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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00 PM

玖月晞 -【親愛的阿基米德】《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16 01:21 AM 編輯

【書名】:親愛的阿基米德

【作者】:玖月晞

【內容簡介】:

  我會為全世界毀了你,但我會陪你一起。

  智商極高的邏輯學家言溯(嚴肅)什麼都懂,唯獨不懂情商;

  智商極高的生物學家甄愛(真愛)什麼都好,唯獨愛出神,其實就是反應慢;

  一個科學家是一個天才,兩個科學家是兩個天才,可天才和天才談戀愛,蠢死了!

  SA: 「For the only love of my life, I want to offer her the most precious thing like men will do to their precious ones.」

  EVA: 「What would it be?」

  SA: 「I will spend first half of my life looking if she would come and use the rest half remembering when she's gone.」

  以嚴肅的方式撲倒真愛……這是篇有言溯有甄愛的言情+推理文。偏古典推理。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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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0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3-19 12:03 AM 編輯

1.阿基米德與密碼

  1.阿基米德與密碼

  冬末春初的寒意在山裡格外的濃郁。

  一下車,冷氣就從小腿處絲絲侵襲過來,半刻之後湧遍全身,甄愛下意識裹緊呢子大衣,疾速卻並未小跑地走向面前這座古堡。

  走了幾步總覺哪裡怪異,停下四周望望。

  前幾天下過大雪,山間的樹木銀裝素裹,一片靜謐的白。驅車上來,雪景媲美霧淞。

  世界太靜了,只有漫天呼嘯的風。

  四週一片雪白,襯得白色磚瓦的古堡愈發蒼茫,偏偏黑色的窗戶幽靜深遠,像人的眼睛般黑洞洞的,很多雙直勾勾盯著雪地中央的甄愛。

  什麼人會住在這種詭異的地方?

  甄愛撇去心頭的異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

  簡潔的白底黑字,

  沒有任何裝飾或色彩,

  卡片中央影印著手寫的古典斯賓塞英文體——

  S. A. Yan

  言溯 The Man of Letters

  白雪在卡片上反著刺眼的光,折進她漆黑的眼眸裡。

  從歐文那裡拿到名片時,她有些出乎意料。解密專家,邏輯學家,行為分析專家,FBI&CIA特別顧問,外加一堆數不清的頭銜,落到名片上就只有這麼一個簡潔的描述,

  The Man of Letters,學者?解密者?

  看似低調,實則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囂張。

  甄愛走上厚重的石頭台階,摁了門鈴。開門的是皮膚暗黃的女傭,抄著一口語音純正的東南亞英語:

  「Miz, please waida minut, ai ll getcha masder, ai d ly do say u mai suid yourse, but du no.」

  甄愛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理解女傭說的是「小姐請稍後,我去找主人。您請自便,但最好不要。」甄愛點點頭:「thanks!」

  女傭轉身離開了。

  甄愛微微蹙眉,女傭的最後一句話怎麼聽都像是這家主人的語氣。

  果不其然,一扭頭就看見玄關右側的牆壁上白底黑字,和那張名片上一樣的字體——

  You may suit yourself, but do not!

  請自便,但最好不要!

  屋內暖氣很足,她無視掉門口的衣帽架,解開呢子大衣的扣子,鬆了鬆圍巾,卻沒有脫下任何一件衣物。

  和外面看到的陰冷單調不同,古堡內溫暖又乾淨,裝飾結構是文藝復興時期風格。窗子很多,外面的雪地把室內照得明亮卻不刺眼,柔柔地映在歷經滄桑的名畫上,一室歲月的味道。

  甄愛在玄關口立了好一會兒,看看手錶,十分鐘過去了,古老的城堡裡沒有一丁點動靜。她掂掂手中的大信封,沿著對面的幾級石階走上去,把信封放到走廊邊的案几上。轉身要走,餘光卻瞥見走廊盡頭有彩色的光。

  她扭頭望了一眼,怔住,半晌後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走廊的出口是另一番天地,五彩繽紛的光瀑布一樣從高高的天空流瀉下來,一切都籠在一層淡淡的彩色光幕裡。

  面前是寬敞的圓廳,四周從底層到幾十米高的屋頂,全是木製的書架,一整圈從上到下,擺滿了數以萬計的書冊。高低不同,顏色各異,像是一顆顆彩色的糖果,安安靜靜等著人來品嚐。

  書架兩邊有兩道旋轉樓梯,自下往上每隔兩米便有一圈圓形走廊,方便取書。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私人圖書館,古老的書香彷彿蘊含著時間洗滌過的力量。

  甄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敬畏,站在知識的殿堂面前,滿心虔誠。

  抬頭仰望,頭頂是大圓形的彩繪玻璃窗,潔白的天光從中穿透,變成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之瀑布。

  甄愛深深吸了口氣,緩緩低下頭來,這才看向圖書室中間的一架白色三角鋼琴。在這個地方放鋼琴,這家主人的興趣還真是奇……

  腳步陡然一滯。

  她剛才走了幾步,角度一轉,就看見鋼琴家後面坐著的年輕人。

  約莫二十四歲左右的年紀,膚色白皙,西方人一樣輪廓深刻的臉,漂亮得像從古典油畫裡走來。濃眉下一雙淺茶色的眼睛盯著甄愛,烏黑的睫羽一垂,把她打量了個遍,平平靜靜地收回目光去了。

  那一眼實在太微妙,甄愛總覺他在判斷什麼,可轉念一想許是自己多心,便走過去打招呼。

  繞過鋼琴才發現他並非坐在鋼琴凳上,而是輪椅裡。

  他個子很高,穿著淺色的毛衣長褲,折在輪椅裡,卻很安逸的樣子,正在五線譜上畫蝌蚪,他在譜曲?

  甄愛不免惋惜,這麼好看的年輕人竟然是......

  他或許正想到了靈感處,自顧自埋頭寫著,似乎忘了甄愛的存在。寫到某處,他想到了什麼,伸手去夠鋼琴架那邊的書。

  甄愛見他有些困難,下意識走過去要推他的輪椅,手剛伸過去又想起這種「好意」其實是不禮貌的,結果手就懸在半空中,不尷不尬。

  他看著她收回去的手,默了半晌後抬眸看她,淺色的眼眸淡漠卻掩不住凌厲,依舊帶著有所探究的意味。

  甄愛被他看得奇怪,先開口:「你好,我來找言溯先生。」

  說完發現錯了,剛要用英語問一遍,他卻說出標準的中文:「我就是。」

  甄愛愣住。

  來之前聽過一些關於言溯的傳聞,性格乖張孤僻,沒有朋友,一個人常年住在深山的神秘古堡裡。她自然就想像出一個身形佝僂,面容嶙峋的駝背老頭,拎盞老舊的煤油燈,從陰森古堡的漆黑長廊裡走過,黑窗子便閃過一串鬼火。

  她知道和「嚴肅」同音的言溯是華裔,理所當然以為是個年紀很大的人,看到這個年輕人時還以為他是言溯的兒子。

  誰能料到那麼傳奇的人會這麼年輕?

  「把後面書架上那本白色的書拿過來給我一下。」他的嗓音低沉又清潤,好聽得像某種樂器,「正對著你,從下往上數第13排,從右往左數第5本。」

  甄愛過去把書拿來,他接過書來,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她白裡透紅的手上,不冷不熱地問了句:「沒帶手套?」

  這冷不丁的問題讓甄愛愣了一下才回答,「沒有。」低頭一看,手上的皮膚因為頻繁在驟冷驟熱間切換,紅一點白一點的。

  輪椅上的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手帕,十分仔細地把書皮上剛才甄愛碰過的地方擦拭了一遍。

  甄愛:……

  他抬眸,見她看著,一點兒不尷尬,安之若素地解釋:

  「人的手會分泌油脂,因人體質不同可能是飽和脂肪酸和不飽和脂肪酸,通常來說弱微偏酸性。書本身有一層保護膜,可被人碰過不擦拭乾淨,這種油脂就會破壞……」

  他看見女孩明顯稍稍睜大的眼睛,於是說到半路就閉了嘴,沉默半晌:「當我沒說。」

  甄愛失笑。

  言溯清俊的臉白了一度:「怎麼?」

  「沒事。」

  甄愛收了笑意,想起來時歐文的提醒——「不要主動和他握手,因為他會跟你說人的手上有百萬種細菌,包括幾十萬種球菌桿菌螺旋菌,除了細菌還有真菌甚至病毒。而研究表明女人手上細菌的種類和數量比男人還多。所以國際禮儀把男女之間的握手主動權放在女人那邊是不公平的。為了尊重對方,人應該避免身體接觸,尤其是手。」

  甄愛把大信封遞給他:「是歐文讓我來的,他說你可以幫我。麻煩你了。」

  言溯接過信封,手指微微摩挲,很有質感,拆開信封取出一張卡片,上面十幾行密密麻麻的數字方陣「98.C111  GV943.49  23.E121  DJK734.01……」

  「這信封是你的,還是和這張卡片一起的?」

  「是我的。卡片沒有包裝,直接被人塞進門縫。」甄愛見他若有所思,多說了一句,「我也覺得奇怪,送卡片竟然不帶信封。」

  「因為紙張的材料能透露很多信息。卡片是很普通的薄磅單光紙,」他微微瞇眼,揚起信封,「但這種手工夾宣紙,只有中國城一家作坊裡拿得到。」

  「一個信封就看出這麼多?」甄愛詫異地揚眉。

  這個反應落在言溯眼裡有一絲疏淡——她驚訝得略微刻意,就是說,她的表情撒了謊。

  他收回目光,把信封和卡片放在鋼琴蓋上,不說話了。

  甄愛又把另外幾張紙遞給他:「對了,歐文說你不幫不瞭解的人解決問題,這是我的簡歷。」

  言溯接過來快速翻了一下,放在鋼琴上,還是不說話。

  甄愛覺得他一下子話多一下子話少的狀態很古怪,剛要問什麼,女傭過來對言溯說:「misder Owen iz here.」

  Owen是歐文的英文名。

  歐文和言溯關係不一般,進門不需要通傳。女傭話沒說完,他人就來了,普通話音調不太準,卻很流利。第一句笑容和煦地看向甄愛:「Ai,談得怎麼樣?」

  出乎意料,言溯斷了話:「我有話和你說。」

  根本沒有看甄愛的意思。

  歐文愣了愣,繼而稍顯歉意地沖甄愛笑笑,神色尷尬;甄愛並不介意,說聲「打擾了」就先走了。

  歐文望見甄愛走了,才走到言溯身邊,一腳踢向他的輪椅:「你這種遇到棘手的事就從輪椅裡找安慰的癖好能不能改改?」

  言溯揚揚手中的樂譜又放下,食指中指夾起那張卡片,直接道:「你的這個朋友不是委託人,這不是她收到的。」

  歐文頓住,他清楚言溯的性格,他只接部分委託人親自上門委託的案子。

  歐文皺眉:「你是不是搞錯了?萬一……」

  「那麼緊張幹什麼?」言溯側頭看他,「我又沒說拒接。」

  歐文張大嘴巴,比之前更驚訝,

  A:言溯認為甄愛不是委託人;

  B:言溯認為甄愛騙了他;

  結果→ →他接受了?

  「為什麼?」

  言溯打開鋼琴蓋,修長白皙的手指劃出一串輕靈的曲調,他慢裡斯條道:「因為她接受了證人保護計劃,是你負責保護的證人。」

  歐文背脊一跳,立刻把他的手扒開,將鋼琴蓋「啪」地闔上,盯著他:「她,不,」他本想否認,可意識到逃不過這傢伙的眼睛。

  言溯重新抬起鋼琴蓋,淡然自若地彈著鋼琴,嗓音雋秀又低沉,和著鋼琴音有種說不出悠揚:

  「她右手受過傷,被囚禁虐待過,警惕性很強,會用手槍,父母中應該有一個或者都是某個領域金字塔頂端的專家,但都死了。

  她去過中東,喜歡看足球。

  接受過專業的自我保護或防禦培訓,懂得基本的密碼學,和簡歷上說的新聞專業不同,她真正的專業應該是生物類,偏向細胞研究或製藥。而且專業程度或許媲美她的父母。」

  「你和她待了多久?十分鐘?五分鐘?」歐文瞠目結舌,「怎麼看出來的?」

  「很明顯。」言溯淡靜看他,五彩的天光落在他淺茶色的眼眸裡,燦爛得像稀世的琉璃,光華淡淡,滌淨塵埃。

  哪裡明顯了......

  歐文張了張口,他真是嘴賤才問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0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3-8 09:01 AM 編輯

2.阿基米德與密碼

  ☆、2阿基米德與密碼

  雖然無數次見識他這種一眼看穿而別人云裡霧裡的欠扁調調,雖然無數次在他說很明顯時恨不得搖著他的脖子把他掐死,但和無數次一樣,歐文很想知道言溯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倚在鋼琴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言溯輪椅往後一滑,修長的雙腿有條不紊地搭在鋼琴凳上,交疊起來。

  彩繪玻璃窗的光在他淺色的眼眸裡映出一抹淡淡的藍色,配上他這幅西方立體的五官,像中世紀走來的王子。

  「你和我介紹的她的情況,和這張簡歷上一樣。Sorrel Fraser University, journalism and mass communication研究生。但實際情況是......」

  「這麼冷的天不戴手套,因為手套會降低手指敏感度,出現突發狀況時措手不及。

  屋內溫度很高,她的圍巾貼著脖子,應該出汗了。不脫大衣不脫圍巾,因為隨時準備要走,她沒有安全感。

  褲腳沒有擠壓,她不是穿的靴子,外面下了雪還很冷,穿寬鬆的褲子是因為褲腳藏著東西,看輪廓是一把槍。學生會帶槍?不會。尤其亞裔,申請槍支許可證非常難。她要是重點保護對象就另當別論。

  從城中心到這裡一個多小時車程,她的大衣上卻沒有安全帶壓出來的折痕。

  你開車不繫安全帶,因為特工出勤要保持最快的反應速度,安全帶費時間有時還會卡住。她不繫是你們教的,擔心突發狀況。

  以上一切,說明她有輕度的被害妄想症。這是證人換身份初期最普遍的反應。」

  「她進來時掃了一遍書架上的書,目光掃過新聞媒體書籍時,跟看其他書一樣,沒有停留。她不感興趣。

  可看到細胞生物藥理那塊區域,她目光停留了五秒以上,右手無意識在信封上敲打。她不僅在看,還在記書名。這是人對自己專業的習慣性知識攝入和補充。

  她站立時,右手放在左手上,不是左撇子。

  但遞東西給我,以及後來拿書都用左手,是想遮蔽右手腕上的電擊鉗疤痕。

  對了,她手上戴著一串非常男性化的狼牙手鐲,應該是紀念品。狼牙很個性,不會是父親送的;她在我面前很拘束,不善和男人交流,可能沒有戀愛經歷,所以也不是戀人。最有可能是兄弟。」

  歐文瞠目結舌,言溯推斷的太多了,他在接手甄愛這個證人時,拿到的資料都沒有這麼全面。

  言溯流利道:「另外,她的手蜂蠟油有醫用蜂蠟油和滑石粉的味道。蜂蠟油是經常對手進行消毒,需要保護皮膚防脫水的人會用,滑石粉是戴橡膠手套進行靈活工作的人要用的。她是外科醫生嗎?不是。因為醫生要12年專業學習,而她最多22歲;

  結合之前的想法,她是實驗室研究製藥的。」

  「你身邊突然出現的女生,我不認識,你很關心她的安全,這足以說明問題。」

  他挑出簡歷第一頁,對著光傾斜,白紙上浮起一層透明的印跡,

  「打印前,她曾在這張紙的前一張上寫過東西。學大眾傳媒的學生記個電話,會用摩斯密碼?」

  「至於她父母的信息,是我看了你的表情,確定她是證人保護對象後,才想到的。」

  「她還在做相關的實驗,說明她在這個領域掌握了核心的知識或技術。但在生物研究和藥理學領域,沒有天才之說,關鍵是經驗和積累。她這麼年輕,只有可能是父母傳承。從小跟著父母在實驗室生活,自己也開始這方面的研究。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言溯懷疑又探究地盯著歐文,

  「你身邊突然出現一個我不認識的女生,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卻非常關心她的安全,還讓我給她解什麼幼稚的密碼。真是大材小用!」

  他不屑地哼一聲,下總結:

  「掌握核心知識的科學家夫婦和年輕的女兒,最可能的情形是父母叛離了原來的組織被人殺害,死前把所有的機密交給了女兒。女兒以此換取證人保護。」

  空曠的圖書室裡一片沉寂,歐文驚訝的臉上寫著四個字「歎為觀止」。

  「當然,還有其他可能。」言溯奇怪地笑了笑,烏黑的眉眼盯著他,「比如她在賣蜂蠟油的店裡打零工,業餘興趣廣泛,喜歡買男性飾品,喜歡研究密碼,喜歡生物藥理。個性叛逆,不繫安全帶,裝著假槍嚇人。同時具有很強的迫害妄想症......矛盾了?我得出的結論就是可能性大的那個。」

  他不經意間就露出了自負輕狂,「你的表情告訴了我答案。謝謝!」

  歐文臉都黑了。

  他還不鹹不淡地加了句:「所以說,表情豐富,弊大於利。」

  歐文氣結,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難道還要擺撲克臉?

  言溯起身,把那本白色的書放回書架牆壁內。

  歐文低頭拿手指戳著鋼琴鍵,音符毫不成調:「你很厲害,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言溯回身看他。

  「她並不是接受證人保護計畫的初期證人,而是5年前。」歐文深深吸了一口氣,「前幾任保護她的特工都殉職了。」

  言溯靜靜看他半晌,聲音低沉:「Owen!」

  「嗯?」

  「給你一句忠告。」

  歐文豎著耳朵聽著。

  「當心別死了!」

  「……」

  言溯說完,收拾鋼琴架上的紙張,歐文看著甄愛送過來的卡片,問:「你不準備看看?」

  「有機會再看。」言溯漫不經心地把卡片塞回信封,他沒有太大的興趣。

  歐文湊過來拿甄愛的簡歷,高中及以前在中國,大學及以後在美國,很單調平實。他把紙張微微傾斜,順著光,果然看到紙上有痕跡。

  雖然符號有變體,但毫無疑問是摩斯密碼,

  /****-/-**..*..*-**..**-*/****-/-***..*..-*/****-/*-..--*..**-..***..-/****-/*----..*****..-----/****-/**---..*****..-----/****-/-----..****-..****-..*----/****-/**---..-*-*--/****-/

  「這是電話便條,挺清楚的。」歐文不自覺念了出來:「人名是Delf Ben Agust,號碼是150-250-0441-2!咦,還是中國的手機號碼?」

  挺清楚的?

  言溯一頓,目光飄向他手中的紙,這個角度也可以清楚看見那排印記。一串串符號在他腦子裡飛快運轉,他定定看他:「這不是人名和電話號碼,而是死亡威脅。」

  歐文臉色微白,道:「雖然有些證人不尊重生命會故意殺人,但Ai她不會這樣......」

  言溯打斷他的話:「她寫字用左手還是右手?」

  「右手。」

  「她右手受過傷,力氣不夠,寫的字怎麼會在第二張紙上留下這麼深的印跡?」言溯斂眉,「這串密碼不是她寫的。」

  「呵,我疏忽了,」他似氣似笑,對自己有些惱怒,「以她警惕的個性,如果真是她寫的,怎麼會留下印跡?」

  言溯抬眸看歐文:「她有一個懂摩斯密碼的室友,你們沒調查過她身邊的人嗎?」

  歐文第一反應不是深究,趕緊給甄愛打電話,沒人接轉語音信箱。

  他立刻動身往外走。

  「你現在應該祈禱,這個威脅不是發給她的。」言溯語氣淡淡,眼看著歐文要松氣,他又漠漠加了句,「可能性不大。」

  「......」

  #

  甄禮電話靜了音,進學校圖書館時掏卡才發現十幾個未接來電。

  回電話給歐文,對方鬆了一大口氣,問了一堆問題之後又說他和言溯馬上過來進一步瞭解情況。掛電話時還聽見歐文很挫敗地對誰嘀咕了一句,說什麼要馬上跟頭兒匯報取消定位追蹤。

  電話那頭一個淡漠的聲音給歐文回應:「要死早死了。」

  甄愛折回學生公寓等人。時近傍晚,校園裡到處是開車回家或約會的同學,白雪地上一片彩色人影。

  甄愛立在一個矮矮胖胖的小雪人旁,沒一會兒就看見了言溯,從白茫茫的冬天走來。

  第一反應是驚訝。

  他沒坐輪椅,腿好好的,還很長。

  坐進輪椅時就個頭不小,現在看來更加顯高顯瘦,黑色的長風衣,灰色的圍巾,身形挺拔頎長,低調又過目不忘,賞心悅目得像英國電影裡的貴族紳士。

  甄愛見他走近,衝他禮貌一笑,呼出的氣在冰冷的空氣裡凝成一陣白色的水霧,很快被風吹走。言溯顯然沒對她的笑容做準備,不怎麼生動的表情更加僵了,像是被冷風凍住;唯獨一雙淺茶色的眸子幽靜得像教堂裡染著陽光的玻璃。

  甄愛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長時間的等候冷得她直跺腳,笑容也在打顫,沒話找話地問:「歐文開車帶你來的?」

  這毫無疑問是一句廢話,和天氣好吃飯了沒一樣無意義,卻是寒暄的好方式。

  但言溯顯然不認同這句話的價值。

  他無聲看她,淺色的眼眸在白雪照映下顏色更淺,他的回答是:「一隻大鳥把我叼過來的。」原話是:「I hitchhiked a giant bird.」

  分不清是典型的美國式冷幽默,還是對無聊問題的反諷。

  甄愛認為更接近後者。

  接話困難,她良久不語,好半天才岔開話題:「Owen停車去了?在這兒等他?」

  「進去等吧。」他邁開長腿,往公寓走,也不知腦袋裡在想什麼,忽然說了句,「寒冷會弱化人的心理防線。」

  甄愛望天,這人思維太跳躍,她絞盡腦汁也不知怎麼接這話。

  才進大樓,他毫無預兆地腳步一停,甄愛差點兒沒撞到他背上,趕緊剎車。

  言溯扭頭看他,眼眸乾淨得像外面的雪地:「Owen說你看到我名片時,說我是個看似低調實則內心十分囂張高傲的人?」

  甄愛剎住腳步還沒來得及退後,她離他很近,仰頭看著他俊逸平靜的容顏,莫名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儘管尷尬,她還是承認:「是。」

  「囂張,高傲,」他輕緩重複了一遍,「儘管我本身很喜歡這兩個詞,但你應該是不認同的。」說完繼續往前走。

  甄愛坦然道:「不算不認同,只是覺得謙虛總是好的。」

  他背脊挺直地上樓梯,目光直視前方:

  「我不同意有些人把謙虛列為美德。對邏輯學家來說,一切事物應當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對自己評價過低和誇大自己的才能一樣,都是違背真理的。」

  甄愛一怔,條件反射道:「福爾摩斯的《希臘譯員》。」

  「福爾摩斯迷?」他極輕地挑眉,清澈的眼中閃過難以捉摸的意味,可下一秒,說出來的話屬性依舊欠扁,「明顯白看了。」

  甄愛不怒不惱也無所謂,又過好一會兒,說:「歐文說過會兒帶我去吃生日晚餐。你也去嗎?」

  他淡淡回答:「神奇的解密之旅變成溫馨的生日晚餐。溫馨這個詞太適合我了,perfect!」

  甄愛失笑,她沒見過能把反話說到這種程度的人,彆扭得像個小屁孩。

  言溯察覺到她在笑,神色清凜下來,腦袋裡蹦出一串分析。

  她的笑不合理。

  邏輯學上說不通;行為分析的角度也看不出任何隱含意義。

  明明不好笑,她為什麼要笑?

  不合邏輯的東西讓他微微覺得不愜意。

  甄愛轉過走廊:「我當你這句話是生日快樂了。」

  他默了半晌,規矩地回答:「生日快樂!」

  走到門口開鎖,她還回頭望他,「歐文說你從我的簡歷上看出了死亡威脅的密碼,能解釋一下嗎,我對密碼很有興......」

  話沒說完,門自動開了,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甄愛手一顫,已有不詳的預感,緩緩推開門,就見室友江心躺在一片猙獰的血泊之中,脖子上一道駭人的刀口,血放得到處都是。

  言溯繞過她,神色如常地走進去,「估計你今天吃不下晚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04 PM

3.阿基米德與密碼

  ☆、3阿基米德與密碼

  甄愛立刻撥通電話:「911, I found my roomie killed, please......」911,我的舍友被殺了。

  「slaughtered(屠殺)」言溯蹲在地上,聲音帶著說不清的冷冽。

  甄愛一頓。確實,這樣血腥的場面不是謀殺而是屠戮,可她最終沒理他,繼續按自己的想法報了警。

  放下電話,她輕輕掩上房門,站在門邊不進不退。

  「為什麼沒叫救護車?為什麼知道她死了?」言溯戴著手套,正在檢查死者。

  這個時候還曉得審問她,果然是他的風格。

  甄愛倒沒覺得這話唐突,靜靜道:「從浴室到宿舍,起碼2升血。」

  「眼神不錯。」他意味不明地說著,「這麼精確,你懂人體解剖學?」

  甄愛心裡一個咯登,烏黑的睫羽一垂,遮住漆漆的眼眸,平靜如初地回答:「不懂。」

  驚訝加遲疑的這幾秒鐘,對言溯來說,完全不難分析。答案是——

  說謊。

  對此,他的回答是:「在你剛在反應的時間內,地球已經繞太陽走了74475米。」

  嫌她反應速度慢,甄愛這次乾脆沒反應了。

  言溯手指壓著江心的脖子,盯著傷口不緊不慢地說:「小型水果刀,刀口不長卻很深,精準地刺斷了頸動脈,兇手運氣真好。」

  甄愛聽得出來他最後一句話是反話,所以不做評價。

  果然,他下一句話便是:「不過,讓一個邏輯學家相信運氣這種抽像的東西,呵……」他的語氣裡其實沒有半點笑意。

  甄愛聽得出來他最後一句話是反話,所以不做評價。

  這不是靠運氣,而是靠智慧和力量。

  果然,他下一句話便是:「不過,讓一個邏輯學家相信運氣這種抽象的東西,呵……」他的語氣裡其實沒有半點笑意。

  死者江心穿著很整齊,穿著精緻又整齊,齊肩頭髮卻是濕的,鬼手一樣在地上張開,從浴室到房間有很長的血跡。

  言溯蹲在原地把死者檢查了一遍,脖子兩側有掐痕,肩膀上有隱約的淤青,因為死亡時間不長尚未完全顯現,還看不太清。

  他起身,目光掃視了一圈,卻沒有走動,怕破壞現場。

  很普通的雙人宿舍,左邊是江心的床和桌椅,東西很多,主要是衣服和配飾,看上去價值不菲;梳妝台上擺著形形色色的香水化妝品,幾乎擠不下。還有一本劃著很多圈圈的日曆,顯示主人日常繁忙。有一個飾品盒摔在地上,胸針髮卡耳環之類的東西灑在地板各處。

  右邊是甄愛的床和桌椅,很乾淨簡單,書桌上幾排大眾傳媒的書,床上掛著幾件昂貴又性感的衣服,再無其他。

  言溯的目光落在江心的梳妝台上,忽然問:「她有幾個飾品盒?」

  甄愛望著滾落一地的飾物,漫不經心道:「一個,……不知道。」

  「這話有問題,」嚴謹的邏輯學家皺了眉,「既然回答了『一個』,為什麼說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為什麼要猜測著回答?」

  甄愛:……

  言溯看她一眼,不再深究。

  梳妝台旁邊的窗戶半開著,下午這一帶有小型雨雪,在深色的桌子上留下了兩個很清晰的乾燥印記。

  甄愛也看到了,一個正方形一個長方形。長方形的那個剛好符合地上飾品盒的形狀,而正方形那個。她四周看了看,毫無疑問,現場少了一樣東西。

  剛這麼想,言溯自言自語道:「少了兩樣東西。」

  甄愛蹙眉,兩樣?

  呃,她怎麼沒看出來?

  本來有點兒好奇想問,但終究覺得自己不插嘴比較好。而且看言溯的臉,明顯就寫著「請勿打擾」的大字。

  言格望向浴室,那裡的牆壁上滿是噴濺型血跡,可以斷定是第一案發現場,而梳妝台前全是點滴型血跡,看得出兇手特意把死者拉到房間裡來,為什麼?

  死者的衣服很整齊,頭髮卻是濕漉漉的,為什麼?

  最關鍵的一點,放了這麼多的血出來,兇手身上不可能不黏血,那他是怎麼大搖大擺從這裡走出去的?

  他扭頭看門邊的甄愛,不鹹不淡地說:「覺得害怕或不舒服,就出去吧。」

  甄愛道:「我沒有這麼覺得。」

  言溯微微地瞇眼,那表情似乎是被挑戰了,看了她半晌,扭過頭去了,語氣變得不容置疑:「從剛才進來到現在,你一直抱著手。這是潛意識裡自我安撫的姿勢,所以……」

  他頓了頓,下結論:「不用騙我。」

  面對他的質疑,她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無所謂地說了一個字:「哦。」

  言溯默了,表情有點兒古怪。她的回答一點兒都不符合語言學裡的對話有效性規則,前言不搭後語,毫無章法和邏輯。

  按照語言學的概念,這段對話無法繼續。

  所以他不打算繼續,可半晌後說:「你站在這裡打擾我了。」

  甄愛抬眼看他:「我沒動也沒說話。」

  言溯:「呼吸有聲音。」

  「......」

  甄愛開門出去了。

  很快歐文來了,轄區的警察也來了。言溯出來,法證人員開始搜集血跡腳印以及其他證據。

  來人裡有位很漂亮的拉美裔女法醫,小麥色皮膚,天然波浪捲髮和性感身材,見到言溯,笑也不笑:「Hey, weirdo!」(你好,怪胎)

  言溯看她一眼,不理;歐文卻很熱情。

  甄愛透過門縫看了一眼,房間裡拉上窗簾一片黑暗,紫色的螢光下,猩紅的血跡格外觸目驚心。還在看著,歐文擋住她的視線,他拍拍她的肩膀:「Ai,別怕。」

  甄愛點頭。

  「S.A.」有人叫言溯,這次是黑髮黃皮膚的警官,說話全英文,看上去和言溯歐文特別熟。

  她胸前的名牌卡寫著Jasmine Van De Bilt賈絲敏·范德比爾特,甄愛奇怪了,分明是黃種人,怎麼會有這麼傳統甚至老牌的英文姓氏?

  范德比爾特是政壇數百年來十分活躍的家族。她是嫁過去的?年紀不對,美國人通常結婚晚,他媽媽嫁了這個家族?也不對。言溯的外貌有非常明顯的混血兒特徵,眼窩深,瞳仁淺,鼻樑高,嘴唇薄,頭髮黑,皮膚白,五官立體得像石膏。

  而賈絲敏不僅沒有半點兒混血兒的樣子,還是非常典型的東方面孔,臉平眉細額線低,眼睛細長,膚色甚至比一般的黃種人還偏暗。但五官比較協調,看著舒服,笑起來兩個酒窩更可愛。

  賈絲敏很有氣質,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很好的教養。

  在這個問題上,甄愛很遲鈍,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社交,所以看不太懂別人的表情或舉止承載的意思。

  甄愛立在一旁不插話。但賈絲敏還是注意到她。

  因為,甄愛的外貌太出眾了,眉眼輪廓宛如手工精心描畫,美得像中世紀宮廷裡出來的,沉靜沉然,毫無攻擊性。

  非常安靜而古典的美人。

  賈絲敏多看她幾眼,看得自己都不安了,才繼續看言溯。

  後者似乎一直沒注意甄愛。

  賈絲敏很崇拜言溯,說了沒幾句就詢問他對犯罪現場的看法,想聽聽他的意見。

  但言溯以法證人員證據採集未完成為由拒絕,說他只是觀察到一些東西,尚未形成任何想法,也不希望他的意見干擾警官們的判斷。

  話一出口,賈絲敏更欣賞他;甄愛也忍不住側目,詫異於他的原則,原來並不是任何時候都一味出風頭秀智商的人。

  言溯抬起清淡的眉眼,迎上甄愛的眼神,又波瀾不驚地移開。

  賈絲敏看過現場後,出來和言溯商量案情:「好像是少了一個類似珠寶盒的東西,會不會是搶劫?」

  言溯淡淡道:「搶劫沒必要把人從浴室拖來房間,操作困難還容易留腳印。而且是捅傷,不是割傷,兇手心裡有怨憤。」

  「那我去查查有沒有類似的案件,看是不是連環……」

  「不用浪費時間了。」言溯果決地打斷她,「即使她是目標類型,連環殺手也會誘拐,而不是選在學生宿舍殺人。不過這個兇手,」他習慣性地微微瞇眼,

  「有手段,冷靜,有備而來,這次的憤怒得到發洩……很有可能在以後發展成連環殺手。」

  賈絲敏心裡疑惑,不知道言溯是怎麼看出兇手的個性來的,雖好奇但終究沒問,而是點點頭:「和我想的一樣。」

  言溯走到房間門口,又對裡面的法政人員道:「椅子下有一處血跡不規則,像被擦拭過;那邊像有什麼東西把那個血點壓癟了,重點看看;再檢查一下梳妝台上長方形的印記,是不是有不乾膠的成分。」現場人員依言照做取證去了。

  一切完畢後,死者被抬出走。

  伊娃出來時,言溯又交代了一句:「檢查一下死者的肺部。」

  這時,有警官問是誰發現的現場打的報警電話,能不能回警局協助調查。

  通常來說,第一個發現現場並報警的人有很大的嫌疑。

  言溯毫不猶豫指了指甄愛。

  那警官詫異:「你不是死者的室友嗎?」

  歐文知道言溯是警局的熟人,便趕緊說:「她是和S.A一起的。」

  言溯看了歐文一眼,對那個警官說:「她是和我一起來的。」頓了頓卻補充,「但來到案發現場前,我和她只相處了不到5分鐘,從血跡來看死者死亡超過一個小時,不能用來做不在場證明。」

  這麼配合的樣子,十足一個模範好公民。

  歐文無語地看他一眼,對甄愛交代:「Ai,我會通知律師,你要是不想說話的話,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言溯點頭:「歐文給你找的律師一定是最好的。」

  歐文繼續無語看他,你個牆頭草,究竟是在幫哪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06 PM

4.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4

  甄愛坐在審問室裡接受詢問,言溯歐文還有另外幾個警官立在玻璃窗外看著。

  問話的是賈絲敏。

  進距離和甄愛面對面,她又不動聲色打量了甄愛幾眼,她的美莫名讓人想到伊甸園裡上帝最珍視的花,柔弱,不染凡塵,透著一股仙氣。尤其一雙眼睛,很黑,很亮,像水底的黑曜石,清澈,波光粼粼。

  言溯身邊出現這樣少見的絕美的女孩,賈絲敏心裡不太舒服,但一想言溯的性格,想起他一路都沒看甄愛幾眼,又有一絲得逞的幸災樂禍。
  
  賈絲敏先問了些基本信息。她以為甄愛是普通留學生,英文不好,所以說話格外的慢,慢得像是在給聽力不好的老人說話。

  然後進入正題:「你和江心什麼關係?」

  「室友。」

  「能描述一下當時看到案發現場的場景嗎?」

  甄愛流利道:「回宿舍的時候門是鬆的,鑰匙才碰到就開了。她躺在地上,到處都是血,我只看了一眼,後面就沒了。」

  「之後呢?」

  「報警。」

  回答得太過乾淨利落,讓賈絲敏些許的措手不及,她的語速也恢復平常:「之後你就一直在現場?」

  「是。」

  「在做什麼?」

  「站著。」甄愛絲毫沒理會她話裡的疑問。

  「站著?」賈絲敏的尾音裊裊上提,不相信的意味很濃。

  甄愛依舊淡淡的:「嗯,站著。」

  賈絲敏莫名覺得她的眼瞳黑得幽深,沉默了一兩秒,問:「正常人看到室友躺在血泊裡,不會過去看看還有沒有救嗎?」

  「有人圍著屍體,我覺得太擠了。」甄愛臉頰白淨,很是坦然。

  可賈絲敏覺得這句話很詭異:「圍著……屍體?」

  「是,言溯先生在檢查現場和死者,我沒必要湊上去添亂。」

  「當時S.A.也在?」賈絲敏詫異了,語速飛快,「他怎麼會去你的宿舍?」

  甄愛淡定反問:「這個問題和案子有關係嗎?」

  賈絲敏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玻璃窗外,言溯若有所思地看著裡邊的甄愛,忽然問歐文:「你覺不覺得,她太鎮定了?」

  「什麼意思?」

  言溯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側臉異常的平靜:

  「看到殺人現場時,她沒有尖叫或後退,甚至沒有一丁點兒驚恐或躲避的反應,僅有的只是抱著手。就像現在問她話,回答得有條不紊,一句語法錯誤都沒有。語速,邏輯,全部沒問題,她真正一點兒都不驚慌。」

  歐文也看向甄愛,無論是暗地裡接受檢查匯報情況去實驗室;還是日常生活,她都是這樣,眼睛黑漆漆的像一潭深水,沒有半點漣漪;臉頰乾淨白皙,平平靜靜,即使是微笑也沒有真正的笑意。

  她本身就美,笑起來尤其驚艷,她應該多笑的。

  歐文藍灰色的眼眸微微一斂:「你懷疑她?懷疑到哪種地步?懷疑紙上的密碼是她寫的,為了吸引我們跟過去,她先到殺了人,等著我們過來證明她的清白?你認為她有牽連?這不可能,Ai她……」

  「當然不可能。」言溯居然笑了一下。

  歐文緩了臉色:「謝謝你相信她!」

  「什麼?」言溯斜眼看他。

  歐文解釋:「我很開心你終於開始相信他人,而不是永遠拿那些冰冷的數據和證據。」

  「你是在鄙視我。」言溯臉色不好。

  「我是在表揚。」

  「你認為我會被『相信』這種抽像又感性的東西左右?」言溯漠漠的,「我不認為是她殺的,因為剛才在現場把她支出去後,我檢查了她的東西。」

  歐文扶額,果然還是他……

  「浴室裡只有一個人的洗漱用品,甄愛床上的衣服明顯不是她的風格,是死者的。因為沒地方放了,所以都擺去她床上。

  她不在宿舍住。

  沒什麼接觸的人不會有什麼仇恨。

  打印機是死者的,甄愛用過,說明兩人關係不壞。另外,如果有仇恨,出於較量的心理,死者也不會把衣服擺在她床上。

  宿舍裡只有書架上的書是甄愛的。按顏色分大類,不同顏色擺在不同層次,再按字母順序排列,不住的地方都整理成這樣,她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可殺人現場換來換去,血跡拖得到處都是,在她看來,一定會覺得一點兒美感都沒有。」

  結論是:

  「如果她殺人,會用一種更優雅又不失狠烈的方式。」話中竟含著極淺的讚許和認同。

  歐文整個人都不好了:「你這是在表揚人?」

  「當然。」

  歐文扶額,這人沒救了。

  「不過,有個問題我很好奇。政府會給部分證人免責權,殺了人不會受到處罰,我相信她也有。」言溯背著光,眼眸在這一瞬間烏漆漆的,「如果她殺了人,你會怎麼辦?」

  歐文立刻反駁:「她不會。她沒有社交圈子,所有的精力注意力都在她的專業上。這樣認真純粹的女生根本不會去......」

  「是啊。」言溯嚴肅地說,「因為她認真又專業,所以她永遠不會殺人。」

  歐文梗住,挫敗地歎了口氣,言溯這人在邏輯問題上是天性愛較真啊,

  「我也知道這句話的前因後果毫無聯繫,邏輯上說不通。但我還是相信她。而且,就算你說的這種事真的發生,」

  歐文一笑,沒有絲毫猶豫:「我也要履行我的職責,不管遇到任何情況,不管對方是誰,拼盡全力護她安全,即使殉職也在所不惜。」

  言溯不語,輪廓分明的臉頰微微一動,下頜咬出一道動容的線條。

  他小時候在中美兩地切換,語言環境的頻繁轉變讓他孤僻冷清不善交際,還三番四次被媽媽拎去做自閉症檢查。如果說他在美國有朋友的話,那就只有一個歐文。

  歐文也是混血兒,因為母親被殺而立志當警察,後來不僅做了警察,還成了隊伍裡最優秀的特工。

  以前到現在,他的信念一直都很堅定。

  言溯看向玻璃窗那邊的甄愛,忽然想,這些時時刻刻都要偽裝身份的人,他們的信念又是什麼?

  賈絲敏還在繼續提問:「可不可以問一句,為什麼你的室友被殺了,你一點兒都不難過或驚慌?」

  甄愛莫名想起言溯的那句話,有樣學樣地反問:「你既然徵詢可不可以問,為什麼我還沒准許你就直接問了?既然你原本就要問,為什麼開頭還要徵詢我的同意?」

  賈絲敏:……

  這種繞來繞去的調調怎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玻璃窗外的歐文臉有點兒灰,古怪地看了言溯一眼,後者淡定自若,不作任何反應。

  賈絲敏臉僵了:「這是禮貌的習慣用語。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她把甄愛的岔開話題當做是逃避。

  甄愛只回答了一句:「或早或晚,人都是要死的。」

  賈絲敏:……

  這是一種怎樣的世界觀?冰冷,沒有同情心。

  「詳細說一下死者的情況,包括朋友人際圈。」

  「我只知道剛開學的時候,她很活潑開朗參加了很多社團,比如攀巖野外生存跳舞之類的。她朋友很多尤其是男性朋友……」

  「有男朋友嗎?」

  「不知道。」

  「不知道?你們是室友……算了,還有別的嗎?」

  「前段時間她說太忙,退掉了很多社團,唯獨留了密碼解讀社。另外,她總愛在課堂上睡覺。」

  賈絲敏覺得這些信息毫無用處,又認為甄愛是在打馬虎眼,「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你記得真清楚。」

  「我和她就講過幾次話,不難記。」

  賈絲敏自以為理解,「你們關係不好?」很明顯,一個冷淡又孤僻的女孩,一定羨慕忌妒那個歡樂開朗招男生喜歡的室友。

  甄愛不回答了,緩緩往椅背上一靠:「剩下的和我律師談吧!」

  賈絲敏一愣,程序上她一句話也不能問了。通常非本土的人沒有那麼強的自我保護意識,不管問什麼問題都會極其配合,沒想甄愛突然就不肯說了。

  歐文示意等在門口的律師,律師很快把甄愛帶出來,還警告賈絲敏:

  「我可以投訴你言語誤導!」

  賈絲敏灰著臉不吭一聲,這一刻她真恨美國這種司法體制給嫌疑人那麼大的自由!

  律師帶甄愛去登記信息了,

  賈絲敏走出來見言溯一直站在隔間,不禁臉紅,覺得剛才很丟人,又向言溯提出了咨詢的申請。他是FBI和CIA的特別顧問,大家自然想得到他更專業的意見盡早破案。

  可很明顯,言溯不感興趣,他還沒來得及拒絕,歐文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你必須參與這個案子。」

  言溯眼眸靜靜瞧他,一副「沒吃錯藥吧輪到你來命令我」的表情。

  「要搞清楚江心和那串密碼是怎麼回事,還要搞清楚有沒有別的密碼。」歐文語速很快,「這個案子可能和Ai沒有關係,也可能江心要害Ai結果出了意外,還有可能有人要殺Ai卻殺錯了江心。這麼多種可能,必須弄清楚。」

  言溯一副「這種小型案件地方警方完全有能力解決不需要我出馬」的表情:「哦,讓我去處理10年前我就能解決的案子,哈,我的生活真是每天都在進步。」

  歐文頭疼地糾正:「10年前,這種話不適合一個二十幾歲的人來說。」

  言溯木著臉:「哦,請你相信警方。」

  「我不信。」

  「不信你自己來。」

  「地方轄區的獨立案件,非恐怖襲擊非公共安全,特工不能插手。」他聲音很低,急得手都攥成了拳。

  言溯有自己的驕傲,可此刻他唯一的朋友緊張又著急,他不能置之不理。他斟酌半響。終於轉身看向賈絲敏:「可以。」

  賈絲敏很開心,笑道:「S.A.你喜歡音樂,紐約國際音樂節要開幕了,我有朋友在那兒做策劃,拿票的話……」

  言溯點點頭,掏出支票簿唰唰簽字遞給她:「我要四張,謝謝!」說完人就走了。

  賈絲敏捧著支票愣住,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歐文跟著言溯離開,直搖頭,有這麼遲鈍的人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07 PM

5.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5 

  從警局出來,歐文把律師拉去一邊單獨交代事情。

  言溯和甄愛則排排站在路邊,望著雪地中央一條條的車輪印,互不說話。乍一看,像路邊兩顆平行的樹,各自成長,毫無交集。

  甄愛經過白天的事,早徹底打消了主動和他說話的念頭。

  言溯習慣安靜和沉默,更不會覺得不妥,他雙腿筆直,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夜間冷風呼呼地吹,他仍背脊筆挺,像一顆不怕風霜的白養。

  和他相比,甄愛就沒那麼自在了,她縮成一團,凍得瑟瑟發抖,偶爾扭頭看他一眼。

  北半球冬天的夜來得早,夜幕中他的側臉愈發的白皙,輪廓也愈發分明,刀刻斧琢一般。額頭飽滿,眼窩深深。

  他的眼睛很漂亮,明明很靜卻有種水波蕩漾的錯覺,映著街對面的霓虹燈,閃著湛湛的光。鼻子的峰度很完美,薄唇輕抿,下頜的弧線也是乾淨利落,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看到過的西方人物石膏模型。

  他絲毫沒察覺到甄愛的注視,很專注地望著街道對面,漸漸,唇角微微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好似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甄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什麼都沒有。她又扭頭看他,猜想他究竟在看什麼。

  他卻忽然眼眸一垂,感應到了她的目光,緩緩側頭看她,眼眸被夜染成深茶色,好似很深,又似很淺。一雙眸子乾淨得像是月夜的雪地,好像很純淨,又好像很幽深。

  他靜謐無聲,會說話的眼睛卻在說:看什麼?

  甄愛被他逮個正著,尷尬地扯扯嘴角,忙不迭地問:「你在看什麼?」

  「那個廣告牌很有意思。」他朝對面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

  甄愛這才發現他是在看沃爾瑪的戶外廣告牌,寫著打折促銷廣告——

  「O GEE! ON SALE! MAR. 1ST

  ALL @ N.Y.T

  噢天,大折扣,3月1日盡在N.Y.T」

  N.Y.T是他們所在的這個城市North Yearfield Township的縮寫。

  廣告牌上面畫著黃橙橙的橘子,冬日裡這樣明媚的黃色真好看,可她不知道有趣在哪裡。

  言溯兀自看著,似乎心情不錯,隔了一兩秒,發覺她沒反應,出乎意料地耐心解釋道:「那串文字很有意思。」

  這句話基本沒有起到解釋的作用……

  甄愛張了張口,很想接過他的話來,卻嘴拙,完全不知該說什麼。

  他的世界真的很難理解。

  又或者是,從來沒有朋友的她,嘴太笨了?

  她興致厭厭地低下頭。

  言溯見她低頭不說話,抿著唇看了她幾秒,問:「你玩過anagram遊戲嗎?」

  甄愛抬起頭,不明所以地迎視他。

  她知道anagram變位,就是把單詞或句子裡的字母換順序,組成新的單詞或句子。可她不明白這和剛才他們說的話有什麼關係。

  「這種問題也要想上四五秒?」言溯側頭望向遠方,淡淡評價,「你的反應速度真是慢到驚天動地。」

  甄愛抿抿嘴,趕緊小聲道:「沒玩過,聽過。」

  言溯微微側過身子來,面對她開始提問:「比如,eat可以換成什麼詞?」

  他突然發問,她愣了愣,才道:「tea!」

  「速度真慢!」他毫不掩飾鄙視的表情,繼續,「lived.」

  「devil.」

  「嗯,不錯。」言溯低頭,眼睛裡似乎有一絲笑意,問,「繼續玩?」

  她從沒玩過任何種類的遊戲,這種考畫面記憶力空間想像力和反應速度的遊戲,很新奇,她心裡莫名閃過一陣難以言喻的刺激感,趕快點點頭。

  她一激動就會臉紅,夜色中,她小臉白皙清透,染著霏霏的粉色。他的聲音不知怎麼輕了下來:「準備好了嗎?」

  低沉的詢問,讓甄愛莫名心如擂鼓,彷彿第一次參加知識競賽的選手:「準備好了!」

  「聽人說話的時候,最好保持安靜,因為......」

  「因為listen(聽)換個順序就是silent(安靜)!」甄愛立刻回答。

  言溯已經把詞說出來了,這個不難。

  「參加葬禮不要太傷心,為什麼?」

  「葬禮funeral,那是......」甄愛眼睛一亮,「real fun!」真有趣。

  「為什麼兒媳婦都害怕婆婆?」

  「婆婆是mother-in-law。」她蹙眉想了想,小聲問,「因為她是woman Hitler,女希特勒?」

  「是啊。」言溯似乎很滿意她的速度和配合,俊臉看上去帶了一絲少見的輕快,「最後一個,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湯姆克魯茲?」

  Tom Cruise?他的名字可以重新排序轉換成……

  甄愛咬咬唇,靈光一閃,「啊!So Im cuter我最討人愛!」

  言溯眉梢微抬,似笑非笑:「你真這麼認為?」

  甄愛一愣,他這瞬間究竟是正經還是不正經?

  她的臉頰徒然湧上一種陌生的發燙感,低頭搓著手,小聲解釋:「我是說他的名字可以拼寫成『我最討人愛』,不是說我自己。」

  言溯挺配合地「哦」了一聲,又看向那個一堆橘子的沃爾瑪促銷廣告牌:「那你試試看,把那個句子裡的字母打亂了重組。」

  O! GEE! ON SALE! MAR. 1ST

  ALL @ N.Y.T

  單詞拆散的話總共21個字母,怎樣才能把它分配成幾個獨立的單詞,剛好字母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而重新組裝的單詞還要組成一句語法正確,語義完整的句子?

  甄愛緊緊盯著廣告牌上五顏六色的單詞,一瞬間這些字母似乎都在她腦海裡跳躍,一個個蹦出來拼湊——sea, rest, moon, rang,year, tale, or, tally, total……

  都不對。

  不管是出現那個單詞,剩下的字母都不能組成有意義的單詞,更別說一句完整的句子。

  究竟是一句什麼話?

  甄愛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忽然看到廣告牌上大片的橘子,orange?

  剎那間豁然開朗,所有的英文單詞飛旋起來,重新組合排成了一句話——

  An ET stole all my oranges!

  「一個外星人偷走了我所有的橘子。」促銷廣告牌上一大堆黃橙橙的促銷橘子要被外星人偷走了,哈!

  她忍不住會心一笑,是啊,言溯說的沒錯,這個廣告牌很有意思。

  原來,他就是這樣,獨自沉浸在自己滿是創意和思考的世界裡嗎?

  這種人,真的好神奇。

  她興奮地說出答案,沒有得到表揚,卻聽......

  「遊戲結束。」言溯淡淡說著,目光飄向其他戶外牌子上的廣告和聯繫電話。

  甄愛意猶未盡,他又恢復了一貫冷清的樣子,剛才給她出題目時短暫的交流像是沒發生過。或許他的世界裡只有數據密碼行為分析,只有這些能讓他有談吐的興趣。

  他不會知道,剛才小小的遊戲,對身邊這個孤獨而寂靜的女孩來說,就是暗淡冬天裡散著果香的金燦燦的橙子。

  難得的清香,難得的色彩。

  甄愛深深吸了一口氣,很冷很涼,剛才分心了沒有注意,現在又覺得冷了,她努力抱緊自己,斟酌半晌,問:「今天的案子,你懷疑我嗎?」

  彼時,言溯正試著給視線裡一串電話號碼解密,聽了甄愛的話,慢悠悠轉過頭來,看她:「沒有。」

  甄愛的「謝」字剛發音一半,他話沒完:「我只相信客觀,『懷疑』這種主觀的情緒,對理性的人來說是大忌。」

  甄愛於是換了個方式問:「客觀表明,我是兇手嗎?」

  言溯公式化道:「證據不足。」末了補充,「不過我認為,如果你殺人,應該會選一種比較優雅的方式,比如下毒。當然,你不會用輕易就能買到的毒藥,而是比較稀少卻致命折磨的。」

  甄愛:「……我……應該說謝謝嗎?」

  「不用謝。」

  甄愛便不說話了,盯著虛空出神。

  某一刻,好像有一朵細小的雪花飄過,打起精神定睛一看,什麼也沒有。望望天,依舊是一片黑漆漆的。

  原來剛才的雪花是幻覺。

  冷風一吹,更加冷了。

  她的牙齒不住地打顫,一時間沒忍住,竟然「咯吱」一聲作響,她窘迫級了,立刻咬緊牙關。

  言溯當然聽見她牙齒打架了,低頭看她:「怕冷?」

  「嗯。」

  他「哦」了一聲,沒下文了,繼續望向遠處燈箱上的數字。過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在和誰說話:「從中醫的角度,怕冷是因為腎陽虛;從西醫的角度,是因為血液缺鐵,甲狀腺素分泌不……」

  他見她臉色蒼白,明顯睜大了眼睛跟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於是閉嘴,默了默才說:「這個時候好像不應該說這些話。」

  他復而望天,隔了兩秒——

  「其實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去醫院看病。」

  「……」

  誰會神經不正常因為怕冷就去醫院看病啊?

  甄愛無言,背後忽然一陣溫暖。下一刻,自己就被裹進一個暖暖的東西裡遮住了冷風。歐文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把他的風衣給甄愛披上了。

  甄愛見他裡面只穿了薄毛衣,想要掙脫,可他摁住大衣的領口,手一動就把紐扣繫上了。接下來的幾秒又很快扣上其他扣子,把甄愛裹得嚴嚴實實像個小粽子。

  他拍拍甄愛的肩膀,沒所謂地笑:「我擅長產熱,不怕冷。」說這話時,呼吸出來的熱氣一捧捧像棉花般被風吹散。

  甄愛沒再拒絕,和歐文一起走去停車處。

  走了幾步,發現言溯沒跟上。兩人奇怪地回頭。

  言溯筆直地站在原地,揪著眉毛,若有所思地看著甄愛。

  忽然,他邁開長腿,大步朝甄愛走去,一邊走一邊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他兩三步就走到她面前站定,把厚厚的圍巾往她脖子上圈。

  這個動作太突然,甄愛完全沒反應過來,只覺脖子上瞬間溫暖。直到他近在咫尺,開始繞第二圈時,甄愛才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地往後縮:

  「不用。」

  「別動。」

  他嗓音低沉地命令,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帶,牽動圍巾一收,就把甄愛扯了回來。

  她差點兒撞進他懷裡,狼狽地堪堪站穩,他卻非常專注,盯著手中厚厚長長的灰色圍巾,一圈一圈往她脖子上套。

  圍巾質地柔軟舒適,親暱熨帖,夾帶著男人熨熱的體溫,還有一種甄愛從沒聞過的淡淡香味,像夏末秋初的天空,不太熱烈,淡淡的醇。

  甄愛現在一點兒都不冷了,吶吶抬眸看他,見他極輕地斂著眉,表情認真嚴肅,像面對著一串數字,密碼或邏輯問題。

  這樣曖昧的動作,他竟然做得清淨典雅,眼神純粹又倨傲,從頭到尾都不帶一丁點狎暱的意味,乾乾淨淨的,就像他這個人。

  甄愛被他澄淨的氣質感動,悄悄地在心裡抿唇,也不覺得尷尬或臉紅,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言溯給甄愛繫好圍巾,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然後手放在甄愛的肩膀上,很不熟練很笨拙地拍了拍,規規矩矩地說:「我也擅長產熱,不怕冷。」

  甄愛:「......」

  他在學歐文對人好……

  這一瞬間,她覺得他像是某種跟著人類有樣學樣的靈長類動物,又像處於認知期跟著大人學習的小嬰兒。

  甄愛再次接話無能,想了想,剛要說謝謝。但——

  言溯看她白皙的小臉裹在自己厚厚的圍巾裡,視覺非常奇怪,他平靜地評價:「你不適合灰色,戴著真難看,像一隻乾枯的竹節蟲。」

  他竟然用竹節蟲來形容她?甄愛徹底沒了道謝的心思。

  歐文走在一旁,提議:「最近流行鮮艷的圍巾,AI皮膚白,戴紅色肯定好看。」

  言溯聽見,似有似無地「呵」了一聲。

  歐文扭頭見言溯明顯不認同地挑著眉,問:「怎麼了?」

  「沒事。」

  可他那表情讓歐文十分不自在,也擰巴了:「我猜猜,你奇怪的想像力又飛到哪裡去了?紅色讓你聯想到什麼?牛?」

  言溯鄙夷:「牛是色盲,由紅色聯想到牛,這很不科學。」

  歐文無語,半晌之後,還是忍不住問:「那你想到了什麼?」

  「腎上腺素。」

  ......

  這才不科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10 PM

6.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6

  白色實驗室裡一塵不染。兩排透明的玻璃飼養箱,一台巨大的方形儀器。

  甄愛一身白衣坐在中心儀器旁,操作台上放著飼養箱,裡面一隻小白鼠四腳朝天倒在血跡裡。

  她看著視頻裡的小白鼠影像,握著耳機線錄音:

  「HNT-DL神經毒素,十萬倍稀釋。

  2月29日23:30注入小白鼠體內,一分鐘後藥物作用於心肺,受體喪失行動能力,嘔吐發抖,心律不齊,三分鐘後休克。

  23:33,向受體注射anti-HNT-DL抗毒血清,症狀持續。

  3月1日01:47,白鼠重新獲得行動能力,在飼養箱內爬行5厘米後再度失去行動能力。

  03:19,再次休克,喉部出血。

  05:38,沒有生命跡象。」

  她說到此處,停了停,平靜道,「Anti-HNT-DL第4301次抗毒血清試劑,失敗。」

  復而補充一句:

  「HNT-LS神經毒素,百萬倍稀釋後注入小白鼠,瞬間死。尚未採集毒素作用機理,下步嘗試千萬倍稀釋。」

  存儲好錄音,開始解剖小白鼠。

  她坐在試驗台前,寂靜無聲地工作。

  她從來做事心無雜念,在專業領域效率高得驚人,短短幾個小時,就把各項重要數據記錄在案,又重新配置了抗毒血清。輸入配方比例後,儀器開始自動合成,這需要十幾個小時。

  時間剛好10點,她起身脫去白衣,走到衣帽架旁取大衣時,目光卻凝住。

  言溯的那條灰色圍巾便安靜地掛在架子上。

  她拿起來,一圈圈圍在脖子上,輕輕摸了摸,手感還是柔軟舒適的。她不禁收緊手心,緩緩握住那片溫柔。

  這條圍巾的主人似乎和它一樣,看上去冷肅,一點兒也不花俏,可其實,很溫暖呢。她低下眸,湛湛黑黑的眼裡閃過一絲柔和。

  想起數小時前立在冷風肆虐的路邊,他說如果是她殺人,一定會用優雅又狠烈的方式。

  她自認為,這句話是讚許。

  歐文說他很無趣,不好相處;可她覺得,他很有趣。她喜歡冬天的橙子,冰涼卻沁人心脾。淡淡的香味,可以留戀很久。

  再度握了握脖子上的圍巾,嘴角輕微地動了動,卻沒笑。

  耳畔忽然響起媽媽的教導:「不要有所期待,期待是所有不幸的根源。」

  她的臉色便緩緩平寂下來,在無波瀾。

  最終,她把它一圈圈摘下,和歐文的大衣一起挽在手上,走了出去。

  實驗室外是50米長的密閉白色走廊,一塵不染,沒有稜角,茫茫的很嚇人。

  走到盡頭,經過視網膜掃瞄,指紋驗證和密碼輸入後。甄愛離開實驗室乘電梯上到地面。地面是普通的工廠,用作掩護,正所謂出其不意。

  出去就見歐文的車停在一邊。他說言溯有問題找她。

  去到言溯家,女傭照例用純正的東南亞英語說言溯在libluebarri。

  進去圖書室卻不見人。

  甄愛到處看,抬頭一望,牆壁書架三層的走廊上有一大團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或許是被來人的腳步聲驚擾,窸窸窣窣動了一下。

  那白團貌似挪了挪,靜止不動了。

  甄愛伸著脖子看,竟然是言溯,他睡在走廊上,頭上還蓋著書。

  歐文抬頭喊了一聲,他才坐起來,無意識地揉了揉眼睛,似乎怔松了好一會兒,好半天才起身順著木製旋轉樓梯下來。

  一壁書籍的背景下,他白衣白褲,看上去清清爽爽,唯獨頭髮飛揚,臉色也不太好,像罩著一層霜,俊眉輕擰,眼眸陰鬱,看得出有很重的起床氣。

  他才走下樓梯,就凌厲地看向甄愛,很重的怨念:「給我倒杯水。」

  「哦。」甄愛莫名其妙應著,轉身去找水。

  「哎!」歐文喊住她,向言溯質疑,「幹嘛叫她倒水?」

  言溯淺茶色的眼眸閃過一絲不理解,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很奇怪,半晌後字斟句酌道:「我五行缺水,不喝水,我會炸毛。」

  歐文腦袋轉了好幾圈才發現給言溯繞進去了。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言溯這種IQ197的人是怎麼理解人話的?

  那句話重點是——

  幹嘛叫「她」倒水,

  而不是

  幹嘛叫她倒「水」。

  他的側重點怎麼就總和常人不一樣?

  歐文無語時,女傭已經端來三杯水。

  言溯無聲無息喝了大半杯,心滿意足了,抿抿唇,這才走到三角鋼琴前,也不知突然從哪裡摸出一把白色小提琴。然後,一大個人蹲在鋼琴椅上,直接捧吉他一樣拿手撥弄琴弦,不知在想什麼。

  甄愛悄悄打量他,或許是因為剛醒,他身上少了冷淡和疏離的氣息,整個人都透露著柔和,看上去散漫又慵懶。

  白衣白褲白襪子,像是不願起床的孩子,擰著眉心在小提琴上發洩,卻不是鋸木頭的聲音,輕輕幾彈,挺好聽的。

  他剛醒,眼神迷茫,頭髮未梳,幾叢飛揚出來,像他的性格,更像隻呆呆的大狗。

  他彈了會兒小提琴,突然毫無預兆地看向甄愛:「你那個舍友喜歡上課睡覺是什麼時候的事?」

  角色和狀態轉換得太快,甄愛腦子還沒轉過來,回想了一下,才發現在警察局接受審問時,她確實提到過。當時賈絲敏沒有深入追究,言溯卻記住了。

  甄愛還在回憶,言溯已經蹙了眉。

  他不開心地跳下凳子,大步朝她走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在她微愕的目光裡,幾乎是把她平移到了鋼琴凳前,一摁。

  甄愛被摁到椅子上。

  言溯指指她的右腿,命令:「把它放到這隻腿上。」

  甄愛不明所以,剛要問為什麼,見他神色不好地斂了眼瞳,便乖乖照做。

  可她才把雙腿交疊,他突然左手握成空心拳,往她膝蓋處重重一敲。

  右腿狠狠一彈。

  甄愛怔住:「你幹嘛?」

  「膝跳反射不知道嗎?」他後退一步,拉開和她的距離,疏淡地說,「看見沒,你腦袋的速度明顯沒你的腳快,以後用腳思考吧。」

  又被他嫌棄反應慢了……

  跟這麼個思緒迅速又百米的人在一起,甄愛的神經立刻高度緊張,道:「好像是4,5個月以前,就是她說太忙,退掉各種社團的時候。」

  言溯若有所思,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甄愛這才意識到,他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但不想干擾證詞所以等著她說。

  「你不住在宿舍,所以不清楚她的作息時間表和生活習慣,但你應該注意到你的床和桌子被她用來擺東西了吧?」

  「也是4,5個月前。」甄愛試探,「你心裡有答案了?」

  言溯睨她:「她桌上擺著很高檔的香水和化妝品,看份量已經用了4,5個月。名貴的衣服也都是去年10月以後的款。對了,知道她加入密碼社的具體時間嗎?」

  「不太清楚。」甄愛嘴裡說著,腦袋立刻分神了,看來江心的死和四五個月前她突然的轉變有關。正是那個時候,江心忙碌起來,也更有錢了。

  言溯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轉問:「和她比較親近的人?」

  「也不知道。」甄愛赧然,她和同學幾乎沒交集,遂岔開話題,「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

  「兇手去雙人宿舍殺人,除了熟悉她的作息,還要清楚宿舍另一個人的生活規律,所以一定是熟人。」

  話音未落,電話響了。

  他接起來,沉默地聽了一會兒,說:「我馬上來。」放下電話,片刻前還起床氣的人已經精神抖擻:「去見迪亞茲警官。」

  歐文問,「屍檢結果出來了?」

  「嗯,」言溯唇角不經意地微勾,淡淡的眼瞳中閃過一絲幽靜的光,「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

  #

  伊娃·迪亞茲坐在辦公室裡,一邊翻看雜誌一邊悠閒地喝酸奶吃三明治,絲毫不在乎辦公桌對面的百葉窗沒有拉上。

  玻璃對面是解剖室,抬頭就可以看見江心的屍體。

  不難想像,甄愛跟著言溯歐文過來看到這番場景時,覺得多詭異。

  歐文過去敲敲窗上的玻璃:「對著死人,你怎麼......這麼好胃口?」

  伊娃隨口回答:「又不是對著S.A.那敗興的傢伙,幹嘛沒胃口?」

  言溯臉上風波不動,跟完全沒聽見一樣。

  伊娃起身,把食物塞入保鮮盒,放入冰箱。

  甄愛瞥了一眼,看見冰箱裡一摞摞整齊的保鮮盒,裡面全是類似器官肌肉之類的。

  法醫的心理素質果然......

  言溯見甄愛一臉灰色,一下兩下很笨拙地拍拍她的肩,安慰:「人類是一種很會適應環境的生物。」

  「......」

  甄愛真不覺得這種解釋能減少把食物和人體器官放在一個冰箱的詭異感。

  伊娃自然知道言溯在說她,慢悠悠回了句:「在人類足跡遍佈的陸地海洋太空,言溯無疑是迄今為止人類未能適應的最極端惡劣環境之一。」

  甄愛眨眨眼睛,把一個人比喻成環境這種事,她怎麼莫名覺得聽上去很帶感?

  她以為言溯會說這話邏輯有問題,但他只風淡雲輕地問了句:「和新男朋友分手了?」他的「武器」總是獨特。

  伊娃:「......」

  她望天:「God, I hate this devil!(老天,我恨死了這個魔鬼)」可還是不甘心,「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言溯很高傲:「這種低智商的問題,我鄙視回答。」

  伊娃握緊拳頭往前邁了一步,被歐文攔住。

  「......前天都是在別人家過夜,結果週末一個人吃早午餐,還留了晚餐的份量。」言溯平靜地表示惋惜,「哎,迪亞茲警官真可憐!」

  甄愛:「......」

  一個不見面都能把人看穿的男人,一個不放過任何細節的男人,一個讓所有人都懷疑智商的男人,果然是惡劣環境。

  伊娃咬牙切齒:「我真想現在就把你解剖了。」

  言溯微微頷首:「我的榮幸。」

  歐文抓抓頭髮,像走投無路的獨自看家的爸爸,「Kindergartners,for Gods sake,stop!」(幼稚園小朋友們,看在上帝的份上,給我停下!)

  言溯和伊娃同時閉嘴。

  甄愛輕輕呼出一口氣,科學家之間的口水戰什麼的,果然科技含量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11 PM

7.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7

  眾人隨伊娃去到對面的解剖室,甄愛站在好幾米開外,沒有靠近。

  伊娃掀開白布,露出死者的頭部和肩膀。

  言溯探過去看。

  伊娃指著幾個地方解釋:「脖子兩側的掐痕顯露出來了。比較奇怪的是,兩邊的肩膀下方,就是和鎖骨平齊的這個位置。你看,兩道暗紅色的淤痕,是在一條直線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弄的。」

  言溯直起身子:「呼吸道和肺部的檢查結果?」

  伊娃答:「肺部有一定量的水,呼吸道有輕微的損傷。」

  現在的她,絲毫沒了剛才和言溯抬槓的樣子,而是和此刻的言溯一樣認真而專注。

  「這就對了。」言溯緩緩抬起手,半握住虛空,做示範,「因為一開始,兇手從後面掐住她的脖子,一次次地,把她摁進洗臉池滿滿的水裡。」

  「啊!」伊娃恍然大悟,「這就解釋了她肩膀兩側的傷,我一直找不到能留下這種直線型凹痕的工具,原來是洗臉台的邊緣。」

  她說完又補充:「法證科那邊說,沒有其他異常的指紋,腳印和DNA數據。至於你提到的兩塊形狀奇怪的血跡,有一塊被人擦拭過;另一塊被什麼東西壓癟了。那一小滴血跡裡有極少的油墨,但目前還沒找到匹配的油墨類型。」

  言溯抬起眼簾,深深盯著虛空在想什麼,很快又垂下眼皮。

  伊娃轉身去旁邊的櫃子裡端來一個小盤子,上面放著一枚鉑金尾戒:「這是在死者的胃裡發現的。」

  甄愛聽聞,遠遠看了一眼,有些反胃。

  言溯掏出手機拍下那枚戒指,若有所思地彎唇:「原來少了三樣東西。」

  歐文奇怪:「又少了一樣?」

  「是啊。」言溯瞥一眼戒指,掀開白布看看死者的手指,得到了確認,「嶄新的戒指,那戒指盒去哪兒了?」

  他不再看了,卻問:「食道有沒有被金屬刮傷的痕跡?」

  「有的。」

  他點點頭:「吞下去的時間不長。」

  說完,把白布蓋好,又對伊娃說了聲謝謝,人就往外走。

  歐文問他去哪兒,言溯道:「現在可以開始詢問證人了。」

  三人一邊下樓,言溯一邊解釋。

  原來警方已經根據不在場證明和作案動機排查縮小範圍,找出了近段時間和死者有過爭持的四個人。而他們都願意協助調查,配合審問提供信息。

  賈絲敏凌晨就打電話跟言溯說可以一早去調查,她知道他向來不願拖沓。但言溯破天荒地說不急,下午去也不遲。

  三人已坐上車,歐文邊繫安全帶邊奇怪:「你也有覺得破案不急的時候?」

  言溯簡短道:「等屍檢結果。」

  「那現在的結果,你發現什麼新線索了沒?」

  回答依舊簡短,「我們的這位兇手,思維快,隨機應變能力非常強。」

  說這句話時,言溯閒適地靠在汽車後座,雙目微闔,似乎在從容地補覺。黑色風衣的衣領高高豎著,半遮住他利落的下頜弧線,看上去疏遠而不可接近。

  他說得輕鬆,車裡的人再次如墜霧裡,不知道他怎麼就從江心身上的幾點痕跡看出兇手思維快應變快的。

  歐文習慣他的調調,已經懶得問了,甄愛卻很好奇:「為什麼?」

  半晌,他緩緩睜開眼,頭未動,淺茶色的眼瞳轉過來盯住她。

  車窗外景色流轉,這瞬間他的眼瞳像是沉在水底的琥珀,泛著粼粼的波光,澄澈而清透。

  她知道,他這樣光華燦爛的眼神,帶著最純粹的自負和倨傲,只在他思維現出火花、精神得到振奮時才出現。

  他傲慢地輕呼一口氣:

  「之前,有一點讓我不能理解。兇手弄了一身血又不引人注目地離開現場,說明他很有手段。現場除了凌亂的血跡,其他全部完好,沒有打鬥。說明他控制了整個現場,是有備而來。但是,

  在人來人往的公共宿舍弄得鮮血噴濺是很爛的辦法。而且洩憤的話,一刀太少;另外,凶器是非自帶的水果刀。

  一部分看上去是有備而來,另一部分又像是衝動殺人。這兩者,矛盾。」

  甄愛聽得入神,也不自覺跟著參與進去,忍不住問:「所以,你認為兇手一開始準備的殺人方式,是溺水淹死?」

  「聰明!」言溯似乎滿意她和他思維的碰撞與分享,不吝嗇地誇了她一句,流利道,

  「往人身上捅刀,看著生命的鮮血一點點流逝,這毫無疑問是發洩怒火的好方法;但同樣,一次次把人摁進水裡,看著手中的受害者掙扎求生,卻一點點失去空氣,失去反抗的力量。這樣強有力地控制她的窒息程度,也很讓他享受。」

  享受?他的用詞還真是奇葩。

  甄愛腦中想出那種情景,脊背一顫,莫名發涼。但好奇心更勝,情不自禁地分析起來:

  「是啊,把人一次次摁進水裡,折磨半天之後淹死,兇手會獲得更大的刺激,而且不會弄髒自己。兇手一開始就是這樣準備的,不然,他不可能自己不帶刀而是用江心的水果刀。可,為什麼後來又換成刀子了?」

  「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言溯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毫無笑意地牽動唇角,「有某種原因干擾了兇手的心志,讓他覺得淹死她都不足以洩憤,要換個新方法。」

  甄愛一愣:「你的意思是,他中途受了刺激?」

  「嗯。」言溯道,「雖然中途換了方法,但他還是完美地逃走了。這個殺手一開始看上去很混亂,但其實他聰明又有組織性,做事謹慎又隨機應變。他極度喜歡控制的感覺。這一類殺手會讓自己盡可能地介入調查,想知道警方在找什麼,甚至會誤導警方。」

  甄愛愣住:「你的意思是?」

  他眼中閃過一絲挑戰的期盼,言語中也有難得的不羈,「親愛的,真正的兇手就在這幾個配合調查的人裡。」

  雖然知道他此刻因為思維高速運轉而處在興奮狀態,但這句「親愛的」還是讓甄愛猛地心跳「砰」了一下。

  到警局門口和賈思敏會和,賈思敏換了便裝,和一個記錄員一起。上車時她看見甄愛,詫異地睜大眼睛,思量了好一會兒,還是問言溯:「她怎麼還和你在一起?」

  言溯對這個問題沒興趣,閉著眼,心不在焉地說:「她是證人。」

  歐文解釋道:「她是我的朋友。」

  賈思敏這才放過。

  第一個相關人是江心的男朋友Sidney Taylor西德尼·泰勒,現住在父母的郊區別墅裡。

  汽車駛入寧靜的郊外社區,周圍都是典型的寬草坪大別墅,很快到了泰勒家。一個24歲左右的年輕小伙子正在清理車庫。

  汽車道上停著一輛剛剛清洗過的紅色跑車,水管裡的水汩汩地流進草坪裡。

  在郊外寧靜的環境裡,每一輛過往的車輛都足夠引人注意。

  西德尼·泰勒抱著雜物箱,回頭望了一眼;

  言溯等人都下了車。

  出乎甄愛的意料,言溯走在最後,慢吞吞的,微微低著頭,眼睛卻在四處看。

  賈思敏介紹身份說明來意後便開始詢問,首先就是不在場證明:「2月29號下午三點到四點,你在哪裡?」

  「學校宿舍。」

  「有沒有人和你一起?」

  「沒有。」

  泰勒看上去很平靜,只是似乎精神不太好,黑眼圈很深。

  言溯盯著他手中的紙盒看了一下,又看看賈思敏,後者明白了,問:「我們的問話還有一會兒,你可以把紙盒先放下來。」

  泰勒臉色不太輕鬆,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走進車庫把紙盒放好,又走回來。

  賈思敏:「你和江心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泰勒懷裡沒了紙盒,很不自在,糾結地抱著手:「一年前。」

  「你們的同學說,你們倆關係很不好,經常吵架?」

  泰勒對這個問題警惕了很多,停頓了好久才緩緩道:「我們以前很好,只是最近在一起的時間少了,才出現摩擦。」

  「她和其他男生的關係怎麼樣?」

  「她朋友很多,男的女的都很多。」

  「那你......」賈思敏的下一個問題被打斷。

  「Sidney!」一對衣著樸素卻很有氣質的夫婦從屋內走出,制止了問話。

  那是泰勒的父母。

  他的母親走過來,不太友善地看著賈思敏,道:「他和死者的關係太親密,又沒有不在場證明,為了防止警方套取什麼不該說的話,我們請了律師。」

  意思就是以後對泰勒的每次提問,必須有律師在場。

  賈思敏頓覺挫敗,剛想用好言表達自己沒有惡意,一旁的言溯卻開口問泰勒:「你喜歡打籃球?」

  這個問題並沒讓他的父母感到不妥,泰勒點點頭:「我們學校還拿過東部大學生籃球比賽冠軍。」

  言溯沒問題了,拍拍那輛保時捷跑車,沒來頭地讚許:「車很漂亮。」

  泰勒扯扯嘴角:「生日禮物。」

  言溯走了幾步,回頭,話鋒一轉:「死者生前記錄的最後一張字條,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泰勒垂眸,復而望他:「什麼字條?」

  「哦,沒事。」言溯眸光閃閃,並不追問,而是轉身離開。他心裡大致有數了。

  第一個拜訪將結束。賈思敏不甘,向泰勒的父母索取,說想拿律師的名片以便聯繫。跟著進屋去,她心情很不好。這種不配合的證人讓她心裡蒙了幾層陰霾,言溯在場,她愈發覺得受挫,偏又愈發不能展露什麼。

  言溯挺拔地立在道路對面,望著繼續洗車的泰勒,半刻,唇角微微一彎:「所有人都會撒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13 PM

8.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8

  所有的人都會說謊?聽上去,這是言溯一早的推論。可現在說出來,隱含的意思是泰勒已經說謊了?

  甄愛坐在車裡,透過車窗仰頭望言溯。

  北風吹著他的短髮,利落清俊。

  他的唇抿出一彎上揚的弧度,面有笑意,卻依舊賞心悅目,從她的角度看,他的身姿顯得越發修長,映著冬天淡藍色的天空,像一顆挺拔的樹,乾淨又清朗,自成一景。

  甄愛自問從來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可這幾天屢屢被挑戰,就像此刻,她很想知道讓他兀自心曠神怡的秘密是什麼。

  她不自覺趴在窗口,探著頭問:「泰勒哪裡撒謊了?」

  言溯緩緩低頭看她,表情很安祥:「你自己不會想嗎?」

  要是一般的女孩,早就面紅耳赤了;但甄愛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還真聽他的,認真想了起來:「看得出泰勒家很有錢,可他在學校裡很普通,就好像……」說到一半,閉了嘴。她平時獨來獨往,和同學們的交往也無,一切只是大致的印象。她也不知對不對。

  「就好像是家境一般的學生。」言溯出乎意料地接過了她的話。

  甄愛詫異:「你看得出他在學校的樣子?」

  言溯揚了揚下巴,「喏,那輛保時捷跑車上沒有學校的停車證,說明這不是上學工具。這麼炫的跑車不開去學校,他很低調。這一點從他和他父母的著裝也可以看出來。」

  甄愛不經意配合他,努力回想:「有次我聽到江心跟別的女生說,羨慕她的男友比泰勒有錢。而她後來穿衣風格那麼暴露,男朋友是不會買那樣的衣服讓女人穿去給別的男人看的。」她說完,隱隱覺得可惜。

  言溯卻風波不動,「噢,吵架的原因出來了。」

  甄愛仰著頭:「泰勒為什麼要對江心隱瞞家境呢?怕她因為錢才和他在一起?」

  「死者一開始或許不是因為錢,你看,他家車庫裡一大堆獎杯,大學裡運動好的男生往往都很受歡迎。」言溯說到這,停頓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爽快,才道:「但後來就變質了。」

  甄愛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異樣,重點於是奇怪地歪掉:「你讀大學的時候,體育好嗎?」

  淡淡的藍天下,言溯清俊的臉陰沉了一度,不說話。

  「哦~~~」甄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指輕輕敲打著車窗玻璃。

  言溯:「我那時才13歲!」

  「哦~~~」甄愛一副可憐同情的樣子。

  言溯:「....」

  甄愛輕輕笑了,拂了拂被風吹亂的碎髮,挪開話題:「那戒指是他買的嗎?」

  「是。」回答簡短又肯定,「泰勒左手小手指第二關節處有很新的一圈擦傷,是戴了新戒指後急著拔下來扯出的傷痕。他一直抱著紙盒,就是想遮住手。」

  甄愛聽言一愣,當時言溯到處打量觀看,就是在看這些細節?

  他真的很厲害。

  可,兇手會是泰勒嗎?甄愛不敢亂想。她還想徵詢言溯的意見,賈絲敏從屋子裡走出來了,大家起程去下一個地點。

  第二個證人是文波,密碼社團的組織者,和江心不一樣,他是華裔,自己還在學校旁邊的街區開了家漫畫書店。言溯他們直接去了他的書店。

  店子不大,現在不是下課時間,沒什麼客人,就他一個守著。

  依舊是賈思敏問問題。

  言溯不擅和人正面打交道,自顧自走去書架之間。

  甄愛望了言溯一眼,跟著走過去,他依舊是習慣性的樣子,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背脊挺直。她見他目光掃過一排排的書,卻始終自持收斂,問:「怎麼不看書?」

  他沉著道:「沒帶手套。」

  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碰一本無數人借過的書等於和無數人握手。

  「你看過漫畫書嗎?」

  「沒有。」他回答得乾脆。一陣漫長的寂靜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延續對話的責任在他這邊,便無意義地回問,「你呢?」

  她緩緩搖頭:「也沒有。」

  然後,又無話了。兩個人都不是擅長對話的人,就木木地對立著。

  言溯擰著眉思考了一會兒,說實話,他遇到的女孩要麼嘰嘰喳喳太聒噪,要麼說話永遠不在重點。但面前這個女孩顯然很有度,話不多,聲音輕和,他聽著也不討厭或排斥。他於是開口,繼續聊天;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做書店老闆,把從古到今各語種書籍裡的謎題和密碼都解開,可後來才發現,密碼不是書裡的,是在人心裡的。」他嗓音低沉,透著說不出的悅耳。

  甄愛聽他說著,心裡也異常的平和:「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做棒棒糖店的老闆。店裡有很多不同顏色、口味和形狀的棒棒糖。當然,最多的還是彩色波板糖。一圈又一圈,越大越好。」她說及此處,唇角不經意就染了一層光彩。

  「女孩都喜歡吃糖嗎?」他垂眸看她,目光不似以往清淡,「研究說吃甜食會增加人的幸福感,對此我深表懷疑,拔牙一點兒都不幸福。」

  她被逗樂了,微笑:「但其實,我從沒吃過棒棒糖。小時候媽媽不許吃,而長大後,忽然有一天,就對那些鮮艷的色彩,不再憧憬了。」

  她聲音漸小,心裡升起一股淡淡的傷感,彷彿被時光欺騙。那些味蕾上的甜蜜,終究是錯過了品嚐的最佳時機。

  「呵,真是遺憾啊!」他垂眸看她,緩緩道出她的心聲。

  甄愛愣愣抬眸,見他竟淺淺地彎了唇角。他是笑了,如雪夜的月光一般清淺,卻有別樣的活色生香。

  他這人表情一貫寡淡,不冷酷也不溫暖,就連此刻的笑容也是,很淺很淡,彷彿本來就該是那樣安靜。

  可因他難以言喻的調侃語氣,這笑又變得格外觸人心弦。

  她忽然就想起了媽媽的話:內心平靜的人,笑容都是克己的。

  她一直固執地認為,克己是一段隱忍的苦行,是一種哀屈的束縛;就像不能吃糖,就像不能哭泣,就像不能傾訴,就像不能信任……

  可他對克己的詮釋,卻是游刃有餘,是內斂有度,是收放自如,是兀自的低調又張揚。

  甄愛有一絲觸動,安安靜靜垂下頭。

  隨和又閒適地跟著他的腳步在書架間緩緩走了一圈,她問:「你不需要聽證人的話嗎?」

  「我在聽啊。」言溯盯著漫畫屋的裝飾櫥窗出神,說,「雖然世上有你這種想一件事都慢吞吞的人,但世上也有那種同時想很多事都反應飛快的人……比如我。」

  甄愛:「……」

  果然三句話不離欠扁。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櫥窗裡出乎意料地擺著很多體育用品,諸如籃球網球乒乓球之類的。言溯斂瞳細想了片刻,繼續之前的話:

  「而且,比起證人們的話,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這裡。」

  他指指自己的腦袋,繞過書架往回走。

  甄愛跟在後邊,縮縮肩膀,這傲慢的傢伙完全不相信證人證言啊!

  走過去,剛好聽見賈絲敏問文波:「前不久有人看見你和死者在街上大吵?」

  「她弄髒了我店裡的絕版收藏漫畫。沒什麼大事。」

  詢問接近尾聲,沒有突破性的發現。賈絲敏見言溯走來了,更加著急自己沒有任何表現,問:「密碼社團是你成立的吧?」

  文波解釋:「不過是讓對密碼有興趣的人互相交流而已。」

  聽到這句,言溯突然發問:「死者生前記錄的最後一張字條,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陡然傳來陌生的聲音,文波一愣,道:「社團成員都懂一些基礎的密碼學,有時候相互交流或玩鬧,都用密碼記錄。但成員之間的事情和習慣,我不知道的。」

  甄愛一愣,發現有什麼不對,想要提醒言溯,卻見他眸光閃閃看著自己,淺茶色的眼眸不起一絲波瀾,卻彷彿心有靈犀地說了句什麼話。

  她又一怔,驀然明白,於是什麼也不說了。

  言溯目光挪到收銀台旁邊的小紙盒裡,發現了幾張出租車票根,問:「案發那天早上,你幾點起床?」

  這個問題太過無厘頭,聽上去和案件關聯不大,文波並未隱瞞:「呃,10點左右。」

  言溯還是沒有深究,目光又往上移,落在他身後的一排相框上,下頜微微一點,「那根棒球棍賣了多少錢?」

  甄愛也看過去。他指的是文波和傳奇棒球明星喬納森的合影,照片中的文波抱著一根棒球棍。

  可言溯怎麼知道他把那根球棍賣了?

  文波無聲良久:「100美元。」

  言溯問題問完,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出去,就好像他過來只是看看書聊聊天的。出去時,背影安然,自在掌握,只可惜他把其他人扔進了雲裡霧裡。

  甄愛跟在他旁邊,小聲說:「你問文波字條的時候,只說了字條沒有提密碼,但他的回答卻暴露了,他肯定知道。」

  「對。」他走得很快,淡靜的眉目之間全是信手拈來的內容,「他就是寫密碼和死者交流的人。而且他撒謊了,那個不是死亡密碼。」

  不是死亡威脅?

  甄愛奇怪,卻沒有立刻問,而是試著先梳理別的細節:「你怎麼知道他賣了棒球棍?」

  言溯頭也不回,大拇指往身後一揚。

  甄愛回頭見他指著書店的櫥窗,那裡掛了很多體育用品,牆上還有條很淺的球棒形狀。

  「陽光讓牆上的漆退色了,也說明球棒掛了很長時間,並非一開始就想賣掉。他最近缺錢了。」

  甄愛感嘆他敏銳的觀察力,也不由自主快速思考:「你問他幾點起床,是不是因為看了盒子裡的出租車票根,知道他很晚回家,但直接問他會否認,所以反過來問?」

  言溯聽言,腳步停了一下,低頭淡淡一笑:「甄愛小姐,我很欣賞你的觀察力,和智商。你沒有我想像的笨。」

  雖然最後一句話很古怪,但甄愛把它當表揚來著,一抬頭撞上他純粹又澄澈的眼神,她不禁微微臉紅了。

  這臉紅卻無關其他,只因她從沒受過如此直接而坦誠的表揚,心裡頓時湧上一股陌生的欣喜。

  言溯說完又解釋:「零錢盒裡的出租車票根顯示,他常常凌晨還在外邊,地點是有名的夜生活區。我想他和死者用密碼交流,或許就和他們不好見人的夜生活有關。」

  不好見人的夜生活?

  甄愛擰了眉,有些抵觸,她的室友江心難道捲進了什麼不法的勾當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14 PM

9.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9

  剩下的兩個證人和文波的背景相似,華裔,密碼社團成員,男的叫趙何,女的叫楊真。

  言溯等人先去趙何的宿舍,彼時他正在寫字桌前畫符號。賈絲敏問起,他拿了本基礎密碼學給她看,說是跟著在畫弗吉尼亞密碼。

  賈絲敏看了幾眼,沒興趣,便照例詢問。

  趙何那天獨自在練功房練習跆拳道,也沒有不在場證明。

  他的桌子上滿滿的都是漫畫書,對面的牆壁上貼了好多單人照,跆拳道馬拉松游泳田徑各種,多人就只有一張密碼社團合影。

  賈絲敏心裡就納悶了,怎麼今天見到的這三個證人都喜歡體育?

  她問了江心和泰勒的關係,趙何的回答和文波的差不多,不太熟,只知道兩人經常吵架。

  賈絲敏:「別人看到你和江心曾在體育館爭吵,你怎麼解釋?」

  趙何:「江心她不禮貌,踢了更衣室的門。我說一句,她回十句。」

  「那江心有沒有和誰關係不好有仇恨的?」

  趙何的回答還是和文波差不多,標準的男人式回答——江心活潑可愛,溫柔撒嬌,男生們都覺得她挺好的,也沒見她和哪個女孩爭執過。

  賈絲敏心內無語,女生萬人迷果然就是迷倒眾男生啊。

  言溯看了眼他書桌上的透明盒子,問:「你收集棒球卡?」

  「是的,已經收集了一整套了。我準備……」他還要繼續講述這套珍貴的卡片,但言溯沒興趣地「哦」了一聲,直接進入下一個問題:「你們宿舍丟東西了?」

  趙何一愣,摸不著頭腦,順著言溯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旁邊整整齊齊的桌子上擺著一張還沒填完的失物招領表。

  「這個啊,舍友收藏的棒球金卡丟了,所以寫了招領表。但我估計,這麼難得的卡片,人家撿到也不會還回來的。」

  「那倒是。」言溯問,「死者生前記錄的最後一張字條,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趙何望他,「什麼字條?」

  「沒事。」言溯看上去不介意,轉身出去了。

  甄愛出門時,回頭望了一眼室內的兩個書桌,輕輕擰起眉心。

  這個小動作沒有逃脫言溯的眼睛,他眼中浮起一絲微妙的笑意:「你也發現了?」

  「噢。」甄愛懵懵抬頭,有些詫異,明明認識言溯沒多久,卻奇怪地很有默契,「我覺得那套棒球卡不是他的。」

  「嗯。」言溯嗓音低沉,「他手中拿著密碼學的書,可書架上不僅沒有其他密碼書,也沒有留給他手中那本書的空位。所以他坐的地方不是他的桌子,旁邊那個整齊的書桌才是。不過,」

  他停住,眸光淺淺看向甄愛。

  「棒球金卡丟了是真的。整套卡裡最珍貴的就是金卡,要是蒐齊了,那麼寶貴的東西不會隨意放在桌子上。」

  甄愛歪頭,斟酌了半響:「我還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麼?」言溯淡靜地問。

  「我剛才注意到,失物招領表有兩種格式,他舍友桌子上也有,而且日期是錯的。就好像.....」甄愛沒推理過,因而稍顯猶疑。

  言溯似乎在鼓勵:「好像什麼?」

  甄愛一咬牙:「他的舍友直接在以往的電子模板上改了丟失的物品內容,卻忘記改日期。他的舍友經常丟東西。」

  言溯意味深長看她,眼裡的光彩靜默地綻放:「不是經常丟東西,而是經常被偷。」

  甄愛對此倒很容易接受,點點頭:「男生的宿舍那麼整潔,有整理癖的人不容易丟東西,只有可能是內部作案。」

  言溯對她的參與很滿意:「他看上去很坦誠,太坦誠了。有一部分撒謊的人不像慣常理解的那樣迴避提問者的眼神,他們更需要眼神交流來判斷別人是否相信他說的話。」

  他彎彎唇角,似乎在看不堪一擊的對手。

  這是甄愛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她覺得很新奇。

  聊著聊著,人已經到了女生宿舍。

  第四個證人楊真就住在這裡,還和江心是同一棟樓。

  甄愛走上去,經過樓梯間時,望了一眼自己的宿舍,仍舊拉著警戒線,空落落的。

  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回頭卻是言溯。

  他動作還是不熟練,拍兩下,不多不少,表情肅穆莊嚴地安撫:「別怕。」

  ……這正是事發當天,歐文對她做的安慰性動作呢。

  甄愛發現,自從見到歐文頻繁拍她的肩膀給她鼓勵安慰後,言溯就學會了這項技能。

  可他的動作很生澀,總像是在拍一隻狗。

  她幾乎可以猜到,他一面很真摯地想著要友好,一面又不受控制地想著各種數據顯示狗狗身上帶了多種寄生蟲細菌之類的。

  可無論如何,他的細心足夠她心頭一暖。

  週末,楊真的舍友不在,宿舍就她一個人,她剛從超市回來,此時正獨自吃泡麵,坐在電腦前玩facebook。甄愛莫名就想到了言溯今早用在伊娃身上的那個「分手論」。

  楊真和另外三個證人一樣,對賈絲敏的提問還算配合,但奇怪的是,她的回答也和其他人驚人的類似。

  不在場證明?獨自在游泳,沒有。

  江心和泰勒的關係?經常吵架。

  你和江心有過劇烈爭吵?拉拉隊排練的時候推搡到了。

  江心這人怎樣,有沒有恨她的人?沒有,她是萬人迷,活潑可愛,大家都喜歡她。

  在甄愛看來,楊真和其他人一樣,問什麼答什麼,不多說一句,看似配合實則謹慎。甄愛只覺得她對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或許有些違心。但這只是猜測,真實情況她看不出來,或許只有言溯這樣的行為分析專家才能看出異樣。

  但言溯似乎沒有觀察楊真,而是掃視著宿舍內的環境。

  甄愛也跟著他看,很整齊乾淨的宿舍,沒有任何不妥。不像江心那樣物件一大堆,也不像甄愛那樣空蕩蕩。書本化妝品衣物的數量都是有度的。風格比較開放,似乎不太適合她冷冷的性格。

  言溯望向浴室,問:

  「有潔癖嗎?」

  「沒有。」

  「有男朋友嗎?」

  「……也沒有。」

  甄愛:……

  有潔癖和有男朋友,這兩個問題要不要問得那麼緊密?

  最後一個問題:

  「死者生前記錄的最後一張字條,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

  最後一次拜訪,在賈絲敏看來,依舊一無所獲。

  從宿舍樓走出來,天都黑了。

  賈絲敏立在冰冷的夜風裡,不甘地咬著唇,這四人怎麼回事?明明答應了配合調查,可一個個都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也沒有。

  她原還想和言溯一起吃晚飯,順便問問他的意思,可警局臨時有事,只能匆忙又趕回去。

  甄愛跟在言溯身後,不緊不慢地從台階上走下來,可他突然一停,她差點兒撞去他身上。這次他沒笑她反應慢,而是挺拔地立在夜幕裡,淡淡一笑:

  「和我說的一樣,所有人都說謊了。」

  他的背影映在夜幕中,格外筆挺,眸子也被黑夜侵染得漆黑,幽深幽深的,向粼粼水波下的黑曜石,精明,洞悉一切。

  經過剛才和他三次短暫的思維碰撞,甄愛不自禁地期待知曉他腦子裡的想法:「你從行為上看出了楊真在說謊?」

  「嗯。我問她問題時,她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答。又不是知曉競賽搶答題,正常人都會有片刻的考慮。」

  甄愛想起之前他對趙何的判斷,微微汗顏。回避,對視,眼神,每一個參數的細微改變都能判斷一個人撒謊與否,他真是成精了。

  言溯:「她沒有男朋友,但有喜歡的人;她說沒潔癖,但有潔癖。」

  「潔癖我看得出來,她的房間乾淨得不像一般大學生,但男朋友這種事?」

  「有沒有男朋友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她卻猶豫了,說明她有喜歡的人,很喜歡,以至於別人問起的那一刻她都希望回答YES。而且她的衣服化妝品,你不覺得有即視感?」

  甄愛回想起來,心裡幽深深的:「像江心的風格?」

  「女人模仿另一個女人,要麼是喜歡,要麼是嫉妒。」言溯說完,忽而又問,「你注意到她桌上的購物紙袋沒有?」

  甄愛並沒有注意,卻非常努力地回想了好久:「好像是毛巾之類的日用品。」

  「記憶力不錯。」言溯彎彎唇角,似乎很喜歡和她這樣不徐不疾的對話,「但你有沒有注意到,浴室裡沒有舊毛巾,垃圾桶裡也沒有。」

  甄愛一經提點,只覺恍然間有些東西漸漸清楚了:「是,沒有人會在沒買新牙刷之前把舊牙刷丟掉,也不會在買回新毛巾之前就把舊的扔掉,除非那塊舊的擦過什麼不該擦的東西。」她腦海中靈光一閃,「現場有一塊血跡被擦拭過。」

  「聰明。」言溯毫不吝嗇地誇她。

  甄愛抿著唇,表面淡淡的,心裡卻按耐不住興奮與激動,她真喜歡這樣刺激的思考和對話。一回想,她忽然發覺,她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引導著參與了很多,這樣的參與讓她很開心。

  而她也莫名感受到,他其實不像表面那樣不可接近。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與他在思維層面對話,跟得上他的人。

  但難題隨之而來,現在這麼一看,這四個人都有嫌疑了。

  甄愛問言溯:「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他淡淡地說:「不告訴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16 PM

10.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10

  甄愛微愣,之前不是還說得好好的嗎?這人怎麼說變就變?

  「為什麼不告訴我?」

  言溯擰著眉,不太開心地垂眸:「肚子餓了。」

  「誰?」甄愛想不通,肚子餓了?這是什麼理由?

  「我。」他簡略地回答。

  甄愛木木地「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心裡略微思量,人都是要吃飯的,可怎麼聽他說肚子餓,就有種不真實的怪異感。

  他目視前方,氣定神閒道:「在我對食物的需求沒有得到滿足前,我不會滿足你對好奇心的需求。」

  「馬上要去吃飯,你那麼彆扭幹什麼?」

  他微微側頭,斜睨她:「我沒有彆扭。」

  「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只是我一貫的態度,你卻因此推斷我很彆扭,這其實是毫無因果關係的。」

  甄愛張了張口,無力反駁,於是慢慢地,閉了嘴。

  歐文跟上來:「已經錯過在餐廳預定的時間,剛剛打電話過去,說沒有位置了。」

  言溯倒安然接受,大步往車的方向走:「那自己做。」

  歐文趕緊道:「讓AI一起吧。」

  言溯腳步一頓,研判地看著甄愛:「為什麼?」

  甄愛沒來得及阻攔,歐文已經開口:「AI的舊公寓太吵退掉了,新住處還沒找到,所以,可以讓她在你那兒先住幾天嗎?」

  言溯不解:「她不是有宿舍嗎?」

  歐文:「......那宿舍不是才死人嗎?」

  言溯更不解:「所以......難道不是更安靜?」

  他腦子怎麼轉的?

  歐文一頭黑線:「你讓一個女孩子住在剛發生過兇殺案的房子裡?」

  「哦~~」言溯恍然大悟,回頭看甄愛,似乎很體諒的樣子,「原來你怕鬼。可你要相信科學,世界上沒有鬼魂一說。」

  甄愛平靜道:「我不相信有鬼,但這世上不是有一種比鬼更可怕的生物麼?」末了,低下眼簾,自言一笑,「雖然這種生物,我也不怕。」

  言溯微微瞇眼,夜色把女孩的小臉襯得白皙清盈,剛從室內出來還帶了霏霏的紅,漂亮的眼睛黑漆漆的,空靈又淡漠,沒有一絲情緒。就好像發生的任何事情天地萬物都不曾影響她,不曾在她眼睛裡留下哪怕一絲的痕跡。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半晌,似乎在思考什麼,最終答案是:

  「不行。」

  歐文挫敗,差點兒沒咆哮:「for gods's ake,S.A. Be a gentleman!」看在上帝的份上,S.A.你給我紳士點兒!

  言溯自若地反駁:「哦,原來紳士的判定標準,是請甄愛小姐回家住。」

  歐文瀕臨抓狂:「為什麼?你們家房間一大堆!」

  某人義正言辭:「她去了,會破壞家裡的平衡。」

  「什麼平衡?」

  言溯沉默良久:「我家除了Marie, Isaac和Albert,還沒住過任何雌性生物。雌性荷爾蒙是一種感性分子,我排斥任何感性因素。」

  甄愛艱難地理解了好半天,結果是頭頂一串問號???

  歐文扶著額頭解釋:「Marie是新加坡女傭,Isaac是隻鸚鵡,Albert是條熱帶魚。」

  甄愛狐疑地看著言溯,不可置信:「你用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和牛頓(Isaac Newton)的名字給你的寵物命名。」

  「儘管我很欣賞你能看出她們名字的出處,但我不喜歡你對她們的態度。」言溯倨傲地抬著下巴,頗有不滿,

  「Albert是條很聰明的熱帶魚,而Isaac背得下全英文的力學三大定律,英國德文郡口音……P.S.她很喜歡吃蘋果。」

  甄愛點頭:「你選Marie做女傭,該不會是因為她的名字和居里夫人一樣吧?」

  言溯瞇眼看她半晌,抿唇:「你比我想像中的聰明……OK,你可以在我家借宿。」

  一個小時後……

  甄愛坐在開放式廚房的吧檯這邊,懷疑地看著脫了外衣身形修長的男人在廚房裡......做飯。

  她從來沒見過有人做飯竟然用到量杯試管小天平和滴管,主菜配菜調味料全部整整齊齊按照先後順序排列,像是軍訓的小朋友乖乖排隊在盤子裡站軍姿。

  做飯的人在心裡默念計算著秒鐘,看準時機用量,各種順序絲毫不亂。

  歐文坐在一旁喝水,給她解釋說言溯心裡的計時和鬧鐘絲毫不差的時候,甄愛詫異地伸著脖子看:「那個,反正都是要吃的麼,不用那麼精準也可以。」

  言溯根本不理她。

  歐文杵了杵甄愛的手,道:「看見沒,他竟然還分析別人有控制欲。」

  言溯:「這不是控制。做菜是一門科學,橫切面,縱切面,食材大小比例,火候,食物順序,控制時間,每一項指數都會影響最終的結果。這就像是做化學實驗一樣。」

  鴉雀無聲……

  不對,

  三隻烏鴉從甄愛的頭頂飛過……

  她想了好幾秒,才猶猶豫豫地「哦~~~」了一聲,表示她聽懂了。

  「不過,我以為你說做飯,是做西餐呢。」

  「比較喜歡中餐。」言溯沒回頭,繼續搗鼓。

  不出一會兒,各種菜端上來,甄愛傻了眼。

  松仁綠豆擺成了麥田怪圈,甜玉米像是梵高的向日葵,蝦仁果蔬是瑪雅金字塔,芥末三文魚是小長城,青椒牛肉是楊輝三角。

  甄愛嚥了咽嗓子:「你做成這樣,是給人吃的?」

  她的重點在於→ →是給人「吃」的而非「看」 的,

  可言溯的理解→ →是給「人」吃的。

  所以,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甄愛一眼:「你為什麼要質疑自己身為『人』的屬性?」

  甄愛:「……」

  甄愛開動,嘗了一口,稱讚:「言溯,你以後要是不破譯密碼,不抓變態了,可以去做廚師。」

  這樣的讚美明顯不會讓言溯有半點兒反應。

  「你還真容易被收買。」他鄙視她,「如果擅長什麼就要做相關的職業,我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活。」

  「為什麼?」

  「賭徒盜墓者神偷廚師西點師鋼琴師小提琴師圍棋手國際象棋手……我不會累死嗎?」

  他只是陳述事實,卻不妨礙歐文聽著很想扁他:「閉嘴!」

  甄愛立刻問:「賭徒?你心算很厲害?有沒有砸過拉斯維加斯的賭場?」

  言溯臉色略灰:「我說了那麼多,你就聽到這一個。……還是我最鄙視的一個。」

  甄愛:「……」

  言溯默默低下頭吃飯,甄愛想挽回,於是很配合地問:「那你為什麼要選擇密碼邏輯和行為分析呢?」

  言溯不理。

  甄愛追問:「為什麼啊?」

  言溯:「因為智商太高,不想暴殄天物。」

  甄愛覺得,自己真是嘴賤才問了那句話,這下徹底閉嘴。

  三人安靜地吃飯,歐文發現了異樣,問:「AI,你不喜歡吃三文魚?」

  「不是啊。」

  「那你怎麼一片也沒吃?S.A.切的很好。」說到這兒,歐文忍不住笑,「他真的計算過不同厚度的三文魚入味速度,還有醬油芥末的比例。」

  言溯迅速地說:「喜歡吃魚的人聰明;不喜歡吃魚的人笨。」

  「……」甄愛也較勁了,「生的三文魚可能攜有沙門氏菌,腸炎弧菌等多種細菌;當然還會攜帶有很多寄生蟲和線蟲。有的還會鑽到人腸子裡。」

  一群烏鴉從餐桌上空飛過……

  歐文的刀叉掉進盤子裡,一臉悲痛地趴倒在餐桌上,悶聲悶氣地控訴:「Ai,如果你也這樣,我真的會瘋的。」

  甄愛笑笑,「啊,我只是說著玩玩,三文魚還是很好吃的。」說著夾了一塊蘸蘸芥末放進嘴裡,邊吃邊還故意看了言溯一眼。

  言溯波瀾不驚,絲毫不受影響。

  甄愛頓感挫敗。

  晚飯後,歐文獨自去山林裡散步;言溯在圖書室看書;甄愛則跟著Marie去看房間。

  二樓是古典的歐式城堡風格,羊絨地毯石壁掛畫,繁繁複復的幽靜長廊,要是沒有女傭帶領,絕對會迷路。

  她的房間就在言溯的隔壁,室內裝飾簡單乾淨,沒半點兒冗繁。

  Marie幫著她鋪床,邊拾掇邊自言自語說言溯骨頭不好,所以家裡的床都是硬板的,還嘀嘀咕咕說什麼:「Hiz a man de willpower, a miracle.」

  甄愛沒太懂,也沒多問,收拾好了就和Marie一起下去。

  去到圖書室,言溯雙目微闔坐在輪椅裡,修長的雙腿交疊著搭在鋼琴凳上。不知是在小憩,還是在思考問題。臉龐清俊優雅,在燈光下有一絲不太真實的柔和感。

  許是閉上了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此刻的他,看上去異常的清潤,甚至有些柔弱。

  鋼琴和書架之間拉了幾條長長的線,夾著一排排的現場照片和記錄紙。

  「在想證詞的事?」甄愛沒有地方坐,靠著鋼琴。

  言溯緩緩睜開眼睛,見她立著,無聲地把雙腿往這邊挪了一點兒。甄愛看著鋼琴凳上緩緩消散的一個腳後跟印子,雖覺得心裡怪怪的,但還是在他腳邊坐下了。

  「不是。」

  他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抬眸時已恢復一貫的清明,「知道為什麼這四個證人的回答都類似嗎?」

  甄愛不答,她知道這種時刻,他寧願自說自話。

  「因為最模糊的回答,就是最安全的。每個人都有想要隱瞞的事,卻又想知道自己隱瞞的事警方知不知道。所以他們才看上去配合,實際什麼也沒說。」

  甄愛輕咬唇角,黑漆漆的眼睛在燈光下眸光流轉:「但你其實想說,這種小案子根本難不倒你?是不是?」

  「是。」

  「人的交流中,75%是非語言的。即使他們口語表達了25%的謊話,我也看到了75%的真實。」言溯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往鋼琴鍵上劃過,一串清幽的音符,

  「真遺憾,他們碰上了我。」

  這樣傲慢自負的話,由他一說,變得格外的真實,也更讓甄愛佩服。畢竟,今天訪問證人時,她已經瞥見他腦子裡的閃光。

  甄愛抿唇,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不知不覺中,她參與到了外面陌生而新奇的世界,她有些忐忑而無措,卻又開心而期待。但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風波淡淡的。

  她想起什麼,抬眸直直盯著他看。

  言溯眼光掃過來,太過直接的對視讓他臉色一僵:「怎麼?」

  「你竟然沒有推斷他們的性格什麼的?比如泰勒不甚明朗;文波謹小慎微;趙何左右逢源;楊真個性詭譎。」

  言溯鄙夷:「你這種行為分析,說出去會被人打死的。」

  甄愛聳肩表示無所謂。

  言溯微一低頭,淺色的眼眸便遁入幽深:

  「根據證據推斷事實可以,但擅自給他人做心理畫像就牽強了。這不是連環殺人案裡虛幻的不明人物。他們四個很正常地站在我們面前,甚至連犯罪嫌疑人都稱不上。以自己的專業知識去窺探普通人的心理,並下定論,這是一種精神上的侵犯。毫無疑問,這不是我學這門專業的目的。」

  甄愛微訝,被他這瞬間平靜無波的浩然正氣震撼。

  有氣勢也有收勢,這才是一個真正可靠可信的男人吧?

  難怪這麼年輕就成了FBI和CIA的特別顧問,擁有這樣專業技術的人應該不少,可他這樣底線分明的人才是最可貴的吧!

  言溯補充:「行為分析不是單獨的學科,也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神奇。很多時候都要輔助心理,刑偵,法證。要知道,有些時候,連證據都可能是假的。」

  他嗓音低沉,在夜裡有種說不出的醇。

  甄愛心裡忽然一片寧靜。聽得見自己緩緩的心跳聲。

  就這樣安靜不知多久,甄愛才想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點,「一開始你說少了三樣東西。除了珠寶盒和戒指盒。你說的第三樣應該是紙條,可你怎麼確定現場有那紙條呢?」

  言溯伸手從繩子上摘下一張照片,遞到甄愛跟前。

  是梳妝台被霧雨沾染後留下的兩塊印記的特寫,一個長方形,一個正方形。而長方形的印記上有一個小三角的凸起,被他用紅色馬克筆圈了出來,格外明顯。

  甄愛心服口服。當時在現場他就看出來了。

  一個人的觀察力怎麼可以這麼敏銳?

  甄愛:「這麼說,原來放飾品盒的地方,下面壓了一張便簽紙。可現在飾品盒摔在地上,那張紙卻不見了。」

  「嗯,我叫人特地檢查了那裡,確實有不干膠的痕跡。便簽紙上的不乾膠。」

  「會不會是兇手拿走了?」

  「可能性不大。」言溯把玻璃杯穩穩放在鋼琴上,淡然自若道,

  「飾品盒是有人在抽那張紙條的時候不小心摔在地上的。之所以要抽,是因為來人站的位置不方便,不想踩到血跡。隔得太遠,不能先把飾品盒拿起來再拿紙。

  飾物掉進血泊裡,卻沒沾上血。說明來人取走那張紙的時候,地上的血跡已經開始凝固。

  我不認為是兇手回來取的。畢竟,一個能夠放了這麼多血卻全身而退的人,要是一開始想拿走什麼東西,就不會忘記。」

  他慢裡斯條地靠進椅背:「所以說,在我們發現兇案現場之前,就有人去過了。」

  甄愛沒有任何話想問了,就那樣直直望著他,腦袋裡瞬間沒了主動的想法,全跟著他的思想隨波逐流。

  剛才的他,像一個巫師,完全控制了她的思想。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聽到他清沉又醇雅的聲線,不慌不忙像彈鋼琴一般優雅,講述著他腦子裡的思想火花。抽絲剝繭般地細數這個案件。

  這就是她從未接觸過的,證據,推理,細節,一切緊張又刺激,每一點細微之處的發掘都可以牽一髮而動全身,一點點彙集,且在將來的某一刻,量變引起質變。

  那是多驚心動魄的一件事!

  她認真看著他,突發奇想,不知道他的腦袋是怎麼運作的,好想解剖開來看一看。

  言溯眸光一轉,正好撞上甄愛靜靜的眼神。依舊和往常一樣,很乾淨,卻很清深,沒有透露任何情緒,沒有任何行為學心理學的理論可以依靠。

  似乎,自從第一次見面,他看出她大量的信息後,那之後的每次相處,反而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反而再也沒有新的信息可以補充。

  言溯在心裡微微思索,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子,越接觸反而越看不透了。

  更奇怪的是,他們的思維似乎總能碰到一處,不會無話可說,不會節奏不對,也不會莫名其妙。

  甄愛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那你在等什麼?」

  「兇手是怎麼離開現場的?」言溯雙手合十,抵在嘴唇邊,眼神銳利地看著虛空。

  甄愛對這個問題也很費解,兇手原計畫溺水殺人,那後來是怎麼讓自己沒濺到血,或者濺了血卻安全離開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17 PM

11.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11

  言溯靠進椅背,放空了眼神,不知在想什麼,仰頭望住圖書室頂高高的彩繪玻璃窗。

  窗外是無邊的黑夜,襯得玻璃上的彩色圖畫格外鮮明,他忽然莫名其妙就來了句:「想起小時候聽的童話故事,那個世界總是善惡分明,十分簡單。」

  甄愛驚訝:「你小時候也看童話書?」

  言溯一副「這不是重點吧」的表情:「我的母親是一位很神奇的女人,直到我有行動能力之後,才擺脫她每天的童話故事摧殘。2歲後,我寧願聽名家演講都不願聽她講故事。」

  「兩歲?」

  言溯臉上寫著「你怎麼還抓不住重點」的表情,僵僵地說:「對不起,我比較早熟。」

  「早看出來了。」

  「……」

  甄愛腦中浮現出一幅畫面,年輕的媽媽捧著童話書柔聲細語地講述,而嬰兒床裡的小孩兒手腳撲騰,到處亂滾。

  她忍不住唇角噙了笑意。

  言溯清逸的臉灰了一度:「立刻停止你腦子裡無聊的想法!」

  甄愛收了笑,不滿:「你懂讀心術還是什麼?」

  「我看上去像吉普賽人嗎?你對這種非科學的東西,還真是熱情。」

  甄愛反駁:「說兩個字『不是』就夠了。」

  言溯別過頭去,不贊同地低聲:「童話看多了就相信非自然。」

  「謝謝!從小到大,沒誰給我講童話,聽過的也只有兩個。」

  言溯回過頭來,掃她一眼,見她不是說謊,才緩緩道:「這也不科學。」

  怎麼會有人長這麼大沒聽過百來個童話故事的?要不然安徒生格林兄弟朗格瓦爾德一千零一夜小川未明中國神話聖經故事青鳥小王子夏洛的網這些都是幹什麼的?

  甄愛聳聳肩:「真的。我媽媽給我講的第一個故事是糖果屋歷險記,很可怕。」

  言溯神情古怪:「你是說Hansel and Gretel?」韓塞爾與格蕾特。

  「嗯,」甄愛點頭,臉色微白,「講的是一對兄妹被父母拋棄,去到森林裡的糖果屋。河裡淌著牛奶,石頭是糖果,籬笆是餅乾,牆壁是奶油蛋糕,煙囪是巧克力,屋頂是烤肉片......」

  他峻峭的眉梢小心翼翼地抬起,無限配合地小聲道:「所以......這是一個恐怖故事?」

  毫無疑問,他真搞不懂女人的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甄愛臉紅了,輕聲解釋:「糖果屋的巫婆用這些來迷惑Hansel,把他養肥了吃掉啊。」

  他的表情有如醍醐灌頂,緩緩地連連點頭,「是啊,好嚇人。」

  甄愛:「......」

  突然好想拿他去做小白鼠!

  言溯見她垂眸不說話,臉微白手握拳,不是假的,這讓他疑惑不解,思量了片刻,腦中突然劃過一個想法。

  難道,

  童話之所以變成夢靨,是因為感同身受。

  「你有個哥哥吧?」他想起第一次的推理,隨意一問,甄愛烏黑的睫羽狠狠震顫,想否認,可考慮到他的觀察分析能力,說謊是徒勞,索性緘默。

  那深入一分析。

  「而且......」他剛要說什麼,剩下的話卻凝在嘴邊。

  ......

  難道......死了,死得不太輕鬆,或許很慘。這麼一想,她們一家人很可能是某種組織的人,只有她逃出來了。

  對她來說,那個地方不就是邪惡的糖果屋?

  言溯的話撂在半路,靜默不語。

  甄愛低頭盯著手中的玻璃杯,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抬頭:「我上次給你的密碼,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沒看。」言溯直言不諱,「儘管我對世界上所有的密碼都感興趣,但我不會讓我的能力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這句話不是針對你,但你的那個密碼,顯然不是別人給你的,是你自己寫的。」

  他頓了頓,道:「如果有人威脅或騷擾你,我會幫你處理;可如果只是你的業餘愛好或私人交易,我沒義務去滿足你。」

  甄愛並不覺得忤逆,反而有些好笑。

  任何和解謎有關的事都對他有天生的吸引力。那一串密碼放在他這裡,他忍著不看,一定很難受吧。如果有人想用密碼幹壞事,他當然不能為了滿足他的興趣和表現欲就擅自解答。

  她笑笑:「或許等我想好了告訴你它的來由,再請你幫忙吧。」

  言溯抬眸看她,她似乎比他想像的要隨性豁達,不拘小節一些。他其實可以想像到她惡劣的成長環境和諜戰片裡才會有的恐怖經歷,可她呢,雖然淡定從容,卻不曾冷漠冰涼,看上去也不陰鬱嫉恨。

  這樣的人,讓他看著好想......

  研究。

  「另一個童話呢?你不是聽過兩個童話嗎?」

  「哦,」她微笑了,顯然這個童話是幸福的,「是阿基米德的故事。」

  「......我怎麼不知道,阿基米德寫過童話?」

  「不是他寫的,是以他為主角的故事啊。」這一瞬間,她烏黑的眉眼裡眸光流轉,「他很自信,說『給我一根槓桿,我就能撬動地球』,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改變世界,不是很有豪氣,振奮人心嗎?後來羅馬兵破城來殺他,他蹲在地上寫寫畫畫,滿不在乎地說......」

  「先等我把方程式寫完。」

  「先等我把方程式寫完。」

  異口同聲。

  言溯忍不住附和,說完意猶未盡,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是啊,任何時候,科學和知識,都不能向政治和武力低頭。學者更不能向強權低頭。」

  甄愛微微一怔,垂下眼眸,淡淡微笑:「這是我聽過最美的童話。」

  言溯看著她唇角滿足的笑意,心弦微動,起身去書架最底層的一角,抱了一堆書過來,齊齊擺在鋼琴蓋上,煞有介事道:

  「看你這麼可憐,把阿基米德當童話,我來給你補課吧。」

  甄愛奇怪。

  言溯拿起一本,很快投入狀態講故事:

  「從前有個公主,很笨,她吃了巫婆的毒蘋果,死了,被一個王子親了,就活了。」他不開心地皺了眉,講不下去了,「這麼不合邏輯的故事誰寫的?換一個!」

  他把白雪公主扔在一邊,探身重新拿一本,

  「有一個住在閣樓裡當女傭的姑娘,和王子跳了一支舞,就嫁給了王子……」

  甄愛絲毫沒有聽童話的幸福感,而是謹慎地看著他,果然,他淺茶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莫名其妙,「這亂七八糟都在講些什麼?」

  又換一本。

  「有條美人魚,用自己的聲音換了一雙人腿,想和王子在一起,但王子和別人結婚了,然後她死了。」

  「......」

  「悲劇?」言溯頗有不滿,暗暗懊惱沒給甄愛講一個好點兒的故事,於是說,「還是換動物世界的吧。」

  「有一隻小鴨子,他又醜又傷心,最後他變成了一隻大白鵝。」

  「......」

  一陣古怪的沉默之後,言溯搖搖頭,沉默地笑了:

  「果然,阿基米德才是童話。」

  他微微抬頭,目光沿著一排排靜默的書籍往上,不知停在哪兒。柔和的燈光打他的眼瞳裡,流光溢彩,他說:

  「毫無疑問,這是我聽過最好的童話。」

  這句認同讓甄愛心裡很溫暖。

  她深吸一口氣,淡靜地挪開目光。看到言溯身後的一排現場照片,想了想:「歐文之前說你看出那個密碼是死亡威脅,你還一直沒有講給我聽。結果剛才你又說不是威脅了,怎麼回事?」

  言溯隨手抄了一張紙,拿起筆就在紙上畫起來。

  甄愛湊過去,見他在畫摩斯密碼,剛要問他,可目光一抬,便落在他清秀的臉上。剛才不知分寸地一湊過來,距離很近,她聞見他身上清新的香味,像清晨的樹林。

  她的心砰地一下跳,小心翼翼往後縮了一小點兒,聲音有些弱:「紙上的印記,你記得?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人的腦袋就像一個圖書館,」他頭也不抬,一邊解釋著,手上沒有絲毫停頓,

  「人的六種感覺就像是一本本的書,如果雜亂無章垃圾一樣堆成一團,當然有很多信息會被遮蓋,只看得到表層。可如果分類排序,清理歸類,任何時候想要找的時候,輸入索引就可以很快調取。比如這個密碼,我給它貼的標籤關鍵詞是,『甄愛』『摩斯』『複寫』『不值一提』,然後……」

  他聽到周圍一片靜謐,連女孩近在耳邊的呼吸聲都屏住了。

  他睫羽眨了眨,卻沒抬頭,手指微微一頓,不用想都知道她現在是個什麼表情——微微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就像他第一次見面跟她說人的手分泌油脂一樣。她肯定會無語地說:你只用回答「是」就可以了。

  他立刻打住,繼續寫密碼,隔了半晌,木木地說:「是,我是過目不忘。」

  默了默,補充,

  「還有聽到的……

  聞到的……

  嘗過的……

  還有感覺到的……

  當然還有心裡的感受。」

  說完,他默默皺眉,幹嘛說這麼多?

  但其實,甄愛並沒有像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認為他古怪又刻板,反而覺得很可愛。她不自覺地幻想出他這枚看不透的腦袋瓜就像此刻的圖書室一樣,高高的圖書直上雲霄。裡面住著一個小人兒,勤勤懇懇地整理著他的記憶。

  她心中忽而劃過一個想法,微風般在湖面撩過漣漪,說不出,抓不住:

  「那,很多年後,你不會忘記我吧?」

  他握筆的左手白皙修長,頓住,低著頭垂著眸,烏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平靜道:「不會忘記……但,應該也不會想起。」

  他見過的一切,不存在忘記一說,全憑他願不願意回想,去記憶裡尋找。

  如果以後是路人,當然不會想起。

  甄愛的心海平靜如初,唇邊泛起微笑:真是一個連說話都筆直的傢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19 PM

12.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12

  言溯根據記憶復原了密碼:「看得懂摩斯密碼嗎?」

  甄愛不說話,拿過他的紙和筆,在紙上寫了起來:「delf/ben/agust/150/250/0441/2!」

  言溯看她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寫完,唇角微揚:「我一開始把這三個單詞的首字母當做關鍵詞,上面的英文看上去像人名,數字像中國的手機號碼,但放在美國的大環境下,不會有這樣的電話號碼。設計這個密碼的人考慮很不周到。」

  他語氣中含著顯而易見輕佻,彷彿嗤笑這人的不專業。

  甄愛:「現在不是評價人家密碼好壞的時候吧?」

  「後面的數字同樣應該換成字母。之所以分成三段來寫,是因為有的字母代表的數字是十位數。比如15,它可能是第1個字母A和第5個字母E,但也有可能就是第15個字母O。所以15後面的數字0是為了表示,這個字母不是個位數。」

  甄愛:「所以150是第15個字母O,250是第25個字母Y?」

  言溯抬眉:「剩下的不用我解釋了吧?」

  甄愛早躍躍欲試:「剩下的0441特地把0放在最前面,就是為了和前面兩個數字區分,說明這次的字母都是個位數。故意寫成441,不寫成144或414,也就是因為英文字母只有26個。所以0441代表的是DDA。後面特意標明的2感歎號,是要重算兩遍,是嗎?」

  言溯一副你繼續的表情,甄愛在紙上寫畫:「所以現在的字母,是DELF BEN AGUST,再加兩個OYDDA。」手中的筆尖停頓,她抬頭看他,目含徵詢,「難道,要用字母變位?」

  這猛地一抬頭,剛好迎上他近在咫尺的臉。

  他見她低頭認真寫畫,欺身過來準備指點,沒想她毫無預兆地仰頭,兩人的臉相距不過五指。

  甄愛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她的背後是鋼琴,已經無處可退。

  他的呼吸不緊不慢癢癢地撓她的臉,可偏偏這個男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眼睛澄澈乾淨得像秋天的銀杏樹林,一瞬不眨盯著她。

  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他淺茶色眼瞳裡細小的影子,看不清自己的臉,紅了沒。

  言溯一開始什麼也沒想,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直到感受到女孩溫熱的鼻息,暖暖軟軟的,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距離不太對。

  所以,

  他緩緩地,緩緩地,退了回來,完完全全坐進了椅子裡,臉倒是沒紅,卻明顯帶著木木的凝滯感。

  他垂下眼眸,看著甄愛手中的紙,語氣略顯僵硬,道:「嗯,就是字母變位。」

  甄愛將剛才的詭異拋諸腦後,精神抖擻地說:「我來試試。」

  「我們還是節約時間吧。」他忽又恢復了傲慢的調調,直接說出答案,「dead body at SFU, golden day.」SFU是Sorrel Fraser University,黃金日,大學死屍。

  「Golden day?有些地方認為閏年閏月的最後一天是golden day?」

  「嗯,所以我之前說的死亡密碼,清楚了吧?」

  甄愛興致盎然,密碼竟這麼有意思,現在看起來簡單,可一開始找頭緒的時候,沒那麼輕鬆。要不是言溯的提示,她不知道要想多久,「你真厲害,這種密碼對你來說,是小菜一碟吧?」

  「確實。」他倒是毫不客氣,半刻後極輕地蹙眉,認真道,「但很多時候,一種密碼往往有很多不同的解法。所以我才說,它不是死亡威脅。」

  甄愛不解:「現在已經有人死了,驗證了啊。」

  「這其中有一個邏輯問題。」言溯雙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頜處,眼瞳微瞇,「單純的數字和字母密碼,解法太多。所以發出人和接收人之間,必然達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解密方式,方便交流。So,

  如果接收人,也就是死者,她看得懂死亡威脅,知道有人來殺她。她還如此悠閒地在宿舍裡等死,說明她視死如歸到了一定的境界。

  如果死者看不懂威脅,那發出人還煞費苦心地搞一齣接收人看不懂的密碼,說明這人無聊空虛到了一定的境界。

  結果就是,這個密碼不是死亡威脅。」

  甄愛恍然,不愧是邏輯學家。經他這麼抽絲剝繭一搗鼓,她不得不感歎,這麼明顯的違和感,她之前為什麼沒發現?

  他交叉的食指有規律地輕拍著手背,像振翅的蝴蝶,「事實上,那天我以為你的舍友會對你不利,先入為主在第一刻就把它翻譯成了死亡威脅。可之後的任何時候,我都沒認為它是威脅。」

  「那究竟是什麼?」

  言溯眸光淺淺看向甄愛,「口渴了。」

  「啊?」甄愛聽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打斷,愣愣看他。

  言溯見她微惑,冷不丁問:「聲音的速度是多少?」

  甄愛吶吶的:「346米每秒。」

  言溯點頭:「我剛才說的話都跑到山下去了,你卻還沒反應過來。」

  再次被嘲笑反應慢......

  他還在繼續:「346是氣溫25度的時候,現在晚上大概5度,只有336米每秒......但還是比你快。」

  還被嘲笑物理不好......

  甄愛起身去給這個自稱「五行缺水」的傢伙倒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直到他慢吞吞喝完半杯水,他才從甄愛手中抽過紙筆,握著橡皮,認認真真把剛才的分析擦掉,只留了原來的人名和電話號碼:「之前是我想複雜了,字母就是字母,數字就是數字。你先只看字母,對DELF/BEN/AGUST進行變位看看?」

  「Feb」有了剛才的討論做鋪墊,甄愛首先想到了二月,剩下的就是......

  她一震,驚訝地抬眸看他:「Angel Dust!」

  言溯眸光漸深:「你也知道天使塵?」

  甄愛一梗,心裡猛跳,卻不顯山不露水地解釋過去:「不就是普斯普劑的俗稱嘛,之前對迷幻類毒品做新聞調查,所以了解一些。」

  可她了解的不止如此,她還知道PCP普斯普劑的專業名稱是苯環已派啶Phencyclidine。但她想不出江心怎麼會和毒品扯上關係:

  「那這些數字呢?是什麼意思?」

  「三個單詞對應三個數字。Angel150,是一家酒吧;對應dust的那250,應該是250克的意思;Feb對應的是0144/2,2月29號。」言溯懶懶地長呼一口氣,彷彿演講完畢,不肯說話了。

  甄愛緩緩道:「原來這個密碼的意思是,2月29號往Angel150酒吧帶250克的Angel Dust。」

  言溯散漫地看她一眼:「真聰明。」

  甄愛:「我聽得出來你是在笑話我。」

  言溯低下目光,轉著手中的水杯玩:「你的室友,叫什麼來著忘了,她近幾個月忙碌又有錢,極有可能室參與了毒品販賣。」

  甄愛無意識地咬咬玻璃杯:「我也覺得那個女生怪怪的......愕,她叫江心。」

  言溯一抬眼,見她一排小牙在咬他家的玻璃杯,揪著眉心沉默了,很想說「我覺得你這個女生怪怪的......愕,你叫甄愛。」

  但他終是別過眼神去,不理會她奇怪的小動作。

  案情討論完,就再無別的話可說。靜鎰的圖書室內,倆人面對面,各自捧著玻璃杯慢吞吞喝著,有些微妙。

  還好歐文散步回來了,和言溯說起山裡的風光,說有處溪水很好,等到春天雪化夏天水漲,會有大批的鮭魚逆流而上。

  甄愛前一晚沒睡好,先上樓睡覺去。這次沒Marie的帶領,她竟迷路了。

  古堡二層的走廊四通八達,彎彎繞繞,哪條走廊看上去都相似。甄愛好幾次以為找到了房間,一擰門鎖,打不開,只得重新找。

  好在試了幾次終於找對了,洗完澡後沒有睡衣,就裹著浴巾上床睡覺。躺了一會兒,發現黑暗中,她的心裡異常的寧靜。

  這個陌生的地方莫名地給她安寧。

  她縮在被子裡微微一笑,爬下床來從衣服口袋裡摸出歐文給她買的助睡眠藥,吞了兩片舒舒服服地躺下。

  言溯看書到很晚,回房間進浴室洗澡的時候,發現浴室像不久前清洗過濕漉漉的。而且浴巾不見了。走到鏡子前拉開,櫃子裡其他洗漱用品還在。

  咦?浴巾呢?

  他立在原地左右看了一圈,百思不得其解。這麼晚了也不能去問Marie,就拿了備用的。

  從光亮的浴室出來,眼睛完全不能適應黑暗的臥室,可他對這裡一清二楚,閉著眼睛就找到了床,掀開被子躺上去,安眠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言溯的睡眠開始鬆動,似乎總有類似羽毛的東西,綿綿的軟軟的,在他臉上撓癢癢。

  他是一個任何時候都起床氣十分嚴重的人,很是不滿地睜開眼睛,卻在一瞬間,所有的睡意都幻化成灰灰飛到月球上去了。

  甄愛的睡顏寧靜安然,近在咫尺,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月光下女孩的臉蛋清透得幾乎透明,他也可以很清楚地聞到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和自己一樣的香味。

  她動了他的香皂,還用了他的浴巾,能不是他的味道?

  聞見一個和自己一樣味道的人,言溯不滿地擰了眉。

  半晌之後,他緩緩坐起身,抿著嘴,眸光陰鬱,無聲地側頭看她:難怪我睡不好,原來身旁躺著一個雌性荷爾蒙揮發器,干擾了我的生理系統。

  他很確定,現在這種不可思議的局面就是她造成的。

  可罪魁禍首睡得很安穩,烏黑的長髮散在枕頭上,襯得小臉月牙一般皎潔;清秀的肩膀也露在外邊,鎖骨纖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浴巾鬆散開來,露出胸口一抹窈窕的弧線。

  言溯默默看了她幾秒,心裡卻奇怪地平靜了,咦,原來她和我一樣有裸睡的習慣。......嗯,裸睡有助於提高睡眠質量。

  他認為她的裸睡是對他的贊同,復而暗想自己真是善良,竟然克制住了一腳把她踹下床的衝動,最後暗暗地,不知在和誰較勁,兀自說了一句,「這是我的床!」

  說完居然直接躺下,繼續安穩地睡了。

  甄愛一夜好眠。

  可早上醒來,就看見言溯安安靜靜睡在自己身側,她眨巴眨巴幾下眼睛,某人俊美的側臉並沒消失。她腦中一片空白,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言溯醒了。

  他濛濛地睜開眼睛,照例揉了揉,就掀開被子下床。

  坐起身的一瞬間,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動聲色地從床邊拉了浴巾繫在腰間,站起身回頭,還十分坦誠地說:「差點兒忘了你在。」

  甄愛不去想他平常或許就光著身子起床的畫面,而是發現了其中的含義:「你昨晚就知道我在?」

  言溯沒聽出這是個問句,以為是陳述句,於是說:「我昨晚就知道,但我剛才忘記了。或許,你應該像我學習存在感。」

  甄愛無語:「你昨晚就知道我在,你還睡這兒?」

  言溯靜靜看她:「因為你跑錯房間,所以我也要跑錯嗎?因為你睡錯了床我就不能睡自己的床?我為什麼要因為你的錯誤懲罰自己?」

  甄愛知道他腦子構造不一樣,可心裡還是憋著氣,關鍵是她知道跟這麼個人爭論是不會有結果的。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一咬牙,盯著他腰間的浴巾就挑釁:「不用遮了,我看過很多。男人的身體對我來說,一點兒都不稀奇。」

  言溯的眼波動了動,隔了半刻,竟輕描淡寫地說:「啊,原來你和迪亞茲警官一樣。放心,等我死了,會把身體捐給科研機構......讓你看個夠。」

  甄愛:......

  她挑釁失敗,還疑似暴露身份了。

  甄愛頭一次抓狂,忿忿拿浴巾裹住自己,動靜很大地爬下床找衣服,忍不住埋汰:「古怪的人住古怪的房子,正常人怎麼可能找對房間!」

  「自己笨還怪我的房子。」言溯覺得這句話有失公允,「作為人類,你應該清楚自己是一種能夠記憶的生物,走過的地方,可以在腦海中行成一張平面的路線圖。」

  甄愛極度無語地看他,他這句話是在挑戰全天下的路癡,雖然她不是路癡。

  「你奇葩不代表所有人都是!」

  言溯淡定地反諷:「噢,我能找到我的房間,是因為我和鴿子一樣,腦袋裡面裝了磁場感應器。」

  末了,很不給面子地說,「你比鴿子笨,因為鴿子絕對不會撲騰撲騰飛到人類正在炒雞肉的鍋裡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20 PM

13.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13

  甄愛坐在餐桌前一下一下狠狠地揪麵包片吃,偶爾眼珠一轉瞥言溯一眼,後者趴在餐桌上......睡覺。

  歐文過來,一把拉椅子坐下,問他:「昨晚沒睡好?」

  言溯沒動靜,靜悄悄趴著,一秒鐘後,原本抵在額前的左手抬起來,以手肘為中心做圓周運動,轉了120度,指著甄愛。

  甄愛一驚,狐疑看他,都不知道他是醒是睡。又過一秒,他悶悶地開口:「被這個人散發的雌性荷爾蒙騷擾了一個晚上。」

  甄愛之前不覺得,但現在拿到歐文面前說,不免臉微微發燙。

  但言溯明顯是從生物生理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不覺不妥,還惋惜地歎:「我就說了,雌性生物會影響我家的平衡。」

  然後收回手,繼續沉默。

  歐文莫名其妙,只當他又鬧古怪脾氣了,還沖甄愛抱歉地笑笑。

  甄愛表示沒事,可想起昨晚的事,怎麼都有點兒想不通,便拍拍歐文,用口型說:「我想,他的腦袋是不是......」

  「相信我,他的腦袋絕對沒有少根筋。」歐文不等甄愛把話說完就直接猜到了她的意思,想必他也經常懷疑。

  甄愛玩心起:「多了?」

  「當然!」

  她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心情好了點。

  忽然,言溯有了動靜,腦袋仍是趴著,左手卻極為準確地找到了黃油刀的位置,從盒子裡挖了一大塊黃油出來。

  甄愛和歐文同時扭頭,就見他還是趴在桌上睡,手中的小刀卻精準地找到了麵包片,一層層把黃油塗上去,均勻稀薄。不出幾下的功夫,白白的麵包上就覆了層金箔般淡黃色的塗層。

  甄愛看了一眼自己麵包片上深淺不一的黃油塊,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怎麼會有這種人?事無鉅細,到他手中就全成了藝術?

  吃完早餐後,言溯習慣性去散步,走到門口,忽然退回來,叫上甄愛一起。

  甄愛覺得早晨山裡氣溫太低,而且起床時他們分明還鬧了小小的不愉快,她不想去。可言溯直接吩咐Marie給她找雙雪地靴。

  Marie飛快拿來,特熱情:「Diz vely glean, warm like de sun.(這鞋非常乾淨,暖和得像太陽)」

  甄愛轉念想想他從來獨來獨往的性格,現下被點名同他一起去散步,只當他是示好,心理上還挺過得去的。

  山間的積雪沒化,銀色的樹梢偶爾露出一截乾枯的枝椏,或墨綠的常青樹枝。冬日清晨的陽光稀薄又寡淡,空氣中飄著一層輕紗般的霧靄,不時折映出細砂般的晨光。

  兩人一前一後,互不說話地走在雪地裡,除了窸窸窣窣步調不一致的雪軋聲,天地間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山林的空氣甘醇清洌,像剛融化的泉水,吸進身體裡一片神清氣爽。甄愛雖然怕冷,可在過腳踝的深雪裡艱難跋涉十幾分鐘,身體暖得像捧著熱水袋。

  言溯步子比較快,走上一會兒就把甄愛甩開幾十米,不催促也不回頭,就那樣不作任何預告地停下來等她。

  甄愛每每抬頭,就見他黑色的身影在銀色的雪地裡格外的清挺,內斂而又安靜,像一棵沉默無言的樹。

  她知道他在等她,不免加快腳步,跑得氣喘吁吁,呼吸的白氣在空氣裡張牙舞爪;可到了離他還有四五米距離的時候,他又邁開大長腿,無聲地繼續前行。

  往往復復,總是如此。

  走了一圈回去,這場散步就以這樣一言不發的方式結束了。

  直到走近古堡,他忽然沒來由地問了句:「冷嗎?」

  「不冷。」甄愛這才意識到,室外的氣溫零下好幾度,她竟然沒有寒冷的感覺,心裡一閃而過一個念頭,好像明白了什麼。

  言溯說:「增加陽氣最好的方法就是鍛煉,比如清晨散步,跑步游泳。」

  這句看似無厘頭的話讓甄愛心裡湧過大片的暖意,自然而然就想起那天晚上他莫名其妙關於怕冷一事的「病理分析」。

  她微笑:「我知道了。」

  他又沒話了,神色如常地往前走。

  繞到正門,門口停了輛紅色跑車。甄愛覺得眼熟,這不是第一個證人西德尼·泰勒的?

  「他怎會來?」

  言溯:「我讓賈絲敏查出了戒指的購買記錄。」

  進去就見西德尼·泰勒坐在客廳裡等候,臉色不好不壞,垂著眼皮沉思著。

  言溯坐進他對面的椅子裡,也不先開口,而是示意Marie倒水,然後.....自己喝起來了。

  兩人就這麼坐著,誰都不說話。

  甄愛坐在一旁打量這兩人。泰勒和言溯其實年齡相仿,但氣質截然不同。

  言溯倨傲冷清,雖不至於到冰山一般的冷,卻也給人很強烈的疏離感。一雙眼睛裡全是凌然和睿智,是那種你會想多看幾眼但絕對不會輕易靠近的男人。

  而泰勒陽光帥氣,笑容溫和燦爛,加上籃球隊員的身份,是學校裡的白馬王子。

  這麼兩個男人比誰更耐得住氣,當然是泰勒先敗下陣來:「我給她買那枚戒指,其實是想和好,挽回她的心意。」

  言溯靠在椅子裡,手臂搭在椅背上,雙手悠然地十指交叉,閒閒地開口:「我知道。」

  泰勒詫異。

  言溯不緊不慢道:「戒指是案發當天上午買的,那天不是節日,也不是你們兩個的生日,更不是你們的紀念日。

  請不要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死者的日曆上,把所有重要的日子用紅筆圈了起來外加標注,29號那天是空白。所以戒指不是紀念。」

  泰勒瞠目結舌。

  言溯淡淡的:「我長了眼睛。」

  泰勒回過神來,低了頭,聲音流露出無盡的憂傷:「是的。我愛她,我很愛她。我們之前很好,她很單純,可愛又貼心。我從沒這樣愛過一個女人。可我真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就變了。」

  言溯手指交疊,輕點著手背,臉色木木的,似乎在聽極度無聊的東西。

  泰勒越說越傷感:「她沒什麼錢,最近卻有那麼多價值不菲的東西,還說是別的男人送的。有時候吵架,她怪我只會送花送巧克力,給她的驚喜從來都不值錢。我只是覺得那些都是我父母的錢,用這些來表達愛意太不純粹。這次我拿到實習的第一筆工資,就給她買了戒指。可她還是不理我。」

  畢竟是認識的人,甄愛有些感動。

  沒想這時,言溯不冷不熱殺出一句:「很好,在你講完了一堆廢話之後,我們直接進入正題討論你是怎麼把她殺了的。」

  泰勒驚愕,差點兒從沙發上跳起來:「我沒殺她!我怎麼可能殺她!」

  言溯冷著臉:「哦,是嗎?那你為什麼要把新戴上的戒指丟掉,怕別人發現和她肚子裡的那枚是一對?」

  泰勒被這問題襲擊得呆若木雞,甄愛也覺得此刻的言溯似乎哪裡不對。

  泰勒驚愕:「肚子?什麼意思?」

  言溯罕見地咄咄逼人:「法醫在死者的胃裡找到了你送她的那枚戒指。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那枚戒指會被她吞進肚子裡,而戒指盒卻不見了蹤影?我相信陪審團也會對這個問題十分感興趣。」

  泰勒臉色慘白,疾聲道:「我沒殺她。是,我那天是去過她的宿舍。約好了吃晚飯她卻不來,我就上去找她。第一次去的時候她不理我,我把戒指放在桌子上就走了;之後我不甘心,想當面和她說清楚,才第二次返回。可是......」

  他嘴唇劇烈顫抖著,眼睛裡全是驚恐,

  「再一去,就看見她......我很害怕,剛要報警卻看見戒指盒掉在門口戒指卻不見了。我怕警方懷疑我,就撿著盒子跑了。」

  客廳裡死一般的寧靜,甄愛深深地蹙著眉。

  她被動地參與了案件的調查,已經可以想像得到當時錯過的悲劇。這麼淒慘震驚的真相,她不知道他該怎麼承受。

  可言溯語氣愈發凌厲:「為什麼你以為她不理你?」

  「她以前就是這樣,一和我生氣,就自己關進浴室裡,怎麼哄都不理。」

  「你在死者的宿舍過過夜?」

  「是。」泰勒臉色微紅,「她說舍友不在宿舍住,所以有時候就……」

  「好了。」言溯直接打斷,「第二次回去時,地上除了血,有沒有什麼別的東西?」

  「什麼東西?」

  「亮閃閃的。」

  「沒有。」

  「沒事了,你可以走了。」言溯直接轟人,起身又想起一句:「哦,對了,我知道你沒殺她。」

  泰勒一怔:「什麼?」

  「你不怎麼配合,而且廢話太多,答一個問題找不到重點,七彎八繞一大堆。」言溯很不客氣,「果然還是嚇你一下比較省事。」

  泰勒愕得一臉灰,甄愛無奈扶額。

  言溯眸光冷淡,語氣微涼:「不好意思,我不允許任何效率低下的人浪費我的時間。」

  甄愛很想提醒說這話太直了,但她什麼也沒說,而是沉默地端了一杯水到泰勒面前,又沉默地看了言溯一眼。

  言溯分析,她的第一個動作,對泰勒,是鼓勵和安撫;第二個動作,對自己,是抗議和不滿。他凝眉想了想,心裡有一小點點陌生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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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言寶寶小番外(一)

  很多年後,言溯先森帶著他家的言寶寶散步。快到家的時候,經過一條冰封的河流,冰層很厚,走在上面有些滑。言寶寶坐在小鴨子學步車裡,被粑粑拖著走。

  言先森望著漫山的白色,想給寶寶講故事,於是就說:「寶寶,粑粑給你講童話。自然界的同一種物質,相同體積下,通常都是固態比液態重。水卻不是,冰就比水輕。」

  還不會說話的言寶寶坐在小鴨鴨車裡裡:?

  ......o(╯□╰)o

  言先森低頭看著腳底的冰面,有一條魚從下面游過去。他繼續:「所以冬天,冰層浮在水面上,水底的生物還能照常存活。不然全部結冰,淡水生態系統就會完全崩潰。」他微微一笑,「所以,粑粑最喜歡的東西是水。」

  言寶寶咬手指:??

  ......+_+

  言先森見寶寶東張西望不聽話,決定要努力:「我們繼續講童話,寶寶你知道嗎?100%純度的水表面的水膜比鋼還硬,別說人在上面走,坦克都行。但是,這世上沒有100%純度的水。」

  言寶寶吐泡泡:???

  ......⊙﹏⊙b

  言先森講得灰常happy啦,眼睛裡是雪地的白光:「因為水是世界上最寬容的物質。它會主動地溶解和它接觸的東西。它從不固執,它包容萬象。如果不是水的包容,大到風雷雨雪,小到動植物細胞的光合作用氧化作用,都會坍塌。這個世界,就會一片死寂。」

  言寶寶東張西望:????

  ......-- --

  他雞凍地說:「寶寶你說,我們生活的大自然,多麼的神奇哇!」

  言寶寶望天:?????

  ......= =

  言先森牽著小鴨子的車在冰面上繼續走:「寶寶,以後別人問你你聽過的最美的童話是什麼?你就要記得,是粑粑給你剛才講的,叫水的故事。」

  言寶寶:zzzzzzzz.........<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3-7 10:21 PM

14.阿基米德與密碼

  Chapter 14

  今天甄愛做午飯,做的是義大利千層麵。

  端到兩人面前時,歐文神情古怪,嘴上倒是沒說什麼;而言溯直接就皺了眉:「這一大坨泥巴是什麼東西?」

  「千層麵啊!」

  「千層麵聽了你這話會自殺,它的體型是長方塊一層層的,不是這樣……」他盯著盤子裡那坨古怪的東西,絞盡腦汁找了半天的形容詞,最終還是失敗,不管風度地指著那一小坨,「它現在就像一堆被人暴打了一頓的彩色西紅柿。」

  甄愛也知道自己做得很失敗,哄他:「我嘗過了,雖然長得不好看,但味道很好。你就委屈一下吧。」

  言溯板著臉:「為什麼你廚藝爛就要我受委屈?」

  「……」甄愛稍稍有那麼一點兒想拍死這倒楣孩子的心思,他說話不那麼直會死啊。

  歐文很配合拿勺子挖了一勺送進嘴裡,完全愣住:「很好吃,S.A.真的很好吃。」

  甄愛感激地看他,要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像歐文一樣聽話就好了。

  「怎麼可能好吃?」言溯面無表情地看著盤子裡一堆小山形狀的泥巴,又看歐文,「你是騙子。」

  甄愛走過去拿起言溯的勺子舀了一小坨,送到他嘴邊:「看著不好,可味道真的不錯。你嘗嘗,就一口。」

  言溯垂眸盯著嘴邊的不明物體,默默地別過頭去,很是威武不屈地說了一個字:「不!」

  「為什麼?你就試一下嘛。我要是騙你,我就是小狗。」

  他依舊別著頭,嗓音低沉:「你這句話無效,沒有任何保證作用。即使你騙了我,你也不可能從靈長類動物變成犬科動物。」

  停了一會兒,低聲補充,「狡猾又沒有邏輯的騙子。」

  甄愛挑眉:「你怎麼知道我騙你?」

  言溯回過頭來,看她:「從理論上說,你的千層麵沒有考慮到順序火候時間形態等一系列因素,它不可能好……」

  甄愛直接把那勺千層麵塞進他嘴裡,言溯愣住,眨了眨眼睛,叼著勺子一聲不吭。

  甄愛鬆開手,笑笑:「怎樣?我沒騙你吧?」

  言溯拿著勺子,細細品味了一下,那一小團入口即化香香滑滑的泥巴真挺不錯。他又神情古怪地舀了一勺放進嘴裡。

  甄愛更加得意:「怎麼,現在承認我做的千層麵好吃了吧?」

  言溯臉上劃過一絲彆扭,轉瞬即逝。

  他搖搖頭,面無表情:「你做的這個,根本就不是千層麵,而是,千層泥。所以,我只承認你做的千層泥,味道不錯。」

  #

  午飯後,甄愛去圖書室找言溯。

  言溯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望著虛空,她從他面前走過去,他也毫無反應,眼波都不閃動一下。

  他一沒事就會這樣發呆,腦海裡高速運轉著外人不知道的事,甄愛才認識他幾天,卻早已習慣他這種狀態。

  甄愛坐下,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犯人是怎麼離開犯罪現場的?」

  言溯仍舊望著空茫,卻分了心思在她這邊,語速很快:「是。」

  「那……」

  「我要喝水。」他眼神空洞,思維卻很是敏捷地打斷了她的話。

  甄愛起身給他倒了水,看著他手中把玩的手機,問:「所以你在等過了午休時間……」

  「對。」他接過她手中的玻璃杯,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甄愛話還沒問完,已經沒問的必要了。

  可心裡又有了另一個問題,「你找到證據了?」

  「嗯。」他靠進椅子裡,一下一下,很規律地敲著膝蓋,看得出,他很安逸也很得意。

  甄愛吃驚。

  案發現場除了死者,男友,以及甄愛的日常性殘留指紋和少量頭髮,並沒有別的關鍵證據。而和案情有關聯的浴室,桌子以及水果刀上都沒有指紋。地上也被擦去了鞋印。

  他是從哪裡找到證據的?

  就目前來說,甄愛還看不太清誰是兇手,

  二號證人文波和江心發生毒品糾紛?三號證人趙何去偷東西?四號證人楊真嫉妒生恨?

  她想的頭大,看看言溯,他長腿交疊搭在凳子上,氣定神閒地在喝水。

  彷彿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緩緩扭過頭來,背著光的眼眸靜幽幽的像沉在水裡的黑玉,和她對視了半晌,開口:「對我有意見?」

  這冷不丁的問題是怎麼回事?

  甄愛奇怪:「為什麼這麼問?」

  他絲毫不做停頓,語氣平淡,卻快得近乎咄咄逼人:「那你一直看我幹什麼?」

  「……」

  即使是剛才和他對視了好幾秒,甄愛也沒覺得臉紅髮熱,可他這麼直言不諱的一問讓她些許尷尬了。

  甄愛氣他說話直接,索性說:「因為你好看啊。」

  原以為他會不知所措,運氣好或許會臉紅,沒想他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睛,木木地轉過頭去:「哦,那你多看看吧。」

  甄愛:……

  此刻的言溯正在等時間,握著手機,手指靈巧地翻飛著,手機在他掌中轉動得極快,看著讓人擔心會不會下一秒飛出去砸壞。

  她盯著他的手指,眼花繚亂,沒想到手機的運動戛然而止,一下子湊到她跟前。

  甄愛一愣。

  他神色淡淡的,抬了抬手中的黑色手機:「看得那麼入神,想自己玩玩嗎?」

  甄愛懵懵的,猶豫了片刻,剛要去拿,他卻一下子收回去了,淡淡地笑:「百試不爽。」

  甄愛吶吶的:「試什麼?」

  他繼續單手飛快地轉手機,嘴裡還道:「就知道你神經反射弧長。」

  甄愛:……

  某個時刻,他忽然站起身:「太無聊了。」說著把手機裝進兜裡,低頭看她,「想不想去還原現場?」

  #

  甄愛和江心的宿舍還攔著警戒線,裡面的擺設和當初一樣,只是地面清掃過,血跡淡了很多,地板中央用白線畫著江心死時的人影。

  她的衣服還是那樣掛著,桌上的檯曆則永遠停留在2月。甄愛這次細心看了,上面果然有記事的筆跡,但29號那天沒有。

  她望向浴室,想到案發當天,或許泰勒就站在這個位置,他望著安靜的浴室,沒有進去。再一出門,就是永別了。

  她扭頭看言溯:「泰勒如果知道他錯過了,肯定很悲傷。」

  言溯莫名對她這句話覺得不太舒服,他靜靜思索半晌,倏爾唇角一彎,原本他是想先從泰勒分析的,現在卻不想了。

  「我們來演一遍吧。」他忽然邁開大步,朝她逼近。

  甄愛見他氣勢逼人地過來,條件反射地往後躲,卻耐不住他手長,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眸光幽暗,「你事先不知道我是來殺你的,為什麼要躲?」

  甄愛怔了怔,緩緩回過神來,讓自己立刻進入江心的狀態,道:「嗯,我給你開了門,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所以沒有叫喊,也沒有掙扎。」

  沒有叫喊,沒有掙扎......

  言溯臉色微微一凝,為什麼這話從她口中平平靜靜地說出來,有種不動聲色的蠱惑人心?

  她的臉背著光,虛幻而瑩白。他收回思緒,深深望著她,嗓音低沉:「你今天很漂亮,過會兒要去哪兒?」

  甄愛的心砰地一跳,愣愣看著他英俊的眉眼,卻又立刻醒悟過來,他是在說那天的江心。

  甄愛見他都這麼認真地演戲了,自己當然不能拖後腿,她低下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別過身:「泰勒約我去吃晚餐,他給我買了貴重的禮物呢!」

  說到這兒,甄愛一愣,兇手當然不會是泰勒。江心盛裝打扮,已打算和他和好。泰勒是傻子才會在殺人後把戒指塞到她嘴裡去。

  言溯踱步過來,斜倚著書桌,看著立在梳妝台前的她,目色寂寥,語含輕愁:「所以,你不管我了?」

  甄愛望見鏡子裡他頗顯頹然的神色,心裡又是一顫,她臉色冷淡,硬下心去了洗手間:「我要洗臉化妝,你走吧。」

  她走到洗手間打開龍頭放水,手摸在檯子上,沁人的發涼。鏡子裡,言溯從身後走近她,一步一步站定,貼住她的後脊背,甄愛腳底冷颼颼的。

  這一次,鏡中的人臉色沉冷,微微低頭像在催眠:「你的意思是,我們再也不見面了?」

  洗臉池的水位嘩啦啦地上升,甄愛手抓著池沿,一動不動。她早該想到也不是楊真,她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

  她嚥了咽嗓子:「對,不要再見面了。」話音未落,她渾身一顫,因為他微涼的手已經握住她的後頸。他壓低了身子,重量都在她身上,「我送了那麼多東西給你......」

  甄愛反駁:「那些廉價的珠寶還給你。」

  「這就是你的衡量方式。只有這些嗎?我為你付出的,只有這些嗎?」他的手微微用力,甄愛一抖,知道自己現在被「按」進水裡了。

  她輕輕咬唇,不再說話。

  世界一片安靜,只有汩汩的水聲。現在,她沉在水底,窒息了。

  可他忽然鬆手,

  回了頭。

  甄愛於是「聽」到了手機響,是泰勒「打」過來的電話。

  下一秒,言溯毫無預兆地摀住了她的嘴,甄愛猝不及防就被他半抱半拖到洗手間門口,很快鎖了浴室的門。

  他抱著甄愛在門邊,一手摀住她巴掌大的笑臉,一手「掐」在她細細的脖子上。

  甄愛陡然間渾身發燙,他的手微涼,身體卻很熱,貼著她難受死了。而且他大手就這麼捂著她的臉,全是清淡的男人的香味,叫她心緒混亂,胸口亂跳。

  她輕輕掙扎了一下,可他並沒有鬆手,漂亮的臉上乾淨又分明。

  甄愛熱著臉,窘迫地閉了閉眼,算了,索性配合到底。

  此刻的她,就是江心,她應該被淹得沒了絲毫的反抗意識,聽見泰勒在門外和她說話給她道歉求她出去。她也悲慟地希望他能衝進來。可她之前太任性,他每次都讓著她,這次也一樣。她聽見泰勒說我把戒指放在桌上了。

  兇手受了刺激,手上的力量愈來愈大,捂著她不能呼吸。她越來越恐慌,而終於泰勒走了,她徹底絕望。

  「想哭嗎?他已經走了,沒人來救你了。」言溯貼在她耳邊,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話悲涼又隱恨,「為什麼,你不愛我?」

  甄愛眨巴眨巴眼睛,徹底傻了。小小的臉蛋瞬間成了番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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