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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0:22 PM

煉獄蓮 -【月在迴廊.新月如鉤】《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22 04:51 PM 編輯

【書名】:月在迴廊.新月如鉤

【作者】:煉獄蓮

【內容簡介】:

  雙十年華風華正茂──就嗝兒屁了。

  她哭,還她的大好青春來!于是,青春過頭。

  七歲孩童,正是自己還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卻要去給個更小的小屁孩當保母……

  5~想起況復生那句話──

  找個心理年齡一樣的怕人家嫌她太小,找個身體年齡一樣的人家又嫌她太老……

  她不要這個七歲的身體,這要怎麼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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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0:27 PM

第一卷



第一回



  某年某月某日,天氣晴好,炎熱。

  眼見得暑假已在眼前,大學裡已經走了近乎半數學生,越發顯得空空。卓絲絲拿著一張紙條,上面娟秀字體寫著要她到實驗樓拿幾本遺落的參考書順便到籃球場走一趟。她懷裡抱著書,嘴裡咬著筆桿子,晃晃悠悠走向籃球場。

  幾個男生正在比賽,其中一個遠遠看到她,丟下抄到手的球跑了過來。

  “小卓﹗”

  絲絲回頭,雖然已經下午,灼熱的陽光依然耀眼,她看著那男生穿著白色籃球隊服,裸露的皮膚上微微一層薄汗,很難不想到四個字︰陽光少年。

  想了想,這個人倒是認得,不同系,但是個名人。帥氣,開朗,熱愛運動。據說曾有兩系系花為他爭得頭破血流。她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沒想起來他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何時有跟他熟到喊她“小卓”這么親密?

  猶在疑惑間那男生似乎被她茫然的神情激怒,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走進實驗樓,避開其他人目光。

  “喂喂……”

  被一把丟進牆角,后背跟牆壁親密接觸了一把,嘴裡還叼著筆來不及開口抱怨,卻發現自己與牆壁和男生之間構成了一個極其曖昧的情勢……

  “小卓﹗你今天不能再迴避,我一定要知道你的答案﹗”

  “嗄?”

  灼灼的目光盯得絲絲微微愕然,可是她越是茫然,那男生便好似被激怒的小獅子,越發的沒了理智。

  “卓姿姿﹗﹗你不要太過分﹗我對你的感情你還要裝糊塗到什麼時候﹗?”

  繼續愕然……

  深呼吸。

  絲絲拿下咬在嘴裡的筆,用筆桿子撓撓頭,抬頭仔細看了看他,才不緩不慢的開口︰“跟你說兩件事……”

  男生的目光緊了緊,等著她說下去。

  “第一呢,我不是卓姿姿,我是卓絲絲。”

  炎炎夏日,那男生卻好像五雷轟頂一般,頓時怔在那裡,神情尷尬。

  絲絲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很肯定地說︰“第二,我不喜歡你這一型的。”

  男生紅著一張臉反駁,“我,我沒問你喜不喜歡﹗”

  “是嗎……不過很可惜,姿姿跟我的喜好是一樣的。”卓絲絲露出一副“少年仔,要看開點”的目光,踮著腳拍拍比她高一個頭的男生的肩膀,繞開他,拍屁股走人。

  走出大樓很遠,她在陽光下拿出那張卓姿姿筆跡的字條,重新看了一遍──丫的卓姿姿﹗敢讓姐兒給你擦屁股﹗

  走到校門外,看到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拎著包等在那裡。她走過去,把字條往卓姿姿手裡一塞,“故意的吧﹗?”

  卓姿姿微微挑挑眉毛,不鹹不淡的口氣,“只是懶得去答覆而已,反正你順便嘛……”

  這種事也有順便的?

  絲絲瞪了她一眼,拎起放在她腳邊的另一個包,“走了,回家﹗”

  相比其他家在外省的同學,她們一向認為自己還算幸運,不用大包小包去擠火車,只拎了兩個輕便旅行包,租了一輛車,便顛簸上路。不過從這一天起,卓絲絲再沒有說過自己幸運。租車是很方便,可是偶爾也會有汽車和火車發生事故的機率對比問題。

  當那輛龐大貨車迎面而來司機來不及打方向盤,而他們的車飛出了公路的瞬間,卓絲絲只能死命的抱著姿姿,她詛咒這兩個司機下輩子下下輩子天天被交警扣駕照﹗

  毫無懸念的,絲絲穿越了──

  在睜開眼睛之前,絲絲從沒有想過,穿越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然而在睜開眼睛之后,她不知道該先罵街,還是先哭。

  穿了,她真的穿了﹗還穿得無比慘不忍睹﹗

  入目,只有黃沙灰土和發黑的紅。空氣裡濃濃的血腥氣和屍臭熏得她響吐,一個七歲的身體,滿身的血早已經染透了衣裳,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她是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屍體才站起來的,那女人緊緊抱著她,屍體早已經冷了。她茫然的望著四周,只有滿地屍體,和血。

  她穿了……那姿姿呢﹗?

  她拼命的在屍體堆裡尋找起來,忍著噁心和恐懼,害怕得想哭。

  車子飛出公路的瞬間,她是緊緊抱著姿姿的,既然她穿了,姿姿會不會也在這裡﹗?終于在翻找過一個個慘不忍睹的屍體之后,漸漸失望,漸漸死心。

  身后突然響起馬聲嘶鳴,隨后是一個清透悅耳的聲音“咦”了一聲,驚道︰“竟然還有活著的?”

卓絲絲轉頭,看見兩匹駿馬,一黑一白,黑馬上是一個冷冽俊秀的少年,年紀尚淺,卻有著寒冰似的一雙眼,直扎人心。絲絲不自覺地打個冷顫,再去看那白馬少年時,卻傻了眼。

  冰肌玉骨,引人遐思,如同一朵出水白蓮,眉眼細挑,玉頰粉唇。這般引人采拮的一個美人少年,氣質孤潔,神情間卻帶著一絲邪氣,矛盾而又完美的揉雜在一起。

  絲絲呆愕片刻,想不到世上竟當真有這般美少年……沒錯,她不喜歡陽光少年,運動男孩,她喜歡的就是這種調調﹗

  那少年見著那個一身血污站在屍體間,卻看著他就發愣的女娃娃,也稍稍歪頭探究的打量她兩眼,隨即輕笑。 雖說向來被他的容貌迷惑的人也不少,但是被一個小女娃娃花癡,這可是頭一遭。

  “喂,”他含笑喚她,絲絲邪魅縈繞笑容間,聲音清透如玉珠相撞,正是方才那悅耳的聲音,“女娃娃,你可以先走出來再繼續看么。”

  絲絲回了神,才終于注意到自己仍舊站在血泊中,先前因為焦急而未發覺她的雙手因為翻找屍體,沾了半干的紅褐血漬,粘膩腥臭。那股味道頂入腦中,胃中翻湧,俯下體便干嘔起來。

  少年見狀竟咯咯笑起來,倒沒忘記示意身后一個隨從走過去,把絲絲從屍體堆裡抱了出來。

  縱然這只是個七歲的身體,內裡卻是二十歲的青春芳華,那裡習慣被個陌生男人抱,于是急急的掙了出來,自己站穩。站在馬前,離那少年近了,就不得不仰著頭看他,絲絲嫌抬頭久了會脖子酸,干脆低了頭不再看。

  少年睨了她幾眼,問道︰“方才來時,你在找什麼?”

  “找我妹妹。”不提還好,想到了心裡就擱不下。不知道姿姿是得救了,還是……死了?她們從出生就在一起,二十年來還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少年看著她,收斂了些笑容,淡淡道︰“別找了,就算找到也是具屍體。”少年此話顯然只是就眼前情況而論,不知實情,絲絲卻聽得越發別扭,什麼屍體不屍體的,烏鴉嘴﹗沒準姿姿還得救了呢,會不會說話啊?

  不滿的抬頭瞟了他一眼,看來他也就空有副好臉蛋,不過是個不成熟的公子哥兒。年紀小的男生就是經不起琢磨,再過個五年才有看頭。

  她的神情落在少年眼中,幾分玩味。這女娃娃神情眼色間,倒老成得很,完全不像一個小孩子。

  “少主。”有屬下上前示意,少年點點頭,幾分漫不經心道︰“動手吧。”那些人便著手清理屍體,堆成一堆一把火點了,頓時濃煙翻滾一片焦灼氣味。絲絲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些只在電影中看過的場景就在眼前,恍惚間毫無真實感。

  或許震撼是有一點點的,動容也是免不了的,但是沒有悲傷。那些人只是陌生人,甚至連人也稱不上,只是陌生屍體。包括那個緊緊把她護在懷裡的女屍。

  那個沒有半滴眼淚的女娃娃讓少年微微勾起唇角,邪魅而張揚。

  “女娃娃,你不知道是誰殺了你的家人嗎?”

  絲絲茫然的輕輕搖頭。是仇殺,還是遇了強盜?這白蓮般的少年又為何在這裡,與他有什麼干系,這些事情絲絲都懶得去想。她是個外人,也只是個看客,一個不小心身至其間的看客。

  “你日后打算去那裡?”

  再搖頭。要么回去,要么無處可去。

  少年笑了,笑容漣漪一般在臉上漫延,“既然這樣,你便跟了我來吧。”

  絲絲抬起頭,定定看著那少年,孤傲,邪魅,絕美。也好,世間既有這樣的一個美少年,她便跟在他身邊,看著他終有一天成長為一朵盛世白蓮,這樣的機會可不是隨處可見。

  好過無處可去吧。

  絲絲點點頭,前路渺茫,但總有了個走下去的方向。


第二回



  看過穿文無數,卓絲絲深知有兩件事情無比重要。

  得了個七歲的身體已經是虧了,而她自知自己沒有什麼絕世的才華,如此一來對于這個身體的相貌便萬分注意。

  洗淨身體,換了新衣裳。幾個貌似婢女的“小姐姐”替她束了頭髮,站在鏡子前絲絲終于看清了現下這個自己。

  個頭還好,只是身子略嫌纖細,淺淺鵝黃的衣裳襯出來的是一張清秀的小臉,眉目精致惹人憐愛,頗有點“林妹妹”的味道。看得出長大了不是個美人也差不了多少,當下松了一口氣。

  忽聞身后一個慵懶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懶散笑道︰“哎?這就是少主新拾回來的丫頭啊?”

  丫頭兩個字讓絲絲頓時郁悶,說的也是,縱然是有了去處,能夠呆在美人身邊,她終究是當丫頭的。她一個打小嬌生慣養的現代女子那裡會伺候人啊。回過頭來,瞥見一個比少主年紀稍輕的少年倚在門邊,似笑非笑,懶散中帶著些許頹喪,些許的……讓人難以說清。

  絲絲暗暗有些驚奇,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她竟然在他身上看到某些只有在大都市陰沈的空氣和沈默庸碌裡養出的三四十歲頹廢男子身上的東西。

  他斜倚在那兒,也不進來,漫不經心的打量著絲絲。

  “收拾好了便過來吧,少主等著見你。”說罷也不等絲絲跟上來,便顧自先行。

  絲絲眨巴眨巴眼睛,琢磨著這裡真是個不錯的地兒,個個都是美少年,過幾年就變成美青年,然後是美男,美中年……嗯……她想什麼呢,自己的人生都還坎坷著呢,那裡來的美國時間成天惦記這些個少年仔。

  走出房間,入目一片朦朧的白。四周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層若淡若濃,彷彿化不開的霧中,似乎只要十幾步之隔,她便要根丟了那少年。

  滄冥水榭。被帶來時她知道了這個地方的名字,望著這無邊無際的濃霧,倒是覺得無論這名字還是這個怪異的鬼地方都與那白蓮少年莫名的契合。跟著半隱霧中的身影,她糊裡糊塗的進了庭院,見前方石階上翩然行來一個女童,腳步輕盈宛若行在雲端。走近來,是一個比自己現下這個身體年紀稍長的女孩,一身水藍衣裝,小模樣端端正正年紀雖小卻看得出頗有前途。

  感嘆啊,這地方果真是養美人的好風水。

  “缺月,人已經帶來了,交給你了。”頹廢少年一臉“沒我什麼事”的表情,揮揮手便走。絲絲瞅著他的背影,這孩子還真是來便來走便走,一點都不待人喜歡。而耳邊無波無瀾沒有絲毫情緒夾雜其中的一聲“跟我來。”更是讓絲絲詫異,回過頭來看著那水藍衣衫的女孩子──這是小孩子?是小孩子吧﹗清秀端正的小臉兒上愣是沒有一絲表情,再無半句多言前行領路。

  想想最初見到的冷冽少年,還有剛剛走掉的頹廢少年,以及眼前這個漠然的小女孩──絲絲有理由懷疑,這個地方是不是有摧殘祖國花朵的嫌疑。

  走進白玉雕砌的廳榭,視線清明,見那白蓮少年已坐在正首等著她到來,黑馬上的冷冽少年便站在他的身后。望見絲絲走來,白蓮那孤潔妖異的眉眼唇邊盡是魅人淺笑。

  滄冥水榭少主,笑無情。管這地方是虐待兒童還是摧殘花朵,只這白蓮一笑便已是人間仙境。

  “女娃娃,走過來一點。”

  笑無情招了招那蠱惑人間的纖纖素手,待絲絲走近,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

  “女娃娃,你都會些什麼?”

  絲絲爽爽快快的搖頭,她會的東西不少,但是在這裡就一無是處。

  “這怎么辦呢,滄冥水榭從來都不是個養閑人的地方。”笑無情唇邊笑意未退,只是淡淡瞧著她。

  是吧,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雖然“好心”拾了她回來,畢竟身分可疑,天知道他是不是就是殺了這個身體的那些家人的兇手,還來收留她這個遺孤,沒安好心。

  絲絲肚中誹腹,“還不是你說怎辦就怎辦唄……”

  笑無情好笑的瞧著她,“你究竟多大了?”

  多大?絲絲慢慢尋思,看這模樣……

  “六七八歲吧……”

  “那是多大?”

  “折個中,七歲好了。”

  很好。笑無情似乎很滿意聽到了答案,雖然他心裡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

  這時殿外卻傳來一個拖拖沓沓的小小腳步聲,伴隨著抽抽搭搭的嗚咽,便見一個五歲孩童抹著眼淚走了進來,喊著︰“爹爹──”

  爹爹。

  一個小孩找爹爹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直接奔向了那朵玉頰粉唇,冰肌玉骨,孤潔妖異的出水白蓮。

  絲絲直接把自己的下巴摔在了地上,眼珠子亦有脫框而出的衝動,詫異的盯著優雅白蓮緩緩起身,悠然離座,悠然走向那哭哭啼啼的小娃娃,然後很不客氣地朝小娃娃的小腦袋上來了一拳。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男孩子不許哭﹗”

  優雅形象頓時蕩然無存,絲絲目瞪口呆的看著美麗白蓮變作小潑夫。

  “嗚~~爹爹~~”小娃娃依然不肯放棄,伸著兩手就要往他身上撲,笑無情抬腿一腳,T飛﹗

  “爹什麼爹,練功去﹗”

  “爹爹~~”小娃娃哭得更凶,卻竟然毫發無傷爬起來便繼續“抱抱”死纏爛打頗為頑強,笑無情一見小娃娃的擁抱攻勢又來,越發偏激把小娃娃打倒地上一腳踩住,踏踏踏﹗

  ──汗……這位小哥,虐待兒童是要吃牢飯滴~~

  絲絲終于從震驚中回神,雖然她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也沒有過剩的愛心和正義感,但是眼見著一個粉嫩嫩的小娃娃被人這樣毆打,竟橫生一股勇氣挺身而出──

  “喂﹗家庭暴力是犯法的﹗”

  笑無情動作一頓,緩緩瞇起眼睛,倒也聽懂了她說什麼。“老子教訓兒子,有什麼不對?”

  衝動剛過,被他這么一瞪絲絲便已經后悔了,但話已退場門只有硬著頭皮應道︰“棍棒教育本來就不對……”

  棍棒教育。笑無情細細體味這個字眼兒,倒是貼切,不過改稱拳腳教育更好些。他盯著絲絲看了看,忽而便笑了,笑得絲絲一個冷顫。

  “那好,從今天開始這小子就給你看管,盯著他吃飯,睡覺,練功,讀書,不要讓我再看到他哭﹗”

  絲絲一聽便傻了,笑無情已經一把拎起小娃娃丟進她懷裡,陰陰笑著補充道︰“還有,不許他再來纏我﹗”

  “纏”這個字,其實非常值得玩味。

  自從小娃娃被丟進了絲絲懷裡,這個七歲的女娃娃本質上就成為了小娃娃的僕婦。她愕然的看著笑無情的背影大步離去,又低頭看看懷裡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一張小臉蛋兒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也抬著頭含著自己的手指頭歪頭瞅著她。

  頭痛。

  她那裡知道怎么帶孩子?

  ──不,這個先等一等,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多大?”

  大眼睛忽閃忽閃,答道︰“五歲。”甜糯糯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含著個軟湯圓兒。

  五歲……那個笑無情也不過就十五,六歲……他到底是多大生了這個娃娃的啊?揉揉額頭,“你叫什麼?”

  “弄弄。”

  大眼睛繼續忽閃著,瞪大了瞧著眼前的小姐姐,似乎在確認她的“無害”。不一會兒之后,他便雙臂一張抱上了絲絲的腰,從此纏纏粘粘狗皮膏藥一樣纏上了絲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09 PM

第三回



  絲絲的一天,是從狗皮膏藥來叫她起床開始的。

  為了方便伺候那位小小公子,她這個小丫頭被安排睡在小小公子臥房的外間,每天早晨那個小娃娃起得比公雞還早,就光著腳丫湊到她床前。

  “絲絲──弄弄要起床~~”

  死小孩﹗

  絲絲撥開自己臉上的小手,翻身起床將地上的小娃娃艱難的抱到床上,拿過衣服替他穿衣束發。

  打點妥當,小娃娃伸出自己的小手就要抱抱,糯糯軟軟道︰“絲絲──弄弄要吁吁~~”

  “……”

  她開始有點能夠體會為什麼優雅如笑無情,一見到這個孩子就要發潑。

  ──為什麼人家XX羽穿越,又當大小姐又是美男環繞,還能遇上個天上難尋地上難找的絕代病書生,她倒好,遇上個風華少年還帶拖油瓶,當不成大小姐還要給人當僕婦──某蜓果然是騙人的﹗

  拖著一個衣服穿得歪歪扭扭,頭髮束得亂七八糟的小娃娃吃過早飯,便帶著他去后院練功。事先她已經知道這個小娃娃現下沒有固定的師父,都是笑無情身邊的侍衛輪流教導,如此一來倒好,既方便了她熟悉這裡的人,又有小美人可以看,好過整天對著一個嚴厲的糟老頭子。

  整個滄冥水榭都好像被籠在或淡或濃的霧中,連花園裡盛開的繁花異草都像隔著一層紗,看不真切。絲絲遠遠便看見園中的石桌旁坐著一個人,頎長纖細的身子懶懶的靠在桌上,這樣原本慵懶悠然的動作在他身上現出來的卻是種獨特的頹然,縱然包圍在霧蒙蒙的花簇中依然蕭索而落寞。就算看不清這個人的臉,絲絲也能很輕易的認出他來,正是曾經見過一面的頹廢少年。

  見她和小娃娃到來,他抬起頭卻並未起身,露出一個戲謔笑容。

  他笑起來很好看。絲絲是真心想這么說的,可是她不喜歡看他笑,這份笑容僅僅在臉上,彷彿一個可有可無的表情,絲毫入不了眼睛,更何況心。這笑容越是好看,襯上那雙蕭索冷清的眼睛,就越讓人看著心裡像絞著一團破抹布。

  “笑啥笑﹗”

  少年笑容未收,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個娃娃,同樣歪七扭八的衣服,同樣亂七八糟的發髻,一看就是出自一人傑作。

  絲絲毫不慚愧的看回去,這羅囉嗦嗦的衣服和發髻她那裡穿得順手?要打點自己不說,還得伺候一個小娃娃,能收拾成這樣不錯了。

  少年也不在意,只問︰“你叫什麼?”

  “絲絲。”

  點點頭,竟從桌下拿起一條細細教鞭,緩緩起身道︰“我是風殘月。每月逢雙日來教導小少爺……少主已經跟我提過,從今天起,你就和小少爺一起練功……”

  “啥﹗?”練功﹗?絲絲瞪著他──她不是只要當僕婦就好了嗎?

  教鞭打在石桌上“啪”的一聲清脆響聲,風殘月半瞇著眼睛唇角微勾,看得絲絲險些心跳漏掉一拍,“滄冥水榭從來都不會走出不諳武功之人,怎么能讓你丟了水榭的臉?”

  絲絲此刻看著他的笑容深深的覺得,倘若在她的時代,眼前的少年絕對適合呆在光線昏暗氣氛曖昧的酒吧裡,半醉微醺等待著獵物,恐怕沒有一個人會忍住不上鉤──而絕對不是拿著那條細細的,一看就知道打人很痛的小教鞭來教兩個娃娃練功﹗

  她對SM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小娃娃抬著小腦袋奇怪的拿那雙大眼睛瞧著她,絲絲切牙,為了那條教鞭不會落下來,只能跟著小娃娃從基本的武功開始學起。

  既然逃不掉,她發願一定要練成絕世神功遲早有一天把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子踩在腳底下SM他﹗讓他知道她卓絲絲是什麼人物﹗

  僅僅一個時辰下來,絲絲已經腰酸背痛,咬著牙沒有哀號出來。風殘月冷眼看著,忽而收了教鞭,淡淡一句︰“休息半柱香時間。”

  絲絲剛要松下一口氣,小娃娃就好像得了解禁令,兩個時辰的練功對他來說好似撓癢癢一般輕鬆,一點也不見勞累一個飛撲纏了上來,“絲絲~~”

  絲絲被他從背后一撞,向前方的風殘月跌去,哪知他竟然身形一閃避如蛇蠍,絲絲整倒下去腦袋撞在冰冷堅硬的石桌上,殺人的心都有。

  “絲絲~絲絲~~痛不痛?”小娃娃似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聲音裡帶了哭腔,慌忙從絲絲背上下來。絲絲直想罵街,無奈腹部剛好撞在石凳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惡狠狠的瞪著風殘月──丫的敢見死不救﹗扶一把會死啊﹗?

  風殘月只裝沒看見,冷冷移開眼睛。

  “絲絲~絲絲~~”

  “你……閉嘴……”絲絲艱難的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腹部──她痛恨小孩﹗

  小娃娃立刻閉上嘴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氤氳起來,眼見金豆子就要凝聚,絲絲腹痛加頭痛,虎姑婆一般兇惡的警告︰“不許哭﹗”

  她可不想被這個小娃娃再連累,被他爹爹知道他又哭還不知道要怎么罰她。

  忽而感到頭上一熱,伸手摸了一把,一手鮮紅……

  ……可以暈倒么?

  小娃娃平日裡早被爹爹罵慣了也教訓慣了,向來是越罵越哭,越哭越凶。可是滄冥水榭裡個個都是高手,自來都是隨他怎么鬧,最後挨打的還是他,那裡有遇到過絲絲這樣不會武功輕易就受了傷的?立馬嚇得小臉變了色,知道自己闖了禍,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半天,竟硬生生忍了回去,看得風殘月一臉驚奇。

  這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的祖宗竟然也有忍住不哭的時候?

  轉臉又看看一邊兒痛得齜牙咧嘴有進氣而沒出氣兒的絲絲,皺皺眉頭,到底沒有伸手去扶,只去喚了缺月來,缺月看到絲絲腦袋上那個大窟窿也是一愣,忙帶絲絲下去包紮。

  小娃娃在身后眼淚汪汪的盯著她們離去,想要跟上去,卻被風殘月一甩響鞭,“繼續練功﹗”

  嘴巴扁了扁,瞅瞅絲絲已經離開了視線,便“哇”一聲驚天動地的哭了起來。

  聽著身后遠遠的哭聲,絲絲沒心思再去管。從小到大,她那裡受過這樣的傷?結果才剛穿越,腦門上就開個窟窿﹗不知道會不會破相……

  一低頭看見缺月的衣服上都被染得血跡斑斑,那缺月也毫不在意,冷清的小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扶了她進屋,仔細的處理起傷口。

  腦門上被纏上了紗布,絲絲一想起那個麻煩的小孩就感覺傷口更痛,想到那個見死不救的小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缺月收拾著藥盒,看了看她的神情,彷彿能夠看穿她的心思,突然輕聲道︰“殘月不喜歡別人碰……”

  “嗄?”絲絲一愣,才明白她是在替她解釋,意外她的心細如發。看來似乎沒有什麼情緒,總是淡然不多話的一個女孩子,卻是個水晶心肝。

  “謝謝……”

  缺月只略一頷首,拿出一套新的衣服,便退了出去。

  腦袋上既然開了個窟窿,她今天便不用練功了,躺在床上盯著那古樸的帳幔,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竟然真的置身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姿姿……她好想姿姿,好想回家。

  過去常常被人說卓絲絲是個沒心肝的人,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怕,幾乎連她自己也那么以為了。現下才知道,只不過是因為那個時候卓絲絲身邊永遠都有卓姿姿,有一個安穩和諧的家,沒有失去過,才會不知道害怕。


第四回

次日早晨,絲絲竟然是被缺月叫起床的。
那個闖了禍害她腦門上開窟窿的小娃娃一臉想纏上來又不敢的站在床邊,懦懦道︰“絲絲~弄弄要起床……”

缺月淡淡道︰“少主吩咐過,今日你還是要同小少爺一起去練功。”

虐待童工……她才休息了一天而已﹗絲絲無奈的起身,看看旁邊的缺月,只靜靜站在那裡擺明伺候小公子是絲絲的工作,她不會動手。絲絲只好自己動手把小娃娃抱到床上,開始替他穿衣服。

于是今天小娃娃的衣服依然歪七扭八,發髻依然亂七八糟。

今天不是雙日,花園裡等在那裡的人果然不是風殘月。很好,她今天也不想看見他。

絲絲走過去,那少年一身黑衣,氣質冷冽,不正是跟在笑無情身邊的少年?

“絲絲?”他輕聲問,顯然已經從別人那裡聽過她的名字。見絲絲點頭,便略略禮道︰“寒水月。”

這個人……說話有夠簡練。

絲絲的頭又隱隱的痛,她一向不太喜歡跟這種嚴肅類型的男孩子打交道。

就連身旁的小娃娃見了寒水月,也是乖乖低著頭,被他周身冷冷的氣質所懾。

寒水月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他們兩人歪歪扭扭的衣著,微微蹙眉,忽而拉過絲絲,替她整了整衣服,又拆開發髻略略歸攏。

絲絲一愕的功夫,他已經利落的整理完絲絲,又拉過小娃娃,一邊動手一邊低聲說︰“好好看。”

待明白這句話是對她說,絲絲愣愣的“哦”了一聲,看著他替小娃娃整發髻,看著看著,眼睛就不自覺的向他臉上飄去。──真的是很意外,她還以為這個一直冷冷的少年一定很難親近……看著他依然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如玉如雕,目光專注于手中的動作。

少說話,多做事……這種居家必備的模範老公標準男生已經不多見了。

整理完小娃娃的容裝,一抬頭迎上絲絲“評審員”似的目光,些許疑惑。絲絲忙收回視線,他也不追究,只問︰“看懂了?”

咦?只看了前半截,那后半截……光顧著看他了。絲絲搖搖頭,便聽他道︰“……慢慢來。”想來是把她當成個什麼都不會作的大小姐,也不想為難她。又看看她頭上的紗布,略略思索,“今天你先在一旁看,不必練了。”

絲絲抬頭,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寒水月卻已經去教導小娃娃,根本沒有看她。

于是絲絲不客氣的在昨天害她血濺當場的石桌旁坐下來,看著寒水月指導小娃娃練功。沒有小教鞭,他只負手一站,冷冷的一張臉就讓小娃娃乖乖聽話不敢造次。絲絲暗暗偷笑,這個冷面少年恐怕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冷。

她正悠然的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支起下巴看小娃娃練功──難怪小娃娃被笑無情那么又打又 都屁事兒沒有,原來也是個小高手。此時卻見著遠遠的薄霧中走來一人,裊裊如仙,卻透著股妖異,除了那出水白蓮還會有誰?

不情不願的把屁股從石凳上拔起來,寒水月也已經停下教導,微微垂首而立。小娃娃一扭頭,甜甜一聲“爹爹──”又撲了過去──寒水月似早已預見,伸手拎住他的衣領,小娃娃手腳亂劃 不著地,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小爹爹從面前幽雅走過,瞥了一眼絲絲,視線在她腦門上的傷處略略停留,便在石桌旁坐下來。

“爹爹~爹爹~~”小娃娃拼命伸手,焦急欲泣,聲音裡又帶了哭腔,笑無情黛眉微挑,眼見又要不耐煩。絲絲翻了翻白眼,沒有忘記這個吵死人的東西是她的“責任”。

惡狠狠的一眼瞪過去,用口形一字一頓警告︰“不,許,哭﹗”

小娃娃聲音一頓,委屈的瞅了一眼絲絲腦門上的繃帶,閉上了嘴巴。

拎著小娃娃的寒水月微微一愣,笑無情也是驚奇的看了眼小娃娃,便轉頭看向絲絲,幾許探究幾許差異。

“你怎么做到的?”他可是威逼利誘加暴力全都使遍了,從來也沒有過半分作用。唯一的效果就是那小東西越來越耐打。

“也沒什麼難……”撇撇嘴,絲絲決定奉承一下,于是皮笑肉不笑的違心道︰“其實是弄弄自己很乖……”

笑無情似乎一頓,“弄弄?”

──喂喂,你這人該不會連自己兒子的名字都忘記吧?

略略思索,笑無情轉頭看向小娃娃,對小娃娃招招手,寒水月便放開了娃娃,他一溜煙跑了過來,“爹爹~”撲到笑無情的膝蓋上。

笑無情伸手按住他的腦門推開了一點,悠然笑道︰“你告訴姐姐你叫什麼?”

小娃娃絲毫看不懂笑無情那野狼外婆似的笑容,很英勇而干脆的回答︰“弄弄﹗”

笑無情放在娃娃腦門上的手青筋現了現,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驀地站起來橫飛一腳──“放P!給我記著你叫弄月﹗再敢把自個兒名字叫那么噁心老子廢了你﹗”

絲絲看著飛上天空又摔在地上摔成派餅的小娃娃,汗了一把……好激烈的父子……世上怎么會有這種爹爹啊?

“你不是他親爹吧?倒也是的,十歲生兒子……生得出來么?自個兒毛還沒長齊呢……”絲絲嘟噥了一句,笑無情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對上絲絲探究“十歲該怎么生小孩”的眼神,惱道︰“當然不是﹗”

嗄?雖然從年齡來看這個答案才比較正常,但突然這么一說反而讓人有點接受不了……是弄弄太粘笑無情的關係吧……

笑無情的視線在她臉上轉了兩圈──這種問題,是一個七歲女娃娃該思考的么?彈了彈衣擺,恢復悠然道︰“他是我師姐的兒子。師姐當年跟個來路不明的人跑了,弄出這么個麻煩來就撒手人寰,臨終托孤給我的。”

“那也不必喊你爹爹吧……”

看笑無情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那裡像個當爹爹的?

笑無情竟然還一臉無辜外加理所當然,“是師姐非要我好好照顧他,要‘視如己出’,我只是照做而已。”

絲絲臉部肌肉微微扭曲,“那個……你……就是這么‘視如己出’的?”

連打帶罵,簡直一標準后媽﹗比某蜓還后﹗

“我不是已經讓他喊我‘爹爹’了嗎?這還不算視如己出么?我也有派人教導他讀書習武,傳授他高強武藝,也在盡力改掉他軟弱的毛病,讓他將來處處比別人高一等,不是很完美嗎。”

看著笑無情很理所當然的“我是好爹爹”的表情,絲絲黑線……他真的以為只要讓弄弄喊他“爹爹”就算“視如己出”了啊?他竟然是認真的……她現下很確定,笑無情不是故意“后媽”的,而是他的親子教育理念嚴重扭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12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12:56 AM 編輯

第五回



  日子在一天天的度過,絲絲當初也沒有料到,自己腦門上的一個窟窿,竟然得到了意料不到的效果。

  那個水榭上下公認的大麻煩──粘起來如同狗皮膏藥,哭起來可以驚天動地而且誰話也不聽誰得面子也不給的弄弄小公子,竟只要絲絲一句話一個眼神,便乖乖聽話。徹底穩固了絲絲在滄冥水榭的地位。

  可是在傷好之后,絲絲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拆下繃帶的那一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腦門上留了疤──細細彎彎,月牙兒一般的一道疤痕。

  “弄月──﹗﹗”

  一聲暴喝,絲絲猛地瞪向不知何時已經躲在窗簾后面的小娃娃,一把拉過他,氣惱的把那張粉嫩嫩的小臉蛋兒搓圓捏扁,可恨啊﹗就是這個有著粉嫩嫩甜湯圓兒似的皮膚的娃娃,竟然害她破相﹗

  “嗚嗚──”扭曲的小臉蛋兒上一雙大眼睛眼淚汪汪,拼命忍著沒有流下來,絲絲一邊揉一邊邪笑──也許,SM也是不錯的。

  門聲輕響,笑無情從外面款款而入,妖嬈一笑道︰“你們這裡倒熱鬧,做什麼跟河東獅吼似的?”

  你丫才河東獅吼﹗

  絲絲方要教訓他不敲門就擅闖女子閨房,轉念一想如今自己才七歲,算不得女子,這裡自然也不是閨房。更何況這裡實際是他兒子的房間,而她不過是他兒子的僕婦。

  不過既然監護人來了,這筆帳自然要算的。

  絲絲站起身,揚著下巴露出腦門頂上的月牙兒,瞅瞅,都成包公了﹗

  “你兒子干的好事,我將來如果嫁不出去,誰來負責?”

  笑無情頗好笑的看了看那道位于發際線之下,被劉海一遮就幾乎看不出來的結痂傷疤,將來脫了痂雖然會有痕跡,想必也不會太明顯。不過一個七歲的女娃娃考慮這些個,不會太早了些么?

  “既然這樣……滄冥水榭養著你好了。”這在笑無情可是難得的破了例,讓水榭養一個閑人。哪知絲絲卻不領情,抗議道︰“那不成﹗那我在這裡豈不是很沒地位,你們還白賺個僕婦……便宜全讓你們占了……”

  笑無情瞅著她嘟嘟囔囔,越發好笑起來。這神情,這份心思,怎么看都不屬于一個小孩子。這女娃娃莫不是成了精?

  “那么你說怎么辦呢?”

  怎么辦……子債父償好了……絲絲偷偷瞥了笑無情一眼,雖然她一向對老牛吃嫩草沒啥興趣,不過看笑無情這資質……過個五年還真是不得了,她就吃虧一點,嫁了這個小丈夫也不錯……

  絲絲的神情落在笑無情眼裡,雖然摸不透她在想什麼,卻莫名的雞皮了一把。

  不過絲絲心裡雖這么盤算,嘴上確是不敢說的,怎么著她還沒有被美色沖昏頭腦仍舊記得自己的生計大權還握在這個“少主”手上呢。

  “這個么……你瞧,弄月跟我感情不錯,也蠻倚賴我的,他還這么小,就沒了娘……人都說孩子光有爹總歸也是不行的,他這么討人喜歡的一個娃娃,這么可愛卻這么可憐……還有啊……”

  笑無情挑眉聽她絮絮叨叨了半天,似乎是聽懂了,點點頭,“你的意思……是不想繼續給弄月當丫頭,要我給弄月找個娘?”──絲絲拼命點頭中,“聽你的話,是已經有了人選了?”

  頭大大的點﹗

  “誰?”

  絲絲立刻擺了個模特兒姿勢,露出標準“八顆牙齒”的商業微笑──如何?

  這姿勢在卓絲絲──過去二十歲的卓絲絲做來,流暢自然輕車熟路,這當然不是說七歲的絲絲做起來也會有同樣效果。于是笑無情很給面子的噴笑了一個,捧腹笑開去了。

  雖然這個家伙竟然給她笑場很失禮,絲絲仍舊很有耐心的等他笑完,挑了挑下巴,“到底怎樣?”

  笑無情努力憋住笑,神色古怪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天,如實回答︰“你遲個十年再來吧。”

  “好﹗就十年﹗”絲絲答應得很爽快,不怕機會渺茫,就怕你不給。笑無情皮相好又是滄冥水榭少主,早晚要當主人的,雖然脾氣難捉摸了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總之巴上他就沒錯﹗

  話一退場門之時笑無情就知道有些不太妥當,原只是敷衍打趣的一句話,卻被絲絲抓了話機。看她那志在必得的樣子,也起了幾分興趣。

  也好,反正這女娃娃看來也是個小美人胚,漫漫人生,總得有點樂趣。

  十年,還遠得很。

  小娃娃扁扁嘴,突然緊緊抓著絲絲的衣角不肯放手。絲絲低頭問,“怎么了?”

  眼眶又是一紅,他眼淚巴巴的瞅著自己的小爹爹,“弄弄不要絲絲當娘……”

  絲絲方一挑眉──小子敢刁難你后娘?﹗就聽弄月道︰“弄弄要絲絲當媳婦兒──”

  “噗──哈哈哈哈──”笑無情又頗不給面子的噴笑了一回,絲絲這回何止黑線,臉都黑了。就算你小子也是個小少爺二十年后又一“少主”,但是不等于她不介意賴上他小爹爹,吃一回嫩草,就有興趣搞忘年戀﹗

  笑無情笑意不止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那眼神分明在說他們兩人倒挺相配──絲絲眉頭一皺,斷然道︰“不干﹗”順便給那個惹事的小子后腦瓜上來了一瓢。

  小娃娃這回竟然不依不饒,擺足了要跟自家老子爭女人的架勢,看得絲絲面部肌肉直犯抽。笑無情饒有興味,又擺出好爹爹的為難姿態來。

  “喂﹗你別想賴﹗你剛答應的──十年之約﹗”

  “怎么,弄月不好么?”

  “誰要跟他‘老妻少夫’﹗”

  “只差兩歲……剛剛好。”

  好你個頭﹗老娘我今年都二十了﹗比他爹爹你還大幾歲呢﹗絲絲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看得笑無情很好笑,他始終覺得這個女娃娃有些特別。他身邊跟隨的孩子固然也有早熟的,但是縱然當年有冷靜如寒水漠然如殘月現下有淡然如缺月,也終究是孩子。只有這個女娃娃……不同。她的眼睛並不是孩子的淺薄乾淨。

  “你想當滄冥水榭的女主人,是么。”笑無情含笑點破,卻並無反感,口氣中聽不出不悅的情緒。絲絲聳肩不置可否,臉上卻擺明了︰誰稀罕什麼女主人的地位,她要的不過是個生活保障。不過分吧?

  “既然你想要的不是人,而是那個位置,那么我和弄月對你也沒太大區別,我能給的他也可以,何必著急呢。十年長得很,你可以慢慢考慮,畢竟弄月也還小,十年后他是否記得今天說的話也還未知。而十年后你有沒有坐上那個位置的資格,我拭目以待。”

  笑無情的笑容妖嬈嫵媚,賞心悅目,卻無端的讓人感到壓力。

  應試教育下被折磨出來的孩子最不怕的就是壓力。絲絲毫不在意的迎上去,英勇無畏的拍了老虎的屁股︰“噯,就是請人吃山珍海味也得看看人家挑不挑食呢﹗難道那個位子別人坐得我做不得?我那裡有比別的女人差﹗不就是腦門上多個疤,這還你兒子害的呢﹗你現下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不能不讓我追你,在不妨礙別人利益的前提下誰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權利﹗”

  “哦……?”笑無情神情古怪的上上下下打量了這個滿口怪話的女娃娃,竟然跟得上她的思路︰“那么弄月自然也有追求你的權利了?”

  旁邊的小娃娃眨巴眨巴眼睛,懵懵懂懂的跟著點頭。

  “哎哎,你小子別跟著搗亂──他個豆丁,十六歲以後再跟我提權利﹗”十年之后他才十五,怎么著絲絲也還賺一年清閑──她當然沒有注意到男子十五歲弱冠這一點。




第六回



  看著眼前還想要替自己“兒子”“爭取權利”的那位爹爹,絲絲決定堅決不給他開口機會,同時為了自己將來的小丈夫能夠成長為一個好男人,一定要好好告誡一番﹗
  
  “還有你﹗不要整天裝老成玩深沉,你才多大,十幾歲根本還是個大孩子,根本不會養小孩,做什麼當人家爹爹﹗一看就是被一堆責任壓著長大的,不看看是什麼責任瞎逞能,什麼擔子都往身上擔。想笑的時候就笑想鬧的時候就出去鬧鬧,干么總是笑得陰陽怪氣讓人家覺得你很難捉摸。你這樣發展下去肯定會心理成長不健康﹗看看你身邊的幾個人,少年老成,典型的生活環境過于壓抑,造成心理扭曲怎么辦?”
  
  笑無情一愣,不知道這連珠炮似的轟炸怎么轟到自己身上來了?他自小便是滄冥水榭少主,有一個終日不見蹤影的師父和隨心所欲的師姐,水榭的統馭很早就交到他和幾位資深長老的手上,自然而然養成了他現下的性格,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也從來沒有人覺得他是個孩子。
  
  絲絲依然滔滔不絕中,笑無情的眼睛微微瞇起,審視著她,轉眼便斂去眼中鋒芒,又掛上那層妖異優雅的笑容。
  
  “你這個女娃娃,倒說別人是孩子了?” 
  
  好吧,她承認,一個七歲的孩子教育別人是沒什麼說服力。
  
  看看笑無情這張猜不透心思的臉,她決定見沒見好都得收,免得自找麻煩。  

  笑無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了絲絲幾眼,似笑非笑道︰“你現下還是好好的練功修習,照顧好弄月,別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把心思浪費在沒用的東西上面。”他轉身就離開,弄得絲絲心裡微懸,難道她說了什麼不中聽的?
  
  低頭看看小娃娃,當然沒能從那個顧自委屈的小東西那裡得到任何消息。  
  
  那之后一連幾天,絲絲都沒有見過笑無情。她的日子過得很忙碌,她要學會穿繁複的羅裙,綰精巧的發髻,還有武功,岐黃,奇門之術。那一日她既然表現得志在必得,就自然要為此付出,她沒有忘記笑無情說過的話。
  
  卓絲絲是蒲草,落在那裡都能生根。她只是努力的讓自己生根的環境更好一些。
  
  良禽擇木而棲,她不相信一見鐘情,也沒有喜歡笑無情。如果將來她遇到比笑無情更適合的人,或許她會離開,但是現下她的身邊笑無情就是最好的。
  
  那個有些妖異有些優雅,明明不會養小孩還硬要硬著頭皮當爹爹的大孩子,想起來也有點可愛。
  
  這一天她像往常一樣拖著小娃娃去花園練功,這個霧蒙蒙的滄冥水榭看久了也是挺不錯的,今天的天氣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是不冷不熱也是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今天來教他們武功的是面冷心熱還算蠻好相處的寒水月,絲絲心情不錯。 
  
  遠遠的看著寒水隱在霧中的身影,便打了招呼。
  
  可是寒水月沒有像往常一樣輕輕頷首回應,而是神情有些古怪,靜靜盯著她。
  
  絲絲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頭髮──沒啥問題啊,在寒水月的幾次指點之后她束發穿衣的水準都提升了不少。
  
  “你在看什麼?”難道她一夜之間變成個大美人?不對吧,就算是真的寒水月對七歲的美人也沒什麼興趣吧。
  
  寒水月又看了她一會兒,才問道︰“你跟少主說了些什麼?”
  
  “嗄?”

  絲絲顯然已經沒有把幾天前那場談話放在心上,茫然問︰“怎么了?”

  寒水月稍稍遲疑,微微搖頭,“沒什麼。練功吧。”

  絲絲自然不會相信真的“沒什麼”,但是寒水月不想說話的時候,你就算撬開他的嘴巴也聽不到一個字,所以她不會白費力氣去問什麼。她自練她的功,七歲的身子二十歲的悟性學起功夫來倒也事半功倍,只是她沒料到寒水突然又開了口,輕聲道︰“門主有一位老友正在水榭拜訪,他是一位隱士高人,少主打算讓小公子拜他為師,這兩日就隨他一起離開。”

  絲絲抬起頭,合著這意思就是她失業了,下崗了,成無業游民了?
  
  寒水月彷彿看懂了她的表情,繼續道︰“你也一起,繼續隨侍小少爺。”

  絲絲倏地收起動作,怒道︰“他想打發我走﹗?”

  寒水月卻輕微的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話,“少主吩咐過,你只需隨侍五年,同小公子一起拜師學藝,五年后你便回水榭。”

  絲絲愕了愕,她不太懂笑無情的用意。他看來彷彿是推了她出去,又彷彿給了她一個機會。他是要打發她離開,還是要她學藝?連寒水月也無法給她答案,他跟在少主身邊很多年,卻沒有看過他像這幾天這般反常。他有意無意的不見絲絲,似乎在思考什麼,又似乎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個女娃娃。

  他看著絲絲由微愕到安然,然後綻開一道生機盎然的笑容,“沒關係,去就去。”

  ──機會是別人給的,抓不抓得住卻是決定于自己。

  寒水月有一瞬間失神,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孩子,或者說誰也不能夠稱她為孩子,她的笑容是滄冥水榭裡沒有的,充滿生機,也許更適合綻放在驕陽底下,而不是迷霧一片的水榭裡。
  
  絲絲干脆停了練功,拉起小娃娃,“走,看看是什麼樣的師父去﹗”

  他們偷偷溜到前庭,藏身在花簇草叢中,隔著那薄薄的霧隱約看到水榭亭台上笑無情的對面坐著兩個人。
  
  ──看不清楚。

  靠近一些。 

  還是看不清楚。 

  這牛奶一般絲粘惱人的霧﹗ 

  絲絲努力瞪大了眼睛,突然間覺得其中一個背對她而坐的人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她急忙縮回頭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被發現?

  只聽一個低沈而冷硬的聲音問︰“就是那兩個么?” 

  笑無情似乎一怔,這才發現躲在遠處的大小兩個娃娃,黛眉一挑,“弄月,過來﹗”
  
  絲絲很鴕鳥的暗想沒點她的名字是不是就不用出去……咳,當然是沒門的。拉著小娃娃硬著頭皮走出來,蹭到亭台下。一個尖細的聲音笑道︰“哎哎哎,什麼時候來了這么兩個圓圓嫩嫩的娃娃,我老頭兒果然是不中用了,竟然都沒有發現,還是老黑的耳朵好使──”尖細而高昂的嗓言扎得絲絲耳朵裡刺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裡來的太監,好奇的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正在說話的一人銀發銀衣,留著一把銀色山羊胡,卻是個瘦瘦小小的老頭兒。另一個一身黑衣,面容冷峻英挺冷冷的一張臉不苟言笑,雖然是坐著,卻看得出身材頎長,單只看外貌似乎四十上下年紀。  

  這兩個人就是未來的師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13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12:58 AM 編輯

第七回



  絲絲偷看被抓包,心虛的笑了笑,喚道︰“少主。”

  “爹爹~~”小娃娃眨巴眨巴眼睛,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兒,連絲絲看了都要心軟舍不得責備,笑無情卻只是輕輕皺了皺眉頭,礙于有前輩在場,忍下沒有發作。“弄月,這就是你學到的禮儀嗎,什麼時候也學會偷看了?”他連看都不看絲絲,把她當做透明。
  
  小娃娃嘴巴一扁,眼眶又紅了,卻沒有出賣絲絲,只是又可憐又委屈的瞅著笑無情。倒是一旁的銀胡老頭兒看得不忍心,那尖細的聲音又起,“哎哎哎~小孩子么,頑皮一點有什麼,瞧瞧著小模樣兒,多讓人心疼~”
  
  笑無情恢復了悠然而妖異的笑容,頷首道︰“是小侄教導無方,讓二老見笑了。先前說到的就是這兩個孩子。”
  
  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絲絲與弄月身上,打量了幾眼。“哎哎哎,這小娃娃就是你師姐的兒子?”
  
  “是,他名叫弄月,還請您老多費心。”
  
  銀胡老頭兒笑瞇瞇的點點頭,嘴裡念叨著“筋骨奇佳,好材料,好材料~”似乎對弄月很滿意。而那黑衣人始終面無表情,看了絲絲幾眼,低沈的聲音問道︰“既是滄冥水榭的小公子我們自然會收他為徒──但那個女娃娃又是誰?”
  
  他那副冷硬如鐵的模樣,顯然是無關人員一概不收,只聽笑無情含笑道︰“說不準,這個丫頭就是滄冥水榭未來的女主人,所以還請二老通融,代為調教。”
  
  “哦?”銀胡老頭一聽來了精神,“這么說這女娃娃就是我們小侄孫未來的媳婦兒?”
  
  笑無情臉上笑容未變,陰陽怪氣道︰“也沒準兒……是小侄的。”
  
  銀胡老頭兒正喝的一口茶便橫噴出來,黑衣人卻只是定力十足的抬眼掃了他一眼。
  
  笑無情若無其事,吩咐絲絲二人︰“這是銀勾侯與黑衣侯二位老前輩,還不拜見師父?”
  
  絲絲已經躬下體去剛要張口,卻聽身邊的小娃娃“哇”一聲驚天動地的哭了出來──“弄弄不要離開爹爹~~嗚哇──”
  
  笑無情額頭青筋隱隱跳了跳,忍住,“女娃娃──”
  
  “是。”絲絲趕忙領命,然後重重的“咳”了一聲。小娃娃的眼淚如同關閘的河水,瞬間截流,把嚎啕聲吞回肚裡。銀勾老頭瞪大了眼睛唏噓不已,彷彿看到了什麼驚奇的東西,盯著兩個娃娃研究起來。
  
  絲絲眼觀鼻鼻觀心,自當剛才什麼也沒做過。
  
  黑衣侯細看她一眼,冷峻的線條中勾起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笑容──這個女娃兒,有點意思。
  
  “好,這個徒弟我們收了。”黑衣侯突然起身,聲音陰冷而刻板道︰“今天就讓他們跟我們走。”
  
  絲絲一愣,慌忙道︰“喂,不是說住一兩天才走嗎──”
  
  ──喂?黑衣侯冷冷的瞥絲絲一眼,不怒自威,絲絲立刻閉嘴,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師父不好惹。
  
  黑衣侯雖如此,但銀勾侯那干瘦小老頭兒就毫無威嚴可言,很快就跟那兩個真娃娃和假小孩兒打成一片。絲絲便同弄月一起,跟著兩位師父上了路,行程匆匆,甚至沒有來得及跟寒水月和缺月……勉強算上的話,還有風殘月他們道個別。
  
  黑衣侯與銀勾侯兩人在江湖上到底什麼名頭絲絲自然是不曉得,所謂“隱世高人”未負她“重望”,果然住在一個鳥不拉屎的高山之上,最不缺的就是蛇鼠蚊蟲。
  
  絲絲每天的日程是這樣的︰天未亮,被蚊蟲咬醒,起床,打蚊子。天亮,洗漱,做早飯,吃飯,然後跟黑師父練功。半晌,銀勾老頭接手,學些毒藥暗器旁門左道。中午休息,吃完飯打打蚊子,拿弄月練練手。下午繼續練功,繼續拿弄月練手,傍晚時兩位師父出題目檢驗成果,然後吃晚飯,打蚊子。繼續打蚊子,還在打蚊子,最後學魯迅先生蓋住全身,拿衣服包了頭臉只留兩個鼻孔出氣,睡覺。半夜蹬被子,起來打蚊子,再睡覺。天未亮再蹬被子,被蚊子咬醒,然後一天繼續。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五年。
  
  之前的一兩年,絲絲曾經擔心如此被蚊蟲叮咬下去會毀了一身皮膚,結果銀勾老頭給了她一堆奇奇怪怪的藥膏,長期抹來竟然沒留一點痕跡。直到兩年后她才知道這山裡的蚊子有大半竟然是銀勾老頭兒養的。白白浪費了她兩年的感激。&
  
  自此與銀勾老頭形同水火勢不兩立。
  
  ──五年,說長不長。但已足夠當年的白蓮少年出落為一朵盛世白蓮,想必也越發的妖異而蠱惑,然而十二歲的絲絲卻依然只能算是一個孩子。
  
  細細的手腕,細細的身量,還有額前細細的月牙兒傷。
  
  鏡子裡的女孩兒已經初現了一張楚楚若水眉目纖然的臉,劉海發際間隱約還可以看得到那道傷痕。
  
  素手輕綰,烏黑的頭髮便乖順成髻,被精巧的簪子別住。
  
  五年間,絲絲幾乎已經淡忘了“卓絲絲”的臉,她學會穿繁複的羅裙,綰精巧的發髻,懂得武功,岐黃,奇門之術。她知道,回滄冥水榭的日子已經近了。
  
  “絲絲──”房門被輕輕推開,走進來的十歲男童一如當年的膚白肉嫩,小臉蛋兒如珍珠一般圓潤晶瑩。他小心翼翼的端著一份早飯放到絲絲面前的桌子上,盛湯,布筷。
  
  絲絲轉頭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從梳妝台前起身,在桌旁坐下。
  
  “今兒早飯誰做的?”自從三年前絲絲鬧了一次“師變”,便由絲絲煮菜改為四人輪流下廚。
  
  “是我。”弄月在旁邊坐下來,見絲絲不動,補充道︰“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離開,不會有問題。”
  
  “嗯。”絲絲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研究起眼前的飯菜來。
  
  弄月拿起筷子,挑了幾口塞進嘴裡,嘟喃道︰“絲絲你太小心了,我親手做的飯菜,怎么會有問題……”
  
  絲絲看完了飯菜,轉頭看吃的正歡的弄月──真好,年紀長了,腦子卻沒長,還是小孩子脾性,又單純又可愛依然那么的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她笑瞇瞇的伸手,捏住弄月的手腕──弄月茫然的看了一眼絲絲,下一刻便發現自己被絲絲捏住的那只手,掌心已經變得烏黑。
  
  弄月的臉色一變,一臉不可置信,絲絲卻笑得更燦爛。
  
  “哼,我就說銀勾那老頭兒怎么可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他煮菜我一定會防著,你煮菜我就會掉以輕心──他想得美﹗飯菜裡沒機會,就把毒下在筷子上,這點伎倆也就蒙蒙小孩子﹗”


第八回



  “走,找那老頭兒報仇去﹗”
  
  卓絲絲捏著娃娃的手腕不放,娃娃只感到一只手酸酸麻麻的發脹,不自覺就跟著走了。這時候絲絲若一松手,毒立刻就攻上來了。雖然娃娃覺得是不是有必要提醒絲絲先給他解了毒再去“報仇”,不過若同樣的事情每天都來個兩三回,就是弄月也懶得說了。
  
  一路出了石砌的小院,外面就是密密的林子,娃娃突然住了腳,皺著小鼻子用力去嗅,“有奇怪的味道。”
  
  絲絲跟著去嗅,還沒聞到什麼,娃娃又道︰“是生人的味道。”
  
  這娃娃是屬狗的。
  
  這鬼地方是某個不聞不名地勢險峻崎嶇坎坷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只有兩個過了氣的高人和兩個娃娃,但是絲絲已經習慣每年都有幾個不知死活的人跋山涉水而來,硬要與黑衣銀勾兩人“較量”。搞得好像黑師父和那個干瘦老頭兒很有來頭似的──這個絲絲是不信的。黑師父倒罷了,那銀勾老頭──哼﹗
  
  “我們去瞧瞧這回來的又是找誰的茬兒。”
  
  越走近兩位師父平日裡練功的地方,一股奇異的香氣也越濃越重,讓人感到有些飄飄然,如墮夢裡。她終于尋到那香氣的來源,意外的看見一個清清瘦瘦略顯斯文的白面少年。
  
  歷來尋上山來的,無不是想要挑戰二侯的武林高手,個個不是身材魁梧也是氣度不凡,或有詭異陰險的也不奇怪,但還從來沒有過如此年輕秀氣,彷彿剛從書齋裡走出來的男孩子。
  
  聽不清那少年同兩位師父在說什麼,只見他恭敬含笑,向兩位師父揖了揖。黑師父依然冷著一張臉不說不笑,銀勾老頭竟然也難得收起了笑容,捏著胡子微瞇雙眼瞧著他。
  
  卓絲絲隱約知道兩位師父在看什麼──那少年雖斯文,雖恭敬,雖含笑,但是一雙眼睛卻連一點溫度也沒有。雖如此,絲絲依然覺得……這個人並不讓人討厭。
  
半晌之后,銀勾師父點了點頭,突然飛身一躍而走,那少年緊追離去。
  
──原來是沖著銀勾老頭來的。想來這么個白面少年,也不會自不量力到去招惹武功高強得如同鬼怪一般的黑衣侯。絲絲嘿嘿獰笑,轉頭對弄月道︰“我跟去看看,你去找黑師父給你運功療毒,不許跟來﹗”
  
  娃娃張了張嘴,不情願的悶頭踩螞蟻,可是在卓絲絲的面前他是沒啥權利說“不”的。
  
  絲絲施展輕功緊隨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還未見人影空氣已經變得混濁,彌漫著瘴霧一般的毒瓦斯。
  
  這不是那銀勾老頭的毒。銀勾老頭兒用毒向來很扭曲,讓絲絲一度懷疑這老兒心理也很扭曲,不把人折磨個死去活來活來死去是不會讓人斷氣的。而且用毒不露痕跡,卻從來不用如此霸道的毒。
  
  想不到那樣斯文秀氣的一個少年,下手如此狠毒。
  
  她閉息靠近,皮膚雖然暴露在毒物之中,但長期經受各種毒蟲和解毒藥膏的輪流折磨,以及為了防蟲而泡的藥浴作用下皮膚幾乎已經對這類直接而霸道的毒免疫。
  
  待她看見了銀勾與那少年,兩人雖保持著對峙,卻明顯瞧見那少年的臉色已經發白,額上細密一層冷汗。──白癡﹗她在心裡罵了一句,上山找事兒竟然也不事先探聽好對手的情況,那銀勾老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個老怪物,閉息一兩個時辰不成問題,這么直接的毒霧對他根本沒啥用處。
  
  少年臉上漸漸露了痛苦神色,雖然極力壓抑,卻遮不住越發鐵青的臉色。
  
  ──痛吧?難受吧?恐怕比腸穿肚爛舒服不到那裡去。絲絲只看一眼他的臉色和指甲顏色就知道中的是銀勾老頭的“萬蟻鑽腸穿肚爛死去活來還死不了的爛肚散”。聽聽這名字起的,跟那老頭兒人一樣,忒沒水準。
  
  眼見那少年倒了下去,銀勾老頭兒大袖一揮解了空中毒霧,正得意的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忽然笑不出來了。銀勾老頭的臉色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一種不正常的絳紫,喉嚨彷彿被卡住一般咳不出,也叫不出。
  
他頗痛苦的掃視四周,只聽銀鈴般一陣咯咯笑聲,絲絲便從藏身的樹上一躍而下,悠然的走了過來。
  
  “老頭兒,這回還怕你不著道兒?”
  
  銀勾一只手捏著自己的喉嚨另一只手指著絲絲,絳紅的一張臉上瞪圓了一雙眼睛盯著她,卻說不出話。絲絲聳聳肩,“對啊,我暗算你,怎么著?”
  
  這世上能暗算一代毒人銀勾侯的人也不多,這也是她的本事。

  就知道銀勾侯勝了那少年解除毒霧的一瞬間一定會鬆懈,她趁機從高處下毒,銀勾老頭在大笑中必然中著,等他發覺再要閉息也已經來不及。
  
  她裝模作樣沖銀勾老頭抱歉的笑笑,低頭去看看意識不清的少年──雖然容貌不及她的小白蓮,給人的感覺卻異常的舒服,就這么被老頭兒荼毒了,留下個后遺症什麼的多可惜。她蹲下來就要給少年解毒,發覺銀勾侯瞪著她,又沖他堆了堆笑,“沒錯,我吃裡扒外,又怎么著?”
  
  對著老頭兒作了個鬼臉,該干嘛干嘛,銀勾老頭兒憋著氣透不過來,也只能幹瞪眼。
  
  風無忌在一陣胃腸翻絞中醒來,才剛睜開眼,一張嘴便吐了個翻天覆地。
  
  幾乎在他開始吐的一瞬間一個水桶就眼明手快的遞了過來,直到吐無可吐,一條沾濕的帕子被遞過來。
  
  他從那種腸穿肚爛一般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得救,抬頭想看看是誰救了自己,卻看到一張圓圓臉蛋兒,白白嫩嫩如同上好的湯圓兒。
  
  他無法想像眼前這個忽閃著一雙烏溜溜大眼睛的十歲娃娃就是救他的人?
  
  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來,聲線甜軟,語調卻如銀玲一般清脆,怪異的矛盾卻入耳舒暢,“吐完了?吐乾淨就好,死不了的。”抬頭,風無忌有些意外,就見一個比那娃娃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端著碗藥走過來,“吶,把這個喝了。”
  
  “小姑娘,是你救我的?”風無忌雖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看這女孩子的言行舉止,卻似乎正是她救了自己。絲絲撇撇嘴,不鹹不淡的低聲道︰“不是我難道還是林子裡的小精靈嗎?”
  
  風無忌歉意的淺笑了一下,“救命之恩,無以言謝。我一定會記得的。”
  
  絲絲無所謂的聳聳肩,她沒有說就算自己不救他,他也是死不了的,最多不過傷了五內留些后遺症下半輩子痛苦一點。不過既然救了,這個人情欠大一點也是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14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00 AM 編輯

第九回





  風無忌接過絲絲遞來的碗,一股古怪的味道直頂鼻腔。他只是略略一頓,便眉頭也不皺的將那一碗不明液體倒入腹中。

  卓絲絲瞪大了眼睛瞧著他,這藥不要說喝,就是她在一邊兒聞著都噁心,這人就這么二話不說給灌下去了?
  
  她看,還在看,繼續在看──旁邊一直有個女娃娃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就算對方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也讓人覺得怪怪的,風無忌有點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淺笑問道︰“有什麼不對么?”
  
  “沒,就是我還沒解過這種毒,這解藥第一次做,觀察一下結果。”
  
  “……”
  
  風無忌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開始懷疑自己的這條命才撿回來一半。
  
  機會是難得的。絲絲和銀勾老頭斗毒,頭一年還是絲絲吃虧比較多,常常中了老頭兒的毒慌忙自救,到第二年就開始返攻,無奈第三年她既毒不著那狡猾的老頭兒,那老頭也難神不知鬼不覺地給這個鬼靈精的丫頭下毒,于是弄月的身體就成了兩人的戰場擂台,你毒我解。礙著弄月雖然頗經得起折騰但畢竟年紀小,彼此用毒都不敢盡力,難得有機會遇上解這種毒的機會,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絲絲拉了張凳子就在床邊坐下來盯著看,臉上的笑容直讓人發毛。她轉頭摸摸娃娃的頭,真好,從小被小爹爹連打帶 到了這裡又被毒來毒去,還能夠茁壯成長,他爹媽造人質量真不錯。就是不知道這位小男生經不經得起折騰。
  
  她總算是逮著機會好好看看這個少年,約摸十七八歲,清清瘦瘦文文秀秀,五官雋美搭配得異常和諧一眼望過去便覺得如沐春風,若只看外表完全不像是個會使毒的人。只有他唇角絕然的線條和那一雙清冷的眼睛,隱約間透露著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絲絲瞪著一雙大眼睛裝單純,風無忌一時著道兒,當她只是個小女孩,便放鬆下來毫無防備,只略一猶豫道︰“我叫無忌。”
  
  ……爛俗。
  
  絲絲惡了一把,立刻又堆上一臉純真的笑容,“無忌哥哥你為什麼來找我師父?你也想向他挑戰嗎?”
  
  風無忌一怔,“你師父?你們是銀勾侯的弟子?”
  
  絲絲學著弄月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兩雙大眼睛一齊對他忽閃,點點頭。風無忌險些笑出聲來,噙著一抹笑意,搖搖頭,卻又掛上些許沉重。
  
  “我並非來挑戰,而是求毒。”對著兩個孩子,他覺得沒有說假話的必要,“銀勾侯的毒天下聞名,但是性情卻古怪,他有個規矩,我需要向他求兩味毒,就必須要挨過他的兩味毒。”
  
  這老頭夠陰﹗不用等挨過兩味毒人恐怕也小命不保,老家伙明擺著不給么。
  
  “呀……你這才只中了一種毒,我救了你,豈不是壞了你的事……?”
  
  風無忌淺淺笑了笑,和聲道︰“沒關係,我知道你也是好心。”這條命還在,他還會繼續去求銀勾侯。
  
  絲絲瞅了瞅他,嘴角突然勾起一道賊笑,問︰“你要求什麼毒?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咳,當然,不是白幫。
  
  風無忌眼中閃了閃,又暗下去,雖然她是銀勾侯的徒弟,但畢竟是個孩子,況且銀勾侯有許多“不傳之毒”,這個女孩子也未必能得到。“你有沒有聽過,‘蟲眼’和‘蟲脈’……”
  
  卓絲絲的眼睛一點點瞪大,看怪物似的看著眼前的斯文少年──“蟲眼”和“蟲脈”,這種干脆利落的名字一聽就不是銀勾老頭兒的品位,不過這種毒她是知道的──據說那是老家伙的師尊所傳,非他本人調製,平日裡這個人已經夠吝嗇,尤其對幾種毒更是看得牢牢的,的確稱得上“不傳之毒”。
  
  但是──
  
  她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打量這個清瘦秀氣的少年──看不出來,這么個文文秀秀的男生,要那種喪盡天良沒有人性的孽毒做什麼?
  
  風無忌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明明對方只是個小孩子,自己干嘛這么局促?
  
  “你……知道那毒的效果?”
  
  “知道。”
  
  絲絲多看了他兩眼,“你有血海深仇?”
  
  風無忌身子一震,“你怎么……﹗?”
  
  “你若只要一味‘蟲眼’,我會認為你是個人面獸心泯滅人性合該斷子絕孫的垃圾,但是加上一味‘蟲脈’──你當我傻子還是白癡?”絲絲驚訝之下全然忘了裝單純,“蟲眼”若是“攻”,是害人的東西,那么“蟲脈”就是兩敗俱傷,完全是同歸于盡的玩意兒。
  
  這樣一個少年實在不適合使用這種霸道陰狠的東西,但是……絲絲也很想看看那兩種只聽過沒見過的毒──
  
  “好,我幫你。”
  
  風無忌一怔,就見她伸出一根手指,繼續道︰“但是,有條件﹗我保你三個月之內活著拿到那兩味毒,三個月裡你要住在這裡,一切聽我的,不,許,反,抗﹗”風無忌略一遲疑,絲絲便乘勝追擊,“銀勾老頭先前給你下的毒,不過是想你吃點苦頭知難而退,就算你不肯放棄再去找那吝嗇老頭兒,他不想給,也一樣會毒死你。連命都沒了,你靠什麼拿毒?”
  
  風無忌秀眉微蹙,抿了唇,無法否認絲絲所說,終于堅定的點了頭。
  
  “小姑娘,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絲絲──我是卓絲絲。”跟這樣一個匆匆相遇的陌生人,她毫無顧忌的說出了全名。絲絲臉上的笑容漸漸擴散,花兒一樣燦爛。
  
  嘿嘿嘿──保你活著拿到毒,拿到之后能不能活著下山偶卓絲絲可管不著~~
  
  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的小娃娃看到絲絲的笑容,便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床上還不知前路艱險的少年,白白的小手在胸前合十,沖疑惑的風無忌作了個拜拜,阿彌陀佛──


第十回



  銀勾侯怕也想不到,風無忌那小子還有膽子出現下自己面前。不過當他站在自己那個欺師滅祖小沒良心的徒兒身邊,又似乎不是那么難以理解。

  那個死女娃娃,還真沒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銀勾老頭的胡子氣得一翹一翹,卓絲絲只當沒看到,微微揚了揚下巴宣告︰“從今天起他就是我的跟班兒,我要留他在這裡。”

  “你,你──”銀勾指著這個不肖徒兒你不出下文來,旁邊靜靜坐著喝茶的黑衣侯慢慢用杯蓋撇著茶末,抬眼瞧了他們一眼,“黑目山的規矩,不留外人。”

  “他現下是我的跟班兒,也就是我小弟,我罩的人算不得外人。”

  “噗──”

  絲絲兩手叉腰說得煞有其事,銀勾老頭轉怒為笑,黑衣依然穩坐泰山,只有風無忌不自在的咳了兩聲。被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罩”,留了裡子沒了面子。

  銀勾老頭掩飾了一下笑容,還想反對,被絲絲一聲軟軟的“師父~~”叫得有些飄飄然,絲絲靠過來,低聲道︰“師父,徒兒最近正在研究一種新毒,還沒有個實驗對象呢~~”這句話勾起了銀勾老頭的好奇,他這個小徒弟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自己也有興趣得很。不過總算還沒有忘記這丫頭是如何欺師滅祖以下犯上的,戒備道︰“你又在研究什麼?”

  “逃情酒。”

  “逃情酒?啥玩意兒?”是酒還是毒?

  “真孤陋﹗”絲絲不屑地擺擺手,這個都沒聽說過,看過《楚留香》的人都知道……咳,不好意思,忘記您老沒看過。“現下守密﹗等我製出來才告訴你。這人你到底留不留?不留我可隨便找人試驗了﹗”

  這個“隨便”當然也是有選擇性的,黑師父不敢惹,弄月又太小,銀勾當然也知道她指的是誰。

  “好好,留便留,但是──只要他留了下來,這輩子除非死,否則不準再走出黑目山一步﹗”

  “OK了,就這么著﹗還有你不要忘記,只要他能挨過你的兩味毒,你就要把他求得毒給他,當初一味被我解了可以不算,我們重來﹗”絲絲兩步蹦回風無忌身邊,不等銀勾老頭回答拉起他的胳膊就走。

  “我們去那裡?”

  “去研究一下怎么對付那個銀胡子老頭﹗”

  風無忌有些茫然,自他來到黑目山求見銀勾侯,到中毒倒下再到被救,得到留下來的機會,這一切變得太快,卻都源于眼前這個僅僅知道名字的小女孩。

  “你為什麼幫我?”他問。他是真的不明白,他們非親非故,為何幫他?

  “幫你?”卓絲絲一頓,心虛了那么一小下下,“倒不是為了幫你……我也是幫我自己,你聽到黑師父的話了,黑目山不留外人,一旦留下來,除非死否則不能離山的……”

  “可你不是他們的徒弟?”

  “是嘍,那也得他們承認我是他們徒弟,若我學了個半吊子就下山,他們會嫌我丟臉。所以了,我要下山,就必須出師。要出師,就得贏過銀勾那老頭一回,我們也算是統一陣線互惠互利嘛……”當然拿他來驗毒這一點絲絲不會說的。

  風無忌微微點頭,如果是這樣的理由,倒比無條件的幫助更能讓他理解,稍稍安心了一些。

  卓絲絲偷偷斜眼瞧著風無忌的神情,小說電影裡不是常常都有這樣的事情嗎,俊俏少年遇難就必然有美麗少女相助,無論他們的身分是萍水相逢還是冤家對頭。那為啥她要幫風無忌還得說明個理由呢?就算她這“少女”太“少”了點,好歹也算個小美人,這斯文清秀的少年是不識風情還是戒心太重?

  想來想去就只能怪她頭上的月牙疤,誰喜歡跟一個破相的人來段“美女救英雄”么……丫的她要出師﹗離開這黑目山回滄冥水榭找笑無情負責﹗

  呵呵呵~~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眼冒精光,五年,五年啊──她這五年來的努力可不是白費的,黑目山外天大地大,還有個滄冥水榭女主人的位子在等著她呢~~

  “絲絲──”綿綿軟軟的聲音打斷她,絲絲低頭,粉嫩嫩的娃娃扯著她的衣角搖啊搖──T飛﹗

  “你當你還是五歲啊﹗?裝什麼可愛﹗”

  “絲絲──”

  再踢﹗

  “不許叫絲絲﹗叫娘﹗”

  動作倏地一頓,她好像忘記了什麼……?轉頭,風無忌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場景……xia~忘記這個人還在,這下她的純真白裝了。

  急忙扶起小娃娃,拍拍他身上的大腳印子,很賢妻良母的哄道︰“弄弄乖,不哭~~”

  風無忌看著眼前少年老成的女孩子,忍不住輕笑。似乎是很久,沒有這般輕鬆的心情……

  黑目山的小院裡不留外客,自然也就沒有客房。風無忌只能和弄月暫住一間,他看著眼前的娃娃一本正經的告訴他那裡是茅廁那裡打水那裡吃飯怎樣輪流下廚,末了補充一句︰“你是絲絲的跟班所以絲絲的輪班也由你來下廚。”

  眼前這個精明的小子,那裡還是剛剛那個奶聲奶氣的娃娃?變臉變得還真快。

  風無忌搖搖頭,溫文秀氣的淺笑道︰“你還真替你的小師姐著想。”

  “她不是我師姐。”弄月鼓著嫩嫩的小圓臉兒糾正,風無忌好奇,不是師姐,難不成還真是“小娘親”?弄月彷彿看懂他的想法,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她是我媳婦兒﹗”

  風無忌一怔,弄月擺足了架勢微微一揚下巴警告︰“不要以為她對你好一點肯幫你的忙就動心思,不許打絲絲的主意﹗”那副小模樣與絲絲如出一轍,風無忌無奈搖頭,拿這些小娃娃哭笑不得。

  打絲絲的主意?再過個五年說不定他會考慮,眼前么,他還沒有那個變態的興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15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05 AM 編輯

第十一回



  黑夜裡風無忌靜靜坐在窗邊,黑目山的夜很冷,一種干冷,彷彿連一點霧氣都沒有,天空乾淨得只剩下一匹黑幕。他靜靜地想,想那刻骨銘心的仇恨,他靜靜地聽,聽床上傳來弄月熟睡的呼吸聲。

  風無忌突然起身,悄無聲息的從窗戶躍出,幾乎是與此同時,床上那熟睡的娃娃突然睜開一雙烏黑的眼睛。

  風無忌不是不相信絲絲,但是三個月──他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浪費在這裡,他無法把一切希望只寄托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他知道銀勾侯的藥局不在這小院裡,穿過樹林,傍山的一片裸岩下有一個石洞,黑目山沒有外人,所以石洞之外亦沒有防守。

  風無忌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那么重要的東西老狐狸一般的銀勾侯會毫不戒備,他小心翼翼的探進去,卻在一瞬間就明白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剛邁過洞口,從頭到每一根手指腳趾,就好像已經不屬于自己一樣完全癱軟絲毫不能動一動。

  下一刻,那甜軟聲線與清揚語調的獨特搭配便響了起來,“我說你這人怎么就不聽話呢?”卓絲絲帶著弄月出現下洞口,只站在外面,沒有踏進來一步。

  “三個月都等不得,這么沉不住氣,還報仇呢。”

  風無忌苦笑了一下,顯然這女娃娃早已經料到了自己的動作,只道︰“我已經等了太久……”

  “那就再多等等吧,總比沒命去報仇強。”絲絲沒有廢話,指揮著弄月去找來一根樹枝,用彎曲的枝杈勾住風無忌的衣服兩人合力往外拖。“我說這位哥哥,你沒事兒不能減減肥啊?”

  風無忌不能低頭,只能看看自己視線範圍可見的身體──他已經是偏于清瘦的身材,難道要他像銀勾侯一樣干干瘦瘦才算么?

  兩個娃娃費力把他拖出來,絲絲揮汗抱怨,“那老頭的毒天下第一,他的地盤你也敢闖,這玩意兒我可解不了,你就先癱著吧,十二個時辰自個兒就好。”說的是什麼,若這毒絲絲能解,她早進去大鬧天宮了,還容得銀勾那老頭兒翹著小胡子擺譜?

  “弄弄,拖走﹗”一聲令下,小娃娃拉起風無忌的一只腳,竟然以一個十歲孩子的身體拉上十七歲的風無忌拖了就走毫不含糊。卓絲絲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這娃娃,前途無量啊前途無量~~

  話說當年來到黑目山,兩人是一同拜了銀勾、黑衣兩位師父的,然而絲絲習武入門快,理解力雖好卻吃不了苦,習武入門快,但總不精進,一套天下奇功前五層人家練三年她只需一年半,剩下幾曾就是死驢子不上磨愣是過不了第六層,反倒是把銀勾的歪門邪路學了個全乎。于是也懂得揚長補短專攻起銀勾的技藝。弄月卻是筋骨奇佳上好的練武材料,既然絲絲跟了銀勾,弄月自然大半時間歸黑衣侯管教,自小耐打抗燥練起功來自無二話。

  把風無忌拖回房間丟上床,絲絲打了個呵欠,準備回去睡覺。臨走想起忘記跟他說一句話,停下來道︰“你這個人,一點也不適合報仇那種事情。若能放,就放下吧。”

  床上的人沒有轉頭也不能轉頭,只靜靜的望著上方,淡淡問︰“若不能呢?”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既然勸不住,總不見得要別人來教。”

  “你若懂得我的仇恨……”

  “我不懂得,因為我在這個世界沒有仇恨。”

  她沒有,這個世界沒有,她是這裡的外來人。就算過去的世界裡,硬要說恨,恐怕也只有那個怎么就沒被扣牌照的司機,害她丟了小命害姿姿生死不明。但是她畢竟沒有死,雖然換了個身體,但是沒有體驗過死亡,也沒有看到姿姿的死亡,總想著也許姿姿得救了,或許也飛到了哪個時空裡,體驗不到悲傷,恨也就不真切了。她不懂恨,從未懂過。

  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年,斯文秀美,溫潤如玉,卻要因為仇恨沾上血腥,她只覺得不適合。這樣的男子只需要談風吟月,不適合拿起刀殺人。而且他的仇家必定不是個簡單人物,不然也不會需要銀勾侯的毒。

  “絲絲,若這樣不看你,只同你說話,真的會以為你是個和我同齡的奇妙女子。”

  絲絲撇撇嘴,“開玩笑吧。”

  這話,如今也只能當玩笑來聽。若撇開這身子不說,她來這裡已經五年──有點年紀的女人都是不喜歡談論年齡的,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年輕的身體說不定也不錯。

  她囑咐了弄月幾句便回房去,不打算跟風無忌深談。這人縱然也算她比較欣賞的類型,清俊,溫潤,容貌身段無一不養眼,性情氣質無一不稱心,但是她對于背負著仇恨被報仇纏住的人沒有多少耐心。既然有笑無情這個更好的選擇,她不想跟風無忌增進更多感情。

  走出房門,冷冷的夜風吹得她微微瞇了眼睛,忽然眼前一道黑影,她心裡一懸,待看清來人又放下心來,上前兩步甜甜喚道︰“黑師父。”

  黑衣侯不動如山,根本不喝她這迷魂湯,聲音無波無瀾地問道︰“你打算護著那小子?”

  Xia~被黑師父發現了么……

  “黑師父,這人我還有用的,您老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嘍?”

  “你打算借他來對付銀勾?”

  呃……嘿嘿,嘿嘿……||||

  “您不會對銀勾師父告密的哦~~?”

  黑衣侯冷峻的臉在月光下如同石雕一般,看不出絲毫情緒,口氣卻並無嚴厲,“既然你出師的考驗是由銀勾提出的,我便不會多加干預。無論你用什麼手段,贏就是贏,計謀或運氣都算一種實力。”

  “謝謝黑師父。”絲絲彎彎的眉眼兒笑起來,在清冷的月光底下卻格外動人。她時常覺得,黑師父看似冷峻,卻是最好相處的。他能夠理解別人不理解的,看透別人看不透的,甚至有時候她會覺得黑師父早已經看穿了她這層年幼的皮子,直視著真正的卓絲絲。在這個人面前,她從不需要掩飾。



第十二回



  無忌公子這個人,許多年以後在江湖上也算個人物。其人斯文秀氣,溫儒有禮,一派的文人風氣讓人難以對其有所防備,卻是個棉裡藏刀的好手。

  他的功夫走的是敏捷凌厲一路,出手狠決,準確,沒有人知道他何時會出手,也許他上一刻還在與你溫和淺笑彬彬有禮,下一刻一招摘心手已發難而來。一旦中招,很少有人在他手下走過三招之外。

  他絕不戀戰,不得手便退,且使得一手好毒更讓人防不勝防,追也難追。江湖傳說他手上有一代毒侯銀勾侯的不傳之毒“蟲眼”與“蟲脈”,“蟲眼”無人能解,“蟲脈”無人能敵。黑目山,外人禁足。縱然有人想要得到,卻絕不敢入山招惹銀黑二侯,為此雖然知道此人難纏依然有不少魔道中人圍截爭奪卻無人得手,于是此傳言準確與否便無法證實。但是有人說,無忌公子曾在黑目山中待過三個月,對此無忌公子本人不曾否認,卻也對那三個月絕口不提。

  因此黑目山中的情況依然無人了解,而無忌公子在黑目山遭遇過什麼經歷過什麼,更無人能夠知道……

  日后這些事情當然跟卓絲絲是沒什麼關係的,風無忌對于她,不過是相處過三個月的好脾氣的斯文少年罷了。

  日子就像嗑瓜子一樣流逝,磕的時候不覺得,磕著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眼前就一座山那么多的瓜子殼。這是卓絲絲曾有的深刻體會,如今守著兩個沒趣的老頭,是沒瓜子可磕了。──本來某人也沒想磕瓜子兒磕這么快,無奈笑無情魅力太大各位看官強烈呼喚,so,為了他早一日能夠出現,絲絲無忌與銀勾明爭暗斗的日子就這么被soso地磕掉了……

  約定的三個月很快就要到了,絲絲與銀勾的暗斗有了白熱化的趨勢。幾次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未果,絲絲決定犧牲掉自己的小白鼠。

  “無忌哥哥──”在相處了三個月之后,聽到那甜甜軟軟的聲音如果會有飄飄然的感覺,除非是笨蛋。而風無忌不是笨蛋,整個黑目山上連人帶鳥獸蟲蟻聽到這聲音會飄飄然的就只有銀勾侯一個。

  “絲絲。”風無忌正在廚房裡握著鍋鏟,維持著溫和微笑,看絲絲鄭重其事的站在自己面前,雙手握住自己拿鏟子的那只手,“無忌哥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

  “我真的很想你能夠平平安安無病無災,可是我沒有想到那老頭兒竟然把那兩種毒捂得那么嚴實,兩個多月都沒能探出藏毒所在……”

  ……所以??

  “所以,我們只有使出最後一招﹗──你去挨他兩味毒吧﹗”

  “……”

  這三個月,風無忌平均每天都要身中七八種不同的毒,然後被解毒,然後再中毒……挨銀勾侯兩味毒的意思就是,絲絲絕不可以出手救他,單憑這血肉之軀生死由天。銀勾老頭既然不想交出毒來,必然是會下殺手的。

  風無忌看著絲絲一臉的志在必得,笑得無比小人,便隱約知道她怕是另有打算。

  “……好。”他已經有了覺悟。這么久都熬過來了,還怕再加這一回么。

  絲絲信誓旦旦道︰“白鼠哥哥你放心﹗老頭的那點伎倆我摸得一清二楚,決不會讓你毫無防備就被那老頭蹧蹋的﹗”

  “……謝了。”……白鼠?

  卓絲絲撂下鍋鏟拖著風無忌就走,廚房隔壁就是絲絲的個人小藥局,風無忌曾經一度很奇怪這種危險的地方可以建在廚房旁邊嗎?但這裡是黑目山,就算建在廚房裡也沒啥奇怪。

  她拿出一個罐子塞進風無忌手中,罐子中放著少許黏稠的液體,發出奇異的香氣。

  “吶,我給你準備了張地圖,你按著這張圖到指定的地方去站著不要動。”

  風無忌遲疑的看了看她,只是不等他開口絲絲便推了他出門去,“快去,能不能拿到不傳之毒就靠這個了﹗”

  風無忌在黑目山也已經住了兩個多月,雖然許多地方不被允許踏足,但多半時候還是沒有人限制他的活動自由的,因此許多地方他都去過,不知道還有那裡需要按著地圖才能夠找到。林子越走越密,他隱約已發現走入了銀勾侯的禁地。

  絲絲那丫頭究竟要做什麼?

  走到指定地點,他方站定,便聽得一陣嗡嗡哄響,抬起頭的瞬間就明白了絲絲的用意以及自己手裡那罐子的作用──

  毒蜂。

  整整一窩毒蜂傾巢而出,向他撲來。

  ──那丫頭想害死他不成?﹗

  “天崩地裂所向無敵毒王蜂”,算得銀勾侯飼養的眾多毒蟲之中的殺手 之一,其毒之強殺傷力之巨無一不讓他得意。被毒王蜂蜇過的人,身上毒包會起泡化膿周遭的肉逐漸壞死,然後高熱三天而死。

  據說這毒王蜂正是銀勾參照“蟲眼”而飼,更令絲絲好奇蟲眼的毒效會如何。

  她算準了銀勾要風無忌死,為了萬無一失定會使用毒王蜂,可是他不會料到五年來絲絲早已經研究透這些飛來飛去吵死人的東西,更料不到絲絲會先他一步讓風無忌被叮。

  待蜂群散去,林子裡出現一個小小身影,周身塗滿會令毒王蜂討厭的氣息的藥汁,一把拉住風無忌的一條腿拖上就跑。

  當風無忌從高熱中醒來,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卓絲絲笑得一臉諂媚的臉。

  “無忌哥哥~~你醒啦~~?”

  他真的很想這輩子都不要再聽到這聲“無忌哥哥”……

  “怎么我沒死么……”風無忌支撐起身體坐起來,除了有些高熱后的酸痛,頭腦裡有些昏沉,似乎並無大礙。他來的時間雖短,也知道毒王蜂的毒性,這女孩兒怎么做到的?

  “你不曉得吧,這世上有一種叫做疫苗的東西……”她見風無忌沒事兒,一邊在床邊的桌上搗搗鼓鼓一邊回答,風無忌這才注意到桌上的東西,除了瓶瓶罐罐,還有一堆毒王蜂的屍體。“當然毒王蜂又不是病毒,跟疫苗沒啥關係,但是這個原理還是可以利用啦……有了我的獨門秘方,你被叮這一次,保你七天內不用怕毒王蜂的毒刺……”她從罐子裡倒出一點液體,濃香黏稠,風無忌認得出正是先前要他那進林子的罐子。粘膩透明的金色液體中沾黏著毒王蜂的蟲體,還在拼命掙扎著。

  他以為那液體是用來吸引毒王蜂的,原來還有捕捉的功能。

  絲絲一只只把毒王蜂從液體裡挑出來,腹部剖開,取出小小的一部分收集起來,和上她特製的藥,一旁放好。

  風無忌當然明白這些藥必然是給他準備的,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絲絲返回來,揭起敷在他手臂上的一條藥布,只見原本白皙的皮膚上鼓起一個個膿包,四周還起了點點水泡。

  風無忌別開臉不想看,卻清楚地感覺到絲絲挑開水泡擠出來,樂顛顛的收集走了。

  ……胃裡有點不舒服……

  他不想知道她拿著那些蟲子五內和水泡裡擠出來的液體想做什麼用處,一點也不想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17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16 AM 編輯

第十三回



  卓絲絲這一次可算萬分小心,定醫著風無忌身上的膿包完全平複不見才打發了他去找銀勾求毒,由於初來的一年裡沒少被毒蟲叮咬,絲絲這方面的醫術也可謂高深了。

  完全沒有出她的所料,銀勾侯一聽風無忌說前來求毒,立馬放蜂咬人。

  躲在暗處的絲絲那個笑,笑得春光明媚陽光燦爛小人得志。內有經過改良的所謂“疫苗”之毒,外有成群的毒王蜂,兩毒在風無忌體內交匯,征戰,相斥,相爭不下。但最終他挺過來了,銀勾老頭吃驚得咬著了自己的舌頭,眼睛瞪得像銅鈴那么大,他不信有人不怕毒王蜂之毒,卻又料不到他那個不肖徒會如此使詐。

  這一味毒,他承認,風無忌挨過了。

  風無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小院,一進門就看見先一步回來的卓絲絲坐在搖椅上,喝著弄月奉上的蜂蜜茶水,享受著弄月的蒲扇伺候,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回來啦~~”

  風無忌突然被這小女娃皇太后似的模樣逗樂了,身體還在痛著,著實哭笑不得。

  絲絲為風無忌進行了為期三天的大補,冬蟲夏草蟾湯蛇羹,吃到噁心吃到吐。打好底子,三天后他們鄭重準備下一次的挑戰。

  這天一大早,風無忌剛一睜眼,便看見絲絲愁眉苦臉站在自己床前盯著自己的臉看。她那眼神,讓他想起兒時爹爹飼養的愛犬因為咬了別人家的孩子,爹爹要將它交出去給人家一個交待時的眼神。

  他一時被看懵了,兩人就那么對視了很久。

  絲絲有點舍不得。多好的一個小白鼠啊,這一次失敗了就是死,成功了卻是分離,她以後到哪兒再去找去?

  這一次,卓絲絲算準銀勾老頭定會用蛇──他費盡心血精心飼養的“鬼哭神嚎見血封喉毒不死你我跟你姓大王蛇”。

  ──蛇場,又名蛇窟。卓絲絲向來稱其為長蟲窩。那是林子裡的一片凹地,銀勾就在凹地裡養蛇,每一條都劇毒無比。凹地四周地面上灑滿會發出令蛇討厭氣味的藥粉,因而裡面的蛇很少會自己爬出去,偶爾有出走的,誰遇上誰倒霉。

  卓絲絲牽著小白鼠站在凹地邊上俯視群蛇蠕動,密密麻麻糾糾纏纏,細有手指細粗有碗口粗不上萬也成千。

  風無忌在那一瞬間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依然表現得雲淡風清,視那一坑毒蛇為無物──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愛咋地咋地。

  “王蛇是銀勾老頭的寶貝,稱得上毒中之毒,若被它咬傷一口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有一點老頭兒不知道……”絲絲一邊拿著粘糊糊的液體往風無忌身上塗一邊轉頭喊了一聲︰“王蛇寶寶~~”

  就見蛇群裡一陣騷動,一條巨蟒游竄而出,來到兩人面前高高的抬起頭──風無忌一見到那條海碗粗的巨蛇,想到要被它咬一口就頭暈。誰知道卓絲絲理也不理那大蛇,又喊了一聲︰“王蛇寶寶~”大蛇嘴巴一張,竟然從它的嗓子眼裡游出一條三指細的小蛇,通身銀灰,一躥便繞上絲絲的手腕。

  “吶,這就是‘鬼哭神嚎見血封喉毒不死你我跟你姓大王蛇’了……”

  “……”

  細細的一條小蛇,黑溜溜的小眼睛,頗為傲慢的瞥了風無忌那個生人一眼,便扭開頭蹭了蹭絲絲的胳膊。

  風無忌看著那條小蛇,無話可說。

  “老頭兒不知道,其實我這幾年來常常溜到長蟲窩來,早已經把王蛇收買了,我會讓它咬你的時候放點水,咱干咬不下毒。但是為了瞞過老頭兒的眼睛,只有百蛇的毒匯集體內,我暫時用藥替你壓住,你把毒引含在嘴裡,等王蛇咬你的時候要破膠囊毒便會發作……所以……”

  所以……||||

  風無忌看了看那條小銀蛇,又看看坑裡那成千被自己身上塗抹物的氣味吸引得騷動不已的蛇群……被一條蛇咬和被一群蛇咬兩者在心理上的差異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他沒有選擇的機會,卓絲絲伸手一推,風無忌便跌落了蛇坑……

  ……

  ……

  那個……煩請馬賽克處理,此場面省略。

  因此,老頭兒這一次當然還是輸了。

  跳腳吐血翹胡子,銀勾老頭做盡所有的發洩之后,下了一個決定── 一字即之曰︰賴。

  打死也不能把不傳之毒交給來路不明的小子和不孝之徒。所以絲絲很不客氣地套了麻袋把銀勾老頭一頓亂打,答應了她卓絲絲的事情也想賴?

  當下她指使風無忌捆了鼻青臉腫的銀勾,本人氣勢洶洶的背著一個口袋沖到老頭製毒洞的窟跟前,裹好頭臉,用布團醮了引蜂引蛇的黏液丟進洞中,等著大批蜂蛇到來,向洞中而去。便將磷粉灑向毒蜂,頓時洞中一片火光,又連潑了幾壇烈酒。

  銀勾侯心那個碎啊,肝兒那個疼啊,眼見著自己多年飼養的毒蜂和毒蛇撲向火坑數目越來越少,悲痛得鼻涕眼淚一把,只能用嚎啕來形容。

  “蟲眼和蟲脈你給不給﹗?”

  “給──給──﹗快滅火﹗別讓蜂王和王蛇進去啊──”

  絲絲重重“哼”了一聲,讓風無忌給銀勾松了綁。銀勾方一得自由便沖進火海救火,風無忌過意不去有心幫忙,被絲絲拉住,“你去干嘛?當叉燒肉?沒水你救啥火?等著﹗”絲絲早已經作了準備,沖石洞頂的山崖一招手,弄月出現下那裡守著大堆沙石,只等絲絲一聲令下便將沙石推下去,山洞的洞口轉眼在兩人面前被埋住了……

  風無忌那個冷汗──|||||

  她就這么把自個的師父活埋了?

  沒有空氣洞裡的火很快便滅了,絲絲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吩咐弄月和風無忌去把銀勾挖出來,自己晃晃悠悠打著呵欠休息去了。

  大逆不道啊﹗

  欺師滅祖啊﹗﹗

  靠閉息大法留得一條小命兒的銀勾跟個黑人似的被挖出來的時候,人已經半昏迷了,嘴裡卻不停的重複著這兩句。

  次日,腦門上裹著紗布身上綁著繃帶外帶瘸腿架著拐杖的銀勾侯清點過毒蜂和毒蛇的數目,含淚乖乖交出了蟲眼和蟲脈兩味毒。

  ──有逆徒如此,師門不幸啊﹗


第十四回


  師門幸不幸,卓絲絲是不曉得。她只曉得從銀勾交出了兩味毒,他就時常緊緊盯著風無忌,著意是不肯放他下山的了。

  這個絲絲倒不擔心,她的逃情酒研製也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即使說,她和小白鼠的離別就在眼前。這天半夜裡她抱了酒壇子走進風無忌和弄月的房間,為他好好送行一番。風無忌疑惑,問道︰“現下銀黑二侯都不許我離山,為什麼為我送行?”

  絲絲放下酒壇子,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推給他,“這是逃情酒,算我出血大附送。”

  “逃情酒?”

  “據說啊,以前有一個風流書生,尋芳無數,后來終于栽進兩個女人手裡……”她一邊斟酒一邊講,“那兩個女人都武功高強,他逃也逃不了,被粘得受不了,就想了一個辦法……裝死﹗他造出一種假死藥,混在酒力喝下去詐死騙過兩個女人,就此逃脫。所以這種藥,就被他稱為‘逃情’ ──怎么樣,給你用再合適不過吧?”

  風無忌好奇的看了看那瓷瓶,“你連這種東西都作得出來?”

  “怎樣?不信任我啊?”

  “不……只是這些天來怎么沒聽你說,也沒見過你做藥……”

  要說這三個月絲絲研製新毒,都是拿了風無忌來當實驗小白鼠,他沒見過倒也也稀奇。絲絲用酒堵了嘴巴悶頭喝也不吭聲,她是不打算告訴他──這藥自然是實驗過,不過因為太危險一個不小心會真的死人,她就沒敢用風無忌而是用了山雞野狗,在人身上使用……這還是第一遭。

  她不說。所以,風無忌若是假死不成真翹辮子了,她才不會負責。

  小弄月跟了絲絲這么多年,見她這模樣也就心知肚明了,又兩手一合十,沖風無忌拜了拜──阿彌陀佛,早死早投胎。

  這一頓酒,直喝到半夜。風無忌有些醉了,醉了,人就有些不理智,就有些忘記了戒備,容易想起些傷心事。

  小娃娃熬不得夜,早就困了去睡,屋裡響著沉睡的呼吸聲,絲絲和風無忌歪七扭八的倒在床上,抱著酒壇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哎……你干嗎非要找老頭兒要毒?天下的毒……多去了,來它個鶴頂紅斷腸散……多省事……”

  “不行……那些毒……對付一般人行,對那人……只有這連銀勾都束手無策的奇毒……才能讓他受盡折磨,了卻我的仇恨……”

  “恨呀恨的,你們這些人累不累啊……”她昏昏欲睡的,只隱約間聽到風無忌低喃著,“風家滅門之仇……怎么能忘……我的爹,娘,叔叔伯伯……姑姑……妹妹……我妹妹還那么小,若活著……若她還活著,也有你這般大了……”

  絲絲迷迷糊糊的聽著,原來無忌姓風啊……這小子,還總不肯說……只是聽過就算,醒來也便都忘記了。

  “你有妹妹哦……她叫什麼?”

  “絲弦……風絲弦……若活著……”風無忌突然握住絲絲的手,將頭低埋彷彿在微微的顫抖,絲絲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她的頭實在很暈,很想睡……

  半睡半醒間,她似乎聽到風無忌說了些什麼,又似乎聽不真切……

  “絲絲……跟你在一起,常常會忘記你還是個孩子……會忘記仇恨……全部,都忘記……你還這么小,但是再過幾年……你有一天也會下山,我們……總會再見面的吧……總有一天……”

  什麼時候會再遇到呢?在這座山之外,繁花浮世中,總會再見面的……

  ……

  ……

  次日,風無忌死了。

  死人就要埋。

  絲絲驚天動地的嚎了一場,嚎得跟家裡死了小強似的,干嚎不掉淚。

  嚎夠了,抹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曉之以情的建議銀黑二侯將他埋在山下,畢竟這人活著沒能離開,死了總得了他一個心願。

  黑衣侯似笑非笑的看了絲絲兩眼,默不作聲。銀勾侯心裡懷疑,但檢查來檢查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這人屍體都冷透了,就算這事情蹊蹺也不知蹊蹺在哪兒。最終熬不過絲絲來煩著他,把人埋在山下。

  棺材板是弄月釘的,歪七扭八一看就不牢靠。棺材蓋是絲絲合的,連個釘子都沒舍得釘。兩個孩子做事情,能做到這樣也不容易了是不,就算誰要說什麼也沒啥可說是不。所以風無忌就這么埋了。

  埋下去的第三日,墳就扒了,棺就空了,屍體就不見了。

  銀勾老頭就知道,他果然是上當了。

  ──那個吃裡扒外的死丫頭﹗

  其實,絲絲也是很沮喪的。

  她虧了。

  她當初幫風無忌是為了什麼?──蟲眼啊﹗蟲脈啊﹗﹗那傳說中的不傳之毒啊﹗﹗她都還沒有見識過,怎么就放了風無忌下山了呢?果然是喝酒誤事啊﹗

  可是她沒想到,幾日后銀勾侯竟然給了她一包“蟲眼”。

  “死丫頭﹗想不到你如今本事不小,在我銀勾老兒眼皮子底下也能混過去──想來那小子能挨過毒王蜂和大王蛇的毒,也是你動的手腳吧?”

  點頭。你要把我怎樣啊?

  銀勾侯有些驚奇,雖然早知道其中必定有詐,他竟然看不出來絲絲如何動手腳。這丫頭也能耐了。

  “那小子詐死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點頭。又怎樣啊?

  銀勾侯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幾圈,心情有那么一點點複雜,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女娃娃,你把你給那小子的假死藥給我,我給你一顆蟲眼,怎么樣?”

  絲絲一怔,這可是給她一個大便宜,這老頭兒氣糊塗了不成?

  紗布繃帶一身野狼狽的銀勾見她遲疑的眼神,明說道︰“這一回你能瞞天過海就算你的本事,可以出師了。而既然你已經幫那小子拿了毒也下了山,也該讓你知道一下……你幫他拿到的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好耶──﹗出師~出師~~

  絲絲已經樂歪歪掉,根本不管老頭兒又說了些什麼。

  我的小白蓮啊~~姐姐我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18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20 AM 編輯

第十五回



  圓圓的~圓圓的~~

  卓絲絲貓在自己的小藥局裡,研究著那顆“蟲眼”──黑黑的,小小的,圓圓的一顆小藥丸。

  下山之前,怎么也要滿足一下好奇心,研究研究這不傳之毒的效果。

  哼著曲兒,抱來兔子三只,肥狗一條~~關門,試毒。

  用紙包墊著那顆藥丸──這玩意兒怎么用?外敷還是內服啊?用不用切兩半試試啊?一個小西瓜,一刀切兩半~一半給你一半給它~~

  退后,離遠點,保持安全距離~~

  絲絲撮著下巴蹲在門邊,觀察小黑丸子的效果,她看著那只肥狗痛苦的在地上抽搐,臃腫的身體一點點變形,扭曲……

  絲絲的眼睛漸漸睜大,驚愕之后,流露出一絲恐慌……

  弄月很舍不得絲絲,他知道絲絲在藥局的時候是絕對不許別人去打擾的,這個“別人”在黑目山裡當然只有弄月。他在藥局外徘徊了很久,突然看到絲絲從藥局裡沖出來,緊緊關上門,驚魂未定的背靠在門上。他走過去喚她,“絲絲……絲絲?”

  絲絲彷彿突然被驚醒,回過神來,大喊︰“快去廚房拿柴火﹗快點﹗﹗”

  弄月感到絲絲的神情有些怪異,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可是有什麼東西能夠嚇到他心裡天不怕地不怕的絲絲?他不明所以,但還是迅速去了廚房抱來大堆干柴,絲絲發了瘋似的將柴火堆在藥局外,一把火點了,怔怔的看著火勢漸漸蔓延──

  這就是“蟲眼”……風無忌要的就是這種東西﹗?他要這樣的東西來做什麼?將這些帶離黑目山,帶進世間……

  風無忌,我們不要再見了,帶著這種東西,不知將要引起怎樣風波,又變成怎樣的你,我們,從此不要再遇到。

  黑衣侯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后,淡淡看著她,聲音依然低沈幽渺,“剩下的蟲眼你要怎么處理?”

  “沒有了……沒有剩下,都燒了……”

  黑衣侯的劍眉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挑,“為什麼?世間上不知多少人想要……”

  “因為我不是那些變態。”

  黑衣侯唇邊的笑意若有若無,“女娃娃,你雖然看起來一向沒心沒肺,但畢竟不是心如蛇蠍……”

  絲絲終于緩過神來,不滿的瞧了黑衣侯一眼,“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別總是女娃娃女娃娃的﹗”

  “沒差。十二歲或者二十歲,在我看來都一樣還是小孩子。”黑衣侯這句話差點嚇飛了卓絲絲的魂兒,他卻一副沒什麼的樣子,轉身走開,“來吧,我和你銀溝師父還等著給你送行呢。”

  一場火,燒光了絲絲在黑目山的小藥局,連帶遭殃的就是隔壁的廚房。反正她是要下山了,至於山上的人有沒有飯吃,不關她的事。

  離別的場面,是不是就應該一把鼻涕一把淚?

  絲絲努力的想擠出點眼淚,卻只有鼻涕。所以,送別的時候在哭的就只有弄月,還抱著絲絲的腰一勁兒的蹭鼻涕不肯撒手。

  “嗚~絲絲~~弄弄舍不得你走~~”

  乖,放手,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更想你小爹爹──絲絲一邊兒拼命扯下體上的八爪章魚,一邊跟兩個師父道別。

  “哎,我說師父,就沒個人來接我么?這讓我怎么回滄冥水榭?我不認得路哎﹗”

  銀勾侯還綁著紗布繃帶,吹了吹小胡子,“銀黑二侯的徒弟出個門還要人接送?若是這么沒用滄冥水榭也不會留﹗自個兒下山去打聽,只要進了江湖就不怕找不到滄冥水榭和笑無情﹗”

  這是啥意思,難道她的小白蓮變成人盡皆知的大美人了﹗那不成﹗美人是要的,但是一定要藏起來﹗她立馬就要開路下山去找小白蓮給他掛上“閑雜人等免看免碰免惦記”的牌子,黑衣侯卻輕輕叫住她,遞來一個被布纏裹的長形物。

  “拿著。”

  “這啥?”

  絲絲打開,一瞬間被晃了眼,裡面是一把輕薄長劍,銳利無比但劍鋒竟然是微微彎向一邊,明明是劍,看起來卻更像日本刀。

  絲絲雖不識貨,也看得出是好東西,當下決定收下,又一伸手︰“鞘呢?”

  “無鞘。”

  “沒鞘多危險啊﹗”

  黑衣侯也不理她,緩緩道︰“這柄劍,叫做‘如鉤’。”

  隨便叫啥啦……絲絲把布纏回去,心想算了,下山再找個地方去打個劍鞘好了。

  黑衣侯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淺淺一笑,看得絲絲和弄月都愣了去,上山五年,還透一回見黑衣侯這樣笑。

  “‘如鉤無鞘’,江湖百年來人盡皆知,你不要搞些奇怪的東西出來。”

  絲絲看了看手裡的劍──原來還是把名劍,賺了。

  銀勾侯揮揮手,“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了﹗走了就再別回來啊﹗”

  “……”別拿我當蒼蠅趕吧,銀勾師父……

  告別師父,告別章魚,絲絲踏上了尋找小白蓮之路。

  *

  清樽榜。

  江湖第一榜,為江湖所公認的排名,亦被稱為白道之榜。

  滄溟榜──魔道第一榜,卻是江湖黑道與魔道所承認的排名,由滄溟公子笑無情所公佈,其上排名的爭奪較之清樽榜卻更加慘烈,風波不斷。

  有人說,滄溟榜上的每一個名字,都是用血所書。以他人的血,來換自己的名。

  今天,你殺了榜上之人,你的名字名列其中,明日,便有人來殺你。比起清樽榜的威權,滄溟榜卻更像一個遊戲,滄溟公子所布下的遊戲,名列榜上的名字不停更換。但凡事總有例外,便是這榜上的“魔道第一劍”。

  魔道第一劍之位空懸多時,滄溟公子曾放言,只要有人戰敗“滄溟寒月”,便承認他為第一劍。很多人說此人不過是滄溟公子身邊的一個小小護衛,根本連跟那些人人聞風喪膽的魔道惡人交手的資格都沒有。但就是這一個小小護衛,使得那些想要上榜而膽敢騷擾滄溟公子的人從此消失匿跡。

  依然不斷的有人尋找滄溟公子的蹤跡,挑戰他身邊的護衛,甚至想要看看這個滄溟公子究竟有幾斤幾兩。縱使從來沒有人能尋得滄冥水榭,能進入滄冥水榭而活著出來,但這滄溟公子卻偏偏喜歡四處招搖遊蕩,遊玩享樂,在滄洲多處都建有滄冥水榭的行館。為此,滄溟公子的行方從來不是祕密。

  卓絲絲在下山的第一天,就明白了銀勾老頭所說“只要進了江湖就不怕找不到滄冥水榭和笑無情”那句話的意思。

  她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第十六回



  好東西要分享。

  ──這句話絕對在放屁﹗

  她的小白蓮五年前就預訂了,怎么能拋頭露面﹗

  雖然急著去找到小白蓮好好訓教一番,她也還沒沖昏了頭腦。她沒有忘記自己所在的是一個叫做江湖並且紛亂不斷的地方,更沒有忘記自己現下是個十二歲的女孩,而且是容貌不俗的女孩。

  這好比小白兔行走在野野狼出沒的山林裡,忒沒安全感。

  她將自己扮成一個男孩子,製了灰粉把膚色抹暗,加上一身黃了吧嘰灰蒙蒙的粗布衣裳,再買上一頭瘦骨嶙峋的老黃牛,粗粗一看真真十足一個鄉巴佬少年。她就這樣一身打扮,走進一個茶棚,開始尋找能帶自己去小白蓮那裡的“順風車”。

  茶棚裡十幾個大漢圍在一桌,雖然風塵僕僕卻一個個慷慨激昂,高聲闊論著︰“看老子一定要拿下魔道第一劍的位子,打得那小子叫爹﹗”

  “哈哈哈,六哥,你是使刀的,爭那個第一劍做什麼?”

  “靠,老子不光要收拾那小護衛,把那個滄溟公子也一道收拾了,到時候要什麼名號沒有?”

  “對對,打到笑無情那小子乖乖奉上天下第一﹗”

  “好──打倒笑無情﹗”一個聲音高揚而起。

  “打倒笑無情──﹗﹗”眾人奮起跟上。

  ──咦?誰挑起的口號?

  奮起激昂的眾人向一旁看去,只見一個土了吧嘰的小子握拳高舉,高喊口號,一副打倒地主推翻土豪劣紳的正義模樣。

  “小子,你是哪兒來的?”

  “我?”絲絲指著自己的鼻子。

  ──對,就是你﹗

  “咳咳,”絲絲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英雄~莫問出處~~”

  ──靠,就你還“英雄”呢﹗?

  “小子,你也要去挑戰笑無情?”

  “呃……是。”

  周遭立刻起了一陣哄笑,一個人走過來,揪住她就要往外丟,“小子,你還是等毛張齊了再來吧﹗”話音未落,被他拎在手裡的絲絲突然身形一閃,忽地就握住他的手腕從腋下閃到身后,反剪住他的胳膊借勢一推,那人便跌了個狗吃屎。這一套動作速度之敏捷只在一瞬間就完成,眾人還沒能回應過來,那人已經倒在地上,頓時所有人目瞪口呆茶棚裡一片安靜。

  那個“六哥”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她,忽然豪爽一笑,鐵掌般的大手拍上她瘦弱的肩膀,“好﹗好﹗英雄出少年﹗有志氣﹗好﹗”

  周遭的人便都附和了起來,氣氛頓時緩解。絲絲齜牙咧嘴的承受著那道鐵掌,看來這順風車也不好搭~~

  這裡都是些粗漢,不多時便小兄弟來小兄弟去打成一片,絲絲還愣是被灌了兩口燒刀子,素來不喜歡白酒的她眼淚都險些被辣出來。茶酒過后便上路,絲絲還沒有忘記她拴在門外的老黃牛,便牽了一同上路。

  只見那些漢子一個個翻身上馬,絲絲郁悶的看了看瘦骨嶙峋的老黃牛,看了半晌,突然邁腿就往老黃牛背上騎。這回,換那些老男人郁悶的看著這個剛剛還讓他們覺得“英雄少年”的小子費力的往四腿打顫的老牛背上爬啊爬……

  “……||||”

  “……小兄弟……你……要不,和我合乘一匹馬吧。”

  “嗄?”絲絲停下動作,“那就多謝六哥﹗那我這牛怎么辦?”

  “……||||”

  ……小兄弟……你知道你這是正要去干嘛嗎?這時候還管什麼牛……

  最終絲絲揮淚告別花了自己一吊大錢的老黃牛,坐在別人的馬屁股上出發了。

  *

  滄冥水榭的行雲別館大門敞開,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笑無情此時落腳行雲別館,全滄洲的人都知道行雲別館的所在。笑無情如此招搖過市,好似生怕那些找麻煩的人找不到他。

  行雲別館整個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薄霧中,綿白的連成一片令絲絲感到熟悉。

  然後,她看到了慵懶倚坐于白玉高台上的笑無情。

  五年,笑無情已過雙十年紀,當年些許的年少輕狂已全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越發見長的優雅嫵媚,透著無盡妖嬈。黑發散落在一身蓮白的衣裳,層層隱現,宛若盛開白蓮清雅,悠然,卻依然矛盾又完美的展現著極致的妖異。

  妖嬈細挑的眉眼輕掃而過,絲絲便已經看呆了去。

  她知道她的小白蓮是美麗的,也知道他終會綻放為一朵盛世白蓮,可是卻沒料到他會如此絕美而妖魅,讓她只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這是她的白蓮啊──﹗﹗她第一次如此的了解到自己有多么慧眼識英,賺大了啊﹗﹗

  卓絲絲激動得全身發抖,周遭一干人等一時也都看得傻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旁邊一只粗手拍了拍她,鼓勵道︰“小兄弟,別怕﹗咱們這么多人不怕殺不了他一個﹗”

  ──怕你個頭﹗她這是高興啊﹗﹗

  她用力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去看,無奈瘦小的身形被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擋了個嚴實。

  ──小白蓮~~是姐姐~~姐姐我回來了﹗﹗

  高舉了手臂揮啊揮,用力往前擠擠擠──卻被旁人大臂一揮她就被擋在了最後。

  “小兄弟,這裡有這么多大哥在,怎么能讓你沖在前面,你的心意大哥們領了﹗”多么豪氣雲天的話啊﹗聽在絲絲耳朵裡她牙那個癢啊﹗──放姐姐我過去﹗我才不想被小白蓮當作和你們一路的陪你們一塊兒死﹗

  絲絲在這頭上躥下跳的抻啊抻,完全沒心思在意這些人跟笑無情說了些什麼,

  只見笑無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明明妖艷嫵媚,卻讓人無端的發寒,剎那間一道黑影從他身后躍出,黑衣束發,一個頎長身姿的英挺男子落于眾人面前。

  “滄溟寒月﹗﹗”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不禁被這名號和青年男子周身凜冽的寒氣攝住。絲絲瞧見那男子,驚訝的脫口而出︰“寒水﹗﹗”

  在這瞬間的安靜中她的聲音顯得突兀,寒水月冷眼瞥來,只漠然無情的掃了她一眼,便移開視線緩緩抽出配劍──

  完蛋了﹗寒水沒有認出她來﹗她不要冤死在這裡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20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21 AM 編輯

第十七回



  那把劍,薄而長,劍身冷冷的發著寒光,彷彿只是看上一眼,便會被劍身散發出的寒氣凍住。這便是清尊江湖兵器榜上排名第五,滄溟魔道兵器榜上排名第二的寒鐵寶劍──虞冰。

  只是剎那間功夫,凌厲的劍勢鬼魅般席卷而來,不留斯好躲閃餘地。

  這劍,是殺人的劍。絕沒有半招多餘,配合快而狠的身手,每一劍都激起一片血光。絲絲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死定了﹗她雖然在黑衣侯的教導下習過劍術,但是只有練習沒有實戰,臨場經驗︰零。所以在這個瞬間她反射性作出的回應就是︰尖叫,抱頭,蹲下。一氣呵成。

  她聽到四周的慘叫的聲音,肢體落地的聲音,血肉橫飛的聲音,甚至劍氣擦著頭頂而過,連自己背上的裹劍布都被削破──她完了,要死了﹗還沒有在白蓮身上狠狠撈回一把就要冤死在這兒了……

  正胡思亂想著,她發覺四周安靜了,而預想中冰冷的劍鋒並沒有降臨到她身上。

  她悄悄抬起頭,沿著滿地鮮血看過去,只見寒水月站在一丈開外,已經收起了劍。絲絲正疑惑,耳邊忽然一聲輕笑,宛若水面細小的漣漪般轉眼即逝。眼前縷縷黑發垂落飄蕩,她轉頭,笑無情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邊,踏著地上的一具屍體不讓自己的衣擺沾到地面的血跡,彎下體來附在絲絲耳邊……

  瑩潤雙唇上一抹邪氣的笑容,聲音一如滄溟中牛奶般的濃霧,蠱惑人心。

  “瞧瞧這是誰……滄冥水榭裡的人什麼時候也和江湖草莽混在一起了?”他淺笑看著絲絲,絲絲也愣愣看著他。那雙眼睛宛若重瞳,會吸去人的魂魄,絲絲看著那張臉,清濯和妖異揉雜著,在陰影中形成一道鬼魅的風景。

  絲絲已經看傻了,笑無情卻輕笑一聲,身影倏地躍去,悠然而款款地回到原地,彷彿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微笑道︰“你還打算在那裡待到什麼時候?”

  絲絲此時才發現自己仍舊蹲在一地鮮血和屍體之間,眼前的場景如此熟悉,恍然間彷彿回到了五年前初見笑無情的那一天。高坐在馬上的少年和眼前高台上的絕美男子重疊,輕聲笑道︰“女娃娃,歡迎回來。”

  她聽到一個聲音……來自自己的內心裡,她知道,自己完蛋了。胸腔裡的某些東西在這一瞬間莫名其妙的背叛了她,徹底淪陷。

  她站起身,跨過面前的屍體邁出血泊,落地的時候身形微微不穩,一雙有力的手突然扶住她,而她卻已經站穩了腳。

  微愕,轉頭,迎上寒水月也微微一怔的表情──是了,眼前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武功差勁到慘不忍睹的女娃娃了。

  他淡淡放開手,絲絲仍是說了聲“謝謝。”

  寒水月看了看她,猶豫片刻也說了一句︰“歡迎回來。”

  絲絲立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雖然她此刻灰頭土臉,穿著黃不啦嘰的衣服風塵僕僕還沾著一身血跡,但絲毫不影響這個笑容的燦爛。寒水感到自己似乎都要被這個笑容所感染,但他只是稍稍移開目光,依然不習慣表達自己的情緒。

  啊啊──小白蓮已經如她所預料的那般茁壯成長,寒水還是老樣子面冷心善,從此也沒有那個小拖油瓶打擾她談戀愛──生活是多么美好啊﹗──如果拋開她的年齡問題的話……

  再除了……笑無情不知風情的輕笑……的話……

  “女娃娃,看你這是副什麼模樣?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

  嗚……這絕對是個大失誤,分別五年后的重逢啊,竟然就給小白蓮留下這么個灰頭土臉干干瘦瘦的土包子印象……

  不過……

  “寒水,剛剛很危險哎,幸虧你認得出我……”

  寒水月依然別開臉不看她──就是說,這個人根本沒認出她來……?

  從寒水月看到笑無情,后者只是淡淡瞥了眼她背上的劍,濃霧般縈繞的聲音低低道︰“五十年前黑衣侯名震江湖時的配劍‘如鉤’,除了他的弟子,還有什麼人能得到?”

  ……原來她的魅力還不如一把劍……阿彌陀佛,黑師父,弟子一定早中晚三炷香孝敬,答謝您老人家贈劍救命之恩。

  (你師父還沒死呢……||||)

  但是……五十年前……黑師父到底多大年紀啊?

  此時薄霧中盈盈走來一個人影,奶白的雪紗長衫,彷彿跟四周的霧氣融在了一起,宛若仙人。走近,卻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孩子,依稀有著絲絲熟悉的輪廓──

  “缺月﹗”絲絲脫口叫道,缺月只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漠然,透著陌生和疑惑。她走到笑無情面前恭敬低頭喚道︰“公子。”

  難怪,相隔五年又是這樣一身打扮,連寒水和笑無情都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她,缺月又怎么會認得。

  笑無情點點頭,突然細長的眼睛微微一彎,在缺月絲絲身上一掃,“女娃娃,你離開滄冥水榭多少年了?”

  “五年。”

  笑無情含笑望著她,悠然道︰“五年……這么說,你‘算是’十二歲了。”

  怎么這人還記著這茬啊……

  “既然你已經從銀黑二侯名下出師,想必身手已經很不錯了……”

  咋聽著這話苗頭不對……

  笑無情側目對缺月使了個眼色,缺月自小跟隨笑無情,聽了他這些話,只消一個眼色便會意,抽出自己的佩劍直指絲絲而去。

  “干嗎干嗎干嗎~~呀呀~~”絲絲左躲右閃,缺月的身形卻如同一道變換沒測的青煙,環繞逼來,無論她躲到那裡都緊隨而致。“哎哎,我說,大家好歹都是熟人了,別傷了和氣……呀呀~~殺人啊~~”絲絲越發顯出野狼狽,無意間瞥見寒水月的目光──寒水月冷冽的臉龐上目光堅定,深深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她彷彿是看懂了。

  她仍舊記得笑無情當年的那句話︰滄冥水榭從來都不養閑人的。

  抽出“如鉤”, 劍氣凝聚,兩道人影,一黃一藍,一如魚一如煙,糾纏環繞,只聞利劍相撞聲聲。

  絲絲功夫底子薄,雖然跟隨黑衣侯習過劍法,但是內力卻因為時常受不了累而偷懶,顯得不足,能稱得上得意的就只有輕功。因而劍法走的是敏捷輕巧一路,能依仗的不過是劍法和速度。偏偏缺月的劍亦是輕靈,如煙如影綿密而詭異,又勝在內功深濃,碰在一起絲絲被她纏得無處著力,身法上已經是不得力了,嘴上卻還是不閑著。

  “哎哎,有話好說……啊啊──你悠著點會出人命﹗大家那么熟你別逼我哦,別逼我出手──我真的會出手哦……”

  老虎要發威──絲絲被逼得沒了辦法,突然衣袖無聲一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十八回



  笑無情始終含笑,視線追隨絲絲,看似漫不經心,心思卻始終未停。

  忽而他一抬手,“叮”的一聲,一枚圓物卡在兩劍交匯處,滯住了兩劍走勢,卻是他桌上的一枚荔枝核。

  缺月收劍,方退到一旁,眼前一花,身形微微晃了晃。

  笑無情悠然擦干手指上沾染的荔枝汁液,頭也未抬輕聲道︰“缺月,你輸了。”缺月方知已經中了毒,然而自己卻完全沒有發覺,若笑無情沒有出手阻止,她的確會輸──無論對方使了什麼手段,自己防范不足,就是自己的能力不足。這便是滄冥水榭的規矩。

  笑無情含笑瞧了絲絲一眼,這個女娃娃,從見到她的第一天,他就沒有看透過她。明明只是個孩子,卻有著不屬于孩子的眼睛和神情。

  “女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一句話問出來,絲絲險些崴了腳,瞪大眼睛看怪物似的看著他──老兄﹗他們認識多久了?五年﹗當年起早貪黑的替他帶兒子,他竟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自己沒問過,好歹也該聽別人叫過吧?

  難怪她五年前被人叫了那么久的“女娃娃”﹗

  座上的笑無情悠然而無辜,全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旁的人也穩站原地,似乎對這樣的情景司空見慣。

  “我……”

  “算了,你以前叫什麼都無所謂。從今天起,你就改名為新月,和缺月一道隨侍。”

  給兒子當完僕婦給老子當丫頭。絲絲卻知道她這一次很險,如果她方才輕易輸給缺月,那么她的去處又將如何?她這邊胡思亂想著,沒有注意到寒水月的臉色在那一瞬間有細微的變動。

  座上的笑無情緩緩收了笑容,道︰“這滄溟新月之名可不是那么容易當得的,從今往后你的方方面面均要重新修習,由我親、自、督、導,嗯?”

  絲絲莫名打了個冷顫,xia~果然看得出她練功有偷懶么……

  “缺月,帶她下去整理一下容裝,然後交給錦地羅調教。”笑無情又上上下下看一眼絲絲──如今的新月,對她這身裝扮嗤之以鼻。

  絲絲很郁悶,又不是她樂意打扮成這樣,這可是分別五年后的重逢啊──她給笑無情重要的第一印象就這么毀了5~~

  缺月應了,縱然頭腦依然暈眩不已面上卻無半分顯露,剛走到“新月”身邊,忽然便感覺一陣清明,身上的不適驟然消失。

  她依然沒能看出“新月”如何出手。

  絲絲一步三回頭的跟著缺月去了,笑無情看著她們遠去,一笑百媚生,對寒水月悠然道︰“我們這裡……又多了一個‘人才’呢……”

  人生苦短,總要及時享樂……就算沒有“樂”,也總得自己找點樂子,是不?

  (──笑無情如是說。)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美人就不怕見光的。

  絲絲長得不丑,打扮起來就更不丑,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啊……她于是開始相信,穿越的鐵律就是美人遍地這一點,絕對是可信的﹗

  換上一身同缺月一般顏色的白衣,濃霧般的紗裹著細細的腰身,真如一輪新月半藏雲中。缺月領著她去了后院見過錦地羅,那女子笑容甜美,甜得彷彿有毒。

  絲絲忽而便感覺到了,並不是滄冥水榭的風水養美人,而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經過挑選的,不同類型,不同風格的美,絕無相同。而挑選的人是誰,挑選的標準又是什麼……絲絲忽然覺得,自己也似乎只是這滄冥水榭的一個精美收藏。

  “你就是新月?”錦地羅格格笑著,宛若一株毒草,甜得如此誘人,“來來來,讓我瞧瞧……小模樣兒長得真是不錯,多大了?”

  “十二……大概。”

  “咯咯咯……公子要我好好的調教你呢,今個起你先跟我學習儀姿儀態,聲色樂藝……哎,聽說你還是公子未來夫人的候選呢?公子對你的要求可是很嚴哦……”錦地羅笑著,絲絲低著頭死活不肯抬起來,好似多看一眼她的笑容都會中毒。

  Xia~她想起來了……錦地羅,好像是某種食蟲植物……

  “吶,今后你可得好好學,學不好公子會怪我呢。”

  成,姐姐你只要別朝我笑怎么找都成……

  她偷偷看看缺月……原來缺月也別開目光不敢看錦地羅的臉……強人啊。她對錦地羅的佩服已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此時的錦地羅還能夠安然的接下教導新月的任務,在她來說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滄冥水榭裡新進的小姑娘,包括當年的缺月,都是由她一手調教從未失誤,而眼前的女孩兒看起來伶俐曼妙,應該不會比旁人難教。

  ──咳,應該。

  事實證明,錦地羅的眼光……是沒錯的。對于絲竹樂器,新月這個女孩還是有天分的,初學的幾天也還認真,安安穩穩的跟在錦地羅身邊學習,倒也學了個有模有樣。可是幾天之后,就在錦地羅初步肯定了她的琴藝當天,新月“翹課”了。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新月竟然抱了琴去堵在笑無情的必經之路上大唱情歌。

  錦地羅想不到,笑無情也同樣料不到的。他的生活,終于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樂子”,從此耳根不得清靜。

  *

  薄薄淺淺的霧,一如行雲別館過去的每一天,縹緲悠然,恍如雲端夢中。

  白玉高台上,笑無情一身蓮白錦緞,外面松鬆的披了重紗的袍子,慵懶的坐在木塌上,白玉如雕的手隨手拿起白玉石桌上漂著雪白梨花的雪梨冰羹。站在他身后的寒水月俊美清冷,好似一個沒有溫度的玉雕,薄霧環繞著這二人,宛若仙境之中。

  共處一境的第三人卻無法如此悠然,笑無情眼也未抬,淺嘗了一下白瓷盅裡的雪梨羹,漫不經心道︰“坐啊。”

  錦地羅那甜到有毒的笑容看起來似乎有一點不易察覺的勉強,“不敢,在公子面前,錦地羅怎么敢坐。”

  笑無情放下盅子,抬起頭來,一笑傾城。

  “無妨,坐吧。”

  “謝公子。”錦地羅別別扭扭的坐下來,笑無情又淺淺一笑,一只手支在桌上微微閉目養神。不多時,一直垂目靜靜站在笑無情身后的寒水,慢慢抬起了頭。

  ……來了。

  對面青瓦的屋頂上,艱難的露出一個腦袋,然後是胳膊,腿……被賜名新月的那個女孩兒背著琴頗不雅的爬上房頂,一屁股坐在房頂上擺好琴,朝白玉高台這邊張望了一番,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嚎──

  天天都需要你愛我的心思由你猜

  I love you我就是要你讓我每天都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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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23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23 AM 編輯

第十九回



  天天把它掛嘴邊到底什麼是真愛I love you到底有幾分說得比想像更快

  是我們感情豐富太慷慨還是有上天安排是我們本來就是那一派還是舍不得太乖

  是那一次約定了沒有來讓我哭得像小孩是我們急著證明我存在還是不愛會發呆

  遠遠的瞅瞅這邊,笑無情依然安然的閉目養神好似什麼也沒有聽到,

  一天五回,早中晚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夜霄,還不帶重樣兒的,幾天來天天如此。花園裡草叢裡,樹枝上房頂上,只要笑無情路過呆過的地方,無處不見卓絲絲的身影。

  笑無情微微勾起唇角,也不做回應,讓一旁錦地羅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見笑無情毫無回應安然得彷彿一個入定的老和尚,絲絲嗓門一提唱得更起勁,

  BABY不得不愛 ,否則快樂從可而來

  不得不愛 ,不知悲傷從何而來

  不得不愛 ,否則我就失去未來

  好像身不由己 不能自己很失敗 可是每天都過的精彩

  天天都需要你愛我的心思由你猜I love you我就是要你讓我每天都精彩

  ──蒼天啊,這可是公子交待給她“調教”的人啊﹗儀姿、儀態、都在那裡﹗?

  錦地羅的臉色已經快要和雪梨羹一般碧綠了,笑無情終于用手遮了臉,無聲笑起來,雙肩微顫的模樣勾人心魄。

  絲絲那廂在對面房頂上,隔那么遠自然是看不到,只見著笑無情連臉都轉過去了,脾氣一急──NND,姐兒在這兒唱這么半天你小子敢無視我﹗

  干脆袖子一擼,站起來,一條腿架在屋脊上把琴往懷裡一抱,全當了吉他一邊彈一邊扯開嗓子嚎──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這樣 才足夠表白

  死了──都要愛──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還在──

  笑無情終于又給她噴笑了一回。

  果然開始了──每天都要上演的戲碼,情歌沒效果就要開始抓狂野狼嚎。

  錦地羅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笑無情,這樣的笑似乎並不應該出現下那個如仙亦如妖的笑無情身上。再看寒水月,那張玉雕的臉依然堅固,對此視而不見。他不是第一次見笑無情笑,雖然……已經許久沒見他這樣笑過。的確很久。

  笑無情笑夠了,一抬臉,便又是一張妖嬈淺笑,透出一絲邪氣的臉,聲音緩緩而抑揚,對錦地羅道︰“這……也是你教出來?”

  錦地羅苦兮兮的笑一下,“奴婢……哪兒有這個才華……”

  “我想也是,她這才華還真是無人能及。錦地羅,你這滄溟第一樂師的位子,搞不好要保不住呢。”

  笑無情是不是說笑誰也看不透,錦地羅卻回答得很認真︰“若要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當上第一樂師,這位子我還是讓給她好了。”

  那一邊,房頂上還在越發起勁的野狼嚎著……

  窮途末路都要愛 不極度浪漫不痛快 發會雪白 土會掩埋 思念不腐壞

  到絕路都要愛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熱愛變火海 愛到沸騰才精采﹗﹗

  笑無情慢慢尋思著,這滄溟榜上,說不定還可以加一個魔道樂師榜。反正,榜首都已經有了人選。

  *

  任何一個破籮嗓子,天天唱,一天五回的唱,也總有能聽的一天。

  卓絲絲不是破籮嗓子,想當年在大學的時候她也算個能拿得出手的人物,軍訓時拉歌對唱堪稱一霸。所以她完全忽略了一個問題──這個新的身體嗓言清甜,唱歌卻不抓調……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荼毒了行雲別館一干人的耳朵N天之久,偏偏笑無情不發話也無人敢多事阻攔,終于在一天天的野狼吼之下漸漸有了進步──從五句跑掉三句減到二句半──反正這些歌也沒人聽過。

  對于笑無情曖昧不明的態度,四周的人萬分疑惑,錦地羅曾拐彎抹角的探問過笑無情對于新月那些五花八門的歌曲如何評價,笑無情似笑非笑,悠然道︰“太噪,但還算有趣。”

  錦地羅對于這個服侍多年的公子完全看不透他是認真還是玩笑,第一次開始懷疑難道公子對樂曲的欣賞力有點……?

  ──不過笑無情雖然有加一個魔道樂師榜的打算,可他從來沒說過要封個第一歌姬是不?

  絲絲的情歌攻勢依然在持續著,縱然笑無情受得了,也總會有人受不了的。

  風殘月在床上翻來覆去,夜空裡傳來一聲聲嘶吼,不用說,這是屬于“夜霄”的那一頓。他把被子蒙在頭上,過了半晌突然翻身起床,把外衣披在身上出了門。

  他不是忘記了那個五年前曾經相處過幾日的女娃娃,只是沒有去想。懶得記,也沒興趣見。雖然聽說她回來了,跟他無關,就一直沒有見過面。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絲絲迷上了房頂,這裡地勢高,聲音傳得廣,她也比較容易看到笑無情,于是正在某一頗為鐘情的屋頂上懷抱橫琴吉他狀對月高歌──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 有多少夢想在自由地飛翔

  昨天遺忘 風干了憂傷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蒼茫的路上……

  哦耶~哦耶~~耶耶耶……

  一只鞋底子忽地pia~到了她臉上。

  月光之下,一道修長身影立在皎白月光中,黑發披落,衣衫半敞。宛若一池殘荷中獨艷的紅蓮,有著即將凋零般殘落的美艷。

  絲絲盯著他把眼前美景看了個夠本,然後彎身撿起鞋子,狠狠地朝他臉上pia~了回去﹗

  ──有便宜一定要占,有虧絕不能吃就是吃了也得還回去──卓絲絲如是論。

  相隔五年,新月與風殘月這對未來江湖上有名的冤家再次相逢,彼此橫眉冷目,狠狠相視而立。

  節奏響起,煽動了想像 讓搖曳的身體,開始開始思想

  馬頭琴悠揚,馬奶酒穿腸 我的愛情,奔跑在呼倫貝拉草原上

  嗷嗷~嗷嗚~~

  這場愛情沒有人能夠阻擋﹗

  一場無聲的惡戰在月夜上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十回



  童話裡,不管王子還是騎士追求公主,總是要打敗巫婆打倒惡魔消滅惡龍……解決所有需要解決的反派人物才能夠到達公主身邊。

  所以絲絲卯足了勁,為了她美麗的小白蓮,決心先從掃清眼前障礙開始著手。

  當然,如果絲絲的記性不是太壞──她既不是王子也不是騎士,並且還有重要的本職工作需要去做──隨侍丫頭,端茶倒水打雜跑腿,兼差還要驅趕撞上門來找麻煩的江湖中人。所以,她其實是很忙的。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高高坐在魔塔上等著她來“救”的白蓮公主倒是每日暗笑著看她小螞蟻一樣忙來忙去。

  從廚房裡走出來,端著精致的茶點,絲絲一邊偷吃一邊奇怪。來了這些日子,笑無情的口味她是領教過的,無論是哪一種茶點,都精致到變態奢侈到變態而且──甜到變態。她的總結就是小白蓮這個家伙的味覺極度扭曲。

  可是今兒個的點心倒是算得上正常,雖然視覺上仍然華麗得讓人無法接受,但竟然是正常的口味哎﹗

  臨到香廳,她忙抹了抹嘴,端著盤裡缺了幾塊的點心,邁進廳中。

  卓絲絲“偷吃”笑無情的點心這一點基本是被默許的,笑無情不說話,其他人也就沒有必要為她那份敢于嘗試“甜到暴”的勇氣加以阻攔。反正那點心笑無情一個人也吃不完,其他人更是不會去碰的,只當她分流一下減少食物浪費。

  不過今天她忽略了一點,既然這份點心不是平日的口味,那自然也不是給平日的人吃。她方一進香廳,便看到有客人在。

  客人,而且是女客人。最重要的是一個美艷妖嬈風情萬種的女人,嫵媚的坐在笑無情身邊。

  絲絲站在那裡怔了半晌──這個問題很嚴重。

  那女子細挑的鳳目微微一掃,瞥見端著茶點呆站在那裡的絲絲,道︰“站在那兒干嘛,拿過來啊。”真是個沒眼事兒的丫頭。

  她的聲音甜甜軟軟尾音好似還帶著勾兒,勾進耳眼兒裡。

  絲絲瞪著笑無情,他卻轉臉看別處故意無視絲絲的存在,眉梢眼角似笑非笑,安然的消受美人恩。

  ──死白蓮﹗有外客在給你個面子﹗

  她大步走上去把點心重重放在桌上,轉身退在一旁牢牢的盯著兩人。女子驚奇的看看絲絲,又看看好似什麼都沒看到的笑無情──這丫頭好生無禮,怎的笑無情竟然沒有回應?

  在看,還在看,這丫頭總看著她(他們?)做什麼?腦筋壞掉了么?她怎么不知道笑無情這般挑剔的人身邊何時收了一個秀逗的丫頭?

  絲絲的視線牢牢鎖住她,恨不得在她身上鐳射鑽孔打上一排洞洞,只要這個狐狸精女人敢有一點不規矩,她就立刻沖上去﹗

  “鳳戀香,滄洲有名歌姬,滄溟榜上排名第三的美人,亦是公子的“紅、顏、知、己。”低低而沙沙的聲音,慵懶的帶著幸災樂禍,附在絲絲耳邊別有所指道。

  

  兩道火焰在絲絲眼中燃起,她轉頭狠狠地瞪了一眼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的風殘月,便深吸一口氣大步流星向笑無情和鳳戀香沖了過去﹗

  是客人她可以忍,狗P的“紅顏知己”就不行﹗休想給她在外面彩旗飄飄﹗

  似乎從一開始,笑無情就已經料定了她會沖過來的。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走過來,嘴角始終噙著一抹邪氣妖嬈的笑意。絲絲橫沖過來,把鳳戀香擠到一邊一屁股坐在兩人中間。

  鳳戀香一愕,驀地起身怒道︰“你這個無禮的丫頭﹗”

  “我不是丫頭﹗”

  鳳戀香又是一頓,看向笑無情,卻見他依然當作什麼都米看到,拿起快桂花糕研究一下,不夠甜,又放回去,喝茶。

  這丫頭是什麼來頭,笑無情竟然如此縱容﹗?

  “你是什麼人?”

  絲絲下巴一揚,賴在笑無情身邊不肯起來,“我是他未來的媳婦兒﹗”

  鳳戀香一雙美目瞪得快要掉出來,笑無情在一旁撇著茶末不鹹不淡的補充道︰“也沒準是兒媳婦。”

  鳳戀香指著絲絲,手發顫,唇發抖,無法置信的看著兩人,“她,她……傳說你的新娘已經有了候選,就……就……就她﹗?”

  笑無情抿了口茶,慢慢放下茶杯,轉頭朝身邊的絲絲看了一眼,抬起頭來竟然能夠一臉無辜好似在問︰她怎么了?一般,道︰“是啊。”

  鳳戀香倒抽了一口冷氣,“就她這個黃毛丫頭﹗?”

  “我是黃毛丫頭怎木地?好過有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勾引別人的老公﹗”

  笑無情玩味一笑,低聲置疑︰“老公?”

  “預定的。”

  “預定,既是未定。”

  絲絲看出笑無情有意看好戲,在故意刁難她,橫他一眼,決定不辜負他的期望。沒有手套,就抽出自己的帕子丟給鳳戀香,“那好,決斗﹗”

  ──抱歉,搞錯了,這邊不興丟手套。

  “決斗?”鳳戀香冷笑一聲,這么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麼能跟她斗的?“你想斗什麼?”

  “比武別讓人說我欺負你,你既是有名的歌姬,我們就比唱歌﹗規矩我來訂﹗”

  “噗──咳咳……”正在喝茶的笑無情似乎有點被嗆到,輕咳了兩聲,臉上的那層小容微微扭曲卻未失儀態。可是一旁的風殘月卻從來不會給面子,很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新月要跟鳳戀香比歌藝……別人又沒有聽過鳳戀香的歌聲都沒有關係,只要聽過新月唱歌……呃……那個……我說……咱就別去丟人了行么。

  聽到這個消息最急的人就屬錦地羅,原因是絲絲毫不慚愧的告知鳳戀香自己乃錦地羅所教,好歹錦地羅也是笑無情御用第一樂師,倒讓鳳戀香對她稍稍看重了一些。可憐錦地羅慌忙趕來,情願被雷劈也不想她到處宣揚,往后她錦地羅的臉往哪兒擱?

  還沒趕到香廳,已經看到新月和鳳戀香在花園裡擺開陣勢,兩具琴並列,之間相隔不過五尺,鳳戀香已站琴前,新月卻還在東張西望,一見到錦地羅反而高興的迎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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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29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25 AM 編輯

第二十一回



  “錦地羅姐姐~~”

  看著新月笑得甜甜的喊得膩膩的跑過來,錦地羅忍住暈厥的衝動,被她拉住手。

  “錦地羅姐姐,你來給我合奏好不好~~”

  ……自個兒丟人不夠還要拉她陪著么?錦地羅絕望的看看新月,又抬頭看一眼笑無情。笑無情臉上始終掛著一層淺笑,點點頭。她錦地羅的名聲就這么毀了。

  鳳戀香妖嬈一笑,“怎么,敢來挑戰還沒有自信?把滄溟水榭第一樂師都搬出來了?”

  “哎~~說好的,既然選了你最擅長的歌藝,那么規矩就由我來定。何況我們比的是‘唱’又不是‘奏’,找人配個樂不算犯規吧──你也可以找么。”絲絲皮笑肉不笑的堆著臉上的肉肉,不再理睬她,轉身拿出自己方才匆匆才寫好的樂譜交待錦地羅如何如何。那半古半現的鬼畫符,也虧的錦地羅教過她一陣子,勉強能認得出。

  “小丫頭,你還沒有說怎么個比法呢。”鳳戀香在一旁等不及催道,絲絲擺擺手,“我這兒忙呢,等會等會兒……”直等得人心浮氣躁。

  笑無情早吩咐人擺好軟塌茶果,悠閒的等著看她玩什麼花樣兒,絲絲留下錦地羅去記譜子,走過來道︰“公子~~新月還得跟你借個人使……”

  “噢?倒不知你又要誰合奏?”

  “嗯……”絲絲伸著手指在笑無情身后的幾人身上流連,路過風殘月的時候頓了一頓──哼,小子,就知道幸災樂禍,早晚報應到你頭上﹗手指越過他,落向缺月。

  缺月依然面無表情,漠然看向笑無情,見笑無情點了頭,便走出來。絲絲無奈的扁扁嘴,這位小姐還真是一點情緒都不露,寒水月至少還讓人覺得冷,她倒好,淡然得幾乎要抹滅了自己的存在感。拉過缺月交待清楚,絲絲信心十足的對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鳳戀香說︰“好,我們開始﹗規則你聽清楚了──

  我們兩個同一時間演奏歌唱,誰能把對方的調子拉過去,並且讓聽眾只聽到自己的歌曲,就算贏﹗”

  “你這算什麼比法﹗?兩種不同曲調怎么能同時奏?這根本聽不出調子﹗”

  絲絲哼哼一笑,“怎么,沒有自信啊?你若能心無旁騖,怎么會受我影響?若你的歌真的能讓人渾然忘我,又怎么會被我搶了風頭?”

  鳳戀香略一遲疑,這丫頭說的倒也不錯……她只當這丫頭不止是與她比歌而有心一拼內力,想她鳳戀香能登上魔道的美人榜,又怎會對自己的身手內力沒信心?她冷笑一聲,“好,就跟你比﹗”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絲絲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補充道︰“別讓人說我欺負你,我們以一炷香時間為限,中間有一次換曲的機會,你若覺得自己選的曲子奏不下去了可以換一首,沒問題吧?”

  “小丫頭,不要自負得太早﹗”

  絲絲聳聳肩,不置可否,轉身開始安排。把琴推給錦地羅,自己面前則是一架小型編鐘狀的樂器,叮叮當當,順便往缺月手裡塞了兩個沙錘,一旁還堆著手鼓彷彿要唱大戲,讓人看不懂她究竟想做什麼。

  大概所有的人心裡都認為“新月”在不自量力,只有笑無情看著她偷笑的臉,毫不懷疑這個丫頭肚子裡一定又在打鬼主意。

  鳳戀香固然是他的“紅顏知己”,但新月是滄冥水榭的人,又是他親自挑選的,怎么能輸?他面上縱然不動聲色,暗地裡當然還是偏向新月的。

  然而,單只是他這笑而不語的模樣,已足夠鳳戀香對眼前這個十二歲的女娃娃心生憎恨。她以為這女娃兒不論是有什麼身分,終究只是個小孩,笑無情根本不會把她放在眼裡,再怎么樣也不過是逢場作戲陪她過家家而已。但是從這女娃兒出現到現下,笑無情竟然沒有幫自己說過一句話﹗

  絲絲抬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了鳳戀香先開始。鳳戀香自然知道,既然兩曲同奏,自然是先奏者先入了曲便得上風,后來者光是要抓到調子已經不容易。在平時她自負滄洲第一歌姬斷不會占這個便宜,但眼前已是一心要好好地給這個丫頭一個教訓,便不客氣地坐下,抬手撫琴。

  歌喉一起,果然是悠揚如鶯,煽情的曲子嫵媚柔婉,一聽便讓人不知不覺地陶醉其中。笑無情微微勾起唇角欣賞著柔媚如絲的歌聲,側頭低聲對寒水月道︰“你猜……誰贏?”寒水靜靜看了看絲絲,他該為這個丫頭擔心么?可是又覺得……根本用不著擔心。他只是搖搖頭,笑無情輕笑,“我們來賭一局吧。”便轉頭專心去看他的小新月。

  絲絲不急不慢的敲了一下小型編鐘,清脆的一聲“叮”帶著尾音,插入了鳳戀香的琴聲中。轉頭向錦地羅看了一眼,那邊琴聲一響,她便起勁的敲了起來──

  小時候 想長大 逃離不懂我的家 要翅膀 自己闖 不讓誰決定方向

  長大后 裹著傷 走過福祉身旁 才了解 自由也是流浪……

  其他人一愣,聽新月唱了這許多天古怪的情歌,還沒有如此歡快的調子,配上叮叮淙淙的清脆金屬打擊聲,那強烈的節奏便硬是插入了鳳戀香悠然的琴聲裡。

  絲絲一邊唱一遍扭,好好一個編鐘敲得像打鼓。錦地羅無奈到了極限,已經干脆豁出去了,跟著她的步調一路歡快,只有缺月……面無表情的搖著沙錘,明明在跟著絲絲的節奏一起扭,卻連笑也不笑,好詭異……

  想~尋~找~綠洲 我橫越~沙漠 眼前的風中 是成真的夢 還~是海市蜃樓~~

  天~邊~有一座城堡~ 不~放棄拼命的找 總算找到 忘記了失去多少 我的眼裡陽光在跳躍 天~邊~有一片青草~ 不~肯被積雪壓倒 努力長高 成熟不是心變老 是淚在打轉還能微笑……

  笑無情露出淺淺的微笑,小丫頭果然有一手,鳳戀香柔媚煽情的調子被她這歡快的樂聲一攪合,干脆沒了氣氛。

  絲絲越唱越起勁,蹦蹦跳跳著,鮮明的節奏感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如同平靜湖中投入的一枚石子,讓那悠然琴聲潰不成音。

  鳳戀香一驚,料不到這丫頭小小年紀如此狡猾,看來她從定下規則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好了──她畢竟是此中高手,立刻知道就算自己再次聚音,那種以煽情取勝的曲子也無法從這跳躍的節奏裡討得半點好處。

  ──死丫頭,怪就怪你太自信,是自己定下的規矩﹗

  她立刻舍棄了原曲,指鋒一轉,琴聲似滔滔江水磅因礡而來,空氣中頓時一片瀟煞宛若千軍萬馬待機而發──

  寒水月眉頭微微皺了皺,不禁擔心起來。倘若新月沒有補充可以換曲一項,那么此時她已穩操勝算,然而此時……琴聲裡鳳戀香綿綿的內力隱隱壓迫,歌聲也隨之慷慨高昂,壓過了絲絲的節奏……

  他看了笑無情一眼,然而那張臉上看不出絲毫擔憂。

  錦地羅的額頭上已經漸漸沁出汗珠,論內力或琴藝,她或許不會輸鳳戀香,但畢竟自己只是配樂不能奪了新月的聲音,如此一來與鳳戀香的琴聲對抗起來事倍功半分外吃力。就在這時絲絲卻突然丟開自己受傷的家什把錦地羅的琴拿了過來,裙擺一掀抬腿一腳架在編鐘上,橫琴懷抱──

  又要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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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又、要、嚎﹗?

  一干人等頓時翻了白眼,風殘月早已對此深惡痛絕險些條件反射上去踢場子──總算他還沒有忘記現下是什麼場合。

  只見錦地羅破罐子破摔一般,和缺月一起拿起手鼓……

  絲絲對鳳戀香磅因礡的琴音與歌聲充耳不聞,抱起橫琴當吉他,踩高的一條腿還羊顛瘋一般的抖啊抖──懂什麼,玩搖滾的不都這么顛兒么,老土──

  清清嗓子,咱就上了──

  星、期、六、我去逛街~逛來逛去看到一位小姐~

  一頭烏溜溜的長頭髮她一轉過來~oh﹗my god~

  她的脖子有點歪歪的、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我突然有點想要跑因為她已經開口對我笑~~

  如果……在看到譜子的時候錦地羅還存有什麼希望,那么……現下她徹底絕望了……

  一滴冷汗滑過寒水月的額頭,他很不小心的……看到笑無情的嘴角細微的抽啊抽……

  不、好、意、思、嚇到你我知道你喜歡大美女、可是請你看我看仔細其實我是超級耐看型~

  我的脖子是故意有點歪我想這樣看來比較可愛~

  我的眼神一點兒也不怪只是放電的速度稍嫌快~

  小姐小姐真的不要如果你再過來我就要叫~

  先生先生你不要跑我答應一定會對你好~

  嗷嗷嗷~~

  ……總算……她這次沒嚎……嗯,這個……的確不算嚎……絲絲的羊顛瘋抽得很努力,錦地羅和缺月的鼓也打得很賣力……

  技壓群雄,震驚四座大概也就這么個效果。全場肅靜,連鳳戀香也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干什麼,看怪物似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絲絲……哦了,她承認,她也驚了。現下若她不承認,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既然連對手都被震住了,那還比啥?咳,我宣佈,絲絲勝──

  沒人反對吧?誰反對誰就說么──既然沒人站出來那就這么定了。

  絲絲尾音一收,揚手低頭黑發遮臉擺出一個酷酷的型式──

  啪嗒。

  計時的香上落下一截灰燼。

  *

  她,紅了。

  一代音魔──新月如鉤。一夜之間紅遍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從此,再無人敢挑戰她魔道第一樂師的地位,屹立不倒。

  是什麼人造就了如此一代歌俠,是什麼事讓她拋開大好前程棄毒從樂,縱身歌壇?她苦苦追求自己的愛情,她的情歌唱遍滄冥水榭每一個角落──如此光輝背后,是多少辛酸與淚水,欲知一代音魔成長歷程,請關注XXTV第一套欄目名人訪談──《新•月•如•鉤﹗──(小字︰)與她的小白蓮,(小小字︰)附帶她的音樂啟蒙師傅。》

  主持人︰人見人愛花見必敗的挖坑蜓。

  (旁音︰讓我死吧……﹗﹗(錦地羅)

  *

  咳,鏡頭,麻煩轉回來。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現下採訪一下滄冥榜魔道第三美人,滄洲第一歌姬鳳戀香對于這次比試出人意料的結果有何感想?

  ──會跟這種白癡認真的我,真是昏了頭了﹗(鳳戀香語)

  以上,就是鳳戀香小姐的發言。但是無論如何,比賽就是比賽,絲絲贏了就是贏了,沒得商量。

  卓絲絲順利清除追求公主道路上的第一只害蟲──當然,這么想的只有她自己。鳳戀香從來都沒有答應過她輸了就放棄笑無情。不過她遲早都要重新考慮與“新月”成為情敵這件事情的可怕性。

  現下么……我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著──

  新月贏了鳳戀香這件事情,讓她一時名聲大噪。原是有當天在場的幾個好事者把情況傳出了行雲別館,便一傳十十傳百添油加醋的傳開了。于是真相被湮滅在傳言中,“新月”成了一個才藝超群美貌無雙的天才少女,尤其她持有“如鉤”一事,更令她的武功師承披上了一層神祕色彩。而那個當事人,依然毫不知情的當著她的茶水小妹。

  雖然,生活之中也有著一點小小的變動……變動的根源,就是美麗如兮甜蜜如毒的食蟲草錦地羅。

  在錦地羅充分了解了公子交待給她“調教”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而這個人物將給她,給滄冥水榭的形象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以及定要讓這家伙符合了她在外的名聲種種,錦地羅終于展露出羅剎面貌,開始了地獄式的才女養成計畫。

  而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這種密度強度都足以讓人喘不過氣來的訓練之下,“新月”依然匪夷所思的每天堅持對笑無情吼情歌雷打不動。而且,還有了新的花樣……美其名曰︰樂團。

  樂團主唱︰新月(卓絲絲)

  貝絲手(琴曲合奏)︰錦地羅

  鼓手︰缺月

  鍵盤手(從缺)

  錦地羅真的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上了這條賊船的。

  (缺月︰……)

  一天,兩天……日子在錦地羅從自我厭惡到自我麻木的轉變中度過,樂團三人組每天都在屋頂上上演著同樣的戲碼,終于──某人爆發了。

  某年,某月,某天。

  當絲絲的歌正唱得興致高昂,一只似曾相識的鞋底子橫飛過來。同樣的一只鞋底子難道能擊中一顆聰明的腦袋兩次?答案是不能,所以絲絲躲過了,后果就是那只鞋子朝著絲絲側后方的錦地羅飛了過去。

  錦地羅此人──乃笑無情身邊的御用第一樂師,精通音律,才藝高超,武功……不明。

  然後卓絲絲就看到錦地羅手下的一根琴弦迸飛出去,擊中那只鞋子,帶著鞋一起飛了回去。

  風殘月那只鞋本來是用來打絲絲的,一個武功蹩腳內力差勁的小女生,而且還是在氣頭上,所以丟的用力是用力,卻沒用內力。所以那只鞋子想當然的被琴弦掃了回來,在完全沒有防備的風殘月臉上留下同樣似曾相識的大鞋印子。

  “錦、地、羅﹗”某人處于抓狂邊緣。而多日來滿腔怨氣和郁悶無處發洩的錦地羅,終于找到了一個發作的藉口。她看了看風殘月緩緩燃燒的怒火,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加深,甜膩得讓人感到喉嚨痛。

  “哎呀,那裡來的小哥,長得真像我們家曼陀羅~~”

  曼陀羅?誰?風殘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31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26 AM 編輯

第二十三回



  曼陀羅?誰?風殘月??

  絲絲看看甜笑如毒的錦地羅,看看燃燃怒火中的風殘月……雖然感到很好奇但還是不要被波及到的好,慢慢后退再后退,躲到缺月身后。

  “錦地羅,你是想找我的麻煩么?”殘荷敗柳……不,是殘荷妖蓮發話了,錦地羅甜甜的笑,甜得絲絲別開眼都沒有勇氣去看。

  “我看想找麻煩的人是你﹗小曼陀羅~姐姐這兒還正一肚子悶氣沒地方出呢,你也敢來招惹﹗?”

  “做什麼?要打架么?如今就是打我也未必輸你……何況你不去找那個罪魁禍首出氣,找我的麻煩做什麼?”

  “你還敢說﹗當初若不是你挑撥,死丫頭能和鳳戀香卯上么﹗?”也就是從比賽那天開始,她就莫名其妙上了新月那條賊船了。錦地羅說著就動了手,絲絲躲在缺月身后大感佩服,不愧是食蟲草,笑容毒眼睛更毒,一看就知道風殘月故意挑撥,當初自己怎么就沒想到呢?那個死丫的風殘月成天只知道找自己的麻煩,怎么那天就那么好心的提醒自己──果然是沒安好心。

  曼陀羅──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由著那兩人動了手過起招來,絲絲全當沒自己什麼事兒跟缺月聊起來,“噯,風殘月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風殘月。”

  “那曼陀羅是誰?”

  “風殘月。”

  “……那他到底叫曼陀羅還是風殘月?”

  “風殘月。”

  “……”她果然是問錯人了……

  缺月看了她一眼,才不徐不緩地補充道︰“他過去叫曼陀羅,現下叫風殘月。”

  ……這位姐姐,你早說他改名了不就得了。

  曼陀羅,錦地羅……

  風殘月,寒水月……

  缺月,新月……

  ──咦?

  那廂已經打得風雲變色,這邊絲絲在缺月身后一無所覺的“啪”一擊掌,“──我知道了,這些名字都是笑無情起的?”真容易了解的品味。

  她終于想起打得正歡的兩個人,伸頭看了看……嗯……“對涅,我的‘樂團’還缺一個鍵盤手涅……要說這行雲別館裡我比較‘談得來’的閑人也只有……缺月,你覺得涅?”

  “……”談得來?

  缺月轉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面上跟錦地羅混戰成一團的風殘月……她難道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麼打起來的么?不知道風殘月是為什麼來找麻煩的么?還想要拖他下水──這家伙才腦袋進水?

  然而這個會被人認為腦袋進水的卓絲絲,一雙野狼眼卻已經緊緊盯住了風殘月,咱不達目的,就誓不罷休﹗

  (某蜓︰回來回來,這不是樂團青春熱血劇,你給我好好談戀愛﹗

  絲︰還談戀愛呢,八字都沒一撇。就你這爛劇,我看都可以改成“勇者斗惡龍了”。)

  如果大家還沒有忘記卓絲絲現下的年齡──十二歲,青春還有一大把,她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去做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她充分做好打算,在慢慢感化小白蓮的同時,也拿出一部分時間來培養她的劇團,馴化風殘月。

  用武力是沒門的,她打不贏。誘惑也是很難的,那種整天一副郎當頹廢模樣的家伙看起來好似對什麼都沒有興趣。所以她準備從尋找風殘月的弱點開始下手。

  悄悄摸出“如鉤”,準備趁風殘月對付錦地羅的時候摸到后面去偷襲……她十二歲。是的,十二歲。(蜓︰十二歲就如此喪心病狂…… 絲︰丫閉嘴﹗別打岔﹗)那如鉤原是黑衣侯的佩劍,對于十二歲身量的絲絲來說……似乎……有點……那個,勉強……

  當她“拖”著如鉤來到風殘月身后的時候,那廂已經從地面轉移到樹上,而她追到樹上,那邊又把戰場移到湖上,終于,絲絲的耐心用光光了……

  “都給我停──﹗﹗”

  一陣狂風卷過,連帶著缺月和附近十幾米內走過的僕人婢女花鳥魚蟲,都全身一麻動彈不得,錦地羅和風殘月撲通撲通兩聲雙雙落進湖裡。Xia~選的不是個地方……

  對湖裡冒出來的水泡抱歉的作個揖,慌忙去找人來打撈。

  當眾人七手八腳的用網把兩人從湖裡撈上來,絲絲謝過,又給錦地羅服了解藥,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風殘月網死魚一樣用漁網兜了,一路磕磕碰碰的拖走了。

  眾人對著絲絲豐收歸去的身影面面相覷……“要不要……稟報公子?”

  大家一起看向錦地羅,她此刻藥力未退,沒工夫搭理,便又一起轉頭看缺月。缺月注意到大家的目光,疑惑了片刻才想通,略一猶豫,“算了,反正公子不會在意的。”

  讓人不明白的是究竟公子不會在意“新月做了什麼”還是“風殘月被怎么樣”?不過既然缺月都這么說了……大家還是散了吧。

  次日,絲絲沒有如期出現,對著笑無情唱情歌。

  再次日,她依然不見蹤影……

  再再次日……

  當行雲別館裡議論紛紛終于對風殘月的下落有了點擔心並且對于這幾日清靜的現狀竟然有那么一點點不適應的時候,笑無情終于隱隱覺得,好像生活裡少了那么一點點什麼……

  嗯……對了,他的“樂子”呢?

  在某天他無聊的打發掉一群來生事的魔道惡人之后,終于想起那個曾經和另一群江湖草莽一起來“討伐魔王”的女娃娃。

  “新月呢?”小丫頭終于肯放棄了么?他轉頭問一旁的缺月,話音一落四周的侍從護衛僕人婢女一干人都停下了動作,豎起耳朵──這個問題,他們同樣很好奇。

  那個從到來的那天開始就攪得整個行雲別館不得清靜的丫頭怎么就肯消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缺月身上,行雲別館足夠大,大到新月和缺月這樣的隨侍婢女都有單獨的小院兒,所以也只有和新月住在同一個院中的缺月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缺月略略福身,“公子見諒,奴婢也不知。”

  “哦?”

  “這些天來新月幾乎閉門不出,而奴婢隨侍在公子身側,不在時她有沒有出來過,奴婢自然也不知道。”

  笑無情點點頭,說來缺月的確也就是這么個性子,自來不會去關心別人在做些什麼。他忽而起身一笑,“你們住在那裡,帶我親自瞧瞧去。”

  “是。”

  缺月帶著笑無情離開了,有旁人隱隱約約想起點事兒……那個,好像……風殘月也很多天沒見人了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十四回



  ──害蟲,爬到那裡都是害蟲。

  東西兩廂的小院兒,不過四間屋子,一側冷冷清清,另一側卻熱鬧非凡。

  東邊的兩間是缺月在住的,門前干乾淨淨,整齊有條,西邊“新月”的門前卻花花草草瓦瓦罐罐擺了一排。那花,紅的黑的黃的藍的斑斕得炫目;那罐子也是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甚至還在門前弄了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水缸。

  寒水月問著那股藥草的味道微微皺了皺眉頭,小心地把罐子挪到一邊讓出一條路來讓笑無情透過。

  笑無情好笑的看了缺月一眼,也虧她是個淡漠的性子,讓這么一個干乾淨淨的小姑娘住在這種環境中也真難為她了。

  寒水月敲了敲門卻無人應,他伸手一推,門便被推開了。還未抬腳,門框上突然竄起一條白影,如箭一般向寒水襲來──寒水的手幾乎在同一時間握住“虞冰”,未來得及出鞘,卻聽到笑無情微驚道︰“大王蛇﹗?”

  那道白影一頓,忽而便轉了方向,攀上笑無情的肩膀。

  只見一條三指粗細,銀白色的小蛇纏繞上笑無情的脖頸,撒嬌一般的吐著信子。

  ──果真是大王蛇﹗?這回笑無情反倒微微怔住,這不是銀勾侯拿命也不換的寶貝么?怎么跑來這裡給新月當起了看門狗兒?

  大王蛇與笑無情早些年算得上熟識的,這會兒纏在他脖子上就不肯下來。寒水月不禁暗暗慶幸公子眼疾,否則這會兒被它咬上一口,神仙難救。笑無情自然不知道絲絲在山上的事情,更不會知道她一把火燒了銀勾侯成群的蛇,還收買了大王蛇,謊稱大王蛇也燒死其中把它混在行李中帶下了山。

  他低頭看了看,輕笑,“王蛇,你還真是一點兒也沒長個。”

  真是不知道這個丫頭還藏了多少東西……他抬腳走進房間,兩進的屋子,所有的窗戶都被油紙糊住昏暗一片。視線掃過,他忽地愣住了。

  能讓笑無情愣住的東西,連寒水月也想不到這世上能有什麼,此刻,就連缺月也不禁隨著笑無情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她也愣住了。

  新月果然還藏了東西。

  藏了滄冥公子手下一員大將,風殘月。

  此刻的風殘月被拇指粗的麻繩捆成粽子,像掛臘腸一樣倒吊在半空晃晃悠悠,一雙眼睛同樣微愕的盯著來人,不知道他們怎么會出現下這裡。而他的身下便是一口煮沸的大鍋,咕咕的冒著泡泡和熱騰騰的蒸氣。

  ……新月是要煮了風殘月當晚飯么?

  沈默的氣氛終于被笑無情一聲輕笑打破,倒吊著的風殘月眉毛抽啊抽,明顯的露出他的不滿。

  就算同是笑無情的護衛,侍女,地位相同,功用也是不同的。如寒水月,除了吃飯睡覺上茅廁,幾乎一天十二個時辰跟在笑無情左右。而風殘月卻多為處理外界的事務,太平無事時閑得很,十天半個月不出現也沒有人感到奇怪的。因此笑無情全然沒有想到他這個無工一等一且殺人不眨眼的大將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藏起來吊著。卻不知道……那個丫頭肯放棄每日雷打不動的野狼嚎情歌,和風殘月窩在這小屋裡是做什麼打算?

  別告訴他她是想做人肉羹。

  嗯,不管是要做什麼,為此讓他的“樂子”就這么憑白不見了這么多天,真是……有點不爽。

  正想著,他的“樂子”便從外面抱了一捆柴火,費力的哼哧哼哧進了門──

  “哎,我說你個殘花敗柳到底想清楚了沒,你再不答應我可就……哎哎?”一抬頭,傻了眼──她這小屋裡什麼時候來了這么多人啊?呃……不知道這算不算被抓包啊,綁架滄冥公子的下人……再看笑無情脖子上那條銀蛇……你丫跑哪兒干什麼?下來﹗

  一氣擠眉弄眼,大王蛇卻連理也不理她,顧自纏著笑無情,絲絲在心裡大罵“見色忘義”﹗它一定是條母的﹗

  面對絲絲的含淚控訴,王蛇扭頭不理。它何止見色忘義,還見利忘義呢,不然當初怎么會被絲絲每天五只毒腌老鼠收買?

  笑無情看著絲絲千變萬化的表情,眼中有某些東西明明滅滅,悠悠笑道︰“好像有些天沒見著你了呢,小新月……”

  “呃……是么, , ……”xia~每天窩在房間裡跟風殘月較勁根本沒注意到時間……

  “這幾日你沒露面,別館裡可真冷清不少。”笑無情依然在笑,笑得優雅嫵媚人畜無害,好似完全看不到屋裡那條倒吊的“臘腸”和自己脖子上多出來的銀色物體。絲絲低著頭到底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笑無情看看絲絲,又瞥了眼“臘腸”──這兩人玩得還真起興,虧自己他無聊了那么多天……他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寫著,絲絲看不懂,但是跟隨他多年的寒水月和缺月看懂了。

  黑線……他們……這是在“玩”么?無論怎么看都是風殘月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吧……

  風殘月的嘴巴被堵著,額頭上青筋一跳一跳,“嗚嗚”的對笑無情表示抗議。

  笑無情不滿的“哼”了一聲,越過絲絲拂袖就走。絲絲一臉茫然,依然鬧不清笑無情究竟在不滿什麼。笑無情前腳踏出門檻,絲絲突然想到什麼,喊道︰“哎哎,等等……”

  笑無情停住腳,回頭,微微一挑眉好似在問︰什麼事?

  “那個……我的蛇……”

  笑無情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盯了絲絲半天,盯得她頭皮發硬,此地無銀道︰“它……它不是大王蛇,真的,不過是長得有點像而已……它叫元寶,我養的,真的﹗”

  笑無情勾了勾嘴角,那好像是一個在笑的表情,卻分明沒在笑,“是么……我也沒說它是大王蛇,不管它是誰養的,充公。”說罷一個優雅轉身,走掉了。

  絲絲很茫然,又無奈又茫然。但是另外兩個人也沒能替她解除這個茫然,只是頂著一腦門的黑線,低聲說句︰“我們也走了。”一前一后跟了出去。

  原來……公子是這種人……汗……(寒水&缺月 語)

  絲絲望著大門眨巴眨巴眼睛,她招誰惹誰了啊?人呼隆隆的來呼隆隆的走了,弄得她一頭霧水還賠上了大王蛇……既然不是來要人的,那他們跑來干嘛啊?她轉頭看看那根“臘腸”,不管怎么樣,既然他們把他留在這裡,她就決定把一切損失從他身上撈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39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28 AM 編輯

第二十五回



  自從昨日笑無情去過新月的住處,今兒個一大早,別館上下都有些心不在焉,滿心期待著那個熟悉的小身影會不會出現下房頂牆頭。

  已介早飯時間,僕人一邊替笑無情布菜,一邊偷偷東張西望四處看著。

  四周的這種浮動好似完全影響不到笑無情,他只安然的看著一道道甜粥小菜上桌,氣定神閑……啊,筷子少擺了一根……哎,看著點,白糖都撒到粥外邊了……

  另一邊,一早起來就發覺周遭的人一副想問什麼又不知道該怎么問的錦地羅嘆了口氣──人啊,就是這么奇怪。新月在的時候,就嫌她吵,她不在,又嫌太靜。這不是犯賤么?不過,她的確該去看看了,這新月也翹了忒多天的練習……于是她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也走進了小院兒裡。

  這小院兒依然這么令人震驚,一邊整齊冷清,一邊滿當當雜亂不堪,被中間一條路分開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而這條路的當中,有一個石桌,石桌旁坐著的正是“新月”,另一個人卻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也被安置在石桌旁邊。

  “吶,這是我親自熬的蓮子粥,嚐嚐看……”絲絲舀起一勺粥送到風殘月嘴邊,他不屑的轉開頭──鬼扯,明明是別館的廚子熬的。

  “哎,別那么不給面子嘛,大家好歹也認識那么多年了,讓你答應件小事怎么就這么摳門呢……”

  風殘月干脆不理睬,一副“要殺要刮隨便你少跟我 嗦”的模樣。

  錦地羅揉了揉額頭,這小丫頭玩什麼呢(都說不是在“玩”了﹗)……她也還記得那天跟曼陀羅打起來,然後中了迷藥落進湖裡,也記得被撈上來之后新月好像帶走了曼陀羅……該不會那之后他就一直被關在這兒吧||||?

  “新月。”

  “錦地羅姐姐~~”絲絲起身把她迎過來,拉著她也在石桌旁坐下。錦地羅指指風殘月,“你這是在干嗎?”

  “我正在‘說服’他加入我們的樂團。”

  “……”錦地羅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用手支著下巴仔細的看著絲絲。

  “怎么了?”

  “……這么多天以來,你倒是越來越胡鬧……可是我聽說,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七歲的小人精,七歲的身子,卻起碼有二十七的心思。”

  怒了﹗誰造的謠?姐姐我芳齡二十﹗誰二十七了﹗?

  “難得又年輕一回,重拾童心么……這樣才不會老得快。”這時候不胡鬧還要等什麼時候胡鬧?再說跟那個小粘人精弄弄和老沒正經的銀勾一起住了五年,想不“童心”一把都難。

  錦地羅聽了個一頭霧水不明白,絲絲也不多解釋,替她盛了一碗粥招呼她一起吃,“嚐嚐看,我特地纏著廚子給做的,今兒早上剛出鍋,可香呢。”

  風殘月鼻子裡又發出一聲冷笑,這會兒又變成廚子做的了?

  絲絲瞥了他一眼,這個家伙真是塊茅坑裡的臭石頭,留著,軟硬不吃死活不答應跟她“合作”,放了吧,淨給她添事兒找麻煩……

  錦地羅見風殘月被這般五花大綁,終究也是看不過去。好歹是相識多年,那天不過是一時氣悶拿了人家當出氣筒,總不想他一直這么被囚禁著。

  “新月,你鬧也鬧得差不多了,曼陀羅這死牛脾氣你就是真的關他一輩子他也不會答應的,玩夠了就放了他吧。”

  “誰鬧來著?我可是認真的。”

  “認真?”錦地羅莞然一笑,她一笑,絲絲就慌忙遮住眼睛不敢看。“我看你是認真地在胡鬧﹗你搞那個什麼‘樂團’又有什麼用啊,還不是玩玩就算了。”

  “怎么沒有用?能搏美人一笑啊。這功勞可大了,遲早有一天會打動小白蓮的么……”

  “小白蓮?”

  “就笑無情嘛。”

  錦地羅的神色似乎有些奇怪,細細的審視絲絲,探問︰“你……該不會對公子是認真的?”

  絲絲正色,“天地良心﹗我那裡看起來不認真了?我可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在追笑無情哎……干么這么看我,不像么?”

  那裡象?一直以來,錦地羅真的都只當她年紀小,不過胡鬧一陣子就會放棄了,才會由著她……該不會,這個丫頭把公子隨口說說的“新娘候選”當真了?錦地羅的神色越來越怪,有些嚴肅了起來,“新月,你年紀還小,若只是年少貪玩鬧鬧也就罷了,但你若是真心……相識一場,我還是得勸告你──不要喜歡公子為好。”

  “為嘛啊?”絲絲悶悶的問,她就是喜歡小白蓮么。雖然當年不過是一時貪戀美色,盯上了小白蓮,可是努力了這么久,那小子也越看越有點小小的可愛,尤其相隔五年重逢的那天──真的是心臟被撞到的感覺啊~~那叫一個震撼~~

  錦地羅看著她悶悶的小模樣,安慰似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緩下了語氣,“你覺得我們的名字有什麼規律呢?”

  “沒什麼規律嘛……月啊花啊的,亂糟糟的。”

  錦地羅好似沒聽到,繼續道︰“公子他……從小就有‘收集’的愛好,但不是收集東西,而是收集人。最早是他五歲的時候,收集了二十多個年齡相仿外貌各異的孩子,給每個人名字裡取一個‘豆’字,陪他念書玩耍……”

  玩耍?是他玩他們吧……?

  “不過沒有兩年公子便膩了,將那些孩子遣散精簡,挑了其中最優秀有個性的幾個,另外又搜集了幾個有特點的孩子,以‘水’為名從一排到十二,留在身邊陪他練功。這些孩子也只陪了公子三年,十歲時他以更加嚴格的條件再次重選,這一次只選了九個容貌個性才能都頗為突出的,取以花名。”

  點點,那么錦地羅和曼陀羅就在其中了……

  “這一次是四年,便再次膩了。他十四歲開始以幾乎稱得上嚴苛的條件從過去那些孩子中選了三人,又陸續添了兩個新人……從容貌氣質到性格才華,無一不是優秀而有特點,這五人,便取了‘月’的名字……”

  絲絲指著自己,“我就是第五個?”

  這樣看來倒一目了然,倘若寒水如凜冽冰河,殘月便如殘荷獨艷,而缺月是縹緲如煙……那她自己咧?真不知道小白蓮是怎么看中她的咧……等等,好像有點什麼……

  “你說‘月’有五個…… 一二三四……明明只有我們四個,還有我沒見過的?”

  錦地羅的臉色微微黯了黯,“另一個……不在了。被賜名的這些人,並不是每一個都能夠留下來的……很多在公子厭倦之前就已經被淘汰,或是為公子而死,或是惹了公子被處死,遣走,也有忍受不了而自己逃走的……誰能夠留到最後,誰又知道?”

  撇撇嘴,怎么小白蓮是這種喜新厭舊的人嗎?

  “新月,如公子這般的人,你覺得他這一次會留你們多久呢?倘若他再有一天膩了,厭了……你要怎么辦?當年最早一批的二十多個孩子,能夠留下來的才只有寒水月和風殘月兩個。完美如公子,恐怕很難有人能走進他心裡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十六回



  “二十多個才留兩個?這二十多還是他自己選的哎……這家伙怎么比高考還嚴啊?這年頭連當婢女都這么難混……”

  竟然連錦地羅這樣“有特點”又美麗還很有才華的竟然都歸在“留用、未中選”當中哎,真挑剔……絲絲看看那棵殘花敗柳,美倒是美啦,可是這么臭的脾氣小白蓮怎么會選中他嘛。

  絲絲緊緊瞪著他看了再看,風殘月便愛理不理的回瞪,懶懶散散的樣子好似砧板上的死豬肉。絲絲忽然勾起了嘴角,一點點咧開,看起來不懷好意,風殘月這才微微蹙了柳眉──他倒不是怕她什麼,可這一張奸詐討打的臉看了實在不爽。

  絲絲轉頭纏上錦地羅,綿綿的喚道︰“錦地羅姐姐~~那寒水和這家伙小時候叫什麼呀~~?你告訴我好不好~~金豆豆?銀豆豆?”

  錦地羅被她這樣子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偷偷抬眼去看風殘月,那廂已經變了臉色狠狠地蹬著她似在警告不許說,“錦地羅你──嗚﹗嗚嗚﹗”絲絲頭也沒回直接拿了一個包子塞住他的嘴,繼續跟錦地羅磨,“好姐姐~~快告訴我~~”

  “那個……寒水他,叫……鐵豆啦。”反正他不在,先把他賣掉好了。絲絲的嘴角抽了抽,壓住了沒有笑。鐵豆……真貼切。冷冰冰的,還嘎 硬。

  她大眼睛期待的望著錦地羅忽閃忽閃的,余光裡還看得到風殘月吹眉毛瞪眼的威脅著錦地羅──她會受威脅么?自然是不會的。錦地羅笑了笑,甜蜜的毒素開始散發。

  “他呢……就叫︰地豆。”

  “噗──哈哈哈哈哈哈~~~地豆~~我還土豆咧~~”

  風殘月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除了氣惱,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麼。就連錦地羅的笑容在一瞬間看起來都有些勉強。絲絲緊急剎車──難不成,真的還有顆土豆?

  絲絲是個聰明人,見氣氛不對,是絕對不會去自找麻煩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她對錦地羅擺了擺手,“安心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在擔心我,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笑無情的。我看他啊,就是從小太優秀太能幹,別人對他期望太高,都把他當成無所不能,他又什麼責任都亂挑,就自然而然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其實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更不知道想要的東西該怎么去得到。人太完美了,日子就過得太無聊。有我在這兒,我會慢~慢教會他生活的樂趣~讓他連無聊的時間都沒有﹗”

  錦地羅這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那個名震江湖橫行魔道的滄冥公子,苦笑了兩下,伸手又揉了揉絲絲的頭,“那你……努力吧。”

  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眼光去看待笑無情,也沒準兒正是這個丫頭看待笑無情的獨特模式,能讓她在笑無情眼中也同樣是與眾不同的吧。

  笑無情的確很無聊,非常、非常、無聊。所以他連早飯都沒吃兩口,就毫無預示的掀了桌子,然後似笑非笑卻又偏偏優雅異常的對下人吐出兩個字︰重、做。

  為什麼今天,連個來找麻煩的人都沒有?

  他很樂意看到別人來找麻煩,他不怕麻煩,因為他都是打發身邊的人去應付麻煩,而他只負責看。他也很喜歡找麻煩,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而是給身邊的人找麻煩,然後他繼續悠然的呆在一邊看。所以,這個人真的是很、無、聊。

  小新月依然沒有出現,整個行雲別館裡安靜得像個墳墓,讓笑無情無聊得周身都散發著讓人不敢接近的氣息,全館上上下下除了那個水火不侵的鐵豆豆,其他人都有多遠躲多遠。

  而此時行館的某個園子中,風殘月被錦地羅向絲絲討了個人情,提前減刑釋放。走出來的時候他還疑心著那個鬼丫頭怎么肯這么容易放過他,等他看到無論自己走到那裡身后都砌而不舍得跟著的那條“尾巴”就明白他果然沒有看錯,這絕對就是一條屬螞蟥的,粘上了就甩不掉。她肯放了風殘月,不過是把強製囚禁換成了“粘”字訣,果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在各個院子花園蜿蜒流竄N周依然沒能把尾巴甩掉,風殘月無語的盯著前方的一個小茅屋,回頭瞅瞅幾乎把鋪蓋卷都背在身上做好長期抗戰準備得絲絲。

  ──爺我要上茅廁,你確定還要跟么?

  ──你上你的,不用在意我。

  ──……

  一趟茅廁出來之后,風殘月徹底的“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你跟吧,你就是再跟,我也不會答應﹗

  ──你不答應我就跟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跟你吃跟你睡盯著你跟你老婆辦事﹗

  ──……

  ……

  ……

  ……

  。

  “我收夠了──﹗﹗”

  風殘月擼起袖子氣勢洶洶的朝著笑無情的園子大步邁去。

  *

  去了。他真的去了。

  連風殘月也不是新月的對手了啊……

  行雲別館一干“閑雜人等”大肆感嘆,為首的錦地羅漸漸笑不出來,看著面前的缺月面無表情的向眾人一伸手︰“拿錢。”

  眾人嘆著氣,乖乖的伸手掏出錢包。

  “怎么可能啊,連這個燒不動煮不爛的曼陀羅都……”錦地羅一邊忿忿的交錢,一邊道︰“別急﹗勝負還沒分,曼陀羅還沒答應新月呢,下一場我們來賭新月能不能拖他下水﹗我就不信……憑我這么多年對曼陀羅的了解會賭輸﹗”

  缺月依然面無表情的收起銀子,淡淡道︰“你認識風殘月比我久,但是我認識新月比這裡的人都久。”很好,在新月將魔爪伸向她的時候,沒有反抗是正確的選擇。新月不虧是跟小公子一起住了五年的人,這“粘”字訣的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她才不想落得和風殘月一個下場。

  “不過……”錦地羅摸著下巴思考著,“新月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么追著曼陀羅是為了什麼啊?她已經幾天沒去公子哪兒了,就這么放著公子不管不是本末倒置么?”

  “……我估計,她根本就忘了。”

  “……”

  原來這個也是屬悶頭蒼蠅的,一卯起勁來,根本就忘記最初的目的了。

  所以……今天的笑無情,依然很無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ellerkun 發表於 2009-6-14 11:40 PM

本帖最後由 yellerkun 於 2009-6-15 01:29 AM 編輯

第二十七回



  “笑無情﹗”

  整個滄冥水榭的人都知道,會這樣毫不客氣的直呼公子大名的,只有一向跟公子不對盤的風殘月。當他拖著尾巴興師問罪的來到正在吃第二頓早飯的笑無情面前,笑無情那優雅而妖異的面容上倏地浮現了一絲笑意,漣漪般擴散,卻冷冷的散著寒氣。

  ──果然還是粘在一起呢。

  “笑無情──你馬上把你這個小老婆弄走﹗”

  風殘月好似完全看不到面前的危險,又或者他從來都對這種危險視而不見,只從身后拎過自己的尾巴來,用他那種“不良青年”一般的姿態把尾巴丟給笑無情。

  笑無情低頭,絲絲抬頭──

  哦哦~白蓮~她美麗的小白蓮~~絲絲彷彿被他的萬丈光芒照亮了眼睛,盯著笑無情看了又看,然後轉頭,看看風殘月── 一臉厭惡。

  她是被眼屎糊住眼睛了么?竟然丟下小白蓮跟那個可惡的家伙磨嘰了那么多天?自此絲絲終于想起了自己的最初目的,重操正業,直接就著被丟給笑無情的姿勢,賴在他身上蹭啊蹭。

  ……貓兒一樣,很可愛嘛。

  笑無情伸手撓撓她的下巴,看起來頗有興致。干脆拿起盤子裡的小炸魚“逗貓”,把風殘月涼在一邊。

  風殘月受不了兩個人愚蠢的舉動,撂下話︰“把你自己的尾巴管好﹗再跑到我這裡來我就直接丟去喂狗﹗”剛轉身要走,身后一道冰冷的視線刺得他如鋒芒在背,又轉回頭來。看見的卻只是笑無情對他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嘴角,便又低下頭去“逗貓”看也懶得看他一眼。

  “殘月……你這幾天過得挺開心吧,嗯?我可是無聊得很……”

  ──小貓兒,人家不送你,你還不知道回來了嗯?

  絲絲莫名打了個寒顫,從“貓”的意識中恢復過來。咦?降溫了么?

  風殘月皺皺眉頭,他隱約間覺得,笑無情似乎很不高興?“尾巴已經給你送回來了,你還要怎樣?”

  ──死丫頭﹗竟然敢給我找麻煩﹗

  ──怎樣?不服氣?你早早答應了我早省事,我還沒怪你耽誤我時間呢……

  笑無情冷冷的笑了一下,四周的空氣都彷彿在跟著降溫……這兩個人,感情很不錯哦?光用眼神都能交流……

  好像一道莫名的電流擊中了她和風殘月視線的交匯處,憑空阻斷。絲絲疑惑的左右看看──怎么回事?信號干擾?

  這個蠢丫頭﹗風殘月在心裡暗罵一句,他可不想再被她拖累,還是裡她遠點早早撇清了了事﹗

  絲絲茫然的歪著腦袋看風殘月甩手離開,臉上滿是不解,一雙明亮的眼睛裡卻流動著異樣的光彩。

  風殘月,絕~對﹗有把柄握在笑無情手上。

  絲絲腹中獰笑,她原本以為風殘月不過是天生的臭脾氣對誰都一樣無禮,才對笑無情也沒有多少敬意。如今看來~~恐怕這家伙根本就連笑無情也沒放在眼裡,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才會聽從他的命令……嘎嘎嘎,風殘月,不要落在我卓絲絲手上~﹗

  腹中掂量,面上卻仍舊賴著笑無情蹭蹭,已經在風殘月身上浪費了那么多天,哪有這么容易放過他?就把他當作征服小白蓮的漫漫路程上一個小小的附屬品吧。

  *

  卓絲絲就像一把野草,放在那裡都能夠瘋長一氣。行雲別館裡處處都有著她的痕跡,讓人覺得,走在長廊上轉個彎兒說不定就會看到她出現下那裡。

  今日寒水月難得無事,不用跟隨在笑無情身邊,該整理的東西已經整理完,按部就班的吃過早飯就到前庭察看有無需要幫忙的事情。剛轉過廊子,便被悶頭蒼蠅一般低頭研究手中紙張的絲絲撞了個滿懷。“小心﹗”他只是稍稍后退一步,絲絲卻險些跌過去,被他眼疾一手拉住,她手中的兩張紙卻飄落下去。

  寒水月彎身去拾,看到上面勾勾丫丫這一寫意義不明的曲線,還有著各種標記,不明白絲絲為什麼那么專心的研究這一堆線條。一邊遞給絲絲,不禁問︰“這畫的什麼?”

  “行方路線。”

  “……行方?”

  “對,笑無情和風殘月每日出沒的路線圖。”

  出沒?當他們野獸么?

  “我費了好些心思才整理出來的……”

  “……你……畫這個做什麼?”

  “只有充分掌握他們兩個人的行方路線,才能做到最有效的統籌,找出兩人的最近交集,計畫好我需要趕到他們兩人所在處的時間,時長,充分利用每一分鐘……我們家鄉的偉人說過,要做到兩手抓兩手硬,白蓮紅荷一個都不能放過……”

  “……”

  絲絲嘰嘰咕咕一堆說得好不慚愧,基本沒有注意到她這種行為跟某個時代的變態跟蹤狂也沒什麼兩樣。

  “我不跟你說了,我還趕著去公子那邊,他吃完午飯以後剛好要出門,會路過風殘月房間附近,看來今天會很忙……”絲絲擺擺手一邊研究著路線圖一邊匆匆走了,留下寒水月站在原地,小風捲起地上的落葉一陣陣的吹過。

  無語。

  自此寒水月才終于了解為什麼絲絲明明每天都要應付錦地羅的訓練,還能纏著笑無情準時出現,而風殘月依然每天一臉不爽的抱怨……這個女人,不,“女孩”,從某些方面來說……神了。

  “公子﹗”

  遠遠的就瞅見笑無情從花園中的小徑上走過來,絲絲加緊提了一口氣從房頂躍到的樹上,翩然而下。

  笑無情悠然淺笑,“你怎么還在這裡竄來竄去的?”

  “嗄?”

  “怎么,沒有人跟你說么?我們要回滄冥水榭去了,大家都在整理行裝今天就走,(連寒水月我都放了他的假去收拾行李)就你還在到處玩耍……還是你想要留下來?”

  嘎──要回去了?她整天埋頭研究路線,忙著追蹤笑無情和風殘月,除了錦地羅,幾乎都沒有跟其他人接觸過,都沒有人告訴她~~

  “去﹗我也一起回去﹗我這就去收拾──”

  “那你要趕快了,再半個時辰我們就出發,趕不及可不等你……”

  Xiu~地一聲絲絲就飛走了,笑無情含笑望著她忽而就不見的身影──哦,輕功不錯。這女娃娃今天依然很有活力……

  “哎,就半個時辰哎,你說新月收拾得完么?”

  身后的幾個人嘀嘀咕咕,依然面無表情的缺月想了一下新月屋裡屋外瓶瓶罐罐大大小小丁丁當當的東西……

  “難。”

  一旁有人不太安心,“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啊……就只有新月一個人不知道,這不是為難她么……”

  “可是,是公子不讓告訴她的嘛……”

  偷偷看一眼看起來心情不錯,正頗有興致等著看新月熱鬧的笑無情……

  “故意的吧?”

  “還能是不小心么?特地吩咐的哎。”

  “新月現下大概很忙吧……”

  “嗯,大概。”

  野草要搬家。在那片濃霧彌漫不見陽光的土地上,想必那棵野草依然會頑強的茁壯成長,漫天遍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十八回



  牛奶般的濃霧一如記憶中的樣子,彷彿身在雲端,使周遭的一切都不真切起來。

  這裡果真是個不見陽光的地方,視線所及之處只有深深淺淺的白,風殘月倒是很想看一看,絲絲這把雜草,在沒有陽光的地方是不是還能長得起來。

  估計剛回到滄冥水榭,她一定要收拾房間,安排她那些瓦瓦罐罐的,不會有時間四處亂竄。風殘月便趁這個機會一回到水榭便一個人消失了,他心裡牽掛著什麼旁人都明白,也沒有人去擾他。

  絲絲在這寂靜的濃霧裡便嗅出了味道──相瞞她?就憑這一個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要亮出真實年齡他們都得叫她一聲“絲絲姐”﹗

  輕輕一躍,攀上一面矮牆。風殘月方才就是進了這個院子,她以前在這裡住的時間不長,著實有許多地方沒有去過。她張望了半天,果然見到風殘月從一間屋子裡出來,那深紅的衣衫松鬆的套在身上,如凋敗的花,蔓延著濃重的暗紋。

  不知為什麼,絲絲總覺得今天的風殘月看起來和平時不一樣。雖然他身上仍舊總是帶著一股頹廢氣,懶懶的好似對什麼也漠不關心,但是五年后的相逢以來,卻從未見過他顯露憂傷──是了,這些日子她所見到的風殘月,身上始終有著和自己一樣沒心沒肺的氣味,讓她忘記了,當年初見時的風殘月就是這般在頹廢而輕蔑的笑容底下,有著揮之不去的悲哀。

  絲絲越發好奇那屋裡究竟有著什麼,單看能夠如此左右風殘月的情緒,一定是人不是物。待風殘月一出了院子,她便躍下來,潛進房間裡。

  屋裡很靜,沒有人的聲音。難道她猜錯了?還沒有來得及進內室去看,門外竟然又響起了風殘月的聲音──

  “……剛想去請你,正巧你就來了。”

  “我平日裡自己來慣了,倒忘記你已經回來了,未招呼一聲就擅自進院,還請多包涵。”

  “這說的什麼話,平日裡多虧你照看了……”

  丫丫的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絲絲想要溜出去已經來不及,只能從從躍到房梁上藏起來,唯恐這滄冥水榭高手如雲,使上了閉息之術,完全隱藏了氣息。

  房門已經被推開,風殘月和另聲音的主人走進來,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人穿著一身泛白的淡藍長衫,細瘦如削的身量卻拎著一個巨大無比的藥箱,看著打扮應該是個大夫,只是臉上蒙著半張面具,看起來怪異得很。

  切,大夫作這樣的打扮,有沒有點頭班素養?嚇壞了病患怎么辦?

  等等──病患?

  絲絲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兩人走入內室,看來她猜得果然沒錯,裡面是個人,看這情形還是個讓風殘月非常在意,而重病多年的人。

  ──多讓人鬧心啊,風殘月的小辮子就在屋裡,她卻只能掛在房梁上不能馬上一探芳顏。似乎下意識裡,她就把裡面躺著的人想成個大美人了……

  心癢難耐絲絲閉息沿著梁子摸過去,好在滄冥水榭裡的房子都透風撒氣的,不是鏤空就是雕花,她從鏤空的縫隙偷瞧著,卻被窗前的大夫擋住了臉,只瞧見被子底下起伏的纖瘦人形,和一只放在被外的手。纖長,白淨。

  好想看~~﹗

  往前挪一點,再往前挪一點……抻啊抻,半個身子都伸在梁子外面,她終于看到了。

  那個人的臉、臉、然後“呼咚”一聲,她就掉了下來。房裡的兩人一驚,愕然的看著外間憑空裡掉下來個摔扁的蛤蟆,跟他們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發現自己已經無處藏身,便脖子一歪,裝死。

  “死丫頭──你給我起來﹗﹗”風殘月終于回應過來,毫不含糊的──爆發。

  幾步上前拎著絲絲的脖領子提起來,看到那丫頭裝死不成,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奸詐的一笑,“我~看~見~了~咩~”

  “•#¥@*……”如今,再瞞也沒用,干脆把人丟出去﹗風殘月一手拎人一手開門,半空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絲絲屁股跌在地上的時候,臉上還在奸笑。她看到了~看到了~風殘月這小子的小辮子終于讓她抓住了~~

  身后響起房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絲絲才回過神來一骨碌爬起來,拍打著房門︰“哎哎,殘月你開門吶,別死窩著不敢露面,你找那個可疑的半臉郎中還不如找我呢,你要醫人我幫你醫……”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出現下門裡的卻不是風殘月,而是那個只露著半張臉的高瘦郎中。

  有那么一瞬間,那個人的臉罩在門的陰影下,陰冷得讓絲絲覺得自己后背的汗毛一根根豎起,然而下一刻當那個人完全走出來,在牛奶般柔和的光線中卻又顯得平和起來。他略略一禮,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但是很好聽。

  “這位……想必就是銀勾侯的高徒?看來對岐黃之術也是很精通,在下倒要討教了……”他說話慢條斯理,抑揚頓挫聽得人很舒服,若不是臉上這半張銀色面具,倒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大夫。

  絲絲尷尬的笑了幾聲,她剛才那幾句話不過是一時急了喊給風殘月聽得,倒忘了裡面這個“可疑的半臉郎中”還在。

  看那郎中倒沒有惱怒的意思,露在面具外面的半張臉勾著笑容,稍稍側深︰“請進。”

  “東藜先生﹗”

  風殘月剛要反對,那郎中只略略抬手攔了,他便忿忿住口。絲絲忽閃忽閃眼睛──厲害厲害,風殘月那 平常可是連笑無情都不待擺的。

  她沖風殘月扮個鬼臉就一溜煙鑽進屋內,看著床上的人,感嘆啊──哦哦哦哦﹗好一個大美人,可是偏偏──跟風殘月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她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風殘月,看得他額頭上青筋浮現,她就好像在玩“找別扭”一樣,細細的打量比較兩人的不同。

  ──風殘月的身量已經是很纖細完美了,這一個還要細瘦些;長期躺在室內的關係,他的皮膚異樣的白,發色相較風殘月濃墨般的黑發,似乎也顯得有些淺淡,呈現著深灰色卻絲毫不顯得突兀,反而映襯得這個人的線條更加清淡柔和。他雙目緊閉著,明明是和風殘月那張欠扁的臉一模一樣,氣質卻截然不同,有著孩子般天真的容顏。

  啊啊,是個經典小受型的啊~~

  絲絲色迷迷的將床上的人看了個夠,才轉而注意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那古怪郎中依然溫溫淡淡的微笑看著她,而另一束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個洞來的視線──直接忽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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