張菱形的臉嵌在圓領之中,膚色偏黑,兩頰的胭脂太艷,透著一股子鄉氣。

    雙至微微露出一抹淡笑:「原來是石姑娘。」

    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在千景樓和秦子絢一起的石家二姑娘,石仙慧。

    石仙慧對秦子絢有意,三番四次要自己的二哥約秦子絢出來,不過都被拒絕了,後來知道雙至和秦子吟有來往,以為雙至也是喜歡秦子絢,來一招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心中生了妒意,便常在人背後說雙至壞話。

    幸好她不知道秦子絢喜歡雙至,不然大概對雙至更是恨之入骨了。

    石仙慧扭著腰走到雙至面前,幾乎是鼻孔朝天地看著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雙至笑道:「自然是來此參佛祈福。」

    石仙慧哼了哼,斜眼看了雙至一眼:「你是不是想成為我大嫂?」

    雙至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為何如此問?」

    「我爹說的,你不想嫁給秦子絢嗎?」石仙慧名字聽著很賢惠,但其行為言語,卻真叫人不敢恭維。

    雙至聽著她問得如此直接,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想。」

    石仙慧臉色一喜,但仍斜眼看著雙至:「你是說真的?」

    雙至眼神微暗:「真的,秦子絢娶何人,都與我無關。」

    石仙慧哼了一聲:「雖然讓你當我大嫂是委屈了我大哥,我大哥可是當朝的大將軍,不過既然是我爹的意思,那就算了。」

    雙至輕笑,委屈了石拓?她就這麼不值錢啊?除了石老爺,大概石家裡面沒有一個人待見他們福家的吧?

    不過,這石仙慧是不是太過篤定了一些?他們石家願意娶,還不見得福家願意嫁呢。

    「你笑什麼?」石仙慧等不到雙至欣喜的表情,忍不住問道,自從大哥當了大將軍回來之後,她覺得他們石家的身份比別人高了好幾個層次,普靖城有多少姑娘想要嫁給大哥呢,這福雙至難道不應該趕緊巴結她,好讓她在大哥面前也為她美言幾句嗎?

    「沒什麼。」雙至不想和石仙慧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便站了起來:「石姑娘,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石仙慧微怒:「你……」

    雙至對她輕輕頷首,帶著容蘭離開了,話不投機半句多,這石仙慧實在不是個可以結交的對象,既想讓人覺得她是上等千金小姐,所作所為卻實在難以和大家閨秀聯想在一起,和她二哥石燦實在有一比。

    雙至她們在南庵留了幾天,即使覺得這幾天過得特別無聊沉悶,雙至也沒有再上山去,想到那個男人就是石拓,她就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聲。

    原來表姐口中那個很可怕,不好相處的人就是這樣啊,不過……其實他也只是看起來嚴肅了一些,讓人覺得氣勢攝人了一些,倒也不是太可怕啊,她覺得他的家人還更要可怕一些。

    除了陪老夫人去各個殿給菩薩上香,雙至每天就是在南庵周圍走走看看,絕對不會跪著半天聽齋姑們唸經,老夫人也沒有強迫她,只是有一天傍晚,老夫人從金殿回來,順便來看雙至在做什麼,聞到屋裡有一陣藥味,以為雙至出了什麼事,雙至解釋是因為風寒剛好,她煎了一些補身子的藥喝,老夫人沒有懷疑,只交代雙至不要出去受風便回去了。

    離開南庵的時候,在門外遇到同樣要回去的石夫人她們,那石夫人看見她們,一扯嘴角當是打招呼,便上車離開了。

    老夫人本來還打算上前去寒暄幾句,想不到被這樣冷淡對待,臉色也不太好,哼了一聲,讓雙至上車準備離開。

    「哼,還真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要不是看在石老爺的份上,我還要對一個奴才出身的人放下身段麼?」老夫人臉色低沉地哼道。

    其實應該是看在石拓的份上吧!雙至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第五十八章 折子錢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接近日沉了,福夫人和穆清瑩在門前迎接老夫人,隨後在老夫人的屋裡開席,大家都過來一塊吃飯了。

    老夫人給福老爺他們每個人都發了一串佛珠,紅繩子項圈,串著綠檀木製成的珠子,下面綴著一隻珠子穿的古卍字墜子,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在屋裡散開。

    這佛珠是開過光的,能保佑佩戴之人吉祥福瑞。

    眾人拿了佛珠便順手帶上去,老夫人盯著穆清瑩看了片刻,從懷裡又拿出一塊玉珮,「這玉珮你收著,今晚回去,放在枕頭底下,別拿走了。」

    穆清瑩接過一看,臉微微泛紅,「這是……」

    「這是我在送子觀音那裡求來的,你可要珍惜了。」老夫人道。

    穆清瑩羞澀看了福敏修一眼,低聲答應著。

    何秀君在一旁看著,淡淡一笑,「大嫂可是要早些生個大胖兒子,老夫人每天都想著要抱孫子了。」

    老夫人笑瞇了眼,「明日讓小廚房燉些補品吃。」

    在一旁布菜的劉姨娘聽了,臉色有些不忿,怎麼福敏修是老夫人的孫子,她的敏勳就不是了嗎?真是厚此薄彼,嫡庶之間的差別就是這樣明顯。

    何秀君看了劉姨娘一眼,嘴角含著一抹嘲諷的笑意,她從來沒有看得起劉姨娘,見她眼底的不忿嫉妒表現的那麼明顯,還怕沒給福夫人看見似的,這是愚蠢。

    李姨娘最近都是鬱鬱寡歡,本來就怯懦的性子,如今更加不常說話,如今不去注意,還當她不存在了。

    雙至目光落在福敏昇身上,自從上次連老夫人也說服不了爹讓他去參加大考之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眉眼間多了一層鬱鬱之色,她在南庵的時候,就想著回來一定要好好開導他的。

    老夫人今天精神似乎很好,賞了劉姨娘和李姨娘兩個菜,還和福夫人他們說了好久的話,都過了初鼓了,還不覺得困乏,若不是福老爺提醒她該休息了,她還想繼續說下去。

    離開老夫人的院子之後,穆清瑩走到雙至身邊,低聲道,「明日到我屋裡找我,我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兒?」雙至狐疑看著穆清瑩,見她臉色有些沉重,便低聲問道。

    「現在不好說,記得過來找我,時候不早了,要門禁了,緊些回屋吧。」穆清瑩說話,便踩著碎步追上走在前頭的福敏修,和他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雙至抱著輕軟如夢的蠶絲被睡到自然醒,本來還打算繼續賴床,猛地想起還要去找穆清瑩,只好起身,梳洗吃過早飯之後便往大房走去。

    到了大房,雙至還未等小丫鬟去給穆清瑩通報一聲,便見到劉妙如臉色蒼白的從屋裡跑了出來,還差點撞到雙至。

    「慌慌張張的,作甚呢?」雙至扶住差點摔到地上的劉妙如,淡聲問道。

    劉妙如急忙縮回手,臉色慘白如死,「姑娘……」

    「怎麼了?」雙至問道。

    劉妙如搖了搖頭,「沒,沒事,姑娘,奴婢先下去做事了。」

    雙至皺著眉頭看著她的背影,苦笑一聲,這劉妙如當初花了那麼多的心機想要爬上大哥的床,如今名聲沒有了,就連大哥也對她置之不理,連個小妾的身份都沒給她,她應該要後悔的,如果不是這麼貪慕虛榮,又何必有如此的下場,憑她家世,嫁個普通人家當正房並不困難。

    目送劉妙如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玄關處,才一轉頭,穆清瑩從裡頭走了出來。

    「雙至,你來了,怎麼不進來,在外頭看什麼呢?」穆清瑩過來挽住雙至的手,往內屋走去。

    雙至笑道,「看到劉妙如呢,你對她怎麼了?」

    穆清瑩臉色一冷,「哼,我還能對她做什麼,像她這種么蛾子,還不知要累人到什麼時候。」

    雙至聽出不對勁來,「發生什麼事兒了?」

    穆清瑩把雙至拉進屋裡,讓丫環出去外頭守門,才歎了一聲,「你知道何為折子錢麼?」

    雙至眉頭一跳,曾聽夫子說過,「是一些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暗裡借錢給別人的一種方式。」

    她知道折子錢其實並不是從夫子那裡知道的,以前她看小說的時候也曾經接觸過。以現代語言來說,這是高利貸中的一種形式,放債人以高利發放貸款,本息到期一起計算,借款人必須分次歸還,具體利息如何計算,她也不太清楚,不過年利肯定要翻了幾倍的,因為每次歸還借款的時候都要在折子上蓋一印記,所以折子錢也叫印子錢。

    穆清瑩道,「放折子錢飛並非都是為富不仁之人,一些寡婦孤兒,貧窮百姓也會為了維持生計變賣租屋,換了銀子來放印子,只是這樣做……不但要被欺負,可能還會惹禍上身,如果沒有一定權勢的,這折子錢是有放無收,還要被惡勢力欺壓。」

    雙至疑惑的看著穆清瑩,「這關咱們什麼事兒啊?」

    穆清瑩站了起來,走到衣櫃上拿出一個匣子從裡面拿出一本折子,遞給雙至,「你自己看看。」

    雙至接過來,打開看著,眉心漸漸攏起,「這是誰的?」

    穆清瑩目光晶亮看著她,「你說呢?」

    「劉妙如!」雙至低低叫出一個名字,將折子放在桌子上,「大嫂,這折子你是從哪裡拿到的?」

    「劉妙如昨天早上急匆匆出門,被我撞上,從她懷裡掉出來的。」穆清瑩道。

    雙至搖了搖頭,「不大可能是劉妙如的,別說她如今只是福家的一個奴婢,工錢不足以放折子錢,再說了,她與劉家已經斷絕來往,就算想要賣屋子換銀子也不可能。」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剛剛才把她找來,想要問個清楚再跟娘說的。」穆清瑩道。

    「怎麼說?」如今大嫂也算是家裡的半個主母,許多事情都是由她做主,雙至不會懷疑穆清瑩的能力,這事兒她壓著沒有跟娘說,一定有她的原因。

    「嘴巴緊得很,什麼都不肯說,不過……我懷疑她不止借出去這麼多錢。」穆清瑩低聲道。

    雙至低頭看了折子一眼,「三十兩,對一個丫鬟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少的銀子了,大嫂,你是不是懷疑劉妙如跟別人借折子錢,再放折子錢給他人?」

    「我的確這樣懷疑,但劉妙如每天除了在這後院還能去哪裡?都不曾見她出去,她究竟如何問他人借錢,又如何放折子錢?」她就是想不通這點,所以才找雙至過來一起商量。

    雙至低頭沉吟,須臾,她猛地抬頭,雙眸都跳躍著一種莫名的光芒,「難道是何秀君?」

    「此話怎講?」穆清瑩雙眉一蹙,不明雙至怎會懷疑她。

     「上次我在花園中見到劉妙如和何秀君有說有笑去二房,何秀君之前不是很討厭劉妙如嗎?怎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好了?」雙至道。

    穆清瑩這時也露出疑惑的神色,「雙至,你可覺得何秀君與之前大不相同?還未進福家的時,她的裝扮言行舉止和如今都是大相逕庭。」

    「我也覺得奇怪,就算一個人的裝扮會因成親之後而改變,但性子是改不了的,除非之前她的所作所為都是裝出來的。」雙至低聲道。

    「這對她有什麼好處?故意要老夫人和表哥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不想嫁給表哥?」穆清瑩想不通。

    「這個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只是如今我們無憑無據,就算能將劉妙如趕出福家,也於事無補,放折子錢會觸犯律法,罪行可大可小,而且始終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若是被別人知道了,只怕我們家又要惹了大禍。」雙至有些煩惱,如果能知道究竟是誰借銀子給劉妙如的就好了。

    「我們只能引蛇自己出洞!」穆清瑩眼神一厲,冷聲道。

    聽到蛇字,雙至不禁顫了一下,她問道,「大嫂打算利用劉妙如?」

    「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劉妙如都沒有身孕,我隨便找個理由把她打發出去,想必不會有人二話的。」穆清瑩淡聲道。

    雙至似笑非笑晲著她,「你當真以為劉妙如與大哥……」

    穆清瑩一怔,隨即笑了起來,笑容艷艷如外頭的陽光,「我如今知道了。」

    雙至一笑,「只要劉妙如被趕出去,她便能更自由的放折子錢,到時候看她和誰接觸,事情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從大房的院子出來,雙至獨自一個人慢悠悠的走著,在經過花園的時候,看到八角亭上坐著一人,正低頭翻著書籍。

    她揚唇微笑,向著亭子走了過去。

    「三哥,在看書嗎?」她甜笑著做到福敏昇對面,笑容猶如午後溫煦的陽光。

    福敏昇抬起頭,看到是雙至,笑著點頭,「是雙至啊,出來散步嗎?」

    雙至點了點頭,看到他眉目眼尖的郁色,在心裡歎了一聲,「三哥,在看什麼書呢?」

    福敏昇臉上一閃而過有些慌張的神色,「沒,沒什麼。」

    雙至沒有再問,只是低聲道,「三哥是不是覺得不能參加大考,很遺憾?這麼多年所學的不能得以所用,很不甘心?」

    福敏昇低下頭,「我沒有這樣的心思。」

    雙至道,「其實三哥就算去參加大考,也未必能得到名次。」

    福敏昇臉色微變,眼底有不服氣的神色,「我自認不比他人差,為何不能得到名次?我……我只是不能去證明自己而已。」

    「三哥以為自己所學必定勝過全天下學子?天下能人何其多,你不過是在學堂之中勝過他人一些,便自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雙至毫不客氣指出他的井底之蛙見識。

    福敏昇動了動嘴皮,卻什麼也沒有說。

    雙至繼續道,「天下多大,萬里江山藏了多少奇士能人,你又知道多少?你只是不能參加春闈大考,便以為人生從此沒了希望,終日沉鬱寡言,你想做給誰看?誰又會可憐你?爹會因此答應你去大考嗎?還是朝廷會因此給你一個狀元探花?我以為三哥不會在乎名利的。」

    福敏昇漲紅了臉,霍一聲站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看著雙至,「我並不稀罕能不能入朝為官,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所學究竟……究竟到了一個什麼程度,大考是天下學子一個比試的機會,我就是不想讓自己太過自以為是,才才想去參加大考。」

    雙至眼底掠過一抹笑意,臉上卻無半點表情,「那麼三哥這些天是在做什麼?爹只是說不讓你參加大考,又沒說不能讓你和別人比試。」

    福敏昇一愣,「什麼意思?」

    雙至示意他坐下,慢聲道,「三哥,論才華,在普靖城或許難以有人能勝過你,更何況你還這麼年輕,但是你所學的全都是書上來,都是夫子說的,你自己可有親身去歷練過?有些知識,書上是學不到的。」

    福敏昇還是怔怔的,但已經聽出一點意思來,胸口劇烈起伏著,「你的意思是……」

    雙至笑著道,「不知三哥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遊學的學習方式?」

    「遊學?」福敏昇不明的看著雙至。

     雙至解釋道,「古時候有個知識淵博的夫子常帶著他的弟子周遊列國,增進弟子的學識,在一邊遊覽的過程中學習各地的語言,培養品質,開闊眼界,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遊學的過程中,能學到的是書上遠遠比不上的,那是一種感受,不是享受,而是一種對人生的體驗。」

    福敏昇雙眸發亮,心動的要雙至繼續說下去。

    「三哥如果能在外面遊學幾年,或許將來必定另有一番成就,既然你不注重名利,但如果你帶出一批弟子聞名天下,那不是比自己當官更有成就感嗎?」

    福敏昇激動的來回踱步,「遊學!遊學是個好方式,可是,可是爹會答應讓我去嗎?」

    「沒有試過,又怎麼會知道呢?」雙至笑道。

    福敏昇重重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去找爹!」

    雙至好笑看著福敏昇興奮的跑向上房,轉身也準備回自己的院子,卻看到花園的甬道上,李姨娘淚凝滿眶的看著她,眼底還有深深的怨懟。

    「李姨娘……」她張口,卻不知說什麼,而那李姨娘已經轉身離開了花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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