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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32 PM

尾魚 -【怨氣撞鈴】《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彩涵 於 2016-11-20 08:07 PM 編輯

【書名】:怨氣撞鈴

【作者】:尾魚

【內容簡介】:

  一串只能被死人怨氣撞響的風鈴

  一段永遠看不到終點的漂泊旅途

  ---------------

  出書版文案:

  一串只能被死人怨氣撞響的風鈴一段永遠看不到終點的漂泊旅程

  失蹤的背包客、詭譎的尕薩摩傳說、神祕的天葬台

  第一道撞響鬼鈴的怨氣,被藏在骨頭裡的祕密,究竟是……?

  鬼隱少女踏上超渡怨靈的征途

  瑰麗的鈴響起

  撞擊人性最深的:瘋狂、罪惡、殘忍、絕望,以及——愛

  季棠棠與岳峰命中注定的邂逅

  揭開環環相扣的案中案,謎中謎

  牽掛出最催淚動人的死生愛情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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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37 PM

1 食骨 第一章

晚上7時許,飛機抵達蘭州上空,拉起機窗的遮擋往下看,光禿禿的土山土地千溝萬壑,不盡荒涼。

下了飛機,直接坐上機場大巴,季棠棠之前查過攻略,到達蘭州市區應該還有半個多小時。

旁邊坐了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售票員過來收錢時,季棠棠聽到他和售票員的對答,說的是本地話。

中國之大,十里不同音,聽不懂他的話也在情理之中,季棠棠略偏了頭,準備小憩一會,那男人搭茬了:「這是你的包?」

興許知道她是外地來的,和她說話時,轉成了略生硬的普通話,季棠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自己塞得滿滿的背包,六十升,外頭吊著防潮墊,旁邊扣著一對登山杖。

「嗯。」

「背包客?」那男人嘿嘿笑。

他的笑讓季棠棠覺得有點不舒服,她又把頭偏了偏,不想理會他。

「一個人出來旅遊?」那人追問。

「不是。」季棠棠不準備囉嗦了,她飛快地閉上了眼睛。

那個男人沒再說話,不過季棠棠仍然可以感覺到他在看自己,這樣不加掩飾的注視多少讓她有點不舒服,她沒有睜眼,眉頭卻皺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身陡然一停,售票員扯著尖細的嗓子喊:「到市區了,要下的趕緊下。」

季棠棠飛快的起身,那男人讓了她一下,抬頭似乎想跟她說什麼,季棠棠刻意忽視,拎起那個六十升的包,很快就下了車。

後座的一個絡腮鬍子男人嘿嘿笑起來,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這樣的不好泡。」

「還真的!」那男人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起身從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包。

拿包的時候,他朝窗外瞄了一眼,季棠棠正坐上一輛綠色的出租車。

出租車在賓客之家酒店門口停下,季棠棠付了車資,進門走向前台。

一個滿臉陽光的小伙子向她微笑:「你好,小姐,有預定麼?」

季棠棠搖頭,從錢包裡掏出身份證和三張紅色大鈔:「單人間。」

小伙子接了錢,又把其中一張退給她:「單人間只要188元,多了。」

季棠棠笑笑:「不多,麻煩幫我訂一張明天一早去夏河的車票。」

小伙子愣了一下,下意識掃了一眼她的背包:「去那……旅遊?」

「嗯。」

「一個人?」小伙子吃驚。

「是。」季棠棠沒有先前那麼有戒心了。

小伙子沒說話,低頭為她擇房開單,然後將找頭和房卡遞給她:「三樓310。」

季棠棠低頭將零鈔塞進錢包,那小伙子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叫她,「季……小姐?」

「什麼?」季棠棠抬頭。

「如果可能的話,盡量不要一個人去那邊旅行,」小伙子說的有點吞吐,「那頭……已經是藏區了。」

「怎麼?藏民不友好?」季棠棠笑。

「也不是,就是,習慣不一樣,容易起衝突。」

說這話時,小伙子抬頭看了她一眼,有點臉紅,又飛快地垂下頭去。

「哦……」季棠棠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沒說會不會更改計劃,拎著包直接上樓了。

小伙子愣愣看著她的背影,冷不防後背被人重重捶了一下:「大林,瞅什麼呢?」

聽聲音就知道是同在前台的王少,大林朝季棠棠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姑娘,明兒早上去夏河,讓票點幫忙訂一張早點的班車票。」

「一個人?」王少吃了一驚,有點不敢相信,「一個人?」

「可不。」大林歎氣。

「不知死。」王少哼一聲,「哪來的?」

「北京。」

「好好的城市待不住,非要去這些鳥不拉屎的地方,還當是天子腳下,人人安分守己呢。」王少嘀咕了一陣,忽然神秘兮兮地湊近大林,「哎,我說,上次那個什麼凌曉婉的,也是去夏河,還沒找著吧?」

凌曉婉是上個月入住賓客之家的房客,離開蘭州時,預定了第三天在酒店的客房,說是只去夏河玩兩天,結果到了第三天沒回,第四第五天也不見人,她有部分行李寄在酒店,開始大家都不怎麼放在心上,直到收到凌曉婉的家人打來的詢問電話,才知道凌曉婉失蹤了。

後來一瞭解,凌曉婉在去夏河的班車上中途下了車,說是和車上結識的驢友一起包車去什麼景點,就此杳無音訊。

大林在賓客之家做前台三年,遊客失蹤的案子少說也看了四五起,見慣不驚,只是多少有點為她們可惜,都是年紀輕輕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說沒就沒了。

季棠棠長的面善,大林打心眼裡覺得她挺親切的,挺不想她去冒險,雖然說出事的幾率小。

季棠棠進了房,把房卡插在插槽裡取電,順手打開了電視機,拿著遙控器換了一圈,最後把頻道定在音樂台。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季棠棠還以為是電視裡的音樂,躺在床上懶懶的不動,直到她發覺這音樂賽勁兒地響個不休時,才爬起來伸手往腰包裡摸。

手機有來電顯示,四個漢字忽閃忽閃的:凌曉婉家。

季棠棠按下接聽鍵,同時走到電視機前,生硬地把電源開關按下。

那頭傳來怯怯的聲音:「季小姐?」

「嗯,是凌家阿姨吧。」季棠棠眼前浮現出一張憔悴的中年婦人的臉,「我已經到蘭州了,明天一早就去夏河。」

「那……拜託季小姐了。」

「不客氣。」

那頭訕訕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季棠棠幫她做決定:「沒事掛了吧,再聯繫。」

放下電話,季棠棠一時沒了休息的心情,她打開背包,從中置的內囊夾層裡取出上網本,插上酒店提供的網線,在地址欄裡輸入一行網址。

酒店的網速有點慢,季棠棠抱臂倚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網頁一寸寸打開,這是凌曉婉的大學同學呼喚網友幫助尋找凌曉婉的帖子,帖子裡的信息顯示,凌曉婉,19歲,北方農林大學大三的學生,學校驢友先行社資深社員,日前獨自前往甘南一帶旅行,後失音訊。

帖子裡給出了一張凌曉婉的照片,很清秀的女孩子,紮著兩根麻花辮,辮尾綁著韓式的糖果色墜珠花,這年頭很少有女孩子扎麻花辮了,不管你承不承認,麻花辮多少會讓人顯得有些土,難得的是在凌曉婉身上,這層子土氣完全沒顯現出來,相反的,多了幾分甜美可愛。

季棠棠吁了口氣,伸出兩隻手指輕點著屏幕上凌曉婉的臉,忍不住自言自語:「你在哪裡?」

凌曉婉當然回答不了,一雙清澈明淨的大眼睛看著季棠棠,眼中似乎還有盈盈的笑意。

從凌曉婉家得到了比較確切的消息,是蘭州這邊的警方調查了之後轉達給凌家的:凌曉婉當日從蘭州坐車前往夏河,中途下車和結識的驢友一起包車前往碌曲鄉尕奈鎮,入住尕奈鎮上的青年旅館。

尕奈鎮是藏民聚居地,鎮民不過百戶,原先也只是個普通的小鎮,後來有個老外驢友背包到這旅遊,對週遭的景色歎為觀止,回去後寫了篇遊記,發在一個有名的旅遊論壇上,尕奈鎮從此聲名鵲起當然,只是在國外驢友以及國內一些喜好探險游的驢友圈中,對於中國大部分的遊客來講,這些地方的旅遊吸引力遠遠抵不上老字號的北京上海西安。

尕奈鎮西行不到二十分鐘,就是幽深的尕薩摩峽谷,一般情況下,驢友會選擇在峽谷中徒步1-2個小時然後折返,除了峽谷探險,還可以包車前往三十公里外的草場濕地或者高原海子,一覽藏區風光。

凌曉婉是在峽谷探險的時候失蹤的,一行六個人,走走歇歇,尕奈鎮海拔三千多米,凌曉婉有輕微的高原反應,歇的比旁人多些,一同前往的人以為她就綴在後頭,不見了她也不以為意,只是在峽谷口等她,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這才著了慌,進去找了一回,再也找不到了。

尕薩摩峽谷……

季棠棠低聲念叨著這幾個字,忽然想起了什麼,打開谷歌搜索欄,先輸入「尕薩摩峽谷」幾個字,然後空了一格,又輸了「失蹤」兩個字。

你別說,還真就跳出來不少的條目。

季棠棠匆匆瀏覽了一遍,有實質性內容的不多,倒是有一篇博客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們一早就前往尕薩摩峽谷,自備了不少乾糧,出門前,隔壁店裡的老闆阿坤嚇唬我們:可得早點回來,要是在裡頭丟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哈哈,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麼?」

季棠棠點進博主的主頁,最後更新是在2006年,好幾年前了,可見是個早已廢棄的博客,寥寥幾篇文章,除了這篇遊記提到尕薩摩峽谷,其它的都是些個人情感煩惱。

季棠棠掏出腰包中的便簽本和筆,在第一頁上寫了幾個字:尕薩摩峽谷、阿坤。

頓了頓,用筆在「阿坤」的名字下面畫了條橫線,用個箭頭標注了四個字:旅館老闆。

旅館老闆後面打了個問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1 PM

2 食骨 第二章

第二天早起出發,7點10分的早班車,到達夏河車站的時間是早上11點多。

剛一下車,就有好幾個私車的司機簇擁上來攬生意:「去尕奈麼?四人拼車,一人350!」

他們攬生意的時候,兩手拚命張著,像護著雞仔的老母雞,生怕遊客就這麼跑了。

季棠棠皺了皺眉頭,撞開一個人的手臂出了這個小包圍圈,那個人很是生氣,但是又怕別的遊客也傚法跑路,趕緊忽視季棠棠,繼續圍攻潛在客戶。

季棠棠拎著包走向車站門口,那裡有個玻璃櫃的推車,玻璃櫃裡擺了一些真空包裝的鹵蛋、筒裝的餅乾什麼的,包裝都髒髒舊舊,櫃面上擱了個小蒸籠,裡頭擺著蒸好的玉米,季棠棠看了半天,要了個玉米。

一出車站大門,就看到右首邊的台階上坐了個女孩,短髮,圓圓臉,穿藍綠色衝鋒衣,腳邊擱了個背包,也在啃玉米。

季棠棠看她的當兒,她也看見季棠棠了,咧嘴朝季棠棠一笑,嘴角邊還沾著玉米粒兒。

季棠棠回以一笑,也就很自來熟的過去挨著她坐下,揭開包玉米的塑料袋,正準備狠狠來一口,那女孩說話了:「是來旅遊的?」

「嗯。」季棠棠咬下一口,嘴巴裡面含糊不清,「你也是?」

「我都玩的差不多了,準備打道回府了。」女孩兒笑笑,很是老道地以過來人的經驗指點季棠棠,「別跟他們包車走,黑的很,四個人拼車要350塊!下午有班車去尕奈鎮,才40多。」

「謝啦。」季棠棠很感謝她的信息共享。

女孩兒笑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棠棠,眉頭皺了起來:「你帶了備用的衣服沒,不會就穿這麼點吧?」

時候是五月份,季棠棠單件的吊帶外頭罩了個玫紅色長袖衫,下頭是牛仔褲,耐克的網眼跑鞋。

「帶了!」季棠棠騰出一隻手來拍拍背包,「登山鞋、衝鋒衣、抓絨衣、防水的軍褲,都帶了。尕奈那邊很冷麼?」

「海拔三千多呢,前兩天還下了場雪,不大,但是凍的夠嗆。我們天天窩在屋裡圍著鍋莊烤火。」

說到這裡她露出惋惜的神色:「你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還能趕上五一小旺季,五一過後尕奈就沒什麼遊客了,拼人組隊什麼的好難。」

「我在攻略上看到有人提過,說八月份才是尕奈真正的旅遊旺季。現在人很少麼?」

「挺少的,每家旅館住不到幾個。」頓了頓,女孩兒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遊客,當地開店的有一些漢人,但還是回民和藏民多。」

「我在蘭州的時候,有人跟我說這邊不大穩當,說是一個人不要來這頭旅遊。」

女孩兒哈哈一笑:「美女,你這樣單身一個人,到哪都是壞人的目標好不好?」

「亂講。」季棠棠忍不住笑了。

女孩兒言歸正傳:「這麼偏遠的地方,海拔又高,加上高原反應一折騰,很多遊客都會有個不舒坦什麼的,不妨事。哎……我的車……」

季棠棠還沒反應過來呢,那女孩拎起背包就往車站裡沖,原來一輛夏河回蘭州的大巴正緩緩駛出門來,感情屋頂上懸著的大喇叭都是擺設,都不帶通知遊客一聲的。

跑到一半,那女孩又回頭衝著季棠棠擺手,季棠棠趕緊朝她點頭,用口型衝著她說了一句:「謝謝啦。」

那女孩八成是看懂了,心情很好的上了車。

直到大巴騰著黃土黑煙消失在路的盡頭,季棠棠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旅途中經常會遇到這樣熱情的但是隨聚隨散的朋友,哪怕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一番對答過後,心裡頭還是暖融融的。

季棠棠消滅了玉米之後,拿紙巾抹了抹嘴,去售票處買了下午去尕奈的車票。

下午兩點過幾分,髒兮兮的小巴朝尕奈進發,車上的客人大都是藏民,穿著露半邊肩膀的羊皮袍子,袖子紮在腰間,袖口的羊毛早就變了顏色,灰不灰黑不黑的。

季棠棠坐在靠窗的位置,前排坐了個小喇嘛,正在啃一隻雞腿,黑乎乎的手上弄的油膩膩的,季棠棠研究了他半天,心說:這小喇嘛還能啃雞腿?

季棠棠對藏文化和藏傳佛教瞭解不多,一門心思以為喇嘛跟內地的和尚一樣,出家人四大皆空,絕對不沾葷腥的。

車子開的很慢,開一段停一段,停車時多半是給成群的犛牛羊啊什麼的讓路,那些個犛牛走的慢悠悠的,跟翹班去咖啡館似的,悠閒的讓人看了生氣,還有幾隻索性停在路中央,翻著大眼睛看車裡的人。

司機沒辦法,只能一個勁的按喇叭,季棠棠先前聽人講過,藏區牛羊為先,不但專設動物通道,真的兩相遭遇,常常是車給牲畜讓道,有時候撞死了頭犛牛比撞死人還嚴重,司機開車時都相當小心,寧可撞車不想撞牛。

後半段終於上了混凝土鋪就的公路,但是司機又出狀況了,精神不大集中,一顆腦袋點吧點吧的,像是好幾天沒睡過了,把車開的東扭西扭。

不止季棠棠,車上另外幾個說漢話的也急了:「師傅,可不能瞌睡,悠著點,哎……」

怕什麼來什麼,過一個拐彎時,車子失了控,直直朝路邊下去了。

一車的人驚叫,不過還算幸運,路邊只是路基低半米的埂溝,車子斜傾了一半,好在屹立不倒,但重新發動非常困難。

所有人都罵罵咧咧下了車,司機此時反牛氣了,叉著腰站在車門口,扯著嗓子叫喚:「又沒翻車,怕什麼?」

看來翻車是家常便飯,這次還算超常發揮了。

季棠棠無語,站在埂基上看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忍不住問司機:「那還怎麼去尕奈?」

「又不遠,」司機嫌她大驚小怪,「騎犛牛,騎馬,或者走過去,頂多一兩個小時。再不然運氣好有拖拉機,讓人把你載到鎮子口。」

合著是這麼對付的。

一車的人,先還吵吵鬧鬧,後來終於吵累了各走各路,有扛著東西結伴走的,有遇到犛牛群過來跟人搭伴走的,也有騎馬的過來跟人商量共乘走的。

更離譜的是,司機也很不負責任地跟著馬隊跑路了,看得季棠棠目瞪口呆。

季棠棠的背包足有六十升,背著走一段還成,走長途腰背受不了,只得耐心等待拖拉機,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歪的大巴旁邊就只剩下她和一個看著挺斯文的眼鏡男生。

季棠棠先開口。

「旅遊?」

「嗯。」

「從哪來?」

「西安。」

「好地方。」

男生笑起來,瘦瘦的臉上有點泛紅。

也闔該兩人運氣好,又等了一會,路口果然突突突開來一輛拖拉機,開拖拉機的藏人師傅會講漢話,答應將兩人送到鎮子口,一人五塊錢。

於是季棠棠在拖拉機上顛了半個小時,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日頭熾烈的還像是兩三點,遠處巨大的雲塊在綠色的草地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的暗影,再遠一點的山頭上,成群的犛牛在吃草,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小黑點。

到了鎮子口,季棠棠麻利地跳下了拖拉機後鬥,眼鏡男生也跟著跳下來。

尕奈鎮小的很,只一條主街,站在鎮子口就可以把整個鎮子一覽無餘。

眼鏡男徵詢季棠棠的意見:「住哪啊?」

「青旅。」季棠棠笑笑,「便宜。」

一起走的當兒,季棠棠已經摸清了眼鏡男的基本信息,西安電子科技大的學生,大四,畢業前狂野一把,要一人走甘南。

只是,看到他落滿了塵土的皮鞋和身上的衣裳,季棠棠暗自歎了口氣:這絕不是在路上的合適打扮,他的所謂走甘南,也只能是浮光掠影走馬觀花吧。

走了約莫半條街,街右首邊出現了一家旅館,鉚釘的鋁皮大門上用藍色油漆塗了個三角形的標誌,裡頭是一棵小松樹和一間矮些的小房子,這是國際青年旅社的通用標誌。

季棠棠心中一動,往門裡走了兩步,探頭看看:「青旅?」

沒人答話,簡陋的前台門廳裡擺著幾張桌子,中間燒著鍋莊,有一張桌子上堆滿了背包,都是便攜式的小背包,旁邊放著水壺,還有簡易塑料袋包著的油膩膩的麵包。

季棠棠近前看了看,在一堆堆放的背包中間,有兩個黑色的對講機。

這應該是組隊出遊或者探險的典型裝備了,只是……人呢?

很快有雜沓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夾雜著幾個男人爭辯的聲音:「要找就趕緊找,入夜了就不好找了……」

這樣的爭辯在見到季棠棠和眼鏡男生後戛然而止。

為首的是個精悍的小個子,皮膚黑黑,光頭,穿一件沒袖的襯衫,露出的胳膊上滿是鼓鼓的肌肉,讓季棠棠對他的抗寒能力很是歎服,跟在後面的是個年輕小伙子,穿藍色衝鋒衣,很帥,再後面是個略顯邋遢的男人,頭髮亂蓬蓬的,耷拉著腦袋,沒什麼精神。再再後面……

再再後面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臉上堆著笑,最先開口的就是他:「住店?」

「住店。」季棠棠一笑。

笑容好像打開了一瞬間定住的僵局,除了那中年男人,另幾個都走到桌子前頭,各自背起包,拿水的拿水,拿對講機的拿對講機,藍色衝鋒衣的小伙走在最後,出門前,他回頭看了季棠棠一眼。

「有四人間六人間,最多的是十人間,上下鋪,不分男女,都混住。」

「十人間的舖位多少錢?」

「二十五。」

「我有青旅的卡,能便宜麼?」季棠棠伸手進腰包掏卡。

中年男人搖頭:「我們不是青旅。」

「那門口的標誌……」

「以前入過連鎖,每年交2000塊會費,後來退了,你看這地方,人來的少,賺不了多少錢。」

合著是個山寨的,這老闆倒坦誠,季棠棠也不磨嘰,摸出身份證來登記,登記好了才發現眼鏡男生木木地站在一邊,絲毫沒有入住的意思。

見季棠棠抬頭看他,他結結巴巴地開口了:「混……混……住?男女混住?」

季棠棠還沒來得及答他,老闆凶巴巴地開口了:「都混住,沒單間,愛住不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2 PM

3 食骨 第三章

大學生血氣方剛的,多半經不起奚落,眼鏡男生氣的不行,連聲招呼都顧不上跟季棠棠打,蹬蹬蹬轉身離開。

季棠棠苦笑:「還有把客人往外趕的。」

「出門在外,哪有這麼挑的,」老闆轉過頭反向季棠棠抱怨起來,「這樣的客人我見得多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多少富貴要求,什麼空調暖氣冰箱咖啡,我這又不是五星級酒店,一天才幾個人來住?嫌東嫌西的,那麼講究,不住拉倒。老子還不高興接待呢,在這做生意不圖賺錢,也就圖交個朋友賺點樂呵,姑娘你說是不是?」

「是。」季棠棠忍不住笑了,「老闆挺有想法的。」

老闆也樂了:「姑娘你也挺上道。」

季棠棠把背包帶上樓去放好,十人間裡空蕩蕩的,除了她,沒有入住的跡象,床上的床單又髒又舊,像是好久沒換過,季棠棠耳邊似乎又響起老闆的話:「嫌東嫌西的,那麼講究,不住拉倒!」

季棠棠暗自慶幸自己帶了睡袋。

房間的門是掛鎖的扣,但沒有鎖也沒有鑰匙,季棠棠收拾停當了下樓找老闆:「老闆,沒鎖麼?」

「哎呦姑娘,」老闆圍著鍋莊烤火,「這樓上樓下,統共才幾個人?還用得著上鎖?」

季棠棠想想也是,一時覺得有點冷了,回房去換了衝鋒衣軍褲和登山鞋,也下樓跟老闆一起烤火。

老闆自稱毛哥,四川人,之前在南方做工程賺了不少錢,後來不想操勞了,索性尋了這麼個地頭,開個小旅館,交交朋友,打發時間。

鍋莊上燒著熱水,熱氣突突的,烤了一會火沒那麼大了,毛哥把水壺拎起來,用火鉗夾了幾塊牛糞進去,一陣不算嗆鼻的味道過後,火又騰騰冒起來,毛哥嘿嘿笑:「牛糞,環保。」

「那是。」季棠棠也笑。

「晚上要不要拼飯?」

「能拼飯?」

「嗯,十塊錢一位,有菜有湯,自家手藝,別嫌棄。」

「成。」季棠棠拍板。

毛哥又嘿嘿笑起來,季棠棠的性子乾脆不拖拉,他有幾分喜歡:「那等光頭他們回來,我們就開伙。」

「他們……」季棠棠試探著問,「幹嘛去?」

「去哪,還不是尕薩摩峽谷。」

「探險?」

「探險什麼啊,找人。」毛哥很是不滿地撓撓腦袋,「一對上海來的小姑娘,早上進了尕薩摩,到現在還沒回來。你說玩就玩吧,手機都不帶,想聯繫也聯繫不上,真要人命!」

「小姑娘都貪玩,在裡頭耽擱了也是有的。」

「哎呦,這可不敢,」毛哥連連擺手,「早上吩咐了她們就在峽谷口晃晃的,千萬別裡走,多半當耳旁風了,那個峽谷深的很,我們這樣的都不大往裡走。尤其是前些日子,還走丟了一個,更緊張了。」

「是不是那個凌曉婉啊?」季棠棠心中一動。

「你也聽說了?」鎮子上沒什麼秘密,這一帶的驢友圈子又小,毛哥也不覺得奇怪,「那還是六個人一同走的呢,也能走丟了。」

「真丟了?」

「找不著,多半是沒了。」毛哥歎氣,「這峽谷裡頭,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一馬平川的,有要爬的有要下的,有草甸子有林子也有河,還有那些山疙瘩縫,真失足掉下去了難找,當地藏民傳言說在峽谷深處還見過狼。早晚溫差這麼大,前些日子還下雪來著,一個小姑娘,這麼久沒找著,你說可不是沒了?」

說到末了,他又皺眉頭:「只是那六個人去的不是峽谷深處,按理不會丟的。」

他話中有話,季棠棠眨巴眼睛,故意作出很小心很害怕的樣子:「那是怎麼回事啊?」

毛哥看了她一眼,一時間憐香惜玉的心就上來了:「你也是過來旅行的吧?姑娘,那尕薩摩峽谷,谷口晃蕩晃蕩就算了,別往裡走,裡頭不定有什麼妖魔鬼怪呢。」

「妖魔鬼怪?」季棠棠噗的笑了出來。

「可不是嚇唬你。」毛哥慢悠悠地往椅子裡窩了窩,「這裡是什麼地頭?也算是西部了吧,窮鄉僻壤的,你知道有多少犯了事的人往裡竄麼?」

這倒是事實,季棠棠心中咯登一聲。

「前幾年,就揪出了一個。在廣州犯了殺人案的,一路往西北逃,不知怎麼的讓他躲進這尕薩摩峽谷,裡頭洞洞多,也難發現。在峽谷過了兩三年,抓到的時候鬍子長那麼長……」毛哥伸手比劃,「野人一樣,要不是偷吃藏民帳篷裡的蕨麻齋,還抓不到呢。」

毛哥壓低了聲音:「你說,在裡頭過了兩三年,萬一遇到那種落單的遊客,四下又無人的,還不……」

他比了個卡嚓的手勢。

季棠棠沒說話,頓了頓才點頭:「還真的。」

「還有啊,」毛哥說上了口就收不住,兩根手指敲著膝蓋,「這裡是什麼地方?西部,尤其還是藏人的地頭,藏人啊姑娘,說是民族友好,但畢竟不是一個民族,有些藏民,對漢人總往這跑意見很大啊。你跑這開發旅遊,說好聽點是發展當地經濟,遇到那想不開的,人家覺得你是在破壞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地頭,遇到有些不懂規矩的犯了當地人的禁忌,那更加容易起衝突。所以啊姑娘,」毛哥教訓她,「別以為自己是了不得的江湖客,背著大包就能闖蕩了,你們這種城市裡的小姑娘,唉,見識少著呢。」

「是。」季棠棠笑,忽然想起方纔那幾個人,「你說的光頭他們,也是旅館裡的?專門去搜救的?」

「得了,就他們!」毛哥鼻子裡嗤了一聲,「除了雞毛是在這開雜貨店的,其它兩個都是我以前在路上認識的朋友,他們有空就喜歡往這跑,陪我住段日子,喝喝酒聊聊天什麼的。」

「路上認識的?」季棠棠對毛哥刮目相看,「毛哥以前也是……背包客?」

「怎麼了,看我胖就不能做背包客了?」毛哥瞪她一眼,大肚腩一挺,季棠棠嘻嘻笑著吐舌頭。

毛哥也只是跟她開開玩笑:「那對上海的小姑娘,頂多二十出頭,小姑娘年紀輕,這麼久不回來,怕萬一有個閃失,所以讓光頭他們出去找找。大家都是漢人,在這地頭,當然要幫襯幫襯,你說是不是?」

季棠棠點頭,這毛哥,是個好人。

又等了一會,漸漸到了晚飯光景,從廳堂開往街口的半落地窗看出去,三兩藏人正趕著大隊的犛牛晃晃悠悠經過。

毛哥等的不耐煩,一拍屁股站起來:「開工!姑娘,搭把手,不收你飯錢。」

「連十塊錢都不收了?」季棠棠驚訝。

「談的對路就是朋友,收什麼錢!」毛哥很是豪氣。

廚房在廳堂後面,進去是夯土的地,門上懸了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布簾子,廚房裡暗暗的,毛哥拉了拉燈繩,老舊的梨形燈泡開始消耗僅存的壽命。

砧板上攤放著兩把菜刀,旁邊堆著一堆菜,有包菜萵苣絲瓜什麼的,都不新鮮,看著蔫蔫的,毛哥把包菜絲瓜扔在塑料菜筐裡丟給她:「出去洗了,大門口有水龍頭。」

季棠棠接過菜筐,去到大門口水泥砌的池子旁擰開水龍頭洗菜,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她。

還有兩個剛下學帶著紅領巾的小男孩過來跟她說話:「姐姐你幹嘛呀?」

正宗的藏民長相,說的卻是普通話,季棠棠比他們還好奇:「你還會說漢話?」

「有漢話課啊。」

季棠棠還想跟他們多說兩句,忽然有人低喝了一聲,兩個小男孩跟受驚的鳥似的,趕緊跑開了。

季棠棠抬起頭,看到光頭他們已經回來了,走時是三個人,回來的是五個,有兩個耷拉著腦袋的女孩跟在後頭,兩人互相架著,走路一瘸一拐,穿的倒挺時尚,看來應該是毛哥說的那兩個上海女孩。

季棠棠心裡舒了口氣:找著了就是好事。

見到季棠棠在洗菜,幾人有點吃驚,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沖季棠棠和善地笑了笑,剛才低喝的是那個藍衣服的帥小伙,他候著幾個人都進店了,才過來向季棠棠說話:「自己的東西看看好。」

「啊?」季棠棠搞不懂,「什麼?」

「沒什麼。」他丟下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快步進店去了。

洗好了菜,也就沒季棠棠什麼事了,毛哥還在廚房忙活,季棠棠看看天色還亮,尋思著出去走一走,如果可以的話,離尕薩摩峽谷只二十分鐘路途,可以去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誰知道剛走出幾步,身後就有人叫她:「去哪?」

季棠棠回頭,看到那個藍衣服的帥小伙撐著半落地窗的窗欞看他,邊上站了個小姑娘,細長長的臉,樣子普通,妝卻重的很,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季棠棠,神色有點古怪。

「隨便走走。」

那小伙子臉色一沉,撐著窗欞跨步出來,幾步就到了季棠棠面前:「要吃晚飯了,別亂走。到時找不到,又麻煩。」

他口氣不大好,季棠棠憑白生出反感了:「我有分寸。」

說完轉頭就走。

那小伙子沒吭聲,倒是濃妝的美眉開口了:「岳峰,過來一起玩三國殺!」

原來他叫岳峰。

光頭、雞毛、岳峰,季棠棠算是一一對得上號了。

向西走了十五分鐘不到,耳邊便傳來嘩嘩的水聲和嘈雜的人聲,順著指示牌拐了兩次,眼前出現一條水流不算急的小河,約莫兩尺多寬,河岸上是大片的青草,一群小喇嘛在草地上打羽毛球,還有踢足球的,兩個年長的喇嘛赤足站在河裡,也不知忙活些什麼。

順著逆流的方向看過去,可以看到尕薩摩峽谷的入口,像一張巨大的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3 PM

4 食骨 第四章

季棠棠向入口處走了幾步,清楚看到還有三兩遊人,拿著單反拍東拍西。

怎麼看都是一派和平氣象。

不過時候的確不早了,看到的寥寥幾個遊客都是出峽谷的,季棠棠說服自己壓下好奇心,明日再進峽谷。

回到旅館,毛哥他們已經在吃飯了,見季棠棠回來,毛哥拍了拍身邊空著的凳子:「姑娘過來坐,嘗嘗我的手藝。」

季棠棠道了聲謝,過去在毛哥身邊坐下,雞毛拿了副筷子給她,光頭幫她盛了飯,岳峰只顧埋頭吃飯,沒吭聲,至於那兩個上海小姑娘,一左一右,都賞了個白眼給她。

季棠棠莫名其妙,好在也沒準備跟她們套交情,拈了幾筷子菜嘗過,偏頭問毛哥:「毛哥,這尕奈鎮上,有沒有個店老闆,叫阿坤的?」

「阿坤?」毛哥嚼巴了幾口飯,搖頭,「沒聽過,哎,雞毛,有這個人嗎?」

雞毛捧著碗想了一回,然後肯定地搖搖頭:「沒,這鎮子上長住的漢人一個巴掌都數的出來。」

季棠棠不死心:「好像是06年在這邊開店的。」

「06年?」光頭吃驚,「那早了去了,我們也是08年才第一次過來的,是吧毛哥?」

「是啊,」毛哥看季棠棠,「這鎮上做生意的漢人,都換了好幾茬了,你問這個幹嘛?」

「也沒什麼,」季棠棠敷衍,「我有個叔叔,06年的時候來過這邊,說是跟阿坤很好。這趟過來,我還想著能見上一見呢。」

飯後不久,天漸漸黑下來,偌大店裡只有這寥寥幾個人,都搬著凳子圍著鍋莊烤火聽音樂,季棠棠待著無聊,先回房去了,回房前問毛哥:「有網麼?」

問的時候,她基本不抱希望,想不到毛哥懶洋洋地答:「有無線,就是卡的很。」

季棠棠已經很滿足了。

屋裡只有她一個人,網頁打開的速度非常卡,等著網頁出現的無聊當兒,手機又響了,還是凌曉婉家。

季棠棠按下了接聽鍵,信號不好,她一邊喂喂喂,一邊趕緊打開門出來。

那頭響起的是凌家阿姨陪著小心的聲音。

季棠棠歎氣:「我剛到尕奈鎮,明天去尕薩摩峽谷。有什麼消息會及時通知你們。」

放下電話,無意間瞥到岳峰正上樓來,木製的樓梯被他踩的吱呀吱呀的,岳峰也看到她了:「一個人?下樓一起聊天吧。」

季棠棠搖頭:「忙活了一天,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

岳峰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明天要去哪?」

「嗯?」季棠棠沒聽明白。

「剛有其它旅館的客人過來,想找人拼車明天一起去高原海子。拼車的話,一個人均攤的車費能便宜點。你要不要一起?」

「明天有點事,再說吧。」季棠棠語焉不詳,衝著岳峰抱歉的笑了笑,撇下他直接回房了。

睡覺前,季棠棠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塑料氣泡薄膜的包包,撕開透明膠帶,從裡頭取出一個風鈴。

風鈴的式樣很普通,古銅色,蓮葉形的鈴蓋,撞柱是各種不同形狀的古錢幣。

季棠棠把風鈴懸在床尾,黑暗中,她盯著風鈴的輪廓看了許久,才慢慢睡去。

這一覺睡的極不踏實,樓下的音樂聲起不到催眠的作用,反而頻頻擾人清夢,音樂聲停的時候季棠棠看了看手機,居然已經是夜半兩點了,看來這群人都是夜貓子。

第二天的鬧表定的是凌晨六點,橫豎一個人獨佔十人間,不怕吵到旁人。晨起洗漱,完了之後從背包內囊掏出一把普通版型的瑞士軍刀和袖珍戶外手電筒揣進兜裡,又解下包上的一根登山杖,匆匆下樓去了。

廳堂裡所有的凳子都上在桌子上,不是開門營業的模樣,但旅館的正門卻大開著。季棠棠去隔壁的清真飯店要了碗粥,加了碟鹹菜,又讓老闆用塑料袋裝了兩個雞蛋。

吃完飯,主街上幾乎沒有人,季棠棠一路向西,不一會就到了尕薩摩峽谷的入口。

順著河一路往裡走,路不算險,有些河灘已經被河水漫過了,好在不深,登山鞋又防水,一路也就踏水過來了,兩邊的石壁一覽無餘,要說一個大活人能在這個地方失蹤,季棠棠還真是不相信。

又走了約莫一個小時,河水漸漸變成了暗流,地上只留亂七八糟的卵石,地勢漸高,視線不再一覽無餘,多了很多半人高的灌木叢。

季棠棠覺得灌木叢是重點地帶,她在這一塊逡巡了很久,用手扒拉開草叢仔細地查看,希望能發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事實上,她只找到兩個廢棄的農夫山泉的礦泉水瓶。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舉動純屬徒勞:都過去這麼久了,哪還真的能留下什麼現場痕跡讓自己去發現?

季棠棠歎了口氣,走到一塊石頭邊上坐下休息,空中傳來輒輒的聲音,抬頭看時,是兩隻禿鷹,盤旋了一陣,又回到高處的巢穴裡去了。

尕奈鎮的另一頭有藏民的天葬台,季棠棠一想到這些禿鷹是慣常吃死人肉的,就禁不住渾身發毛。

休息了一陣,季棠棠準備繼續朝裡走,才走了兩步,身後有人遠遠叫她:「嗨。」

季棠棠很意外:還有誰也這麼早?

回頭一看,認出是昨天跟自己一起到尕奈鎮的那個眼鏡男生,待他到了跟前,季棠棠瞪大眼睛看他:「這麼早?」

「你不也是。」眼鏡男生笑,「我下午要跟人拼車去高原海子,怕時間趕不及,所以起早來走尕薩摩峽谷。」

然後他一拍腦袋:「都認識這麼久了,還沒跟你說我的名字呢,我叫陳偉,就叫我大偉吧。」

季棠棠點頭:「我叫季棠棠。」

「那我叫你棠棠?」

「我比你大,幹嘛不叫我棠棠姐?」季棠棠咯咯笑起來,笑得大偉怪不好意思的。

再然後他忽的想起了什麼,從兜裡掏出手機:「棠棠姐,留個號碼吧,出來一趟,認識挺不容易,以後逢年過節,給你發短信什麼的。」

季棠棠為難:「我出來時沒帶手機啊。」

「報號碼啊,」陳偉瞪大了眼睛,「你不會連自己手機號都不記得吧?」

季棠棠無言以對,她還真不記得自己的手機號,因為一直沒什麼要聯繫的人,現在的這張卡號是為了和凌曉婉的媽媽聯繫臨時買的,裡頭的聯繫人就凌曉婉媽媽一個。

「我……腦容量有限,真不記得,」季棠棠硬著頭皮解釋,「回去的時候再給你吧。」

好在大偉也沒多想,兩人搭伴往裡走,一路上,大偉給她介紹尕薩摩峽谷裡著名的景觀。

「有個鷹嘴巖,據說從某個角度看特像一隻鷹,不是誰都有運氣看到的,還有個仙女洞,洞裡有神石,很多藏民都定期去拜的。」

「什麼樣的神石啊?」季棠棠好奇。

「沒見過。」大偉搖搖頭,「就是塊石頭吧,聽說挺靈的,如果頭痛,在石頭上蹭蹭腦袋,馬上就不痛了,如果肚子痛,就蹭蹭肚子。」

「那我昨晚睡的不好,腦袋發暈,我一會去蹭蹭腦袋。」

「洞裡還有個洞,在那裡許願,仙女會聽見的。」

「你要許什麼願?」

大偉歎了口氣:「保研成功。」

「藏族的仙女,還管得著大學裡保研的事?」季棠棠笑他。

「也就是個心願嘛……」大偉又不好意思起來。

兩人運氣不算太好,到底沒能看到什麼鷹嘴巖,不過仙女洞倒是很快就找到了仙女洞的洞口結著藏民慣用的經幡和哈達,很顯眼。

洞口只一米來高,必須彎腰進去,從外頭朝裡看,裡面黑漆漆的,時不時還聽到滴答滴答的流水聲。

「裡頭有活水?」季棠棠奇怪。

「不知道,那大哥沒說。」大偉彎下腰來,「哎,我打頭陣。」

倒是挺有紳士風度的,季棠棠心裡讚了一句,也跟著彎腰進去,也不知道是因為進洞還是彎腰的關係,總覺得氣喘不順,有點費力。

需要彎腰的路途很長,兩人不得不時時蹲下身子歇息,越往裡走越黑,季棠棠掏出手電來照明,燈光在不遠處晃了晃,那裡很亮,積著一攤水。

「水深不深?」季棠棠問前頭的大偉。

「深倒不深,過腳面,哎呀,可憐我的鞋!」大偉大呼小叫,季棠棠在後頭偷笑,她的登山鞋不怕水,一步步很是肆無忌憚。

約莫過了五分鐘左右,前頭的大偉長吁一口氣:「終於能站直身子了。」

季棠棠一步步挪過來,扶著石壁站起身,手電四下那麼一掃,掃見一塊圓柱狀的石頭,石頭上紮著哈達。

「那就是神石?」

「八成是。」大偉提醒她,「你不是頭疼麼?快去蹭蹭。」

季棠棠依言過去,把額頭貼在石頭頂上,石頭面上涼涼的,出奇的光滑,也不知被多少人蹭過了,季棠棠念叨了幾句,回頭看大偉:「你不蹭蹭?」

「我找那個許願洞,保研比較重要。」大偉四下張望,「究竟是哪裡來著?」

季棠棠打著手電幫他照明,手電的光柱一遍遍在滲水的嶙峋洞壁上掃過,大偉忽然叫了一聲:「別動,就那,那兒!」

「哪?」季棠棠將光柱往回移了移,過了片刻才反應出那處的黑色比周圍似乎淺些,看起來是個小洞。

「哎,棠棠姐,幫我照著些,保研成功與否,在此一舉了!」大偉很激動。

季棠棠噗一聲笑出來,將手電打低了些:「那邊也有積水,小心鞋子。」

大偉應一聲,踮著腳尖往那個小洞走。

「怎麼樣?到了就快許願吧。」季棠棠催促他。

大偉兩手撐著洞壁,把腦袋慢慢探進洞裡去,忽的又驚又喜:「哎,棠棠姐,這洞洞口小,裡頭高,剛好能容一個人站進去!」

沒等季棠棠回答,他矮著身子進去了,從外頭看,只能看到他的兩條腿。

季棠棠撳下手電的開關,以便多省點電:「大偉,快許願吧,許了願好出去。」

大偉應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在洞裡的關係,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季棠棠聽到他卯足了勁的喊聲:「我要保研!保研!保研!」

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是多少能想像出幾分,季棠棠忍住笑:「行了,出來吧。」

「怕仙女沒聽見,再喊三聲。」

「我要保研,保研……」

聲音一下子斷了。

季棠棠等了一會,忍不住提醒他:「不是說三聲麼?怎麼才兩聲?」

沒人答應。

季棠棠愣了一下,似乎是覺出什麼不對勁來了,一顆心登時跳的厲害。

她嚥了口口水,慢慢把手電筒的開關又推了上去,光柱照向剛才大偉站的位置。

從這個角度,明明可以看到大偉露在洞口的兩條腿的。

但是現在,只能看到黑洞洞的洞口。

季棠棠握著手電筒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她試探著又喊了一聲:「大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3 PM

5 食骨 第五章

還是沒人回答。

季棠棠打了個寒噤。

四周安靜的可怕,滴答的水聲分外刺耳。

季棠棠將登山杖握在手裡,打著手電慢慢向那個洞口踱過去。

洞口很小,季棠棠將登山杖送進去,反握著手柄搖了幾下,杖端磕在石壁上,發出悶悶的聲響,除此之外,並沒有碰上別的障礙物。

季棠棠心一橫,矮身鑽了進去。

大偉說的沒錯,這洞洞口小,裡頭卻高,剛好能容一人站得下。

只是,除了洞口,根本沒有別的出口,那麼大一個大活人,怎麼就這麼憑空……不見了?

季棠棠站了半晌,突然開始覺出害怕來,似乎這洞口就是一張嘴,再遲上半晌,利齒閉合下來,自己就再也逃不脫了。

她雙腿發軟,幾乎是落荒而逃,出洞的時候幾次磕到洞壁,連登山杖都落下了。

去到洞外,陽光熾烈地刺眼,季棠棠只覺得頭暈,慢慢倚著石壁大口喘氣,忽然想起什麼,眼睛發酸,俯下身子衝著洞內大聲叫道:「大偉!大偉!」

沒有回音,只高處禿鷹盤旋,風吹過,巖上的灌木叢草微微晃動,季棠棠站在最盛的日光之下,卻只覺得渾身發冷,直到左近傳來絮絮人聲。

回頭一看,又有當地的藏民進來,是兩個皮膚黝黑的男子,手裡搖著轉經筒,嘴唇上下翕動,似乎念著六字真言,季棠棠彷彿落水者撈到了稻草,趕緊迎上去:「能幫個忙嗎?我朋友在洞裡……」

對方茫然,先是擺擺手,示意聽不懂漢話,然後嘰裡呱啦說了一大串藏語,這回換了季棠棠聽不懂,她呆呆看兩人過去,那兩人似乎也覺得她很奇怪,走出老遠還回頭看她。

毛哥很早的時候就起身了,先把旅館的門打開,他記得那對上海小姑娘前兩天跟他說過,早上務必給開個門,因為要趕今天的早班車回蘭州,然後從蘭州轉機回上海。

開了門之後,他又轉回去睡回籠覺,直到日上三竿才打著呵欠正式起床,先把鍋莊的水燒上,然後挨個把架在桌子上的凳子放下來,最後去到隔壁的清真餐廳,給自己點了份牛雜湯,給岳峰和光頭點了粥和饅頭鹹菜。至於雞毛,他一直回家住,不需要自己負責早餐。

點完了忽然想起昨兒到店的季棠棠,也給她點了一份粥。

湯飯送來之後,毛哥挨著窗邊的桌子坐下,很是心滿意足地享受早餐,岳峰起的最早,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去了洗手間,接著下來的是那對上海女孩中的一個,好像是叫什麼羽眉的……

毛哥的眼睛刷的瞪圓了。

羽眉跟毛哥道了早,懶懶地打著呵欠去洗手間,不一會岳峰進來倒水喝,毛哥騰的就竄了上去。

「那個……那個羽眉,」毛哥氣急敗壞,「不是說要趕今天一早的車走麼?不是要趕飛機嗎?我還特意起個大早把門給開了……」

「改簽了。」岳峰答的輕鬆。

「為什麼改簽?」

「在這玩的開心,想多待幾天唄。」

「是不是你?」毛哥咬牙切齒,伸手就戳岳峰的額頭。

「哎,哎,」岳峰躲他,「我可什麼都沒做,我不好那款的。」

「那還不讓人走?」

「都說了人自己樂意留的,再說了,現在人少,多些人多點熱鬧,不也變相給你賺多點房費麼。」

毛哥沒語言了。

說話的當兒,光頭也進來倒水,聽得挺樂呵,末了拍拍毛哥的肩膀:「岳峰也不容易,犧牲了色相給你賺那點房費,不值當。」

「呸。」岳峰和毛哥同時啐他。

「趕緊洗漱了吃飯。」毛哥沒好氣,「哎,誰幫我上樓叫叫那姑娘,就昨兒來的那個,怎麼現在還沒起?一會粥涼了。」

岳峰還沒來得及說話,光頭開口了:「我去叫吧。」

上樓沒兩分鐘他就下來了:「那姑娘不在。」

「不在?」毛哥大吃一驚,「走了?」

「人不在,東西都攤著,八成是出去了。」

「出去了?」毛哥趕緊朝窗外探出半個身子,主街上空的很,閒晃的人不過小貓兩三個。

「不可能是去高原海子,下午才有拼車的。也不會是去天葬台,最近沒死人,沒天葬。」岳峰在對面坐下,拿勺子攪了攪碗裡的粥。

「那就是去峽谷了?」毛哥納悶,「就那麼一破峽谷,有個什麼看頭?」

「話不能這麼說,她從北京過來,見多了高樓大廈故宮長城什麼的,還就看峽谷新鮮。」岳峰漫不經心。

毛哥想想,倒也是。

光頭沒說話,坐下來呼啦啦喝了兩口粥:「那姑娘有點古怪。」

「一個人來西部地頭的,誰沒點古怪?」毛哥乜了光頭一眼。

「誰古怪?」羽眉恰好進來,手裡拈了片浸了爽膚水的化妝棉,小心地擦拭額頭。

毛哥想示意光頭別亂說,哪知眼神示意的慢了一步,光頭已經接茬了:「昨兒來的那姑娘。」

「她呀。」住店的女客加上自己統共才三個,羽眉立刻就反應出他說的是季棠棠,「是有點古怪。」

「人家怎麼古怪了,」岳峰的聲音有點冷淡,「比你漂亮的都古怪,是吧?」

「哎,岳峰!」羽眉嬌嗔之中帶著些許不悅,「怎麼這麼說人家嘛,顯得人家多不好看多小氣似的。」

岳峰不理會她,自顧自伸筷子夾起一根鹹菜擱進嘴裡,羽眉有點尷尬。

毛哥雖然不怎麼喜歡羽眉,也只得出來說和:「丫頭,倒騰妥當了再下來。」

他推推原本為季棠棠點的那碗粥:「倒騰妥當了下來吃早飯。」

羽眉也知道毛哥是給她台階下,甜甜應了一聲上樓去了。

毛哥這才轉頭看光頭:「怎麼古怪?」

岳峰沒抬頭,手上的動作卻停了。

「那丫頭床頭,掛了個風鈴。古錢的。」

「掛風鈴怎麼了?」毛哥沒好氣,「她要是樂意,掛個衝鋒鎗我都沒意見。」

「我也說不大清,」光頭撓了撓腦袋,「那古錢都生銅綠了,錢上的字也看不清楚,看著是老久老久的東西了。怎麼年輕小姑娘隨身帶這種玩意兒的?」

「少見多怪,」毛哥鼻子裡哼哼兩聲,「沒準是做古玩的。」

「她那樣,不像做古玩的山西客。」

「又說沒見識的話了,」毛哥伸長胳膊,照著光頭圓滾滾的腦袋就是一下子,「做古玩的還非得在自己腦門上貼個字條?別看像不像,這年頭,像啥不是啥,不像啥才是啥,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光頭嘿嘿笑起來:「還真有。」

正說著呢,岳峰忽然皺了下眉頭,伸手指了指外頭:「那不就是……那丫頭麼?」

順著岳峰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還真是季棠棠。

她正站在街尾達瓦旅館的門口,跟人說著什麼。

毛哥皺了皺眉頭,拿胳膊搗了搗光頭:「她在那幹嘛?嫌這住的不舒服,換旅館?」

「不知道。」

再看時,季棠棠忽然轉身離開達瓦旅館,快步拐過了街角。

「哎,岳峰。」毛哥支使岳峰,「你過去問問,那丫頭是想幹嘛?」

「我說老毛子你是閒的抽瘋了吧,」岳峰動都沒動,「好端端的,我幹嘛要去打聽那丫頭?」

「打聽一下怎麼了?閒著也是閒著。」毛哥理直氣壯,「橫豎我們沒事,現在生意這麼清淡,這店裡從早到晚進不了兩個人,累著你了怎的?

「不去。」岳峰回絕的乾脆利落。

毛哥沒轍,剛好達瓦旅館的老闆丹巴過來,看情形,是去清真餐館點餐,毛哥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中途截下他:「丹巴,剛剛那姑娘,跟你說什麼?」

「她啊?打聽個人。」

「誰?」

「說是找個漢人學生,叫陳偉的。我那沒有,我讓她去格桑家的旅館問問。」

「哦。」

毛哥莫名其妙,只得放丹巴過去,岳峰哼了一聲:「打聽著了?老毛子你要真閒的發慌,下午我們一起跟車去高原海子那邊逛逛,店面讓隔壁看下就行。」

毛哥還沒應聲呢,丹巴又退回來了:「那姑娘還問了仙女洞許願的事。」

「嗯?」毛哥看他,莫非還有後話?

「我同她講了,要在神石前頭不聲不響的許願,她馬上問我,不能大聲喊的嘛?」

「大聲喊?」這下別說是毛哥了,連光頭和岳峰都嚇了一跳。

「可不?」丹巴皺眉頭,「誰教她大聲喊的?那會觸怒洞裡的仙女的。你們教的?」

毛哥趕緊搖頭:「她連問都沒問過。」

丹巴走了之後,毛哥和光頭他們面面相覷,岳峰哼了一聲:「這丫頭要真敢在神石前頭聒噪這可是犯忌諱,老天保佑旁邊沒藏民,不然她鐵定會被揍一頓。」

陳偉的確住的是格桑旅館,雙人間。

「房裡還住了誰?」季棠棠問的急。

前台的藏人小姑娘翻了翻登記本:「沒人,這幾天客人少,統共才住了兩三個,沒必要安排擠在一起。」

「那陳偉有向你打聽過仙女洞的事麼?」

「沒。」小姑娘搖頭。

季棠棠失望,頓了頓又問:「仙女洞裡能大聲喊麼?」

這問題,先前在達瓦旅館,她就已經有了答案,但她想再確認一下。

果然,小姑娘嚇了一跳:「不能,當然不能,那會觸怒仙女的!」

季棠棠咬了咬嘴唇:「那怎麼許願?」

小姑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問的相當愚蠢:「當然是在神石前頭許願,一進洞就能看到神石了,你不知道麼?」

「那洞裡還有沒有別的洞了?」

「誰知道?」小姑娘有點不耐煩,「沒聽過。」

季棠棠不說話了,她忽然想起,進洞前她問陳偉洞裡是不是有活水,陳偉馬上就答了一句:「不知道,那大哥沒說。」

那個大哥,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向陳偉提起過仙女洞,提起過那個不易被人發現的洞中洞,還有,大聲的把自己的願望說出來?

季棠棠的目光落在前台攤放的那本碌曲鄉尕奈鎮外來遊客入住登記本上。

統共才住了兩三個人,那需要懷疑的對象,就不太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4 PM

6 食骨 第六章

除了陳偉,格桑旅館還住了另外兩個旅客,均為男性。

其中一個是美國人,叫派瑞,24歲,來自亞利桑那州,挺精神一小伙,個子足有190cm,他不可能是陳偉口中的「那個人」,因為他統共只會說一句中文。

「你嚎……」

這是他下樓梯看見季棠棠時的第一句話,季棠棠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接受他接下來的更為艱澀難懂的普通話,但是派瑞很有自知之明的轉母語了。

另一個名字簽的特草,季棠棠連猜帶蒙,估摸著這人應該是叫「賀文坤」,入住登記的所在地一欄填了「蘭州」兩個字,身份證號碼的填寫更模糊,有兩處塗改,尕奈鎮的旅館聯網設施跟不上,信息手工登記,所以很多人提供的資料並不確切,胡亂敷衍的也不在少數。

但不巧的是,賀文坤一大早就已經退房了,前台小姑娘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只含糊地說可能是回家了。

問起賀文坤的相貌,小姑娘也記不真切:「你們大城市來的遊客,都戴那種帽子、防高原紫外線的面罩,還有墨鏡,遮的那麼嚴實,誰能看清楚長相?就知道他穿亮黃色的衝鋒衣。」

季棠棠失望極了,她掏出腰包裡的便簽本,翻開空白一頁,寫上賀文坤的名字,然後在名字上重重圈了一圈。

陳偉口中的「那個大哥」,會不會就是賀文坤?

季棠棠慢慢走出格桑旅館,快下台階時,忽然想起了什麼,飛快地將放回去的便簽本又掏出來,翻回到前一頁。

尕薩摩峽谷,阿坤。

阿坤,賀文坤,名字裡都有一個坤字,只是巧合嗎?

回到毛哥的青旅,已經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了,毛哥他們圍坐了整整一桌子,菜式很簡單,嗆土豆片、鍋塌豆腐、回鍋肉,賣相都不咋滴,但聞著特別香。

毛哥倒是沒料到她這麼快回來:「姑娘,要一起吃嗎?添碗飯就行。」

季棠棠搖搖頭:「不了,我有吃的。」

她慢慢走上樓去。

光頭伸筷子夾菜:「丫頭臉色不好。」

「這有什麼,」羽眉扒了口飯,「到這地方來的人,多半是逃避生活當中的傷心事的,說不定她是失戀了,觸景傷情,心裡不好過。」

羽眉的同伴曉佳嘴裡塞得鼓鼓,嗯了一聲以示附和。

「這姑娘是有點不大對。」毛哥若有所思,沒有理會羽眉和曉佳的話。

季棠棠回了房間,逕直走到自己床邊,伸手撥了撥掛在床頭的那串風鈴,古錢互相磕碰,居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陳偉怎麼會突然間就沒了呢?

季棠棠在床邊坐下,伸手進兜,摸到了兩個冰涼涼圓滾滾的雞蛋。

她把雞蛋掏出來,磕掉蛋殼,慢慢送到嘴裡,一口一口地嚼。

常理來講,一個大活人,不可能突然就不見了的,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仔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洞裡很黑,電筒照到了陳偉的兩條腿,她為了省一點電池關掉了電筒,那之後大偉還同她說過幾句話……

從大偉突然噤聲到她重新打開手電筒,中間隔了一兩分鐘的時間,這一兩分鐘,她完全看不到洞裡的情形。

只有兩種可能。

一,那個洞裡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瞬間轉移了大偉,不管大偉是死是活,在那一剎那,他消失了。

二,摒除這些所謂怪力亂神的念頭,所有的怪事件都是人為作祟,那麼,當時大偉的消失,應該有著合理的渠道。

莫非,那個小小的只容一個人站得下的洞中洞,還有第二個出口?

理論上說不通,因為當時她曾經鑽進去,那麼小的空間,四圍都是石壁,仙女洞在峽谷壁裡,真有其它出口的話,要打通厚厚的山腹,沒有機械操作,根本不可行。

當時自己有些太過慌張了,沒有仔細地檢查那個洞中洞,也許,在那短短的一兩分鐘,大偉也留下了一些可供檢索的東西呢?

不行,還是得回去看看。

季棠棠站起身,一瞥眼看到床上扔著的手機,順手拿過來塞進包裡,蹬蹬蹬下了樓,毛哥他們已經吃完飯了,旅館門口停了一輛金盃的八人坐麵包車,駕駛室的門開著,羽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發脾氣:「不是說昨天都聯繫好了麼?怎麼要出發時少一個?」

藏族司機師傅也很不高興:「昨天說的好好的,說了要在這門口等的,死小子。」

季棠棠心中一動,停下腳步:「還有人沒來?」

「有一個什麼叫阿偉的,說好了拼車又不來,手機也不接,棠棠是吧,要不要一起去高原海子?」

羽眉原本看她不順眼的,此時卻忽然分外熱絡起來,多半是為了省下那幾十塊的拼車費。

「那個阿偉,是不是叫陳偉?」

司機師傅搖頭:「不知道,就說叫阿偉,在格桑住的。」

那多半是了,季棠棠心中一跳:「他手機號多少?我也有事找他。」

師傅拿著舊舊的諾基亞直板黑白屏手機,將陳偉的電話報給季棠棠。

季棠棠用手機試撥了一下,居然能打通,但沒人接。

早上在峽谷時,陳偉的手機是帶在身邊的,能打通但沒人接,究竟是沒留意來電,還是迫於什麼威脅不能接?

季棠棠沉吟著將手機塞回兜裡。

「哎,棠棠,你到底去不去?」羽眉不耐煩了,後座的曉佳也探頭出來看她。

「不去。」季棠棠很乾脆地回絕,「我要去峽谷。」

「峽谷有什麼好看的。」羽眉嗤之以鼻,忽然眼睛一亮,臉上的不屑轉作了嬌嗔和暗喜,「哎,岳峰,車子空的很,跟我們一起去高原海子吧。」

「幾個人去啊?」岳峰懶懶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八個人的車呢,除了司機師傅,能坐七個人。我們原本拼了四個人,我、曉佳、一個老外,還有那個什麼阿偉。現在到處找不到阿偉,還有四個空座,不如一起吧,再叫上毛哥光頭他們。」

「都走了,誰留下看店。」岳峰有點冷淡。

羽眉嘟起了嘴:「看店留一個人就夠了,費那麼大勁改簽了機票留下來玩,你都不配合。」

「你也去高原海子?」

季棠棠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岳峰是在跟她說話,察覺到被冷落的羽眉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季棠棠簡短地回答:「不去。」

岳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去哪?」

羽眉搶著答了一句:「她不跟我們去海子,她去峽谷。」

「又去峽谷?」岳峰皺眉頭。

季棠棠答非所問:「那天你讓我把自己的東西看看好,是什麼意思?」

「什麼看看好?」岳峰沒反應過來。

「就是昨天我洗菜的時候,跟兩個小朋友說話……」季棠棠指指旅館前頭的水泥池子。

「有些當地的小孩,會亂拿遊客的東西……」岳峰不想說的太多,「自己留心著點。」

季棠棠笑笑:「你也太小心了。」

「這兩天鎮上的遊客少,拼車都拼不足人,你跟誰一起去峽谷?」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回來。

「我自己去。」

「什麼?」岳峰的反應很大,眉頭馬上皺起來,「不行。」

「怎麼個不行法了?」季棠棠不悅。

「太危險了。一般進峽谷至少三人結隊,一個人進去,走丟了怎麼辦?」岳峰說的很不客氣。

「走丟了也不是你的責任。」

說完這句話,季棠棠不想多耽擱了,轉身就走。

岳峰一下子火了。

「走丟了迷路了,還不是要勞動大傢伙去找?你們這種大城市來的,一身的嬌慣氣,怎麼勸都不聽,盡添亂!」

季棠棠步子沒停,心裡狠狠罵他:關你屁事!

反倒是羽眉嚇住了,陪著小心勸岳峰:「哎岳峰,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光頭聽到響動也出來:「怎麼了岳峰,這麼大火?」

岳峰沒吭聲,羽眉小聲把事情講了一遍。

光頭朝主街盡頭處看,季棠棠的影子早不見了。

他拍拍岳峰的肩膀:「得,別給自己找氣受。」

「不是,都這麼大姑娘家了,怎麼一點不通人情的?」岳峰心中有氣,「這裡不是漢人地頭,一不小心犯了藏民忌諱就有麻煩,而且一個單身姑娘家往峽谷裡跑,峽谷裡一天才進幾個人,真出了事誰知道?」

「消消氣,」光頭笑著說和,「也未必就真出事了。」

「就是,」羽眉酸溜溜的,「岳峰,操心過了吧,對我怎麼不見這麼好?」

岳峰冷笑:「是麼,昨兒在峽谷崴了腳,是誰找你們回來的?」

羽眉吃了他一嗆,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那個一起拼車的美國人也到了,個子老高,臉上總帶著笑,自我介紹說叫派瑞。

岳峰光頭他們先說了不去的,車子開動的時候,忽然又改了主意,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羽眉嘴上不說,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季棠棠一路上沒怎麼耽擱,逕直進了峽谷,直奔仙女洞。

進洞之後,打開手電看了一回,找到那個洞中洞,猶豫了一下,還是鑽了進去,順道把自己先前丟下的登山杖又撿回來了。

扶住洞壁站起身,她把手電咬在嘴裡,拿登山杖敲打著四壁,回聲悶悶的,四壁都嚴嚴實實,絕對不會中空,也不像是有通道的樣子。

這就怪了,難不成是從地下走的?

跺了跺腳,下頭是很硬實的地面,也沒問題。

季棠棠咬著手電發愣,手塞進兜裡的時候,恰好碰到自己的手機,她心中一動,把手機掏了出來,點開最近聯繫人頁,上面是最新存的號碼,陳偉的。

再打一次試試吧,說不準就能接通呢。

洞裡的信號多半不好,季棠棠一邊按下呼叫鍵,一邊貓著腰鑽出這個洞中洞。

才向外走了兩步就停下了,她慢慢放下手機,凝神聽洞裡的動靜。

果然,陳偉的手機彩鈴聲,不只是從自己的手機聽筒處傳出來的。

季棠棠回頭看向自己剛剛鑽出來的地方。

那聲音,是從洞中洞裡傳出來的。

可是自己剛剛仔細看過,這洞裡,明明就沒有手機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5 PM

7 食骨 第七章

手機鈴聲還在持續的響,音樂是很老的歐美金曲,yesterdayoncemore,倒是很符合大偉稍嫌內向的性子。

只是,在這樣幽暗的洞穴裡聽到這樣悠慢舒緩的調子……

季棠棠打了個寒噤,嚥了口口水,鼓起勇氣又進了洞穴。

一進洞,音樂聲更加清晰了,季棠棠凝神辨別著聲音的方向,慢慢抬起了頭。

手機鈴聲是從頭頂上傳來的。

季棠棠撳斷呼叫,屈起手指,在頭頂的石壁上叩了叩,沒覺出什麼異樣,又用手掌往上使勁推了推,心中陡地一驚:自己推的地方似乎有點鬆動!

她擼起袖子,將手電擰亮,仔細打量著頂上的那塊石壁,與此同時,繼續用手掌用力上推。

還是推不大動。

季棠棠發狠了,她把手電咬在嘴裡,踩住石壁的凹處往上站定,這一來將身子拔高了半尺多,更加方便使力了。

她兩手並用,往上那麼一頂,就聽砰的一聲,那塊石壁被她掀開一條縫兒。

有光透進來,季棠棠忙用手護住眼睛退回到地面,適應了之後再看,上面挪出了一道月牙形的細縫,看到的光應該是日光。

季棠棠心中一動:難道說這個洞中洞其實是通往外頭的?

難得有了發現,季棠棠繼續踩上石壁凹處,再用了一回勁,將那塊石壁頂了起來,原先石壁蓋住的地方是個約莫能容一人過的洞口,季棠棠扒住洞口,腳在下頭的石壁上探了幾下,又踩中一塊凸出的山石,攀巖般把半個身子探出了這個洞口。

果然,這裡有一處通往外頭的甬道,直徑跟下頭的洞中洞差不多,仰頭可以看到兩三米高的地方有通往外頭的口子,亂蓬蓬的似乎是被灌木遮著,但還是能透進日光來。

季棠棠低下頭,打量著這個隔斷的地方,地上鋪著乾枝雜草,雜草掩映的旮旯處有什麼東西一亮一亮的,季棠棠伸手拿過來,屏幕上顯示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最新一個電話號碼來自季棠棠。

這是陳偉的手機。

再看被她頂起的那塊石蓋,這石蓋很重,從下面往上頂的確困難,但是石蓋的正面有凸起,像是天然做成的手柄,如果有人從上面提的話應該方便許多。

季棠棠壓住心頭的驚訝,將手電拿在手裡,又往四壁照了照。

有一塊突出的石頭上暗褐色的一片,好像是血。

季棠棠看了好一會兒,慢慢縮下身子,將那塊石蓋恢復原狀,然後出了仙女洞。

洞外陽光正好,季棠棠用手搭成涼棚往上看,這塊山壁坡度很陡,上頭鬱鬱蔥蔥長了許多灌木,不是攀爬的好去處,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景點。

更何況,下頭是仙女洞,人的注意力都被洞中的神石吸引過去,更加不會注意山壁以上如何了。

季棠棠心中的推測初步成型,她往外走了走,坐在仙女洞對面的河灘石上,慢慢還原當時的場景。

陳偉應該不是自己主動消失的。

在自己熄滅手電的那一兩分鐘,有人動作很快地把那塊石蓋掀開,不知道用什麼手法制住了陳偉,然後把他從那個洞口拖了上去,接著蓋上了石蓋。

在這個過程當中,陳偉的手機掉了下來,但是因為上面那個洞裡鋪了乾枝雜草,沒有什麼響動,劫持陳偉的那個人沒有留心。

這個人動作很輕也很快,而且陳偉當時大聲許願的聲音也蓋過了一部分異常的聲響,否則的話,外頭的季棠棠應該聽到異樣的響動。

再然後,季棠棠發覺陳偉不見了,進洞查看。

當時……

季棠棠腦子嗡的一聲,後背直冒冷氣:當時那人應該還沒來得及走,也就是說,自己在洞中洞裡用登山杖試探時,那人挾持著陳偉,就在自己的頭頂上,中間只隔了一道石蓋!

陳偉如果還清醒著,那時一定會拚命掙扎,但是自己當時沒聽到別的動靜,由此推測,陳偉當時應該已經昏死過去了。

再然後……

季棠棠設想著那人接下來的動作,他應該等到周圍都沒有人之後,把陳偉拖出了甬道,從那個灌木叢蓋著的口出去了,拖拽的動作很粗魯,陳偉的身體被鋒利嶙峋的石壁劃破,留下了血跡。

這樣的推測應該是比較的合理了,這樣說起來,整件事情跟妖魔鬼怪沒什麼關係,純粹是人為策劃好的。

季棠棠撿了根樹枝,在面前乾燥的河灘上比比劃劃,潦草地用只自己看得懂的縮寫列下步驟。

-陳偉被人盯上了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被人盯上?那人盯上他,是隨機的,還是有預謀的?

-有人告訴他仙女洞的事情,特別點出了這個洞中洞剛才自己在街上打聽了一圈,幾乎沒人知道仙女洞裡還有洞中洞,藏人的風俗裡,也沒有在仙女洞中大喊大叫的說法,難道大喊大叫,是為了給石蓋那頭的人信號,告訴他有人來了?

-陳偉被帶走了進峽谷只為探險,身上不會帶很多錢,而且陳偉只是個學生,那麼可以肯定,那個人不是為了求財。

-峽谷這麼大,出了那個甬道口,那人會把陳偉帶到哪裡去?

-陳偉的失蹤,跟凌曉婉的失蹤,中間會不會有著某種聯繫?

季棠棠看著自己列出的潦草的步驟,想了很久,才慢慢伸腳出去把字跡抹平。

陳偉的失蹤,她需要報警嗎?

報警的話,等於將那個洞中洞的秘密公之於眾,這樣一來,會不會打草驚蛇?這裡是西部,犯罪分子真的躲到哪個山疙瘩裡,找上幾年都未必找得到,久而久之,這樣的案子,也就擱下來了。

季棠棠很猶豫。

而且,警方一定會懷疑她:一個普通的遊客,同伴在眼面前失蹤,第一時間為什麼不報警,自己東查西訪,還把洞中洞的秘密給找出來了?

她解釋不清楚的,也沒法解釋。

季棠棠歎氣,這個時候,手機又響了。

凌曉婉家。

這一次,是個比較生硬的中年男人,語氣很不好:「是季小姐麼?」

「是。」

「我不知道季小姐是什麼職業,也不知道季小姐有什麼特殊的本事,但是連公安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也不指望什麼了,所以,請季小姐以後不要再打擾曉婉媽媽,她身體不好,經不起這樣來回的折騰。」

季棠棠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已經掛掉了。

季棠棠盯著電話,氣急反笑:「我打擾曉婉媽媽?是她整天打電話給我好不好?」

不過,現在顧不上跟這個男人生氣,迫在眉睫的是陳偉的事情,報警還是要報的,季棠棠決定採取一個折中的法子她裝作怎麼找也找不著陳偉,讓格桑旅館出面報警。

但是沒想到,到了格桑旅館,事情又有變化。

「那個陳偉,」前台的藏人小姑娘還記得季棠棠早上過來打聽過,「他下午來電話了,說是有急事離開了。」

「有急事……」季棠棠愣了一下,「那他的東西呢?」

「讓我們幫忙收著,說是過一陣來拿。」

季棠棠咬牙:何其荒謬,陳偉已經失蹤了,手機也在自己這裡,他還怎麼打電話給旅館?

「打電話的真的是陳偉?」

「什麼意思?」藏人小姑娘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季棠棠字斟句酌,「你聽那人的聲音,真的是陳偉?」

「應該是吧,」藏人小姑娘奇怪,「你們漢人說話,我不大分的出來。不過剩下什麼東西他都說的明明白白,外套、洗漱用具、mp3,全攤在房間裡,我卷卷都塞到他的包裡去了。」

「他包裡還有什麼?」季棠棠追問。

「喂,」小姑娘不高興了,「我們不會亂翻客人的東西的。」

季棠棠沒說話了,她的眼睛往前台裡頭瞄了瞄,靠近地上的儲物格裡放了個黑色的背包,看著眼熟,應該是陳偉的。

這個打電話的人是誰?他明顯是在混淆視聽,意圖在短時間內造成陳偉安然無恙的假相。

季棠棠腦子轉了幾轉,想出了個偷梁換柱的主意。

她很快回到毛哥的青年旅館,羽眉她們去高原海子還沒回來,旅館裡冷冷清清,只有毛哥和雞毛在,雞毛在尕奈開雜貨店,店面離著毛哥的旅館不遠,這兩天生意清淡,他就老往毛哥這跑,典型的憊懶人物,頭髮亂蓬蓬如同雞窩,季棠棠很懷疑他上一次梳理是在什麼時候。

雞毛懶洋洋跟她打招呼:「丫頭回來啦。」

季棠棠笑了笑,轉向毛哥:「毛哥,能給我找個包麼?黑色的背包?」

毛哥納悶:「你自己不是有包麼?」

「有其它用處。」季棠棠含糊其辭。

你別說,毛哥還真給她翻出一個來,說是以前的客人嫌舊扔在這的,其實跟大偉的背包並不太像,但是季棠棠覺得矇混過關不成問題。

她找了些廢紙,把背包塞得滿滿當當,背著去了格桑旅館,那藏族小姑娘看見她又是不請自到,眉頭都快擰成一個疙瘩,季棠棠笑嘻嘻的,也不惱:「住店。」

「住店?」小姑娘大吃一驚,「你真住店?」

「是啊。」

「你不是已經住下了麼?」

「想換一家。」

來的都是客,自然不會趕客出門,小姑娘低頭去填入住登記單,季棠棠裝著好奇,整個人都趴在前台櫃上,越趴越近,越趴越近……

砰一聲,她「一不小心」,把前台上擱著的旅館名片置架給碰到地上去了。

那小姑娘一看便急了,又不好埋怨她,只好蹲下身子去撿散落的到處都是的名片,季棠棠一疊聲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背著包一矮身子,從前台擋板下頭鑽進去了,很熱情地幫小姑娘撿名片。

趁著小姑娘不注意的當兒,她迅速地把自己身上的背包和儲物櫃裡陳偉的背包做了交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5 PM

8 食骨 第八章

小姑娘一點都沒懷疑,收拾停當之後,給她開了二樓最裡頭的單人間。

季棠棠背著陳偉的包,蹬蹬蹬的上了樓,一路小跑著開門進房,進屋後關上門,一顆心砰砰砰跳個不停。

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她定了定神,走到床邊拉開陳偉的背包拉鏈,托住底部往下使勁抖了抖,包裡的東西嘩啦啦攤了滿床都是。

換洗衣物、洗漱用具、一筒餅乾、半袋梅子、自動水筆、打印的甘南自遊行攻略、證件……

找到了,證件!

季棠棠拿起陳偉的學生證,紅色的封皮上有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的凸形字,打開學生證,裡頭夾了兩張卡,一張身份證、一張校園一卡通。

季棠棠冷笑:有急事離開了?有哪個行路人會把自己的證件丟下?

她隨便揀了一張攻略,在背面抄下了陳偉的基本信息,折好了放進自己兜裡,然後把陳偉的東西重新裝進包裡。

正裝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季棠棠嚇了一跳,看屏幕時,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怎麼又是凌曉婉家?

她沉著臉不想去接,奈何這手機鈴聲一下一下,短時間內沒有止歇的意思,季棠棠只好撳下了接聽鍵,口氣很沖:「喂?」

那邊的聲音怯生生的:「季……季小姐?」

是凌曉婉的媽媽。

「季小姐,曉婉爸爸的心情不大好,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凌家阿姨陪著小心,「曉婉的事情……還要拜託你……」

季棠棠冷靜地開口:「凌家阿姨。」

「啊?」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詫異這也在情理之中,季棠棠自和她有接觸以來,很少這麼鄭重其事地同她講話。

季棠棠心中歎了一口氣,盡量把語氣放平和:「我想你有點誤會,我是要查你女兒的事情,但是我不敢保證一定會找到她。」

那頭一下子沒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聽筒裡才傳來凌曉婉媽媽近乎於哽咽的聲音:「季小姐,你的意思是……曉婉她已經……」

季棠棠心中不忍,遲疑了一下,違心道:「我只是覺得,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一定沒事的,季小姐。」凌曉婉媽媽的聲音很激動,「你不是還夢見過曉婉麼?曉婉不是還跟你溝通過信息嗎?那麼你出面,就一定能找到她,對不對?」

季棠棠不知該說些什麼,頓了頓才道:「我現在還沒查出什麼,等有了消息,我會聯繫你。」

不待凌曉婉媽媽回答,季棠棠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她很怕繼續對話下去,會不得不讓凌曉婉的媽媽面對巨大的失望。

凌曉婉是否還安然無恙?不可能。

因為,凌曉婉是撞鈴的第一道怨氣。

只有死人的怨氣,才能撞響她帶的那串古錢風鈴。

證實了陳偉的離開純屬子虛烏有,還得把背包重新換回來。

不好故技重施,一而再再而三撞翻前台擺設的伎倆未免太過拙劣,好在時間也比較晚了,再過一兩個小時,旅館關門,前台應該就沒有人了,屆時再換背包應該比較方便。

折騰了這麼久,季棠棠多少有點累了,歪在床上本想小睡一會的,哪知一覺起來,窗外已然黑透,季棠棠趕緊掏出手機看時間,凌晨1:30分。

打開房門,靜悄悄的樓道裡杳無人聲,季棠棠背著背包躡手躡腳下樓,樓下的大堂黑漆漆一片,季棠棠打開袖珍手電,確認了一下前台的位置,又將背包換了回來。

背包上樓時,忽然想到了什麼,暗呼糟糕。

她向毛哥借包時,隻字未提晚上換旅館的事這麼說來,對毛哥他們來說,她屬於是走失了?夜半未歸?

想起昨天光頭他們前往尕薩摩峽谷去找羽眉和曉佳,還有今天中午岳峰對她發了那麼好大一通脾氣,季棠棠不覺頭皮發麻。

但是這麼晚了,把店主喊起來開門明顯不大妥當,季棠棠靈機一動,想到尕奈鎮上的旅館多半會互通有無,趕緊找到前台的電話簿,翻了一回,果然找到了毛哥旅館的前台電話。

撥號碼時,季棠棠戰戰兢兢,她很希望沒人接:那至少說明沒人在等她,大家都去睡了。

事與願違,剛嘟了一聲就有人提起了電話,是毛哥焦急的聲音:「找到了麼?」

季棠棠愣了一下:「啊?」

毛哥立刻就聽出了她的聲音:「丫頭!」

聲音裡明顯有怒意:「你跑到哪去了?光頭和岳峰他們出去找你,現在都沒回!」

「我……」季棠棠只覺得難以啟齒。

「不管你在哪,趕緊回來。我還得打電話給光頭他們,讓他們別在峽谷亂晃了。」毛哥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季棠棠腸子都悔青了,自己一意孤行是自己的事,但是影響到別人就很欠抽了,況且現在都快凌晨兩點了,岳峰和光頭居然還在大峽谷裡找她。

如果有地縫,她真的希望鑽進去。

季棠棠硬著頭皮把格桑的店主叫起來開門,店主是個五十來歲的藏族女人,心腸倒很好,睡眼惺忪地問她:「姑娘,大半夜的,你有地方去麼?」

季棠棠趕緊點頭:「有。」

店主不放心,打著手電送了她一程。

毛哥在大門口等她,季棠棠心慌慌的,問:「光頭他們回來了麼?」

「還沒,聯繫上了,估計在回來的路上呢。」毛哥滿肚子氣,見她已經是一副懊惱的要死的樣子了,也不好再罵她,「丫頭,趕緊回房睡覺。」

「啊?」季棠棠沒反應過來。

「你不睡覺,等著挨罵是麼?」毛哥瞪她。

「可是……」季棠棠說的艱難,「光頭他們在峽谷裡白忙活一場,本來就滿肚子氣,回來一看,我居然大模大樣就睡了,不是更……不好麼?」

毛哥也沒轍了。

季棠棠歎氣:「算了,讓他們罵我吧,我都做好準備了。」

她進屋去,挨著鍋莊坐下,夜晚的尕奈比起白天溫度起碼低了15度,毛哥怕她冷,拿了條毛毯來給她蓋上。

季棠棠倚著椅背,把毛毯裹的緊緊,出大峽谷需要一段時間,光頭他們應該沒那麼快回來,毛哥關了門,在前台裡理賬,間或喝一兩口青稞酒。

「丫頭,要喝酒麼?」

「不喝。」季棠棠搖頭,想了想找話說,「岳峰他們,今天去高原海子,好玩麼?」

「還不就那樣,」毛哥頭也沒抬,「他們經常來這塊的,什麼大峽谷、高原海子,見慣不驚了,無所謂好玩不好玩。」

「他們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空閒啊?」

「他們跟你不一樣,丫頭你是大學生吧,畢業了進大公司,規規矩矩做事,不知道外頭三教九流的路數多得很,哪一行都大把錢賺,不一定要累死累活。」

他說的隱晦,季棠棠也不好再問。

漸漸的,她又有了點睡意,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毛哥壓低了聲音給岳峰他們打電話,她的思維很亂,想到很多事情,想到仙女洞,想到那個洞中洞。

洞中洞裡,她彎著身子,手拿登山杖在洞壁上來回敲打著,然後,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將頭頂上的石蓋推開。

她看見洞口有一個人,穿的破破爛爛,骯髒的頭髮結成了一縷一縷,他奮力往外爬,腋下夾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陳偉。

季棠棠的心跳的厲害,她手腳並用,希望能跟上那個人,從那個人手中把陳偉截下來,她拚命地往前爬,原以為爬出了洞口就能看見陽光,誰知道不是,居然到了一個更加幽暗的洞裡。

陳偉坐在一個角落裡,滿臉血污,他痛苦地看著季棠棠,然後開口跟她講話。

不知為什麼,他拼了命的說話,但是季棠棠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看見他的口型,他說的應該是四個字,說了一遍又一遍。

季棠棠全身發抖,大聲問他:「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岳峰他們進門的聲響很大,季棠棠一下子就醒了,她全身發冷,涼意似乎一直滲透到骨頭裡,身子抖的厲害。

岳峰一眼就看見了她,將她的茫然表情盡收眼底。

他並不知道季棠棠是做了噩夢,他和光頭在峽谷裡起碼轉悠了三個小時,期間不斷地跟毛哥聯繫,毛哥的回答一直是:「沒回來。」

後來終於收到她平安的消息,岳峰的怒氣簡直無法控制,光頭也氣得不行,一路上都在抱怨:「這丫頭是吃錯了藥還是腦袋有病,跑到格桑去睡,招呼都不打一個的麼?」

這麼大晚上的,在陰森森的大峽谷裡吹冷風,活活凍了三個小時,擱著誰都不是一種愉快的經歷。

岳峰以為,季棠棠多少會有點歉疚的,哪知一進門就看到她茫然的模樣,好像大夢初醒,根本不知道自己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岳峰正準備發火,季棠棠卻猛地站了起來,瘋了一般往樓上跑,出前廳的時候,腳下被門檻一絆,險些摔倒。

岳峰適時扶了她一把。

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岳峰,跌跌撞撞上樓去了,岳峰和光頭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我去看看。」

岳峰快步跟了上去。

一上樓,他就看到季棠棠站在十人間的門口,房間的門開著,但是季棠棠沒有進去,她就站在門口,僵僵的,像一個木頭人。

房間裡傳來金屬互相叩擊的聲音,藉著走廊裡的微弱燈光,可以看到掛在床頭的那串風鈴,似乎是被看不見的手揮打撕扯著,激烈地互相碰撞。

季棠棠腦海中閃過四個字。

陳偉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6 PM

9 食骨 第九章

岳峰還沒近前就聽到風鈴的撞擊聲:「怎麼這麼大聲音?風大?沒關窗麼?」

他的聲音提醒了季棠棠,季棠棠渾身一震,搶先一步跨進屋裡,在岳峰過來之前把門給關上,飛快的插上插銷。

岳峰從未吃過這樣囂張的閉門羹,火氣蹭蹭蹭地往上竄,他上前一步,右手握拳重重叩門:「季棠棠,你是怎麼回事?」

叩門聲和質問的聲音,在這樣的寂靜夜裡傳出去很遠,毛哥和光頭三步並作兩步也趕上來了,隔壁的門吱呀一聲響打開,是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曉佳,她看到岳峰愣了一下:「岳峰?大晚上的不睡覺,幹嘛呀?」

羽眉先是賴在床上,聽到曉佳的問話,知道外頭的是岳峰,也趕緊披衣出來了。

毛哥看著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岳峰,又轉頭看看緊閉的門,有點摸不著頭腦:「岳峰,怎麼回事這是?」

「你問問她是什麼態度?」岳峰口氣很沖,「要不要這麼難伺候?」

話沒說完門就開了,季棠棠站在門口,臉色又是蒼白又是疲倦。

「丫頭,」毛哥看出兩人之間有矛盾,有心想說和,「這麼回事這是?」

「我知道給大家惹麻煩了,鬧到你們大半夜都不能睡是我的不對。」季棠棠看著岳峰,聲音很平靜,「你對我有意見的話,我明天就搬走……今晚搬走也行。」

岳峰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下子就愣住了。

「哎,丫頭,說什麼呢,」毛哥的臉沉下來,「岳峰再不對,今晚上他也去大峽谷裡找了你兩三個鐘頭,受凍受累的,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麼還說這麼傷人的話?再說了,黑燈瞎火的,你能搬到哪去?」

季棠棠不說話了。

「太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毛哥揮揮手,「都睡覺去,不准再吵了。」

毛哥的聲音裡有著不容駁回的力量,岳峰冷笑一聲,轉身就下了樓,羽眉猶豫了一下,披著衣服跟下去了,曉佳和光頭看看沒自己的事,各自回房睡覺。

毛哥卻不挪步,他看著臉色蒼白的季棠棠,又是疑惑又是擔心:「丫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沒有。」季棠棠答的很快。

毛哥歎了口氣:「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丫頭,尕奈這地頭偏,一年到頭也沒多少遊客,能聚在這就是緣分,能談的來更不容易,現在是淡季,這旅館裡統共才住了幾個人?岳峰和光頭算半個店主,客人也就你、羽眉和曉佳三個,拿你們當自己人看,怕你們在外頭有閃失,話真說的重了,也是為你們好,別記仇,別往心裡去。」

「沒。」季棠棠趕緊搖頭,「沒記仇,真的。」

「沒記仇就好,」毛哥笑笑,「丫頭,還要在這住幾天?」

「不定。」季棠棠答的含糊,「可能還有些日子。」

「那就好,趕緊睡吧,都折騰累了。」

毛哥寬慰了季棠棠幾句就下樓來,岳峰在鍋莊旁邊坐著抽煙,臉色沒什麼緩和的意思,羽眉披著衣服坐在他身邊,小聲地安慰著他。

毛哥趕兩人去睡覺,岳峰頭也不抬,悶悶道:「坐會再睡。」

「坐什麼坐,」毛哥口氣不善,「趕緊睡覺去。」

順手就撳了燈。

黑暗中,岳峰一動不動,只能看到煙頭的猩紅一點,有時明些,有時暗些。

羽眉也沒回房的意思,身子動了動,反而往岳峰身邊偎了偎。

毛哥沒轍,自己先回房,他同岳峰、光頭住了一個四人間,房間裡空了一張床,有時雞毛會來蹭一蹭。

光頭還沒睡著,聽見聲音從被窩裡探出頭來:「那小子呢?」

「樓下。」毛哥沒好氣,「又不睡,每晚就他折騰的最晚。」

「他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光頭歎氣,「他跟苗苗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麼?」

「我上哪知道去?」毛哥翻白眼,「談的好好的,說掰就掰了,跑到尕奈來都有一段日子了,抽煙、喝悶酒、亂發脾氣,今晚上跟棠棠又鬧的這麼僵,分明是借地兒撒火,甭理他。」

光頭哦了一聲,縮回被窩裡,隔了一會又伸頭出來:「他一個人在樓下?」

「羽眉陪著呢。」

「哇哦。」光頭一下子來精神了,「孤男寡女,哎,老毛子,你說會不會……」

「睡你的覺去!」毛哥惡狠狠凶了他了一句。

季棠棠一晚上沒睡著。

後半夜的時候,尕奈開始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夜空飄灑下來,算算日子,是五月份,擱著內陸沿海,恐怕都要改夏裝了,這裡居然在下雪。

季棠棠從床上坐起身來,把臨床的窗子輕輕啟了一條縫,風從破縫處灌進來,吹得人透骨的冷,季棠棠把睡袋往身上緊了緊,入神地看雪花一片片落下。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她努力地回想前事,如果,如果沒有那件事情,自己現在會怎麼樣?應該會有一份安穩的工作,有很多朋友,有愛自己的人,有幸福美滿的生活……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和所有的朋友都斷了聯繫,從現實生活中一點點抹掉自己的痕跡,背著行囊,獨自飄搖在這樣孤獨的路上,前路如何,出路在哪裡,自己都說不清楚……

季棠棠的眼眶漸漸紅了。

也不知這樣呆呆地坐了多久,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腳冰涼發麻,窗外早已是銀白一片,看看手機,已經是早上6點鐘。

今天要幹什麼?去找陳偉嗎?大雪會把所有可疑的痕跡都掩蓋掉吧?

季棠棠揉揉發脹的額頭,提了洗漱袋下樓洗漱。

洗手間很簡陋,外頭是兩個漱口池,裡頭是兩個隔間,分男女。季棠棠恍恍惚惚地進了洗手間,將洗漱袋擱在一旁,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捧冰涼的水,朝臉上撲去。

才撲了幾下,就聽到有腳步聲,季棠棠抬頭一看,來的居然是岳峰。

季棠棠沒說話,低下頭去洗漱,倒是岳峰先開口:「這麼早起?」

「嗯。」季棠棠含糊應了一聲。

岳峰沒再說話了,逕自進了裡間,不知為什麼,季棠棠很怕再跟他照面,動作很快地洗漱完,逃也似的上樓去了。

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眼睛腫的厲害,季棠棠將冰袋放到窗外凍了一會,拿進來敷了會眼睛,冰袋挨著眼睛,涼涼的很舒服。季棠棠閉著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寧謐,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了昨夜的夢。

夢裡,陳偉張著嘴巴,神情緊張地跟她說著什麼,一遍又一遍,她什麼都聽不到,只能看得清他的口型。

這不會是毫無意義的夢,陳偉一定有訊息要傳達給她,就像第一次夢見凌曉婉,那女孩一直低著頭,用手指在地上一遍遍寫著什麼,那是一串網址。

醒來的時候,那串古錢風鈴瘋了一般互相碰擊,而在那之前,風鈴從來沒有響過。

她上網搜索,憑著記憶輸入那串網址,跳出來的,是凌曉婉的朋友們為了尋找她建的網頁。

看了網頁,她才知道那個女孩叫凌曉婉。

所以,關於陳偉的這個夢,絕不會毫無意義。

她回憶著陳偉的口型,他說了四個字,到底是哪四個字呢?

要是自己看得懂唇語就好了。

季棠棠騰騰騰地奔下樓,逕直往前台找毛哥,一進前廳,就看到岳峰蓋著毛毯窩在帆布躺椅上,眼睛微闔著,右手還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煙。

毛哥不在,季棠棠放輕步子,轉身想走。

「有事?」

這聲音起的突然,季棠棠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岳峰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臉上沒什麼表情,伸手在躺椅邊上磕了磕,將一大截煙灰磕落地上。

「沒什麼……」季棠棠有點不自在,「我找毛哥。」

「毛哥起的晚,」岳峰的聲音很冷淡,「要不在這等等吧,外面下那麼大雪,你不會要出去吧?」

「不……不出去。」季棠棠尷尬。

岳峰嗯了一聲:「隔壁餐廳估計也還沒開,餓的話,吧檯有麵包。」

「不餓。」

岳峰也不勉強:「那不介意給我倒杯水吧?」

他看起來很是疲倦,季棠棠想起昨晚的事,多少有點歉疚,桌上沒有杯子,只有一個白搪瓷缸,季棠棠用熱水把搪瓷缸涮了涮,倒了一大杯水,給岳峰遞了過去。

「謝謝。」

「對不起。」

對不起之後,有片刻沉默,然後是岳峰依舊冷淡的聲音:「沒什麼。」

又是長久的沉默,季棠棠實在找不到話同他說,坐的好不自在。

「要是沒話說,可以回房去,用不著在這陪我坐著。」

季棠棠讓他這麼一激,反而想起正事來了:「能幫個忙麼?」

有一瞬間,岳峰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錯亂了,放著好好的覺不睡,居然和季棠棠在這……做遊戲?

當然,他覺得是遊戲,季棠棠的神色卻鄭重的很。

「拎……屋……已……傘?」他看著季棠棠的口型,皺著眉頭艱難辨認。

季棠棠低下頭,在便簽本上將這四個字記下來:「再來。」

「林……舞……衣……散?」

……

來回幾次,岳峰不耐煩了:「來來回回,是好玩是怎麼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季棠棠搖頭,「我只記得口型。」

「口型?」岳峰眉頭擰成了疙瘩,「難不成是啞巴跟你說的話?」

「算是吧。」季棠棠含糊以對,「如果我能看懂唇語就好了。」

岳峰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就歎了口氣:「把你記下的東西讓我看看。」

季棠棠猶豫了一下,把本子遞了過去。

「拎……林……令……屋……舞……無……」

岳峰低聲試了幾個字,忽然眼前一亮:「棠棠,這是數字吧?」

「數字?」季棠棠沒反應過來。

「林……舞……衣……散……0513,是四個數字,對不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6 PM

10 食骨 第十章

「0513……」季棠棠皺著眉頭默念著這串數字,「0513,好像在哪裡看過……」

「是不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岳峰不知道她到底在尋求什麼,但還是願意給她支招。

「我也不知道,」季棠棠搖頭,「只是四個數字,有可能有很多含義,可能是日子的標示,也可能是門牌號碼,也可能是學號,還可能是其它什麼的……」

「你到底在找什麼?」岳峰起了疑心,「怎麼看,你都不像是普通的遊客。」

季棠棠笑了笑:「普通的遊客怎麼會到尕奈來?我說我是來尋寶的,你信不信?」

岳峰知道她不想說:「隨便你,任何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權利。」

經過這一番說話,和岳峰的溝通好像也沒那麼困難了,季棠棠再一次跟他道歉:「昨天晚上的事情,真對不起。」

「都說了沒什麼了。」

「可不可以……提個請求?」

「什麼請求?」岳峰奇怪。

「我還會在尕奈住一段日子,有很多時候,還是會自說自話。」季棠棠斟酌著言語,「如果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你們包涵。」

「你的意思是……」岳峰打斷她,「以後你還會像昨天那樣,大半夜的不回來,誰也不知道你去哪了?」

「可能吧。」季棠棠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岳峰沒說話,頓了頓掏出手機:「手機號。」

「嗯?」

「留個手機號總可以的,有什麼事也好通個訊息。」

季棠棠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機號報給岳峰。

又過了一陣,毛哥也起床了,他打著呵欠從樓上下來,朝前廳張了張,然後打開旅館的大門,冷風捲著簷上的雪花撲面而來,毛哥打了個寒噤:「好大的雪。」

「還沒停?」岳峰欠了欠身子。

「停了,地上足有一寸厚。」毛哥抬頭看天,「天還陰著,看情形還要下。這兩天應該會封路,不會有客進尕奈了。」

「這雪也不算大啊。」季棠棠走到毛哥身邊探頭看。

「怎麼不算大,都像哈爾濱那樣下個尺把厚才算大?」毛哥白她一眼,「進尕奈彎道多,不下雨的天氣都容易出事,現在雪這麼大,路滑,更沒車敢進來了。」

「那出去也不好出去?」

「那可不。」

季棠棠只覺得新奇:這麼說,尕奈豈不就成了一座孤鎮?進不去也出不來?

毛哥的興致很好,一點也不為大雪影響:「丫頭,待會跟我去買肉,晚上烤羊肉吃。」

「有羊肉賣?」季棠棠看看空空蕩蕩的主街,有點不相信。

毛哥哈哈大笑:「丫頭,你這就見識少了,這裡是藏區,犛牛肉羊肉管飽,什麼時候都有。」

肉鋪在主街盡頭的一個小門面房裡,說是肉鋪,其實算個超小的菜場,除了牛羊肉,還有絲瓜萵筍大白菜什麼的,只是全部都蔫蔫的,看著很不新鮮,毛哥似乎一點都沒注意到,拿了個草筐子拚命裝,趁著店主沒注意,季棠棠偷偷扯扯毛哥的衣裳,指指那些菜:「都不太好。」

「這是什麼地方,還指著有新鮮菜吃?」沒想到那店主耳朵賊靈,「小姑娘,尕奈不產菜的,這菜都是大老遠從外頭送進來的,這兩天下雪,送菜的車不來,有的吃就不錯了。」

季棠棠臉一紅,沒說話。

毛哥付了錢,和季棠棠兩個手中提滿了袋子往回走,天色陰的很,明明才中午,看起來居然是要晚上的感覺,毛哥穿著大頭鞋,踩在雪上吱呀呀的響。

毛哥找話說:「丫頭,一個人出來,父母不擔心麼?」

半晌不見季棠棠回答,轉頭看時,見她一臉的心不在焉,時不時回頭看向來路。

毛哥奇怪,騰出一隻手來在她面前晃了晃:「喂,丫頭,看什麼呢?」

季棠棠猶豫了一下,又回頭看了看:「好像有人在看我。」

毛哥啼笑皆非:「看你有什麼稀奇的,這裡的小孩子看遊客跟看猴一樣,新奇著呢。」

「不是小孩子。」季棠棠很肯定。

毛哥也回頭看,來路上空蕩蕩的,再遠一點的天上捲著陰雲,讓人沒來由的身上發冷。

毛哥打了個寒噤:「哪有人啊,趕緊回去吧。」

季棠棠嗯了一聲,緊走兩步跟上來,毛哥見她眉頭還是緊皺,便故意拿話逗她開心:「棠棠,咱生的好看,就不怕人看。你知道吧,這裡是高原,紫外線強,高原的姑娘們臉上都長著疙瘩蛋紅……」

季棠棠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高原紅吧?」

「是,學名叫高原紅,」毛哥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所以啊,他們見著我們這樣細皮嫩肉的,總要多看兩眼。我天天在尕奈街上走,都讓他們看習慣了……」

季棠棠噗的笑出聲來。

回到旅館,羽眉她們也都起來了,大雪天沒事做,都挨著鍋莊烤火,在擊鼓傳花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季棠棠本來不想參加的,被光頭硬拽了進來。

一共七個人,毛哥、岳峰、光頭、季棠棠、羽眉、曉佳、雞毛。

第一輪雞毛擊鼓,雞毛也不知從哪搞來一個非洲手鼓,可勁地敲,樂呵的很。

所謂的「花」,竟然是早上岳峰喝水的白搪瓷缸子。

一輪鼓畢,搪瓷缸子落在曉佳手上,雞毛興致勃勃,問:「談過幾次戀愛?」

曉佳很大方,答得乾脆利落:「兩次。」

雞毛嗷一聲,繼續擊鼓。

第二輪鼓畢,搪瓷缸子落在羽眉手上。

「這個我來問,」曉佳狡黠地笑,朝羽眉擠擠眼睛,「在座的幾位男士,岳峰、毛哥、光頭、雞毛,你會選誰做你的男朋友?」

幾乎是所有人的目光,瞬時間落在岳峰身上。

岳峰眼皮掀了掀:「看我幹嘛?我臉上長花了怎的?」

羽眉臉一紅:「這個不算。重來。」

「哎怎麼不算了,」曉佳不滿意,「要玩就放得開些吧,這麼扭扭捏捏的,我替你答好了,不就是岳峰嘛。」

雞毛哇哦一聲,敲著手鼓怪笑,毛哥故意咳嗽了兩聲:「嚴肅點、嚴肅點,繼續、繼續。」

這一趟,搪瓷缸子落在季棠棠手上。

眾人對視了一回,居然有些無從開口,季棠棠是後面才來的,跟他們沒那麼熟,他們也不好開些曖昧的玩笑,推諉了一回,還是曉佳上:「你……你是哪裡人?」

毛哥歎氣:「這也算真心話?曉佳,你問的怎麼這麼挫?她入住登記不是寫了麼,北京啊。」

誰知季棠棠笑了笑:「海城。」

「海城?」羽眉忽然來了興趣,「江蘇海城?靠近蘇州?」

季棠棠心中咯登一聲:「你怎麼知道?」

「我在海城待過很長時間。」羽眉興奮,「我老家之前就是海城的,後來搬去了上海。我在海城上到初一,海城一中,我是3班的,看你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哎,我們會不會上的同一所中學啊?」

「哇不是吧,」毛哥誇張地駭笑,「在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能遇見老鄉,中國是有多小?」

「不是。」季棠棠說的平淡,「應該不是校友,我那時候成績不好,上的是三中。」

「不對不對,棠棠,我覺得你特眼熟,第一次見面我特意多看了你好幾眼,我就是覺得我們見過……我想起來了,你長得特像我們那一屆那個一班的英語課代表,還主持過學校的演講比賽,我就是不記得她叫什麼名字……」

「那肯定是記錯了。」季棠棠輕描淡寫,「我沒上過一中,繼續吧,該擊鼓了。」

羽眉奇怪地看了季棠棠一眼,沒說話了。

也不知為什麼,接下來每個人都有點興致寡淡,玩了一輪之後,擊鼓傳花的遊戲便告終結,季棠棠推說沒睡好,回房補覺去了,毛哥在廚房給羊肉切片,準備晚上的烤羊宴,剩下的幾個人聚在一起玩三國殺,玩到中途,羽眉也借口回房了。

羽眉的房間是六人間,跟季棠棠的十人間隔了個房間,經過季棠棠門口時,她停頓了一下,猶豫再三,還是沒進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掏出手機慢慢翻看通訊錄,然後選中一個人名,撳下了呼叫鍵。

這個人叫邱小宇,分組是「初中同學」。

「小宇嗎?是我,羽眉,」羽眉的聲音壓的很低,「我向你打聽個事,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上初中的時候……同年級1班有個英文課代表?我見過她,就是不記得她名字,她是不是叫季棠棠啊……你在1班有朋友嗎?要不幫我打聽打聽?不是,我路上遇到個驢友,她是海城人,我覺得她就是1班的那個,但她說不是……我越想越怪……那行,我等你電話。」

放下電話,羽眉有些心神不定,她在屋裡來回踱了好幾趟,不時低頭看看手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羽眉趕緊按下了接聽鍵,把手機湊到耳邊:「小宇?」

她沒有再說話了,一直聽那邊在講,臉色由詫異到不可置信。

「然後呢?然後呢?」她追問,「再也沒找到她?」

「是。」邱小宇給了她肯定的回答,「羽眉,那女孩根本不叫季棠棠,還有一種說法,說當時那女孩也一同遇害了,也就是說,一家子都遭了毒手。那你遇到的這個人,就不可能是咱們同級的校友了,哪怕是後來改名叫季棠棠也不是,再說了,誰好端端改名啊。」

「那我看肯定不是了,」羽眉的腦袋亂嗡嗡的,「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小宇。」

掛了電話,羽眉吁了口氣,想起岳峰他們還在樓下玩三國殺,索性出門來找他們。

經過季棠棠門口時,她想起方纔的那通電話,忍不住上前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

門沒鎖,羽眉推門進去,看到季棠棠正在收拾背包,床上堆滿了行李。

「要走?」羽眉詫異。

「不是。」季棠棠笑笑,「要住一段,所以把要用的東西拿出來。」

羽眉哦了一聲,想了一會,話中有話:「你是一個人出來旅行?」

「是。」

「那……你的父母……不擔心你麼?」

季棠棠語氣很平淡:「不擔心,他們很開明。」

「哦?」羽眉驚訝,「那他們,現在還在海城?」

「不,在山西。」季棠棠微笑,「我爸爸原籍山西,我工作之後,他和我媽媽都搬回老家去了。」

「這樣啊,」羽眉吁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輕快的神色來,「我實在想太多了,那肯定不是你了。」

「什麼不是我?」季棠棠奇怪。

「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跟我同級的校友,我總覺得跟你長的像的,」羽眉心中沒了疑惑,話匣子一開就止不住,「我剛打電話問我以前的朋友,他告訴我,那個女孩不叫季棠棠,可憐見的,她家裡出了事,慘的要命。」

季棠棠沉默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有些飄:「是麼?出了什麼事?」

羽眉沒有察覺她的異樣:「聽說是有一年大年夜,三年前還是四年前,不太記得了,歹徒入室,她父母都叫歹徒給害了,那以後也沒人見過她了,有傳聞說她也一起遇害了……總之……」

羽眉的臉上現出唏噓之色:「太慘了,這樣的事情,我以為只有報紙上才有呢,想不到身邊的朋友也會發生這種事情。」

「還長的跟我特像,是吧。」季棠棠坐在床上,慢慢地把攤放的衣服一件件疊好。

「因為你也是海城的,長的又眼熟,我還真以為……」羽眉有點尷尬,「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季棠棠很是善解人意的笑笑,「換了我是你,我也會這麼以為的。」

「那……我下去了。」羽眉跟季棠棠,到底也沒什麼話好說。

目送著羽眉走遠,季棠棠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床上一個不起眼的鐵盒子上。

鐵盒子四四方方,邊角的漆已經磨掉了,看得出是有些年頭了。

打開盒蓋,裡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票根、卡片、剪報。

季棠棠翻了翻,從盒底翻出一張泛黃的舊報紙剪片來。

巴掌大的新聞報道,標題用的黑體大號字,題目起的很是聳人聽聞。

海城除夕夜惡性入室殺人案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7 PM

11 食骨 第十一章

長日無聊,等不到晚上,毛哥口中的全羊宴下午就開始了,說是全羊宴,其實只是圍著鍋莊烤羊肉串而已。

除了烤羊肉,還有烤包菜,葷素結合,倒也營養均衡。

一群人圍著鍋莊各有分工,雞毛把肉片包菜串在鐵釬子上,季棠棠用小刷子仔細地給烤串刷油,羽眉和曉佳撒辣椒末和鹽粒,光頭和毛哥負責燒烤。

只有岳峰沒挨著鍋莊坐,一個人拎了瓶青稞酒,坐在靠窗的桌邊。

「哎岳峰,坐在那冷不冷啊,過來一起烤火吧。」羽眉親熱地招呼他。

岳峰動都沒動。

光頭咳嗽了兩聲,話裡有話:「羽眉,昨晚幾點睡的?」

「什麼?」羽眉不明白。

「昨晚你不是和岳峰單獨待在樓下嗎?」光頭笑的曖昧,「幾點睡的?」

羽眉的臉刷的通紅。

「光頭,你找死是不是?」岳峰沒有回頭,卻把這邊的動靜聽的明明白白。

「得,我多嘴,欠抽。」光頭嘻嘻哈哈把話題繞過去,又看季棠棠,「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跑到格桑去住?」

「我……」季棠棠為難,她的確找不到什麼好的借口。

「對了,昨兒早上你是不是找人,聽丹巴說你在找一個叫陳偉的?」

「嗯,是,」季棠棠慶幸不用回答上一個問題了,「陳偉是我路上遇到的驢友,一起來尕奈的,不過他昨兒下午已經回家了。」

「我和岳峰他們昨兒找你找的夠嗆,」光頭悻悻翻動著手中的鐵釬子,「心說你跟那個凌曉婉一樣,也在峽谷裡走丟了。」

「凌曉婉……」季棠棠笑了笑,忽然心中一動,「凌曉婉在尕奈的時候,住的也是毛哥的旅館?」

「可不,好模樣好脾氣的小姑娘,」光頭歎氣,「她走丟了之後,動用了鎮上一半的人去找,光我和岳峰雞毛三個,進尕薩摩找她都不下三回……」

「動用了一半的人去找?」季棠棠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一時又清晰不了。

「是啊,」雞毛插話,「公安帶隊,老少都上陣了,帶了乾糧,一個旮旯一個旮旯的找,就差掘地三尺了……哎老毛子,你說這凌曉婉能跑到哪去?」

雞毛說著說著就走了題,找毛哥對答去了。

公安帶隊,老少齊上陣,一個旮旯一個旮旯的找……

季棠棠忽然就有了一個想法:倘若凌曉婉跟陳偉一樣,也是被仙女洞裡那個神秘的人帶走的,會不會是凌曉婉失蹤之後,鬧出的陣仗太大,把那個神秘人給嚇住了,所以此趟綁架陳偉,他鬧出這麼多玄虛,故意給格桑旅館打電話說什麼陳偉已經回家了,意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掩人耳目?

正想著呢,毛哥懶洋洋地開口了:「說起來,這事也的確蹊蹺,這尕薩摩峽谷,我也進過不少次,有些地方險是險了些,但基本上沒什麼能藏人的去處,山洞雖然多,咱也盡量都找了,峽谷裡的草甸還有藏民放牧,有些藏民的帳篷就搭在峽谷裡,那麼大一活人,說丟就丟了,也真是命數。」

「峽谷裡還有人住?」季棠棠忍不住發問。

「也不是天天都有人住。」毛哥解釋,「往峽谷裡走兩三個鐘頭,有一塊草甸子,有些藏民會趕犛牛過去吃草,有人圖方便,在草甸子上搭了個帳篷,也有生火燒飯的傢伙,有時來不及出峽谷,就會在帳篷裡就和一晚。」

季棠棠回想起先前兩次進峽谷,都止步仙女洞,沒有見過什麼草甸子,看來還得往裡走走。

「那個什麼凌曉婉的,也真可惜,」羽眉開口了,「那麼年紀輕輕的,該不會被狼吃掉了吧,哎毛哥,峽谷裡有狼麼?」

「這還真不好說。」毛哥皺眉頭。

季棠棠忙完手上的活計,一時閒著沒事,起身在廳堂裡踱步,踱到前台邊時,看到檯子上攤著的入住登記簿,想起毛哥剛才說凌曉婉也在這住過,索性往前翻著看。

凌曉婉的入住跟季棠棠只隔了一個來月,尕奈的遊客少,只往前翻了兩三頁就看到了凌曉婉的入住登記資料,字寫的板正秀氣,季棠棠忍不住微笑:光看字體,就覺得凌曉婉是個文靜秀氣的好學生。

姓名住址之後,跟著的就是身份證號碼填寫欄,季棠棠掃了一眼,正想把登記簿放回去,忽然渾身一震,趕緊翻回到自己看的那一頁。

18位的身份證號碼,本沒有什麼稀奇,關鍵是,顯示出生年月的那幾個數字。

19910513。

0513?早上她和岳峰猜了那麼久,猜的不就是這個數字麼?

當時她不能確定這串號碼到底顯示的是什麼,日子、門牌號、學號?要不要這麼巧,現在就在凌曉婉的身份證號碼裡發現了一模一樣的數字。

可是這四個數字,明明是通過陳偉的口說出來的。

季棠棠一顆心跳的厲害,她伸手到兜裡,掏出一張折的四四方方的紙來,那是她昨天去格桑時,用攻略紙抄下的陳偉的相關信息,她記得,除了姓名地址學號,她也抄下了陳偉的身份證號碼。

19890513。

出生年份不一樣,但是月份和日子是一模一樣的。

0513,果然代表的是日期。

這個陡然間的發現讓季棠棠又是緊張又是興奮,0513,5月13日,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季棠棠顧不得和邊上的人打招呼,攥著那張攻略紙騰騰騰上樓去了,毛哥抬了抬眼皮:「這丫頭……怪癖。」

大家都還忙活著,沒怎麼注意季棠棠的舉動,只有岳峰若有所思地朝樓上看了看,然後起身走到前台旁。

那本入住登記簿還攤在桌上,岳峰低頭看了片刻,不動聲色地將登記簿合起,回到桌邊坐了一會,忽然間眉頭一皺,拿過旁邊椅背上的外衣站起身來:「老毛子,我出去走走。」

「走什麼走?」毛哥忙著烤串,一張圓圓肥肥的臉叫油煙薰的油光發亮,「一會就吃飯了。」

「出去買包煙。」岳峰不理會他,自顧自出去了。

「自說自話。」毛哥憤憤,「果然失戀的人都有點變態。」

「岳峰失戀了?」羽眉驚訝,頓了頓發覺自己的反應太過,訥訥地不知怎麼往下問,關鍵時刻,曉佳衝她擠了擠眼睛,笑嘻嘻地看毛哥,「岳峰這麼帥,哪家姑娘眼光這麼高,把他給甩了?」

「這是什麼話?」毛哥捍衛自己人,「什麼叫我們岳峰被人給甩了?你怎麼知道不是我們岳峰把別人給甩了?」

「切。」曉佳嗤之以鼻,「看岳峰那樣就知道了,要是他把別人甩了,怎麼會甩臭臉給我們看。」

毛哥讓曉佳一嗆,沒語言了,想了想狠狠凶她:「別人的私事,打聽它幹什麼?」

「好奇嘛……」曉佳撅撅嘴,又用胳膊搗了搗羽眉,「哎羽眉,到底什麼時候走,飛機都改簽了,再過幾天要上班的。」

「可以請假嘛……」羽眉的聲音壓的小小。

「那我可不請,為了陪你,都耽擱好幾天了。」曉佳皺著眉頭抱怨,「真看上岳峰了?捨不得走?」

「你說什麼呢?」羽眉一下子急了。

「我是實話實說,」曉佳嘟嚷,「路上這種事,最不靠譜了,岳峰是常年在路上跑的,你別當真。」

光頭和毛哥對視了一眼,毛哥咳嗽了兩聲,權當沒聽見。

倒是雞毛懶洋洋開口了:「羽眉,你這朋友說的對,別當真。岳峰常年在外頭遊蕩的,西北的驢圈他熟的很,一路上不知遇到過多少你這樣的美女,隨聚隨散的,他這性子也討女孩喜歡……就算對你好,你也別當真。」

羽眉不說話,眼圈兒漸漸紅了。

毛哥歎氣:「這死小子,我罵過他多少回了,讓他別瞎招惹那些好姑娘……」

說著說著他就說不下去了,岳峰和羽眉這事,誰招惹誰的也說不定,在他看來反而是羽眉主動多些,不過他也鬧不清兩人究竟好到哪一步了,有些話未免不太好說,只得迂迴出擊:「岳峰有個好多年的女朋友,叫苗苗,兩個人感情很好,這麼多年也就只見他對苗苗認真了。所以羽眉,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不值當的。」

「不是……和苗苗分手了麼?」羽眉咬嘴唇。

光頭歎氣:「分手了也不會跟你啊。」

「找死啊,說什麼呢。」毛哥吼光頭。

光頭脖子一梗:「我是實話實說。他倆根本不是一個地方的,在尕奈認識也不過這麼幾天,羽眉,你是規規矩矩長起來的姑娘,背景單純的很,你對岳峰瞭解多少?你別看他年輕,他在路上跑了有些年頭了,認識的人三教九流,做的事也跑偏門,岳峰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你是聰明姑娘,好好想想你光頭哥這話。」

羽眉的頭越垂越低。

曉佳歎了口氣,伸手拍拍羽眉的背:「就當一場艷遇了羽眉,咱趕緊回去吧,假請的多了老闆的臉色不好看。」

「嗯。」

毛哥鬆了一口氣,他最怵頭處理男女之間的感情問題,一團亂麻樣,怎麼理都理不清,還是烤串來的簡單些,上火、翻、烤,成了!

毛哥把第一批烤好的烤串分給大家,光頭接的時候想起了缺席的兩個人:「棠棠在樓上,岳峰出去了,要給他們留麼?」

「不在的人沒有。」毛哥眼一瞪,「我們自己吃,反正待會還要再烤。」

正說著呢,手機鈴聲響起,伴隨著桌面震動的聲音,毛哥看向靠窗的桌子,一邊過去拿手機一邊抱怨:「岳峰怎麼都不帶手機的?」

看到手機屏上的來電顯示,毛哥一下愣住了,光頭和雞毛看出不對,一左一右過來伸頭看。

秦苗。

是苗苗。

毛哥猶豫了一下,撳下了接聽鍵:「嗯,苗苗啊,是,他現在不在……什麼?」

毛哥的眼睛瞪的溜圓,嘴巴也張的大大,好久合攏不上。

放下電話,他忽的反應過來,趕緊支使光頭和雞毛:「快快,找岳峰去,找到了去鎮口候著,苗苗要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8 PM

12 食骨 第十二章

季棠棠回屋搜索了一下「5月13日」這個看似普通的日子,搜索欄跳出來不少條目,尤其是98年的印尼排華大事件,但是說實在的,她看不出這些歷史上一個個的5月13日和眼前的「0513」有什麼樣的關聯。

基本上,她算是徒勞無索,在屋裡枯坐了一陣,想起大家還在樓下忙活著烤串,只得關了電腦出屋,一時卻又不想下樓,索性走到對著街面的窗前看風景,街對面也是一排屋子,高過屋脊的遠處是淡淡的山脊線,把灰濛濛的視野一分為二。

季棠棠張望了一會,不知為什麼覺得有些異樣,電光火石間,她猛地收回目光,死死看向對面的二樓。

對面窗上灰濛濛的髒舊玻璃阻隔了視線,看不清內裡怎樣,但是她確信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看到人影閃過。

那人在幹什麼?看她?

這個想法一起,季棠棠頓時就覺得渾身發毛,再聯想到下午和毛哥買菜歸來時在路上的對話,她開始反應過來

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

為了什麼?不可能是毛哥口中所謂的當地住民對遊客的好奇,她來尕奈不過兩三天,之所以成為別人窺伺的目標,只可能是為了陳偉在整個尕奈,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陳偉已經出事了,而對方也清楚知道她是那個「目擊者」。

季棠棠站著不動,她看不見玻璃窗裡面的情形,卻能看到自己在對面窗上映出的影子。

現在的整個情形是什麼樣子的?出事之後,她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依常理推測,同伴遇難或遭劫,她作為唯一知情人或是「目擊者」,理應成為犯罪分子的下一目標。

當時峽谷裡沒有什麼人,對方制住了陳偉之後,為什麼沒有隨即對付她?

面對著那扇灰濛濛的窗戶,季棠棠居然開始冷靜地回憶當時的情形。

那時她發現陳偉不見了,心裡很害怕,跌跌撞撞逃出了仙女洞,再然後……

她突然就找出關鍵點在哪裡了她出了山洞之後,遇到了那兩個轉經的藏民,所以對方即便有加害之心,也不敢貿然動手,對方的遲疑時間,就是她離開峽谷的時間。

但是這勢必給對方造成了恐慌,因為一般意義上,她的離開意味著事情的鬧大正常的遊客會嚇的魂不附體,會嚷嚷著要求報警,而在尕奈,報警意味著又一撥人的搜救和尋找,就像當時凌曉婉失蹤那樣。

所以對方也在積極補救首先,格桑旅館收到了「陳偉」的電話,假稱自己有要事離開;第二,暗中盯上了她,或許,還曾經籌劃過在她將事情捅破之前制住她。

但是在窺視她的過程中,對方發現了她的異樣:她沒有報警,也沒有嚇的落荒而逃,甚至完全沒有把陳偉的事情聲張。

這樣的發現讓對方犯了嘀咕,所以對方沒有急著動手,整個事態進入了一種微妙的膠著狀態,但是這一狀態絕對不會持續很久……

季棠棠的眼睛漸漸瞇起,對面的窗戶好像變成了一個烏洞洞的入口,又好像是一種張揚的跋扈的挑釁敢去嗎?如果去了,會發生什麼?

季棠棠不知道自己猶豫了多久,這時間似乎很長又好像很短,再然後,她下定了決心,很是冷靜的下樓。

不需要帶上什麼防身的裝備,只是對面而已,毛哥他們都在樓下,這麼多人,不信對方敢亂來。

季棠棠蹬蹬蹬下了樓梯,快邁出門檻時,身後忽然有人叫她:「棠棠!」

季棠棠下意識回頭,驚訝的發現樓下的廳裡竟然只有曉佳一個人。

曉佳招呼他:「棠棠,過來一起坐。」

「大夥兒人呢?」季棠棠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挨著曉佳身邊坐下,曉佳前頭的桌上,擱了兩個青稞酒瓶子,一個空了,另一個空了一半。

「你喝酒了?」

「哪是我,」曉佳苦笑,「是羽眉。」

或許是因為那個傳說中的「苗苗」要到了,季棠棠忽然就從之前的「外來分子、侵入者」變成了自己人,曉佳跟她,也無形中親近起來:「岳峰的女朋友要來了。」

「所以?」季棠棠看看那兩個酒瓶子,一下子反應過來,「哦,瞭解……那其它人呢?」

「都去接了。」曉佳譏誚地笑,「好像來的是女王一樣,勞動這麼多人的大駕。」

「來的既然是岳峰的女朋友,在毛哥他們看來,自然重要些。」季棠棠好脾氣地笑,「說是他們的女王也不為過。」

「羽眉這丫頭想不開,」曉佳歎氣,「本來拉我陪她喝悶酒的,結果把我的也搶了喝。」

她伸手拿過那個還剩一半的酒瓶子:「這丫頭一貫的死心眼,以前失戀的時候,就是在上海的時候,一個人咕嚕嚕灌了三瓶啤酒,大半夜打車去黃浦江邊坐了一晚上,當時我跟她一個寢室的,半夜不見她回寢,都嚇的要命……這一趟,不知又跑到哪個犄角旮旯坐著了……」

季棠棠只把最後一句話聽進去了,心裡咯登一聲:「她沒在樓上?」

「眼圈紅紅地出去了。」曉佳攤手,「死活不讓我跟著,說是要自己靜一靜。」

「一個人出去了?」季棠棠騰地站了起來。

「哎,哎,你別急,」見季棠棠臉色不對,曉佳趕緊解釋,「我瞭解她的很,她不會尋短見的,頂多鬧一鬧,你知道的,讓別人急一急,跟言情劇裡的女主角似的……」

季棠棠沒理她,三步並作兩步到門口,四下張望一番,主街上空蕩蕩的,地上覆著厚厚的雪,偶爾有風過,把簷上的積雪吹的紛紛揚揚,就像雪還沒停一般。

曉佳也跟了出來。

「羽眉走了多久了?帶手機了沒?」季棠棠的口氣鄭重起來。

「半個來小時吧……」曉佳有些不確定,也四下張望了一回,「怎麼不在街上呢?我還以為她就隨便走走……手機我記得沒帶……」

「會不會進峽谷了?」季棠棠打斷曉佳,心裡有點緊張。

「這丫頭沒輕沒重的,也……沒譜……」曉佳吞吞吐吐。

「她生日幾號?」

「什麼?」曉佳沒反應過來。

「生日,羽眉的生日,是幾號?」季棠棠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你不是她的同學兼同事嗎,不會不知道吧?」

「好像是八月……」曉佳皺眉頭,「二十二還是二十三……」

「這樣吧曉佳,我去峽谷裡找找。」季棠棠沉吟了一下,迅速做出決定,「等毛哥他們回來了,你跟他們講一聲。」

「不是,棠棠,用不著這樣吧,」曉佳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份上,「不會出什麼事的,羽眉雖然心裡難受,但她有分寸,不會讓大伙著急的。」

我不是怕羽眉沒分寸,我是怕……

季棠棠咬了咬嘴唇,把要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以防萬一而已,」她給曉佳吃定心丸,「外頭下了那麼大的雪,峽谷裡的路不好走,怕她萬一磕著絆著。」

「那倒是。」曉佳舒了口氣,「上次進峽谷,平坦坦的路她都崴了腳,行,那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店裡總要留人的,棠棠,你自己也小心點啊。」

季棠棠點點頭,離開之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抽空先去了對面的店裡,一樓是個髒髒的雜貨鋪,還在沿用著老式的玻璃櫃檯,裡頭擺著的日用品落著薄薄一層灰,店主是個典型藏式裝扮的女人,正低頭穿著手中的蜜蠟和綠松石珠子,聽見腳步聲,好奇地抬頭看季棠棠。

季棠棠雙手合十,先向她問好:「扎西德勒。」

那個女人臉上現出笑容來,將手中的活計放下向她回禮:「扎西德勒。」

季棠棠伸手示意樓上:「樓上也是店嗎?」

那女人聽不大懂漢話,季棠棠示意了好幾次她才明白:「沒有,空的。」

季棠棠心中一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8 PM

13 食骨 第十三章

曉佳目送著季棠棠走遠,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不對勁在哪,只好一個人繼續守著店面發呆,過了一會兒鍋莊裡的火漸漸小下去,曉佳拎起水壺給鍋莊裡添牛糞,才添到一半,忽然就反應過來自己擔心在哪了:棠棠是女孩,她一個人進峽谷也很危險的啊。

曉佳著慌起來,跑到門口朝著往峽谷的方向張望,天色更陰了些,天上的濃雲又翻起來,像是雲後頭藏著看不見的活物,曉佳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又轉頭看向進鎮的路:都這麼久了,那個叫什麼苗苗的,這麼大尊佛,也總該接回來了吧?到時候岳峰發現季棠棠和羽眉都不在,會不會又發火?

想到岳峰發火的樣子,曉佳不覺有點心虛,圍著鍋莊烤火時也很是心不在焉,手裡捻著烤肉的鐵釬子翻了又翻,時不時探頭朝門外看,也不知看到第幾次時,門外突然傳來喧嘩的人聲,以毛哥的嗓門最大:「趕緊進屋,烤上火就不冷了。」

曉佳心中一咯登:苗苗到了?

儘管還擔心著羽眉和棠棠,曉佳還是禁不住好奇,很想看看毛哥口中那個岳峰唯一認真對待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她快步迎到門口,裝著是和毛哥打招呼:「毛哥,回來啦!」

說這話時,眼神卻不自覺地往走在最後的岳峰和苗苗身上飄。

苗苗身上裹著岳峰的衝鋒衣,下面是單薄的牛仔褲和板鞋,緊緊偎在岳峰旁邊,長髮遮住了半張臉,看不出什麼模樣,只看得出凍得夠嗆,曉佳心裡反而感覺痛快:該!叫你臭美!

直到進了屋坐下,岳峰拉苗苗到鍋莊邊烤火,曉佳才看清苗苗的模樣。

秦苗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儘管不喜歡她,曉佳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難得的小臉美女,下巴頜兒尖尖,透著一股子精緻的勁兒,面部的線條很柔美,膚色是透著紅暈的白皙,眼睛黑玉般發亮。

這樣的女人,是會被男人捧在手心裡,當成寶一樣去呵護的。

原來岳峰好這口的,想起這一點,曉佳心中又是為羽眉一陣不平,正翻白眼時,忽然就瞥到門邊站了個人,驚得險些跳起來:「羽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讓她這麼一嚷嚷,屋子裡靜了那麼一下,毛哥扭頭看看門邊站著的羽眉,又回頭看曉佳,奇道:「怎麼羽眉剛剛出去了?」

「沒出去。」羽眉搶在曉佳之前搭茬,「剛去洗手間了。」

說著一邊沖曉佳使眼色一邊走過來。

曉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趕緊把羽眉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她:「剛哪去了你?」

「沒哪去。」羽眉笑的有點發苦,「偷偷跟在岳峰他們後面,去看看他夢中情人長幾個腦袋。」

這話酸味十足醋勁奇大,曉佳一時無話可說,羽眉轉頭看鍋莊邊的苗苗,鼻子裡哼了一聲:「也就一般般,我看還不如棠棠好看呢。」

她不提季棠棠還好,一提曉佳就急了:「壞了羽眉,棠棠找你去了。」

「找我?」羽眉奇怪,「找我幹嘛?」

她聲音一時大了,引得光頭直朝這邊看,曉佳趕緊壓低聲音:「剛看你心情不好,街上又望不到你人,我和棠棠都以為你進峽谷了。棠棠怕你磕著絆著的,找你去了。」

「所以棠棠不在屋裡?」羽眉這才反應過來。

「可不!」曉佳真想跺腳,「她又進峽谷了,還沒回,不會出事吧?前幾天毛哥還說峽谷裡有狼呢。」

羽眉也有點懵:「那……她帶手機了沒?趕緊讓她回來啊。」

「沒她號啊。」

「問毛哥拿啊!」

曉佳有點遲疑:「讓他們知道棠棠進了峽谷,岳峰會生氣吧?我們每次進峽谷,他都火大。」

「誰還管他生氣不生氣?」羽眉冷笑,「他現在春風得意,氣死他活該。再說了,我們怕他生氣,棠棠可不怕,你忘了,上次棠棠就跟他槓上過。」

說著回身大聲問毛哥:「毛哥,有棠棠手機號嗎?」

毛哥正鼓搗一堆烤肉釬子,頭也沒抬:「要什麼手機號,棠棠不就在樓上嘛?窮鄉僻壤的,通訊基本靠吼,你吼一嗓子就是了。」

他說的詼諧,苗苗噗嗤一聲笑出來,聲音清脆的很,羽眉聽起來卻分外刺耳,她冷冷瞥了苗苗一眼,惡毒也似的回答毛哥:「她不在,進峽谷了。」

聲音不大,房間裡卻一下子安靜下來。

反應過來之後,光頭第一個火了:「進峽谷了,她怎麼又進峽谷,也不看看這什麼天氣,找死啊!」

「那是因為……」見岳峰臉色不對,曉佳想為季棠棠辯白兩句,剛一開口,羽眉就狠狠擰了一下她的胳膊,曉佳吃痛,後頭的話登時就給忘了。

「這次再有什麼事,休想我進去找她!」光頭探頭看了看外頭天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苗苗也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了,她到底是新來的,總覺得拘束著插不上話,小心的看了看大家的臉色,伸手拉了拉岳峰的衣角:「岳峰,怎麼回事?」

「她去峽谷,你們就沒攔著?」岳峰沒有回答苗苗,反而直接看向羽眉和曉佳。

曉佳沒說話,羽眉故作鎮靜地迎上岳峰的目光:「你都攔不住……」

她這話答的似是而非又相當取巧,岳峰想起上一次季棠棠進峽谷時跟她鬧的不愉快,眉頭漸漸皺起來,果然就沒再追問羽眉了,只有毛哥不理這些話裡有話的彎彎道道:「你管她攔沒攔著,趕緊把那丫頭叫回來,天都要黑了,又這麼大雪,峽谷裡可不是鬧著玩的。誰有她手機號?誰有?」

一群人面面相覷,然後相繼攤手。

「我沒有。」

「我也沒有。」

「好像沒人有吧,她跟大家不怎麼來往的。」

……

「我打吧。」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向同一個方向,說話的是岳峰。

雞毛居然樂了:「行啊兄弟,走過路過就沒放過的,連棠棠的……」

話沒說完就被毛哥拉住了,毛哥剜了他一眼,又努努嘴示意了一下苗苗。

苗苗抿著嘴看鍋莊上的水壺冒熱氣,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有一瞬間,目光極快地往岳峰身上瞄了一下。

雞毛識趣地不說話了,毛哥趕緊岔開話題:「那趕緊打電話給棠棠,峽谷裡轉個什麼勁兒,我這全羊宴還精彩著呢,苗苗我跟你說,毛哥的烤肉絕活,在整個尕奈都是這個……」

毛哥挑起了大拇指。

氣氛很快就活絡開了,依照原先的分工,大家又開始各就各位,切片的切片,穿肉的穿肉,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的關係,屋裡信號不太好,岳峰一邊撥號一邊去到屋外,苗苗站起身,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是覺得女孩子好混熟些,帶著笑往羽眉和曉佳這裡過來,還沒近前就打招呼:「你們好,我叫秦苗。」

曉佳出於禮數,還是衝她笑了笑:「我叫曉佳,這是我好朋友羽眉。」

羽眉沒吭聲,低著頭往串子上撒鹽粒兒,手邊還擱著胡椒粉的瓶子,苗苗忙往前站了站,幫著她一起撒胡椒粒,如此操作了幾次,看似不經意的發問:「好像這邊還住了個叫棠棠的?也是女生?」

曉佳還沒來得及搭話,羽眉突然開口了:「是啊,她跟岳峰挺好的。」

苗苗明顯愣了一下,又幫著撒了幾串之後,借口去看毛哥烤肉,放下胡椒瓶轉身離開,曉佳瞅著她走遠,皺著眉頭看羽眉:「你什麼意思啊?」

「什麼什麼意思啊?」羽眉沒什麼表情,好像唯一值得她專注的事情就是往烤串上撒調料。

「你不喜歡苗苗我懂,」曉佳聲音壓的很低,「借棠棠發揮就過分了吧,她跟岳峰吵的還不夠啊,哪好了?造謠你也分分人吧,人棠棠可是進峽谷去找你的,對你夠意思了……」

正說著呢,岳峰大步進來,披上之前給苗苗的衝鋒衣作勢就要出去,毛哥忙拉住他:「怎麼了,接通了沒?」

「通了,有點不對勁。」岳峰有些著急,「她在那頭喘的很,看情形像是高反了,我去接她一下,旅館裡還有治高反的藥嗎?紅景天多不多?給她備著,沒準要用。」

「高反?棠棠沒高反啊,」光頭納悶,「她前幾天不是適應的挺好嗎?今天高反了?」

「靠,你懂個屁!」毛哥一拍大腿,「這種最危險了,一開始看著跟沒高反的,一高反反而掛的最快,趕緊過去接她,遲了就糟糕了!」

岳峰點點頭,正想出門,苗苗忽然騰的站起身來,拿起之前桌上空著的青稞酒瓶子,重重頓在了桌面上。

聲音很大,岳峰沒有回頭,準備邁出去的腳卻停在了當地。

屋裡的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毛哥看看岳峰,又回頭看看臉色鐵青的苗苗,一下子反應過來,還真是人有急智,關鍵時刻,一把拎起雞毛頂包:「這事幹嘛麻煩岳峰,你去,你平時跟棠棠最好了,還認她做妹子來著,你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彩涵 發表於 2016-11-14 08:49 PM

14 食骨 第十四章

別看雞毛腦袋亂,腦子可靈光的很,馬上打蛇隨棍上:「那是,棠棠的事就是我的事,外人瞎摻和什麼勁兒。」

說完便是一臉的無比熱衷,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外跑,光頭鼻子裡哼了一聲,好在沒多說什麼,岳峰在原地停了很久,才轉身朝苗苗走過來,不管苗苗願不願意,先把衝鋒衣給她硬披上:「苗苗,我們樓上談。」

苗苗原地彆扭了一會,還是跟著岳峰上樓去了。

光頭坐著離門口近,椅子的兩隻腳都離了地,歪著身子伸著腦袋看兩人消失在樓上,這才滿臉納悶地回頭看毛哥:「老毛子,你能給講講這兩人怎麼回事嗎?這異地重逢,怎麼還搞得外事會議一樣?樓上談?」

毛哥理著手裡的鐵釬子:「你管它,人家的事,背後嚼嚼幹嘛?」

「怎麼是別人的事了?」光頭不樂意了,「岳峰不是咱兄弟嘛?那將來要真跟苗苗成了,苗苗就是咱們弟妹,這弟妹怎麼樣,做哥哥們的能不關心關心?」

說著咯登一聲兩隻椅子腳落地,聲音壓低了些:「老毛子,你可別嫌我說話不中聽,這弟妹,我瞅著還真不怎麼的。漂亮是漂亮,跟岳峰不搭啊。」

毛哥先還不說話,後來忽然鐵釬子一撒手,整個人都靠到了椅背上:「那有什麼辦法啊。」

「聽說苗苗她爸是什麼市長?」光頭追問。

「沒,沒這麼玄乎。」毛哥擺擺手,「是市裡什麼區的官兒,家境不錯,聽說家裡光別墅就兩套。」

「靠,那是貪官吧。」曉佳瞪大了眼睛,「普通官兒的工資,能買別墅?」

「這不是重點。」毛哥心裡煩,索性攤開了說,「關鍵是,人家苗苗是富養起來的姑娘,人長的漂亮不說,上的名牌大學,什麼畫畫彈琴書法,哪樣拿出來都是上得了檯面的。大學畢業的時候家裡要送她去巴黎學什麼藝術,為了岳峰死活不去,因為這個,苗苗父母已經一肚子火了,再加上岳峰這狀態,漂泊不定的,你是苗苗父母,敢把女兒交給他?」

「所以,現在是家庭阻力?」曉佳好奇。

這個時候,羽眉是不方便開口的,曉佳也算是為她代言了反正她問的,也都是羽眉想聽的。

「不止是家庭,好像苗苗也有點。」毛哥皺眉頭,「頭兩年談戀愛的時候還好,不管這些安定不安定的,但是女孩子嘛,總還要考慮以後的家庭啊什麼的。岳峰現在的狀態,一年有七八個月飄蕩在西部,苗苗也沒什麼安全感,怕他在外頭認識別的女孩什麼的。前一陣子她瞞著岳峰讓他爸給岳峰找了個機關的工作,逼著岳峰去上班,說什麼不上班就分手,岳峰當場就火了,撇下苗苗掉頭就走,苗苗當時也挺失控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然後岳峰就到尕奈來找我,有些日子了。」

「如果真的喜歡,為了苗苗上班也沒什麼。」羽眉突然插了一句,「有人為了愛情連命都不要了,讓他為了苗苗上個班,怎麼了?」

「為了愛情連命都不要了?」毛哥看鬼一樣看羽眉,「你是看愛情小說看昏頭了吧,每個人都有自己適合的位置,你知道岳峰適合幹什麼嗎?他能徒手翻上這麼高……這麼高的山崖。」

毛哥伸手比劃著:「當初我們車隊跑路,前道在大小涼山被路匪劫了地上扔那種鐵刺,汽車一過,哧啦輪胎就爆了,路匪上來搶東西,把人往死裡揍,對講機裡聽到的,開後道車的孬種嚇的哆嗦,馬上調轉車頭要繞道,是岳峰帶人帶刀下去跟人硬拚的,把前道車的人都給搶回來了。還有之前的大拉練,在可可西裡撞上偷獵的,那幫雜碎多橫啊,公安的車都給端了,岳峰他們是路過,算目擊者,這都要是被滅口的,我靠車子被打的跟篩子一樣,結果怎麼樣,硬憑著輛破車把那幫雜碎都撞溝裡去了……」

羽眉聽的發愣:這樣的生活離她實在是太遠了,想要震驚都找不到什麼感慨的基點。

「我說這些,不是想說岳峰有多厲害多拽,我是想說,岳峰在路上,真算是個人物。」毛哥看羽眉,「反過來,讓他坐辦公室?他算個什麼?他懂你們用的那些東西嗎?讓他寫文件?寫報告?寫總結?對著領導點頭哈腰?我靠那還是岳峰嗎?」

「我懂。」曉佳忽然開口,「毛哥我懂你的意思。岳峰和苗苗不在一起了,他還是岳峰,他可以繼續在自己的世界裡思念苗苗。但是他如果為了苗苗做出這樣的改變,他就不是岳峰了,他只是苗苗的……苗苗的……」

她想找個貼切的詞兒來形容,一時間反而想不出來。

「就是這個理!」光頭一拍大腿,「雖然說的有點酸。咱弟妹就得有這覺悟!曉佳真看不出來啊,你倒是挺理解岳峰的。來,咱喝一杯!」

光頭說的興起,直奔前台找青稞酒和開瓶器,羽眉表情很複雜地看了曉佳一眼,沒吭聲。

雞毛縮著脖子進峽谷,一溜小跑間把毛哥給罵的半死,罵完了又罵岳峰拈花惹草,接著罵光頭不仗義同行,再接著罵季棠棠不安於室,最後全部歸結到苗苗身上:這娘麼太小氣了,就讓岳峰出來找棠棠怎麼了?

正罵的興起,一瞥眼看來遠遠走來一個人,亮粉色間紫紅的衝鋒衣很是打眼,印象裡像是季棠棠穿著的,趕緊就閉了嘴,走近了一看果然就是,立領拉了起來,幾乎遮住了小半張臉,風雪帽從上一遮,又遮住了小半張,只剩眼睛鼻子在外頭了,峽谷裡風大,這麼打扮也不奇怪,事實上,雞毛心裡還很有點幸災樂禍:叫你往裡跑,再跑,凍不死你!

雞毛跟季棠棠不怎麼熟,也不好意思像光頭或者岳峰那樣拉下臉說她,也就陪著她往外走,走了一段忽然想起高反這一節來,聽聽覺得她的喘息還算平和,心裡奇怪的很:「不高反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

「剛岳峰給你打電話,說聽你喘的很,老毛子嚇了一跳,還以為你是高反了。」雞毛找話說,「你知不知道,那種一開始看著沒高反的,一高反起來神仙都難救。前幾年有個女的進藏,在拉薩3700米的海拔表現良好,都以為她適應的好。結果到納木錯的當天就出事了,納木錯你知道吧,海拔比拉薩高1000米,那女的在納木錯住宿,第二天早上死活喊不醒,虧得藏族師傅飆車拉她去當雄縣的醫院吸氧……」

他說著說著腳步就慢下來,季棠棠反而走到了前頭,低著頭沉默著,半晌才嗯一聲。

她的反應讓雞毛覺得很是無趣,於是氣氛一時冷場,雞毛也懶得再找話跟她搭茬,雙手的袖筒籠在一道取暖,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小調兒東張西望,無意中看到季棠棠衝鋒衣的身後側向沾了一大片的雪泥和草屑。

「棠棠,衣服髒了。」雞毛努努嘴提醒她。

季棠棠低頭看了看:「可能剛在石壁上蹭到的,回去拿濕布擦擦就沒事了。」

於是繼續冷場,回到旅館,光頭事先得了毛哥囑咐,不朝她發火,但也實在沒心情跟她噓寒問暖,曉佳和羽眉倒是挺熱絡,只是季棠棠推說很疲倦,要回房休息,毛哥一聽就把羽眉和曉佳拉開了:「棠棠剛剛高反,要多休息,別引她說話。」

季棠棠感激的看了毛哥一眼。

剛上了一半樓梯,樓上就傳來腳步聲,岳峰和苗苗一起下樓,季棠棠頭也不抬,盡量側身到一邊,讓岳峰和苗苗先過,苗苗猜到她應該就是季棠棠,倒是想先向她打個招呼的,但是看到她眼簾垂著一臉漠然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擦肩而過時,岳峰忽然愣了一下,回頭看時,季棠棠都快走到樓梯頂上了,岳峰下意識喊她:「棠棠!」

「什麼?」季棠棠停下來,慢慢回過身,旁側的長髮垂在面頰上,居然不怎麼能看清面目。

岳峰沒有立刻回答,苗苗好奇地看看季棠棠又看看他,而樓梯的底端,毛哥他們正仰著臉看著,這一刻的定格顯得恍惚,又十分滑稽。

岳峰看向季棠棠:「屋裡這麼冷嗎?進了屋,帽子都不摘?」

他這麼一說,每個人忽然就都反應過來奇怪在哪了。

季棠棠進屋的時候,大家都或多或少覺得有些異樣,可這異樣並不明顯,也就隨意放過了。但是一旦被岳峰叫破,每個人心裡的好奇就都開始無限放大開來。

季棠棠不是一個怕冷的人,今天為什麼包的這麼嚴實?立領,雪帽,連擋住面頰的頭髮都像是刻意拂下來的,甚至進了暖和的燒著鍋莊的屋子,她都沒有要摘掉帽子的打算。

一時間,屋子裡忽然就陷入了靜默,鍋莊裡燒著的牛糞辟啪一聲,不知道是不是燒崩了牛糞中沒有消化的種子,季棠棠和雞毛剛從外頭回來,罩著寒氣的防水外衣上開始慢慢溫暖出細小的水珠。

季棠棠平靜的開口了:「是啊,我很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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