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元旦番外
聽說市內新建了一個道觀,裡面供奉的阿下神十分靈驗,所以在2015即將過去,2016即將到來的時候,一群人湧進觀裡,祈求阿下神的保佑。
卷卷因為缺錢,所以臨時接了個外快,過來充當守門熊,幫忙維護治安,順便跟每個進道觀的人都囑咐一遍:“我跟你說哦,阿下神是掌管純純戀愛的神,你只能跟她祈求戀愛,不能祈求別的哦,否則的話……後果自負哦。”
大部分人都把這個囑咐放在心上,但也有少部分人不以為然,心裡念叨著什麼“我才不相信呢!”“阿下神的純純戀愛標准跟我們完全不一樣啊!”“說好的純純的戀愛呢?”等等。
阿下神雖然沒說話,但已經把這群人記在了心裡,刁民你們會後悔的!
對,就是你,你剛剛說了吧!你說了純純的戀愛……呵呵!
第一個香客薩丁
“純純的戀愛……呵呵!”薩丁呵呵一聲,走進觀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好像有一道陰冷的風吹過他的脖子,讓他忍不住把懷裡的美女抱緊了一些,以便從對方身上汲取溫度。
“聽說阿下神是很靈驗的哦。”身邊的美女滿臉幸福的抱著他的腰,“特別是求戀愛方面,真的是特別靈驗,所以你跟我一起許願,讓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啊?”
“好啊。”薩丁笑盈盈的回應她。
但在燒香的時候,他閉上眼睛,心裡想的卻是:“我要青春永駐,永遠英俊貌美,阿下神保佑我明年能夠騙到更多的富婆,銀行卡裡的錢翻倍再翻倍……”
在他躬身參拜下去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居然向純純的戀愛神許下如此污穢的願望……”
薩丁聞言一驚,急忙抬頭一看,發現神座上的黃金阿下神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威嚴冷酷的看著他。
薩丁的人生觀世界觀唯物主義觀受到了暴擊……
“刁民你會後悔的!”阿下神眼睛裡射出兩道粉紅色的光線,“接受懲罰吧!純純的戀愛射線!”
光線射進薩丁眼睛裡,他大叫一聲,彎腰跪在地上。
“親愛的,你怎麼了?”身邊的美女急忙問。
薩丁不停揉著眼睛,眼淚嘩啦啦不停流,好不容易擦干淨淚水,他一邊說著沒事沒事,一邊抬起頭來,在看到身邊美女的一瞬間,嚇得哇了一聲。
“怎麼了?”美女關切的看著他,眼睛裡充滿深厚的感情。
但這感情,薩丁可消受不起!
因為在他眼裡,美女分明長著卷卷的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薩丁牙齒開始打顫,骨頭也跟著一起打顫,以前被她暴打的記憶仿佛又回到了身體裡。
“親愛的,你在說什麼呢?”穿著昂貴皮草的卷卷疑惑的看著他,伸手要把他扶起來。
薩丁掙脫她的懷抱,面帶驚恐的逃出門外,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過來參拜阿下神的香客,對方抓住他,發出雄渾的男兒吼:“撞了老子,不道歉就想跑?”
薩丁一轉頭,嚇得冷汗直流。
因為眼前這漢子也長著卷卷的臉,而且還是滿臉絡腮胡子的卷卷臉。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薩丁簡直是要崩潰。
更讓他崩潰的是,踉踉蹌蹌的跑到大街上,他發現滿街的男女老少都特麼長一張臉——卷卷的臉!
“這個世界的審美觀是怎麼了……”薩丁滿臉蒼涼的看著大街上的行人,他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所有整容醫生都應該被拖出去打死。
夕陽西下,薩丁靜靜站在街頭,身後投下一道凄涼的倒影。
從此以後,世界上少了一個詐騙犯,小島上多了一個隱居分子,不是薩丁不想詐騙,實在是他對著長著卷卷臉的生物……他……硬不起來!
薩丁元旦結局《全世界都是你》達成。
第二個香客沈綠瓷
沈綠瓷不信佛不信道,對耶穌也沒什麼興趣,她之所以會跑到這道觀裡來,是給卷卷送午飯飯盒的。
飯盒裡的內容十分豐富,除了作為配菜,用來調整美觀度的花菜,其他全是肉肉肉,孜然羊肉小炒牛肉等等等,全都是卷卷喜歡吃的東西。
卷卷龍心大悅,夾肉喂她吃,吃完以後,拍拍手,走進觀內,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根兒童手臂那麼粗的香燭,像獻花一樣獻給沈綠瓷:“拿去吧!這個據說是觀主收藏了五十年的香燭,具有神秘的力量,用它參拜阿下神,效果事半功倍啊!”
沈綠瓷本來想說自己對求神拜佛沒什麼興趣的,但是看到卷卷亮晶晶的眼睛,不忍心拒絕她,於是伸手接過那根巨大的香燭……好沉!
沈綠瓷把香燭扛在肩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進道觀,點燃香燭之後,跟放衝天炮似的把丫插地上,閉上眼睛,在心中祈禱道:“我希望……明年的今天,後年的今天……十年後的今天,一百年後的今天,我都能跟卷卷在一起。”
在她躬身參拜下去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啊好吃好吃……我靠!怎麼回事肚子好疼,這根香燭過期五十年了吧!”
沈綠瓷聞言一驚,急忙抬頭一看,發現神座上的黃金阿下神不知何時已經撲街了,稍微猶豫了一下,沈綠瓷走過去,柔聲問:“你沒事吧?”
黃金阿下神因為肚子疼,還在神座上滾來滾去,哇哇哇流眼淚。
直到沈綠瓷把自己的飯盒遞過去。
“嗚嗚嗚,你真是個好人。”黃金阿下神一邊扒咖喱飯,一邊用感動的眼神看著她,為了感謝你,就讓我來實現你的心願吧!”
說完,她放下飯盒,用手裡的權杖指著沈綠瓷,大喊一句咒語:“純純的戀愛之力照耀你!”
一道粉紅粉紅的光線射向沈綠瓷,把她整個籠罩在其中。
就像維納斯誕生時,海上飄過的泡沫一樣,粉紅色的泡泡飄過之後,沈綠瓷慢慢睜開眼睛,然後皺皺眉,覺得自己看東西的角度似乎跟剛剛有點不一樣。
周圍的東西變矮了……不,是她變高了。
她低下頭,發現她修長瑩白的手指變寬變大了,她原本聳起的胸部變成平坦的胸肌了,她纖細的腰肢換成了有力的腹肌……
“她”變成“他”了……
沈綠瓷摸了摸自己的胸肌,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身體變化很大,但是她的面孔變化卻不是很大,依然是那麼的美麗,甚至比女性的時候更加美麗,有一種介乎於男和女之間,剛強和柔弱之間的魔性魅力,簡直能令時間都為他停止流動。
從外面陸陸續續進來的香客,眼睛裡已經看不見阿下神了,全都在看著他。
之前他當女孩子的時候,還有人敢上前搭訕,但現在無論男女都不敢上前搭訕,因為覺得他美得就像一尊神像,自己就算上前跟他說一句話,都是一種大逆不道的褻瀆。
沈綠瓷確定了自己的狀況之後,抬起頭,看著神座上笑容慈祥的阿下神,心髒咚咚咚跳得響亮,他朝她深深鞠了個躬,然後轉身跑出去。
路上,他忽然停下步伐,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對一個女性香客客氣的說:“能賣一朵給我嗎?”
女性香客手裡抱著一束百合花,本來是來獻給阿下神的,聽了他的話之後,立刻手忙腳亂的把花塞他懷裡,語無倫次的說:“送你送你,不要錢……你,你能不能對我笑一下?”
沈綠瓷接過那束百合花,對她微微一笑。
女性香客拿手掩著額頭,幸福的暈了過去。
等沈綠瓷走出大門的時候,裡面的人才反應過來,然後一起追了出去。
“我,我的玫瑰花也送給你!”
“我的金耳環金戒子金腳鏈也都送你!”
“你太粗俗了!走開!我把我的銀行卡送你,你對我也笑一下吧!”
幸虧變成男人以後,體力也跟著上升了,沈綠瓷跑了好久,才甩開了這群瘋狂的腦殘粉,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看看手裡的花,皺了皺眉,伸手從裡面拿出唯一完整的一朵,其他折斷的損壞的都丟掉了。
之後,他默默穿過樹蔭,來到道觀門口。
香客全都追著他跑了,導致原本香火鼎盛的道觀變得很冷清,卷卷正坐在道觀門口的石頭台階上,雙手捧著臉,閉著眼睛享受午後的陽光,身上彌漫出一種懶洋洋的,昏昏欲睡的平和氣息。
沈綠瓷靜靜看了她片刻,然後從昏暗的樹蔭中走出去,無聲的來到她身後。
他俯身,想將手裡的百合花簪在她的發間。
“是誰?”卷卷警覺的睜開眼,轉過頭來,之後,嘴唇碰在那朵尤沾露水的百合花上。
沈綠瓷對她微微一笑,在她對面蹲了下來,閉著眼睛,同樣親吻了那朵百合,就像隔著那朵花,親吻著她。
沈綠瓷元旦結局《親吻百合》達成。
第三個香客林馥
“警報!警報!本市精神病院裡逃出了一個極度危險的病人,請各位市民最近不要隨便出門!如果一定要出門,請隨時做好戰鬥准備!”
因為這條消息的散播,導致街上到處都冷冷清清的,連原本香火鼎盛的阿下道觀都沒有了香客。
吱呀一聲,門扉忽然被推開,一個少年跨過高高台階,走進空無一人的道觀來,他身上穿著藍色病號服,懷裡抱著一根兒童手臂那麼粗的香燭。
聽說沈綠瓷花了一根五十年的香燭,就獲得了女變男的力量。
那麼這根三百年的香燭!足夠讓他成為神之子了吧!
懷著這樣的期待,林馥把香燭點上火,然後開始向神座上的黃金阿下神祈禱:“我要成為世界之王,我要成為世界之王,我要成為世界之王……”
在他躬身參拜下去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瑪麗隔壁的!是誰!居然拿過期一百年的東西給我吃,想吃死我啊!”
林馥抬起頭,看見神座上,黃金阿下神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她手裡拿著那根已經在地下埋藏了一百年的香燭,香燭上面還留了一個牙印。
“你這個妄圖弒神的賤人!嗚咳咳!”黃金阿下神嘴裡吐了口血,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狂怒的揮舞手裡的香燭,“讓你看看神的憤怒!去死吧!神罰之——純純的戀愛酷刑!”
一道黑色的光芒擊中了林馥,等林馥再次睜開眼,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道觀裡了,而在一個四面空空的房間裡。
這是怎麼回事?
林馥滿臉茫然。
下一秒,廣播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庫庫庫庫……歡迎來到絕望的學院,我是主持人黑白熊。”掛在牆壁上的屏幕裡,出現了一個半黑半白的熊的身影,它不懷好意的說,“這裡是個某個神經病的內心世界,這個神經病已經分裂了二十四個人格,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所有人格要進行一次大逃殺,只有贏家,才能獲得身體的掌控權……”
林馥露出笑容。
人格謀殺,這可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黑白熊開始念誦道:“現在開始公布這二十四個人格的名單,貞子,電鋸,弗萊迪,楚人美……”
空曠的房間裡,響起林馥絕望的叫聲:“不!!!”
林馥聖誕結局《你大爺的大逃殺》。
第四個香客卷卷
一天的打工終於結束了,卷卷從黃金阿下神那裡接過今天打工的工錢,數了數,發現少了十塊錢,立刻怒目圓瞪:“還有十塊錢呢!”
“嗚嗚,人家今天吃壞肚子,只好拿香火錢買藿香正氣水喝了。”黃金阿下神抱著懷裡的權杖,哭著說,“要不這樣吧,你許個願望,我幫你實現,就當抵押這十塊錢咯。”
卷卷不屑的抬起鼻子:“我的願望,我自己會實現!”
“真的嗎?”黃金阿下神歪著腦袋看著她,“戀愛的事情你不是很擅長吧,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戀愛過啊,要不要我幫幫你?只要我發動純純的戀愛之力,全世界的男人甚至女人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哦……以後你去誰家吃飯都不要錢了。”
真的嗎?
卷卷有點心動了……
“不需要。”一只大手從身後伸過來,抓住她的腦袋,把她拉進自己懷裡。
小刀嘴裡叼著煙,冷冷的看了黃金神一眼,然後低頭對卷卷說:“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要一起跨年嗎?”
一邊說,他一邊把手裡的塑料袋遞給卷卷。
裡面全是為跨年准備的零食啤酒還有游戲機等等。
“走走走!”卷卷抱緊手裡的塑料袋,迫不及待的對小刀說,“我們趕緊回去玩。”
神座上,黃金阿下神抱著手裡的權杖,看著對面的兩個影子,手牽著手,一前一後的走遠,嘴裡切了一聲,不滿的嘟囔道:“最討厭情侶狗了,居然跑到本神面前秀恩愛……汪汪汪!”
寂寞的12月31日,單身阿下神孤零零一個人坐在神座上,對天發出單身狗的汪汪聲。
阿下聖誕結局《汪汪汪》達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91章 林馥
市第三醫院裡,正在進行一場司法鑒定。
“殺人的不是我。”林馥說,“是她。”
“她是誰?”醫生問。
“一個女人。”林馥笑著,用一根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她在這裡。”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醫生又問。
林馥看了看他,然後垂下頭,像在跟什麼人打商量一樣,低聲說:“喂,有人想見你……”
然後,他狡猾的躲了起來,將身體的控制權暫時性交給了卷卷。
兩個醫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人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儀器。
卷卷也慢慢抬起頭,看向儀器的方向,屏幕上是股票走勢一樣的曲線圖,看起來像是測試腦心電圖的儀器,這麼高級的儀器她沒玩過,不知道它能不能測出這具身體裡其實有兩個人。
但醫生轉過頭來,嚴肅的問:“你是誰?”
卷卷:“……”
“你是林馥?”醫生又問,“還是他剛剛提到的‘她’?”
卷卷:“……”
“你剛剛可沒這麼沉默寡語。”醫生笑了起來,“為什麼突然間什麼都不肯說了?”
卷卷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沉默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她騙不過他們。
眼前的這些人這行做久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一個個都成了識人的專家,能從一個人的神態,行為舉止,甚至他們知道都沒注意到的小動作裡,判斷出對方是真的神經病,還是偽裝的犯人。
所以以防萬一,卷卷拒絕跟他們說話,以免暴露出自己的秘密。
長久的沉默之後,林馥從她哪裡拿回了身體控制權。
“抱歉。”他看著兩名醫生,彬彬有禮的說,“她看起來有點怕生。”
“你可以跟她對話嗎?”醫生問,“你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嗎?還有你們平時是怎麼交流的?”
林馥歪著頭,似乎在傾聽某人說話,但其實卷卷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接著他滿懷歉意的對醫生說:“對不起,她不讓我說。”
“沒關系。”醫生笑著說,“如果你的身體裡真的有這個人,我們就一定能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而林馥則緩緩彎起唇角,笑容像天使一樣,輕輕的說:“真的嗎?那可就太好了……”
聽到這句話,卷卷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預感很快就靈驗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她的衣食住行全在醫生的眼皮底下,無論她想怎麼掩飾自己,餓了總是要吃飯,渴了總是要喝水,肚子漲也總是要上廁所的,她以為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是再次對上醫生的時候,醫生手裡拿著一本筆記本,一本正經的看了眼上面的內容,然後抬眼看著她:“你是個女人。”
將近一個月的僵持,讓卷卷心裡憋著一股火氣,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要我脫衣服證明一下我的雄風嗎?”
醫生聽完,立刻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字。
“你在寫什麼?”卷卷忍不住問。
“一位女性,年齡在十八到二十之間,聰明,但沒什麼耐心,性格有些暴躁。”醫生一邊低頭寫字,一邊說。
“你憑什麼這麼說?”卷卷眯起眼睛。
“還記得你第一次去廁所嗎?”醫生抬起眼,對她笑道,“你直接衝進了女廁所……”
“一不小心走錯了而已,多少人犯過這種錯啊。”卷卷挑了挑眉,“再說我不是很快就出來了嗎?”
醫生用手裡的筆指了指她的褲子。
卷卷低下頭,看見自己褲子上濕噠噠一片。
“你是很快出來了,換到男洗手間。”醫生說,“然後你灑褲子上了,因為你不會用小便器。”
卷卷:“……”
你指望一個妙齡少女能熟練使用男人那玩意和小便器嗎?
“怎麼稱呼啊?”醫生將筆夾回本子裡,抬頭看著她,“小姑娘。”
卷卷:“……”
“好了,別裝了。”醫生微微傾身,用一種充滿壓迫感的姿勢,盯著她道,“我已經知道你是林馥的第二人格了,你有你自己的性別,年齡,性格,口音……噢對了,我說這口音怎麼聽著挺熟悉的呢,你還是個本地人啊,來來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卷卷:“……”
最後醫生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
但是他和卷卷都知道,沉默的意義已經不大了,能暴露的差不多都暴露了,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一兩個名字什麼的,其實意義也不是很大,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醫生已經隨時可以給林馥出具一項精神分裂的鑒定結果了。
因為午飯時間到了,醫生看了下手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離開了問詢室。
卷卷一個人留在房間內,半天半天坐在椅子上不動,當然作為危險病人,她右手被縮在桌子腳上,想動也動不了。
“你是故意的對嗎?”卷卷低頭問道。
“是。”林馥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像情人一樣親昵的說,“你可是我最親密的人,我當然要知道有關於你的一切。”
“你想干什麼?”卷卷問。
“我想找到你。”他回答。
卷卷再次沉默下來,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猛然握緊,緊得有些發疼。
“我知道的,你不是這個身體裡的人格。”一只手輕輕撥開她耳邊的碎發,對她耳語道,“你是個真真正正的人。”
卷卷猛然回頭,看向身後。
身後什麼都沒有,她緩緩回過頭來,發現對面多了一張椅子,椅子上面坐著一個白衣少年,目光穿過桌子,安靜的看著她。
卷卷從椅子上跳起來,然後身體一歪,鎖在椅子腳上的鐐銬,將她的身體帶向一邊。
少年朝她抬起一只手,朝下按了按,示意她坐下。
“放松一點。”他容貌蒼白美麗宛若天使,但不苟言笑,他平靜的對卷卷說,“神父不在,這裡是我的內心世界。”
卷卷這才注意到環境的不同。
她環顧四周,雖然依然是剛剛的問詢室,但是室內的光線卻仿佛調暗了幾調,到處都是灰白灰白的,像一張老照片。
卷卷再次看向對面那個少年,問:“你是林馥,真正的林馥?”
對方略顯倨傲的點點頭,對她說:“謝謝你救了我媽媽,雖然她這個人貪圖享樂,見色忘義,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卷卷:“……”
他到底是在謝她,還是在諷刺她?
“也謝謝你救了我。”少年從座位上走下來,白色的袖子底下垂落一串鑰匙,隨著他的步伐,鑰匙碰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他來到她身邊,將一把鑰匙穿進手銬中,鑰匙扭動,手銬掉在地上,他轉頭,一雙漂亮的茶色眼睛注視著她,“所以我放你走。”
卷卷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慢扭了扭手腕。
“需要我幫你干掉神父嗎?”她問。
“呵呵,我想你搞錯了。”少年彎起唇角,朝她微微一笑,略顯高傲的,帶著扎人小刺的,瑰麗無比的笑容,就像開滿整座莊園的紅色玫瑰花,“不是他奪走了我的身體,而是我看他可憐,讓他暫時替我保管一下身體。”
卷卷:“……”
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嘴硬啊?
看看他這小胳膊小腿的,卷卷估摸著是後者。
她略顯躊躇的看著他,心想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難搞了,明明需要幫忙卻不肯開口,別人想主動幫忙還得照顧一下他的自尊心。
“還愣著干什麼?”林馥側身退開一步,將身後的大門讓出來,“快回去吧……如果有人在等你回去的話。”
“你呢?”卷卷問道,“你不回去嗎?”
“又沒有人在等我。”林馥似笑非笑,“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我父母會趁著這個機會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徹底擺脫我。我可沒興趣一天到晚面對一群病人,就讓神父代勞吧。”
卷卷:“……”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到底是在難過,還是在幸災樂禍?
卷卷頭一次碰見這麼奇妙的人,光從他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內心在想什麼,他說的每句話又像真的,又像假的;他的每次微笑又像諷刺,又像悲傷;他單薄的身體似乎隨時在追尋一個擁抱,卻又隨時在拒人於千裡之外。
“為什麼還不走?”茶色的眼睛凝視著她,他問,“難道你想留下來陪我嗎?”
卷卷:“……”
依然是那種模棱兩可的感覺,讓人猜不透他是在挽留,還是在趕她走。
但卷卷只遲疑了一秒,就從他手裡接過鑰匙,朝大門走去。
她不可能為了一個可憐的陌生人,就心軟留下,他可憐,難道她家裡的老爹老媽就不可憐嗎?她買生日禮物送爸媽,勤工儉學賺的錢,貴的買不起只能買個便宜貨,他們一邊埋怨不該買這麼貴的,一邊把禮物珍而重之的放好。
知道她在打工以後,一邊欣慰她的自立,一邊擔心她,總問她錢夠不夠用,不夠給你打。
碰到過節,擔心她沒坐過火車,擠不過人家,於是老爹凌晨兩點爬起來開車接她,中途遇到大霧,高速封路,七點多到,十二點把她接回家,回家吃了兩餃子就睡了,餃子是媽做的,她之前跟他們提到想吃薺菜肉的餃子,他們記住了,然後帶著個小鏟子去山上挖的新鮮芥菜,餃子做鹹了,但她還是干掉了一大盤。
她敢肯定,現在自己的身體肯定被送進了醫院,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
家裡正在砸鍋賣鐵的治她,她在這裡多耽擱一天,家裡的鍋碗瓢盆就要減少一件,直到最後房子都賣出去,兩老卷著個鋪蓋睡立交橋下,外面下著大雨,他們依偎在一起。
這事想想都讓人鼻子發酸,於是卷卷義無反顧的踏出大門,走進門後的萬丈光芒裡,一步,兩步,三步……然後若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
林馥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
看見她回頭,他眼睛亮了一下,張開嘴,似乎想跟她說些什麼,但身後忽然伸出一雙手,捂住他的嘴,將他拖了回去。
卷卷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她嗷嗷大叫一聲,衝了回去。
拳打腳踢,房門卻紋絲不動,過了一會,有血從門縫底下蔓延出來。
卷卷低下頭,看著那血漫過她的鞋底。
“後來我醒過來了,在自己的身體裡,在醫院裡。”摩天輪內,卷卷面無表情的說,“我睜眼的時候嚇了一跳,以為已經過去了十年呢,因為我爹媽看起來老了起碼十歲。他們抱著我,又哭又罵的,我本來不想哭的,結果被他們帶著一起哭起來。”
卷卷抬起頭,光從摩天輪外照進來,落在她眼睛裡,像是朦朧的淚光。
“過了幾天,我出院了,回了學校,跟我身邊的每個人一樣,考試,拿畢業證,投簡歷,實習,上班……”她喃喃道,“沒人知道我殺了一個人……”
我遇到過一個少年,他叫林馥。
他囚禁過我,又親手釋放了我,因此被人發現,被抓住,最後被殺死。
最初的相遇,是最後的別離,我一直覺得是我殺了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92章 時間
摩天輪停下來以後,裡面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陸陸續續從座艙裡走出來。
小刀先出來,馬丁靴踩在地上,人轉身朝卷卷伸出一只手。
白瞎了他的紳士風度,卷卷自己蹦跶了出來,膝蓋一彎,然後轟隆一聲兩腳落地,站直之後,看見他一邊搖頭,一邊順勢把那只手按額頭上。
兩個人開始肩並肩站著,卷卷抬頭上空璀璨無比的摩天輪。
小刀站在她身旁,看著她。
“我有一件事不大明白。”他問,“林馥……我是說神父,他是怎麼知道你名字的?”
卷卷雙手插在口袋裡,支支吾吾的回道:“人有失蹄,馬有失足,不!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我自己告訴他的。”
小刀挑了挑眉。
卷卷深吸一口氣,空氣有點冷,吸進去讓人頭腦異常清醒。
“那個神棍當著我的面為難小孩子,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卷卷繼續支支吾吾的說,“為了引蛇出洞,我當然是什麼法子都試了一遍……”
“比如?”小刀問。
卷卷頹唐的歪了一下腦袋。
畫面回到三年前,看見林馥被人拖進小黑屋以後,卷卷馬上衝回去發飆。
“開門啊!開門啊!別躲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好好好,我不吼你了,開開門好嗎?大家有話好好說。”
“哎做人要講道理,不講道理也要講點仁義,你想想,沒他就沒你,勉強算起來,他不是你爹也是你媽啊,你這個不孝兒怎麼能弒父呢!”
“我擦我告訴你,你今兒要是不開門,明天就有你沒我!我熊卷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回頭一定取你狗頭!”
“……忘了我剛剛說的話!我叫紅領巾,我真的叫紅領巾!”
畫面回到摩天輪下,卷卷向右歪著頭,小刀向左歪著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無奈的碰撞一下。
一個座艙緩緩降落到他們面前,薩丁毫無紳士風度的走出來,沈綠瓷小心翼翼伸出一只腳,歪歪扭扭的從裡面跳下來,卷卷理所當然的上前幾步,張開手,把從天而降的她抱在懷裡,然後穩穩放地上。
“回頭多吃點飯啊。”卷卷語重心長的拍拍她的肩,“這重量,也就跟兩袋大米差不多了。”
“好啊。”沈綠瓷順勢拉住她說,“反正現在下雨了,又黑又冷沒什麼好玩的了,到我家吃夜宵去吧?”
四個人一起去了沈綠瓷家裡,沈綠瓷親自下廚,按照年夜飯的標准給他們做了一頓夜宵,她做的東西真的很好吃,而且各個菜系的招牌菜都會做,吃到最後,就連薩丁這賤人都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要是你能每天做飯給我吃的話,我不介意給你建立一段長期關系……”
“吃你的吧!”卷卷右手在他後腦勺上重重一按。
眼看著薩丁的臉就要埋進蛋炒飯裡,旁邊的小刀隨手以抄,把盤子給抄走了。
碰的一聲,薩丁的帥臉重重砸在桌面上。
沈綠瓷從廚房裡出來,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聲,唇角上揚,露出動人心魄的美麗笑容。
一張桌子上吃飯,一張桌子上打鬧,一張桌子上過聖誕節。
這樣溫馨的場面,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就算出現,也是三缺一,有一個人會永遠缺席。
現在不知以後,也無需為以後的事情悲傷難過,今朝有酒今朝醉,且行且珍惜。吃過飯後,三人揮別沈綠瓷,各奔東西。
沈綠瓷一個人在廚房裡洗碗,水流嘩嘩,微信鈴聲忽然響起。
她將沾滿水的手在圍裙上隨便擦了擦,拿起手機,看見是卷卷的微信。
卷卷:“聖誕快樂,你的禮物我放椅子邊上了,麼麼噠!”
沈綠瓷露出笑容,但下一刻,笑容凝固在臉上。
手機在震動,屏幕上亮著薩丁的名字。
笑容立刻從臉上消失,沈綠瓷咬了咬牙根,一根手指虛放在接聽鍵上,過了好一會才猛然按下去。
“嗨,寶貝,我剛剛仔細考慮一下。”薩丁一根指頭轉著鑰匙扣,信步閑庭的走在去停車場的路上,笑著說,“你真的願意把所有財產都轉移給我,只要我肯離你遠遠的,不把你做過的事情跟你家人朋友說?”
“是。”沈綠瓷的回答跟她在摩天輪裡的回答是一樣的,“我願意。”
“可以。”薩丁打開車門,一邊坐穩,一邊對她說,“但有一個附加條件。”
沈綠瓷抿了抿嘴,然後問:“什麼條件?”
“再幫我做最後一件事。”車子開出地下車庫,街道上的霓虹燈光照在薩丁眼上,泛出紙醉金迷的欲望,他說,“再幫我騙最後一個人。”
“你每次都這麼說!”沈綠瓷冷不丁爆發了,她握著手機,朝裡面的人喊道,“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你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什麼時候才是真正的最後一次!”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薩丁信誓旦旦的說,“實話跟你說吧,這是你的最後一次,也是我的最後一次……我打算做一票大的,如果成功的話,得到的錢足夠讓我衣食無憂,到時候不用你說,我自己就會去整容換身份證,然後飛去國外再也不回來。”
沈綠瓷不知道該相信他的話,還是不相信他的話,她在廚房裡來回走動,一會兒覺得這是擺脫他的好機會,一會兒又覺得案子如果鬧大了,自己陷進去容易怕是出來難。
“對了。”就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薩丁的聲音忽然響起,“你看見熊卷卷給你的聖誕禮物了不?”
沈綠瓷在廚房門前站定腳步,目光看向客廳,餐桌旁邊擺放著四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椅子腳邊放著一只禮物袋。
禮物袋被人拆開了,露出一只毛絨絨的小熊來。
小熊胸口還貼了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我把我送給你。”
“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們是同類人,像我們這樣的人,是只有異性朋友,沒有同性朋友的,因為同性只會嫉妒我們,如果有一天他們對我們好,送禮物給我們,那不要撕開包裝,直接丟掉,因為裡面要麼是干冰要麼是硫酸要麼是劇毒蜘蛛。”風馳電掣中,薩丁哈哈笑道,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知道不?剛剛我在停車場裡看見她了,冷不丁從一輛車後跳出來,嚇得我掏出了錢包……”
“她跟你說什麼了?”沈綠瓷問。
“她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和你不是一路人,讓我離你遠點。”薩丁頓了頓,收斂起他的玩世不恭,語氣有些認真,“哪怕是為了這個朋友,你也得想個辦法,讓自己重新變得干干淨淨的,不是嗎?”
這一句話終於讓沈綠瓷下定決心,她深吸一口氣:“好吧,我做。”
將事情談妥之後,薩丁驅車來到本市最大的一家夜總會門口。
推門而入,煙視媚行的男女朝他看來,燈紅酒綠的世界朝他張開懷抱,薩丁微微一笑,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走向他的同類,走向他的紙醉金迷。
而在安靜的客廳裡,沈綠瓷蹲下身,舉起袋子裡的小熊,緊緊抱在懷裡。
時間猶如大浪淘沙,在它的衝擊之下,過去的親密搭檔,也有背道而馳的一天。
時間也像一棵樹苗,在它長大之後,互相是平行線的兩個人,被吸引到同一片樹蔭避雨,雨停之後,走向同一個方向。
“還你錢。”卷卷推開房門,將一疊鈔票放小刀桌子上,“今天老板良心發現,提前發了工資。”
小刀轉頭看去,鈔票上面壓著一只很小的禮物袋。
他走過去,從裡面掏出一顆巧克力糖,轉頭看向卷卷,眼睛裡寫著“你也太重友輕色了吧?”
卷卷朝他聳聳肩,眼睛裡寫著“愛吃吃,不吃我吃。”
小刀立刻將巧克力糖丟進嘴裡,卡卡卡的咀嚼起來:“我也有聖誕禮物送你。”
卷卷本來抱著胳膊,靠在牆上看他吃的,聽到這話,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貢品獻上來。
小刀把手放她掌心裡。
卷卷:“……”
小刀:“……”
卷卷:“我兩只手夠用了,這只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小刀:“少扯淡,看著我。”
墨鏡早就摘下來放一邊了,小刀抓住卷卷的手,放在自己鎖骨間,說:“銀色十字架項鏈。”
之後移到胸口:“皮衣。”
接著用極其緩慢的速度,順著胸口一路向下……噢馬丁靴脫在門口了,那就暫時放腰上吧。
“你自己說我這樣子最帥了。”小刀嚴肅的看著她,“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以為你這樣穿會很帥,哪知道這身衣服壓根掩飾不住你的流氓氣質。”卷卷嚴肅的看著她,“事實證明,流氓穿什麼都是流氓。”
小刀齜牙一笑,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把她跟自己緊緊貼在一起,充滿恐嚇味道的低語:“不穿更流氓。”
說完,低頭親住卷卷。
卷卷眼睛不停眨啊眨啊,眨到小刀忍不住睜開眼,低沉沙啞的說:“閉上眼……”
卷卷有些懵,聽話的閉上眼睛,然後她聽見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
“喝!!”卷卷閉著眼睛揮出了鐵拳,拳頭直接擊中小刀的胸口,把他打退了一步,卷卷睜開眼,臉頰通紅的看著他,咬牙切齒道,“中了我的清心寡欲拳!你好點了沒有!沒有的話……那就是我功力不夠,我回去再練練!”
說完急忙落荒而逃,留下小刀在身後,衣服已經脫了一半,朝她的背影嘿嘿兩聲,沒有像個真正的流氓那樣喊著花姑娘花姑娘的追過去,而是將濕漉漉的外套甩在椅子上,然後從櫥子裡拿出一條干毛巾來,一邊擦拭身上頭上的水,一邊打開電腦。
電腦光鋪在他臉上,那種地痞流氓的表情從他臉上褪去,他的目光又認真,又銳利,甚至有種不近人情的冷酷。
他的確有禮物要送給卷卷。
原本是想找個借口把自己送她的,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手指敲擊鍵盤,不久之後,接到一份文件,點開之後,鼠標緩緩下滑,林馥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下面還附帶了一行小字。
林馥的父親回國了,如無意外,他即將出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八卷 救我
第93章 答題
應聘的時候,老板才不會問你的過去,他不關心你是否拯救過世界,是否即將拯救世界,就算對面站著蜘蛛俠或者超人,他也只問你一句話——你能加班不?
所以聖誕節完後的第一個雙休日,卷卷開始加班。
按照新公司規定,卷卷七點就趕到公司門口,那時候天剛蒙蒙亮,走路得打手電筒,筆直一道光射進前面的白霧裡,隱約可見幾個朦朧的人影游蕩在公司門口,遠了,以為是僵屍,近了,才發現是同事。
不過大伙的造型跟僵屍也沒什麼區別,都是發青的眼袋,痴呆的眼神,以及沉重而蹣跚的腳步,看起來急需補充新鮮的腦子……
“好了好了!”部門經理拍著手,走過來,“都精神點,排好隊,排好隊!”
卷卷第一次參加這活動,跟著大部隊站好,然後經理拿出個哨子吹了一下,哨聲一起,她左右兩邊的人就猛然一跺腳,然後把手擺放在腰際,左手右手一起做出一個愛心的手勢:“我愛公司!我愛工作!我愛顧客!”
卷卷左右四顧了一下,默默做了個同樣的手勢放腰邊上。
還沒等她跟上旁邊人的節奏,經理又吹了聲哨子,這群人馬上往前邁了一步,右手橫在胸前,大聲吼道:“我要用全身心的愛,來迎接今天,迎接工作,迎接每一個顧客!哦也!”
哦也你妹啊!卷卷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但看在工資的份上,也跟著朝前邁了一步,右手慢慢橫胸口,就看見經理吐出哨子,朝他們吼道:“面對顧客我們要怎麼做?”
“微笑!”一群僵屍露齒而笑。
卷卷還能怎麼著?只好跟著一起咧嘴。
“面對顧客的無禮辱罵我們要怎麼做?”經理又問。
“報警!”卷卷喊。
“微笑!”同事們喊。
喊完,包括經理在內,所有人都看著卷卷。
眾目睽睽之下,卷卷只好改口:“微笑!”
經理這才收回目光,繼續吼道:“面對顧客的肆意毆打我們要怎麼做?”
“打回去!”卷卷喊。
“微笑!”同事們喊。
“恩?”經理的臉直接拉長成馬臉,他快步走到卷卷面前,然後死死盯著她。
好吧好吧你發工資你最大,卷卷只好改口:“微笑。”
經理這才拉長聲音恩了一聲,他繼續走動……主要在卷卷附近來回走動,眼角余光一邊掃過她,一邊問道:“我們的宗旨是?”
所有人忽然跟嗑藥了似的,雙手雙腳大幅度搖擺起來,一邊搖擺,一邊面目猙獰,露齒獰笑:“微笑服務!微笑服務!微笑服務!”
卷卷被前後左右一片微笑服務包圍其中,正對面,經理胸口掛著哨子,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牙縫裡蹦出兩個字:“微笑!”
“……哈哈哈哈!!”卷卷只好拿出跳廣場舞的勁頭,跟著身邊的人搖擺起來,“微笑服務哈哈哈哈!!”
七點到八點,對卷卷來說簡直是一個世紀那麼長。
回頭經理還不滿意,下班的時候,把她喊自己辦公司裡,雙手叉在唇前,從辦公桌後盯著她,直盯到卷卷低聲下氣的說:“經理,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我回家就對著鏡子練習微笑服務……”
經理抬手朝她按了按,止住她的話頭。
“我覺得你最大的問題不在這裡。”他一邊說,一邊遞了一疊紙過來。
卷卷從他手裡接過那疊紙。
低頭一看,發現紙上全是選擇題。
“坐。”經理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卷卷抬起頭,看見經理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只白色的小鬧鐘,按在桌子上,然後抬眼看著她,淡淡道,“給你二十分鐘,你先把這些測試題答完。”
為了保住工作,卷卷只好在他對面坐下來。
一共十頁紙,上面全部都是選擇題,粗略翻了翻,大約有一兩百道題目,題目五花八門,比如公司老板是以下哪位?老板最近在看哪本書?老板喜歡什麼顏色?老板最崇拜的偉人是誰?老板喜歡吃甜粽子還是鹹粽子?老板……卷卷覺得除了老板的腦殘粉,沒人能全答對。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選項,比如你有信仰嗎?你覺得企業文化算是一種信仰嗎?
從經理那借了一支筆,卷卷低頭做卷子,十業紙看起來很多,但因為都是選擇題的緣故,所以她回答得很快。反正大部分題目都不知道答案,只能拿出以前考試時的經驗,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
心裡默念著口訣,筆尖在最後一個框框裡寫下D,之後,卷卷將卷子遞還給經理,眼角余光掃過桌子上的小鬧鐘,剛剛好二十分鐘,沒有超過,那會顯得她不守時,也沒有提前交卷,那會顯得她不夠認真。
經理從她手裡接過紙筆,然後開始勾勾畫畫,像一個老師正在批改學生的卷子,他的速度比卷卷還快,看起來已經批改過無數張同樣的卷子,於是所有答案爛熟於胸。
“不及格。”十分鐘後,他放下手裡的測試題,面無表情的看著卷卷,“事實證明,你對我們的企業文化缺乏認同感。”
卷卷:“……”
老板喜歡吃甜粽子還是鹹粽子都算企業文化的一部分?
“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經理朝她比出兩根手指頭,“第一,你回家去,我們重新雇個人。第二,參加我們公司特地為新人准備的,為期一周的封閉式培訓,到時候老板會親自過來跟你們講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增加你們對公司的認同感。”
“我們?”卷卷敏感的問道。
“你們。”經理說,“除了你以外,還有五個不過關的新人,也要一同接受培訓。”
卷卷狐疑的看著他。
經理說得合情合理,新人入職也的確是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但她內心還是覺得有些蹊蹺——尤其是那疊測試題!不知為何,做完以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如果你選擇封閉式培訓的話,那明天上午八點過來報道。”經理說,“培訓期間,公司食宿全包。”
下達完最後通牒之後,經理起身從桌子後面繞出來,經過卷卷身邊的時候,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低頭一笑:“明天不來,以後就不用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94章 跪拜
看著他這笑容,卷卷有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你這該不會是傳.銷組織吧?”
最後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畢竟是在本地開了四年的公司,不是一錘子買賣就跑的野雞企業,事情不查清楚之前,她也不好隨便亂說話。
下班以後,她回到家裡,本來想把這件事說給小刀聽,但在房間裡來回轉了幾圈,都沒找到小刀他人。
“稀奇了。”卷卷忍不住喃喃自語,“這個死宅也會出門?”
把買回來的兩碗蛋炒飯放桌上,吃了一份留了一份,之後卷卷回了自己房間,趴床上給沈綠瓷打了個電話,但手機一直占線。
打了三次之後,卷卷放棄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很忙,但現在看來,小刀也好,綠綠也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每個人都很忙。
於是卷卷仔細想了想,自己先起來收拾收拾東西,雖然是封閉式培訓,但不知道他們提不提供基本生活用品,於是牙膏,牙刷,毛巾,換洗用的內衣褲……以及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她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本相冊,快速翻了幾頁之後,從裡面抽出幾張照片,三張陌生人,四張小刀,一並塞進床上的旅行包裡。
一夜過去,小刀沒回家,沈綠瓷也沒有回她電話,第二天早上,卷卷照舊早起,走到客廳裡,把那盒冷掉的蛋炒飯拿去廚房熱了一下,吃完就上路了。
時間大約是七點半,從公交車上下來,穿過眼前的霧霾,來到公司門口,門口換了一波員工,依舊跟昨天一樣唱唱跳跳,弘揚企業文化。
“微笑!”
“微笑!”
“微笑服務!”
卷卷停下腳步,雙手插在口袋裡,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他們。
身陷其中的時候,她只注意到了他們烏青烏青的眼袋,現在站在旁邊,她才注意到他們眼睛裡的狂熱,看起來好像真的樂在其中,以企業為榮,以工作為榮。
是他們太有拼搏精神,還是她太過混吃等死了?
卷卷收回目光,走進公司大門。
她以為自己來早了,進去以後才發現另外五個人已經到齊了,打扮氣質各不相同,有人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人則不停擦汗,顯得坐立不安。
“你也是來接受培訓的不?”其中一個問卷卷。
“是啊。”卷卷回答。
對方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然後小跑著去了經理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腰不知不覺的佝僂下來,顯得身後的經理特別身姿挺拔。
目光從他們六個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卷卷臉上,經理負手而立,淡淡道:“都來了啊,那就出發吧。”
培訓地點離公司很遠,一群人坐公司大巴過去,大巴位置很多,五個人根本坐不滿,顯得空空蕩蕩的。
因為經理也在大巴上,所以一群人不敢放肆聊天,全在低頭玩手機。
卷卷不喜歡在車上玩手機,覺得頭暈,於是打量身邊這幾人,年級最大的約莫三十歲,腦袋中間禿了一片,在五個人裡顯得最為緊張不安,手裡拿著一塊手帕,不停的擦著汗。年級最小的似乎剛出校門,臉上帶著大學期間養出來的散漫,正拿手機打怪物獵人,聲音是公放的,完全不把今天的培訓課放在眼裡。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剩下的都是女生。
習慣使然,卷卷拿出手機,給他們拍了幾張照片。
大約四五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一棟遠離市區的樓房門口。
卷卷從車裡下來,轉身一看,看見了大片的田地,拐角處有個石像,上面掛著幾串紙錢,有幾張紙錢被風吹落了,枯黃的落葉似的,在風中轉著圈飄遠。
“快點過來啊!”經理催促的聲音傳來。
卷卷回過頭,三步兩步跟上他們,走上門前台階。
門扉兩側貼著對聯,卷卷來不及看清對聯上面寫什麼,就被後面的人擠進屋,然後門扉吱吱呀呀的在身後關上。
一股煙熏火燎的氣味撲面而來,像來到一間寺廟。
隱隱約約,似乎還有誦經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經理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他轉頭對卷卷等人笑道:“你們運氣真好,趕上早課了。”
他一下子變得比任何人都要焦急,一開始還是走路,到後面就直接跑了起來,他一跑,後面的人就只能跟著跑,只有大學生還在低頭玩手機,不緊不慢的走。
等到經理帶著其他人跑到一個大房間門口,回頭一數人數:“怎麼少了一個?”
他左右四顧,沒找到大學生,於是指頭一點,指著卷卷說:“你回去找他,其他人先跟我進去見老板。”
培訓第一天就遲到,不管是自己的原因還是其他人的原因,恐怕都要在老板心裡留下不良印像,但經理都發了話了,總不能裝作聽不見,卷卷只好折返回去,一路找他。
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跑哪裡去了,卷卷在一樓轉了半天沒找到人。
直到路過一間房間門口,聽見裡面傳出熟悉的游戲音效,急忙推門進去,看見大學生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她進來的時候,他連頭都沒抬一下,還在不停的打手機游戲。
“你怎麼還玩啊?”卷卷氣不打一處來,“走走走,跟我去見老板。”
“等等等等,我打完這個怪!”大學生屁股死死釘在真皮沙發上,說什麼也不肯走。
卷卷過來拉扯他,目光順著他的肩膀,看向桌子上擺放的那堆電腦,然後愣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桌子上面擺滿了電腦,屏幕都亮著,畫面裡都是監控場景,看來誤入的是一間監控室。
有些監控畫面嚴重侵犯了隱私,比如廁所還有臥室。
而最讓她感到震驚的並不是這個畫面,而是……
“哎!我死了。”大學生游戲裡的角色被打死了,他懊惱的喊了一聲,然後抬起頭來,眼前一亮,指著一個屏幕說,“哈哈,這群慫逼在干什麼啊?演戲呢?”
卷卷同樣盯著那個畫面。
畫面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房間裡拉著厚實的窗簾,顯得光線很暗,幾乎難以視物,隱約只能看見人的輪廓,一個接一個的挨在一起,坐在地上,就像佛窟裡的石像。
這群人正跪在地上,狂熱的參拜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上古先賢,也不是神仙佛祖,他西裝革履,笑容可掬,經常在卷卷所在的公司裡出現,他就是他們所在公司的老板劉福生。
地上的人一邊參拜他,一邊整齊的念叨著什麼。
卷卷和大學生將臉湊到那個屏幕前,緊盯著他們的嘴唇看,然後對著他們開開合合的嘴唇,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出來:“感謝老板,給我工作……感謝老板,讓我生存……感謝老板,讓我吃飯……”
兩個人只顧著盯著屏幕,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無聲無息的走進房間,朝他們慢慢走了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95章 演講
“你們在干什麼?”
卷卷和大學生像看毛片被人抓到了一樣,一陣手忙腳亂,回過頭來,看見身後站著一名保安,他手裡拿著一罐冰啤酒,另一只手開始解腰間的電棍。
“別動手!”卷卷急忙喊,“我們是良民!”
“舉手抱頭,蹲地上!”保安根本不信,他拿電棍指著他們,電棍劈裡啪啦了一陣。
卷卷和大學生只好不情不願的抱住腦袋,蹲在地上。
又一個保安從門外走進來,懷裡抱著一大堆薯片,看見這情況,不由自主的去摸腰間的電棍,一堆五顏六色的薯片袋子從他懷裡漏下來,啪嗒啪嗒掉地上。
眼看事情搞不好要鬧大,卷卷趕緊解釋道:“我們是今天過來培訓的新員工,不小心迷路了,所以過來找人問路的。”
兩保安對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個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另一個依舊防賊一樣的防著他們,大學生稍微動了下腳,他的電棍就劈裡啪啦作響,弄得大學生哭喪著臉說:“我腳麻了,還有點心律不齊,能讓我換個姿勢不?”
保安想了想:“趴著還是跪著,你自己選一個吧。”
這麼屈辱的動作,大學生一開始是拒絕的,但蹲了一分鐘後,他撲通一聲跪下了。
卷卷震驚,轉頭看著他:“你還有沒有尊嚴啊?”
“那我換個姿勢。”大學生趴下了,一動不動猶如屍體。
下一秒,經理氣勢洶洶的衝進門,迎面撞見這一幕,嚇得抱住了門,驚恐的問:“你們把他殺了?”
保安沒說話,拿電棍朝大學生的方向劈裡啪啦了一下,對方立刻嚇得跳起來,然後朝經理喊道:“經理,你總算來接我了啊!”
那一刻,經理臉上的表情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從保安手裡認領了這兩人之後,經理在前方引路,一路上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直到來到目的地,他才轉過身,指著一扇房門對兩人說:“脫了鞋子,進去等吧。”
卷卷低頭一看,門口放著很多雙鞋子,有男人的皮鞋,也有女人的高跟鞋,粗略一數,大約有十幾二十個人,有幾雙鞋子很眼熟,是今天跟她一起坐車過來的那幾個新員工的。
經理監督他們兩個脫了鞋,然後拿手在門上敲了敲。
門從裡面開了,裡面是一間會議室,但奇怪的是只有講台,沒有椅子凳子,一群男男女女席地而坐,門開的那一剎,一起轉頭朝卷卷看來,然後整齊微笑。
笑容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是太過統一的笑容……那就是酒店裡的迎賓小姐了。
卷卷一邊點頭微笑,一邊從外面走進來,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終於找到了今天一起過來的新員工,她朝對方走過去,但是走到一半,身邊猛然伸出幾只手,抓住她的手,抓住她的衣服,抓住她的褲子。
卷卷低頭看著他們,他們抬頭,一起向她笑著:“老板定的規矩,新人不可以坐在一起,要分開坐。”
“為了打破小團體,讓大家認識新朋友。”一個聲音從卷卷身後傳來。
“為什麼?”卷卷問。
一瞬間,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他們用極其狂熱的目光,看向卷卷身後。
卷卷慢慢轉過頭,老板站在她身後。
那是個西裝革履的胖子,個子有點矮,但是笑容非常親切,讓人很有好感,他對她說:“人不能總局限在一個小圈子裡,總跟一小撮人玩,對吧?”
說完,他拍拍卷卷的肩膀,然後從她身邊走過,陸續走到另外幾個新員工面前,跟他們親切的說了幾句話,之後轉身回了台上,他站在講台後面,雙手撐在桌子上,慢慢環顧眾人。
“現在這個社會,想活下去簡單,但想活得好就太難了。”老板說,“上學的時候要比分數,進了公司要比業績,連談個朋友都要比長相比家世,一不小心就淪為備胎,這些事情大家都經歷過,或者正在經歷,是不是覺得壓力很大,活得很艱難很累?”
卷卷身邊的青年大喊一聲:“是!”
“所以我給大家打造了一個樂園。”老板對他笑了笑,然後對眾人說,“我的飛翔公司,不比分數不比業績也不比長相家世,我接納從其他企業跳槽過來的優秀員工,但也會給新人一個機會,大家在一起,不要互相競爭,而是要相互團結,相互幫助,因為我堅信,競爭只會讓每個人變得更孤獨,只有團結才能產生力量,讓每個人變得更加優秀,也讓企業變得更加優秀!”
很多人鼓起掌來。
卷卷挑了一下眉,這個時候不鼓掌也太顯眼了,於是她也有一下沒一下的鼓起掌來。
“變優秀的第一步,就是要清理掉內心的垃圾!”老板轉頭朝經理使了個眼色。
經理就站在窗戶邊上,接到老板的眼色之後,點點頭,轉身拉住窗簾,慢慢將窗簾拉上,窗簾很厚,拉上的過程就像夜幕降臨,黑色的幕布一點一點吞噬光明。
最後,室內一片黑暗。
眼睛不能視物的時候,耳朵就變得異常敏感,卷卷聽見老板說:“接下來,我們要進行一場傾訴大會,放心,現在沒人看見你,也沒人知道你是誰,你盡可以把自己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不公平,不公正的委屈事說出來,就像倒掉內心的垃圾一樣!只有倒掉了內心的垃圾,你的心靈才會空出來,接受新生活,接受美好的東西!來!誰先開始!”
“我!”黑暗中,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帶著壓抑的憤怒,“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賺錢,回到家裡還要被人當保姆使喚,保姆一個月還五千塊錢呢,我免費!稍微做得慢了一點還要被老公打罵!憑什麼啊!叫人在外面賺錢的時候就講男女平等,叫人在家做飯帶孩子的時候又說是中國傳統美德!”
“我算看明白了,我一個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三千塊錢一個月,我一個職高的朋友出來三萬塊錢一個月……他收房租的!所以辛苦讀書有什麼用,都比不上有個好爹,比不上祖宗留下來的房!”
“上個月我本來要結婚了,但是因為彩禮的事情吹了,我男朋友拿著一把菜刀衝到我家裡來,逼我還他兩萬塊彩禮錢,我說我懷著他孩子呢,他說他不管,孩子去死吧他只要錢。”
黑暗中,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憤怒的聲音,仇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一首幾近瘋狂的交響樂。
沒人看見,老板的唇角勾起來,露出暢快的笑容。
把一群人的腦袋掏空,然後裝一些新東西進去,有時候只需要五天時間,而在座的大部分人,已經經歷了四天的培訓。
把新人跟他們放在一起,是因為他想看看效果,看看能不能把培訓的時間縮得更短一些,現在看來,情況還不錯。
他靜靜等待,等到聲音稍微平息了一些,才揮出拳頭,發出一聲晨鐘暮鼓般的吼聲:“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痛苦嗎?”
下面寂靜片刻,一個聲音期期艾艾的問:“為什麼?”
“因為你們孤僻!”老板一拳敲在桌子上,怒吼道,“沒有後台,沒有朋友,誰能幫你說公道話?誰給你機會讓你飛黃騰達?誰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拉你一把?你告訴我,誰?”
“我自己!”
黑暗中忽然響起這麼一句女聲,把老板剛要說出口的話都給噎回去了,他深吸一口氣,裝作沒聽見那個聲音,繼續他的演講:“公司!只有公司!所以我要把大家弄成一條繩子,讓大家緊密連接在一起,等你們正式加入公司以後,就會發現公司的美好,在這裡,你們會得到施展才華的機會,得到賺錢的機會,以及結婚的機會……”
那個女聲再次響起,她嘿嘿一笑打斷他的話:“不加入也能結婚啊!”
誰!哪個不識相的東西!老板氣得瞪大眼睛,然而黑暗之前給他帶來了便利,現在卻給他帶來了巨大阻礙——他看不清是誰在搗亂!
“不加入也能結婚,但你只能嫁給一些社會敗類,一些跟你一樣無知的人。 ”老板冷冷道,“相反,那些加入公司的女孩子,公司會鍛煉她門,打磨她們,讓她們更懂人情世故,也會給她們更多認識年輕才俊的機會!”
“我確定我腦子不傻……你說我就信啊!”又換了個方向,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另外一個人。
老板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一開始他以為只有一個人在反對他,但現在他有點不確定了,到底有幾個人在反對他?下面那群人到底是在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還是用嘲笑的眼神?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老板硬著頭皮繼續喊,“只有加入集體才有力量!”
“一個人得到的是自己的,集體一起的就是平分的!”聲音又換了個方向。
“是誰?到底是誰在反對公司,反對集體,反對我?”老板雙拳捶在桌子上,“就這麼不知道感恩嗎?是我給你們工作,給你們飯吃!”
“我吃的飯,是我辛勤勞動換來的!”一個女聲響起,“哥膩害!”
老板一揮手,朝經理喊道:“把窗簾拉開!”
經理急忙把窗簾拉開,陽光刺破黑暗,鋪在每個人臉上。
老板從台上走下來,負著雙手,從他們面前一一走過,每走一個女生面前過,就停下來問一句:“是不是你?”
路人甲:“不是。”
路人乙:“不是。”
路人丙:“不是。”
“不是。”卷卷說,心裡想:就是我!
這件事屬於不作死不會死系列,窗簾一拉上,她就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像老板說的那樣,現在沒人看見你,也沒人知道你是誰……這是個說實話的好機會啊!
於是她雙手捂著嘴,說一句話就換一個座位,換個座位就換個聲調,直到老板惱羞成怒,提前結束了訴苦大會。
老板走後,其他人也就跟著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雖然大部分人還是那副狂熱的模樣,但也有少部分人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卷卷跟其他幾個新員工沒走,他們還在等著經理領他們去臥室,大約一刻鐘之後,經理從外面進來,臉色十分難看,對他們,尤其是對卷卷冷冷道:“跟我來。”
一群人跟在他身後,被他一一分配到各個房間,其中女性員工都被分在同一個宿舍裡,六人間的臥室,看起來有點像卷卷以前住過的大學宿舍。卷卷提溜了一下肩上的包,剛要進去,就被經理扯了出來。
“你不住這裡。”經理冷著臉說,“跟我來。”
卷卷被分配到了一個單人間。
又窄又小,沒有廁所,想要洗臉和上廁所,都要穿過一條走廊,去公共廁所。甚至沒有床,就釘了一塊木板,上面的釘子都沒打好,散發著一股木屑味。
一看到這房間,卷卷就知道自己在會議室裡做的事情曝光了。不由得冷笑,說什麼沒人看見你,也沒人知道你是誰,全是假話!實際上你所說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都在監控裡,隨時可以調出來作為證據。
經理一直站在她身後,等著她憤怒反抗。
卷卷的確想反抗,但不想使用他想要的方式,在別人的底盤跟別人理論,吃飽了撐?
她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來跟他們理論。
入夜,卷卷關掉燈,爬上床,木板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仿佛隨時都要掉下來。她輕手輕腳的縮進被子裡,然後將經理的照片放在枕頭底下。
十五分鐘後,監控室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誰啊?”保安走過去,拉開房門。
經理懷抱薯片站在門口,朝他舉了舉手裡的冰啤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96章 緊急聯系人
保安接受了卷卷的賄賂。
卷卷站在椅子後頭,一邊哢嚓哢嚓的咬著薯片,一邊看著屏幕的情況。
包括她的小房間在內,所有人都處在監控之下,有幾個女孩子無知無覺,什麼都沒穿就從浴室裡走出來了。
卷卷掏出手機想照個相,但被保安阻止了。
“這裡不允許拍照。”保安拿手擋在她面前,眼中流露出警惕。
“長夜漫漫啊。”卷卷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你懂的。”
兩個保安對視一眼,收起眼中警惕,其中一個露出相似的笑容:“嘿嘿嘿,你房間不是聯網了嗎?想看什麼,你上網找嘛,或者花錢請個女主播脫給你看,不是比這些人好看多了?”
“看膩了,換換口味嘛。”卷卷曖昧的眨眨眼,“再說花錢能買到的女人,哪裡比得上這些花錢買不到的?”
看見兩個保安還有些猶豫,卷卷就從口袋裡掏出幾百塊錢給他們。
“東西吃完了,你們幫忙拿點啤酒過來吧?”卷卷笑道。
年輕點的保安還有點猶豫,但身邊年級大點的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然後笑著接受了賄賂,帶著他一起離開了。
等離開了監控室,年輕保安壓低聲音問:“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年紀大的保安分了一張鈔票給他,說,“如果我們在場,那當然是要阻止他,但問題是我們不在啊。那他無論做什麼都是他自己的鍋,我們不背……”
年輕保安這才恍然大悟,朝他比比大拇指。
“多學著點吧。”年級大的保安笑道,“這人是老板的親戚,以後還要靠老板發家致富呢,不會做對老板不利的事的……我聽說他馬上就要升職了,專門管人事這塊,你我這樣的小蝦米何必跟他過不去呢?他想拍,那就讓他拍吧!”
他們身後的監控室內,哢嚓一聲。
卷卷舉著手機,對准眼前的屏幕,哢嚓哢嚓,拍下許多照片。
之後的三天,她白天的時候跟其他人一起參加活動,晚上的時候則利用經理的身體四處活動,不但在監控室裡拍到了不少侵犯個人隱私的照片和視頻,還在經理的個人電腦裡找到了一份詭異的表格。
表格裡面列了許多人的名字,除了手機電話家庭住址,還有緊急聯系人之外,後面還根據家庭出身,社會關系,相貌和同化度等進行了打分。
卷卷在裡面看見了自己的分數,家庭出身和社會關系只有六十分,相貌打了八十,但是同化度只有可憐的三分,所以綜合分數掉到了表格最後一位。
雙手撐著下巴,卷卷看著這份表格出神。
像她這種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奇才,怎麼會因為看見一兩個就去報警?
她肯定是要收集足夠證據的。
沒有足夠的證據的話,這件事最後肯定是要不了了之,想想看,公司都建立多久了?她是第幾批進來培訓的?她就不信前面沒人去報過警,陣勢搞得這麼大,公司還依然健在,證明公司有恃無恐,根本就不怕你報警。
因為從手頭的證據來看,這個公司雖然有很多荒誕的地方,但大多數都能以企業文化的名義忽悠過去。
哪怕這個企業文化要人下跪,但只要員工聲稱是自願的,那就不違法。
叩叩叩……
外面傳來敲門聲,卷卷轉頭,稍微猶豫了一下,合上電腦,問:“誰啊?”
“是我,小琴。”外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老板叫我過來看看你睡了沒,沒睡的話,過去跟他一起參加活動。”
卷卷看了下手表,都十點了,這個點參加什麼活動?
她走過去,打開門,看著門口站著的黃衣美女,笑道:“一起去吧。”
小琴是老板的秘書,他有很多秘書,基本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能力一般般,貴在身材樣貌都好,賞心悅目。她對卷卷一副討好的樣子,因為秘書總在換,但是親戚一輩子換不了。
頂樓,房門打開,一股濃烈的煙火氣撲面而來,卷卷打了個噴嚏,抬手捏了捏有些不通暢的鼻子,雙腳定在門口,一時間不敢走進去。
這裡應該就是她之前在監控室裡看到的房間。
老板又胖又矮的身體坐在一張太師椅裡,房間沒有點燈,只在房間四角放著許多白色蠟燭,搖動著橘黃色的光芒。
地上密密麻麻跪了一群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小琴走進來以後,反手關上房門,然後二話不說,加入了這群人當中,膝蓋一軟朝老板跪了下去。
“感謝老板,給我工作。”
“感謝老板,讓我生存。”
“感謝老板,讓我吃飯。”
這些人整齊的念誦著,有些人的聲音已經沙啞了,像是從早念到晚,中間沒喝過一口水,也沒停歇過。
從監控裡看的時候還不覺得,但是身臨其境的時候,就覺得他們的喊聲透出一股詭異的宗教感。
“小琴。”老板忽然開口。
他一開口,地上那群人就全部住了嘴,安靜的聽他說話。
“你怎麼不脫衣服呢?”老板和藹可親的笑道。
小琴肩膀抖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為難的說:“我今天來例假了,不好脫。”
“可是別人都脫了,你怎麼能不脫?”老板淡淡道。
房間裡靜悄悄的,所有眼睛都盯著小琴。
“你是不是覺得羞恥?不,不要覺得羞恥,每個人剛出生的時候都是光著身體的,不會因為自己光著身體而感到羞恥,也不會因為看見別人光著身體而感到吃驚。”老板慢悠悠的說,“我現在讓你們脫光衣服,是幫助你們找回剛出生時的純真和善良,發掘你們內心的力量,使你們的人生得到升華……你懂了嗎?小琴。”
卷卷覺得他簡直是在放屁,而且臭不可聞。
既然脫光衣服就能得到升華,那他為什麼不脫,光叫別人脫?
但她不信,其他人卻信了。
所有人或者用目光,或者直接用語言催促著小琴,逼得她沒有辦法,只好一件一件把衣服脫光,然後忍住淚水跪伏在地上。
老板露出滿意的微笑,視線從她身上,慢慢移到卷卷身上:“你怎麼不脫?”
卷卷本來想當場發作的,但想想這又不是她的身體,怕什麼?於是微微一笑,脫掉衣服,整齊的疊放在腿邊上,順便把手機攝像頭打開,然後跟身邊的人一起高呼:“感謝老板,給我工作,感謝老板,讓我生存,感謝老板……”
活動結束以後,她迅速回到房間,打開電腦,上傳視頻,然後將這段視頻發給了暮照白,問他:“這樣的企業文化合法嗎?”
暮照白一時之間沒有回復。
卷卷雙手疊在下顎,皺起眉頭。
如果對方回復合法呢?
現在的奇葩企業文化越來越多了,裸奔,下跪,層出不窮,她沒看見哪個企業因此而倒閉的,甚至沒有看到多少人因此反抗的,因為反抗就意味著不合群,只有不反抗的人才算是融入集體,然後再談升職加薪。
“我們是電池嗎?”她喃喃自問。
企業要運作是需要電池的,這種電池叫做人。新電池加班加點的運作,等過一段時間,新電池老化了,企業就摳掉老電池,換上另外一批新電池。
這個過程叫淘汰……但是電池比人有尊嚴,明明都在辛勤工作,電池不用下跪,人卻要下跪。
想到這裡,卷卷重新打開表格。
順著表格上面的名字,順著名字後面的緊急聯系人,她把這份視頻一個一個發過去。
有人立刻打電話過來,然後在電話裡破口大罵:“你們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你自己不會看嗎?”卷卷冷靜的說完,掛掉電話,接著拉黑,然後接著給下面的人發。
世界上除了法理,還有人情。
老板用工作機會和企業文化逼著這群人跪下,但有人會讓他們重新站起來。
他們的名字叫做父親,母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閨蜜,死黨……那個被他們列為緊急聯系人的人,正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裡關心他們,不單單關心他們是否生存,還關心他們是否有尊嚴的生存。
叮鈴鈴!
隨著第一聲手機鈴聲響起,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無數手機鈴聲在深夜中響起,就像一聲聲號角,刺穿了寂靜無聲的夜。
一扇扇窗戶亮起燈光,一個個員工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喊聲:“妹子,你在哪?哥現在就過來接你!”
“兒子!男兒膝下有黃金啊,你怎麼能隨便給人下跪呢?這公司再好,我們也別去了,我就不信全中國就他一家有飯吃!”
“嗚嗚嗚……我的心肝女啊,你回家吧,爹媽養得起你。”
“姐!你該不會是被傳銷組織扣住了吧?別怕啊,我已經報警了,警察說已經定位你了,他們很快就到!”
整棟樓房裡都亂了套,卷卷還剩下幾個人沒發的時候,房門被人敲響,聲音很急,小琴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經理!出事了!”
“來了來了!我馬上起來!”卷卷一邊說,一邊將最後幾條信息發完,有一條石沉大海,有兩個人立刻回電話過來,還有一個回了條信息,說:“應該的,這都是年輕人應該經歷的磨練,只要貴公司覺得好!我這個當爹的就沒意見!”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兒女,當然也有各種各樣的父母,卷卷收起手機,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左右四顧,走廊上到處都是人來人往,亂成一片。
一個講師模樣的人狠狠道:“我早說了,要進行軍事化管理,進來的人都不許帶手機,也不許跟外界聯系,現在看看?出事了吧?”
“到底是誰把視頻流出去的?”
“是那個房間裡發生的事……肯定是內部人干的!”
卷卷拉了拉西裝領口,收回目光,看著小琴道:“老板在哪?”
“老板已經走了。”小琴壓低聲音說,“他讓你留在這裡,安撫一下員工,如果有警察或者記者過來,一律說他不在,然後給點錢把他們打發走。”
卷卷點點頭,但是壓根就不打算去幫老板處理這件破爛事。她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之後,笑著問道:“小琴,你一直跟著老板,他的東西都是你在打理吧?”
小琴楞了一下,回答:“是啊。”
卷卷笑容可掬:“那你有他的照片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97章 背後的人
“我這沒有。”小琴說,“但我知道哪裡有。”
“去幫我拿來。”卷卷吩咐道。
小琴點了一下頭,然後匆匆離開。
在她身後,卷卷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了一下聯系人,然後嗤的一笑。
經理真是人脈寬廣,他的手機裡存了很多人的號碼,包括老板,也包括講師和保安,因為人太多了,他怕自己忘記對方是誰,所以特地分了群組。卷卷找到培訓群組,然後給排在第一個的人撥了通電話。
一樓,女員工宿舍門口。
“回去!都回去!”一名女講師朝聚集在走廊上的女員工喊道,喊到一半,褲子口袋忽然嗡嗡作響,她掏出手機,貼在耳邊,“李經理啊,是我是我,您有什麼吩咐直說……什麼?”
十分鐘後,男員工宿舍門口。
一名滿臉橫肉的男講師帶著幾個保安,跟提小雞一樣,把試圖連夜逃跑的兩男員工提回來,然後丟回宿舍裡。
兩個男員工在地上滾了一圈,剛要爬起來,看見保安拿出了電棍,於是安分的蹲在地上,敢怒不敢言。
正劍拔弩張之時,男講師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喂,李經理,什麼事?啊?你沒跟我開玩笑吧?真要這麼干?”
一個一個電話打過去,最後小琴回來時,恰好聽見卷卷跟最後一個人說:“這是老板的吩咐,你們理解的在理解中執行,不理解的在執行中理解。”
掛斷電話以後,卷卷轉過頭,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琴懷裡抱著一個巨幅相框,差不多半個成年人那麼高,裡面是老板的照片,西裝筆挺,手裡夾著一根雪茄,露出成功人士的微笑。
“呼,呼,呼。”小琴把相框抵在地上,擦了把頭上的汗,“這張相片行不?剛從老板辦公室摘下來的。”
卷卷無語,枕著這麼個玩意睡,她覺得自己搞不好會產生嚴重的心理陰影。
“還有這個。”小琴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只懷表,懷表打開,裡面是一張橢圓形的相片,相片裡的老板衝著他們微笑。
“謝了。”卷卷松了口氣,從她手裡接過懷表放進口袋裡,然後將巨幅相框扛在自己肩上,朝頂樓走去。
小琴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上去,但就猶豫了這麼幾分鐘,身後就傳來轟隆隆的腳步聲,一轉頭,看見講師,保安,員工,人頭湧動,從她身邊走過,朝樓上走去。
不久,接到家長舉報的警察趕來了,同時趕到的還有報社記者,以及擔心自家兒女的父母。
這時候大約是凌晨三點,嗚嗚鳴叫的警車聲刺破天空,惹得附近農家養的狗不停吠叫。車門打開,警察從裡面下來,他們快步走到樓房門前,敲了兩下沒敲開門,索性就強行突破,把門給踹開了。
大門一開,一股檀香氣就從裡面衝出來。
像是蟄伏在黑夜中的野獸,張開嘴,吐出一口雪白的氣。
警察對視一眼,快步衝了進去,身後緊緊跟著記者和家長。
一樓沒有人,二樓也沒有,三樓也一樣,客廳,食堂,監控室都是空的,宿舍的房門都是推開的,裡面留著牙刷,水杯,衣服,燒水壺等個人用品,東西都在,人卻不見了,幾個家長心裡著急,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但對方關機了,於是更加焦急不安。
“安靜!”一個警察喊了一聲,然後慢慢抬頭看著天花板。
其他人順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去,咚,咚,咚……天花板上傳來奇怪的聲音,不是走,也不是跳,但是非常整齊,整齊的讓人心裡有點發悚。
一群人對視一眼,然後一起衝出房門,朝頂樓衝去。
一開始只能聽見紛亂的腳步聲,但是離得近了,漸漸就聽見奇怪的誦經聲,跟之前的咚咚咚聲同樣整齊一致,但誦的不是佛,不是道,當警察踹開厚重房門時,一個驟然清晰的誦念聲衝入他們耳中。
“感謝老板,給我工作。”
“感謝老板,讓我生存。”
“感謝老板,讓我吃飯。”
警察愣在原地,匆匆趕到的記者也楞了一下,然後急忙朝身後的攝像師打了個手勢,對方點點頭,將手裡的攝像機對准房間。
房間裡沒有開燈,只在四角點燃了白蠟燭,燭火幽幽,上頭飄出縹緲悠長的煙氣。
一張太師椅面朝大門放著,上面坐著一個十分高大的人……不,那不是人,而是一副巨大的相框,相框裡的人栩栩如生,面帶微笑的俯視著面前的人。
在他面前跪了一地人,有員工,有講師,也有保安。
“感謝老板,給我工作。”
他們舉起雙手。
“感謝老板,讓我生存。”
他們附身叩首。
額頭碰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幾十個咚整齊的交織在一起。
“感謝老板,讓我吃飯。”
他們再次舉高雙手,眼中帶著失去理智的狂熱。
這幅詭異的場面被攝像機如實的記錄下來。
“兒子!你在做什麼啊!”一對父母衝過去,攙扶著地上一個青年,青年被他們攙起了一條腿,又迅速跪了下去,嘴裡囔囔道:“爸媽,你們干什麼啊?這是我們企業文化懂不懂?”
“我不管什麼企業文化!”老父親眼睛裡晃動著淚光,“你的膝蓋可以跪天,跪地,但不能跪跟你一樣的人!”
另外幾個家長也衝了進來,在人群中慌亂的尋找自家的兒女。
“媽……”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一名家長回過頭,看見牆邊上站著一群人,數量比跪著的少很多,一個女生從中間走出來,臉上兩道淚痕,滿臉的驚懼不安,朝她張開手,“我好害怕……”
老母親也哭了起來,走過去抱住她。
“搞什麼封建迷信,個人崇拜?”一個警察衝過去,朝地上那群人吼道,“起來!全都起來!”
還一個開始給總部打電話,向總部彙報這裡的情況。
接下來的事情,已經跟卷卷無關了。
來了很多警車,其中一輛把她接回了家,她歪在車裡,低頭看著掌心,掌心裡是一張橢圓形的照片,剛剛從懷表裡摳出來的,看了一會,她緩緩收攏手指。
第二天,新聞就播出來了。
不只是新聞,還有報紙和微博,到處都在轉著這條消息,到處都有人在罵著老板,說他:“想要裂土封疆啊?現在讓人給他下跪,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高呼皇上萬歲了?”
但批評的聲音雖多,但也只是批評而已。
老板在接受采訪的時候,一口咬定:“這不是傳銷,也不是邪教,這是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也許形式上有人不大認可,但是企業文化是無罪的!”
卷卷在電腦裡看了這則新聞,她一邊用毛巾揉著濕頭發,一邊拉開抽屜,從裡面把老板的照片拿出來,壓在枕頭底下。
老板傻逼,還把其他人當傻逼。
別人信不信,她不知道。
反正她是不信的,也不會上趕著去給他當奴才。
她現在就是有點好奇,老板他究竟是把自己當成皇帝了呢,還是把自己當成了新世紀的神了呢?
凌晨一點,卷卷在老板的身體裡醒來。
她是跪著醒的。
兩條腿跪久了,已經麻木了,她一動,就身體一歪滾在地上。
地板又硬又冷,別說跪著了,就算是站在上面都能讓人腳底發涼,卷卷嘶了口涼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爬到一半,抬頭看著對面的香案,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眼珠子一動不動的。
對面立著一張香案,上面放著貢品,以及一只銅制香爐,香爐裡面的香已經燒了一半,裊裊白煙飄起,飄過香爐後貢著的那張照片。
不是佛,不是仙,而是人的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中年男子,戴著金邊眼鏡,穿著麻布上衣,負手而立,從外表來看仙風道骨,很有種世外高人的味道。
但卷卷看的不是他。
中年男子身後站著一個人,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沈綠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98章 科學和神學
卷卷回來以後,立刻給沈綠瓷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聽。
卷卷掛斷電話,又重新打了幾個過去,手機貼著她的耳朵,嘟嘟嘟的響,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嘴裡不斷喃喃著:“綠綠接我電話接我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卷卷又打了幾次,結果都一樣,沒辦法,她只好點開聯系人目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劃動,最後停在小刀的名字上,給他撥了個電話過去。
“嘟……嘟……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不是吧!”卷卷放下手機,瞪著它,“刀哥你也失聯了啊?”
事情有點不對頭,卷卷咬著手機,回想起五天前,她接到單位的通知,要去參加員工培訓,也就是這一天,她突然跟小刀和沈綠瓷失去聯系。
她打電話給沈綠瓷,但是直到現在也沒見她回。
小刀夜不歸宿,這幾天他到底回來過沒有?
想到這裡,卷卷走出房間,她先去了一趟洗手間,拿起小刀的牙刷,放在眼前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伸手捏了捏他的毛巾,干巴巴一片。
之後她又去了小刀的房間,垃圾桶裡有一個飯盒,她走之前在那,她回來還在那,再打開小刀的電腦一查——上次開機時間正好是五天前。
卷卷坐在電腦前,忍不住咬了咬大拇指。
這兩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想要確認他們的情況,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第二天晚上,卷卷坐在床沿,看了看左手的沈綠瓷的照片,又看了看右手的小刀的照片,猶豫片刻以後,將小刀的照片壓在枕頭底下。
找到沈綠瓷不一定能幫到小刀,但是找到小刀,就能依靠他的技術和社會經驗幫到沈綠瓷……
關掉台燈,卷卷在被窩裡躺好,然後閉上眼睛。
十分鐘後,她睜開眼睛,眼珠子左右移動一下,將四周環境收入眼中。
這是一間手術室。
小刀的身體被綁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身體裡面似乎還注射過麻藥,所以她連動動手指頭都覺得艱難。
手術台旁邊圍著幾個人,有男有女,但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他們穿著麻布上衣,雙手合十坐在地上,手腕上糾纏著念珠,嘴裡念念有詞。
卷卷聽不清他們在念什麼,但類似的場景她見過,小時候有個遠方親戚死了,她跟媽媽去參加他的葬禮,葬禮上請了幾個和尚做法事,他們身穿黃袍,手纏念珠,坐在棺材旁邊,誦經聲聲,紙錢紛紛。
“……臥槽!”卷卷扯了扯嘴角,“老子還沒死,你們做什麼法事?”
身邊的人聽見聲音,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閉上眼睛,念經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他們念得又快又平,沒有聲調起伏,卷卷由始至終只聽清了幾個字。
“諸惡……”
“眾善……”
“來世……”
“……林大師。”
卷卷原本以為刀哥時運不濟,被車撞了或者被花生米噎著了,假死狀態被送醫院,然後被鑒定成為一具新鮮的屍體。
但現在看來,事情不是這樣的。
哪家做法事的有這麼大膽子!看見屍體復活,一沒嚇暈,二沒通知醫生,反而坐那繼續念經,他們不怕上焦點訪談啊?
結果他們還真不怕。
無論卷卷怎麼威脅,他們都無動於衷,只是將念經的聲音放大了幾倍,直到卷卷開始唱好漢歌,其中一個才按捺不住,卷起袖子,起來給卷卷補了一針麻醉藥。
好漢卷卷心有不甘的閉上眼睛。
在閉目之前,她隱約聽見身邊人哎呀一聲:“你怎麼打這麼多,你當他是大像啊?”
“哎,一不小心犯了殺戒了……”
“孽畜,住手啊!”卷卷發出一聲哀嚎。
發出哀嚎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
但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桌子旁邊。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小刀的體質特殊,她穿到他身體裡的時候,他也會穿到她的身體內,這技能從前只會讓他們兩個感到難受尷尬,但現在,卻成了兩人之間的救命稻草。
只見台燈開著,桌子上面鋪著一張紙,紙上還壓著一張銀行卡。
“時間不多了,我先挑重要的說。”只見紙上開門見山的寫著,“密碼XXXXXX,卡裡的錢你拿去用,先買張飛機票,到S市來,然後等S大的林文藻開講座,你混進去拍他照片,或者直接拿錢買通上課的學生,讓他們賣他照片給你……小心,別讓他注意到你。”
看完這封信,卷卷發出一聲感嘆:“啊,我英熊救美的時刻到了。”
她立刻收拾好行李,然後乘坐當晚的航班去了S市,在S大附近隨便找了個旅館住下之後,她合衣躺下假寐了幾個小時,恢復了一些體力之後,打開手機,登錄S大的論壇貼吧,搜索林文藻的信息。
這似乎是個有名人物,功成名就,剛剛從國外回來,現在回母校開講座,時間剛好是今天早上十點,第三教學樓。
“林文藻……”卷卷將這個名字在嘴裡咀嚼了一下,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是誰,干脆就不想了,出去買了早點,一邊吃一邊休息,到了九點左右,就去了S大,一路問路問到第三教學樓。
時間還早,但是已經有人過來占座了,看不出這貨居然還挺受歡迎的。
卷卷不是來聽課的,是來偷拍的,當然不能坐在太顯眼的地方,於是在大講堂中間找了個位置坐,閉目養神了一會,身邊的人聲越來越多,最後人聲忽然安靜下來,她睜開眼,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從教室外面走進來,金邊眼鏡,西裝革履,她的眼皮子跳了跳,她見過這個男人。
在老板家裡的香案上,在貢品和香燭後,在那張照片上。
卷卷忍不住身體前傾,就像野獸擺出了攻擊的姿勢,眼神銳利,直盯著黑板前寫字的男人。
他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筆跡十分優美,甚至可以用筆走龍蛇來形容。
“同學們好,我是林文藻。”他返過身來。
“林教授好!”有學生喊。
“好個錘子!”卷卷心裡怒吼,“搶了我女人又搶我男人!我要跟你拼了!”
她迅速拿出手機,給對方來了個連拍。
拍完以後,她本來想走的,但剛開始上課就跑路,難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再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決定先聽幾分鐘,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結果對方一開口,就把卷卷給震住了。
“佛曰四萬八千蟲。”林文藻笑著對眾多學生道,“這裡的蟲指的是微生物和細菌,在沒有顯微鏡的時候,佛就能說出這個理論,說明什麼?”
“說明佛是穿越者。”一個學生笑道。
“佛選修過生物學。”另一個學生說。
“佛有潔癖。”一個女學生癟癟嘴。
學生們踊躍發言,等她們的討論平息下來之後,林文藻才扶了扶眼鏡,看著在座的眾多學生和一個臥底。
“科學的盡頭……”他微微一笑,“其實是神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99章 宴會
“同學們,你們有信仰嗎?”林文藻在台上問。
“有啊。”一個女生笑嘻嘻的說,“我信考神。”
“那我信春哥。”
“我信財神馬雲……”
課堂上的氣氛很輕松,林文藻笑著說:“不止這些吧?你們打游戲嗎?那應該還有信仰魔獸的,信仰多塔的,信仰劍三的……”
一個男生一捶胸:“近戰不出狂戰斧,不如回家種紅薯。”
一個女生幽幽一嘆:“一筐馬草就嫁人。”
旁邊馬上有人回應,你哪區的,你哪服的,妹子我三筐馬草迎娶你。
“所以信仰離我們其實不遠。”林文藻等眾人的笑聲稍微平息一些,才開口說,“信仰並不單單指宗教信仰,信仰某種主張,信仰某種生活方式,信仰某件東西,信仰某個人,其實都是信仰。”
一個學生舉手:“我覺得這不是信仰,而是愛好。”
“也可以這麼說。”林文藻說,“信仰的誕生是多方面的,在古代的時候,人們因為對自然的恐懼產生了圖騰崇拜,但在現代,信仰的誕生很多時候並不那麼嚴肅,就像你們剛剛說的,信仰考神,春哥,馬雲,多塔……信仰的誕生有時候是因為考試的壓力,有時候是源自愛好,還有時候僅僅是因為寢室的人都信了,所以你不好不信。”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從學生臉上,從卷卷臉上劃過。
“所以在座的每個人,其實都有信仰。”林文藻緩緩笑道,“我們暫時不去評估誰的信仰好,誰的信仰壞,因為這就跟佛教道教伊斯蘭教一樣,你信它,它就是好的,你不信它,它怎麼都是不可信的。我只想說,有信仰是件好事,至少會讓你不再孤獨……”
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卷卷楞了一下神。
靠她居然把這節課聽完了?
這人有毒啊!
回去的路上,卷卷覺得只能用十二個字來形容自己的精神狀態——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做了什麼?
她聽完了整個講座,感覺自己好像懂了許多,但仔細想想什麼都沒懂,整堂講座最後就留給她一個印像——有信仰不是一件壞事。
卷卷打了個激靈,回到旅館以後,把員工跪拜老板的視頻翻出來看了十遍,然後覺得自己好多了,無產階級信仰更加堅定了,精神抖擻能干活了。
夜裡,她將洗好的照片放在枕頭下面。
幾乎是剛剛穿進對方的身體裡,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對她說:“林大師,時間到了,請起來。”
卷卷緩緩睜開眼,看見一個穿黑色女式西裝的高挑女人站在旁邊,她很瘦很美,外表看來就像雜志上那些為了身材,常年保持飢餓狀態的模特,黑色長發在腦後梳成一個簡單的發髻,鼻子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一絲不苟,精明能干,她看起來對這個房間很熟悉,把卷卷叫醒以後,就徑自走到衣櫃邊上,拉開衣櫃的門,從裡面挑選出一件西裝外套,以及配套的領帶,然後走回來,將外套披在卷卷身上,又手腳麻利的給她打領帶。
卷卷環顧了一下四周,問:“沈綠瓷呢?”
打領帶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西裝女人平靜的對她說:“我有一件事要向您彙報。”
事情還沒辦完,卷卷不想表現得跟正主差距太大,於是問:“什麼事?”
“我剛剛得到一個可靠消息。”西裝女人系好領帶,由下至上的看著卷卷,“沈綠瓷有可能是詐騙團伙的一員。”
卷卷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
過了一會,她才盯著對方道:“有證據嗎?”
“幾個月前在本市度假村出了一起情侶綁架案。”西裝女人仰視他,情真意切,“有人拍到了她跟她男朋友的照片,那個男人……”
“叫薩丁,一個國際詐騙犯對不對?”卷卷笑著俯視她。
西裝女人抿著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才好。
“這事我早就知道了。”卷卷拍了拍她的肩膀,為了替沈綠瓷暫時壓下這件事,她的手指緊了緊對方的肩膀,用一種近似警告的語氣道,“立刻忘記這件事,不許聲張。”
西裝女人蹙了一下眉,看起來想對她說些什麼,但房門被人敲了敲,一個熟悉的女聲在外頭響起:“客人都已經來齊了,林先生,可以下來了嗎?”
卷卷聽見這個聲音,眼前一亮:“來了來了!”
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西裝女人站在她身後,表情又變了變。
卷卷完全沒把這個人放在心上,她急匆匆的拉開房門,沈綠瓷俏麗在門口,身上穿著一件白色旗袍,上面荷葉層疊,青翠欲滴,越發襯得她清麗脫俗,宛若清水芙蓉。
沈綠瓷被卷卷的熱情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越發冷淡起來,可她長得好看,哪怕是冷言冷語也別有一番風味。
“讓客人久等可不好。”她側開身子,淡淡道,“林先生,請。”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卷卷決定先下去把客人打發走,然後再跟沈綠瓷促膝長談。
但等她下了樓,才發現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因為來的不是一個客人,而是一群客人!
都睡覺的點了,林文藻家裡居然開起了沙龍,一樓到處是人,而且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卷卷在裡面看到了幾個明星,在別的地方,這幾個明星一出現,那就有一堆腦殘粉跪舔,但在這裡,他們卻在跪舔其他幾個人。
那些人看明星的眼神,跟看寵物市場的小貓小狗沒區別,但是一抬頭,看見從樓上下來的卷卷,立刻換上另外一副神色,直接端著高腳杯迎了上來:“林大師,歡迎回國啊!”
卷卷笑容僵硬的伸出手,不斷握住伸過來的手,搖一搖,再換下一只。
恍惚之間,簡直覺得自己在參加明星握手會,對面全部是自己的腦殘粉。
但也有人不是那麼熱情。
一個年輕人握著她的手,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她一番,笑著說:“聽說你在外國開了個診所?是賣什麼的?老年人保健產品嗎?”
“小健。”他身邊的老婦人喊了他一句,然後滿臉歉意的對卷卷說,“不好意思,林大師,年輕人就是這麼毛躁不懂事。”
“沒事,沒事。”卷卷毫不在意的笑道,她怎麼會在意這些呢?她跟對方的想法差不多啊,這個林大師該不會是借保健產品成神的吧?
“不過我相信,看到您的本事以後,他很快就會改變看法的。”老婦人笑著說。
“是啊是啊。”年輕人也在一旁起哄,他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笑,對卷卷說,“我總聽媽媽說您多麼多麼厲害,但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林大師,您是不是給我秀兩手?”
他儼然將卷卷當成一江湖騙子,惹得老婦人拿胳膊肘輕輕撞了他兩下。
卷卷哪有什麼雜技能耍給他看,正打算笑而不語應付過去,身後卻傳來西裝女人的聲音:“林大師,東西已經准備好了。”
什麼東西?
卷卷一臉茫然的轉過頭,只見幾個人提著一只巨大的油鍋上來……想干嘛?刷火鍋?
“林大師,讓他們見識一下吧。”西裝女人走到卷卷身邊,輕聲對她說。
卷卷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壓低聲音問對方:“表演什麼?”
“當然是您的氣功。”西裝女人說,“將氣功凝在體表,便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合著真讓她玩雜技啊?
“哈!”年輕人直接嘲笑出聲,“你當我傻啊,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玩這種把戲,不就是油裡面加點醋嗎?醋的沸點比油低,所以看起來是油鍋,其實裡面沸騰的只有醋……不信?我煎個蛋。”
一樓的桌子上面擺放了不少食物和酒水,供沙龍中的客人取用,其中有道菜裡面用了生雞蛋做擺設,雞蛋上面用水彩繪了精美的圖案,年輕人快步取了個彩繪雞蛋回來,將蛋在桌子角上一磕,然後將金黃的蛋液打進油鍋裡。
滋滋滋……
一個荷包蛋煎好了。
看到這個場面,年輕人驚了,卷卷也驚了,身邊的西裝女人對她笑道:“林大師,輪到你了。”
可她的手不會比一個雞蛋堅持的更久啊!
“您還在等什麼?”看卷卷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西裝女人催促道,“大家都在等著呢。”
……一個荷包蛋不夠吃,還要加一只紅燒爪子嗎?
卷卷真是騎虎難下,四面八方圍了一群人過來,每個人都拿篤定的眼神看著她,覺得她真能水火不侵,卷卷轉頭看了一眼沈綠瓷,沈綠瓷也轉頭看著她,猶豫一下,朝她輕輕點點頭。
卷卷收回目光,心想:“我要相信林文藻,相信江湖騙子的技術,鍋裡沒有放醋,也許我手上塗了呢?”
一邊想,她一邊將手伸進油鍋裡。
滋滋滋……
又熟了。
“啊啊啊啊啊啊!”卷卷舉著一只半熟不熟的手跳起來,慘叫道,“水!給我水!”
大廳裡的人嚇得驚叫連連,有些人回過神來,開始四處找水。
“水來了!水來了!”沈綠瓷抱著一個圓形的小金魚缸衝過來,西裝女人看見了,剛要開口阻止,但卷卷已經提前一步衝過去,把手插進魚缸裡。
“……別啊!”西裝女人哀嚎道,“裡面是食人魚啊!”
卷卷:“……啊啊啊啊!”
雞飛狗跳的沙龍提前結束了。
卷卷虛脫一樣,躺在床上,身邊幾個醫生,正在用鉗子鉗開食人魚的牙齒。
西裝女人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一首焦躁煩亂的曲子,等醫生一走,她就直接爆發了。
“如果您只是沉迷美色也就算了。”她冷冷道,“您怎麼能鬧出這麼大的笑話來?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說您的嗎?”
“說我破了童子功法力全失了嗎?”卷卷隨口開了個玩笑。
西裝女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看起來在壓抑憤怒。
卷卷忍不住打量著她。林文藻在課堂上風趣幽默,導致她以為他私底下也是這樣的人,但看起來事情並非如此?至少這個女人就完全無法接受她的玩笑話。
又也許是她的玩笑開得太不合時宜?畢竟現在的情況已經可以看做一次企業危機了……
就在卷卷胡思亂想的時候,西裝女人睜開眼睛,冰冷的注視著她。
“我再問您一次。”她一字一句的說,“您真的不打算處理沈綠瓷嗎?”
“……這件事是我的失誤,關她什麼事?”卷卷反問。
“自打您請了她當生活助理以後,出了多少意外,要我一一跟您說明嗎?”西裝女人冷冷道,“特別是今天這次……簡直讓我懷疑,她不是為了您的錢來的,而是為了您的命而來的。”
“這不可能。”卷卷搖頭,自然而然的為沈綠瓷辯解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西裝女人緊緊盯了她一會,然後走近她,緩緩將被子給她蓋好,完了以後,在她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希望她不是那樣的人吧。”西裝女人直起身,留戀的看了卷卷一眼,目光有些酸楚,“晚安。”
她按掉房間裡的燈,然後走出房間。
卷卷摸了摸嘴唇,唉聲嘆氣了一會,剛要從被子裡出來,找沈綠瓷促膝長談,但是一股濃重的睡意向她襲來,她好不容易撐起半邊身體,又重新倒了回去。
“醫生在藥裡放了催眠藥物嗎?”卷卷一邊想,一邊閉上眼睛。
下一秒,她睜開眼睛,人已經回到了旅館內。
“真倒霉。”卷卷捶了一下床,然後無可奈何的翻了個身繼續睡,打算養足精神,明天晚上再接再厲。
但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第二天的頭條新聞,林文藻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100章 再生
林文藻死得太突然了,很多人一點准備都沒有。
比如沈綠瓷。
別墅裡工作的人是受到嚴格控制的,包括通話控制,她好不容易拿到了十分鐘的通話時間,然後迅速給薩丁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以後,她開門見山的說:“林先生死了。”
薩丁沉默了一會,問道:“有什麼收獲嗎?”
沈綠瓷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睜開眼睛道:“林先生的身前身後事一直是由他女秘書在打理的。”
“哦?”聽說是個女人,薩丁立刻拖長尾音,“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結婚了沒有?”
“她姓許,叫許靜姝,今年三十二,未婚。”沈綠瓷瞥了眼身邊監視她打電話的保姆,斟酌著自己的言辭,“許秘書是個很有能力的女人,也很受林先生的信賴,不但經濟上的事情交給她,生活上的事情也交給她,他每次小憩的時候,都不許別人打擾,只有許秘書能進去叫他起來工作。”
這番話可不是在恭維許秘書,而是在向薩丁透露兩個人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林文藻的財產一直由許秘書在打理,許秘書可以隨便出入林文藻的臥室。
“原來是同行啊。”薩丁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一絲興奮,“我最喜歡跟同行打交道了。”
他是個職業情夫,跟情婦勉強算是同行。
同行是冤家,他從來不給同行留情面。
過去被他搞上手的那些情婦,最後都淪落到一個下場,那就是連骨髓都被他吸了出來,干干淨淨一滴也沒剩下。
“那你就暫時留在那吧。”薩丁笑完,對沈綠瓷說,“過幾天我來拜訪你,你順便給我介紹一下你的同事吧。”
沈綠瓷心裡冷笑一聲,心想小白臉又要出來浪了。
不過管他怎麼浪呢,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摘出去,於是她回道:“行,我這幾天都在,但過幾天就說不定了,你要來就盡早吧。”
擱下電話以後,沈綠瓷抬頭看著不遠處站著的那個女人。
消瘦的身形,黑色女式西裝,不苟言笑的面容,是許秘書。
許秘書待人很冷淡,待沈綠瓷更冷淡,就像細腳站在水面上的鸛,看著水底游過的錦鯉,冷不丁就能將她一口吃下去。
所以沈綠瓷覺得自己是呆不長久的。
林文藻的死訊傳來時,她覺得對方會連夜喊她走人。
奇怪的是許秘書並沒有這麼做,林文藻另外還有兩個助理,這兩天全被打發走了,唯獨留下了沈綠瓷,以前還沈綠瓷還要負責做飯,現在干脆連飯都不用她做了,就是白拿工資。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綠瓷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許秘書。
反正她只需要應付這麼一會,等小白臉噴完香水過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許秘書。”沈綠瓷看著對方,“有什麼事要我做嗎?”
“沒有。”許秘書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吩咐道,“我要跟幾個客人出去一趟,你留在這裡,哪裡也別去,明白了嗎?”
她最後一句明白了嗎,是對沈綠瓷說的,也是對她身邊的保姆說的,這個保姆已經在林文藻身邊很久了,身體健壯,頭腦簡單,平常的時候都是干粗活的,但只要對她吹一聲哨子,她也能立刻跟家裡養的狼狗一起看家護院。
沈綠瓷看了眼身邊肌肉膨脹的保姆,嘴角抽搐一下,轉頭對許秘書說:“明白了。”
許秘書這才滿意的離開。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沈綠瓷才轉頭問保姆:“許秘書這幾天都在忙什麼啊。”
保姆斜了她一眼:“忙著打理林先生的喪事啊。”
“林先生沒有家人親戚嗎?”沈綠瓷更加不解,“為什麼是許秘書這個外人來幫忙打理喪事?”
保姆癟癟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夫人和少爺……這裡有毛病。”
沈綠瓷本來還想再問的,可保姆忽然一巴掌打在自己嘴巴上。
“我不能背後說主人的閑話。”保姆轉頭,直勾勾的看著沈綠瓷,“你也別問了,不然我也要打你。”
沈綠瓷嚇得閉上了嘴,在這疑似容嬤嬤的生物面前,她覺得自己應該保持冷靜和低調,畢竟生命第一。
本來還想打個電話的,但是保姆不許,她在背後推著沈綠瓷,催促道:“快回去,快回去,老老實實呆著,省得許秘書回來找不到你。”
沈綠瓷遺憾的看了眼電話……她只是想聽聽卷卷的聲音……
實際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張天花板。
樓下的客廳裡坐著幾個客人,都穿著深色衣服,看起來是來悼念林文藻的,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沉重,但有人是真的,有人是裝的。
卷卷就是裝的。
她從以前的同事那裡買來了前老板的照片,然後借用對方的身體前來悼念,說是悼念,其實只是想來確認一下情況,看看林文藻到底是真死還是炸死。哪知道一進門,就被一個老板的熟人堵住了,對方拉著她不停講合作的事情,她只能嗯嗯啊啊的應付過去。
應付到一半,忽然聽見高跟鞋的聲音,抬頭一看,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女式西裝的高挑女人,沿著旋轉樓梯從樓上走下來,對他們點點頭道:“我來帶路,請各位隨我來吧。”
客廳裡的人一一起身,卷卷也急忙跟著站起來。
她原本以為西裝女人要帶他們進去給林文藻獻花的,她花都已經准備好了,哪知道她徑自帶他們出了大門,去了停車場。
卷卷不會開車,眼看著眼前這群人一個接一個鑽進了車子裡,她只好將一身肥肉擠進西裝女人的車門內。
從其他人的口中,她已經知道這人姓許,是林文藻的秘書。
“許秘書你好你好。”她用肥手握著對方纖瘦的手指,使勁搖了搖,“林先生一死,我難過的兩天沒睡覺了,怕待會開車的時候睡過去,只好蹭你的車坐了。”
許秘書使勁把自己的手從那堆脂肪裡抽出來,看起來似乎很想趕這鹹濕的死胖子走,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一言不發的轉頭開車。
一行車穿過大街小巷,最後停在一家精神病院門口。
開門下車,看著精神病院門口的招牌,卷卷滿臉詫異,覺得這群人真是不走尋常路……莫非把林文藻的棺材停在精神病院裡了?
大門裡有人走出來,同樣穿著深色衣服,胸口還別著白花,看見他們的時候,迎面走了過來,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色,握著許秘書的手,激動道:“你沒騙我,他真的沒死!”
許秘書矜持一笑:“林大師是不會死的。”
卷卷在旁邊皺皺眉。
林文藻沒死?
那報紙上的新聞是怎麼回事?微博上的新聞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在聯手祝大家愚人節快樂嗎?
一行人各懷心思,跟著許秘書走進精神病院,左拐右轉,最後來到一間會客室門前。
房門緊閉,門口徘徊著幾個人,卷卷觀察了一下,覺得他們的表情很像婦產科門口游蕩的准爸爸,只等門一開就要撲上去問是男是女?
門開了,裡面沒有出現抱著嬰兒的護士。
一個跟他們相似打扮的男人走出來,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卷卷看見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出來以後,另一個人立刻走進門去。
剩下的人就圍著他問:“裡面真是林大師?”
那個男人擦了把汗,喃喃道:“我還不是很確定。不好意思,我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他搖搖晃晃離開以後,眾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頂點。
等到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卷卷馬上從一個靜止的胖子變成一個靈活的胖子,搶在所有人前面衝了進去,然後反手把門關上。
“插隊!”
“無恥!”
“死胖子你出來!”
房門被人重新打開,一群人,包括卷卷在內,一起看著會客室內坐著的那名少年。
擺放著無數朵紙花的木桌後,一名白衣少年抬起頭,看向他們。
是林馥。
晴天霹靂都不足以描述卷卷此刻的感受。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身邊的人已經先她一步開了口,是前幾天在晚宴上挑釁林文藻的那個年輕人,他扶著自己的老母親,冷笑連連:“媽你看見了,裝神弄鬼也不找個長得像點的人,每年收你那麼多捐款,拿去整容能整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來,不,是一車一模一樣的來。”
老婦人一邊嗯嗯嗯,一邊神不守舍的看著林馥。
林馥是林文藻的兒子,五官輪廓儼然就是一個年輕版的林文藻,他看著老婦人,目光就像看見一個交往了十幾年的老熟人,笑著問:“最近頭還疼嗎?”
老婦人愣了愣,眼睛裡有迷惑也有激動,她身邊的年輕人見勢不妙,立刻轉頭怒斥道:“你誰啊,別亂套近乎!”
“這是你電話裡提到的老三吧。”林馥看了眼年輕人,目光帶著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的寬容,這幅姿態落在別人眼裡,透出一股詭異的違和感,“從美國學成回來了?挺好的,讓他在本地找份工作,以後就能常常陪著你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老婦人一邊說,一邊使勁盯著對方瞧,對方的語氣,神態,氣質,漸漸跟記憶裡的那個老朋友重合在一起,叫她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媽,你老糊塗了吧?”年輕人急了,“這種話你也信啊?”
“科學不能解釋的東西,並不代表它不存在。”林馥將一朵紙花放在眼前轉動了一下,輕笑道,“2006年英國太陽報就報道過一個記得前世的小男孩卡梅隆,後來英國電視五台把他的故事拍成了一部紀錄片《這個男孩以前活過》,而在我國貴州廣西交界處的坪陽鄉,甚至有一群再生人,這群人全都記得上輩子發生過的事。”
說到這裡,他話音一頓,用意有所指的目光掃視房間裡的人,那目光分明在告訴他們一件事——他也是再生人。
“放屁!”卷卷實在是按耐不住了,她怒吼一聲,“你是屁的再生人,你這純粹是演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01章 神棍
時隔多年,卷卷再次見識到了林馥的演技。
這一次,她絕不會上當。
可她不會上當,並不代表別人不會上當。
“我偏頭疼的事情,只告訴過林大師,連我兒子都不知道。”老婦人喃喃道,“我人雖然老了,但我眼睛不瞎,我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林大師,這真的是林大師……”
她兒子在一旁拆台:“媽,你先戴上這幅老花鏡再說話……”
就在老婦人忙著戴老花鏡的時候,卷卷開始對眾人進行科普教育。
“就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投胎轉世,那也得先投胎,才有轉世,但你們看看他,看看這個頭,像是剛打娘胎裡出來的人嗎?”卷卷指著林馥說,“所以這根本不是什麼再生人,就是個騙子。”
面對她的指責,林馥臉上一絲慌亂也沒有。
“李先生。”他對一個中年人說,“有關你工作調動的事情,我已經跟曹總提過了,他說這個月出來一起吃個飯,詳細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被他點到的那位李先生表情十分糾結,像是一邊懷疑他是假的,又一邊希望他是真的。
“王先生。”他又看向另外一個人,十指交錯放在桌上,安撫的笑道,“原本說好了,你夫人的病由我來主刀,但現在看來是不行了,不過不要緊,我已經幫你聯系好了我的學生,他在腦科方面的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了,相信他能夠代替我做好這個手術。”
王先生原本意志消沉,聽了這話,急忙問道:“他電話多少?我留一下。”
林馥給許秘書使了個眼色,許秘書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翻出個號碼遞給王先生,王先生記下號碼以後,抬頭看了林馥一眼,林馥朝他點點頭,溫和的說:“去吧,打個電話問問也好。”
王先生頓時感激涕零,跑出去打電話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林馥准確無誤的認出了房間裡的所有人,並且跟個老熟人一樣,跟他們每個人都搭上了話。
最後他看向卷卷,沒跟先前對待其他人那樣,喊她劉先生,他笑而不語的看著她,就像透過了眼前這具軀殼,看見了藏在裡面的那個人。
過了一會,他笑著問:“你覺得怎樣?”
卷卷覺得自己心都涼了。
她原以為自己面對的是林馥,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龐然大物。
林馥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從一家精神病院轉移到另外一家精神病院,也不可能突然之間知道這麼多事,突然這麼惟妙惟肖的扮演一個人,分明是有人在背後幫他,有人在背後教他,這個人,這伙人——是一個造神集團。
一小時後,會客時間結束。
客人們紛紛離去,會客室裡只留下林馥和許秘書兩個人。
“你很在意劉福生?”許秘書冷不丁的問道。
林馥收回目光,對她笑說:“他看起來似乎不大相信我。”
“這頭肥豬。”許秘書冷笑一聲,翻開手裡的文件夾,提筆在劉福生的名字上一劃,“不用管他,反正就是個三流企業的小業主,最近官司纏身離破財也不遠了。”
說完,抽出十幾頁資料,遞向林馥,囑咐道:“背熟,這是明天過來的那批人的資料。”
林馥抬手接過她遞過來的那疊資料。
許秘書捏著資料的一頭,盯著他:“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放心吧。”林馥捏著資料的另一頭,對她笑得像個天使,“我不是爸爸。”
許秘書盯了這個笑容許久,最後緩緩松開手指。
同一時間,一間小旅館內,卷卷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她從床上坐起,表情有些凝重。
實在是萬不得已,否則的話,她也不會借用老板的身體,大白天的時候出來行動,她覺得林馥看她的目光,已經猜出她是誰了。
“造神集團……”卷卷嘴裡咀嚼著這四個字。
敢情林文藻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品牌。
人是會死的,但是品牌是不會死的。
只要有一個人自稱是林文藻的轉世,這個品牌就能一直存活下去,這個集團就能一直存活下去。
她必須想到應對的辦法,必須在林馥真的成為這個品牌之前,把刀哥和綠綠從裡面撈出來。
打定主意以後,卷卷打開手機,開始翻閱幾天前的新聞,以及她能在網上找到的,所有有關於林文藻的訊息,並且時不時閉上眼睛,喃喃背誦幾聲,直到鬧鐘響起,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立刻關燈睡下,枕頭底下,壓著小刀的照片。
一分鐘後,她再次睜開眼,封閉的手術室內,刀哥的身體依舊被綁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耳邊依然是念經聲,但並不像一開始那麼整齊那麼響亮,卷卷環顧四周,發現只有一半人在念經,還有一半人在神不守舍的發呆。
卷卷深吸一口氣,打斷了他們的誦念。
“兩周前,我從國外回來。”她說,“在北京下的飛機,跟我一起下飛機的人剛吸了一口祖國的空氣,就倒下送醫院了。”
念經的人依然在念經,沒有人因為她這番話停下來。
“一周前,我回S大開講座,那天學校裡面發生了一起命案,因為感情問題,一個男學生把自己女朋友殺了。”卷卷又說,“六天前,我因為這件事去了一趟警察局,因為我是目擊證人。”
念經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是誰告訴他的?”其中一個開口問道,“是誰違反規則跟他說話,還告訴他外面的新聞的?”
所有人都在搖頭。
“五天前,我在家裡辦了一場晚會,招待了一群本地的朋友,期間出了一點意外,把手給燒傷了。”卷卷盯著天花板,繼續說,“這天晚上,我死了。”
房間裡所有眼睛都看著她,帶著詫異,帶著激動,帶著懷疑,帶著茫然,帶著警惕,帶著欣喜。
“你們還沒明白過來嗎?”卷卷緩緩轉頭,房間裡火光點燃她的瞳孔,她看著眼前這群人,說,“我是林文藻,我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02章 我要弄死你
眾人腦子有點亂。
這什麼情況?誰來給個解釋?
卷卷壓根不敢給他們太多思考時間,怕他們想著想著就想明白了,直接命令他們:“你們還楞著干什麼?快點放開我!”
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拿出手機,唯唯諾諾的說:“我,我問一下許秘書。”
卷卷哪能讓他給許秘書打電話啊,急忙喊道:“住手!你不能跟她說!”
“為什麼?”那人問,其他人也都狐疑的看著她。
卷卷深吸一口氣,知道在他們眼裡,許秘書是林文藻的左臂右膀,林文藻如果真的死而復生,怎麼可能不找許秘書?她得找個合理的理由來說服他們。
“我是被人謀殺的。”卷卷長嘆一口氣,“臨死前我最後見到的人就是許秘書,她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系。”
這樣的驚天秘密擺在眼前,眾人都給嚇呆了。
過了好半天,才有人戰戰兢兢的問道:“許,許秘書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這對她又沒什麼好處……”
卷卷冷笑一聲:“她現在在干什麼?”
“她……她……”對方越說越小聲,一句話半天都沒說完。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卷卷淡淡道,“她現在是不是在外面隨便找了個人,說是我的轉世啊?”
“你怎麼知道?”有人大驚之下,說漏了嘴。
“哼!狼子野心!”卷卷裝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擱古代,她這就叫做謀權篡位!放現代也一樣!以前我還不敢肯定,但現在我能肯定了,害我的人肯定就是她,她這是要干掉我,然後找個傀儡來取代我啊……哦,估計是怕正常人不好控制,所以才去精神病院裡找了個人吧。”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畢竟林文藻死得實在是太突然了,別說是卷卷接受不了,他們這些被洗腦的下層更加接受不了,一時間人心惶惶,想什麼的都有。
本來這個時候,上面應該派人下來安撫的。
但是許秘書忙著造神的事情,其他事情一時半會顧不上,結果被卷卷搶了個先機。
看著眼前這群面露驚恐的男男女女,卷卷收斂起臉上的怒容,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放緩聲調道:“許秘書利欲熏心,已經被私欲扭曲了良心,但你們不同。我看得出來,你們的心靈還沒有被腐化,信仰還在你們心中……現在,我只想問你們一句話。”
卷卷閉上眼睛,心裡默念:對不起黨,對不起馬哲老師,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才假扮一下邪教教主,你們就當我以毒攻毒吧。
“你們願意為信仰而戰嗎?”之後,她睜開眼睛,目光緩緩掃過房間裡的每一個人,一字一句的問,“你們願意為我而戰嗎?”
神的目光,神的邀請,有幾個年輕人頓時激動的滿臉通紅,還有兩個年級大一點的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一起點了點頭。
十分鐘後,房門打開,卷卷坐在一輛輪椅上,一群人圍在她身邊身後,迅速推著她朝大門外面走去。
輪子在走廊上滾動,卷卷一路看來,發現這裡似乎是一個私家醫院。
或者說私家監獄。
走廊兩邊有很多間病房,這裡關了很多病人,但都不是真的有病,而是家裡人信了林大師,自己不信林大師,結果被家人認定為心裡有毛病,然後扭送過來接受治療的,說是治療,其實不過是洗腦罷了。
這個點,大多數人已經睡了,沒睡的人或者在洗腦,或者在接受洗腦,隔著門和窗戶,念經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出來。
但都沒有這一群人的動靜大。
兩個保安摸著腰上的警棍,迅速朝他們走了過來,抬手把他們攔了下來。
卷卷沒說話,身邊的一個人已經向對方出示了自己的名牌,然後說:“這一位的治療已經全部結束了,我們現在要送他出去。”
保安接過名牌看了一下,然後還給他,開口問:“這事你們問過許秘書沒有?”
“問過了。”對方面不改色的撒謊,“許秘書很忙,讓我們自己看著辦。”
保安也是集團內部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內幕,曉得許秘書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估計是沒空管這邊的事情了,於是兩個保安對視一眼,讓開了道。
卷卷緊緊摳在扶手上的手指終於放松了一些。
從外面攻破一座堡壘是很艱難的,但是從裡面攻破一座堡壘就要相對容易很多,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人比暗箭還難防。
一群人將卷卷送出私家醫院,其中一個打了的士,本來是想送卷卷去星級賓館暫時住下的,但被卷卷婉拒了。
“我要去一個信得過的朋友那裡。”卷卷抬手按住一個人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他們說,“你們不要跟著我。”
“帶上我們吧,林大師!”對方急道,“您一個人,怎麼跟許秘書鬥啊?”
卷卷怎麼可能帶上這麼一大群拖油瓶呢!
“我讓你們留下來,是有原因的。”卷卷絞盡腦汁擠出個理由,“我之前實在是太過相信許秘書了,很多事情都被她蒙在鼓裡,我這次死得不明不白,仔細回想,不寒而栗,我只怕我身邊所有能信任的人都被她給調走了,換上她自己的人……所以我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
幾個小年輕就罷了,那兩個年級大的,有野心的頓時激動起來。
擱古代,這就是從龍之功啊,放現代,那也是抱著老板大腿上位的好機會,於是立刻鼻孔裡噴粗氣,信誓旦旦的說:“林大師您說,您讓我們干嘛我們干嘛!”
“我要你們幫我分辨一下,現在有什麼人是可信的,有什麼人是不可信的。”卷卷滿臉嚴肅,“然後做兩份名單給我!”
至於這群明顯沒什麼能耐,也沒什麼地位的人,怎麼去搞到造神集團所有人的名單,以及怎麼分辨出其中的許秘書派和林文藻派,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做不做得到都跟卷卷沒有關系,她只想找個理由打發他們走。
但這群人明顯當了真。
他們似乎把這當成了卷卷對他們的一項考驗。
就像佛祖考驗唐僧一行,雖然前路艱險,但翻過去之後就是一步登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哪怕是這個邪教團體裡也一樣,眼看著一條天梯從上面掉下來,為了爬上另外一個階級,幾個人信誓旦旦,賭咒發誓:“林大師,這事就交給我們吧!一個月,不,半個月,我們就做好名單給您……對了,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聯系您啊?”
卷卷壓根不想跟他們再有聯系,於是沉吟片刻,說:“你們把手機號留給我,我回頭聯系你們。”
一群人趕緊好好好,在一張紙上寫下所有人的手機號碼,然後恭恭敬敬遞給卷卷,眼巴巴看著她將紙折好,塞進褲子口袋裡,然後坐上的士,揚長而去。
原本的士司機是要按照這幾個人的吩咐,送她去星級賓館的,但是過了幾個路口,卷卷就開口道:“師傅,就在這裡停。”
的士停下來以後,卷卷下了車,在路口坐了一會,然後抬手叫住另外一輛的士,上車以後,對司機說:“師傅,去S大後口的小劉賓館。”
車子發動,半小時以後,停在小劉賓館門口。
卷卷一路上也沒閑著,不斷的活動手腳,直到身體重新靈活起來,車子停下,她拉開車門出去,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然後走進賓館,對前台老板娘說:“我找人。”
老板娘抬頭看了她一眼:“幾號房,叫什麼名字?”
“201。”卷卷說,“熊卷卷。”
老板娘對了一下信息,就放她上去了,末了還問了一句:“要買套套不,我這裡有進口的和國產的。”
卷卷回過頭,嘴角抽搐的對她說:“不需要……”
推銷失敗,加上回頭還要洗床單,老板娘不滿的嘟囔了一聲:“年紀輕輕不戴套,小心弄出人命來。”
卷卷腳一瘸,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急忙抱緊扶梯,然後繼續往上爬。
201房門前,她敲了敲門。
裡面的人似乎早就守在了門口,立刻就打開了房門。
身形高大的男子,與身材嬌小的女子,面對面的站在門口,互相看著對方。
“先進來。”小刀拿大拇指比了一下室內,面色平靜,“把身體換回來再說。”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卷卷一邊反手關上房門,一邊在背後打量小刀的背影,她之前誤以為他氣量狹小,看來是場誤會,刀哥明顯是個聖人啊,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不生氣。
房間裡是張大床,兩人並排往床上一躺,然後一起閉上眼睛。
大約一刻鐘之後,卷卷正睡得迷糊呢,忽然聽見身邊傳來一聲怒吼:“啊啊啊啊啊啊!”
卷卷嚇得差點從床上翻下來,睜眼一看,發現小刀已經走到了房門口。
“刀哥你去哪?”卷卷問。
小刀拉開房門,回過頭,對她露出一個狂亂扭曲,憤怒到極點的笑容,“我去弄死他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03章 別惹刀哥
卷卷楞了一下,然後脫口而出:“林文藻已經死了。”
刀哥左腳剛跨出房門,身體就整個定格住,他緩緩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五天前,林文藻死了。”卷卷走過去,抬頭看著他,“具體死因不知道,但他死了以後,他秘書就把林馥接了過來,然後到處跟人說這是林文藻的轉世。”
說完,她簡單的將精神病院裡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下。
“你可別亂來啊。”說完,卷卷滿臉認真的勸道,“我琢磨著對手估計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造神集團。”
刀哥冷笑一聲,轉過頭去,眼睛在黑夜裡熠熠生輝,像凶惡的狼,他低沉道:“……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說完,右腳邁出,朝樓下走去。
卷卷在背後喊了兩聲,沒喊住他,沒辦法,只好一跺腳,關了房門拔出房卡,朝他追了過去。
她原以為他要去超市買十把西瓜刀,背上插兩把,手上拿兩把,然後腰上掛一圈,衝進私人診所找人拼命的,但他沒有。
刀哥只是去刷了兩台筆記本電腦回來。
旅館大門打開,兩人重新路過前台的時候,老板娘左右手各拖一個盒子:“要套套不,有草莓味的和香蕉味的。”
“一盒草莓味的,費用跟房錢算一起。”刀哥抬手接過她遞來的一盒套套。
卷卷嚇得差點不敢跟他回房。
還好刀哥回房以後,隨手就把套套丟一邊,然後搗鼓起他的電腦來。
卷卷在他附近徘徊了好久,才終於放下戒心,走到床沿坐下,看著他的背影問:“你買草莓套套干嘛?”
刀哥背對著她,坐在桌子前,頭也不回的說:“因為你不喜歡吃香蕉。”
卷卷:“……”
可她也不喜歡吃草莓套套啊!
卷卷嘴角抽搐的看著他,過了一會,目光被他屏幕裡的消息吸引走。
“這是什麼?”她湊過來問。
屏幕裡是一個論壇,論壇的界面是低調的暗色,上面像懸掛星星一樣,懸掛著一行字: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林文藻背後的那家公司。”小刀說,“我一開始只是想查查林文藻的事情,結果順藤摸瓜找到了這家公司,總部在B市,從上到下一共三百人,三百人只做一樣商品,也只經營一樣商品,這商品的名字就叫做——林文藻。”
“現在換人了。”卷卷聳聳肩,“換成林馥了。”
與時俱進,論壇最近的置頂帖也都偷偷換成《論人類有沒有來世》《探索中國的再生人村》《英國紀錄片——這個男孩以前活過》等等。
“科學的盡頭是神學。”小刀看著界面上的那行字,諷刺一笑,“科學還沒走到盡頭,人和人之間的戰鬥還是得靠科學。”
說完,他按下了回車鍵。
B市,造神公司總部。
一個正在上晚班的員工打了個呵欠,揉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有封信郵件,郵件標題是:“慘絕人寰,小伙子因長得太帥,被路過的三名白富美劫持強上,視頻點此鏈接……”
剛剛還在打呵欠的員工立刻精神了,左右四顧一下,看沒人注意自己,就悄悄的點開了鏈接,然後對著跳出來的視頻露出鹹濕的笑容。
就在他點擊鏈接的那一瞬間,小刀盜取了他的賬號密碼。
小刀發出惡毒的笑聲:“桀桀桀……”
之後,小刀以對方的身份,向幾個公司主管,以及重要部門的員工發送了一份郵件,靜靜等待了一會,終於有一個主管點開了郵件。
小刀發出惡毒的笑聲:“桀桀桀……”
他的運氣很好,打開郵箱的是人事部主管。
他開始下載公司員工,以及教徒們的名單。
大約十五分鐘以後,人事主管拔掉了電源,也許他發現了,又也許只是太晚了,所以他要關電腦睡覺了,不過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重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
小刀發出惡毒的笑聲:“桀桀桀……”
屏幕上來來回回的都是一堆數據,卷卷看著看著感覺有點困了,她打了個呵欠,拍了下小刀的肩:“我先睡了,你繼續啊。”
“恩,去吧。”小刀說。
卷卷去衛生間洗刷完畢,回來關燈睡覺。
十分鐘後。
小刀:“桀桀桀……”
半小時後。
小刀:“桀桀桀……”
兩小時後。
小刀:“桀桀桀……”
卷卷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房間裡閃爍著電腦屏幕的藍光,她兩眼發直的盯著小刀的背影,過了一會,翻身下床,搖搖晃晃的走過去,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但沒反應。
藍光打在小刀的臉上,他臉上的憤怒完全沒有因為時間而消散,反而越少越烈,越燒越旺,要是敵人這個時候站他面前,估計他直接噴出一口火來,燒燒燒!
“睡覺了。”卷卷又推推他的肩,見他沒反應,把臉湊過去看他。
湊得近了,才發現他眼睛裡不只有巨大的憤怒,還有巨大的難過。
卷卷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難過,小刀明顯也不想讓人知道,他很快就轉過臉去,但又被卷卷用手轉了回來。
小刀有些不耐煩的甩甩臉,把她的手從自己臉上甩開,嘴裡冷硬的說:“我換個房間吧,省得吵到你。”
沒等他走,卷卷的臉就湊了過來,親了親他的臉。
原本要起身走人的小刀坐在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卷卷親了親他,看了他一眼,又親了他一下,又短促又純潔的親吻,換一只小貓小狗都是這麼親人的,帶著溫馨的安慰。
刀哥忽然轉過頭,右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吻住她的唇,又纏綿又肉食性的吻,沒有什麼純潔可言,完全是男女之間的吻,唇齒交纏,攪動的水聲,以及衣服與衣服之間的摩擦聲,讓夜晚變得曖昧無比。
卷卷被他親的暈頭轉向的,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咦,他們兩個怎麼滾床上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04章 預言家
卷卷躺平在床,小刀一只手在她衣服底下,她抓住那只手,氣喘吁吁的說:“你這是有預謀的吧。”
小刀伏在她身上,輕笑一聲,另一只手將草莓套套遞到唇邊,用牙撕開。
這家伙果然是有預謀的。
卷卷手肘在床上一用力,剛剛坐起身,就被他附身壓了回去。
他一用力,她就推不開,那身肌肉又重又結實,像石頭一樣壓在她身上。
但他的舌頭是柔軟的,舔在她身上像在舔一塊糖,一口一口直到把糖舔得半融半化了,他才直起身,眯起眼睛打量她。
卷卷閉著眼睛,胸膛不停起伏,半開半合的嘴唇裡銜著一縷黑發。
耳邊忽然傳來皮帶打開的聲音,她急忙睜開眼睛:“不行……”
剩下的話被小刀堵在嘴裡。
唇分,卷卷氣喘吁吁的說:“那我要在上面。”
“你確定?”小刀舔舔嘴,“第一次在上面會很疼的哦。”
“……”卷卷猶豫了一下,“多疼?”
“據說疼得像肛裂一樣。”小刀抓住她的胳膊,作勢要將她拉到自己身上來,“你想就試試看吧。”
“不,不試了。”卷卷有點慫。
“真的不上嗎?”看她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小刀慢條斯理的信口開河,“試試也行啊,據說跟騎木驢一樣,會全部進去的。”
“不,不上了。”卷卷更慫了。
小刀哈哈一笑,翻身將她壓倒。
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本來是亮著的,但是一直沒人操作,於是屏幕一黑,進入了待機模式。
世界漆黑一片,只剩下他的肌肉,他的汗水,他的喘息,他滴落的汗水。
顧忌到卷卷是第一次,所以小刀只兩次就停了下來,他從背後抱住她,滾燙的胸膛貼在她的背上,她翻了個身,把臉貼在對方胸口,汗水沾濕了她的鬢發,她聽見裡面有力的跳動聲。
“還能繼續嗎?”小刀在她發間親了一下,“一盒子還沒用完。”
卷卷聽完,立刻張嘴咬住他胸口的肉,留下一個壓印以後,惡狠狠的說:“一盒子用完,我還有命在嗎?”
小刀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嘿嘿嘿的不再說話。
兩個人摟在一起,卷卷本來以為自己很快會睡著,但是眯了一會還是睡不著,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對面一雙眼睛也是睜開的,在黑夜裡靜靜看著她,她呆愣了一會,才輕輕說:“跟我說說你的事。”
“終於對我感興趣了?”小刀嘆了口氣,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在哀怨。
“喂喂我們都發展到這一步了,按理來說我都應該查戶口了。”卷卷理直氣壯的說,“如果換個人,我就讓他出示身份證駕駛證房產證等等證件了,可你不行,你有辦假證的黑歷史……所以你還是親口跟我說吧。”
“從哪說起好呢?”小刀嘿了一聲,思索起來。
“隨便。”卷卷說,“比如你爸媽為什麼給你取名叫小刀?”
“其實我差點叫小飛了。”小刀說,“因為我是在飛機上生下來的。”
卷卷:“哈?”
“我出生的時候,我媽正跟我爸冷戰。”小刀說,“她大著肚子回娘家,結果在飛機上把我生了下來,據說飛機上的人都快被她嚇死了,還是她自己指揮空姐幫她接生的……事後機長送了她一副銀餐刀,誇她英雄母親,她一高興就給我取名叫小刀了。”
卷卷:“……”
你媽不是你親媽吧!我怎麼覺得你像是撿來的!
卷卷不敢深問,怕一問問出來一集家庭狗血劇來。她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你計算機玩那麼溜,大學是讀這方面的嗎?”
“是啊。”小刀懶洋洋的說,“我本來是想學考古的,可是我姐偷偷把我高考志願給改了,結果我只能去學計算機。”
卷卷:“……”
你姐也不是你親姐吧?
“你姐這也太過分了吧。”卷卷說,“這事你跟你家裡人說了嗎?最後怎麼解決的?”
“說了啊。”小刀回到,“我爸說自己的恩怨自己解決。”
卷卷:“……”
你爸也不是你親爸吧?你壓根是你們家裡人買水果刀時送的吧?
“不過還好,這事最後圓滿解決了。”小刀笑道,“我去了計算機系,學成以後,第一個黑的就是我姐的電腦,她那段時間在倒追自己公司上司,我幫她發了份熱情洋溢的情書過去,隔天她就被公司給開了。”
說完,他還補了一句:“噢對了,收件人是她上司的女朋友。”
卷卷:“……”
小刀:“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卷卷:“我要是得罪了你,你會不會像黑你姐那樣黑我?”
小刀:“不會。”
卷卷滿臉狐疑的看著他:“真的不會?”
“當然咯。”小刀開始在她身上動手動腳,“我這個人很好哄的,你親親我,抱抱我,說幾句好聽的話,我就什麼都聽你的了。”
“真的嗎?”卷卷更加狐疑的看著他,“現在分明是你在親我,抱我,說一堆好聽的話,想哄我跟你再來一次。”
小刀嘆了口氣,滿臉嚴肅的看著她:“你以後不要隨便拆穿我。”
一邊說,他一邊把皮帶抽過來,綁住卷卷的手。
“你一拆穿我,我就要惱羞成怒。”他伏在卷卷身上,居高臨下像在欣賞自己的戰利品,舌頭在唇上一刮,充滿曖昧氣息的說道,“然後我就控制不足我的手腳了……”
於是又做了一次。
這一次卷卷到中途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天都亮了,看起來已經是中午了。她吹了下眼前的紙條,然後抬手把腦袋上貼的便利貼摘下來,看見上面寫著:“我去買吃的了,等我回來投喂。”
卷卷把那張便利貼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然後折起來,在自己包裡放好。
本來想要起來洗漱的,但是身體黏糊糊的,干脆就擰開熱水,在浴室裡衝起澡來,洗到一半,忽然聽見手機鈴聲響了,以為是小刀要問她吃什麼,於是匆匆包了塊浴巾出去。
拿起手機一看,一個陌生電話。
“喂?”外面實在太冷,卷卷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回熱氣騰騰的浴室內。
“恩?在洗澡嗎?”一個少年的聲音在手機對面響起。
卷卷腳步頓了頓。
雖然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她依然記得這個聲音。
“林馥?”卷卷皺起眉,“你怎麼知道我手機號?”
“你先進浴缸吧。”林馥關切的說,“今天下小雪了,你要是站在浴缸外面,說不定會感冒的。”
卷卷聽了這話,忍不住環顧了一下四周,簡直懷疑他在附近窺視著她。
但就像他說得一樣,今天實在是太冷了,特別是她剛剛洗澡洗一半,身上還沾著水,熱水沒過幾秒就變成了冷水,掛在身上涼颼颼的。
“哈秋!”卷卷小小的打了個噴嚏,最後終於支撐不住,走進浴缸裡,頭頂上的花灑開著,不停的灑下溫暖的小雨。
“這個聲音真好聽。”林馥的聲音在雨聲中響起,清澈又美麗,“讓人想起一個畫面——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卷卷冷冷道,“我要報警了。”
林馥笑了笑,冷不丁問道:“小刀的滋味怎麼樣?”
“你……咳咳咳!”卷卷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咳完怒不可遏道,“我真的要報警了!”
“不然呢?”林馥充滿惡意的笑道,“你跟他認識的時間這麼短,既沒有深厚的交情,又沒有足夠的錢,你靠什麼誘使他背叛我?恩……果然是靠身體吧?”
卷卷把電話掛了。
但下一秒,林馥又重新打電話過來。
卷卷沒理他,等浴缸裡的水差不多滿了,才關掉花灑,一邊把自己沉在水裡,一邊接了電話,慢悠悠的說:“你想清楚再說話。”
“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差啊。”林馥倒是一點被掛電話的怨氣都沒有,聲音依然平和柔美,像浴缸裡流淌的溫水,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小刀真可憐,為了你放棄工作,背叛雇主,被業內除名,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後悔。”
“後不後悔是他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卷卷冷笑。
“還有沈綠瓷。”林馥輕輕道,“我看她馬上就要後悔了。”
卷卷沉默半晌,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呵呵,你可別冤枉我。”林馥笑道,“我這一次可是個受害者,相反,沈綠瓷才是犯罪者,她一開始勾引我爸爸,想要從他手裡弄錢,我爸死了以後,她就把目標換成了我,真是個蛇蠍美人啊。”
卷卷覺得自己心裡扎了一把刺。
綠綠,你不是已經洗手不干了嗎?
為什麼又……
“卷卷。”林馥忽然說,“我要跟你預言一件事。”
“什麼事?”卷卷條件反射的問。
“沈綠瓷完蛋了。”他說,“你救不了她的,就像三年前你救不了任何人。”
卷卷眼皮子抖了一下。
然後咯噔一聲,電話掛斷了。
“喂喂?喂喂?”卷卷喂了幾聲,回撥過去,結果提示是個空號,氣得她拿手狠狠在水面上一拍,濺起水花無數。
與此同時,房間裡放著的筆記本電腦內,造神公司的內部論壇終於維修完畢,出來了一個新畫面,幾朵玫瑰盛開在底部,襯托著三個鮮明的字——預言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