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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8:48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14 PM 編輯

第90章 寒症

    但見林三小姐衣袖一挽,爽利地坐到了桌邊,晃了晃小手臂,“咱們不如就來比腕力吧?”

    這真的是古代的大家閨秀嗎?是嗎是嗎?!

    白素錦在林三小姐招手中木然地走上前去,機械地挽了挽衣袖,手肘抵上桌面,手掌扣上林三小姐的,注意到對方看著兩人扣在一起的手眼底涌動著竊喜。白素錦也將注意力集中到兩人的手臂上,呵,原來是這麼回事,兩相對比,自己的胳膊顯然比林三小姐的細了一圈。

    這是赤裸裸的佔便宜啊!

    周遭眾人顯然都看透了林三小姐的意圖,笑著取笑她即便是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林三小姐粲然一笑,“以己之長克彼之短,這可是十三教我的。”

    三夫人爽朗地笑道︰“他可沒想讓你將這招用到他媳婦身上!”

    笑聲中,白素錦精神抖擻地晃了晃兩人扣在一起的手,語音輕快道︰“那還請三姐手下留情了!”

    “彼此彼此!”

    三夫人充當裁判,定好了三局兩勝的規矩,眾人圍上前來,只待三夫人一聲令下,加油聲此起彼伏。

    緊緊扣在一起的兩只手左右微微搖晃,處于暫時僵持狀態,林三小姐明燦的杏眼中浮上一絲意外,沒想到細胳膊細腿的十三媳婦還挺有勁兒!

    白素錦憋足一口氣,現場給她們表演了一場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連勝兩場,林三小姐完敗,甩了甩發酸的手腕,感嘆道︰“沒瞧出來啊,你這個小身板,倒是有一把好力氣!”

    白素錦嘿嘿一笑,“我呀就是長不胖的體質,平日里吃的一點也不少。”

    林二小姐猛點頭,“得虧你這體質,不然和十三同桌吃飯,日子久了還不得吃成個大胖子!”

    “你這丫頭!”大夫人趙氏笑著點了點林二小姐的額頭,不過想到周慕寒的食量又沒的反駁,“習武之人的飯量是較一般人大了些,寒小子又常年在營中領兵操練,體力消耗大,能吃是福!”

    白素錦豪爽地拍了拍胸膛,“無礙,琴棋書畫我雖拿不出手,但賺錢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不怕世子飯量大!”

    這下子滿屋子的人都憋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四少奶奶夏氏笑得尤其暢快,鎮北將軍府的小姐和媳婦兒們幾乎都出身官宦人家,唯獨她是商家女,如今白素錦嫁進來,她就覺得自己有了伴兒。

    “弟妹謙虛了,你賺錢的本事何止是有一些,就連家父在書信中也屢次提及到你,尤其是那些改良後的織具,簡直令人驚嘆不已,家父直說有機會定要見見你呢!”

    夏氏的父親乃是蘇州首富夏彭越,擁有整個大歷最大的人參、三七藥園,同時也擁有江南地區第二大的桑園。第一大桑園的擁有者自然就是白素錦的外祖許家。許老太爺將白素錦改良後的紡車、織機帶回江南後,並沒有藏私,僅過了月余便分享給了同行,夏彭越與許家雖算半個同行,但兩家多有生意上的往來,得知這批織具的最初改良者是白素錦後贊賞有加的同時,因著鎮北將軍府這層關系在,也就生了結交的意願。

    夏氏說的坦蕩,白素錦也應得干脆,生意場上拼商品,更是拼人脈,更何況對方還是甦州首富,手里握著全國最大的藥園,白素錦巴不得與之結交呢。

    讓白素錦大跌眼鏡的比試完畢後,眾人品著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把玩各自所長,二少奶奶和林大小姐執棋對弈,大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在品評一本琴譜,林二小姐與三少奶奶則在研墨作畫,林三小姐從旁觀看,白素錦同兩位夫人閑聊了一會兒後環視了一圈,對兩人的畫作很感興趣,也湊上前去圍觀。

    晚飯大家伙兒就留在大夫人這邊用了,送她出院子的時候,三少奶奶卓氏輕聲提醒她,明日巳時正她父親會上府來給她診脈,白素錦鄭重應下。

    白素錦回到老將軍的院子時周慕寒正在堂屋里和老將軍說著話,白素錦進去請了安,陪著坐了一會兒後兩人相攜回了西跨院。

    “二姐未出閣在家時便常常因為女紅而被舅母她們取笑,直到同樣不擅女紅的三嫂進了門,她仿佛找到了安慰,兩人一見面總要比個高下,但最後總免不了落下被舅母她們一起取笑的下場。”

    聽完白素錦對聚會上所見所聞的驚訝和意外,周慕寒笑著給她解惑。

    “我覺得下次再聚,女紅比試就要算上我了。”白素錦汗顏,得虧是自己離得遠,又剛嫁進門,這才沒有徹底露底,不然這回也要獻一次丑了。

    周慕寒是見識過她被夏媽媽拘著學習女紅的,大手撫上她的後脖頸捏了捏,滿眼的笑意,“不用勉強,女紅什麼的會不會都無所謂,反正還有夏媽媽她們在,你盡管做自己喜歡的就好。”

    恩,這話聽著怎麼就這麼好聽呢?!

    在鎮北將軍府住著,白素錦覺得比在榮親王府舒服許多,可能是受周慕寒的精神狀態影響。一清早起床後,稍加洗漱他便到老將軍那邊陪著過兩招,祖孫兩人舞槍弄刀,雖是切磋,但卻認真嚴肅。老將軍雖上了年紀,但同周慕寒走上數十個回合是不成問題的,過招結束後,他還會給周慕寒指出一些問題。用過早飯後,大爺和三爺會聚到老將軍的書房,四個人一起研究陳兵布陣之法,討論得很是熱烈。

    白素錦記著卓院使過來的時間,還差兩刻鐘的時候就派了雨眠和清曉到門房候著,這邊剛將卓院使迎進了院子,周慕寒也回來了。

    反復切了三次脈,卓院的臉色並不好看,眉峰微蹙,沉吟好一會兒後才下筆寫了兩張方子,然後看了看周慕寒。

    “卓院使有話盡管說便是。”在臨西時常神醫曾替她診過脈,白素錦倒也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麼大毛病。

    果然,卓院使臉色和緩兩分寬慰她,“世子妃勿需太擔心,倒是沒什麼大毛病,就是相較于尋常女子,您體內的寒氣重了一些,想來應該是同之前落水受傷落下的病根有關。這雖說不是什麼重癥,但也切不可掉以輕心,需從現在開始仔細調養才好,不然換季、天寒身體遭罪不說,也可能會影響將來孕育子嗣。”

    女人體寒的危害的確不容忽視,常神醫也嚴肅叮囑過她,也開了一些溫養的方子,白素錦一直在服用。但是兩人婚後聚少離多,周慕寒又身擔邊關戰事,白素錦覺得自己這點問題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沒怎麼和周慕寒提,這會兒聽到卓院使沉著臉說的嚴肅,他心里沒忍住咯 一聲,周身的寒氣愈發重了。

    白素錦見周慕寒雙唇抿成一條線,臉上彌漫著冷氣,心里暗道不妙,忙讓夏媽媽將常神醫開的幾張藥方拿了來,交給卓院使過目,︰“院使大人說的我定會牢記!您看,這是在臨西時服用的方子,還有日常配合著的吃食,已經用了一頓時間了,我覺得身子比開始時好了不少。”

    卓院使接過藥方翻看,看得極為仔細,越看臉色越嚴肅,呃,嚴肅中又帶了股隱隱的的激動。

    白素錦不便出聲打擾,費解地看了看同樣不解的周慕寒。

    “這......世子妃,這藥方是何人給您的?”卓院使謹而慎之地翻看完幾張藥方,再抬起頭時,臉上的肅穆盡退,激動地問道。

    白素錦頓了一下,念及卓院使的身份,有些拿捏不準該不該說出常神醫的身份。隨著與常神醫來往加深,私下交談時他曾坦言過,不喜與官家打交道,卓院使身為太醫院之首,牽扯的是皇家人,常神醫怕是更要敬而遠之的。

    見白素錦面有難色,卓院使立即反省到自己的唐突,迅速收斂住情緒,面有愧色道︰“是微臣唐突了,請世子妃見諒。”

    “卓院使言重了,只是給我開藥方的這位大夫已許久不親自給人看診了,只因我與他有些機緣,這才許了人情,待我回去後與他透透口風,若是......若是卓院使不介意,他也有意,我就立即書信與你,可否?”

    卓院使絲毫不覺有何不妥,忙不迭致謝,“如此便多謝世子妃了!”

    “卓院使,世子妃的體寒之癥需多久方可徹底治愈?”周慕寒的關注點始終都在白素錦的身體上。

    卓院使將手上的方子鄭重交還給白素錦,“寒癥頑固,用藥的同時配合食療的話效果會更好,但要完全根除,卻非易事,不過照方子溫養三年兩載的就沒什麼大礙了。”

    聽到難根除,周慕寒的臉黑沉黑沉的,周身那股子凌厲勁兒得虧來的是卓院使,換成旁人早被凍傷了。

    “所謂十女九寒,女子的體質本來就容易偏寒,溫養是一輩子都要注意的事,世子妃只是眼下的病征比較嚴重,所以才需要藥方治療,緩解到一定程度之後就不必藥方,只需食療即可。”卓院使抗寒能力極強,頂著周慕寒的冷氣耐心解釋,“不過,這三兩年之間,微臣建議,最好還是先不要孩子的好,于母體和孩子都不太好......”

    說到此處,卓院使有些小心翼翼。

    不料周慕寒毫不猶豫地點頭。

    卓院使又細細叮囑了一番,然後起身告辭,周慕寒親自送他,走出房門後,周慕寒沉聲問道︰“卓院使可有好些的避子湯藥方?”

    聽了周慕寒的話卓院使眉眼間暈開溫潤的笑意,“世子放心,微臣稍後就讓人將藥方和配好的藥送過來。”

    雖然女兒是府里的三少奶奶,卓院使卻沒有另外見她,同周慕寒一直行至二門,才客氣地請周慕寒留步。走出十幾步遠,卓院使沒忍住,回頭看著周慕寒挺拔的背影浮上了笑意。

    蒼天保佑,昔日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王妃總算可以含笑九泉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8:55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18 PM 編輯

第91章 兩摻

    自從卓院使診過脈後,白素錦發現周慕寒就開啟了全線盯人模式,自從常神醫開了方子後白素錦便每日服用,只不過沒讓周慕寒知道而已,這下子可好,周慕寒每天最重要的事便是盯著白素錦喝藥,從原先的一日一次藥直升為一日三遍,喝得白素錦總覺得嘴巴里泛著一股藥味。

    可惜,任憑她再是軟磨硬泡,周慕寒吃了秤砣鐵了心,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

    卓院使回宮後沒回太醫院,而是直接去了霍太後宮里回話,沒出一個時辰,宮里就賞了一大堆的珍貴上等藥材和補品過來,里面還有兩棵百余年的老參,白素錦真心擔憂自己會被補得熱血沸騰。

    宮里尚如此,將軍府就更不用提了。等到初五兩人動身回王府,僅僅是藥材和補品就帶回來一整車。坐在畫堂里,白素錦看著夏媽媽領著幾個人整理從將軍府帶回來的藥材、補品等,頓時覺得前途一片濃濃的藥苦味。

    正月初六,街上的店鋪開始正常營業,衙門也開始正常辦公,火藥署以及軍中火器營的設置事宜已在年前商量出了大致輪廓,周慕寒便再也不肯像年前那般“敬業”,每日不過做個樣子到衙門里點個卯,喝壺茶之後就走人,兵部尚書謝意遠有意攔人,可挨不住周慕寒冷若冰霜的眼刀,只得到皇上面前求助,可惜大將軍該做的事人家都已經做完,本應動身回臨西,只因等待許老爺子進京詳談商道之事才暫作停留,若是逼著他在衙門里辦公,文宣帝還真擔心大將軍一個不高興,帶著媳婦回川。

    就這麼在皇上的無奈默許下,周慕寒擁有了一個難得的假期。邊軍將領無召不得返京,下次回來最短也要三年後,反正與榮親王不親不和的現實京城內已經人盡皆知,周慕寒也懶得做樣子,初七到衙門點個卯之後就帶著白素錦住到了廣安街水源胡同的宅子里。

    這是處三進院的宅子,一直由呂管事照看著,並安排有八個護衛護院,周慕寒帶著白素錦住在了中庭院,敞敞亮亮的七間上房,中間是正堂,兩旁各有三間,一側是臥房、暖閣和茶室,另一側的三間房打通,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陳列室,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許多件藏品,其中就包括不少白素錦在名冊里看到後心心念念的青銅器。

    房內因為足夠的暖氣片而暖意濃濃,臥房和陳列室的地上鋪著厚厚的花開富貴圖案的毛毯,暖閣、書房和正堂的向陽角落里擺放著盛滿水的大瓦缸,水面上浮著幾片睡蓮的綠葉,葉下竟有錦鯉不時游動。因為有水缸的調節,所以屋內的空氣便也沒那麼干燥。

    白素錦在房里走了一圈,瞧了瞧家具擺設,不得不感嘆布置者的用心,低調奢華的同時又別致細心,尤其是陳列室,白素錦一邁步進去就不想出來,對這一屋子的文物簡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周慕寒難得見她如此有興致,便也不打擾她,自己到書房處理些事務。

    不料埋頭忙道近晚飯的時辰,周慕寒從書房出來後得知白素錦竟然還待在陳列室里沒出來,不得不親自去捉人。

    “這些物件就這麼光明正大放著,沒事嗎?”席間白素錦有些擔憂地問道。那些大件的重青銅器且不論,只是那二十幾件珍貴的玉器,最大的也不過巴掌大,卻件件價值連城,若是賊人來訪,順起來也佔不了多大的地方!

    周慕寒卻撇了撇嘴,冷哼一聲,“也要有賊膽的人敢上門來。”

    白素錦瞧瞧世子爺周身的寒氣,又聯想了一下他身邊那些個護衛隨著主子的肅殺氣場,頓時覺悟,自己純屬咸吃蘿卜淡操心,就他家大將軍名震大歷的殺神之名,別說弄一個陳列室,就是把府里的物件列出清單掛在城門牆上展示,估計也沒人願意摸上門來,畢竟和寶物相比,命更重要。

    然而,白素錦這次是真心領會錯了,所謂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周慕寒鎮守西境常年不在京城,這處宅子也不是完全無人知曉,所以也沒少被賊惦記,不顧這也是剛開始那兩年,周慕寒權當是給府里的護衛們練手了,一年多下來,弄死了不下二十個所謂的“賊王神偷”後,廣安街水源胡同的這處宅子用鮮血和人命圈出了賊偷們公認的禁區。

    住到外宅後白素錦就更加自由了,一早起來用了早飯,周慕寒到衙門點卯,然後去和京中的幾個朋友小聚,白素錦便在陳列室里研究那些寶貝,呂管事同她解釋,房里的這些是從庫存里挑拔尖的選出來的,還有更多的都放在地庫里呢。白素錦一聽,讓呂管事領路就往著地庫去了。

    比預想的好多了,地庫里整潔干淨,又有通風口,擺放著好幾排大木架,器件們分門別類按照器型大小擺放著,上面還蓋著遮塵布。

    “呂管事辛苦了,這些個物件保存得很妥當。”

    “夫人過獎!將軍雖不好賞玩,但其中不少物件都是御賜之物,是以小人也不敢怠慢。”饒是這些器物價值連城,但換不了現銀,在他們大將軍眼里就和廢物沒什麼區別,直到有了白素錦的這番話,呂管事才覺得自己花在這些器物上的功夫沒有白費,簡直要感激涕零了!

    考古專業涉獵範圍頗廣,白素錦跟隨的又是赫赫有名的霍教授,所以于鑒賞方面也比較有眼光,這兩日閑來無事,白素錦便讓夏媽媽給她裁了幾本畫冊,從青銅器開始,純手制繪圖,並標識出估計的年代,及簡單的藝術價值。

    實際上,即便是不眠不休,在回臨西之前,她也整理不出多少件來,同周慕寒商量過分,在呂管事的安排下,宅子里的這些個器物將會分幾批運送到臨西的大將軍府。

    吃了定心丸,白素錦也不急著趕工了,每日除了畫圖鑒寶,也會和周慕寒到街上走走,領略一番京城的風光。

    期間,白素錦與許唯信見了一次面,互相關切了一番生活狀況後,話題就扯到了新商道上。許家致力于開拓大歷西南一線的陸路商道,得到朝廷的支持已是定局,至于寧國公府三公子沈凌青想要拉攏許家加盟海路商貿一事,白素錦和許唯信的意見倒是非常一致,許家給沈三公子供應絲帛布匹沒問題,但是入伙一事不便參與。僅是西南新商道一項,帶來的就是潑天的財富,若是再插手海路,實在是風頭太盛,在將許家推至高峰的同時,也意味著同樣高度的風險之中。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適當的舍棄才是真正的得到。許老爺子在教育子孫的時候反復強調的便是如此。

    許老爺子是在正月十三的下晌進京的,白素錦一早得了消息也坐不住,索性跟著周慕寒和許唯信在城門口的茶樓候著,接到老爺子後一行人直接回了許唯信的住處。

    許家在京城自然少不了房產,不過許唯信三元及第,皇上龍顏大悅,直接賞了處宅子給狀元郎,許老爺子心里念著遠在京城的許唯信,故而就住到他府上,祖孫倆也好多說說話。

    事先送過去的信件里已經說明了情況,是以許老爺子的心理準備做了不少時間,雖然現在許老爺子是家主,但畢竟年事已高,早兩年就有了讓位的打算,而西南商道的開拓基本上是二房的事業,是以這次進京,許大爺、許二爺和許唯良也跟著一同來了。

    晚飯是許唯信讓廚房準備的暖鍋,席間也沒避著周慕寒,爺孫幾人統一了明日面聖時的口徑,而後舒坦地涮了頓鍋子。許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一路奔波,用過飯後疲態漸漸顯露出來,白素錦接到人之後心里也踏實了一大半,飯後沒多久就和周慕寒離開了,好讓老爺子早些歇息。

    次日早朝後,周慕寒向文宣帝稟告了許家人到京的消息,文宣帝當即就下了口諭宣召許家祖孫五人及白素錦進宮。

    事實上,還未下早朝之時,許老爺子帶著兩個兒子、兩個孫子及白素錦就已經候在了宮門外。

    白素錦在其中更多的是穿針引線的作用,許唯信既是朝廷官員,又是許家人,更像是橋梁,有他們兩個身份比較特殊的人橫在中間,皇上和許家人談起來就開誠布公多了。

    如今西南的商道許家已經初步摸索出來,朝廷此時介入,一來政策上規範通商的資質,二來財政上稍作傾斜盡力修整商路。

    關上門就白素錦上呈的帖子談好了細節,文宣帝立即著人召來了戶部尚書華大人及理藩院尚書卞大人。

    在御書房里一行人退下去之時,文宣帝留下了周慕寒和許唯信。

    “世子妃勿需擔憂,此事若成,也算是解了皇上的一塊心病,許家的行事風格,皇上已然心中有數,定然會有所照拂,您就安心吧。”福公公親自引著一行人出宮,尋著機會私下寬慰白素錦。

    後宮內侍不得干政,福公公是近身伺候皇上的老人兒,自然深諳此理,眼下能對白素說這番話,想來一定是皇上借他之口給自己吃的定心丸。白素錦會意,嫣然一笑,帶著許老爺子幾人出了宮門,直接回了狀元府。

    回了府,稍作梳洗換了居家常服,就是午飯時間了,有了福公公那番話做定心丸,大家心里總算能踏實下來,忐忑不安退去後,面聖的興奮與激動後反勁兒,尤其是許唯良,從沒想過這輩子能親眼見到皇上,現在想想仿佛做夢一般。

    用過飯後,老爺子疲乏還未完全緩解過來,被勸著去小憩,白素錦在茶室里跟兩位舅父和許唯良商論著開春後種植棉花的事。

    “我手里的棉種不多,能分過來的,最多不過五百畝之用,今年只能咱們自家種了。”

    許大爺點了點頭,“頭一年咱們自家種也好,做個樣子,比空口游說有用的多,來年不用咱們動手,自然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一早知道許老爺子他們會進京,白素錦就帶了幾種棉布和棉錦的小樣來,許大爺見了愛不釋手,許二爺卻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幾梭子棉紗上。

    若有所思好一會兒,許二爺才悠悠開口說道︰“大哥,這棉紗雖不及蠶絲輕柔細滑,可好在量大,易紡制,若是同蠶絲調配好分量,摻合著用,你說可行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8:59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19 PM 編輯

第92章 伎倆

    許大爺似是與二爺想到了一處,反復翻看審度著手中的棉錦與棉紗,而後兩人細細討論起來,白素錦在一旁聽著,內容竟都是些需要實際操作來驗證的要點,不由得心生佩服。

    沈凌青意欲合作的事許唯信已經同許老爺子四人提過,基本上許家這方達成了一致,合作可以,但只限于單純的供貨關系,再深一層的入股是不行的。

    然而機會雖好,對許家來說也有實際難度,畢竟絲綢的產量受限,外銷賺的高利潤的同時,則意味著內銷市場上所佔份額的相應減少,這樣就給同業競爭者提供了趁虛而入的機會,外銷勢態順利是最好,可風險無處不在,一旦失利,面臨的將是內外兩處市場的受挫。

    而正當時出現的棉紗和棉錦,恰好給這個潛在的危機帶來的化解之法。

    因為熟知花的關系,許家兩位爺商量到最後,甚至勾勒出絲、棉、麻三種材質調配使用織錦的想法。

    念頭興起後,兩人躍躍欲試,恨不得當下立刻就開始著手實踐,材質調配的比例只有在實際的反復調整織造後才能得出最優的工藝。

    “兩位舅父莫著急,我這里還有一樣東西想給你們看看。”白素錦將前段時間連日整理出來的記錄緞面工藝的簡冊交給了許大爺。此次京中一別後,再次見面還不知何時,是以白素錦今天一早出來之時就將簡冊隨身帶著,這會兒正好拿出來。

    “緞紋?”許大爺深諳織紡工藝,簡冊上分程序講解又很詳細,所以他看得很快,越看越心驚,一盞茶就能看完的東西,他卻反復看了三四次才堪堪將視線拔了出來,既驚且喜地盯向白素錦,慣常鎮定的語音都帶著股輕顫,“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白素錦心虛且汗顏啊,一邊擰著自己大腿一邊點頭,“不過是看織造坊的師傅們織錦時突發奇想,織錦還沒有動手試過,想著大舅舅您的織技是頂好的,故而請您給把把關,看是否可行。”

    “何止可行,簡直是嘆為觀止!”許大爺將簡冊交給一頭霧水的許二爺,難以一直激動情緒,起身在堂屋內踱步徘徊,“這緞紋浮點之間的距離足夠遠,而且還能被兩旁的長浮線遮蔽,這樣一來織出來的品相既有錦的平滑光澤,地色又比錦清透,若是......若是再在這緞紋地上起緯浮花,難以想象織出來的品相該有多麼漂亮!”

    聽到白大爺的設想,白素錦當下一愣,對古代人民從熟練勞動中得來的智慧與拓新能力佩服得幾乎要五體投地,真真是拋磚引玉,自己不過是給了個緞紋的引子,白大爺短短時間內竟然就悟出了織錦緞,這讓白素錦受到震撼的同時,更促使她做下了另一個重要的決定。

    “既然是在緞地上織錦,不如就起名就織錦緞吧?”白大爺提議道。

    許二爺和白素錦一致贊同,許唯信到現在也沒看到簡冊,一頭霧水地看著大伯和親爹激動得老臉通紅,不禁好奇地湊近白素錦,悄聲問道︰“這東西真這麼好?”

    許家的織錦工藝,尤其是月錦,向來是家主一脈獨傳,到了許大爺這一輩,自然他是繼承者,白二爺雖然未接觸到核心工藝,但畢竟織錦世家出身,耳濡目染下眼界也開闊,而到了許唯良這一輩,他打小的志向就不在織錦上,所以他識錦還可以,但工藝上卻純屬一般,自然聯想不到織錦緞的精致程度,只有織出了成品讓他看到了,才會知道這本簡冊的價值。

    許唯良置疑的眼光中,白素錦鄭重點了點頭,“待織錦緞織出來了,定然要先給四哥裁件袍子,到時候你就穿著那件袍子在那些個商客面前走一遭,我敢保準兒他們立刻捧著大把的銀子送到你眼前!”

    “果真?!”許唯良顯然更接受白素錦的這種解讀方式,立刻雙眼被點亮了一般,閃閃有神地盯向許大爺,“大伯,不然咱們先動身回錢塘吧?”

    許二爺就朝許唯良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佯怒道︰“你這個臭小子,聽到銀子就這般坐不穩當,若是被旁人看到了,還以為你老子我在銀錢上多刻薄你似的!”

    許唯良顯然早已習慣了似的揉了揉後腦勺,嘿嘿一笑,“我沒旁的嗜好,就好賺銀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一屋子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大爺看了看笑意由衷的白素錦,和許二爺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按著白素錦的意思,收下了記載緞紋工藝的簡冊。

    許老爺子一行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酉時,白素錦和周慕寒就留在狀元府里一同用了晚飯。

    冬日晝短,兩人回到宅院的時候天色已然大黑,簡單沐浴洗漱後,白素錦坐在暖閣的火炕上,伏在小炕桌旁勾畫院里這一大批文物運往臨西的批次。

    周慕寒從浴房出來後就只穿了中衣,頭發也只將將擦了擦,周身仿佛帶著股水氣。白素錦皺了皺眉,讓清曉送了條干布巾進來,親自動手給周慕寒擦頭發。

    “說了多少次了,你這不擦干頭發的習慣不好,引了潮寒之氣入體,將來是要落下頭疼病的。”白素錦徐徐念著,手下的動作輕重得當,周慕寒揚了揚唇角,索性閉目養神享受白素錦的照顧。

    吃飯偏愛肉食不喜素材她要念叨,穿衣不知增減她要念叨,洗浴後不擦干頭發她要念叨,動不動就要動手揍人她要念叨......

    白素錦不是沒發現自己正在往話嘮的方向發展,可讓人詫異的是,周慕寒竟然相當享受她的嘮嘮叨叨,更享受對他的干涉,于是他們就陷入了一個無法停止的循環。

    糟糕,不會是把大將軍給養成了抖m體質吧?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白素錦忍不住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皇上打算在西南增設茶馬司,暫時歸于戶部管轄,二舅兄很快就會從翰林院調入戶部,任茶馬司副使,估摸著三月左右就要到任上。”

    白素錦手上動作一頓,“對二哥來說,這樣的擢升是不是太惹眼了?”

    皇上會開設茶馬司在白素錦的意料之中,但沒想到會這麼提拔許唯信,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直接擢升為從四品的茶馬司副使,直升兩級,未免太招人眼熱了。

    “放心,二舅兄是三元及第的狀元之才,皇上本就對他格外關注,眼下的提拔也不算過格,況且茶馬司乃我朝首設專管商道法度與稅收的專衙,往來商貿中的手段多有講究,二舅兄出身大商之家,背後有老爺子和兩位舅父指點,委以茶馬司副使的職務再適合不過。茶馬司的御史由戶部右侍郎董大人暫時兼任,看來,這個位置皇上最後屬意的應該是二舅兄。”

    白素錦︰“......”

    皇上果然是這世界上最工于人力資源分配的人,深諳人盡其用的道理。

    “過幾日便是上元節了,屆時我帶著你去燈會上瞧瞧,熱鬧得很,尤其是城南的十三橋,橋下河水不凍,水里的河燈與岸上的花燈相映成璨,賞心悅目得緊。”

    白素錦莞爾一笑,“好啊,屆時我們也去放盞河燈應應景。”

    周慕寒和白素錦這廂定下了上元節觀燈之行後,又說著些府上馬場、莊子等零星瑣事,而在榮親王府內,翌日上午則迎來了兩位女客。

    “姨母,您可要為棋兒做主啊!”暖閣內,陸知棋伏在杜王妃膝上,嚶嚶泣道︰“若是棋兒一人受些委屈倒也不打緊,可那些人竟敢將姨母您牽扯進來在背後嚼舌頭,棋兒著實氣不過!”

    當日榮親王府的賞梅會上,白素錦那句“外甥女肖姨母”所產生的殺傷力委實不容小覷,杜王妃這繼室的位置如何得來的,在京中貴婦圈內已不是秘密,任是她表現出來的性子再溫良德順,也開脫不了寵妾滅妻的禍水烙印。上至貴婦,下至尋常民婦,引得夫君寵妾滅妻的女人都是不招人喜歡的存在,杜王妃也就是佔著榮親王府繼王妃的身份,這才讓人不得不在場面上與之維持著場面上的體面。

    不過,即便是這種體面的光景也是在元王妃去世多年後才出現,剛消停了沒兩年,卻比榮親王世子妃輕飄飄一句“外甥女肖姨母”給攪和了。

    不早不晚,偏偏在周慕寒獲封世子之位並順利娶妻後才傳出傾心于人的消息,明知人家金書為聘在前,卻還以女子痴情之態為要挾,這般在男人面前拌弱勢的不要臉行為,還真如人家榮親王世子妃所說的那般,肖其姨母。

    杜王妃哪會不知道外面的風言風語,此時心里不知有多惱這個心大有余腦子不足的外甥女呢,偏生還不得發作出來,端著一副慈善大度模樣。

    而坐在一旁的周嬌卻按捺不下氣憤,恨恨道︰“還不都是那個丑人多作怪,仗著金書鐵券在手,就目中無人,什麼混賬話都敢說,我真是看不得她那副囂張的模樣!”

    “背後非議兄嫂,這是哪門子大家閨秀的教養!”杜王妃嗔了周嬌一眼,復又凝眉嘆了口氣,“咱們這些後院女子,身份高低,仰仗的無非是夫君而已,世子如今功勛卓絕、前途無量,世子妃無論出身如何,獨享後院是不爭的事實,人前自然腰桿子直,什麼話都敢說得。”

    杜王妃的胞妹,也就是汝陽王的側妃杜夫人深有所感,汝陽王襲位至這一代也不過是個郡王,領著個典儀的閑差,整天閑散度日,杜夫人雖固寵有術,上頭的正室王妃也給熬死了,可卻遲遲不得扶正,膝下唯一的兒子又是跟他老子有樣學樣,京城里有名的紈褲子弟,這才不得不將重寶都壓在了這個獨女的未來夫婿身上。

    “姐姐說的極是,本來想著若是棋兒能入門,世子屋里也就多了個說得上話的人,既是讓她有個依靠,二來也可為姐姐分憂,誰成想世子妃是這般硬氣的人,唉,也是棋兒沒有這麼命啊!”杜夫人嘆了口氣,難掩失望和遺憾之意。

    “命數什麼的,三分靠天,七分在人,現在就認命,怕是早了些。”杜王妃呷了口茶,悠悠說道。

    杜夫人眼神一亮,繼而又暗淡下去,“人家手里可握著金書鐵券呢。”

    杜王妃恨鐵不成鋼地狹了這個腦子不轉彎的胞妹一眼,母親如此,難怪養出的女兒蠢笨如牛,“金書所轄的前提是......白氏還是世子妃,若她不是,或不配再是,那金書又何用之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08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19 PM 編輯

第93章 意外

    當日從榮親王府離開時,杜夫人同陸知棋兩人一掃之前的郁色,精神抖擻,春風得意得絲毫沒有察覺到背後的危機。

    轉過天,白素錦用過早飯就去了將軍府,上元節在即,估計節後外祖一行人就要動身回錢塘,自己也要和周慕寒返還臨西,相聚時光不多,白素錦自然格外珍惜。

    周慕寒按照往常那般下了早朝之後去兵部點了個卯,聽完最後定下的各軍火器營的設置規制後就出了衙門直奔太白樓用早飯,順便給白素錦捎上幾個她喜歡吃的水酥餅。

    “大將軍,那邊有異動。”周慕寒這邊剛在太白樓的包廂里坐穩,隨行近衛敲門進來低聲稟道。

    周慕寒眉峰微挑,讓他將探子喚了進來。

    約莫三刻鐘後,周慕寒親手拎著打包的水酥餅信步踱出了太白樓,打馬直奔狀元府,臉色沉寂如水,看不出喜怒的痕跡。

    而白素錦這邊卻因為手里一張薄薄的紙而心潮涌動,不知做如何反應才好。

    這是錢塘許家本家家產一成股份的轉渡書!

    “外公,舅父,這......這我不能要!”白素錦直觀反映就是拒絕。據她所知,即便是許二爺,背靠的也不過是銀錢上的支持,本家家產的股份是一分也不佔的。

    許二爺自然知道白素錦的顧慮,“這並非臨時起意,實際上當初改良的織具帶回錢塘後,族內宗親商議時就有了這個念頭,這會兒扶持種棉不說,還拿出了緞面這麼無法估計價值的東西,對許家的意義,已經不是單純的銀錢所能夠衡量的了,如今給你這成股份,本就是你應得的,你也勿需多想,安心收下便是。”

    許家一族的產業,大致分為本家家產和族產,為了保證家主一脈的絕對話語權和控制權,本家家產向來是悉數由上一代家主傳與下一代家主,而族產由家主日常打理,但是要受到族中長者們的監督。許二爺雖不能繼承本家家產,但作為現任家主許老爺子的嫡子,未來家主更迭後,他便會繼承一部分的族產,成為監督人,同時在家族支持下創辦自己的家業。

    許老爺子和許大爺都看著白素錦含笑頷首,白素錦知道他們主意已定。長者賜,不敢辭。白素錦見狀也不矯情,將轉渡書謹而慎之地收了起來。

    周慕寒過來之時許老爺子正在同許大爺對弈,見了周慕寒,許大爺忙不迭將位置讓給了他。許老爺子好棋,棋藝也頗高,奈何許家闔府也就許唯信尚能和老爺子對上兩盤,自從許唯信高中後留在京城為官,陪學老爺子棋盤過招的任務就落到了許大爺肩上,每每被老爺子殺得毫無還手之力,個中滋味想來只有許大爺自己最清楚。沒想到入京後見了周慕寒,這個讓人撓頭的問題迎刃而解。白素錦也沒想到周慕寒竟如此精通棋藝,和老爺子交手旗鼓相當,甚至隱隱有稍佔上風之意。另外,老爺子喜歡與他對弈,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外孫女婿絲毫不放水,所以在棋盤上殺起來痛快淋灕!

    周慕寒陪著老爺子下棋,白素錦也沒閑著,同許大爺商量著要了一批信得過的織工。許家手下的織工,技術上自然不必說,主要是用來得力,白素錦打算用來研究素有“織中之聖”盛名的緙絲。當然,成敗未定,白素錦也沒明說細節,許大爺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回到錢塘就派二十個家生子織工到臨西去。

    晌午許唯信從衙門回來後大家伙兒一同用了午飯,稍作小憩後,許唯信接著去衙門辦差,周慕寒和許家爺孫四人出門正是和沈凌青見面詳談生意,白素錦閑來無事便自己先回了宅子。

    明兒就是上元節,宮里賞了不少的元宵,太後娘娘甚至還賞了百十盞宮中巧匠們制作的花燈,值得玩味的是,這些東西竟然都直接送到了他們這處外宅里,無異于是下了榮親王府的臉面。

    白素錦剛回院子沒一會兒,榮親王府那邊就派了大管家親自來請,說是王妃有事商量。宮里剛縱著周慕寒沒給榮親王府好臉,白素錦這會兒也不好再雪上加霜,而且,她也想看看杜王妃到底要作什麼麼蛾子。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打從那個便宜表小姐陸知棋弄出鐘情周慕寒的姿態來,又經過那次賞梅會親身驗證,白素錦確信,周慕寒是被人給惦記上了。

    如果周慕寒對自己無意,或者三心兩意,白素錦也許還會有所保留,給自己多留幾分退路,但眼下周慕寒的心意再明顯不過,那個便宜表小姐純粹是單方面妄想,這種情況下,白素錦自然不會手軟。

    白素錦從來就沒將自己定位到一個好人、善人的位置上,自己的東西,我可以給,可以分享,但是絕對不能容忍人惦記、染指。

    回了王府,白素錦也不急著去見杜王妃,先回聽竹軒換了身衣裙,重新梳理了一番發髻,還用了盞茶,這才施施然出了院子往杜王妃的芙蓉苑來。

    白素錦的容貌的確算不得美得出塵,但勝在脫俗,身姿輕盈,五官清秀,尤其是一雙鳳眼,眸子明亮幽黑,眼尾微揚,淡淡一眼掃過來,就帶著股睥睨旁人的氣勢。

    這種氣勢看在杜王妃眼里,卻是在夫君榮寵下滋養出來的倨傲,心里不知多麼羨慕嫉妒恨!

    寒暄過後,明知杜王妃要尋著自己的話頭牽扯出實際用意,白素錦偏偏不給她鋪設這個台階,唇邊掛著淡淡的笑,顧自端著茶盞品著茶,一言不發。

    干坐好一會兒,杜王妃見狀無法,只得自己挑起由頭,柔聲問道︰“明兒就是上元節了,晚上燈會熱鬧的緊,世子妃可有去賞燈的打算?”

    白素錦點頭,“自然是要見識見識這京中燈會的盛景的,方才大舅母還派人來問,是否明晚要同她們一起,還未來得及回復,大總管就來了,我尋思著王妃八成也是為了明晚賞燈的事吧?”

    杜王妃笑意更濃,“世子妃料想的極是,正是為了此事,怎麼說咱們也是王府里的一家人,世子在外多年,同王爺父子間的情分或許是淡了一些,但畢竟血濃于水,平白讓外人看了笑話去,最後還是咱們自家人臉面上無光。至于那日賞梅會上的事,說到底終究是棋兒和嬌兒幾個私交較深的小姐妹間的妄言,唐突了世子妃,我已狠狠教訓了她們一番,如今她們正想借個機會同世子妃你當面道歉呢,所以啊,我就想著不如明晚的賞燈會咱們就一起去,世子妃以為如何?”

    白素錦神色未動,緩緩呷了口茶,而後慢慢抬起頭看向杜王妃,粲然一笑,“王妃好意,自然不能辜負,那就這麼說定了吧,我在太白樓定一桌酒席送到王府來,一同用過飯後咱們正好去賞燈。”

    “如此甚好!”杜王妃當即歡顏應下。

    從王府出來後,白素錦當即派人去太白樓定了席面。其實鎮北將軍府那邊早就派人來問上元節賞燈是否同行,本來打算就和周慕寒兩個人去看看,所以白素錦當時就婉拒了,這會兒也省了再跑一趟。

    到家的時候周慕寒竟然已經回來了,白素錦有些意外,“怎麼回來這般早,不是和外祖他們去見三公子了嗎?”

    周慕寒正躺在暖閣的躺椅上看話本,見白素錦回來了索性將書冊往手邊的檀木方桌上一扔,“不僅沈凌青,顧延卿也跟著來湊熱鬧,後來索性將二舅兄也喊了來,他們一群人聊得熱烈,我這個牽線人自然就功成身退了。”

    想想一群人聊得熱火朝天,周慕寒一個人興趣缺缺的場景,白素錦不禁莞爾。

    “回王府了?杜氏又在打什麼主意?”

    白素錦見周慕寒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態,縴眉微挑,走上前去坐在躺椅的實木把手上,手臂撐著周慕寒的肩膀,打趣道︰“沒想到大將軍竟這般耳聰目明......”

    周慕寒就勢將白素錦半攬入懷,神色間浮上一抹肅殺,“防人之心不可有,更何況是防著那人?敢將主意打到你的頭上,我定然不會輕饒。”

    好好一張俊臉,每每提及某些人時直奔扭曲的架勢,白素錦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臉,伏在他耳邊故意壓低聲線說道︰“知道這世上最讓人痛苦的是什麼嗎?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汲汲營營費盡思量想要得到的、想要固守的,卻如細砂一般生生從指縫間流失掉,生無可依,看不到一絲希望,卻又求死不能,日日時時刻刻受著絕望的煎熬之苦,這......才是無盡的痛苦。”

    白素錦動了動身體半靠在周慕寒的肩上,看著雞翅木杌架上那葉翠花鮮的水仙,悠悠說道︰“靠鮮艷年華和虛偽構建出來的榮寵,有朝一日崩塌開來,到底是何種光景,就讓咱們一起開開眼界吧。母妃也好,你也好,外祖一家也好,隱忍多年,咱們總該先收些利息才好,也不枉千里迢迢回京這一趟。”

    自母妃離世後,這些年來,周慕寒聽慣了也受慣了來自身邊人或耳提面命、或親情挾制、或旁敲側擊所灌輸的隱忍意志,第一次,有人竟然站在自己身邊,甚至是自己身前,為著母妃、為著自己討還公道。

    這是自己挑選的家人,是這輩子會永遠在一起榮辱與共、甘苦共享的人,是自己的良妻。周慕寒覺得此生最明智的一件事,便是在路過白府大門口前看到白素錦的那一剎那尊重內心的悸動最後握住了這雙手。

    在外人眼中,他許她金書鐵券後院獨享,為她賺得誥命加身、享有世子妃尊榮,他們都以為是他在縱著她,寵著她,可是,他卻再清楚不過,自從兩人大婚後,她的全然信任滋養了他干涸殆盡的心,熱了血,活了魂,除了報仇,生命中又有了旁的念想和希翼。

    與她給予的相比,他能回報于她的並不多,只有一顆赤誠的心,和一個足夠讓她自在生活的身份和空間。若是這點東西也要被人覬覦、染指,那無疑是在戳他的逆鱗!

    “你打算如何來收這筆利息?”片刻的沉默後,周慕寒盡力壓抑下心頭的悸動,沉著聲音問道。

    白素錦習慣性地微微眯起雙眸,雙唇微啟,“不是有人哭著喊著、想著念著要進咱們那榮親王府嗎,呵呵,佳節之際,難得如此良辰美景,咱們不如就搭把手,成人之美吧。”

    周慕寒一愣,領會到白素錦話里的意思後,大腦袋登時埋在白素錦頸間,笑聲從壓抑慢慢變得肆意張揚。

    怎麼辦,他就是喜歡媳婦這種你給我挖一個坑我就給你蓋一座墓的手段!

    晚飯前派去跟蹤的探子又來稟報了一次新的發現,飯後兩人前情後事合計了一番,算是拼湊出了杜王妃她們的打算。白素錦不得不吐槽,設計人的伎倆能創新創新嗎,後世的宮斗劇里要用爛了的梗了!

    念著第二天有場大戲要演,周慕寒很有良心地沒有折騰白素錦,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上元節免早朝,兩人起得晚了些,補足了睡眠,臉色自然格外好。

    用過早飯後,白素錦跟著周慕寒先到宮里給太後請安,得知他們進宮,周慕寒被皇上召去了御書房,白素錦便在霍太後這邊陪著她說話兒,本想著稍後再去給皇後娘娘問安,沒想到皇後倒是先一步來了太後這邊,三人聊了小半天,午飯也就留在霍太後這邊用了。

    午飯過後沒多久,周慕寒就到霍太後這邊接走了白素錦。宮中上元節有晚宴,本來王族世家也要出席,但先帝在世時喜好清淨,不願鋪陳排場,況且每年還有一次年宴,索性就免了他們出席宮中的上元節晚宴,各自在府中過各自的。文宣帝即位後也將這一做法沿襲了下來。

    兩人從宮中出來後直接回了王府,雖然素日不在府中住著,這回卻沒再怠慢,聽竹苑內早早就掛上了各式精美的花燈,幾處穿堂廊下還掛著蟠螭燈,夜幕初垂,花燈早早被點亮,白素錦和周慕寒踏著滿院的燈光走向芙蓉苑,太白樓的席面已經準時送了過去。

    周慕寒難得沒有給臉色看,甚至還耐著性子同榮親王有一搭沒一搭聊了會兒,整個席間榮親王興致頗高,竟然在散席後也加入了王府外出賞燈的行列。

    闔府的人整裝之後浩浩湯湯往著門口走,剛出了二門,正趕上門房的伙計來報,說是汝陽王府側夫人帶著表少爺和表小姐到了。

    杜夫人恍然,看了看走在一側的白素錦微微笑著說道︰“汝陽王府的太夫人潛心禮佛,這兩年上元節各房各院都是自行結伴賞燈,往年她們娘三個都是同咱們府上同行,我也是忙暈了頭,一時沒想到,竟忘了提前和世子妃說,若是有什麼不便的話,不如就讓她們自行去吧!”

    白素錦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豁然說道︰“王妃多慮了,哪有什麼不便的,人多也熱鬧些,還是如往年那般一起吧。”

    說罷,白素錦暗下扯了扯周慕寒的衣袖,當然,雖然她已經很“低調”動作了,大家還是沒有忽略到她的動作,以及周慕寒明顯拉下來的冷臉。

    杜王妃報以感激的笑意,回手暗下掐了身旁周嬌的手臂一把。周嬌察覺到杜王妃的警告,垂眼斂去濃濃的敵意。

    白素錦毫無所知一般跟著杜王妃上了馬車,一行人速度緩慢地繞過永寧大街,直奔城南十三橋。

    十三橋,顧名思義就是由十三座橋溝通的一處街肆,京城內有名的經營古玩墨寶商鋪的聚集地,街肆建築古色古香,如今被璀璨多姿的花燈裝扮,岸上的一片火樹銀花與橋下的緩緩流動的河水相映成影,宛若天上宮闕墜入凡塵。

    城南十三橋備受京中望族世家女眷們的鐘愛,不僅燈景輝煌,更重要的是這一區域基本上被劃定為相對獨立的專屬賞燈區,避免了貴婦貴女們被三教九流之輩唐突。

    燈會之時,十三橋的古玩鋪子如白日一般照常營業,女眷們在街上賞燈,男人們就在鋪子里把玩古物墨寶,各得其樂。

    榮親王府一行人在十三橋附近下了馬車,而後女眷們相攜游賞,男人們則跟著榮親王進了常去的博古閣。臨分開前,周慕寒尤是不放心地叮囑了白素錦幾句,惹得旁觀的幾個人不禁眼紅。

    “世子妃當真是好福氣,能博得世子爺如此歡心。”陸知棋照著姨母和母親耳提面命的交代懇誠地和白素錦道過歉後,感慨地說道。

    白素錦無視她手下緊扯著帕子,赧然笑道︰“大將軍此前婚事多有波折,是以這才對我多加照拂,我這也是平添來的福氣。”

    聽到白素錦這麼一說,想到周慕寒早前赫赫有名的“克妻”傳聞,再想到自己的膽怯,陸知棋一顆心悔恨得宛如被扔進了滾燙的油鍋里翻炸。如果當初不聽信傳聞,如果當初能毫不顧忌地邁出那一步,那麼即使這個表哥與姨母之間再有嫌隙,自己在那般情境之下毫無芥蒂地同他在一起,那麼,今天能享受他關愛和擁有那尊榮身份的人便是自己了!

    一步錯,百步錯!

    可惜,這世上並沒有如果,幸而還有機會彌補!

    寬大的衣袖內,陸知棋雙手絞緊帕子,咬著牙鼓勵自己。

    饒是那一世看過再多記載古時上元節燈會的資料,也不如此時置身其中來的形象生動,各式各樣的花燈巧奪天工,寬敞的街頭有舞龍、舞獅等百戲節目,戲台上更是生旦淨末丑各角輪番登場,登橋而望,裝飾著花燈的游船緩緩行駛在河水中,水面上的河燈隨著水流緩緩而動,依稀還能聽到撐船人悠悠的小調聲。

    鬧中有靜,光影斑駁。

    可惜,若是沒有身邊這幾個心懷叵測之人,白素錦倒真想好好享受一番這良辰美景。

    為著今晚之行,周慕寒假托白素錦身邊兩個丫頭身體不適為由從鎮北將軍府內借了兩個身手不錯的大丫環隨行,白素錦同杜王妃幾人站在世安橋上眺望花船駛遠,轉身之際忽然覺得身體被擦肩而過的人用力沖撞了一下,而後被一雙手牢牢扯住,腳步堪堪站穩,只聽得撲通一聲,身邊一個藕色身影陡然從橋上栽了下去。

    耳邊乍響起杜夫人、杜王妃和周嬌尖銳的呼叫聲。

    兩個大丫環一左一右將白素錦護在中間,後退幾步站到橋中間,剛看清杜王妃三人蒼白的臉色,又一道人影緊隨其後也落入了橋下水中,白素錦剛想探頭瞧瞧,身體就被緊緊攬入了熟悉的懷中,頭頂傳來男人明顯帶著擔憂的低語聲,“沒事吧?”

    白素錦安慰地拍拍他寬厚的背,“放心,我沒事。只是......剛剛跳下去的好像不是......”

    周慕寒將頭埋在白素錦頸間,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是父王。便宜大哥離得有些遠,我的腿不夠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09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1 PM 編輯

第94章 敗露

    淺淺的聲音裹著熱氣響在耳邊,白素錦條件反射猛然抬頭看向前方,顯然此時杜王妃等人已經看清了跳到橋下“救人”之人的真容,杜王妃身形一趔趄,幸得身旁的嬤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察覺到被人盯視,白素錦偏過頭,就這麼直接同周嬌滿含憤怒與仇恨的雙眸對視上。

    多半張臉被周慕寒的肩膀遮擋住,白素錦露出的雙眼里滿含著驚魂未定與無辜,而掩在肩膀下的唇角則扯出一抹諷刺的嘲笑,被周慕寒抱在懷里的身體微微輕顫,看在旁人眼里是驚嚇未定,實際上,是被周慕寒所作所為弄得抑制不住憋笑憋的!

    眾目睽睽之下,陸知棋終于被救了上來,幸得榮親王身子骨硬實,不然被求勝心切的陸知棋緊緊攀附著,估計等不到護衛們出手,就被扯著一起沉入水里了。

    榮親王將陸知棋用護衛遞過來的大氅緊緊裹住,自己也披上干淨的大氅圍個嚴嚴實實,而後抱著還在滴著水的陸知棋邁開大步匆匆朝馬車停靠的方向急行,隨行護衛在前面開路護送,杜王妃一行人也緊跟其後。

    這個時候除了榮親王,旁人接手抱著陸知棋都是不合適的。

    白素錦和周慕寒走在最後,不禁嘆了口氣,古代女子就是這般,任憑你身份再尊貴,同外男有了身體上的親密接觸,結局就定了︰要麼嫁,要麼死,要麼孤身一輩子。

    同情陸知棋?

    白素錦黔首低垂戴上兜帽,唇邊涼薄的笑意一閃而逝。

    若不是周慕寒早有防範,那麼今天下場悲慘的人就是自己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下場自負!

    “二哥,剛剛你分明是和父王站在一處的,為何你不下水去求知棋,而是袖手旁觀!”榮親王府馬車旁,周嬌不顧身邊嬤嬤的阻攔,奔到周慕寒身前滿臉怒色質問道。

    正要上馬車的杜王妃和杜夫人等人聞言俱是一愣,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白素錦抬腿就站在周慕寒身前,雙眸緊緊盯著周嬌,冷聲道︰“當時和父王站在一處的可不止世子爺一人,你又憑什麼來單單指責世子爺?!世子爺救得的人,王爺為何救不得?其他人又為何救不得?三小姐這般區別對待,是刻意針對,還是別有所指?”

    周嬌臉色愈發蒼白,雙唇微微顫抖著不知該如何反駁。

    杜王妃心中暗道不妙,正想開口替周嬌解圍,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得周慕寒凜冽的聲音嘲諷無比地冷哼了一聲,利刃般的視線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周嬌慘白如紙的臉上,“我就是要冷眼旁觀,你又能拿我如何?”

    周慕寒唇邊浮現的笑意冷漠而殘忍,毫不放低音量,幾輛馬車邊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莫說有金書鐵券在上,就是沒有,我周慕寒的後院里,也就只能容得下錦娘一人。今日陸知棋落水,我即便出手就她,也絕對不會抬她入門,左右最後也是個死,倒不若直接死在水里干淨。”

    “是以——”周慕寒長臂一伸將白素錦掩在自己身後,身體微傾上前湊近周嬌兩分,沉聲道︰“你們該慶幸今日是父王救了她。”

    說罷,周慕寒拉著白素錦帶人瀟灑轉身,片刻後就隱于人群之中。

    周慕寒回府後這段日子雖然素以冷臉對人,但卻並沒有什麼真正為難人的舉動,周嬌第一次就近距離領略了周慕寒好不壓制的寒氣,直到周慕寒消失在眼前了,猶然兩股戰戰,身體直發抖。

    杜王妃雙眼噴火地盯著周慕寒離開的方向,恨得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將手掌摳破。奈何身在街肆,榮親王和陸知棋又渾身濕透,唯恐寒氣入體染上風寒,只得恨恨咬牙,命眾人趕緊上了馬車疾奔回府。

    榮親王府一夜兵荒馬亂自不必提,白素錦被周慕寒拉著穿過兩條街,眼前的街景比剛剛看到的更加熱鬧,且......接地氣。

    沿水道兩旁店鋪林立,卻並非只是古玩鋪子和茶樓之類,鋪面也樸素了不少,客流卻更加熱鬧,水邊還整齊地排著一溜兒貨攤,販賣胭脂水粉、各色小吃、各類花燈等等的,還有猜燈謎贏彩頭的,人聲沸騰,熱鬧無比。

    “這才是真正的京中花燈會的模樣,十三橋美則美矣,看看景致還不錯,但若是要感受真正燈會的味道,還是得來這里。”周慕寒隨手從旁邊的攤子上買了兩個糖人,遞給了白素錦一個。

    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心情很不錯。不,應該說是非常不錯。

    白素錦自然樂得看他心情好,只是視線總是不受控制地就往他的大長腿上瞟。

    忍無可忍,行到一處人流較少的河邊垂柳下,白素錦忍不住扯著周慕寒的衣袖,踮起腳尖湊到他近前悄聲問道︰“你果真是因為腿不夠長,才轉而成全了王爺?”

    周慕寒邪邪一笑,“怎麼,你不相信我?”

    白素錦登時覺得後脖頸直冒冷風,忙不得搖頭,“怎麼會!我只是欽佩于大將軍的臨場應變能力!呵......呵呵......”

    周慕寒瞧著白素錦猛縮脖子的小動作,不由得朗然笑出了聲,將斗篷的兜帽給她仔細圍好,牽著她的手慢慢在街上走著。許多年前,殘存的記憶里,自己的手還是稚嫩幼小,母妃就這般牽著他的手走在這尋常百姓往來的花燈街上。這雙手孤寂了這麼多年,終于,他又能再牽著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偷偷告訴你,其實不是我的腿不夠長,只是懶得伸太遠而已。”走了一段路後,周慕寒低下頭小聲說道。

    白素錦︰果然如此!這個家伙就是故意的,真是太壞了!

    心里這麼想著,唇邊的笑意卻是愈發明顯。

    若是沒有周嬌強出頭,他們二人自然免不了是要跟著榮親王一行人一起回王府的,虧得周嬌沉不住氣,兩人這才有理由撇開他們,痛痛快快逛了會兒街,又買了幾盞河燈放了為家人祈福,然後才回了王府。

    周慕寒讓白素錦直接回了聽竹苑,自己轉身去了王府正院,太醫已經來過,王爺倒是無甚大礙,不過落水著了寒氣,喝過姜湯,又用泡了藥材的溫水沐浴後再喝了一劑湯藥,基本上就沒事了,至于陸知棋,除了著寒,又受了不小的驚嚇,夜里恐怕要發熱,如今人也不方便折騰,只得暫時留在杜王妃的芙蓉苑里看顧,何太醫今晚也被留在了王府中,以策萬全。

    榮親王服用過湯藥後神色懨懨,之前耗費了大半體力,加之藥效發作,需要好好休息,周慕寒看過之後見他沒什麼事,就直接回了聽竹苑。

    “王爺他沒事吧?”白素錦遞了碗參湯給周慕寒,兩人今晚在外面逛了挺長時間,趙媽媽在灶上一直煨著湯,里面放了不少的老姜,喝著驅寒正好。

    “沒什麼事,不過是在水里受了些寒氣,按照何太醫的法子沐浴後喝了藥,估計好好休息一晚就沒事了。”周慕寒脫去大氅,接過白素錦遞過來的參湯三兩口解決掉,屋里足夠暖和,摒退夏媽媽和雨眠後,周慕寒自己動手三兩下脫去了外袍,換了身舒服的中衣,然後到浴房簡單洗漱後回了臥房,白素錦已經躺進了被窩。

    “明兒一早得進宮一趟吧?”白素錦將腳抵上周慕寒的小腿上,很暖。

    “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估計皇祖母是要召杜氏進宮詢問的。”周慕寒扯了扯嘴角,“如今陸知棋還躺在芙蓉苑里呢,明兒杜氏從宮里出來,估計過不得多久,這王府里就要有‘喜事’了。好在咱們過幾日就動身回臨西,省的看著她們虛偽做作的面孔影響食欲。”

    “至于那麼趕嗎,總要準備準備吧?”

    “不過是親王府抬了門姨娘而已,有什麼好準備的,又不是納側王妃。”

    白素錦有些意外,“怎麼說陸知棋也算是京中的貴女吧?”

    周慕寒撇了撇嘴,“不過是郡王府側室生的庶女,算的哪門子的貴女,也就是她上趕著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白素錦︰......嘴巴好毒!

    可是沒辦法,這話從堂堂榮親王府世子爺、當今聖上親佷子、當今太後親孫子、撫西大將軍周慕寒的嘴里說出來,你就是沒辦法反駁!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陸知棋會拒絕入府?”

    周慕寒當即毫不遲疑地搖頭否定,“不入府,要麼青燈古佛為伴,要麼一死保全名聲。一半時間長在杜氏跟前的丫頭,又打小跟周嬌廝混在一處,想也不用想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至于死......”周慕寒冷冷一笑,“她要是真有不怕死的膽子,也不會在你我大婚後才跳出來扮出一副非我莫屬的嘴臉來。”

    白素錦︰......大將軍這張嘴輕易不埋汰人,埋汰起來就讓你不是人!

    “放心吧,她們費了這麼大的勁兒折騰出一台大戲,我也總不好辜負,之前在橋上意圖推你下水的那個人我已經命人押起來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起來咱們就等著看這大戲的下半場。”

    聽起來周慕寒已有了周詳的準備,白素錦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放松了身體靠著他慢慢任意識被睡意籠罩。

    偌大的榮親王府,除了聽竹苑的這兩位,以及藥力作用下昏昏沉沉的榮親王,其他人這一晚都注定了不得安眠。

    芙蓉苑正房暖閣內,杜王妃揮手摒退屋里伺候的丫環們,待房中只剩下一個鄒嬤嬤後才卸下所有的偽裝,抬手就將手邊桌上的茶壺和杯盞一股腦掃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聲愈發刺激她幾乎暴走的憤怒,踉踉蹌蹌起身將手邊能夠得著的東西都 里啪啦摔了個遍。

    “王妃......王妃請喜怒,仔細氣壞了身子......”鄒嬤嬤上前扶住氣急敗壞的杜王妃,壓低嗓音勸道︰“事已至此,王妃更需要冷靜,今晚的事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想來明日一早宮中就能得到消息,太後娘娘屆時定會宣召您入宮,與其讓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下旨,老奴......老奴私以為,還不若您主動提出來,這樣還能在兩位娘娘和王爺面前落博些好感。”

    “好感?哈哈——”杜王妃笑得淒楚,頹然跌坐在軟榻上,咬牙厲聲道︰“我這一輩子,未出閣的時候因著庶女的身份小心翼翼討好主母,禮讓嫡姐,為了將來的安穩汲汲營營好不容易博得了王爺的寵愛,卻因為庶女的身份而不得不做他的妾室,就算如今我熬到這王妃之位又如何?在她們眼里我永遠是個繼室,在太後娘娘心里從來就沒認過我這個兒媳婦,在那個女人的牌位面前,我永遠要執妾禮,在王爺面前我連句抱怨的話都說不得!如今還要讓我親口提出來將自己的親外甥女抬給王爺做妾室?可笑!可笑至極!”

    鄒嬤嬤知道她需要發泄一下,不然憋著極容易怒急攻心。

    一邊寬慰著一邊將杜王妃扶進了臥房,轉身出來,喊進來幾個口風嚴實的大丫環們手腳麻利地收拾暖閣,不知為何,看著地上的水跡,鄒嬤嬤總覺得眼皮突突直跳,好像有什麼不詳的事要發生。

    正忐忑不安著,外間房門傳來急切的敲門聲,小丫環壓低著聲音,卻掩飾不住話音里的焦急,“鄒嬤嬤,汝陽王府的廖管事急著求見王妃和杜夫人!”

    上元節前後城內取消了宵禁,如今將近午夜,廖管事卻匆忙上門,鄒嬤嬤不由得心頭一顫,忙掉頭奔向里間的臥房。

     當一聲,茶盞從杜王妃的手中滑落,她卻絲毫沒有心情管顧裙角濺上的水漬,盡管力圖鎮定,話音里卻還是帶著絲細微的顫抖,“你說什麼?葛二被人綁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

    廖管事發福的身體微微顫抖,穩了穩心神才啞著嗓子回道︰“葛二按計劃行事,萬沒想到的是世子妃身邊的那兩個丫頭身手並不簡單,關鍵時刻扶住了世子妃,葛二見情況不妙就急忙躲身,按之前說好的到了城南的那處偏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有一伙身份不明但武藝很高的人闖進了偏院將葛二給帶走了,偏院里的伙計們出手阻攔,但最後不敵,都受了不輕的傷。奴才一接到消息片刻不敢耽擱就來稟報王妃了!”

    杜王妃瞬間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似的,頹然癱靠在椅背上,心里暗想︰完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這場鬧劇並非陰差陽錯,而是被人一早就看穿了,不過是對方將計就計,把她們都給算計了進去!

    想到周慕寒那張凜冽肅殺的臉,和狠戾果決的行事手段,溫暖如春的堂屋里,杜王妃狠狠打了個冷顫,驀地坐直了身體,雙眸緊緊盯著跪在堂下的廖管事,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15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1 PM 編輯

第95章 摯友

    誠如所料,第二日下了早朝沒多久,太後娘娘就差人傳召杜王妃進宮,消息傳到聽竹苑的時候白素錦穿戴好衣袍正準備出門,聽到夏媽媽說起這事時只是扯了扯唇角,帶著雨眠、清曉和那兩個外借來的大丫環出了門,去往鎮北將軍府,一來給這兩個大丫頭請功,二來嘛,昨晚的事情眾目睽睽之下鬧得那麼大,現在想來怕是已經滿城皆知了,白素錦昨晚同周慕寒打過招呼,今兒一早先到鎮北將軍府上走一趟,把情況說明了,省的大家擔心。

    三八是女人的天性,清閑無聊是滋養八卦傳播的溫床,果不其然,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汝陽王府四小姐賞燈意外落水榮親王見義勇為跳水救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儼然是街頭巷尾熱議話題榜的頭條!

    鎮北將軍府負責廚房采辦的嬤嬤大清早一出門就聽到了消息,心思周全地打探了好一會兒,這才回府稟報了大夫人。趙氏本打算早飯後就差人到王府走一趟,沒想到白素錦如此周到,趕在早飯前就親自過府來了。

    沒有驚動其他人,白素錦簡明扼要地道清昨晚的情況後婉拒了大夫人的留飯,出了鎮北將軍府後又跑了趟狀元府,許老爺子幾個人一早也聽到了風聲,雖說風言風語里並沒提到周慕寒和白素錦,但終歸是榮親王府出了事,他們又覺得傳言不能盡信,免不得跟著忐忑難安,白素錦來得正及時。不想許老爺子幾個人平添煩惱,白素錦只是說了昨晚的詩情,只言片語也沒透露杜王妃她們事先預謀的事。

    白素錦同樣婉拒了許老爺子的留飯,囑咐車夫駛往兵部衙門。

    周慕寒這邊天未亮就動身去上早朝,下了早朝被皇上召到御書房詳細詢問了昨晚之事,周慕寒絲毫沒隱瞞,將杜王妃設計陷害、自己將計就計的事抖了個干干淨淨。

    文宣帝的臉色沉了下來,龍顏彌漫著一層怒氣。

    “這次就勿需再顧忌著太後和朕,你想如何處置就如何吧。”

    周慕寒神色平靜如常,“皇伯父放心,佷兒並未打算如何深究,想來很快父王身邊就要添新人了,不管怎麼說也是件喜事,見了血光總是不吉利。”

    文宣帝眸光一頓,重新認識周慕寒似的深深打量了他好一會兒,而後龍顏轉晴,眼中浮上笑意的同時也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賞,嘴上卻毫不客氣,“以你的性子,怕是走不出這等精彩的一步棋,背後有人指點吧?”

    周慕寒也不掩飾,點了點頭,“妻賢夫禍少。”

    “得妻如此,朕同你皇祖母總算能稍作寬心了。”文宣帝長舒一口氣,“內院之事日後你就放開手交予世子妃吧,有你看顧著,不行的話上頭還有朕和太後在,定然不會讓她吃了虧。”

    周慕寒未想到皇上竟會將話坦白說到這般程度,當即跪禮謝恩。

    出了御書房周慕寒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太後的寢宮,摒退殿內伺候的宮人,周慕寒將對皇上陳述的那番實情全盤又重復了一遍說給霍太後。

    霍太後氣得當場就摔了茶盞。

    周慕寒用兵詭譎狡詐,可言語上安慰人的功力卻是極弱,沒辦法,只得將白素錦寬慰他的那番話搬出來安撫霍太後的怒氣。別說,還挺管用。

    “錦丫頭當真是你命里的福星!”霍太後嘆了口氣,“日後有她陪在你左右,哀家總算也能睡幾個安穩覺了。早膳就在哀家這邊用吧。”

    周慕寒難得面露赧色,“不了,早先和錦娘約好了,一會兒我到衙門點個卯之後就帶她一起去太白樓用早飯。”

    霍太後佯怒伸出手指點了點周慕寒的額心,話里帶著調笑,“難怪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瞧瞧,現在有了媳婦,祖母要同你吃頓飯都不容易了!”

    周慕寒笑著承諾霍太後過兩日帶著白素錦進宮來。

    從霍太後寢宮出來,周慕寒到兵部衙門晃了一圈,算是點了個卯,而後大步流星走了出來,在門口一眼就瞧到了不遠處站在馬車旁的白素錦。

    “大將軍請留步,請留步啊!”兵部尚書謝大人疾步追了上來,眼看著周慕寒就要啟程回臨西了,他和幾位閣老這幾日正想法設法逮著他給京畿二營的將領們上幾堂兵法課,奈何一個看不住,這位主兒就要溜掉!

    周慕寒自然同白素錦說過這事,如今瞧著尚書大人恨不得一路小跑逮人,白素錦不怎麼厚道地在心里偷笑。

    聽到謝大人的召喚聲,周慕寒非但沒停步,反而腳下生風一口氣奔到了白素錦身邊。

    “下官謝意遠見過世子妃。”謝大人身體富態,一陣緊趕慢趕略有些氣息不穩。

    白素錦笑著還禮,瞥了眼老神在在的周慕寒,略表歉意地對尚書大人說道︰“大將軍昨兒夜里睡得不踏實,為了趕早朝連口熱茶也沒來得及喝,我就想著這會兒先陪著他去用點早飯,沒有耽誤衙門的公事吧?”

    人家媳婦都到門口了,還能怎麼辦?

    可憐尚書大人一邊臉面上陪著笑容連聲說沒有耽誤沒有耽誤,一邊看著倆人伉儷情深的背影心里狂吐槽︰一夜沒睡好?騙鬼呢吧!瞧瞧那精神奕奕的樣子,走路虎虎生威恨不得帶著風呢,哪里有半點精神靡頓的痕跡?!

    上了馬車後,白素錦實在是沒忍住,挑開馬車的窗幔看了看,果然,尚書大人的背影很心酸。

    “左右離京前這段日子你也沒什麼事,就別再為難尚書大人了。”

    周慕寒將桌上的手爐塞到白素錦手里,而後懶洋洋靠在坐榻上,“我要是不為難為難那些老家伙們兩分,他們恐怕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讓我不得清閑了。”

    白素錦無奈搖頭,于領兵作戰方面,周慕寒的才華的確難得,也怪不得那幾位大人想盡法子給他安排事兒。周慕寒身邊的薛軍師和幾名副將及直屬的心腹,要麼共事多年,要麼是他親手帶出來的,指導起來自然得心應手,哪里像那些半路拉進學堂里的,背後所屬的派系繁雜不說,更是蠢笨如牛,偏偏大多數還是一副不懂裝懂的德行,周慕寒上了兩堂課之後就厭煩得很,若不是給幾個老家伙的面子,每天一堂課他都懶得干。

    “好了,過陣子會臨西你不是還要在大營中開辦講武堂嗎,前後態度差別過大,被有心人抓著不放總是不好,雖然皇上心中有數,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放心,不過是警告他們不要太過分而已。我是回京述職,可不是回京任職。”

    見他自己有分寸,白素錦覺得也沒必要贅言。兵部衙門離太白樓不遠,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一下馬車,白素錦就看到了店門一側排得長長的隊伍。

    “不久前太白樓新弄的,餡料葷素搭配的大包子,十文錢三個,每天都要被搶瘋了,聽說掌櫃的特殊交代了,優先賣給那些工事上雇用的外來人家屬。前兒早朝上還有御史提了太白樓的這樁事兒,聖上龍顏大悅,估計這幾天御賜的金匾應該就能到了。”

    白素錦但笑不語,多看了兩眼饅頭攤前排著的隊伍,果然衣著大多樸素,臉上或多或少帶著生活磨礪的滄桑。

    周慕寒早讓人過來定了雅間,兩人落座沒一會兒,雅間的門打開,四五個傳菜伙計魚貫而入,走在最後的一個人手里托著一盤水酥餅,無論是衣著打扮還是周身氣度,看起來都絕對不是個伙計。

    “草民章遠之拜見世子、世子妃!”男人揮推傳菜的伙計,就要對白素錦兩人行大禮,周慕寒卻先一步攔住了他,驚喜道︰“遠之,你是何時回京的?”

    章遠之謙謙一笑,“接到吳大掌櫃的消息後快馬加鞭,昨日傍晚才進的城,本想今日到府上去尋你,沒想到一早就聽說你在樓里定了雅間,這不,你前腳一到,我後腳就跟過來了。”

    周慕寒將他按到座位上,轉而向白素錦介紹道︰“這就是我之前與你提過的章遠之章小七,咱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太白樓可是他的,看來今天這頓可以省了銀子了!”

    只有在極親密的親人和朋友面前,周慕寒才會如此神情鮮活。

    白素錦對章遠之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來到京城見過沈凌青和顧延卿後,章遠之是周慕寒提到最多的一個,他們三人都是周慕寒的少年至交。章遠之出身武陽侯府,雖是庶子,卻才冠京師,無奈生性灑脫,無心仕途,得了秀才之名後毅然棄筆從商,氣得武陽侯險些將他逐出家門。章遠之是四人當中最早娶妻的,妻子乃沈凌青大舅父的長女,也就是沈凌青的大表姐,東南船王的長孫女。章遠之平生兩大愛好,一好書畫,二好美食,所以名下經營的產業多為書齋、畫閣,以及酒樓。

    早得知周慕寒年底要回京述職,章遠之已經做好了接風的準備,無奈剛進臘月南閩那邊傳來消息,潘家大夫人病情垂危,章遠之只得帶著妻子趕回娘家。到了潘家後,岳母撐了小半月就沒了,喪殯之期未完,又意外診出妻子懷了身孕,胎氣不穩,就這樣不得不暫留在了潘家。

    “之前信中不是說要二月中才會回京嗎,嫂夫人身子能吃得消?”周慕寒入京後第二天就收到了武陽侯府轉交的章遠之的親筆書信,雖然無法見面有些遺憾,但得知嫂夫人有了喜孕更是替他高興,斷沒想到竟然還能見上一面。

    “蘭若的身體還好,胎氣已經穩定了,只是還不能遠行,我是自己先回來的,一來與你多年不見,怎麼也要盡力成因一番,二來嘛,是定要見見弟妹的,更要當面感謝弟妹初次見面就送了我這麼一份大禮!”

    既然周慕寒以摯友兄弟的身份介紹自己,章遠之便也不扭捏,爽快地抱拳以表謝意,白素錦向來欣賞性情坦蕩之人,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對章遠之的第一印象非常好,笑著受下了他的謝意。

    一旁的周慕寒卻是一頭霧水。

    “樓下大門外賣的那些包子,就是弟妹給吳大掌櫃出的主意。”章遠之笑容和煦,看著白素錦時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和贊許,“樓上這兩層包廂雅間,客人基本上都是些達官世家的公子哥兒們,聚在這里與其說是吃飯,不如說的為了彰顯身份,席間大多時間都在喝酒玩樂,吳大掌櫃也反映多次,撤下去的席面大半都是剩下的,只能給伙計們打包帶走,可日日如此,免不得浪費頗多,上次弟妹來過後,給吳大掌櫃支了個招,用這些剩下的干淨的菜肴制成餡料,然後低價賣給外面的百姓,既能解決剩菜浪費的問題,又給太白樓贏得了美名,我在半路上就收到了吳大掌櫃的信,說是皇上要御賜金匾嘉獎太白樓,這份榮耀可是弟妹給帶來的,為兄不知該如何感激才好。”

    白素錦笑意晏晏,伸手指著桌上那盤水酥餅道︰“大哥若是心有不安,那便讓廚房每日多留幾個水酥餅給我吧,世子雖不愛吃,我卻喜歡得緊。”

    “這等小事算得了什麼,這樣吧,我將這處雅間獨留給你們,想什麼時候過來就過來,省的再費事差人過來預訂,即便是你們不在京里,也可以給老將軍府上和狀元府那邊使用。”章遠之早就想給三個至交好友獨留出幾個雅間,無奈他們極力拒絕,這回算是逮到了機會。

    周慕寒豈會不知章遠之的用意,爽快地應了下來。

    席間周慕寒和章遠之閑聊,說著說著自然就提到了昨晚的風波,周慕寒絲毫沒隱瞞,甚至將杜王妃處心積慮設計陷害、自己將計就計的來龍去脈都說得一清二楚,足可見對章遠之的信任。

    “稍後我與錦娘怕是要回王府,凌青和延卿那邊你稍後跑一趟,將實情同他們說說,免得多掛心。”

    章遠之點頭應下,“稍後我同你們一起出門。”

    兩刻鐘後,三人一同出了太白樓,與周慕寒約好了喝酒的時間後,章遠之告別二人乘車趕往沈凌青的住處,而白素錦兩人則回了王府。

    陸知棋昨晚整夜發熱,天亮後才稍稍降下溫,杜夫人一直守在床榻邊,既驚又悔,一夜下來竟像是蒼老了好幾歲。

    榮親王倒是如往常那般醒了,雖有些頭痛,身子骨酸痛,但並無大礙,得知太後宣召杜王妃進宮,就和她一同過去了。

    周慕寒兩人回到府里的時候榮親王同杜王妃已經出府有一會兒了,他們二人直接回了聽竹苑,換了身舒服的常服,一個繼續畫圖,一個悠哉地看話本,兩人共處一室,也不怎麼說話,感覺卻異常溫馨自在。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夏媽媽敲門,說是侍衛總領劉從峰求見,周慕寒立刻招他進來。

    “稟王爺,得到最新兩個消息,一是太後娘娘剛下了懿旨,三日後抬陸姨娘過門;二是汝陽王府的廖管事......自縊身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20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1 PM 編輯

第96章 立威

    白素錦聞之有些驚訝,“三日後就抬進府?是不是太過倉促了?”

    對于廖管事的死,兩人都沒有覺得意外,周慕寒著人夜審葛二,最後牽扯出來的只有廖管事,這種情況之下,只要廖管事的嘴堵上了,線索也就斷了。對杜王妃和杜夫人來說,廖管事不過是手底下的一個家生子奴才,妻兒老小都握在她們手里,想要他閉嘴不過翻手之間。

    讓人意外的是太後娘娘的懿旨,明顯是接著陸知棋狠狠打杜王妃和杜夫人的臉。

    “我已將實情細細說給皇祖母了,她老人家震怒,說是要給我們討還公道。”乍聽陸知棋三日後進門,周慕寒也有些意外,不過轉而想到杜王妃聽到這消息時的心情,不由得心生快意。一個個自認為心細通透手段高明,可惜放在皇祖母跟前不過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

    果不其然,從宮里出來後,榮王妃憋得幾乎內傷直接回府,榮親王則到常去的小館喝酒,不料行至一處僻靜街市時突然遇到一匹受了驚的馬,皇室子弟自小習武,榮親王的武藝雖說不上精湛,但降服一匹受驚的馬還是綽綽有余的,因此還救了一位路人姑娘的性命。

    那位姑娘視榮親王為救命恩人,執意要重謝,兩人一謝一還禮,往來間得知這位名喚嫣然的姑娘竟然就是京城中近來聲名鵲起的聆音閣的新一任花魁。

    榮親王是京城中有名的雅士,好音律,嫣然姑娘精通琴棋,不過短短一段交流,榮親王便覺得如遇知音,從此便成了聆音閣的常客。

    當然,這還是後話。

    榮親王這邊偶然結識了嫣然姑娘,一起去了聆音閣聽琴品曲,王府這邊,杜王妃商還不知榮親王的偶遇,正在為著太後娘娘的懿旨大動肝火。

    可惜,她就算是將整個芙蓉苑、整個榮親王府都砸爛了,也絲毫改變不了三日後陸知棋進門的事實。

    陸知棋清醒後得知這個消息,當即急火攻心,再次昏死了過去,杜夫人慟哭失聲,陸知棋的婚事是她最後一絲依仗,雖然事情出了紕漏沒有攀上周慕寒,但陰錯陽差攀到榮親王也不是太差,所說按照現在的身份免不得要以姨娘的身份入府,但榮親王正當年,棋兒又年輕,身子爭氣一點,待生了兒子,又有王妃的提攜,抬成側王妃也是情理當中。

    可太後娘娘的一道懿旨卻生生打破了這個希望。抬姨娘雖比不得明媒正娶,可仔細準備三個月同三日相比,對陸知棋來說,身價上差的可是天壤之別!

    太後娘娘這麼一道懿旨發下來,無異于擺明了皇家對陸知棋的態度。親王女眷不被太後所喜,來日即便生了多少兒子,想要爬上側王妃之位,那也是希望渺茫。

    杜夫人一輩子工于算計,今次終于嘗到了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奈何無論如何不甘願,杜夫人都要帶著陸知棋火速趕回汝陽王府,一邊忍著各方各院明里暗里的諷刺和嘲笑,一邊給陸知棋置辦嫁妝。好在她為陸知棋的婚事籌謀許久,這才不至于太過措手不及。

    不過,親王納妾有禮制上的規定,可惜了杜夫人悉心為陸知棋準備的一百零八抬嫁妝和大紅色的鳳冠霞帔,如今大部分都派不上用場了。

    陸知棋在宮里特派太醫的診治下病情很快好轉,臉色雖還殘留著病愈後的憔悴,但費些心思在妝容上,竟也有種西施般的病弱之美。

    然而,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陸知棋被抬進榮親王府的前一天,榮親王英雄救美、與聆音閣新花魁一見如故的消息在京城內廣為流傳,老百姓茶余飯後閑談時自然要將汝陽王府四小姐落水一事牽扯出來,一時間外頭紛紛謠傳,聆音閣的嫣然姑娘怕是也要成為榮親王府的新姨娘了。

    得知自己竟然被人與風塵之女相提並論,陸知棋氣得將屋子里所有的東西都砸爛了,“都是白素錦那個賤人害我,一定是她!”

    想起當初賞梅會上的態度,陸知棋發了瘋似的咬定了是白素錦在背後搞鬼,不然萬無一失的事怎麼會落得如今的殘局!

    聽到陸知棋這麼一鬧,杜夫人頓時一顆心如墜冰窖。

    若所有的事情世子妃都知情,那麼......那麼是不是意味著世子爺也一早就知道了?

    相較于陸知棋的恨,杜夫人此時卻感覺幾乎要被恐懼所湮沒,慌手慌腳地讓人備了馬車,倉皇趕往榮親王府。這種可能的猜想一旦滋生,隨之而來的巨大恐懼她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承擔不下來,必須要第一時間告訴王妃。

    自從上元節燈會後,榮親王府無疑雄踞京城熱門話題榜首位,榮親王兩次英雄救美成就兩段佳緣,而且兩段佳話里的女人身份背景大相徑庭,無疑能成為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火熱談資。

    任憑外面如何輿論沸騰,聽竹苑內白素錦子自從容閑適,跟著周慕寒進了一趟宮,陪著太後和皇後用了頓午飯,然後和許老爺子及兩位舅父、許唯良吃了頓送別宴,另外,在周慕寒的陪同下,白素錦在府外別院特別宴請了章遠之,為的不是別的,而是給自己的果油找買家。白素錦決定回臨西後就讓那爾克族長和塔達木族長代為購買山林,擴大青果樹和茶樹的種植,形成以百越族、北濮族為中心的果油基地。青果油和茶油精貴,自然要走高端消費路線,京城自然是最好的模範市場,太白樓自然是最佳合作伙伴。

    當然,白素錦也不會只做青果油、茶油這種高端油類,這次回去後打算聯合西軍屯田官、白二哥和一些田大戶種植油菜、大豆這類油料作物。

    白素錦特供的果油武陽侯府自然也得了封賞,章遠之不僅擅于管理酒樓,本身是個老饕,廚藝更是拿得出手,武陽侯雖然不待見他棄文從商,但又得意他的廚藝,于是表面黑臉內心雀躍地將太後賞賜的兩小罐果油給了章遠之,果然,章遠之沒有讓他失望。可吃了兩頓開胃飯後就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因為眼看著那兩小罐的果油就見了底了!

    比武陽侯更揪心的就是章遠之了,這果油是遠在臨西的榮親王世子妃特別進貢給皇宮的,雖然自己能通過周慕寒搭上白素錦這條線,可從武陽侯那里得知的消息來看,這果油數量很少,自己也不好平白給人添煩惱,是以直到如今,他也沒有主動提及果油的事,沒想到白素錦竟然主動提了出來,他自然當即應下,除了商量好的價格,他執意將太白樓的股份分了成給白素錦。

    推辭不了,白素錦在周慕寒的示意下只要收了。

    先是外祖家,接著又是太白樓,白素錦覺得自己這趟京城之行哪里是新婦認親,簡直就是來掃蕩銀子的!

    送別了外祖一行人,又將果油的下家定好,白素錦手頭上的事基本上就都完成了,夏媽媽也開始帶著人著手收拾箱籠,過兩日他們也要動身回臨西了。

    就在聽竹苑忙著整理箱籠的時候,陸知棋入府了,雖然是親王的妾室,也不過是一頂四人抬的喜轎,後面墜著短短的嫁妝隊伍,喜鑼自然也是沒有的,無聲無息地從側門抬進了府,進了妾室們共同居住的瀟蘭苑。

    第二日一清早,白素錦和周慕寒穿戴整齊到了芙蓉苑,觀看陸知棋這個新妾給主母杜王妃敬茶。

    從姨母改稱王妃,無論是杜王妃還是陸知棋,心里的滋味都苦澀到了極點,奈何顏面上還要裝作一團和氣。

    事實上,除了白素錦和周慕寒夫妻倆,以及榮親王,在場的其他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妾室沒有資格與正妻嫡子們同席,陸知棋敬過茶後就退出了芙蓉苑,周慕寒和白素錦留下來一起用了早飯。榮親王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同周慕寒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緩解不少,還關懷了一番離京的若干事宜,並當面囑咐杜王妃多準備些禮品給他們帶著。盡管內心流著血,杜王妃也只能咬牙應下。

    用過早飯後周慕寒照例到衙門給人講學,白素錦如今閑來無事,便帶著雨眠和清曉到梅林那邊散步,王府的花房就在梅林附近,正月里賞賞花不啻于是個好消遣。

    今日陽光正好,主僕三人穿的夠厚,便慢慢在梅林邊的小路上慢慢走著,本來是件挺閑適愜意的事兒,偏偏就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平白壞了興致。

    “哼!”見著白素錦,陸知棋心頭的怒火和恨意就難以壓制,剜了白素錦一眼就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陸姨娘請留步,見到世子妃行半禮即可。”雨眠的禮數是教養嬤嬤調教出來的,來了京城入了王府還跟著進過皇宮,眼界豁然開闊,又被周慕寒囑咐過好照看主子,如今白素錦被人這麼怠慢,她自然是要不依的。

    白素錦看著雨眠一臉正氣凜然的模樣,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再看看旁邊由氣憤轉為驚訝地張大嘴巴的清曉,又不禁嘆了口氣,少吃了兩三年的米飯果然是有差距的。

    陸知棋聽到雨眠的話憤而轉身,幾步走到雨眠近前,二話沒說先揮手給了雨眠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咬牙切齒罵道︰“不過是個卑賤的丫環,竟然也敢狗仗人勢,我陸知棋再不濟也是王爺的妾室,哪里輪得到你個賤婢多嘴......啊!”

    話還未說完,陸知棋的腹部就被狠狠踹了一腳,整個人摔到了地上,當即痛得蜷成一團。隨行丫頭見狀要上前扶她,卻因為白素錦一個狠戾的眼神而雙股站戰,當即匍匐跪倒在地上不敢動彈。

    接收到白素錦的眼神示意,雨眠頂著半邊紅腫的臉和清曉一起上前,將倒在地上的陸知棋押著肩膀扯起來跪在白素錦跟前。白素錦那一腳可是絲毫也沒留情,陸知棋這會兒疼得要命,哪里還有掙扎的氣力。

    白素錦蹲下身,單手扣上陸知棋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直接看著她的眼楮,冷聲說道︰“論卑賤,你不過是一個妾,在我們跟前叫囂個什麼勁!她們今日雖然是丫環,可幾年後我會給她們尋個好夫家脫了奴籍,三書六禮明媒正娶,過門了就是正經的當家太太,你是個什麼東西,還真以為進了王府的門就是這府里的主子了?”

    “你現在是不是恨我恨得日日不得安枕,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白素錦甩開陸知棋的臉站起身,捏著帕子擦了擦手,居高臨下看著她慘白的臉,語速不急不緩,“沒錯,我是一早就知道了你們的計劃,索性將計就計讓你落得如今的地步,讓你竟然敢算計到我頭上來呢?走到今天這個下場,你活該。記住了,日後見到我要麼夾起尾巴,要麼躲得遠遠的,免得自取其辱!還有——,麻煩你將這番話也轉告一下王妃和杜夫人,這回就先這麼著,再敢將歪念頭動到世子爺頭上,咱們到時候就連著這回的賬連本帶利一起清算!”

    “來啊,陸姨娘目無禮數沖撞本世子妃,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陸姨娘,得罪了。”雨眠得令後讓清曉按著陸知棋,自己揮開了手臂,一個個巴掌聲響脆,嚴謹得每一下力度都那麼相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23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2 PM 編輯

第97章 遇襲

    三十個巴掌扇完,陸知棋兩頰當即就又紅又腫,熱辣辣得仿佛火燒,一顆心卻如墜寒潭,她本以為之前見到的白素錦總是一副清高的模樣,那都是故意偽裝的,以掩飾她內心的自卑。而此時此刻她才終于看清,白素錦是真的沒有把她們當回事,對自己如此,對自己母親如此,甚至是王妃也是如此。

    陸知棋這回是真的害怕了,她清楚地意識到白素錦並不是空放狠話,自己若是再招惹到她,就絕對不會像今日這樣只是挨嘴巴了。

    白素錦也沒心情再去賞花,從梅園這邊出來後直接去了芙蓉苑,先一步說了掌摑陸知棋的事。陸知棋的性子杜王妃豈會不知,這段時間他本就氣結于心,如今剛進門第二天就公然得罪世子妃,真真是太不給人省心,可大庭廣眾之下被掌嘴,杜王妃心里還是不高興的。可不高興又能如何,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會顧及自己的感受!

    非但不能表現出不悅,還要帶著笑臉稱她教訓得好,杜王妃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憋得心口直疼,等到白素錦前腳剛出了芙蓉苑,她後腳就著人將陸知棋給喊了過來,劈頭蓋臉一頓教訓。陸知棋知曉她這位姨母工于偽善,可這還是第一次親身見識到她的真性情,內心不禁漫上濃濃的失落和悲涼感,同時還伴著幾分埋怨。

    念頭陡然升起,陸知棋在這一刻突然決定,白素錦的警告,在王妃跟前只字不提。

    不管芙蓉苑這邊杜王妃和陸知棋兩人如何心情,白素錦從芙蓉苑出來後心情舒爽得很,側過頭看了看走再也一旁的雨眠,她正好是挨了一巴掌的那半側臉沖著自己,遷怒之下,陸知棋那一巴掌可是用足了力氣,眼下雖然指痕印子散了,半張臉卻是泛著紅,上面甚至還有兩道指甲劃過的傷痕,透著細細的血絲。

    回程的腳步明顯快了許多,一進聽竹苑的內室,白素錦就讓清曉將藥匣取來,拿出一小罐太後賞賜的藥膏讓夏媽媽給雨眠涂上,一邊看她涂藥,一邊將實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通。

    雨眠打小就懂事、沉穩,雖然是個丫環,可也是被夏媽媽疼著護著長大的,在大夫人、三姑娘跟前伺候的時候更是連句呵斥都未曾有過,如今被人這般下狠手,夏媽媽自然心疼不已,擦藥時力道輕之又輕,可看到雨眠因為吃痛而皺緊眉頭,眼里的疼惜滿滿溢了出來。

    然而,心疼自己閨女是一回事,想想自家夫人的做法,夏媽媽又禁不住有些忐忑,“夫人,陸姨娘剛剛過門,在王爺跟前正是得寵的時候,待王爺知道此事會不會對您有所怪罪?”

    白素錦今日對陸知棋下手,一來是她上來就對雨眠動了手,二來是她態度太囂張,白素錦正好趁機敲打敲打她,算是殺雞儆猴,活該她倒霉。

    “夏媽媽勿需多慮,今日之事也不全然是為了雨眠挨打,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正好借著她給這府里的那些雙眼楮們立立規矩,免得一個個認不清身份。雖然咱們大部分時間不在這府中,可大將軍是這王府名正言順的世子爺,是除了王爺之外王府里最大的主子,不趁機敲打敲打,搞不好下次再回來,有人就要騎到咱們頭上了!只是這次委屈了雨眠。”

    雨眠聽了白素錦這話忍不住要咧嘴笑,結果牽動了臉頰上的傷,抽了兩口涼氣,“哪里會委屈,後來不是夫人做主,讓奴婢親手討回了公道麼!夫人,奴婢的手現在還有些發麻呢......”

    白素錦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伸出手食指戳了戳雨眠的額頭,夏媽媽嘆氣道︰“你呀你......”

    夏媽媽的擔憂白素錦卻一點也沒有,陸知棋雖然剛進門,年華鮮嫩如花,容貌又嬌媚,對府內許久未添新人的榮親王來說自然是新鮮的,可變數就在于,他在外面還有另一段佳話、另一位佳人,那位佳人還被他視為琴棋知音,更更重要的是,知音佳人眼下尚未入府。

    男人的劣根性就在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得不到時永遠在騷動,得到後轉眼情轉薄。就如榮親王,當初能為了杜王妃不喜寵妾滅妻、逼走嫡子,如今不也能為了認識短短數天的所謂“知音”雲牽夢繞流連在外嗎?

    要麼不出手,出手就釘在七寸之上。

    這就是太後娘娘的手段。

    當周慕寒告訴她那位聆音閣的嫣然姑娘是太後娘娘一手安排的時候,白素錦不是不吃驚,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人人都有逆鱗,任是霍太後再寵愛榮親王這個親生兒子,周慕寒卻也是她的嫡親孫子,即便拋開周慕寒背後的累累軍功和林家,單憑皇家對周慕寒的虧欠,老太後也絕對不會容忍人這般在她眼皮子底下算計周慕寒,尤其那個人是杜王妃。

    娘家沒有拿得出手的依靠,膝下子女也不成勢,能依靠的不過是一個男人的寵愛,若是失了榮親王的這份榮寵,她杜氏又算得了什麼?!

    顯然,白素錦看得透的,深宮中從波雲詭譎中走到最頂端的太後娘娘豈會不知?

    果不其然,過了三天,榮親王也沒有因為陸知棋之事有何微詞,早飯桌上甚至還詢問了周慕寒一番啟程里準備情況。

    這是此次在京城的最後一頓早飯了,席間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離別愁緒,榮親王滿面春風,容光煥發,這些日子吃罷早飯就出府,想來是和嫣然姑娘相處甚歡,至于其他人,應該是巴不得他們越早離開越好。

    不過,席間大公子倒是關心了幾句回程的路線,讓白素錦意外的是,周慕寒竟然毫不猶豫地直接說了。

    昨日周慕寒和白素錦一起去了宮中同皇上、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辭行,接著又去了鎮北將軍府一趟,老將軍分外不舍,白素錦知道他過不久就能完全掛印了,就提出到時候到臨西來住一段時間,如此倒是消磨了不少離別之苦,大太太和三太太拉著白素錦的手細細叮囑,尤其是反復囑咐她切莫心急,待身子養好了再要孩子,不必急于這兩三年,白素錦聽著心頭暖暖的。

    用過午飯後離開鎮北將軍府,周慕寒特意帶著白素錦到翰林院附近的一家茶樓同許唯信見了一面。差事的調令已經正式下發了,許唯信很快就要到戶部就職,準備三兩個月就會到川滇的茶馬司上任,屆時會有更多見面的機會,是以一壺茶喝得更多是不久後相見的期翼。

    章遠之、沈凌青和顧延卿三個人早就將禮物送到了府上,晚上周慕寒跟他們暢快地喝了頓酒,好在都是些懂得節制的人,周慕寒回來的時候不過微醺,沐浴洗漱後躺在被窩里拉著白素錦的手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兒的傻笑,笑著笑著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白素錦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輕輕撫摸他的眉心和眼角,內心寧和安定,惟願此生能一直這般歲月靜好。

    或許他們這段婚姻開始得有些功利現實,可是彼此扶持、彼此依靠,走到如今,白素錦看得到周慕寒心里的尊重、眼中的情思,也清楚自己對他......已是深愛。

    因為了解而結利為盟,又因為理解而結心為愛。世間因緣,大抵都是這般于無聲中給有心人以驚喜吧。

    滿載而來,又滿載而歸。

    若是來時的路上白素錦還帶著幾許對周慕寒家人們未知的忐忑,那麼回程的路上,她的心情簡直可以用雀躍來形容,就連船外的風景也美了許多。

    “這並不是咱們最開始商量後決定要走的路線?”船行三日後,白素錦發現異樣,問道。

    從京城到臨西,水路可供的選擇並不少,差別也只在于行船時間長短而已。

    “你是故意誤導大公子的?難道有異動?”

    周慕寒繼續翻著手上的話本,“有備無患,雖然沒有查到什麼,但防著點兒總沒有錯。”

    白素錦舒了口氣。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船上的日子過得枯燥,好在周慕寒臨行前在京城里搜集了滿滿一箱子的話本,白素錦整理今年的各項計劃,累了便跟著周慕寒一起看話本消遣,一路倒也愜意。

    變故,就發生在一入川境、距離臨西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

    當時他們在川西北一個叫倉邑的小縣碼頭停靠,上岸補充一些飲用水,順便活動活動筋骨。白素錦跟著周慕寒上岸,到附近的一家茶棚里點了些吃食,白素錦手里的茶盞剛踫到唇邊,突然就被身側的周慕寒一掌拍開,下一秒就被利刃出鞘握在手中的周慕寒扯起來護到了身後。

    “有刺客,防御起!”劉從峰一聲厲喝,嗖嗖嗖十數道身影奔了過來,將周慕寒和白素錦緊緊護在中間。

    雖說親眼目睹了薊石灘的那場大戰,可當時畢竟離得遠,藏身的位置又隱蔽安全,不若如今這般近在眼前,且置身其中。

    白素錦在情緒可控制範圍內盡量走位不將自己暴露在周慕寒和護衛們的防御範圍之外,近在咫尺的濃重血腥挑戰著嗅覺的承受力,周慕寒和近身侍衛個個身手了得,無奈對方的人數在開始時佔據優勢,而且近身短兵相接,功夫再高也難免要受傷。

    戰場上喂養出來的護衛漸漸凸顯出優勢,白素錦看得出來,形勢已經偏倒于自己一方,周慕寒的左臂被掃了一刀,衣服被劃開,依稀可見傷口的血色。

    白素錦覺得時間仿佛像橡皮筋一樣被拉得很長很長,她清醒地走位躲避在防御範圍內,同時又覺得大腦恍惚而麻木。

    當那一刀在她眼里如慢動作一般落下的時候,白素錦意識到周慕寒來不及躲開,竟然打算直接用身體護著她,她用盡全力掙扎著想要同他互換位置,可是攬著她的手臂那麼緊,那麼緊......

    她竟然無法動彈。

    溫熱的微腥液體濺到臉頰上,白素錦越過周慕寒的肩膀看到他身後的男人頹然倒下,茫然伸出手抱上周慕寒的背,觸手是一片灼燙的黏膩液體,可她的心里,卻是一片荒涼和無措。

    意識,突然之間就陷入了黑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24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2 PM 編輯

第98章 審問

    “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白素錦意識逐漸清醒,眼楮剛睜開就聽到了清曉急吼吼的低喊聲,下一刻幾個人就圍了上來,夏媽媽握著白素錦的手嘴唇微微顫抖著,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迭聲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事發當時白素錦讓夏媽媽她們去幫忙采備淡水、食材和干糧等東西,也虧得如此才逃過了一劫。

    力氣重聚,白素錦猛地起身,急急問道︰“大將軍呢?大將軍的傷勢如何?!”

    雨眠忙上前蹲下給白素錦穿鞋,夏媽媽將斗篷給她披上,忙回道︰“夫人莫慌,大將軍傷在背上,傷口挺深,但好在隨行的軍醫診治及時,這會兒喝了藥還在睡著,老奴這就陪您過去。”

    周慕寒被安置在另一艘大船上,白素錦到的時候他正趴臥在榻上沉沉睡著,侍衛總領劉從峰和兩位軍醫都守在旁邊,見到白素錦來了紛紛起身見禮。

    “不必多禮,大將軍傷勢如何?”白素錦直接坐到床榻邊,周慕寒雖然睡著,可眉峰微蹙,臉色蒼白,可見傷的並不輕。

    年長一些的華軍醫上前如實回稟道︰“傷勢頗重,刀口長且較深,血流快,雖然及時包扎,但仍然失血過多,好在夫人之前新配的傷藥效果頗好,臥床休養一旬左右應該可以下床稍微活動,至于徹底痊愈,少不得三兩個月。”

    多虧有兩位經驗豐富的軍醫隨行,對于這種刀傷他們處理起來比較有把握。

    “劉統領,侍衛們可有傷亡?刺客如今情形?”

    “回夫人,侍衛中有三人受傷較重,但未傷及性命,輕傷十余人。刺客共一百三十二人,打斗中擊殺一百零三人,活捉二十九人,現分別拘于三艘船中,等候大將軍和夫人處置。”

    “留下兩個領頭的,剩下的一律格殺。”白素錦毫不遲疑地下令。

    劉從峰身形一頓,轉瞬後立刻恭敬地應下,而後沉聲道︰“夫人,宮中派來隨行的龔太醫......服毒自盡了。”

    白素錦一愣,“畏罪自殺?”

    “目前看來是。”

    此次回程,宮中特派了一名太醫和一隊禁軍護衛給周慕寒。那一隊護衛雖然是頂著禁軍的名頭,實際上卻是特派自千機營,而龔太醫是太醫院的老資歷,在宮中深受太後和皇後娘娘信任,這次就是皇後娘娘推薦的隨行人選。

    事發後,偏偏是皇後娘娘推薦的人出了問題。如果泄露路線的人是龔太醫,那麼勢必要牽連到皇後娘娘;而如果不是龔太醫泄露的路線,那麼他就是被毒殺,周慕寒這邊則必須要給皇後娘娘一個說法。

    如今,死無對證。

    兩位軍醫早已退下,船艙內只有昏睡著的周慕寒,清醒著的白素錦和劉從峰,以及站在白素錦身後的雨眠。

    是完全可以放心說話的環境。

    “龔太醫的死訊多少人知道?”

    “只有屬下和兩個副統領知曉,茲事體大,屬下們唯恐走漏消息故秘而不發,只等大將軍和夫人決斷。”自從剛剛接到白素錦清肅的命令後,劉從峰對自家大將軍夫人殺伐果決的作風愈發敬重。

    白素錦神色稍緩,“做的好,繼續封鎖消息,等到了臨西後,立刻散布消息回京城,就說是大將軍路上遇襲,身受重傷,但卻未害及性命,主謀及泄露行蹤者已經被生擒,正在連夜拷問中。”

    劉從峰眼光一亮,“夫人的意思是要......請君入甕?”

    白素錦有些蒼白的唇角浮上一抹冷笑,“沒錯,既然不確定,那就讓背後的主使者來幫我們確定好了。”

    “屬下領命,定不負夫人所望!”

    “一切就交給總領了,大將軍醒來後我會親自和他說明。”白素錦伸出手,握住周慕寒指尖微微發涼的大手,眼前驀地浮現出混戰中的情景,沉聲對劉從峰說道︰“隨行攜帶的藥品很多,盡量給受傷的侍衛們使用咱們自帶的傷藥,餐食上也要注意溫補,稍後你將傷員的名單列一份給我。還有......準備一下,稍後我要親自審問那兩個刺客。”

    “這......”聽聞白素錦要親自審問,劉從峰當下有些為難。之前為了套取消息,那兩個領頭的已經被“伺候”了兩遍,現下的情形委實有些血腥。

    白素錦領會劉從峰遲疑的原因,抿了抿嘴,“劉總領盡可放心,我受得住,你只需將他們隨身攜帶之物統統搜出來給我過目即可。”

    “屬下領命。”

    為了查明這群刺客的身份,劉從峰早就命人將他們仔細搜身,初步判定應當是群賊寇。

    劉從峰退下後,雨眠也退到了門口候著,白素錦握著周慕寒的手,也不敢太用力,怕將他擾醒了,眼下的情形他還是睡著的好,起碼還能減輕些痛感。

    兩刻鐘後,白素錦走出船艙,劉從峰已經準備妥當,將白素錦接到了關押那兩個刺客的船上。

    船艙厚厚的簾子一打開,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劉從峰有些擔憂地打量了一眼白素錦,發現她竟然沒有絲毫的頓色,徑直邁步走了進去。

    為了能入眼,劉從峰已經讓人給那兩個刺客換了身粗布衣裳,此時被綁在刑架上,雖被折騰得筋疲力盡,可看到白素錦時眼里卻依舊是不羈和嘲諷。

    雨眠哪里見過這般情景,少不得有些腿軟,但勝在適應能力超強,心里反復自我催眠︰只要不表現任何表情,肅著一張臉就好。果然,幾息過後,給夫人盞茶的手就不抖了。

    白素錦端起茶盞悠悠呷了口茶,無聲打量著刑架上的兩個男人,三四十歲的模樣,精悍強壯,雖然被狠狠教訓過,可通身的匪氣壓制不住,看架勢是寧死不招。

    事實上也是如此,劉從峰至今仍未從他們口中問出什麼線索。

    也是,既然敢接下刺殺周慕寒的活計,自然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人往往都是如此,相較于精神上的折磨,身體上的痛楚是更能忍受的。

    “劉總領,開始吧。”

    白素錦一聲令下,四個侍衛將兩張簡易木板長桌抬了進來,手腳麻利地將兩名刺客仰躺著牢牢綁在了桌面上。兩張木桌間放了個方木凳,凳子上放了一盆水,還有一疊裁剪整齊的桑皮紙。

    此時一盞茶盡,白素錦起身走到另一張方桌前,上面擺放著從兩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以及兩套染了血的衣物。

    兩名侍衛在劉從峰示意下,拿起一張桑皮紙在銅盆中浸過水,然後糊在刺客的臉上。桑皮紙浸水後受潮發軟,立即緊緊貼服住口鼻,緊緊數息後,兩名刺客就開始手足掙扎,可是整個人早被牢牢捆綁在長桌上,根本掙脫不開。

    白素錦在方桌前緩緩一步看著桌上的東西,片刻後冷幽幽開口說道︰“以為不開口我就拿你們沒辦法嗎?”

    “這種七升半的粗布是德隆坊專用的規格,據我所知,這一帶附近只有兩家德隆坊的分號,若我猜得沒錯,你們是山寨里的吧,想來該有統一采購布料的時候,數量必然也小不了,德隆坊的掌櫃和伙計應該還對采買的人有著不淺的印象。”

    “撫西大將軍的手段想來你們也聽過,至于我呢,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恩怨分明的人,自是不會奉行什麼禍不及無辜婦孺。當然,這是在我找不到背後主使,只能將你們放在主謀位置的前提下。”

    白素錦抬手示意,兩名侍衛將刺客臉上的桑皮紙揭了下來,空氣乍然涌入鼻腔,兩人一邊劇烈咳著,一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心中因為白素錦的一番話驚得臉色大變,但仍然頑固地撐著不說話。

    白素錦也不著急,重新坐回椅子上,手肘拄在桌面上,手掌托著托腮,示意再次施刑。

    “哦,忘了告訴你們,我正準備讓人散布消息,你們兩個和泄露大將軍路線的那個內應已經被生擒,但是,有幾個刺客漏網之魚,逃了......”

    “你說,過兩天我會不會聽到某個寨子發生大火,或者遭山賊屠寨的慘事?”

    聽到白素錦這麼一說,兩個人掙扎得陡然劇烈,嗓子里發出急促的哼叫聲。

    劉從峰得到白素錦的示意,命人揭開了他們臉上已經糊了兩層的桑皮紙。

    “我們說。”個子更高一些的男人臉色已經發紫,抖著嘴唇顫聲說道︰“但是,你們不能散布那個消息。”

    白素錦冷然一笑,“你哪來討價還價的資格!說還是不說,隨你們。散不散布消息,看我高興與否。”

    心理防線已經攻破,白素錦也不多做停留,接下來的全然交給劉從峰處理。

    只是回到周慕寒睡著的船上後,對送她回來的劉從峰交代道︰“口供錄完後,喂了迷藥拘著,注意不要用過量了就好。”

    劉從峰領命後親自去聽錄口供。

    白素錦回到船艙內守著周慕寒,看他睡眠中也疼得出了一頭的汗,就讓雨眠端了盆溫水進來,親自絞了帕子給他擦擦臉和脖子,剛擦完一只手,拿著濕帕子的手就被反手握住了。

    白素錦忙抬頭看向周慕寒的臉,看著他漸次清明的雙眼,哽聲道︰“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29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3 PM 編輯

第99章 捉鱉

    在周慕寒沒有醒來的時候,白素錦是無堅不摧的,她要代表周慕寒撐起這一片天,可當周慕寒醒來的這一刻,她瞬間又是脆弱無比的,周慕寒不過一個暖暖的眼神看過來,她就不由得潸然淚下。

    周慕寒哪里見過白素錦當著他的面落淚,當即就急了,剛要動,就被白素錦給按住了肩,“身上帶著傷呢,動什麼動,不疼麼!”

    “嚇到了?”包扎傷口時周慕寒醒過來一次,問了才知道白素錦昏了過去,如今人坐在身邊,瞧著臉色還透著憔悴,不禁握住她的手握了握。

    白素錦點了點頭,拭干了眼淚後讓人又燃了兩個燻籠送進來。周慕寒如今身上蓋著的雖然是蠶絲錦被,輕柔保暖,可背上刀傷嚴重,蠶絲被再輕薄,蓋在背上也難免有些不適。船艙不比家里,可以裝著暖氣,不過好在地方小,多燃兩個燻籠,船艙內就能溫暖如春。

    待感覺到船艙里足夠暖和了,白素錦將周慕寒身上的被子蓋到腰腹的位置,整個背部露出來,僅著一件中衣,周慕寒頓時覺得舒服了兩分。

    白素錦細細將自己的處理手段同周慕寒說了一遍,周慕寒靜靜聽著,臉上不知不覺浮上贊賞和自豪。

    “大將軍可還有什麼想要補充的?”

    周慕寒搖了搖頭,“你處理得很好,待咱們回了府里,將那二人羈押入府衙地牢,嚴加看守,屆時全權交由劉從峰辦理即可,他知道該如何安排。”

    白素錦應下,想到那兩個人的來歷,微微蹙眉,“背後主使人是誰,大將軍心里可有猜測?”

    “不外乎是那些自認為被我擋了路的人。”周慕寒示意雨眠到船艙外候著,壓低聲音說道︰“皇上在御書房單獨召見我的時候透了口風,冊立太子的詔書很快就會公布,屬意的太子人選是......四哥。”

    “四皇子?”白素錦驚訝,“不是說四皇子幼時傷了身子,體質病弱,受不得勞累嗎?難道是......”

    白素錦說著說著反應過來,莫非是扮豬吃老虎?

    周慕寒看透她的想法,輕笑,“非你想的那般,四哥幼時身體受損是真的,只不過沒有外人眼中的那麼嚴重罷了。而且,四嫂已經有孕,太醫診脈說是個男胎。”

    白素錦︰宮里人真會玩!

    聽聞周慕寒醒了,軍醫那邊很快就送來了傷藥,藥方中加了一味安眠的藥材,周慕寒喝過後很快就有了睡意,白素錦守在床榻邊,等到他睡著了之後才放輕腳步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雨眠進來後看到她面色疲憊側躺在椅子上,輕手輕腳走到她身邊屈膝蹲下輕聲道︰“夫人,不然您到早先歇息的船上睡一會兒吧。”

    白素錦搖了搖頭,“無礙,身下的褥子夠厚實,我在這里睡比較踏實。”

    雨眠沒再多勸,待白素錦睡去後悄聲出了船艙,換清曉和清秋兩人守在船艙門邊,自己和夏媽媽商量著在船艙里再加一張床榻。

    所幸這兩日風平浪靜,行船平穩,周慕寒倒也沒遭什麼大罪,兩天後,他們在臨西萬順碼頭下船,周慕寒絲毫沒避諱,當眾被抬下船上了馬車。前方及兩側是騎兵開道,馬車以龜速一路駛進大將軍府。

    馬車前腳進了大將軍府,後腳,一只灰羽信鴿就從將軍府後院飛了出去。

    而白素錦手里捏著一疊供詞臉泛青白,微微顫抖著手。

    白大爺的死白素錦不是沒有大膽設想過,也懷疑到白三爺的頭上,可當確切的證據擺到眼前的時候,震怒絲毫不打折扣。

    白大爺的死,竟然真的是白三爺買通翻雲寨的山匪動的手,至于原因,翻雲寨的那兩個山匪也不是傻的,除了索要一大筆銀子,更是派人跟蹤白三爺,免得被人反捅一刀。結果意外發現他與一名美貌女子關系甚密,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那美貌女子同白家二爺的關系亦是親密非常,又緊跟著幾天後才恍然,那女子竟是白三爺安置在白二爺身邊的暗樁,而那個口口聲聲喊著白二爺爹爹的男童,實際上卻是白三爺的親生兒子。

    白三爺買凶殺害白大爺的原因,翻雲寨這兩個人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具體的自是不知道。

    至于這次暗殺周慕寒,他們也是從白三爺這個老主顧手里接的生意,白三爺是不是最高一層的主使,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果真是天理昭昭,白大爺的遇害白素錦查探許久苦無進展,沒想到竟然由刺殺周慕寒的案子里牽扯出來,大白于世。

    “這次的事,白明軒必定不會是真正的主使者,他沒有這麼做的理由,我想,應該是他背後的主子所為,至于具體是哪個,就要看白明軒的嘴有多硬了。”周慕寒將供詞紙抽了出來,握住白素錦的手捏了捏安慰她,“岳父大人的事,自有我給你擔著,稍後你想如何處置,隨便。”

    先是遭遇刺殺,而後因為周慕寒手上而寢食難安,如今又證實了這麼個鬧心的事實,白素錦是真的有些心力交瘁,雖說在這個世界里他並沒有親身和白大爺相處過,但在這具身體的記憶里,他是個極其稱職的父親、丈夫、兒子和兄長,尤其是對致力仕途的三房一家,可謂傾力支持。沒想到竟然養了這麼一群白眼狼,老子算計兄長、子女算計兄長唯一的血脈,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禽獸!

    若是饒過他們,簡直天理難容!

    失去意識之前,白素錦下定決心,必然要用他們的血淚來告慰白大爺夫妻倆的在天之靈。

    白素錦當著周慕寒的面生生氣暈了,這後果實在太嚴重,一頓兵荒馬亂之後,白素錦被安置在周慕寒趴著的床榻上,常神醫診脈後再三對周慕寒保證,她只是身心疲累過度暫時暈過去了而已,稍作休息之後即可清醒過來,不過她身體底子本就薄,應該更加注意休息和溫養。

    著人跟著常神醫去抓藥,周慕寒看著近在咫尺陷入暈迷中的白素錦,恨得咬牙切齒已經在心里將那幫人反反復復殺死好幾十遍了。

    等老子能下床的,哼哼!

    周慕寒重傷的消息一放出去,大將軍門庭若市,每天無數波遞帖子探病的,統統被守在門房的林大總管擋了回去。其中包括白三爺。

    白明軒直接走將軍府的大門走不通,就將主意打到了白素錦的頭上,將白老太太擺了出來,不過借口依舊那麼拙劣,稱病。

    接到白家老宅的消息,白素錦想也沒想,直接讓夏媽媽回了︰要照顧重傷的大將軍,回白府,沒時間,沒精力,更沒心情!

    白老太太聽了前院管事的回復,氣得摔爛了一整套青瓷茶具,“忤逆的混賬,不就是仗著那個如今傷得半死不活的大將軍嗎,若是這座大靠山熬不過這一關,看我到時候怎麼收拾那個賤丫頭!”

    堂內伺候的婆子丫環們紛紛低頭噤若寒蟬,權當什麼也沒聽見。

    五天後,當周慕寒的背部已經徹底結痂,可以起身下床稍作走動的時候,劉從峰步履如風進了王府內院,求見大將軍。

    半個時辰後,劉從峰從大將軍府出來,身後帶著一支三十人近衛高手,直撲城南小帽兒胡同一間小民居,埋伏至夜幕低垂後,白三爺及數名隨從還未來得及反抗,就被統統拿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押解回了大將軍府。

    翌日,白家大少白宛廷與新晉白家三少白語昭接到了好友的邀請,先後趕往元味樓赴約,結果被守在那里的將軍府便衣護衛給弄了回來。

    撫西大將軍府,地下庫房內。

    一人高的圓身大鼎上牢牢綁著白明軒父子三人,而白明軒正對著的不遠處,周慕寒和白素錦端坐在梨花木禪椅上,一邊看著他們狼狽掙扎嗚嗚亂叫,一邊從容不迫地喝著茶。

    “來人,將白知縣嘴上綁著的布巾解開,他好像是有話急著說。”周慕寒淡淡開口。

    白明軒嘴上一獲自由就忙不迭喊冤,“大將軍,下官冤枉,不知何處得罪了大將軍,竟然惹得大將軍如此對待?!”

    白明軒平素就喜歡端著一副慈善父母官的模樣,即便是身處眼下這種境地,依舊勉強維持著表面上的鎮定。

    周慕寒沒心情跟他浪費時間,直接示意劉從峰將人統統帶了上來。除了翻雲寨的兩個山匪頭子,還有兩名身著夜行衣的男人,他們是在夜闖府衙大牢的時候被當場擒住的。

    之所以都留了兩個人,原因很簡單,如果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突破點都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只要他咬緊牙關不說,那麼他就處于不會被害及性命的狀態,可如果有了兩個人,且地位極為相近,那麼他們就從彼此最大的助力,變成彼此最大的威脅。

    白明軒看到被押上來的那四個人後臉色登時青白交加,渾身的力氣被抽盡了似的靠在鼎壁上,眼底黯淡無光,一片死寂。

    對于兩撥人的指證,白明軒當即供認不諱,但是卻矢口咬定他自己就是主謀。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謀害我爹。”白素錦起身,走到白明軒身前,問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39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3 PM 編輯

第100章 真相

    白明軒牽強地扯出一抹苦笑,“為什麼要謀害大哥?我想應該是因為嫉妒吧......”

    “雖然是家中麼小,可是爹對大哥最是偏心,明明我在學業上同樣優秀,可爹卻總是偏心大哥。明明是大哥自己放棄考學跑去經商,爹卻總是對我耳提面命,說什麼大哥是為了整個家、為了我才會舍棄功名仕途,待到我高中走上仕途,大哥已經富甲一方,所有人又都以為我的仕途是大哥拿他的臉面、他的銀子鋪就出來的。憑什麼,憑什麼我的努力、我的苦心經營總要籠罩在大哥的陰影之下,憑什麼?!我不甘心!所以,只有他消失了,我才能有出頭之日!”

    “嘁!”周慕寒嘲諷地看著他,放下手里的茶盞,幽深的雙眸里滿是鄙視,“你有什麼好不甘心的?論詩書才華,孰高孰低你心中再清楚不過,居然口出狂言,妄敢同岳父大人相提並論,若本將軍沒記錯,岳父大人未從商前,已經是一幅字畫千百人求了,你呢?再說從官,我記得你會試當年,主考官應該是五皇子的親娘舅,時任禮部尚書的周大人,此後不久便爆出了科考舞弊案,周大人被革職查辦,隨後皇上恩準破例重考,白大人的名次堪堪三甲中段,若不是岳父大人托了關系給你打點,錦陽縣這等肥肉豈會落到你的頭上。你還不甘心,你有什麼好不甘心的,在本將軍眼里,你不過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罷了,枉為讀書人。”

    周慕寒毫不客氣的一番話將白明軒諷刺得臉色鐵青,多年來極力掩飾,甚至是自我催眠的事實被生生扯開,一時間胸口充斥著無盡的羞恥、憤懣、和怨恨。

    西軍糧草案後,周慕寒心里就隱隱懷疑白明軒可能會與京中勢力有所勾結,故而托人詳細打探了一番,如今看來必是如此,但至于具體是哪一派勢力,周慕寒仍不能確定,搞不好,也可能是個多面派也不無可能。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不管是哪一派,必定與周景辰私從甚密。

    “背後指使你刺殺我的人,是周景辰吧。”

    白明軒看了周慕寒一眼,垂頭矢口咬定,“與其他人沒有關系,是我一人主使,雖然僥幸逃過了之前的官倉貪墨案,但是我知道,大將軍始終還在懷疑我、調查我,所以,我只好先動手。此事系我一人所為,與家人無關,請大將軍不要為難他們。”

    “你雇人刺殺我的時候絲毫沒顧忌我的家人,你又憑什麼請我不要為難你的家人。”

    白明軒身體一震,抬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白素錦,神色間浮上幾分急切,“買凶殺害大哥是我罔顧人倫,是我罪該萬死,可是夫人,你是白家的姑娘,是白家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我無辜牽累吧?”

    白素錦面無表情直視白明軒的雙眼,片刻後幽幽開口說道︰“我當然能。”

    白明軒臉色大變,聲音也變得急躁起來,“你就不怕遭人詬病,說你罔顧親人生死只顧自己榮華嗎?!”

    “這就勿需你這個買凶謀害兄長的人來教訓我了。”白素錦唇角扯出一抹冷漠的弧度,“更何況,你們三房一家若說無辜,怕是也就只有被逼離家求學的白宛和而已。白宛廷借同窗之便一手安排將林瓏安放到蘇榮身邊,又伙同白宛靜唆使林瓏以懷有身孕為名到白家逼我怒極退婚,而後又設計蘇榮,從而白宛靜嫁入蘇府。對于嫁入蘇府一事,白宛靜,甚至是你,想取我而代之很久了吧,畢竟拐了個彎的姻親哪里有直接的親家翁來的親密!哼,為了這個目的,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啊,甚至還動手欲將我除之而後快,落水重傷的那次也是你們動的手腳,我說的沒錯吧,三叔?!”

    白明軒臉色一沉,“這些純粹是你的臆測,並沒有切實的證據。”

    白素錦漠然一笑,“莫說我有證據,就是沒證據又如何,單憑你謀害封疆大吏、親王世子的罪名,我若是想深究,你們就一個人也跑不了。結果既然相同,我又何必計較用的是什麼罪名?!”

    “你......”白明軒此時清楚地意識到,三房一家的身家性命算是牢牢捏在白素錦手里了。

    “怎麼,想說我心狠手辣不似我爹那般年紀骨肉親情嗎?”白素錦起身從容踱步到白明軒近前,掃了眼綁在兩旁面如土色渾身微顫的白宛廷和白語元,繼續說道︰“和你這麼一個不忠不孝、不梯不義的偽君子、真禽獸念及骨血親情,我是怕我爹氣得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口口聲聲說是嫉恨我爹才會殺他,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在遮遮掩掩,可見在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丁氏和白語昭這對母子是多麼可恥的存在。”

    “一片胡言!”

    “唔!唔唔——”

    聽到白素錦最後這句話,白明軒和白語昭反應劇烈,尤其是白語昭,前一刻還因恐懼戰戰兢兢,這一刻卻雙目怒瞪,恨不得撲上來撕人。

    白素錦卻絲毫不受他們影響,鳳目淡淡掃過他們的臉,“我不過實話實說,你若要怪,也該怪身邊這位將你們母子置于這種境地的親爹才對吧。”

    如遭雷擊一般,白語昭僵在當場,白明軒卻氣得雙唇微抖,沉聲喝道︰“你這丫頭休要胡言亂語,丁氏和語昭身份再低,那也是你二叔的妾室而兒子,豈容你個外嫁的姑娘肆意羞辱!”

    “是嗎,我倒是不介意在老宅所有人面前給三叔您和白語昭做一次滴血認親,看看你們的血是不是同樣也能相融。”

    白明軒全身虛脫無力,癱靠在鼎壁上。

    “在我爹面前你的自卑心由來已久,可為什麼不早不晚,偏偏是在那個時刻痛下殺手呢?讓我來猜猜,也許是他發現了丁氏母子倆的真是身份,亦或是你背後的那個靠山想要將白家勢力納入羽下為他所用,但是我爹據不同意,所以,你要殺人滅口......”白素錦眸光如炬,身體微微前傾,湊近白明軒兩分,緩緩說道︰“然後你就扶持二叔執掌白家,並在時機成熟之際將丁氏母子接入白府,然後讓你的親生兒子白語昭取而代之,進而你就可以真正掌握白家,至于費盡心思讓白宛靜嫁入蘇家,怕是同樣別有深意吧?”

    白明軒心中掀起沖天般的驚濤駭浪,臉面上終于維持不住鎮定,卻仍是沉默不合作。

    “手里沒些東西,也不會請你過來。坦白說,這一次,你是死定了,可是,是你一個人死,還是一家子人陪你做伴兒,這個決定權在你手里。”

    白素錦示意下,白明軒被人從鼎上松了下來,五花大綁後按跪在一旁,隨後,一行三人的侍衛開始往銅鼎里填倒燒紅的木炭。

    被縛在鼎壁上的白宛廷和白語昭劇烈掙扎,卻絲毫掙脫不了,白明軒斷然想不到他們會用這般殘忍的手段逼迫他,幾番死命掙扎未果後,只得拼命地給周慕寒磕頭,語無倫次地撕聲求饒。

    “求我沒用,你該知道,能救他們的,只有你。”周慕寒目送白素錦離開地下倉庫,轉過頭來看著額頭血跡斑斑的白明軒,凜聲說道︰“單憑你們算計錦娘的手段,我本是打算一個也不放過的,可惜錦娘執意給你個機會。我倒是希望你嘴巴緊一些,就是不知你會不會讓我如願。”

    “如果你想著就算你們都死了,以錦娘的性子,也不會為難白宛和,你白明軒的血脈也不會斷絕。那我勸你還是死心吧,只要你們一家子前腳都上路,後腳我就會稟明皇上,將白宛和過繼到岳父大人名下,從此他就是白家大房的子嗣,供奉的是岳父和岳母大人的香火,而你三房一脈的父子,謀害皇族、殘害手足、營私舞弊、結黨營私,死後也不配進入白家祠堂享受白家子孫的香火供奉。”

    如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白三爺癱倒在地上,耳邊充斥著兩個兒子淒楚的哀號聲,絕望地緊閉上雙眼,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我招,我全招!”

    周慕寒鐵血著稱,白三爺不過一介文官,還有諸多牽掛在身,落在他手里是熬不了多長時間的,可讓白素錦沒想到的是,她從地下倉庫出來還沒過兩刻鐘,周慕寒就回來了。

    “這麼快?”

    周慕寒輕嘲,“有所貪、有所求的人才會被人輕易拉攏,這種人,成也他們敗也他們。”

    白素錦︰唉,這話竟然無法反駁!

    “背後的那位到底是五皇子還是六皇子?”白素錦有些好奇。

    周慕寒眸色一沉,“五皇子。不過,這次刺殺我的事,他是從周景辰手里接到的命令。周景辰也是五皇子的人,一直充當著傳遞消息的角色。”

    白素錦突然覺得房里仿佛驟降了好幾度,下意識攏了攏衣襟。

    不好,大將軍很生氣,後果估計會很嚴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47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4 PM 編輯

第101章 脅迫

    白明軒的口供一錄好,周慕寒就讓人謄抄了一份,而後著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而他自己言簡意賅概括了一番飛鴿傳遞早一步呈到皇上手里。

    白明軒父子三人不便秘密羈押太過久,翌日一早,總督衙門就張榜通告,臨西府錦陽縣知縣白明軒勾結翻雲寨山匪刺殺撫西大將軍兼川省總督周慕寒,已被緝拿入獄,擇日開堂審問。

    此公告一出,全城嘩然。

    白明軒的嘴已經被撬開,白宛廷和白語昭翌日凌晨便被釋放,兩人驚魂未定,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好不容易才叩響了白府大門的門環。

    于是,衙門的公告還未發布,白明軒入獄的消息白家上下就已經都知道了。

    想也知道白家一得知消息就會找上門來,白素錦早早讓夏媽媽做好待客準備,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門房過來通報,說是白家老太太和白二爺求見。

    白素錦挑了挑眉,難得,白老太太竟然親自登門。

    齊氏的性子是典型的窩里橫,平日在白府里以長輩自居慣了,可如今一站到撫西大將軍府巍峨肅穆的大門口,看到兩旁持刀佇立的值崗侍衛,不由得兩股戰戰,心生惶恐。

    白二爺亦是初次踏進大將軍府,這個時候他們才真切地意識到,白素錦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

    正武堂內,周慕寒陪著白素錦一同接待白老太太和白二爺兩人。

    白老太太一見到白素錦便直接跪到了她面前,見白素錦和周慕寒臉色嗖的沉下來,一旁的白二爺登時額頭的冷汗就滑了下來。從府里出來,一路上重復又重復地提醒,千萬不要給錦丫頭添堵,她可是白家唯一的救星和希望了。可話音這才落了多久,一個做人家祖母的長輩,竟然當面下跪,還說什麼不救出白三爺、不救白家就長跪不起,這不是赤裸裸的威脅嗎?

    白二爺客客氣氣見過禮,伸手就去拉齊氏起身,可齊氏就是不起來,神淚俱下念叨著白三爺考學的勤奮艱苦,以及走上仕途後兢兢業業、造福一方百姓的同時,又給白家光耀門楣等等功績,指天指地發誓白三爺是被人冤枉的,絕不會做出勾結山匪刺殺自家女婿的事來。

    周慕寒最受不得這種市井潑婦般一邊嚎啕一邊唾沫橫飛的情形,未等白老太太喘口氣,當即大喝一聲道︰“來人,送客!”

    應聲門響,守在堂門外的兩名佩刀侍衛沖了進來,作勢就要將白老太太兩人拖出去。

    嚎啕聲和哭訴生戛然而止,白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盯著周慕寒,卻被對方一個冷眼嚇得錯開了視線,轉而想要賴上白素錦,卻發現她目光如水,平靜,卻沒有絲毫的溫暖和波動,看著他們的眼神,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就連憤怒也是沒有的。

    白二爺看到白素錦那雙眼楮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們今天來,賭的就是白素錦對白家殘存的那點親情。哪怕她此時是憤怒的,此行都尚有一絲希望,可惜,從那雙如墨般平靜無波的眼楮里一絲一毫也看不到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大房沒落後,他們漠視、忽略,甚至是無視的這個丫頭,如今手里握著的,卻是整個白家的生死存亡。

    當真是人在做,天在看。

    可總要盡了人事之後才能聽天命。

    “大將軍請息怒,老太太也是一世情急,這才頭腦發昏慌了手腳,錦丫頭,你且理解我們一次吧!”說罷,當即將齊氏給扯了起來。

    白素錦看了周慕寒一眼,周慕寒雖不情願,但還是揮手摒退了兩名侍衛。

    將兩人讓到座上,白素錦也沒心思委婉表達照顧他們情緒,直接開門見山將白三爺的口供總結概括說給他們聽。

    白大爺的死,丁氏母子的真實身份,蘇家婚事的內情,對白家家產的盤算......一樁樁真相揭開後,白老太太幾乎坐不穩椅子,幾次險些從上面滑下來,而白二爺抓緊椅子把手的手指關節青白,若不是那椅子把手是實木做的,怕是早就被他捏碎了。

    “這......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白老太太仿佛被兜頭重重敲了幾下悶棍,懵得語無倫次,滿心滿腦子里都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二叔,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如今衙門的公告里只提了三叔勾結山匪行刺朝廷重臣一事,這已經是我能為白家做的全部了。他先是殺害了我爹,間接害死了我娘,現在又要匙殺我的夫君,莫說我做不到,就是我能做到,也不會為他求半句情!血債血償,他犯下的罪行,欠下的血債,必須要用血還償還!”白素錦看了看渾身顫抖的齊氏,又看了眼面色鐵青身體僵持的白二爺,繼續說道︰“我會盡力保全白家,但前提是,三房不再是白家的人。祖母和二叔莫怪我狠心,我與三房之間隔著一道血海深仇,老死不相往來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容忍。”

    白老太太和白二爺被一系列真相打擊得幾乎無法思考,聽到白素錦的話也做不出什麼反應。無聲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白老太太顫顫巍巍出聲道︰“我想見見老三......”

    周慕寒毫不猶豫應下。白素錦表面上看來平靜得好似湖鏡,可是內心里的憤怒和狂躁幾乎能掀起驚濤駭浪,白老太太和白二爺隔著一些距離,周慕寒就在她身邊,怎麼能忽略她隱在袖口里緊攥著的微微顫抖的手。周慕寒現在只想一件事︰盡快把這兩個不速之客弄出府去,離白素錦越遠越好!

    白二爺是相信白素錦的話的,白素錦沒有必要騙他,可不知為何,仿佛只有聽到白三爺親口承認,他才會真正相信這些殘酷到荒謬的事實。

    聽到周慕寒同意他們去見白三爺,白老太太和白二爺決定眼下就跟著周慕寒一起去衙門大牢。

    臨出正武堂時,白二爺忍不住回頭看了白素錦一眼,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得眼前這個錦丫頭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以前的錦丫頭同樣性子剛強倔強,對白家其他人冷淡疏離,可還是能看出來她對白家的心系和顧念,可如今的錦丫頭,面對他們的時候,竟然絲毫不見一絲溫情,反而透著股隱隱的殺意,驀地讓人心生戰栗。

    不過也難怪,隔著血海深仇,遷怒到白家全府也是人之常情。

    白二爺此時不敢不將白素錦的話放在心上,他好不懷疑,若是再執意袒護三房,整個白家都會給他們陪葬。

    驀地,白二爺就想到了執意分家出去的白語元。

    待出了將軍府的大門,白二爺眼里已經恢復了清明,當然,心里也有了決斷。

    “姑娘,老爺和夫人的大仇終于得報,相信他們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了,您切不可為此折損心神、傷了身子,這樣老爺和夫人會不得安心的。”夏媽媽將白素錦扶到里次間的軟榻上,在她身後塞了個大迎枕倚著,清曉有眼色地遞上來一碗溫熱的補湯。

    白素錦剛剛是真的被白老太太那一跪氣到了,蓄意殺夫之仇擋在眼前,白老太太竟然還想用長輩、孝道來脅迫自己,還真是被慣壞了!

    白素錦真是感激周慕寒及時將那兩人給弄走了,不然再共處一室幾分鐘,自己可能就要控制不住,發飆了。

    白素錦平復了一會兒,眼不見為淨,只要他們不再眼前添堵,白素錦的李治和冷靜很快就回來了。

    冤有頭債有主,不放過三房,那是因為除了曹姨娘所生的庶子白宛和,三房就沒一個值得被寬恕的人。至于白家其他門,白素錦從來沒想過要怎麼為難他們,父親一手開創出來的家業旁落白二爺之手,那是大房沒有男丁,兄無弟即,這是這個社會的規則,至于他們對白三姑娘、對自己的無視和旁觀,人家也不是你親爹娘,不過是個叔叔而已,關心你是情分,不關心你也不是罪過,白三姑娘在的時候想得通達,放到自己身上,白素錦更是不屑糾結。

    白素錦不想讓白家就此沉寂,一來白家其他人過不至此,二來也是有著私心,雖說脫離了白家自己也能創出一片富庶的家產,可是在當下的社會里,娘家家勢再低微,也總比沒有的好,更何況,白家也不是全然沒有可以扶持的潛力人選。

    能借的勢,白素錦絕對不會浪費。

    最重要的是,白家是白大爺繼承父志一手打拼經營出來的,是他畢生的心血,白素錦不想也不願意放棄。將白家托付給最值得托付的人,然後自己從旁扶持,看著白家登上一個新的高度,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給白大爺、大夫人和白三姑娘一個回報,自己才會安心。

    “夫人,大舅爺過來了。”雨眠在簾子外說道。

    白素錦這會兒已經平復得差不多了,聽聞白語元來了,忙起身回道︰“請到茶室,我稍後就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52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4 PM 編輯

第102章 震怒

    白語元入府這會兒衙門的公告還沒有發布,白素錦讓雨眠和清曉他們在茶室門口候著,直接將一份謄寫的白明軒的供詞遞給了白語元。

    因為之前白素錦落水受傷、白甦兩家婚事再三波折,以及丁氏母子恰好時機的出現,白語元經過白素錦的提示已經對三房有所質疑,只是可利用資源有限,調查的進展並不明顯。

    可盡管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可當確切的供詞擺在眼前的時候,白語元震撼得無以復加。關于大伯父的死,白語元始終覺得並非意外那麼簡單,他甚至懷疑過自己的親爹,可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受大伯父最為照拂的三叔!

    還有三房一家對白素錦的重重算計,為了取而代之同甦家結為姻親,竟然不惜害她性命。

    更遑論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無比軍糧、買凶行刺皇親貴冑朝廷重臣......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罔顧人倫、喪心病狂的不赦死罪!

    向來鎮靜如白語元,待看完整份供詞後,雙手竟然微微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心跳如鼓,腦中一片慌亂。

    白三爺所犯的大罪,大將軍若是追究起來,必定會龍顏震怒,屆時判個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二哥,喝盞茶吧。”

    聽到白素錦的聲音,白語元從惶然中回過神,看到她溫潤如墨玉般的雙眼,登時沉穩下心神。若是真想棄白家于不顧,白素錦根本就不會這個時候請自己來,並如實告知自己實情。

    “多謝三妹在此種情況下還願意顧念家里,為兄慚愧!”

    白素錦抿了抿唇角,沉吟片刻後緩聲說道︰“二哥,若我說此時只有將三房逐出家門才能得以保全白家,你可否願意承受被人詬病?”

    白語元訕笑,“殘殺兄長、謀害佷女、行刺皇親重臣、貪贓舞弊......如此罔顧人倫,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的人,逐出家門何錯之有,該無顏示人的是他們,我覺得愧對的,絕不是在這個時候逐他們出門,也不是外面的流言蜚語,而是你和大將軍,還有那些因為他而受害的將士們......”

    擁有除族權利的只有家主,白素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表示了她所承認的白家家主是白語元。白語元自然領會得到,做出回應的同時,也表示了他拿下白家家主的決斷。

    送走白語元時,衙門的公告已經張貼出去,很快消息傳遍全城,一時間大街小巷議論的都是白家即將可能遭受滅門的命運。

    白家老宅。

    白老太條和白二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府衙大牢出來回到家的。白明軒對所犯之罪供認不諱,白老太太當即癱坐在大牢潮濕的地上,嚎啕大哭。這個她最偏愛的兒子,不僅殺害了他的親兄長,還將白家上上下下一起拉上了死路,沉重的失望、絕望和悲愴鋪天蓋地壓下來,白老太太只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白二爺雖文不成武不就,可打小被白大爺幫扶著,並未受過真正受過什麼苦,憑著油嘴滑舌又頗得老太太歡心,即便主掌了家業,實際上更像是個甩手掌櫃,虧得白大爺當年留下了一批靠得住的管事們。

    如今遭逢突變,家中頓時連個主心骨都沒有,二房人心惶惶,三房更是哭嚎不斷。白二爺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將丁氏母子攆到了三房的院子,余氏跪在老太太房門口哭得幾乎肝腸寸斷,哀求老太太和白二爺救救白三爺。

    白老太太本就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如今又聽到余氏在門外嚎哭不止,既怒又急,一下子就暈厥了過去,嚇得屋里伺候的婆子和丫環們又是跑去請郎中,又是掐人中急救,偏偏余氏又沖進來對著暈倒的老太太哭得愈發淒慘,白二爺見狀直接命人將余氏給架了出去,陪著余氏同來的白大少白宛廷見狀同架著余氏的下人撕扯起來。

    白語元一踏進福林院,入目的就是這樣一幅人仰馬翻的場景。

    看到白語元出現,白二爺驀地眼楮一熱,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兩分。

    將余氏和白宛廷請出福林院,盯著郎中給老太太看過診,又將府里的下人們聚到一起訓了頓話,白語元這才有時間喘口氣喝口茶。

    清溪園內,二房一家人齊聚一堂,就連懷孕近八個月的蕭氏也被接回了府。此時,所有人都難掩焦慮、恐懼地看著白語元,向來倨傲的白語年戰戰兢兢地問道︰“二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年前清肅大案之後,朝廷論功行賞,白語元因為募糧兩千石而被恩賞稅半,更名後的恆豐糧行更是被賜予了御筆親題的“義商”金匾。那時候大家才知道,白語元同白素錦之間的關系並非表面上看來的那般疏離。

    這個時候,在白家人的眼里,白語元恐怕是唯一能在白素錦跟前說得上話的人,也是白家唯一的最後的希望。

    “我想請爹您將家主的位置交給我。”白語元也不贅言,“而我當上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三叔一房逐出白家,從族譜中除名。”

    一時間,堂內寂然無聲,只聽得見淺淺的呼吸聲。

    妻兒齊聚的目光中,白二爺咬了咬牙,點頭,“好,一切按你說的辦。”

    事不宜遲,既然做了決斷,翌日一早,白二爺支持下開了祠堂,請了幾方見證人,將白家家主的位置正式傳給了白語元。

    白語元剛接下外人眼中前途未卜、風雨飄搖的白家,當即就使用家主權利,將白明軒一房人從族譜中除名,逐出白家!

    一時間全城再度嘩然。

    有人說白家是斷尾求生,不顧親情將白家三房拋了出去;也有人說白家三房自作自受,白家其他人為求自保也沒什麼錯,總比硬撐著最後全家陪葬的好......

    外面眾說紛紜,風言風語,白家被置于風口浪尖之上,府內,三房撒潑耍賴,死活不肯接受被逐出家門的事實。

    清溪園內,白語元冷眼看著怒發沖冠的白宛廷、哭得幾乎暈倒的余氏、躲在人後畏畏縮縮的丁氏和眼底隱忍中透著股恨意的白語昭,忽而唇邊扯出一抹滲著殘忍的冷笑,“殺人償命,血債血償,這宅子、這家業是大伯一手開創出來的,你們的夫君、父親卻為了自己的野心、私/欲買凶弒兄,而你們,還不知廉恥地算計他唯一的血脈,甚至不惜致她于死地,你們有什麼臉、有什麼權利住在這里,享受白家的銀錢供養?!”

    “你們不想離開白家是嗎?好,兩條路,要麼繼續留在白家,到時候白家闔府上下受罪,當今聖上仁德,我們這些人也就是家產被封,重新白手起家,而你們三房上下都要全部連坐受死。要麼你們離開白家,屆時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自然也要為自己所犯下的罪過遭到懲罰,但是起碼能保得住命。”

    白語元冰冷如刀的視線一一掃過眼前的幾個人,漠然說道︰“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明日一早,我就去大將軍府回話。”

    余氏驚得忘記了哭嚎,茫然地看著白宛廷。

    “你能保證我們離開白家後就能保住性命?”白宛廷不甚信任地問道。

    白語元嘲諷地挑了挑唇角,“事到如今,你只能相信,沒有質疑的權利。”

    白宛廷只覺得心底涌出洶涌的恥辱和憤怒,這個一向被自己打壓著沒什麼存在感的堂弟,如今卻敢騎到了自己的頭上,甚至左右著自己的生死命運,這對自視甚高的白宛廷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

    可是,生死攸關之際,白宛廷也只能用“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諸如此類的話來自我安慰了。

    說是給你選擇的余地,實際上為了求生,哪里還有第二條路走。翌日一早,三房給出決定︰離開白家。

    白語元也不是決絕之人,按照白老太爺去世之時的家產狀況,給了三房五百兩現銀,以及城外一處用銀子折算得來的小莊子,莊子里有處兩進的小宅子,和三十畝田。

    白家這邊還有白語元這個一線希望在,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榮親王府卻沒有這個幸運。

    文宣帝一接到周慕寒的飛鴿傳書,當即震怒之下砸了御書房的好幾對寶瓶,氣息還未平穩就命福公公傳來禁軍統領,直接上門將周景辰抓捕後打入宗人府大牢。同時令福公公親自去宣榮親王同杜王妃進宮面聖。

    周景辰還沒得到消息返回就被破府而入的禁軍給抓走了,杜王妃驚魂未定,差人火速前往聆音閣尋了榮親王回來。榮親王前腳剛進府,後腳福公公就到了,等到了太後宮里,剛踏進偏殿,一個白玉茶盞就嗖的飛了過來,精準地砸在了杜王妃的胸口上,滾燙的茶湯在精致昂貴的錦衣上暈染開來。

    榮親王和杜王妃當即跪在殿門口,在霍太後的震怒之下被壓抑得甚至不敢抬頭看上一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09:55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5 PM 編輯

第103章 小產

    沒人知道當天太後的偏殿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殿門緊閉,福公公和桂嬤嬤守在門口,百米之內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近一個時辰後,殿門被推開,榮親王臉色鐵青、神色頹然地兀自走在前頭,絲毫不顧忌身後的杜王妃能否跟得上。

    杜王妃面如死灰跟在後面,腳步虛浮蹣跚,眼楮似乎失去了焦點,同來時相比,仿佛一個時辰之間老了十幾歲。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福公公和桂嬤嬤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搖了搖頭。

    周慕寒接到宮中的飛鴿傳書後翌日,衙門公開審理錦陽縣知縣白明軒溝通翻雲寨山匪行刺當朝撫西大將軍、榮親王世子,並于多年前買通這伙山匪謀害了白家前任家主白明啟。

    圍觀堂審的臨西府城百姓將大堂外堵得水泄不通。

    案件由省按察使馮大人親自主審,作為受害者及受害者家人,周慕寒和白素錦從旁聽審,白家現任家主白語元也坦然露面,在堂外人群前觀看了全過程。

    公堂之上,白明軒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在供詞上畫押後,按察使馮大人當堂宣判︰白明軒身為朝廷命官,公然勾結山匪殘害兄長、行刺當朝大員,徇私枉法、舞弊軍糧,罔顧人倫、藐視法紀、泯滅人性,實為律法所不容、人性所不齒,判斬立決,三日後于東市由周慕寒親自監斬!

    與此同時,白明軒一脈子嗣,男子三代內禁科考,女子三代內不得與四品以上官家結親。白宛廷當堂被革除功名,永生不得再入科考仕途。

    另外,白家治家不嚴,雖已將白明軒一脈除族,但仍處以十萬兩銀子的罰款。

    這場轟動一時的行刺案隨著白明軒的東市問斬基本上落下了帷幕,半個月後,京城傳來消息,榮親王府大公子周景辰結黨營私,主使臨西府錦陽縣知縣白明軒刺殺榮親王世子周慕寒,經宗人府調查審問後,皇上親下判決,斬立決。榮親王與杜王妃教養不力,榮親王降爵為榮王,並罰俸三年;榮親王王妃貶為側室,並罰去京郊法華寺思過一年。

    短短月余之內發生的事,足夠臨西,乃至整個大歷的百姓茶余飯後閑聊上一年甚至幾年的了。

    又過了近半個月,也就是二月末的時候,周慕寒接到了來自霍太後的家書,信中大部分是細細碎碎的叮囑,末尾提到,皇上已經在早朝正式公布冊立四皇子慕延為太子,很快冊封太子的文書將會發到各省的總督衙門,與此同時,五皇子和六皇子被調離原先的職務,安排了閑差,逐漸被架空喪失了實權。

    自古儲位之爭便是成王敗寇,最後能混份閑差,將來做個閑散王爺,已經是恩賞之外的恩賞,若是再不識時務,那就只能是自己作死了。

    收到霍太後的家書後沒兩天,京城廣安街外宅的呂管事也送了書信過來,信中更加詳細地說了王府內的情況︰當日聖上命禁軍到王府捉拿了周景辰,太後娘娘隨後急召王爺和杜王妃入宮,從宮中回來後,王爺大發雷霆,將芙蓉苑的畫堂打砸一番後拂袖而去,去了聆音閣,而杜王妃懇請王爺未果後,四處托關系欲往宗人府探望羈押中的周景辰,卻處處踫壁,走投無路之下,杜王妃只能求見太後娘娘,幾番遭到拒絕後,她竟然頭腦一熱,直接跪到了宮門口,聲稱見不到太後就絕不起身。

    新怨加舊恨,霍太後早對杜王妃不待見,不主動尋她麻煩就應該躲在王府里偷著慶幸了,如今卻上趕著送上門來找死,霍太後自然不會辜負她,任憑杜王妃在宮門外一直跪著。心知太後這次是真的鐵了心,可杜王妃這會兒已是騎虎難下,說要跪倒太後見她為止的是她,若是自己走了,惹得太後更加不痛快不說,更是食言無信。

    于是,杜王妃只得硬著頭皮跪著,眼看日色西沉,隨行大丫環在杜王妃的示意下回府找榮親王解困,結果榮親王此時壓根就不在府里,最後還是在聆音閣尋到的人。

    聽了大丫環的稟告,榮親王立刻進宮,在宮門口見到跪在一側身體搖搖欲墜的杜王妃時,生平第一次沒有絲毫憐惜和心痛,只有對她愚蠢和沖動的怨責。

    進宮見了太後,免不得又遭到了一番嚴厲的訓斥,出來後,榮親王是堵上添堵,示意隨行的丫環們趕緊扶著杜王妃回府,免得丟人現眼。

    杜王妃回府後就病倒了,病勢來得迅猛,很快就起不來床了,周景辰被問斬當天她勉強爬起來去法場見了他最後一眼,回府後人就陷入了昏迷,太醫幾次下了病危,沒想到杜王妃生命力頑強,五天後醒了過來,沒死成。

    另外,呂管事在信尾提到,杜王妃,哦,側夫人杜氏原先給三小姐相看的定遠侯府的婚事已經吹了。

    “三小姐的婚事,以後怕是要讓王爺和側夫人多費心了。”想起數次見面對周嬌的印象,白素錦感慨道。

    周慕寒將看過的信紙扔進香爐,淡淡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白素錦︰竟然無法反駁,大將軍的嘴巴是越來越毒了......

    農歷二月初,臨西一帶尚在倒春寒,但隨著幾場春雨過後,春意漸濃,而在滇省的茶區,已經進入了春茶采摘期。

    有白素錦坐鎮臨西府,許經年數日前就動身親自去了北濮,在普潤茶行的推動下,百越和北濮兩族經過商量後,決定從今年開始,聯合周邊幾個寨子建成五山茶區,與普潤茶行直接對接供貨,從此,五山茶區就成了普潤茶行旗下最早且最有名的茶園。

    許經年此次南行除了考察五山茶區建成初期的實際經營情況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買山。這次已經不是上次白素錦那樣幾千畝幾千畝的買,而是整座山整座山的買,能將閑置的山地賣掉換成實實在在的銀子,商河縣的知縣曹大人自然是樂不得,只要是許大掌櫃看上的山頭,在自己轄區內的簡化審批手續、提高辦事效率,不在自己轄區內的,甚至幫著牽線搭橋,引見當地知縣,一時間,在這些山城窮知縣們的眼里,年輕有為的許大掌櫃儼然成了一塊會行走的大肥肉!

    滇北山城不缺的就是山林和閑置勞動力。許經年從手下提拔了一個二管事上來,專門負責青果樹林和山茶樹林的移植、栽種和管理,與此同時,開始在林區折中的城鎮修建一座大型的油坊,油工就地雇用,既解決了限制勞動力的問題,給當地百姓增添了一項收入,同時也給當地縣衙增加了稅收收入,自然從官到民一致支持。

    許經年自幼跟著許大管事,耳濡目染中潛移默化地繼承了許大管事沉穩有度的行事風格,同時,一年來又在白素錦手下做事,她的雷厲風行、膽大心細又給許經年打開了另一扇窗,是以,如今的許經年,行事穩、眼光準、出手狠,最是合白素錦的胃口,儼然已是她產業經營上的左膀右臂。

    滇北這邊,許經年大刀闊斧忙活著,臨西這邊白素錦也沒閑著,因故推遲的鹽運總商換選已經重新定好了日子。

    距離換選大會還有兩天,白素錦正在恆豐糧行和白語元商量棉田的事,當日糧草危機時,白語元的岳父蕭員外仗義援手籌集了一萬石糧草火速送往了陣前,可謂雪中送炭,雖然事後周慕寒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價格結賬,又在請功的折子里著重寫了蕭員外一筆,由此蕭家獲得了免稅三年、御賜墨寶的恩賞,白素錦卻始終記著蕭員外的這份人情,為此她特意備出了一百畝棉田的免費種子給他,並派過去兩名有經驗的田工跟著指導。

    此事白素錦之前便委托白語元和蕭員外透了口風,蕭員外當時全憑女兒女婿的面子幫忙,沒想到竟然會結下如此大的一個善緣,對于白素錦的好意,蕭員外自然不會扭捏推脫,欣然應下,同時承諾棉田所出優先市價賣給白素錦。

    在商言商,兼顧人情,白素錦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白素錦和白語元最後確定了棉種的數量,又關心了一下蕭氏的近況。蕭氏懷孕已經快八個月了,已經搬回了老宅待產。白語元接手白家後,白二爺徹底做了甩手掌櫃,又過回了白大爺尚在時的悠閑日子,每天和人喝喝茶下下棋,聽個曲兒逗逗鳥兒,日子愜意得很。經過丁氏母子的事後,白二爺許是心有余悸,亦或是吃一塹長一智,總之是歇了尋花問柳的心思,積極主動和二太太修復關系,如今家里的氣氛和睦了許多,就連向來冷著臉的白語婷也面色和緩了許多。就算是白老太太,經歷過一段時間的消沉和萎靡後,只要不提及三房的人和事,心情也算是平復下來了。

    老宅後院安寧,白語元也能騰出更多的心神和精力打理前院的這些家業,白素錦也替他舒了口氣。

    兩人正在閑聊,突然敲門聲響起,是白語元身邊的小廝首陽,聽聲音是有著挺著急的事。

    “無礙,你直接說吧。”察覺到首陽遲疑地看了白素錦的方向一眼,白語元開口說道。

    首陽應了聲是,回稟道︰“剛剛得來的消息,說是蘇家五少奶奶......小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4-2 10:04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4-3 04:25 PM 編輯

第104章 貴米

    白三爺事發後,白宛靜就被蘇家禁足,任她鬧得再厲害,期間也只由蘇家大少奶奶陪著匆匆回了白家一趟。白三爺身犯重罪,被正法後只能草草下葬,蘇家也確實狠心,為了避諱白三爺結黨營私的罪名,硬是沒有讓白宛靜出面送白三爺最後一程,為此,白宛靜恨極了蘇家,同時也恨瘋了白素錦。

    當日大將軍府地下庫房內,周慕寒和白素錦親審白三爺,白宛廷和白語昭就在現場,回去後他們自然將白三爺的認罪歸咎于白素錦用三房其他人的性命相威脅。

    無恥之人的卑鄙就在于永遠將自己的不幸歸咎于別人,而無視自己的殘忍和下作。

    “據說,五少奶奶醒來後滿嘴污言穢語咒罵三姑娘,還......還說......”

    “還說她不會放過我,就連她死去的孩子也不會放過我,會變成厲鬼來向我索命,是吧?”見首陽唯唯諾諾說不下去,白素錦接過他的話頭,果然,聽她說完,首陽瞪大眼楮看過來,臉上一副“您怎麼知道”的模樣。

    “胡來!”白語元瞪了白素錦一眼,“怎的什麼話都敢說出口!”

    白素錦無所謂地挑了挑眉,“無妨,莫說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未形成魂魄,就算是有,要索命也索不到我的頭上。二哥,你覺得該是哪個動的手?”

    白語元呷了口茶,細細品味,片刻後才回道︰“不管是哪個,總逃不出蘇家的後院。論起心狠手辣,三叔還真是找了個旗鼓相當的親家。”

    “是啊,再恨,蘇家也是他們最後的靠山,只能憋在心里頭忍著,這時候若是不把罪名扣到我頭上轉移仇恨,他們啊,估計就要自己活活憋死了!”

    見白素錦神色和言語間盡是從容和豁然,知她是真的沒放在心上,也跟著舒了口氣。人後逞口舌之快,莫說證人不好找,就算是有證人,也不過是治個不敬之罪,頂多掌嘴一頓,在白家三房這種況狀下追求白宛靜,即便有理在先,怕是白素錦也要落個不太好聽的名聲。盡管知道白素錦向來不在乎流言,但白語元仍是希望見到那種情況發生。

    想要收拾他們,有的是機會。

    “辦完喪事後,白宛廷就動身去了黔地,據我所知,黔西最大盛興隆酒坊,其中有不少蘇家和三房的份子。就在前幾天,盛興隆和天成酒坊就有了動靜,他們的采辦在臨西高價大量收購雙花糯,並和不少地主、農戶簽訂了年末的訂購契約,我覺得他們是來者不善。”白語元眉頭微微蹙起,語氣里有些擔憂,“再這麼下去,我擔心咱們簽下的那些地主和農戶也會其他的念頭,畢竟離春種還有月余。”

    市場上高價大量收購雙花糯米的消息白素錦也聽糧行的江大掌櫃提過,他也表示有些擔憂,方才聽白語元說盛興隆酒坊背後有蘇家和三房的份子,白素錦腦子里就閃過一些念頭。

    “二哥已經派人去黔西詳細打探了?”白素錦自覺此話問的有些多余,以白語元的穩重心思,必定會派人過去繼續打探。

    果然,白語元點了點頭,“我直覺這件事恐怕是沖著咱們來的,但情況尚未明確之前,咱們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白素錦點了點頭,“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見招拆招的事兒咱們也沒少做,犯不著太憂慮,尤其是二哥你,可別影響了嫂嫂的心情。”

    提到蕭氏,白語元的表情終于生動了一些,唇邊浮上淺淺的笑意,“我省得。倒是你,大將軍的傷勢既然已經好了大半,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些,總覺得你照比去京城前清瘦了許多,上次落水重傷時就落下了病根,莫嫌夏媽媽嘮叨,你可切莫仗著年輕就掉以輕心......”

    連自己當時受傷落下了病根都知道,看來這個二哥的幕後工作做得相當到位。在屬于白三姑娘的記憶里,白語元少年老成,從小就行事穩重,性子有些冷,往來雖不密切,但私下里白語元還是很照顧她的,但自從白大爺過世後,白語元同大房的往來就漸漸少了,尤其是大太太也過世後,兩人基本上也就只維持著見面時的點頭之交,為此,她對白語元還是有些微詞和失望的。如今想來,定然是大太太對白大爺的意外之死起了疑心,故而對白語元有了特殊的交代,讓他隱在背後照拂三姑娘而已。

    如今真相大白,白語元想要關心照顧這個妹妹,自然也不必再掖著藏著了。

    可能是這個原因的緣故,白素錦發現白語元在自己面前越來越放得開,當然也越來越嘮叨了......

    可是聽著不但不覺得心煩,還有些心暖。

    白素錦︰遭了,自己也和大將軍一樣開啟了抖m體質嗎?

    事實證明,白語元的擔憂是具有前瞻性的。

    果然,半個月後,同恆豐糧行和豐泰糧行簽訂采買契約的地主和農戶開始出現了解約的情況,同時,未解約的地主和農戶也紛紛提出要重訂契約,提高采買價錢。

    白素錦接到消息趕到豐泰糧行的時候,一大批農戶正擠在糧行後院的天井里,而堂屋里,幾位地主和農戶代表正在和江海江大掌櫃談判。

    說是談判,實際上是妄想抬價、解約的一方步步緊逼,而江大掌櫃且齒銅牙就一個回復︰漲價,沒門。解約,隨便。

    “江大掌櫃,我還是勸你和東家知會一聲,咱們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但這麼些人加在一起,牽扯到的田地也不是小數目,你一個掌櫃就能越過東家自己做決定不成?!”

    江大掌櫃穩坐如石,聽到這話,眼皮慢慢抬起來看過去,剛要開口,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既然我敢將豐泰交予江大掌櫃打理,他自然就做得了主,這就不勞鄭莊主費心了。”

    被白素錦點名的鄭莊主當即就羞愧得紅了一張老臉,恨恨地在心里哼了一聲。

    見東家到了,江大掌櫃立馬起身將她迎進堂內坐上首座,堂內其他人也都紛紛起身同白素錦問禮。

    白素錦寒暄了一番,示意江大掌櫃坐在了旁邊的副座。

    “夫人,我們今番也不是無理取鬧,只是雙花糯是咱們臨西特產的上等糯米,咱們這些人手里的田大多數種的都是雙花糯,如今市面上雙花糯的行情想必您也是知道的,若是再按之前的契約辦,這差價可就大了,咱們都是靠田吃飯的,著實吃不下這個虧,這才無奈之下來同江大掌櫃商討商討......”

    出頭說話的仍然是那個鄭莊主,看來他就是公選的代言人了。

    白素錦平靜淡然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彎了彎唇角,淺淺一笑,“是嗎?看來是我耳拙,沒聽出商討的意思,還以為是威脅呢。既然是商討,各家出個代表便是,瞧瞧這一堂屋、一天井的人,知道的是商討契約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來拆房子呢。”

    鄭莊主登時老臉一紅,額頭沁出一層薄汗,“夫人見諒,事關一家子的生計,所以大家伙兒都焦心著,就跟著來了。”

    白素錦不置可否,依舊是淡淡的眼神掃了一圈後落到江大掌櫃身上,“一切就交給江大掌櫃處理了。”

    江海會意一笑,跟白素錦問過禮後當即命人將準備好的桌案和賬冊都搬了出來,直接一字排開有序地擺到了天井里,每張桌案前後都坐著兩名伙計,一個翻對賬冊、對銷契約,一個負責收解約金。

    江大掌櫃巋然站在天井正中間,沉聲宣布︰“價錢嚴格按照契約規定,不增不減,不滿意的,當場就可辦理解約。”

    白素錦看著這情景,忽然覺得好眼熟,再一想,哈,這不就是當初莊子里的織造坊織工鬧解約時情景的再版嗎!

    這番情景,不僅在豐泰糧行的後院,在恆豐糧行的後院也同樣上演著。

    解約苗頭出現後的第一時間,白素錦和白語元還有兩家糧行的大掌櫃踫過頭,慎重商量後做出了今日這樣的決定。

    事出異常,極可能是一個陷阱。

    拼得糧行里沒有雙花糯賣,也不冒這個險。

    雙倍違約金入賬,轉手白素錦就扔給萬通商行到西疆外族地區去采買棉種了,白語元自然也跟著入了伙兒。

    很快,白語元派去黔西的人帶回了消息,原來黔西十八酒坊正在斗法,結成了三派,德興隆酒坊與天成酒坊是一個陣線上的,同時實力也是目前來看最強的。三派從壟霸酒曲開始爭斗,目前正在爭搶糯米,德興隆和天成這般大動作地高價囤購雙花糯,就是為了獨家釀造雙花老窖,並且要用雙花老窖去爭奪貢酒名額。

    一旦黔西的這場酒坊大爭斗落下帷幕,無論德興隆和天成最後是輸是贏,雙花糯的高價都只能是曇花一現,相比敗落,若是德興隆和天成最後斗垮其他酒坊成為贏家,可以想象,已經被他們壟斷購買的雙花糯更是要落得個被他們任意魚肉的下場。

    貪一時便宜吃大虧,說的便是如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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