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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09 PM

柔橈輕曼 -【重生之再醮】《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2-10 11:36 PM 編輯

【書名】:重生之再醮

【作者】:柔橈輕曼

【內容簡介】:

  大周建成五十六年,隆安公主在寺廟為母后祈福時遭遇厄難,薨。

  醒來成了剛拜了堂還未洞房就死了夫君的新寡。

  哪怕處境在艱難,隆安也想著過好自己的日子,卻不想被被傳聞中手段毒辣,殺人如麻的錦衣衛總指揮使給纏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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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fay1216 於 2015-12-2 02:39 PM 編輯

第1章  

  鄭帛玉頂著厚重的頭飾,入目的是一片紅色,紅色的喜燭,紅色的喜被,紅色的紗帳,耳中傳來的是陣陣嘈雜的聲音,隱約能夠聽見一個婦人的哭罵聲,“這是做了什麼孽啊,不是說這羅家大姑娘的八字跟咱們家梓塵正合適嗎?說她嫁到咱們宋家來,梓塵的病就會慢慢好起來嗎?怎麼這才拜了堂,我們家的梓塵就去了啊……掃把星,這就是害人的掃把星啊……

  鄭帛玉覺得自己有些沒回過神來,這是什麼情況?

  對了,她不是正在寺廟給母后祈福嗎?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似乎只記得漫天的大火,逼人的灼熱和倒塌的梁柱,所以眼下是怎麼回事?她四下看了下,這地方明顯是個喜房,只是一眨眼間她怎麼就從著火的寺廟到了這喜房里頭來了?

  低頭一看,一身紅色的嫁衣,白皙瘦弱的雙手擱在膝蓋之上,這手指縴細,能清楚瞧見手背上的青筋。她拉起一截子大紅色的袖子,瞧這雙手腕子更加的縴細,她覺得自己一個用力都能把這雙手腕子給掰斷了,這明顯不是她自己的手。鄭帛玉抿著唇沉默半響,房外傳來各種各樣的勸說,還摻雜著一兩句辱罵聲。

  鄭帛玉當下二話不說,起身繞過床前的屏風來到梳妝台前,她微微俯身,湊在了梳妝台上的銅鏡前。銅鏡里映入一張纖瘦的小臉,五官絕美,皮膚白皙,下巴尖尖,只實在太瘦了一些,就算五官在美也少了一股子韻味。鄭帛玉就這樣陰沉沉的看著銅鏡中的女子,一雙本來透著膽怯的雙眼此刻也有神了起來,目光炯炯。

  過了半響,鄭帛玉突然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有神的雙眸也變的疑惑起來,她再次回到床頭坐下,摸了摸這瘦弱的小臉,喃喃細語了起來,“怎麼回事?本宮怎麼就成了這羅雲楹?莫不是還在做夢?還是……借屍還魂了?”那麼大的火,那麼重的橫梁倒塌下來,她想要生還的可能太渺茫了。

  在床頭坐了大半個時辰,雙腿都有些麻了,鄭帛玉才漸漸的有些相信了這個事實,她借屍還魂成了武安侯府的嫡出大姑娘羅雲楹。她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荒謬。她堂堂隆安公主,親爹是當今聖上成宗帝,母親是後宮之主的皇后,她本人雖說樣貌比不上這羅雲楹,可也是要才情有才情,要身份有身份,萬千寵愛,還有一個很愛她的準駙馬祁璉。想到才情出眾,容貌俊美,溫文爾雅的祁璉,她心頭就有著一股子怒火,她還沒跟祁璉完婚呢,怎麼好好的就成了這般樣子?如今只怕連她的屍首都找不著吧?

  羅雲楹是武安侯府的嫡出大姑娘,在宮中的時候她見過幾面,當時是武安侯夫人帶著羅雲楹進宮的,容貌雖然絕美,可畏畏縮縮的躲在武安侯夫人身後,低垂著頭,一股子小家子氣。她當時看了兩眼並沒在意,還是後來聽聞幾個交好的姑娘說的,說是羅雲楹並不是侯府夫人何氏所出,何氏是續弦。當時旁邊的姑娘就小聲的嘀咕,原來養在繼母身邊,難怪被養成了這般樣子。

  她當初心想,說不定這羅雲楹是忍辱負重,等到有機會時定會一鳴驚人。

  過了半響,鄭帛玉整個人有些昏沉沉的,耳邊各種嘈雜的聲音,她實在有些堅持不住了,想著這一切會不會只是自己的一個夢境罷了,是不是睡上一覺醒過來就還在那寺廟里了?她再也堅持不住,趴在大紅的喜被上沉沉的睡去,這一覺睡的並不好,她夢見了羅雲楹,夢見羅雲楹從小到大的日子,這夢境太過真實,真實的猶如身臨其境,她甚至夢見羅雲楹嫁進宋府後,坐在大紅的喜床之上,還不等新郎進入洞房,突然聽見外頭傳來宋家大爺暴斃的消息,羅雲楹竟然活生生的被嚇死了過去。

  鄭帛玉整個人就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她臉色有些差,方才的那些夢真實的猶如羅雲楹的一生。

  她抿了下唇,眉頭微微蹙著。她當初還以為這羅雲楹的軟弱都是裝出來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羅雲楹偏偏任由著繼母打壓成這般懦弱。

  鄭帛玉並沒有想多久,屏風外傳來推門聲,跟著一個清秀的丫鬟走進房來,低聲道︰“大奶奶,夫人請您出去為……為大爺守靈……”

  “我曉得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那丫鬟退下去,鄭帛玉頗有些頭疼,她雖然對借屍還魂這種事情不相信,可眼見為實,發生在她的身上就不得不信了。說起來她很想一甩袖怒然離開,可是她不成啊,她現在是武安侯府不受寵的羅大姑娘,是宋家才進門的媳婦,不再是那個身份高貴的隆安公主了。

  鄭帛玉嘆了口氣,尋了一身淡色衣物換上,把身上的珠寶首飾盡數褪下,這才繞過屏風出了房門。這不過才兩個時辰,整個宋府已經從大片紅色變成了滿府素白。她由著丫鬟帶她去了靈堂,里面點著白蠟,正中央安置著一口金絲楠木棺材,她微微看了一眼,棺蓋還未合上,里面躺著宋家大爺宋梓塵.他面容平淡,只一眼望過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的。

  宋太太正趴在棺木上哭的淒慘,宋老爺站在一側,一臉的陰鬱和痛苦。鄭帛玉也不開口勸說什麼,直挺挺的跪在了一側,宋老爺轉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也未多說什麼,只上前拉住了宋太太,勸她回去歇息一會。宋老爺勸說了半響,終於半拖著哭的上氣不接下去的宋太太離開了,不一會偌大的靈堂只剩下鄭帛玉一人。

  饒是鄭帛玉為人在膽大,黑漆漆的夜里,空蕩蕩的靈堂中,慘白的燭光,她還是覺得身上陣陣發冷,這一夜她都不曉得怎麼熬過去的。以往有宮女犯了錯,她總是讓人在殿前跪上一夜,如今身份轉換,她才知曉這跪上一夜是何滋味,實在太難受了些。她想著,若能夠回去,她以後肯定不會再這般處罰下人了。

  等到天色大亮,陸陸續續有人進來,宋老爺也進來讓她回去休息兩個時辰。鄭帛玉艱難的起身,由著丫鬟攙扶回了房,胡亂的吃了點東西她倒頭就睡下了,剛過兩個時辰,立刻有丫鬟進來叫她過去跪靈。

  這三天就這樣昏昏沉沉的過去了,這三日宋太太每次見到她都要拿眼刀子剮她,好在並未上前對她做出什麼辱罵的事情來。這三日鄭帛玉也在打聽隆安公主的事情,可眼下宋府自顧不暇,她才進府中也沒什麼人脈,更加不可能出府打探消息。只又過了一日,皇家張貼皇榜,隆安公主在寺廟為皇后祈福之時遭遇厄難,于建成五十六年六月初八薨。

  今天是六月十二,也就是四日前隆安公主就薨了,鄭帛玉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原先她還抱著一絲僥幸,若是隆安沒有死,只是昏迷了,說不定她還有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面,可如今——她是不是該死心了?

  天下百姓得知隆安公主薨的消息後,感嘆萬分,都知道隆安公主重情重義,對準駙馬的情誼幾年未變,國有災難之時也會主動捐出自己的俸祿和珠寶首飾,平日出門在外碰見有困難的人也會幫忙。

  城中百姓都在議論紛紛,這般好的公主卻遭遇厄難,真是讓人可惜。

  此刻,鄭帛玉卻是坐在宋府的新房里,她低垂著頭,瘦弱的雙手安靜的擱置在膝蓋之上,她喃喃細語著,“是不是老天爺覺得我太假了,所以才會這般對我的?”是啊,在宮中的時候,除了父皇,母后,大哥跟祁璉,她真心對待的人沒有幾個,那些重情重義的事情也不過是做出來給天下人看的,她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

  因為榮華富貴,高貴的身份,她一直高高在上,把那些都當做施舍給別人,所以老天爺看不過眼了,要她來嘗嘗這種滋味?

  鄭帛玉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傷心,之後的十來天她忙的暈頭轉向,跟著宋府的人為宋梓塵送行,等到緩過神的時候,隆安公主也早已經下葬,她也默默的接受了羅雲楹這個身份,她知道從今往後她不在是高高在上的隆安公主,而是武安侯府爹不疼娘不愛,宋府公公不喜,婆婆厭惡的羅雲楹了。

  她的身份,她的生活從此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勞累了十幾天,羅雲楹更加的瘦弱了,臉色越發不好,回到宋府後她照著規矩翌日一早去給宋太太請安,卻被宋太太涼在外頭一個早上,站在強烈的陽光之下,她昏沉沉的想著,活著可真不容易啊,所以她要越發的珍惜,她還想再次見到她的阿璉,絕對,絕對不能被人當做妖怪活活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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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28 PM

本帖最後由 fay1216 於 2015-12-2 02:30 PM 編輯

第2章

  今兒宋大爺不過才過世十來天,羅雲楹穿著一身素色衣裙,一頭青絲只挽成一個發髻,發間身上沒有任何的珠寶首飾,襯得蒼白的小臉越發的楚楚可憐。她站在院子里頭暈的厲害,直到快接近午時,宋太太才讓丫鬟把她請了進去。

  羅雲楹接過丫鬟手中的茶盅,低垂著的頭,將手中的茶盅穩當當的遞在了宋太太面前,低聲道︰“兒媳給婆婆請安。”

  宋太太愣愣的盯著羅雲楹手中的茶盅,半響後眼眶就忍不住紅了,她收回視線,攥著拳,啞著聲音道︰“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們家梓塵也不會這麼早就去了,我真是悔啊,為何要聽信那老道的讒言,找了你做兒媳……”

  其實宋大爺從娘胎出來的時候身子就不大好,藥罐子般的養了十八年,期間好幾次都差點沒了,眼看著身子越來越差勁,宋太太就找了高僧替宋梓塵算了算,高僧給了一個生辰八字,說是盡快成親沖沖喜對宋大爺的病有好處,宋太太立刻在京城找了適合婚配的姑娘,可要麼名門望族的夫人太太們一聽是宋家大爺就不樂意了,京城誰人不知宋家大爺是個熬不了幾年的藥罐子,誰舍得讓親生閨女嫁過去守寡。沒家境的姑娘們宋太太也看不中,後來就相中了羅雲楹。

  原本武安侯夫人也不大樂意讓羅雲楹嫁到宋家來的,何氏雖是繼室,但她為了自個的一雙兒女也想要個好點的名聲,後來宋太太不曉得跟何氏說了些什麼,何氏竟然同意羅雲楹嫁到宋家來了。

  說起羅雲楹也當真是可憐的緊,原先的武安侯夫人王氏育有一子兩女,長子羅雲逸,長女羅雲楹,次女羅雲錦。王氏是生次女的時候難產過世的。之後不到半年武安侯就迎娶了何氏,何氏來了不過一年就產下一對龍鳳胎,又過了兩年長子羅雲逸失蹤。

  羅雲楹記得大哥失蹤的那一年她不過才五歲多,大哥也才八歲,自從羅雲逸不見了之後,她和妹妹的日子更加難過,何氏表面上對她們不錯,但教養方面就絕對松散了,兩姐妹也經常被家里的下人欺負,何氏從來不管,她養成了綿軟的性子,羅雲錦就剛好跟她相反,脾氣暴躁,沒少惹麻煩,名聲在外並不怎麼樣。

  此刻,羅雲楹並不多說什麼,她的芯子已經換了人,不敢冒然開口,她還未想好今後的出路,對眼下的現況也都不大了解,自有先承受著這樣的羞辱。她骨子里始終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隆安公主,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真的成為羅雲楹,她之前或許還覺得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可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她是隆安公主的時候,她從未欺負過任何人,從未做過違背良心的事情,至多就是性子高傲了一些。

  眼下,她只能舉了舉手中的茶盅,繼續道︰“婆婆,您喝茶吧。”原想著宋太太至少是個官夫人,不管如何都不會做出太過分的舉動來,卻沒想到下一瞬間宋太太忽然伸手打落了茶盅,茶水全部潑在了她的身上。好在端了半天,茶水涼的差不多了,她並沒有被燙傷。饒是如此,也驚呆了一屋子的人。

  羅雲楹抬頭看了宋太太一眼,宋太太正目眥欲裂的瞪著她。房門兩人正僵持著,房門突然被推開,宋老爺跨步走了進來,看著里頭的情況,神色一沉,道︰“這是作甚!”又瞟了羅雲楹一眼,“你先回去吧,這幾日你婆婆有些不舒服,你就不用過來請安了。”

  “是。”羅雲楹轉身就離開了,離去的時候似乎聽見房里傳來宋老爺的喝斥聲,“你瞧瞧你像什麼樣子,這事兒是怪她嗎?當初那高僧說不可強求,兒子也不同意沖喜,都說自己一副殘破的身軀了,不想禍害姑娘,可你怎麼做的?你倒好,你倒好,把錯全算在她頭上了!要不是你整天在兒子面前抹眼淚,兒子能……他能……”宋老爺說到這里,喘息了半響,後面的話終究沒說出口來。

  饒是如此,這話已經夠羅雲楹起疑的了,忽的就想起那日她在靈堂看見宋大爺遺體的時候,總覺得有些怪異,現在想起來似乎真有些不對勁的。她站在院中半響,直到里面傳來宋太太壓抑的哭泣聲才出了院子。

  等回到她住的安苑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了,安苑是宋大爺生前住的院子,她跟宋大爺雖然沒洞房到底還是拜了堂的,自是住在安苑了。宋大爺喜靜,安苑只有三個丫鬟,兩個媽媽。兩個丫鬟書香,書畫跟尤媽媽是原先就伺候宋大爺的,紅秀跟陳媽媽是跟著羅雲楹陪嫁過來的,紅秀是真心想過來的,至于陳媽媽,那是武安侯夫人強硬塞過來的,說是照看,倒不如說是看管。

  等到羅雲楹進了院子,紅秀就迎了上去,“大奶奶,您回來了,奴婢這就趕緊去把午膳給您熱了,您先進屋喝點酸梅湯,奴婢一早就放在後院的井中冰著了,這會兒喝正好。”剛說罷,她就瞧見羅雲楹身上的水漬,忙拉住了她,急道︰“大奶奶,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好了,快些進去吧,我都餓了。”羅雲楹說罷直接進了屋子,紅秀先是伺候著她把一身衣物換下,這才把酸梅湯端了過來,又立馬去了安苑的小廚房熱吃食了。羅雲楹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口,有些沒忍住全給吐了出來,這酸梅湯也不知放了幾天了,還兌了不少水,喝著一股子怪味。

  半刻鐘之後紅秀端著吃食過來,兩盤素菜,成色很差,像是人吃剩下的又隨意裝盤了,味道一般,比起她以前吃過的山珍海味,這些就跟豬食差不多了,可她還是一口口的吃乾淨了。

  等她吃完,紅秀看了眼桌上的酸梅湯,道︰“大奶奶,這個您怎麼不喝?”

  羅雲楹瞥了那酸梅湯一眼,“喝不下,端出去倒了吧。”

  紅秀眼睛立馬就紅了,端起那酸梅湯喝了一口,眉頭緊緊地皺著,最後還是壓著惡心的感覺把口中的湯全部咽了下去,聲音卻再也壓抑不住了,哭著道︰“大奶奶,他們怎麼能這般對您,不給冰塊鎮湯就算了,如今還把壞掉的東西給您喝,一群黑心肝的壞東西們。”

  羅雲楹從那天的記憶中知曉這紅秀是真的關心她,紅秀是當初是王氏從外面撿回侯府的孩子,比她大三歲,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哪怕後來王氏過世,紅秀也一直跟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羅雲楹看著哭的雙眼通紅的紅秀,心中有些無奈,說起來也奇怪,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她對紅秀的確有股子親近之意,只安慰紅秀的話還是有些不好說出口來,只道︰“好了,你也莫要傷心什麼了,我才嫁進來夫君就暴斃了,在大家眼中我就是個剋夫的女人,婆婆對我也是不喜,我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如此對我也在預料之中。”

  紅秀知曉她說的都是實話,只無聲的抹起了眼淚。過了會又察覺大奶奶似乎有些不對勁,平日里大奶奶可不會說這麼多說的,似乎這段日子大奶奶跟平時有些不一樣了,可仔細看又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樣。紅秀想著也許是這次的事對大奶奶的刺激太大,大奶奶才會有些許的改變吧。

  紅秀並沒有奇怪太久,因為房門被推開陳媽媽進來了,看見紅秀的樣子,陳媽媽皮笑肉不笑的道︰“紅秀姑娘這是怎的了?瞧這傷心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大奶奶訓了你呢。”

  紅秀抿著唇不吭聲,她曉得陳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她若是還嘴的話,到時陳媽媽又要拿話擠兌大奶奶了。

  陳媽媽看她不吭聲也不多說什麼,只沖著羅雲楹道︰“大奶奶,雲錦姑娘過來了,正在偏廳等著您,您可要過去見見雲錦姑娘?老奴都跟雲錦姑娘說了您身子不舒服在休息了,雲錦姑娘非不依不饒的沖了進來,也不曉得讓宋家人知道了會怎麼說羅家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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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41 PM

第3章

  羅雲楹哪會不曉得陳媽媽的意思,一直以來,陳媽媽經常擅作主張的幫助她決定任何的事情,這次也是如此。陳媽媽這話的意思是讓羅雲楹給個拒絕的話,然後自己就好去拒絕羅家二姑娘了。羅家二姑娘性子有些火爆,方才肯定是不顧陳媽媽的意思硬闖了進來的。羅雲楹想起記憶中那個經常護著她的妹妹,心頭也不僅有些發軟,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就過去見見妹妹。紅秀,你去上壺好茶,我陪嫁的過來的應該有幾罐不錯的茶,你去庫房找找看。”又轉頭看向陳媽媽,“陳媽媽,你把庫房的鎖匙交給紅秀吧。”

  “是,大奶奶。”紅秀笑眯眯的應下,麻溜跑到陳媽媽面前,“陳媽媽,庫房鎖匙給奴婢吧。”

  陳媽媽顧不上驚訝,慌道︰“大奶奶,就不麻煩紅秀了,老奴親自過去取些茶葉出來就是了。“說罷,就打算急匆匆的離開了,腳都已經跨出了房門,羅雲楹突然叫住了她,“陳媽媽,我讓您把庫房的鎖匙交給紅秀,這事兒讓紅秀來做,您身子骨不大好,去房里歇著就成了。”不容置疑的語氣。她是真的有些怒了,雖知曉羅雲楹在眾人面前是何等軟弱的樣子,可她不是真的羅雲楹,她做不到讓一個奴才爬到她頭上來作威作福的。

  紅秀和陳媽媽心中震撼,看見羅雲楹的眉目已經帶著不滿了,兩人覺得驚訝,卻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泥人都還有三分血性,更何況活生生的一個人,忍不住了有些轉變也是正常的。

  陳媽媽終究是不敢在當著羅雲楹的面拒絕了,只說帶紅秀過去庫房。等兩人出去,羅雲楹去了偏廳,剛進去就瞧見一個穿著紫色衣裙的姑娘坐在里頭,那姑娘抬頭看見羅雲楹,急忙起身飛奔了過來一把抱住了羅雲楹,她道︰“大姐,你沒事吧?”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前些日子你去給姐夫送行,我也見不著你,你……你如今……”

  羅雲楹覺得有些奇怪,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羅雲楹,可是在看見這姑娘,她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柔軟了起來,就跟每次看見大哥鄭荀的感覺是一樣的,她總覺得這就是血緣的牽絆,割舍不斷。她曉得她現在不是羅雲楹,也不是鄭帛玉,而是兩個人,兩個人的感情她都有,都一樣的割舍不斷,這也知道這羅雲楹的感情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她佔據了她的身體,也就打算替她好好的照顧這個妹妹了。

  她伸手拍了拍羅雲錦的肩膀,“二妹,莫要難過了,我無事,這不是好好的嗎?”說罷,牽著羅雲錦過去坐下。

  兩人坐下,羅雲錦拉著羅雲楹的手不肯放下,仔細的打量著她,沒一會眼睛就紅了,“大姐,你又瘦了,大姐,你……你不能在這樣下去了,你必須振作起來,你在宋家沒有活路的,大姐,咱們回侯府去吧,你連洞房都沒入,不能白白的守活寡,我們回去吧。不管如何,母親始終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想回武安侯府哪有那麼容易,武安侯夫人不會同意,宋太太更加不會同意,她想離開宋府,必須有個契機才行。她扶住羅雲錦的肩膀,正色道︰“傻妹妹,我已拜過天地,就是宋家的人了,豈有這麼容易回去侯府的,這話莫要亂說了。不過妹妹放心,我如今已經想明白了,不會再和以前一樣糊塗的,你在侯府要好好聽母親的話,哪怕是表面的溫順都成,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了,你的婚事總歸是要她做主的,就算為了以後也要忍耐,現在的忍耐是為了以後更好的日子,可知曉?”

  羅雲錦有些震撼的看著自家大姐,接著就有些心疼了,性子溫軟的大姐都被逼成了這般樣子,大姐該經歷了什麼啊。她點了點頭,緊緊的抓住羅雲楹的手,“大姐放心,我曉得該怎麼做了。”

  兩人正想閑聊幾句,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兩人抬頭就瞧見紅秀急沖沖的跑了進去,臉色發白,眼眶發紅,不等兩人問什麼,紅秀已經哽咽道︰“大奶奶,您快去庫房瞧瞧看,您的嫁妝……您的嫁妝都不見了!”

  兩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羅雲錦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紅秀,你方才說什麼?我大姐的嫁妝不見了?”

  紅秀哭著點頭,羅雲楹起身問,“怎麼回事?”

  紅秀這才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她跟著陳媽媽去了庫房,陳媽媽卻不肯當著她的面把庫房打開,只讓她回去伺候大奶奶,說自己會取了茶送過去的,紅秀自然不願意,陳媽媽就發了脾氣,紅秀無法,就打算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碰見交好的小丫鬟就說了兩句話,這一耽誤剛好就瞧見陳媽媽鬼鬼祟祟的往梅園那邊走,她就追了上去,看著陳媽媽手中空空如也,就問陳媽媽把茶葉拿去那里了,陳媽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紅秀當下就覺得有些不妙,也顧不上其他,就要去搶陳媽媽手中的庫房匙鎖,陳媽媽終歸年老體衰,紅秀把鎖匙搶了去,二話不說去了庫房,打開庫房的大門,卻發現庫房里面空空如也,竟什麼都沒有了。

  羅雲錦聽的目瞪口呆,轉頭去看羅雲楹,怒道︰“大姐,你的嫁妝在宋府好好的怎麼可能就不見了,明顯是出了內賊,這府中的人沒有宋太太的話,誰敢動你的嫁妝,定是宋太太指使的。”說罷,就要急匆匆的想要去找宋太太對峙。羅雲楹一把拉住了她,“二妹,方才不是都跟你說過,做事莫要再如此魯莽了。”又轉頭問紅秀,“陳媽媽現在人在哪里?”

  “被……被奴婢鎖在了庫房里頭。”紅秀垂頭道,“奴婢打開庫房後,陳媽媽就追了過來,奴婢看著庫房空空如也,來不及多想什麼,怕陳媽媽跑回侯府找夫人,所以就先把陳媽媽關進了庫房里頭。”她自然也是曉得事情不對勁,怕陳媽媽搬救兵,這才先把陳媽媽鎖了起來的。

  羅雲楹點頭,“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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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2-10 11:18 PM 編輯

第4章

  等幾人過去庫房的時候,陳媽媽正在里頭使勁拍門,安苑的的其他兩個丫鬟書香書畫和尤媽媽也都在,正驚訝的盯著庫房里頭。三人聽見聲響,回頭瞧見是羅雲楹,忙福身行禮,尤媽媽猶豫了下,上前問道︰“奶奶,這是怎麼回事?陳媽媽好像被鎖在里頭了。”

  羅雲楹讓紅秀上前把庫房打開,這才轉頭看向尤媽媽,她的眼神尤為專注,想看清楚這事兒尤媽媽有沒有參合,“待會打開了庫房,媽媽自會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了。”眼看著羅雲錦憤憤不平的想要多嘴,羅雲楹忙拉住了她,沖她搖了搖頭。

  聽了這話尤媽媽面上驚訝,似想到了什麼,臉色就有些不好了,她轉頭去看羅雲楹,心底暗暗的嘆了口氣,有些同情她了。

  紅秀開了庫房的門,陳媽媽臉色慘白的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羅雲楹腳邊,“奶奶饒命,奶奶饒命,老奴不是有意隱瞞的,老奴……老奴只是不曉得該怎麼辦……”

  “行了。”羅雲楹打斷她的話,“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陳媽媽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還……還是前些日子的時候,那時候奶奶去給大爺送行,老奴在……府外忙了一天,等回來的時候就瞧見庫房打開,里頭的東西都不見了……奶奶饒命,奶奶饒命啊。”

  她說話時結結巴巴,這話實在是漏洞百出,在場的沒有一個人信她的話,羅雲楹嘆氣,忽然出聲,“紅秀,去大理寺報案吧,就說宋家大奶奶的嫁妝在宋家失竊,讓大理寺的人過來查查看。”

  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些不好,書香書畫跟尤媽媽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回也知道了個大概,宋家兒媳的嫁妝在宋府失竊,偏偏別人的財物還都是好好的,說出去誰信啊。陳媽媽聽了這話一愣,她原以為就算這羅雲楹性子有所轉變,總歸還是她拿捏了好幾年的羅家大姑娘,想著這會先找個借口擋過去,然後在跟主子通報一聲再做商議。哪曉得這羅雲應該竟然直接要報官了,這報官還了得。更何況,這報官還是報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主管京城各官員,名門望族,皇族之間的案子,這事兒要是上報到大理寺,不查出個水落石出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媽媽跪在地上,匍匐爬到了羅雲楹身邊抱住了她的雙腿,大哭道︰“這都是老奴的失職,求奶奶饒命,奶奶莫要去報官……”

  旁邊的尤媽媽也猶豫的道︰“奶奶,這般大的事情還是先告知太太吧,若是冒然報了官也不大好……”在羅雲楹清泉般的眸子中,她慢慢的住了口,心底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雖不知曉這是怎麼一回事,卻也知道大奶奶的嫁妝絕對不會是失竊了。

  “陳媽媽,我又沒說這事兒怪你。”羅雲楹穩當當的站在院子中,低頭去看陳媽媽有些花白了的頭頂,繼續柔聲道︰“就算大理寺來了人,也怪不到你頭上來,最多治你個失職之罪,打上幾板子了事。可我的嫁妝不見了,總歸是要查清楚,陳媽媽放心,有大理寺出馬,我的嫁妝肯定能追回來的。”

  陳媽媽低著頭,嘴唇哆嗦了幾下子,正猶豫到底要不要趁現在趕緊跑了去跟主子說聲,院子外頭忽然傳來一個少年清亮的嗓音,“大嫂,你們這是再做什麼?”

  眾人回頭朝著院門看去,院子門口有顆高大的楊樹,那少年站在楊樹下方,身姿挺拔,只還是十五六的少年,身子有些過于單薄了,瘦高瘦高的。這少年長相也不俗,眉眼都很好看,和已經過世的宋家大爺有幾分相似。這少年正是宋梓塵一母同胞的親弟宋梓嘉,今年十六,只比羅雲楹長一歲。

  待在宋府這些日子,羅雲楹見到這位小叔子的次數並不多,就算是當初替宋梓塵守靈和送行的時候也沒怎麼瞧見過這位小叔子,倒不是其他的原因,不過是男女有別,就算守靈送行也要分開的。這位小叔子從來不會過來安苑的,沒想到今個過來了。

  沒人回答宋梓嘉的話,他的目光透過眾人瞧見那敞開著的庫房,看著里面空空如也,不由的皺了下眉頭,跟著進了院子里頭。眾人這才瞧見並不是宋梓嘉一個人過來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奴僕。宋梓嘉來到院子里站定,指了指書房,道︰“大哥書房里有我喜歡的一些書,打算讓人搬過去。”提到大哥,他的神色有些悲戚。片刻後,他又指向空空如也的庫房,問道︰“大嫂,這是怎麼回事?”

  羅雲楹神色平淡,道,“宋府招賊了,我的嫁妝不見了。”

  宋梓嘉皺眉,跪在地上的陳媽媽爬到他腳下,砰砰砰的直磕頭,“二爺饒命,都是老奴的失職,都是老奴的錯,求二爺勸勸大奶奶,大奶奶說要去大理寺報官……”

  宋梓嘉忽然冷笑了兩聲,一腳踢開了陳媽媽,“既然大嫂的嫁妝不見了,請來大理寺的人過來查查有何不可?你在畏懼什麼?”說罷,竟不再搭理這事,指揮著幾個奴僕過去書房搬書。幾個奴僕動作麻利,很快就把書房里宋梓嘉需要的書小心翼翼的放在籮筐中抬了出去,宋梓嘉臨走的時候看了羅雲楹一眼,神色透著幾分同情和無奈。

  羅雲楹也不再囉嗦,吩咐紅秀去大理寺報官。只餘下陳媽媽嚎嚎大哭,書香書畫跟尤媽媽面面相覷。尤媽媽總歸是宋府的人,這會兒就待不下去了,跟羅雲楹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等宋梓嘉出了安苑,想起方才那事兒,心里頭一陣陣的火氣。他不傻,當初大嫂的嫁妝明明白白的抬進府中,這會兒就不見了,武安侯夫人手再長也伸不到宋府來,這事兒一琢磨就曉得是怎麼回事了。原想著不管這事,讓母親吃次苦頭,可往前走了會腳步就頓住了,大哥這才出,母親傷心難過,他始終是母親的兒子,這會兒又豈能在母親傷口上撒鹽。他暗暗的嘆了口氣,讓幾個奴僕先把書抬回他的院子,又沖著其中一個奴僕耳語了幾句,那奴僕麻溜的跑遠了,他自個轉身朝著母親住的梨香院走了去。

  到了梨香院,丫鬟說太太正在佛堂念經,自從大哥過世,宋太太就愛往佛堂里面待了。

  這事宋梓嘉沒敢耽誤,直接過去了小佛堂,正聽見里頭低低的念佛聲,他推門而入,瞧見母親正跪在蒲團之上,面上一片虔誠。宋太太聽見聲響,側頭看了兒子一眼,嘴上的佛經沒有停止。宋梓嘉忽然出聲,“娘,大嫂的嫁妝不見了,這會已經讓人去大理寺報案了。”

  宋太太的身子猛的頓住,這會也顧不上念經了,忙從蒲團上站起,嘴上正想罵幾句,想著這里是佛堂。等到出了小佛堂,站在院子里頭,宋太太立馬罵道︰“該死的東西,竟然不跟我說聲就去報案,若是損了宋府的顏面,我定要她好看。”

  宋梓嘉盯著母親看了半響,覺得她陌生的可怕,垂眼道︰“娘,我已經讓人在大門口攔著了,那報案的丫頭出不去的,只這事終歸是你錯了,待會你好好跟大嫂說,把嫁妝還給大嫂,也莫要責罰她身邊的丫鬟。”說罷,不再管宋太太的神色,轉身離開了梨香院。

  宋太太氣急,又有些惱羞成怒,讓丫鬟把羅雲楹跟陳媽媽叫了過來,等羅雲楹過來的時候她沉著臉說,“我聽人說了,說你院里的嫁妝不見了,你打算去報案?這事兒你都不先跟我說聲就這麼冒冒然然的去報了案,萬一……萬一有什麼誤會怎麼辦?”

  羅雲楹道︰“娘,怎麼會有誤會?陳媽媽都說是她看護不周失了竊,我想著趕緊找大理寺的人來查查,還能找到一絲賊人的蛛絲馬跡。”

  說到賊人的時候,宋太太臉色脹的通紅,她瞪了陳媽媽一眼,說道,“是陳媽媽誤會了,你的嫁妝根本沒有失竊,安苑奴僕甚少,怕他們看護不利,我讓人把你的嫁妝移到了別的地方,你就別操心這事了。”

  羅雲楹驚訝的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宋太太,仿佛她說的話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般,她失笑道︰“娘,您在說什麼?您說我的嫁妝讓我莫要操心了?娘,您是不是說錯了,要是讓外人聽了這話,指不定怎麼編排宋府……”她這話可是在清楚不過了,沒有哪個婆婆敢這麼明目張膽的霸佔自己兒媳的嫁妝,說出來,宋府的顏面就丟盡了,甚至有可能影響了宋家兒女們的姻緣。

  宋太太也是知曉這個理的,可她就是不甘心,還不等她繼續說什麼,房門被人推開,宋老爺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他瞪了宋太太一眼,轉頭跟羅雲楹說,“你婆婆是糊塗了,前些日子有好幾家大戶人家失竊,你婆婆擔心安苑奴僕少,若有賊人進來肯定是看守不住的,這才讓人把你的嫁妝轉到了這邊,不過你放心,那些個賊人前兩日已經捉拿歸案,我這就讓人把你的嫁妝全部搬回安苑,時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公公都這麼說了,羅雲楹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

  等到人走遠,宋老爺砰的一聲把桌上的茶杯掃落,瞪著宋太太道,“你瘋了是不是,兒媳的嫁妝你也敢私吞,若是傳了出來,你要幾個孩子怎麼做人?你要我怎麼在官場上繼續待下去?你是不是非要宋家顏面掃盡才高興?”

  宋太太哽咽,“她的嫁妝本來就該還給我的,她那嫁妝才值多少銀兩?當初給武安侯夫人……”不等她說完,宋老爺已經暴怒打斷了她的話,“閉嘴,這事兒你給我爛在肚子里,以後要是在聽你提起這事,我就送你去莊子上,你可聽清楚了?以後也不許在找兒媳的麻煩,讓她好好的待在宋府,讓下人好好的伺候著,替宋府掙座貞節牌坊。”

  “我……我曉得了。”宋太太再有不甘也曉得這嫁妝是得不到了,她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一臉的淒然。

  宋老爺喘息了幾口氣,忽然道︰“這幾天你準備準備,三日後簡指揮使跟祁家二爺會來府中一敘,到時你讓府中所有的人都去迎接,他們與梓塵梓嘉雖相識,可簡指揮使如今正得聖寵,怠慢不得。”說罷,甩袖離開。宋太太卻是一把拉住了他,“老爺,天色已經暗了,你就留在梨香院吧。”

  宋老爺把衣袖從宋太太手中掙脫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朝外走,“我去竹園那邊過夜。”

  宋太太咬牙切齒,竹園是聶姨娘的住處,那該死的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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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45 PM


第5章

  宋老爺名宋遠,是朝堂上的重臣,正三品的禮部左侍郎,寒門出生,一路爬到這正三品官員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如今正值壯年不過剛剛四十歲而已。他年輕的時候長相就俊美無雙,這些年沉澱下來,少了些俊美卻更加的儒雅,因此身邊的妾氏並不少,除了最寵愛的聶姨娘還有一個盧姨娘,一個謝姨娘。聶姨娘是跟他最久的了,替他育有一兒一女。

  來到聶姨娘的住處,聶姨娘讓丫鬟擺上了酒菜,上前替宋遠斟了酒,也不多說什麼,只溫柔的坐在一旁,等著宋遠把酒喝完了就再次替他斟上。宋遠最喜歡的就是聶姨娘這點,永遠都不會多話,永遠知道分寸,不像宋太太的愚笨,其他兩個姨娘的沒眼見力。一想到宋太太,宋遠心中就添堵,他跟宋太太是年少夫妻,宋太太在他還是寒門子弟的時候就嫁給了他,因此就算她在怎麼樣,宋遠都不會真的為難她。可眼下,一想到這些事兒要是讓人知道了,不說那些御史會怎麼添亂,就他自己都夠看不起他自己的。嘆了口氣,他端起杯子悶悶的喝酒。

  羅雲楹回到安苑沒多久,她的嫁妝就全部送了過來,讓紅秀對照了嫁妝單子,一件沒少。她又囑咐羅雲錦回去後莫要亂說什麼話,這才送著羅雲錦離開了。出了這事,陳媽媽自然是不可能在拿著庫房鎖匙了,原本羅雲楹想要責罰陳媽媽二十大板,宋府的奴才她實在指使不動,紅秀年紀小,若是讓紅秀出手也不好,後來只能罰了陳媽媽兩個月的月錢。這次陳媽媽給驚著了,沒敢反抗,乖乖的把庫房的鎖匙交了出來。

  等到紅秀把嫁妝單子交給羅雲楹,她看了一眼,那上頭總共的東西加起來價值也就四五千兩的銀子,說出去真是好笑的,堂堂武安侯府的大姑娘出嫁才這麼點陪嫁,當初在府中那會還是羅雲楹,要是她的話,肯定要把羅雲楹母親留下的嫁妝要回來的。

  羅雲楹生母王氏是江南有名的大戶人家,當初武安侯去江南的時候與王氏一見傾心,上門求娶,王氏是遠嫁,王家給了許多的嫁妝,十萬兩銀子是妥妥的,更何況之後的幾年王氏很會料理那些鋪子田產,那些嫁妝在她手中幾乎翻了一番,可惜……

  說起來,羅雲楹似乎記得她早先好像有門婚約的,後來男方家中落魄,這婚事不知道怎麼就沒人提起過了,最後還嫁到了宋家來。想起這事,那時候她年紀小,也記不清楚男方到底姓什麼了。

  翌日一早,紅秀去廚房端了早膳,回來的時候紅秀臉上有些笑意,她進到屋子里把食盒里的小菜一碟碟的拿了出來,都是很精致的清淡小菜,還有一碟糕點和一小碗熬煮的香濃的米粥,紅秀把吃食都擺好,笑道︰“大奶奶,今個早上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去了廚房那些廚娘也不刁難奴婢了,還給了這些吃食。大奶奶您快些趁熱吃吧。”

  羅雲楹吃著早膳,發現這些吃食不僅精致了許多,味道也好了很多,她慢慢的吃著,紅秀在一旁站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大奶奶,方才遇見了太太的大丫鬟碧蓮,那丫頭說後天要來貴客,到時讓所有人都去府外迎接,大奶奶您也要過去。”

  羅雲楹唔了一聲表示清楚了,這段日子她腦子雖然清楚了不少,可心里頭還是有些不習慣,什麼都不習慣,她太想念父皇和母后,想念大哥,想念祁璉了,她偶爾甚至有沖動想要沖出宋府,去宮里頭告訴父皇和母后,她還活著。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清楚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了,指不定還沒進到宮中就被人拖去燒死了。

  想著心事,又聽見紅秀叨叨絮絮的聲音,“大奶奶,奴婢聽碧蓮說是跟大爺生前認識的人,同老爺也認識,好似是簡指揮使跟祁家二爺,奴婢可是聽說簡指揮使是聖上跟前……”紅秀的話還沒說完,聽見砰的一聲,低頭一看,大奶奶愣愣的,不知怎麼就把一個碟子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紅秀嚇了一跳,正想看看傷著大奶奶沒,大奶奶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紅秀,你方才說……說誰要來府中,祁家……二爺?哪個祁家?”

  “就是曾經是隆安公主準駙馬爺的祁家二爺。”紅秀發現自己說完這句話大奶奶面色就有些白了,她忙扶住了大奶奶,“大奶奶,您沒事吧?”

  羅雲楹揮了下手,“我沒事,把這些都撤下去吧,我吃好了。”

  等紅秀出去,羅雲楹整個人都有些焦躁了起來,與祁璉也不過才二十來天沒有相見,她卻覺得自己好像都幾年沒見過他了。當初在宮中的時候她與祁璉見了最後一面,說自己要去寺廟給母后祈福,告訴祁璉要每天都記得想她。祁璉的眼角彎了彎,笑眯眯的說好。她的祁璉,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溫爾如玉般的男子,縱然現在換了個身份,她還是沒有真的死心,還是想著嫁給他,可這還有可能嗎?

  這一天羅雲楹過的極不安穩,一直在發呆,心神不寧的,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一天的到來。那一天還是來了,一早起來紅秀伺候著她換上素色衣物,梳了簡單的發髻,她的容貌絕美,只這些日子一直過的辛苦,太瘦了一些,臉色有些不好。羅雲楹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蒼白的臉色,心下有些懊悔,她這些日子怎麼不知道好好保養自己,她實在不願意這幅樣子見到祁璉,只她太想念他了,猶豫了下,還是跟著幾個丫鬟出了安苑。

  等過去宋府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了,宋太太,宋老爺,二爺宋梓嘉,三爺宋梓昂,大姑娘宋梓荷,二姑娘宋梓芙,還有宋老爺的幾個姨娘,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奴才們都在。二爺宋梓嘉跟二姑娘宋梓芙都是宋太太所出,宋家嫡出子。大姑娘宋梓荷與三爺宋梓昂聶姨娘所出。這些個姑娘跟爺羅雲楹早就見過,好在他們並不像宋太太對她那般敵視。

  說也奇怪,要是宋梓荷跟宋梓昂對她沒有敵意還好說,兩人是庶出,可連宋梓嘉跟宋梓芙都她都沒有敵意,他們兩與宋梓塵一母同胞的親弟妹,自己是剋死宋梓塵的人,這就有些奇怪了。甚至宋梓芙每次瞧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說不清楚是同情還是什麼。

  他們並沒有等太久,很快門房就過來通報說是兩位貴客已經到了,宋遠出門迎接,其他人在門內等著。羅雲楹有些緊張,垂在腹前的左手不安的摸了摸右手的袖口。這是她的小習慣,哪怕是隆安公主的時候,她面對祁璉也會有些緊張,總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出來。

  等到宋遠把人迎接進來,羅雲楹遠遠的就瞧見祁璉,他清瘦了不少,正低聲跟宋遠說著什麼,好似在道,“前些日子與簡兄一直在外,不曉得梓塵的事情,還請伯父節哀。”他說道這里似有一瞬間的恍惚。

  羅雲楹不僅注意到了祁璉,還注意到他身邊的另外一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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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46 PM


第6章

  那是個同祁璉一樣出色的男子,比祁璉還要稍微高上一些,挺拔英俊,長的很好看,他跟祁璉都有一張好看的臉,感覺卻完全不同,祁璉永遠都是一副溫爾如玉的模樣,這男人面容寡淡,不帶一絲人情味。讓羅雲楹注意到這男子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周身的戾氣,這男人身上帶著極濃重的戾氣,那是在常年的廝殺中聚下的,哪怕他嘴角輕揚,這種戾氣都是遮掩不住的。

  羅雲楹曉得這男人應該就是簡指揮使簡煜,她聽父皇提起過這個人,這人功夫極好,每次派給他的任務都會很出色的完成,最重要的是這人很會御人,手下的衛官差不多有六萬人,對他都是忠心耿耿。父皇雖重用他,卻也有些防著他,她那時聽聞過這人的大名,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倒沒想到會是如此年輕的男子。

  只一瞬間,她又把視線移回祁璉的身上,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傷感,她想,他是不是也在為她的死難受,還是覺得自己終於解脫了?是啊,堂堂祁家二爺,要不是被她看中,早就在官場上混的春風得意了,何苦像現在這般。

  她十二歲那年見到祁璉,他也還是十六歲的少年,對他一見鐘情,央求父皇賜婚,父皇知曉祁璉的才華,自是不願,後來架不住她央求,只對她說,若是祁璉也中意你就賜婚。後面的她纏了他三年,第四年春祁璉終於幽幽的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髮,嘆息著說,阿玉,我好像栽在你手中了。她歡呼,三年的痴纏終於換來他的回應。她立刻讓父皇賜婚,父皇雖然可惜,可兩人兩情相悅,也就賜婚了,原本今年秋天就要成親了,卻不想……

  宋遠迎著祁璉和簡煜走了過來,自然不用像宋家人介紹他們,讓他們出來迎接也不過是禮儀的周全。眼看著祁璉越來越近,羅雲楹心跳加速,下意識的又摸了摸袖口,卻不想這個小動作剛好撞進了簡煜的眼中,那男人也沒啥表情,只看了她一眼就轉過頭去了。

  祁璉並沒有看向羅雲楹,他只是跟著宋遠朝著里頭走去,等到三人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見了,宋太太才揮手道,“好了,都回去吧,梓嘉跟梓芙跟我過去待客就成。”

  宋梓嘉沒啥異議,跟著宋太太往前走,倒是宋梓芙冷淡的道,“母親,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過去了。”她豈會不知母親心中想的什麼,祁二爺跟簡指揮使都還未婚,兩人都是前途無量,母親是希望她能夠跟這兩人其中一個結親,她不是不願意,兩人都是人中龍鳳,可眼下她這般明晃晃的上前,那兩人怎麼看不出是什麼意思,她不想丟人現眼。

  在場的人都曉得宋太太的心思,在被女兒這麼一拒絕,宋太太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沈梓芙卻不在搭理她,只轉身離開了。倒是大姑娘宋梓荷有些期待的看了宋太太一眼,卻被聶姨娘發現,聶姨娘趕緊拉著她,跟宋太太說了聲也離開了。

  等到聶姨娘拉著兩個孩子走遠,宋梓荷有些不滿意的甩開了聶姨娘的手,“姨娘,您這是作甚,二妹不想去,我去還不成嗎?”

  “你怎麼這般糊塗?你母親會讓你過去?而且祁二爺跟簡指揮使是什麼人,你瞎去湊什麼熱鬧?”聶姨娘氣的不行,宋梓荷跟宋梓昂都是她生的,養在宋太太身邊,等她察覺宋梓荷被養出問題的時候,她後悔的不行,就央求老爺讓兩個孩子回到她身邊,那是她唯一一次求宋遠,宋遠知曉宋太太什麼德行,也就答應了,兩個孩子這才養在了她名下。只不過那時候宋梓荷都七八歲了,已定性,糾正了這幾年,還是沒糾正過來,倒是宋梓昂年紀小,現在倒也懂事了。因為宋太太不靠譜,嫡出的三個孩子都是宋老爺照看的多一些。

  “他們怎麼了?祁二爺不就是準駙馬爺嗎?再說那隆安公主不是已經死了嗎?難不成還不準祁二爺娶妻了?還有簡指揮使,說他殺人如麻,誰看……”宋梓荷話還沒完,聶姨娘氣的給了她一巴掌,打斷了她剩下要說的話了,“你這孩子,你瞎說什麼,你就不怕禍從口中!隆安公主也是你能議論的!”

  宋梓昂也皺眉道,“大姐,這種話莫要再說了,小心為宋府招來禍事。”

  宋梓荷也知道這話有些過了,捂著臉不再吭聲。

  羅雲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安苑的,她滿腦子都是祁璉,連紅秀都看出她的異常了。回到安苑後她就直接回房休息去了,紅秀擔心她,說要出府找個大夫過來瞧瞧,她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紅秀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她一直回想著跟祁璉在一起的那幾年,想著想著心里就越發的難受,一個沒忍住眼淚就流了下來,最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最後還是紅秀把她叫醒了,說是請了大夫過來,羅雲楹只能先讓大夫把了脈,大夫說是心情鬱結所致,沒啥大礙,開了些方子就離開了。

  紅秀忙著去煎藥,羅雲楹懨懨的靠在床頭。之後的幾天她精神都有些不濟,後來也就想開了,這樣總不是個辦法,總的先顧著眼下,至少要離開宋府,可哪有這麼容易離開的?必須要侯府同意才成的,她想了一天都沒想出個好辦法來。

  這幾天病著,再加上上次公公說這段日子不用她去給宋太太請安,遂她這幾日都在安苑休息,也沒去宋太太那里。翌日一早剛起來,宋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碧蓮就過來說是宋太太找她。羅雲楹無法,只得跟著碧蓮過去了,這次宋太太沒像上次那樣讓她在外頭等上大半天,直接就讓她進去了。宋太太見著她,就道︰“聽說你這幾日不舒服?眼下看著精神似乎還不錯。”

  羅雲楹道︰“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這兩日好了,婆婆叫兒媳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吩咐?”

  宋太太哼了一聲,“身子好了就過來請安,哪家的媳婦像你這般?每天早上也不過去給長輩請安的?日後每天早上都記得過來!”說著,又讓丫鬟擺了早膳上來,“你過來伺候我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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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2:47 PM


第7章

  羅雲楹上前,執起銀筷將吃食夾在白淨光潔的小碟碗中。宋太太也沒在為難她了,夾著吃食放入口中……

  正伺候著宋太太用早山,碧蓮過來說宋二姑娘過來了,剛說罷,宋梓芙就走了進來,看見羅雲楹站在宋太太身邊布菜,她臉色當下就有些不好了,轉身呵斥一旁的丫鬟,“你們都是廢物是不是,站著這里作甚,沒瞧見大奶奶在做什麼!”

  宋太太扯了扯她,皺著眉道,“你訓她們作甚,是我讓你大嫂來伺候我的,她是做媳婦的,伺候自己的婆婆不是正常!”

  羅雲楹只當沒聽見,宋梓芙蹙眉道,“母親,你何必這般?”不等她繼續說下去,宋太太已經拉著她坐下,“好了,好了,莫說她了,你這般早過來作甚?可用了早膳?我讓丫鬟去廚房端些你喜歡吃的小菜過來可好?”

  “不必了。”宋梓芙道,“我已經吃過了,只是昨天聽丫鬟說母親身子不大舒服,這才過來看看母親的。”始終是自己的母親,哪怕她做事在不靠譜也沒法子的。

  “都說閨女才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這話果然不假,瞧瞧我姑娘多貼心啊。”宋太太滿心的歡喜,又忽的想起什麼來了,神色有些悲涼,“可惜你大哥去的早,要不然……”說著,又流起了淚。宋梓芙心中也難受,大哥一直都很疼愛她,她卻沒想到大哥最後會是這麼去的,一想起那天推門而入看到的場景,她的臉色就有些發白,喃喃細語了起來,“母親,莫要再說了,大哥在天之靈也不願意見到您這樣的……”

  宋太太哭著哭著忽然轉頭去瞪羅雲楹,“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的,要不是你,我的梓塵……”話還未完,宋梓芙卻受不了了,她最看不慣母親這般遷怒與別人,要不是母親,大哥何苦會走這麼一條路,她猛地起身尖聲道,“母親,夠了!你明曉得大哥是怎麼去的,為何還要遷怒與大嫂,要不是您,大哥……大哥也不會……”她再也說不下去,捂著臉哭了起來。

  羅雲楹整個人愣在一旁,當初宋老爺也說過這話,現在連宋梓芙也這般說,那麼宋梓塵的死肯定不是突然暴斃那麼簡單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急切的想知道這其中的內幕,這其中的關鍵說不定就是她離開宋府的契機。

  宋太太還沒反應過來,宋梓芙已經拉著羅雲楹跑了出去,等出了梨香院,羅雲楹看著哭的傷心的宋梓芙,拍了拍她的肩膀,“梓芙,別傷心了,總會過去的……”

  “大嫂,你先回去吧,莫要管我了。”宋梓芙埋著頭趴在涼亭的石桌上悶聲說著。

  羅雲楹看她一眼,稍微遲疑了下,坐著沒動,也沒在勸說她了,只靜靜的待在那里。宋梓芙好不容易哭夠了,抬起頭就瞧見旁邊的大嫂,她下了一跳,紅著眼看著她,悶悶的道︰“大嫂,你怎麼還沒回去?”

  羅雲楹掏出帕子替宋梓芙擦了擦眼淚,“我送你回去吧。”

  宋梓芙也沒在堅持,讓羅雲楹送她回去了,路上她有些欲言又止的,後來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快到的時候她拉住羅雲楹的手,看著她的眼真誠的道︰“嫂嫂,我很喜歡你,你莫要同我母親一般見識,她……她只是因為大哥才去,心中難受,等過陣子就好了。”

  羅雲楹點頭,笑道,“我都知曉的,好了,你快些進去吧,也莫要再胡思亂想了。”

  等到宋梓芙進去,羅雲楹看著她的背影,暗嘆著,真是單純的姑娘。這姑娘只比她小一歲,宋府也就三個姨娘,且生了庶子的聶姨娘性子也是個溫和的,宋府也沒什麼腌事,哪像她在後宮那種地方長大,沒少經歷腥風血雨。

  等回到安苑,她立刻讓紅秀去跟府中的丫鬟們交好,讓紅秀問問她成親後的那幾天府中可有打發掉什麼丫鬟奴僕之類的事情,另外還讓紅秀打聽了宋梓芙都有些什麼喜好。不過半天的功夫紅秀就回來了,告訴她在成親的第二天,宋府就打死好幾個丫鬟,是宋梓嘉跟宋梓芙身邊的丫鬟,說是盜劫主子的財物。

  羅雲楹眯了眯眼,心想著宋太太做事真是絕,連丫鬟都直接杖斃了,這會知道內情的恐怕就只有幾個主子了吧,宋梓嘉跟宋梓芙肯定是知道的。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事跟宋梓塵的死有關,宋梓塵顯然不是突然暴斃身亡的,那麼宋梓塵到底是怎麼死的?宋府的人肯定是不敢害宋梓塵的,那麼就只剩下一個結果了,宋梓塵是自盡身亡的。

  宋梓塵為什麼會自盡也很好猜測,身子病入膏肓,母親卻整天在他耳邊嘮嘮叨叨的,一般人是真的熬不下去的。她在後宮中見過太多了,妃子,宮女,各種各樣的原因,全都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活著總有法子的,她是看不起這樣的人的,如今她重生到這樣的身份中,也沒想過要做出什麼事兒來。

  大概猜測出宋梓塵的死因,那麼她就不是剋夫的女人,這個對她還是挺重要的,總不是出了宋府還頂著一個這樣的名聲。只現在光知道宋梓塵的死因也沒啥,丫鬟們都弄死了,其余的主子也不可能說出去的,羅雲楹看著窗外梅園那邊出神。

  過了幾天,她去給宋太太請安,宋老爺也在,一看見她臉色就拉了下來,轉頭沖宋太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讓她好好在安苑歇著,沒事不用過來請安嗎?”

  宋太太心中有氣,“她是兒媳,每日來給婆婆請安不是正常?你這麼護著她作甚!”一說完這話,宋太太就有些後悔了,她整個人都有些懵了。果然宋老爺聽完這話,臉就黑了。

  羅雲楹心中冷笑,這宋太太可是真蠢,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編排自己的丈夫跟兒媳嗎?真夠噁心的,這種話都能不經大腦的說出來。

  宋老爺真是氣急,冷笑了起來,“既然你每天閑的沒事兒做,我打算把老三一家子接到京城來,讓娘過來好好享享福,到時候你可要做個孝順兒媳,好好伺候娘!”宋遠是宋家老大,老二是個姑娘,出嫁多年了,老三宋忠一家子跟宋老太太住在老家,每年都只有過年的時候才來京城一趟。宋遠是真的有些受不住宋太太了,既然如此,就把娘他們接過來,讓她忙上一段時日。

  宋太太這回是徹底懨了,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婆婆。宋老爺注意已經定,立刻就寫了書信讓人送回了老家。

  等羅雲楹從梨香院出來後直接過去了宋梓芙那邊,她帶了自己這幾天寫的幾本白未安的詞,這些詞都是早已失傳的,宮中卻有真跡,這些名人的詩詞她都熟悉的很,整理了這幾天才給整理了出來的。等她拿著這詩詞過去了宋梓芙那里,就把這幾本詩詞給了她,笑道︰“這是我以前有幸拜讀到的白未安大人失傳的真跡,知曉你喜歡,全部寫了下來,你看看可還喜歡?”

  宋梓芙異常歡喜,當下就捧著看了起來,越看面上的笑容就越大,過了會她歡喜的道︰“嫂子,太謝謝你了,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當下就把羅雲楹留下來陪著她用了午膳,越跟羅雲楹聊天,宋梓芙就發現這新嫂子懂的越多,文采極好,不由的笑道︰“之前聽人說嫂子性子有些軟弱,現在看來,那些人真是胡說。”

  羅雲楹笑道,“人總是會變的,我也是想開了,與其那樣的過,倒不如每天開開心心的。”

  宋梓芙點頭,“嫂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以後嫂子多多過來找我聊聊天吧,我在這府中也沒什麼說話的人。”

  之後的日子羅雲楹去宋梓芙那里很是頻繁,宋梓芙也越發的喜歡她了,這事把宋太太氣的不行,把羅雲楹叫過去好一頓訓斥。羅雲楹也沒當回事,又過了幾天,武安侯府過來派人傳話,說是羅老太太的壽辰要到了,想讓羅雲楹回府一趟。

  宋家人的都還在服喪,只備了禮物,讓羅雲楹一個人回去了。她還在服喪期間,羅老太太壽辰又是喜事,她也不好穿的太過素淨,挑了一件象牙色的長裙,上頭繡著幾只素梅,典雅別致,不至于太喜慶,也不會太素淨了,只頭飾首飾還是不能帶,讓紅秀挽了一個發髻她就帶著紅秀跟陳媽媽回去了武安侯府。

  回去的時候陳媽媽顯得有些興奮,暗想著,回去一定要跟夫人好好說道說道大奶奶。羅雲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陳媽媽,陳媽媽心中驚醒,忙收斂了笑容,正襟危坐。

  很快就到了武安侯府大門口,門房把羅雲楹迎了進去,笑道︰“大姑奶奶可回來了,老太太跟夫人可都想你了,又擔憂著。”才嫁過去丈夫就死了三朝回門自然是不可能的。

  羅雲楹也笑,“我也想念母親跟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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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3:10 PM


第8章

  進了內宅後,羅雲錦和羅雲青都在,羅雲青是羅家三姑娘,與羅雲飛是侯府夫人何氏產下的龍鳳胎,今年都是十三了。羅雲飛在外頭待客,幾個姑娘在內宅陪著何氏跟羅老太太說話。羅雲青的長相隨了何氏,高挑,俏麗,哪怕比羅雲楹小了兩歲多卻還是比她高,這會她正依偎在羅老太太跟前說著俏皮話,把羅老太太惹的直笑。

  羅雲錦坐在一旁也不時的說上兩句,聽見羅雲楹的聲音,她慌忙回頭,起身迎了過來,笑眯眯的挽住了羅雲楹的手臂,“大姐,你回來了?”

  羅雲楹親昵的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又轉頭沖羅老太太笑道,“雲楹在這里祝福祖母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羅老太太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快些坐下吧,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在宋家過的可好?”她說著嘆了口氣,“大姐兒啊,莫要怪你母親,她也沒有想到你這一嫁到宋家就……”

  羅雲楹只是笑,不去接話,羅老太太也有些尷尬,不再說什麼。

  武安侯夫人笑道,“娘,今個是您的壽辰就不要說這些話了,雲錦,雲青你們陪著雲楹去院子里頭坐坐,說會話去。”

  等到三人出去,陳媽媽就上前把羅雲楹這些日子做的事兒全部告訴了武安侯夫人,也沒避著羅老太太,老太太當下就有些不滿了,“宋太太是不對,可這大姐兒是怎麼一回事兒?還嚷著去報官,也不長長腦子,這要是讓人曉得丟了宋府的面子,她不也跟著丟臉了,這事兒她做的太出格了。”

  武安侯夫人皺眉,不反駁,只說,“這事兒我待會跟大姐兒嘮叨嘮叨。”她心中也有些知道宋太太為何要做出這種事,可她要是曉得大姐兒一嫁過去那病秧子就不行的話,就算給她再大的好處,她肯定也不會讓大姐兒嫁過去了,這段日子,外頭交好的那些太太夫人們沒少說她。

  羅老太太點頭,“待會你可要好好說說她,莫要再慣著她了,我瞧你啊,就是心善,對她們比對雲青跟雲飛還要好了。”

  羅雲楹在外頭跟著兩個妹妹說話,羅雲青擔心的不行,拉著羅雲楹看了好幾遍,瞧著她身子似乎比之前還要豐盈一些,這才笑道,“大姐,看見你這樣我也放心了。”

  羅雲楹也笑,“妹妹放心,如今我已想開了。”

  正說著,羅雲飛從外面進來,看見羅雲楹,那少年歡喜的飛奔過來,“大姐,你可算回來了。”

  羅雲楹看著這少年,心中有些柔軟,小時候是看著他跟雲青出生了,又因為養在何氏身邊,從小就照看著這幾個妹妹弟弟的,羅雲錦不用說,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感情自然好。她小時候又不懂得那些腌事情,只會一心對他們好,因此雲青跟雲飛都格外的親情她,只是後來雲青年紀大了,與她的感情生分不少,倒是雲飛一如既往的親近她。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羅雲楹笑道,“個子又躥了。”

  羅雲飛笑眯眯的應聲,“自然要長高些,好保護姐姐們才是。”

  幾個姐弟們在外頭說話,不一會就用膳了,女眷在內宅里頭吃了膳,何氏就把羅雲楹叫進了房間里頭,笑眯眯的說,“坐下陪著我說會話,這都一個多月沒瞧見你了。在宋府的日子可好?沒人欺負你吧?哎,都是我的錯,原以為那宋大爺只是身子不大好,養些日子應該是沒什麼事的,沒想到……就這麼害了你,我心里真是過意不去。”

  羅雲楹道︰“母親不必自責,我在宋府一切都挺好的。”

  何氏抹淚,“你在宋府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婆婆怕你嫁妝失竊,所以把你嫁妝搬到她那邊去了,這事兒她也沒跟你說,是她的錯。只是大姐兒,你這次行事有些魯莽了,這冒然的去報了官,可不就是丟了宋府的面子,你婆婆肯定把這事兒怪在你頭上,你在宋府還如何過下去啊,大姐兒,下次可莫要再如此行事了。”

  羅雲楹道︰“母親,這話就有些不對了,我問過陳媽媽,她就告訴我是嫁妝失竊了,沒有陳媽媽的鎖匙,婆婆如何把嫁妝搬走?陳媽媽明明知曉是怎麼回事,卻還騙了我,這是欺瞞主子。”

  “你這孩子,陳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何氏原先還有些不信陳媽媽的話,人怎麼能說變就變,眼下卻不得不信了,這大姐兒好似真的變了個人一般。

  羅雲楹笑眯眯的說,“母親,陳媽媽這怎麼會是為了我好?若真為我好就該實話告訴我,我若知曉是婆婆搬了我的嫁妝,定然不會說什麼報官了,是不是?再說了,婆婆私自搬了我的嫁妝,試問這京城里的大戶人家門,哪戶人家的婆婆敢這麼私自把兒媳的嫁妝搬回自己的院子去?”

  看著咄咄逼人的羅雲楹,何氏心中有幾分不自在,面色也有些下沉了,“好了,你婆婆也已經把嫁妝還給你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了,另外你陪嫁過去的丫鬟跟媽媽實在太少了,我打算讓古媽媽跟春蘭,夏荷和翡翠也跟著你過去宋府伺候你。”

  羅雲楹笑道,“聽母親的就是了。”

  何氏松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什麼來了,問道,“大姐兒,我聽說前些日子簡指揮使跟祁家二爺過去宋府拜祭宋家大爺了?”

  羅雲楹抿了下唇,點頭,“聽聞祁……祁家二爺跟簡指揮使是大爺的好友,這才過去拜祭的,母親問這作甚?”

  何氏嘆了口氣,“我聽人說那簡指揮使跟宋家大爺交情並不怎樣,他為何要去宋府拜祭宋家大爺?”說著看了羅雲楹一眼,繼續說,“大姐兒我實話與你說了吧,你……娘沒走之前給你定下一門娃娃親,那是你娘的好姐妹,男方都已經八,九歲了,後來你娘去了,大約是你五六歲的時候,你爹覺得這門親事實在不好,等你及笄,男方都二十幾了,便……便回絕了這門親事,你可知那男方是誰?”

  羅雲楹這會已經知道何氏要說什麼了,問道,“母親,那男方莫不就是簡指揮使?”

  何氏苦笑,“正是簡指揮使,他與宋家大爺的關系並不怎麼樣,為何還要去宋府拜祭?大姐兒,我聽人說那男人殺人如麻,心思難測,我想著,以後若是有可能,你一定要少見那男人。我知道你日子不好過,可又能如何了,你已經嫁過人了,一嫁過去,丈夫就暴斃,這名聲……哎,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在宋府好好的過日子,等宋家二爺成了親,生了孩子過繼到你名下,那時候你就熬出頭來了,可……可千萬莫要做自毀前程的事情來。”

  羅雲楹心中冷笑,說來說去還不是讓她好好守著宋府,且關于簡指揮使的事情她也只是知道一些的,簡家十年前因一位貪官的誣陷被全族下獄,發配邊疆,一年後簡煜逃離邊疆,來到京城查探那件事情,這其中的艱辛自是不必說,終於證實簡家是被冤枉,全族這才得以回京,只是簡家自此一落千丈,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簡家了。退婚的事情她沒什麼印象,卻也知曉應該就是那時候發生的,說什麼這門親事不好,還不是嫌棄簡家的落敗。

  讓人沒想到的是,簡煜卻在三年前加入錦衣衛,由一個小小的緹騎做到了總指揮使,羅家雖為候,可對簡煜還是有些懼怕的,這人的傳言實在不大好,且錦衣衛是什麼人,那是皇帝身邊的人,權利滔天,就算是侯府,也是惹不起的。

  何氏看她不語的樣子,以為她不願意,急道,“大姐兒,你可知道那簡指揮使是什麼人?那可是真的殺人如麻,渾身戾氣,這樣的男人咱們招惹不起的!”

  羅雲楹抬頭笑道,“母親放心,我心中知曉,當然不會同他有什麼關系的,只是母親在人前可莫要把這些話拿出來說,到時候損的是女兒的名聲。”不管如何,她與簡煜那人沒什麼交集,絕對不可能跟他參合到一起去的,且就算她有心改嫁,想嫁的人也不是他。

  何氏松了口氣,拍拍她的手,“那就好,大姐兒只管好好在宋府過日子,他們要是敢欺負你,母親肯定不會饒過他們的。”

  羅雲楹但笑不語。等離開侯府的時候,除了跟來的紅秀跟陳媽媽,何氏給的那幾人也跟著她一起回了宋府。這幾人說是去宋府照顧她的,還不是過去監視她的,古媽媽是何氏身邊的老媽媽,這次被送到她身邊做管事媽媽。

  一回到宋府,羅雲楹先去給宋太太請安,宋太太這些日子因為婆婆跟小叔子一家就要過來了,心情有些不好,躺在床上病歪歪的,也不敢怎麼折騰羅雲楹了,見都沒見她就讓她走了。

  七八月份,正是天熱的時候,回到安苑,羅雲楹出了一身汗,讓幾個丫鬟燒了熱水伺候她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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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3:11 PM


第9章

  紅秀忙著去給羅雲楹去廚房端吃食,從侯府帶來的三個丫鬟春蘭,夏荷,在小廚房燒水,翡翠在屋子里頭伺候羅雲楹。安苑還有書香書畫跟尤媽媽,不過她們是宋大爺的人,羅雲楹很少讓她們進來伺候自己。

  翡翠在屋子里頭整理羅雲楹待會要用的衣衫,春蘭跟夏荷抬了熱水去淨房,不一會就出來告訴羅雲楹可以進去了。

  羅雲楹進了淨房,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眉頭微微皺了下,“加些冷水,這水有些燙了。”

  春蘭夏荷對望一眼,撇了撇嘴,最後乖乖的加了冷水進去,瞧著她們抬了大半桶的水一下子加了進去,羅雲楹都忍不住有些想笑了,這些丫鬟可真是敢,還當真以為她是以前那個可以任由人拿捏的羅家大姑娘?她冷著臉伸手試了試水溫,“水冷了,添些熱水進去。”水的確有些涼,這些丫鬟壓根就是不把她放在眼中。

  兩個丫鬟有些氣悶,可又不敢多說什麼,跑去廚房抬了熱水進加進去,羅雲楹伸手試了試,“太燙了!”

  如此了幾番,不是嫌太冷就是太熱,兩個丫鬟終於不耐了,春蘭嘟囔道,“大奶奶,這都跑了好幾次了……”話外之音就是莫要為難她們這些丫鬟了。

  羅雲楹也不多話,只讓她們抬了一桶冷水和熱水進來,親自舀了水,用手手腕試了試溫度,轉身對兩個丫鬟道,“過來用手腕試下溫度,日後我淨身的水都要這個溫度。”在宮中的時候一切都有侍女替她弄好,原先也不在意這些的,只是何氏不是說讓她們來伺候自己吧,那就好好的伺候吧。

  兩個丫鬟心中不甘也不敢多說什麼了,用手腕內側試了試溫度,這才開始伺候羅雲楹梳洗。

  梳洗後,羅雲楹讓古媽媽進來,把庫房的鎖匙交給了古媽媽,笑道,“古媽媽,這是庫房的鎖匙,以後還要勞煩古媽媽才是。”本來庫房跟嫁妝單子都是要交給管事媽媽打理的,羅雲楹也不怕古媽媽動什麼手腳,這庫房的支出,每一筆可都是記錄在案的,且那統共不過才幾千兩銀子,武安侯夫人犯不著為了幾千兩銀子辱了自己的名聲。經過這事宋太太也不可能在盯著她的嫁妝了。

  古媽媽接過庫房的鎖匙就退了下去。

  沒過幾天,宋老太太就帶著宋忠一家子來到了京城,來的時候大包小包的,明顯是打算長住下去。宋忠跟宋遠雖然是親兄弟,模樣卻大不相同,宋遠隨了已經過世的宋老太爺的容貌。宋忠隨宋老太太的容貌,看著有些忠厚老實。宋忠的媳婦方氏是個地道的農婦,因為宋遠的原因,宋忠在老家的日子過的也挺自在的,還納了兩房妾氏,這次來連兩房妾氏都帶了過來。

  方氏育有一兒一女,兒子宋梓輝與宋家二爺宋梓嘉同歲,女兒宋梓萍也十五了,妾氏梅娘育有一子宋梓生,不過才七八歲的模樣。

  等到宋老太太跟著宋忠一大家子進到府中,宋太太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卻不得不硬擠出笑容上前迎了過去,“娘,您跟小叔可算過來了,院子兒媳都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兒媳這就帶你們過去。”

  宋老太太是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身子骨還算硬朗,宋太太原本是上前想扶著宋老太太的,宋老太太一巴掌拍開了她的手,板著臉道,“老婆子還沒老到走不動路的時候,不用你攙扶著。”

  宋太太面色有些難看,訕訕的跟著老太太身後。

  宋梓塵過世的時候宋老太太並沒有過來,不是她不想,而是那段日子老太太身子有些不利索,只讓宋忠一個人過來了。這會宋梓輝跟宋梓萍跟在方氏的身後,膽怯怯的朝著府中走,偶爾偷偷的抬頭四處瞄一瞄,等兩人瞧見跟在旁邊沉默不語的羅雲楹的時候都有些愣住了,他們從沒瞧見這般好看的人兒,直到方氏瞪著眼拍了兩人一巴掌,兩人這才收回了目光。

  給老太太跟宋忠一家子收拾出來一間大院子,他們舟車勞頓的,等用了午膳,宋太太派了幾個丫鬟過去伺候著,也就沒管這事兒了,倒是翌日一早天還沒大亮,宋太太還躺在床上休息,就聽見外頭碧蓮的聲音,“太太,老太太讓……您過去一趟。”

  宋太太心中叫苦不迭,等穿衣起身看了眼外頭的天色,不過才卯時初,她心中在不甘心也沒法子了,磨磨唧唧的過去了老太太那邊,老太太已經起來,正呆呆的坐在床頭,看見她過來,冷聲道,“我不習慣丫頭伺候我,以後每天這個點你過來伺候我。”

  宋太太無法,伺候老太太穿衣梳洗,老太太每日晨起後都要在再佛堂念一會佛經,然後用膳。老太太也沒什麼特別的規矩,直接讓宋太太在這里陪著她一起吃了。

  等陪著老太太用了膳,宋太太松了口氣,正以為可以回去梨香院的時候,老太太又說,“你也曉得老婆子我每天都要去田地里轉轉,這會才過來這京城,也沒什麼田地,好在老大孝順,把後院那塊給我開闢了出來,我打算種些蔬菜,你陪著我過去翻翻土什麼的。這樣多做做農活,保管你身子利利索索的,不痛不病的。”

  宋太太愕然,等到把後院那塊地翻了一遍,她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老太太這才讓她回了梨香院,回去後,宋太太氣的不行,摔了幾個茶杯才解氣。

  她心中再氣,卻也沒有法子,翌日一早只得準時的過去伺候老太太,如此了幾天,她就有些受不住了,一早伺候老太太穿衣的時候開始抹起了眼淚,“兒媳知曉婆婆心中有氣,氣惱當初懷著梓塵的時候同老爺嘔氣,致使梓塵一出生身子就不大好,可這些年兒媳也是盡力照顧梓塵,那羅家大姑娘一進門就剋的梓塵去了,這事兒怪不到兒媳身上啊,兒媳當初也是聽信那些道士的讒言……”

  不等她說話,老太太忽然一巴掌甩在她臉上,老太太做農活做慣了,手勁大,這一巴掌下去,宋太太的臉就腫了,她捂著臉頰不可置信的看著老太太,“娘,您……”

  “你給我閉嘴!”老太太趕了身邊的丫鬟出去,指著宋太太怒道,“你當老婆子我糊塗了是不是?梓塵的事兒我都聽老大說了,跟梓塵媳婦有什麼關系?梓塵……梓塵明明是自盡身亡的!”老太太雙眼通紅,“你以為我不曉得梓塵有多怨恨你?你每日都在梓塵面前哭哭啼啼,讓他娶妻生子,他不願意娶妻,你卻執意給他弄了一門親事,這定親到成親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你讓梓塵心中怎麼想?梓塵是被你活活逼死的啊!”

  宋太太顯然沒料到連老太太都知曉了這件事情,也跟著大哭了起來,“娘,我……我怎麼曉得梓塵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啊,我也不願意啊……”

  “滾,你給我滾出去!”老太太大怒,捂著胸口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宋太太嚇的不輕,尖叫道,“來人,快來人啊。”

  等羅雲楹知曉宋太太把老太太給氣昏過去的時候,整個宋府差不多全部知曉了,羅雲楹忙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頭,外頭烏壓壓的站了一群人,她看著宋梓芙在房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上前問道,“梓芙,祖母怎麼樣了?”

  宋梓芙搖頭,急的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大夫正在里頭把脈。”正說著房門忽然被打開,宋遠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眾人急忙上前詢問,宋遠黑色臉道,“沒什麼大礙了。”

  宋太太也哭哭啼啼的從房里走了出來,扯著宋遠的袖子道,“老爺,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的。”

  宋遠甩袖,“從今日起你好好在梨香院閉門思過,誰也不許進去看你。”

  宋太太哽咽的哭了起來,宋梓芙雖心疼母親,可想起她做的這些事情來心中也不高興,這樣禁足了倒也好了。除了在外面哭哭啼啼的宋太太,其他人都進了屋子去看老太太,方氏撲在老太太床頭哭了起來,“娘啊,都說了大嫂不會伺候人,我來伺候,您偏不讓,您瞧瞧您被大嫂氣成什麼樣子了,娘啊,日後還是兒媳伺候您老吧。”

  老太太揮了揮手,“好了,我沒什麼大礙。”倒也沒說不讓方氏伺候的話兒。老太太又看了羅雲楹一眼,嘴巴緊緊抿著,她雖然知道大孫子的事兒跟著大兒媳沒啥關系,可心里頭還是有些不舒服,因此來的這幾天也都沒怎麼跟著大孫媳婦說過話。

  一屋子兒孫圍繞著,老太太的心里頭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等到丫鬟端了藥碗進來伺候她喝了藥,腦子方才有些昏沉沉的,這才讓一屋子兒孫都出去了。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那長相與方氏有些相似的宋梓萍笑眯眯的湊到羅雲楹面前,笑道,“你就是堂嫂吧,來的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怎麼跟堂嫂說過話。”

  宋忠的這幾個兒女一直都是養在鄉下,宋遠是重臣,他們在鄉下的日子自然很是好過,只到底是鄉下地方,且宋忠和方氏的樣貌都很平常,這幾個兒女的樣貌自然不會很出色,穿戴也都有些土氣。

  羅雲楹每天只呆在安苑,與他們接觸的也不多。她笑著說,“妹妹若是喜歡,每天可以來安苑找我說說話。”

  宋梓萍甜甜的答應了下來,過了兩天老太太徹底沒事了,宋梓萍真的跑來了安苑,同羅雲楹閑聊了一上午,這宋梓萍一上午老是有意無意的往她臉上瞄,一臉的羨慕。羅雲楹有些好笑,她知道自己這副皮囊是不錯,眉眼如畫,這些日子養的好,身上也沒那麼瘦弱了,有些肉了,皮膚白皙柔滑。這姑娘羨慕她的美貌,她卻不覺得有什麼,在宮中見過的美人實在太多了,她反倒是羨慕這姑娘,有個自由自在的身份,爹娘也寵愛的緊。

  等送梓萍走的時候,羅雲楹送了她幾件首飾跟衣裳,宋梓萍感激的不行,連連說她人美又大方。

  之後宋梓萍經常往安苑跑,兩人熟悉了不少,羅雲楹也算對這姑娘有些了解了,也不知方氏怎麼養的姑娘,宋梓萍有些愛佔小便宜,從她這里拿走不少小玩意和小首飾。

  宋太太自從老太太病了之後就被禁足在梨香院了,羅雲楹不用去請安,每天的日子過的倒也悠哉,只她心不在宋府,總謀算著什麼時候能夠出了宋府。

  轉眼就是宋梓塵過世四十九天的日子了,老太太想念大孫子,打算等四十九天的時候帶著宋府的女眷去寺廟為過世的大孫子點上一盞長明燈,除了宋老太太,那一天宋府所有的女眷都一起去了寺廟。

  這寺廟的長明燈由家眷連續點上七日,宋府的女眷要在寺廟待上七日,像羅雲楹這樣的寡婦是不能輕易出門的,只不過這次是為了他的丈夫點長明燈,且由家中的長輩帶著,也不怕人說什麼閑話了。

  這正是最熱的時候,住在寺廟後院的香客沒有多少,宋家女眷就分到一間大院子,這院子連帶著,雜物間,廂房統共有十幾個房間,足夠她們住了。

  羅雲楹這次來的時候只帶了紅秀一人,其他人也都各自帶了一個丫鬟,主子同自己的丫鬟分一個房間。紅秀稍微把房間打掃了一下,房間里頭什麼東西都不缺,趕了一天的馬車,羅雲楹累的不行,梳洗過後就早早的歇息了。

  翌日一早,羅雲楹就起來了,去了前頭的小佛堂,不一會宋家女眷都到齊了,因為是替宋梓塵點的長明燈,由羅雲楹親自點上,然後宋家女眷跪上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宋家女眷都起了身子,羅雲楹卻不能起身,她必須跪到日落。

  晌午用了膳休息一個時辰,下午繼續跪,必須由她跪夠七日,彰顯誠意,等到日落時候羅雲楹由著紅秀攙扶著回到了後院,等到紅秀卷起她的褲子,膝蓋處青紫一片,紅秀倒吸了一口氣,低聲埋怨道,“她們這是做什麼,不是為難大奶奶嗎,跪上一個時辰不就成了,還非要跪到日落。”說著就忍不住掉了眼淚。

  羅雲楹擦了擦紅秀的淚,笑眯眯的道,“沒事兒,你快些去把飯食端過來,我們好早些吃了休息。”因為是在寺廟,宋家女眷也不可能待在一起用膳,都是從寺廟前頭取了素食過來食用。

  紅秀擦了眼淚,出去端了飯食過來,用了膳之後,紅秀伺候羅雲楹梳洗,羅雲楹早早的入睡,紅秀不曉得在屏風外頭折騰什麼,只瞧見燭光閃動。羅雲楹看著那燭光就忍不住想到當初也是在寺廟里為母后祈福,睡到半夜的時候,大火通紅,她已無處逃生,她暗暗的嘆了口氣閉上眼休息。過了會,外頭的燭光還在,她道,“紅秀,你也早些休息吧。”

  外頭的紅秀應了一聲,“大奶奶您先休息吧,奴婢一會就睡了。”

  不一會羅雲楹已經睡了過去,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時候,似感覺床頭那側的木窗在響動,她睜開雙眼,一片漆黑,紅秀早已經在外頭的榻上睡下了。木窗還在動,她側頭去看,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隱隱瞧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從木窗翻了進來,順著風勢進來的還有濃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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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3:12 PM


第10章

  羅雲楹毛骨悚然,她死死的壓下差點要脫口而出的尖叫聲,饒是如此,她的呼吸也比平常粗重的兩分。那輕巧翻過窗戶的高大人影一頓,顯然是意識到房間里的人已經醒了。羅雲楹也很緊張,她也看出這身影已經知曉她醒了過來,她不敢亂動分毫。

  那高大的身影猶豫了一下,踉蹌的朝著床頭走了過來。羅雲楹只覺得血腥味越來越重,這人速度很快,不等她做出什麼反應來,他已經站在了床頭捂住了她的嘴,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會傷害你的,可否請你也莫要聲張?我很快就會離開的。”

  羅雲楹唔了一聲,正想說句什麼,屏風外的紅秀驚醒了過來,悉悉索索披上衣裳的聲音,“大奶奶,可是您醒了?要喝水嗎?”平日里伺候人習慣了,紅秀的睡眠一向很淺,偶爾羅雲楹翻個身她都會醒過來。

  黑壓壓的房間里,羅雲楹似乎都瞧見那男人灼亮的眼神,他沒動,只是松開了羅雲楹的嘴巴。

  外頭的紅秀已經覺得不對勁了,她聞見了濃重的血腥味,慌忙下了榻點上了油燈,晦暗的燈光亮起,羅雲楹隱隱看出那男人的長相,劍眉斜飛,目光清朗,面容俊朗。那男人捂著右腰側,血跡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男人也在一瞬間看到了羅雲楹的長相,面上怔住。

  她看著他,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覺,察覺出紅秀要過來,她小聲的道,“紅秀,你過來之後瞧見任何事都莫要慌張,莫要高聲尖叫可知?”

  紅秀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低聲恩了一聲,等拿著油燈繞過屏風看到床頭的情況,還是受到了驚嚇,手一歪,差點連燈油都要掉了,她哆嗦著走到床頭,護在羅雲楹身前,盯著那手上的男人小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出現在我家大奶奶房間中,還不趕緊出去!”

  男子竟揚了揚嘴角,笑容和煦溫暖,“對不起,嚇著兩位了,請莫要慌張,我沒什麼惡意,只是遇見惡人,受了重傷,外有惡人追趕,逼不得已入了兩位的房間,容我歇息一下,很快就會離開的。”

  紅秀還是有些怕,道,“這是女子的房間,你還是趕緊離開吧,被外人知曉了,會壞了我家大奶奶的名聲的。”

  男人遲疑了下,目光放在了羅雲楹面上,竟隱隱的能夠從他的目光中看見幾分溫柔,他輕聲道,“既然如此,我這就離開了。”

  “等等!”羅雲楹低聲道,剛說罷,她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怎麼會生出救這男人的想法來,她覺得這肯定不是自己的情緒,若是她碰見這種情況,絕對有多遠躲多遠的,她笑了笑,有幾分不自在,“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若是不礙事的話可以在這里休息一會再走也不遲。”

  不顧紅秀垮下來的小臉,她又沖紅秀小聲說道,“紅秀,這院子後門出去有一片淺水,里面的蒲黃已經結果,你去砍幾根過來,小心一些,莫要讓人聽見了聲音。”

  紅秀欲言又止,半響後終於還是乖乖的開門出去了。男人轉頭看向羅雲楹,輕笑,“你不怕這樣毀了你的名聲?”

  羅雲楹沉默著,心說紅秀是個好丫鬟,不會多嘴說什麼的。男人也不再開口,只看了她幾眼,饒過屏風去到了前頭。羅雲楹暗暗的松了口氣。

  不多時,紅秀就回來了,看見男人坐在前面,心中松了口氣。

  羅雲楹接過蒲黃,找了個空碗出來,把蒲黃碾的粉碎,來到外間,看著那男人正沉沉的坐在桌前,她把碗替了過來,“把這些敷在傷口上,能夠止血的。”

  男人沖她笑了笑,眼神溫柔,接過碗。羅雲楹轉身回到床榻前,隱約透過屏風能夠看見男人脫去衣衫的背影,她默默的扭過頭去。紅秀小聲的在她耳邊嘟囔,“大奶奶,這樣太危險了,要是他是個壞人可怎麼辦?”

  羅雲楹拍了拍紅秀的手,小聲說,“不會的,他待會就會離開了。”

  男人很快就敷好了,找到角落的水桶,洗了空碗,把空碗歸回原處,又找來抹布清理了地上的血跡,將抹布和放下剩下的蒲黃丟在了一旁溫著熱水的炭爐里頭,這才饒過屏風,沖兩人笑道,“多謝兩位了,我這就離開了。”

  他又從來時的木窗跳了出去,余下羅雲楹跟紅秀兩人面面相覷的,等到房間里的血腥味散去,紅秀這才關了窗戶,道,“大奶奶,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等到滅了油燈,兩人躺下沒多久,外面忽然傳來鬧騰騰的的聲音,整個寺廟的人都被吵醒了,隔壁的宋家女眷也都醒了過來,紅秀又點上油燈,起身替羅雲楹穿好衣物,擔憂的道,“大奶奶,這是發生了事情事兒?可別是因為方才那人。”

  羅雲楹輕聲道,“沒事的,我們出去瞧瞧。”

  出去後,宋家女眷都已經在院子里站著了,大家還來不及說什麼,院門忽然被人拍的砰砰直響。

  方氏有些被嚇住了,畏顫顫的扶住老太太,“娘,這是咋回事啊。”

  聲音剛落,院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幾個佩著刀劍,握著火把的衛官沖了進來,跟著進來的還有住持和幾個小和尚。宋家人大驚,老太太也有些嚇住了,壯著膽問,“你們是何人,進來作甚?我們是禮部左侍郎的家眷,你們快快離開。”

  住持阿彌陀佛了一聲,“幾位香客莫要驚怕……”

  剛說罷,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踏進院中,一瞧見這男人的相貌,羅雲楹心中就有些不妙,這男人正是前些日子進宋府的簡指揮使,他今日穿著一身平常的錦袍,眉目間是比那日更加濃重的戾氣,看見他,一院子的女眷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簡煜神色平淡,視線在院中掃過,落在羅雲楹身上停頓了下,又繼續看了下去,片刻後,他走到宋老太太身邊,說道,“宋老太太莫要驚慌,方才有逃犯竄入寺廟,我們正在捉拿逃犯,等搜了房間自會離開的。”

  這是羅雲楹第一次聽見他說話,聲音和他渾身的戾氣有些不符,嗓音微微有些低沉,竟意外的很好聽。

  宋老太太顯然有些怕他,點了點頭,“要搜你們就趕緊搜吧,搜了快快離去。”軍官辦案,她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阻攔。

  簡煜帶著幾個衛官一間間的房間搜下去,最後搜的是羅雲楹的房間,等到他們進入房間,紅秀緊張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拍了拍紅秀的手背,示意紅秀莫要緊張。

  雖然這般安慰紅秀,羅雲楹心中還是有些擔憂,她知道父皇對這人的評價極高,自是有些真本事的。她沒忍住,跟著進了房間,宋家女眷猶豫了下,也都跟著走了進去。

  羅雲楹一進去就看見簡煜在方才那男人上藥的桌子前停留著,食指順著桌面劃過,他舉起手指,對著燭光看了看,面色有些沉。

  羅雲楹心中緊張萬分,手心都不自覺的顫了兩下,她似乎感覺簡煜的余光朝她看來。好在只是一晃而過,等到簡煜把整個屋子查看了一遍,最後走到床側旁的木窗,他盯著那木窗半響,轉過身子,再也沒有看羅雲楹一眼,只道,“撤了!”

  等簡煜跟衛官離去,宋家女眷松了口氣,好幾人腳都有些站不穩了,老太太說道,“好了,都趕緊回去休息吧,這事兒跟咱們沒有什麼關系,以後也莫要再外亂嚼舌根。”

  宋家女眷都回了房,羅雲楹和紅秀也跟著回房,忙把房門插好,紅秀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撐著一旁的桌子直抖,“大奶奶,幸好沒出什麼事兒,可真是嚇人。”又疑惑的小聲問道,“大奶奶,您說方才那人真的是逃犯嗎?”

  羅雲楹不回答,只說,“快些去休息吧,這事兒莫要再提了。”

  翌日一早,羅雲楹身上難受的緊,昨天夜里折騰了半宿,都沒休息好,一想著今天還要繼續跪,她就忍不住想嘆氣。等到紅秀伺候她梳洗,她瞧著這丫頭鬼鬼祟祟的從床頭下拿出兩個護膝,紅秀小聲道,“大奶奶,這連續跪上幾天您怎麼受的住,奴婢昨天夜里縫了兩個護膝,您瞧瞧帶上,不會有人知道的。”

  羅雲楹又不是古板之人,當然不會在意這些,接過護膝大力贊賞了紅秀一番。

  有了護膝,跪著舒服多了,人舒服了,心中還是擔憂,昨天夜里的事情記憶猶新,她不清楚救下的那人是什麼身份,直覺不是壞人。倒是擔心簡煜這人,他昨天搜查的太仔細,甚至在木窗前站了好一會,她不太肯肯定他到底察覺出什麼沒,總覺得這人太過危險,深怕他半路返回做出什麼事兒來。

  擔憂了好幾日,等到滿了七日簡煜跟那男人都再也沒有出現,羅雲楹這才漸漸的放心了。

  滿了七日,宋老太太帶著宋家女眷回府,宋老太太挺擔心在寺廟發生的事兒,告訴了宋遠,宋遠聞言,道,“母親,下次碰見簡指揮使只管離的遠遠的就是了,這人性子不好捉摸,只管遠離他就是了。”想了想,又仔細的問了具體的事情。

  宋老太太道,“應該是沒什麼事了,簡指揮使搜了房間就離開了。”

  宋遠也松了口氣,覺得莫要跟這簡指揮使扯上關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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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3:13 PM


第11章

  回到宋府羅雲楹整個人輕松不少,不必每日在跪著,早上不用給給婆婆請安,回府的幾天除了宋梓萍經常過來找她,宋梓芙這幾日陪著宋太太在,宋太太這幾日又病了,宋老爺這才松口讓人探視她。羅雲楹身為兒媳,自然是避不過的,翌日一早她讓古媽媽去庫房拿了一根人參裝了盒子打算送過去。

  古媽媽也不多言,很快就去庫房拿了人參出來裝好。說起來這古媽媽的確比陳媽媽會做人,古媽媽雖是武安侯夫人的人,從來不會當著羅雲楹的面說什麼,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跟著尤媽媽一起把安苑打理的很好。

  至于之前陳媽媽明明是武安侯夫人的人,為何要聽宋太太的話把她的嫁妝都給搬過去,羅雲楹也是知道的,沒有武安侯夫人,陳媽媽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兒來了。至于武安侯夫人為何會讓陳媽媽聽從宋太太的,她大致上也能猜出一些,只怕當初宋太太上門求親給的聘禮可不少,與其說給聘禮,倒不如說是把她給賣給宋家的。

  羅雲楹看著錦盒中的人參,心底暗暗的嘆了口氣。打發了陳媽媽下去,她帶著紅秀過去了宋太太那邊,剛走出正院門口,就聽見一隔之牆的外頭聽見陳媽媽的聲音,“這大奶奶可真不會過日子,統共就那麼點嫁妝,每天還大方的不得了,前些日子送了那宋家二房的姑娘不少首飾,今個又把庫房里最貴重的人參給送出去了,等她那些嫁妝全部給送光了,看她在宋府如何立足下去,真是笨死了。”

  春蘭道,“陳媽媽,您就甭說了,您又不是不曉得大奶奶跟換了個人一般,以往多敬重您啊,如今也不曉得大奶奶怎麼想的。”

  夏荷也跟著說,“可不是,這些日子快把我們折騰死了。”

  翡翠猶豫的道,“咱們莫要嚼大奶奶的舌根了,大奶奶是主子,咱們是奴婢,只管好好聽話,好好做事就是了。”

  春蘭說,“你個傻丫頭!”

  紅秀轉頭,面上很是憤怒,她低聲道,“大奶奶,這些該死的……”

  羅雲楹揮了下手,走出了院子,瞧見陳媽媽領著春蘭,夏荷跟翡翠靠在牆角里,陳媽媽還在嘀嘀咕咕的抱怨羅雲楹,羅雲楹輕笑,“陳媽媽,我動用自己的嫁妝就這麼讓你不滿意了?”

  幾個丫鬟嚇了一跳,陳媽媽更是一臉驚慌的跪在了地上,“老……老奴都是瞎說的,求大奶奶莫要見怪。”

  幾個丫鬟也跟著跪下,慌亂求饒。羅雲楹看了翡翠一眼,道︰“翡翠留下吧,至于陳媽媽,還有春蘭和夏荷,你們對我怨言頗多,我也不為難你們了,讓你們伺候我了,便離開宋府回去武安侯府吧。”說罷,帶著紅秀離開,只余下幾個丫鬟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陳媽媽,春蘭和夏荷原本以為羅雲楹只是說說,沒想到過了一刻鐘後,宋府的奴才就攆了她們出宋府去,只有翡翠留了下來。

  幾人站在宋府大門口面面相覷,陳媽媽憤怒不已,“這大奶奶可真是的,不就是說她兩句,這就趕了我們出府,好好,咱們這就回武安侯府去,讓夫人給咱們做主!”

  等三人回去了武安侯府,陳媽媽立刻哭著去跟何氏告了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夫人啊,您是不曉得,大奶奶真是不會過日子,好些個首飾都被她送給來打秋風的宋家二房的姑娘了,每次打賞下人給的銀錢也多,前幾日宋太太病了,這回就要把庫房里那根最好的人參給送太太送過去。老奴不說這個有錯,只是前些日子夫人您身子也不舒服,也沒見……哎,老奴就是嘮叨了大奶奶幾句,大奶奶這就生了氣,攆了老奴跟春蘭夏荷。”

  春蘭夏荷終歸是年紀小,不像陳媽媽這般臉皮厚,在夫人面前也敢亂說,明明是她們背著大奶奶嚼舌根的,這種背著主子嚼舌根說主子壞話的事兒那可是大忌,被活活打死都地兒說去。到陳媽媽這里竟然成了嘮叨大奶奶幾句,兩人低著頭不敢說話。

  何氏聽聞這話皺眉,“雲楹這也真是的,陳媽媽你是府中的老人了,你也是為她著想,怎麼能攆了你們回來?好了,好了,你們先在府中住下,我遣人讓雲楹回來一趟說道說道她。”

  羅雲楹帶著紅秀去了宋太太哪兒,宋太太根本不想見她,羅雲楹卻依舊要把規矩做齊了,把人參交給梨香院的丫頭,在房門外對著宋太太說了幾句好話這才返了回去。回去安苑,這才知曉已經把陳媽媽他們攆了出去,紅秀有些擔憂的道,“大奶奶,這樣把陳媽媽她們攆走,夫人不會說您吧?”

  羅雲楹笑了笑,“不礙事的。”

  果然,過了沒兩天就有武安侯府的人上門說武安侯夫人身子不舒服,想念大姑奶奶,想大姑奶奶回去看看。這會子宋家後宅料理庶務的是聶姨娘,聶姨娘備了一些藥材,讓羅雲楹帶著回去了武安侯府。

  一回到武安侯府過去何氏那邊,羅雲楹就瞧見何氏躺在床頭,她忙上前擔憂的道,“母親,您身子可好些了?”

  何氏示意羅雲楹坐下,笑著說,“不礙事的,昨兒廚房做的冰鎮燕窩蜜棗湯,我多喝了一些,有些受涼了,喝了些藥,身子好的差不多了。”

  羅雲楹拍了拍胸脯,“嚇到我了,母親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兩人言笑晏晏的,沒一會何氏忽然道,“雲楹啊,陳媽媽都跟我說了,說她嘮叨了你兩句,你不愛聽,打發她們回府了。陳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你別氣陳媽媽了,你在侯府的時候有母親嬌養著你,你什麼事都不經手,那些是你的嫁妝,是你在宋府的底氣,你要好好守著那些嫁妝才是,哪能這般輕易地用掉了?”

  羅雲楹有些委屈的說,“母親,您誤會我了,是陳媽媽跟那兩個丫頭在背後嚼我舌根,說我笨死了。”說著聲音有些哽咽了起來,“我與宋家二房的梓萍姑娘交好,送她的也都是一些小玩意,我不要的首飾罷了。再說了,婆婆病了,我豈有把好參藏著掖著的道理,這要是傳出來了,該怎麼說我,又會怎麼說母親您呢?我是愚笨了些,以往總有母親在身邊,現如今一個人在宋府,總要一步步的摸索那些庶務,陳媽媽卻還這般在背後說我……”

  何氏一愣,顯然沒料到是陳媽媽在背後說的這些話,她垂下眼瞼,掏出帕子替羅雲楹擦了擦眼淚,笑道,“好了,都是母親的錯,沒想到陳媽媽在我面前也敢說謊。”

  羅雲楹擦了擦淚,撒嬌道,“母親,我實在不願意讓陳媽媽伺候我了,有古媽媽跟翡翠和紅秀就挺好的,翡翠那丫頭也不錯,性子軟軟弱弱的,我挺喜歡的,母親您就把翡翠的賣身契給我吧,這樣我用著翡翠也放心一些。”

  何氏笑道,“你這丫頭,有我替你收著不就好了嗎?”

  羅雲楹紅著臉說,“母親,我總想著有身契再手,她們也就不敢以下犯上了,總是會敬著我一些的。”

  何氏沒在堅持,不過是個懦弱的小丫鬟,給她也沒什麼,讓人把翡翠的賣身契拿來給了她,何氏又笑道,“好了,好了,都給你了,也莫要跟陳媽媽嘔氣了,讓她們跟著你回去好了,你一個人在宋府,我始終是不放心。”

  羅雲楹接過翡翠的賣身契,卻是堅持不讓陳媽媽跟著過去了,何氏沒法子,把陳媽媽跟兩個丫鬟叫了過來,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又按照家規各打了二十大板,打的陳媽媽和兩個丫鬟鬼哭狼嚎,說再也不敢了,羅雲楹這才松了口,說是等她們養好了傷再回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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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3:14 PM


第12章

  回去的路上,羅雲楹看著翡翠的身契笑了笑,何氏愛裝母慈子孝,她陪著就是了,軟軟的說上幾句話,還把手下丫鬟的賣身契要來了,既然決定用翡翠,總歸要把賣身契要來,用的也放心一些,至于陳媽媽,春蘭跟夏荷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紅秀有些不滿,嘟囔道︰“大奶奶,您就是心太好了,陳媽媽她們這般,您還讓她們回宋府去。”

  羅雲楹笑道,“既然她們喜歡回來伺候我,就伺候著吧,這樣你也輕松了一些。”她說著側頭看了紅秀一眼,紅秀是個好丫頭,年紀比她還小一歲,她想著等自己的事情解決了,紅秀年齡再大一些的時候就給她找一門好親事。

  回到安苑,羅雲楹梳洗睡下,有些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心里頭不知為何要是想到那日在寺廟里碰見的受傷的男人,心底總有股古怪的情緒在鬧騰,她也不清楚是為何,想著想著,她就想到了祁璉,忍不住低低的嘆了口氣。

  過了沒兩天,陳媽媽,春蘭跟夏荷就回來了,這次回來三人老實了不少,陳媽媽看羅雲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樣,兩個丫鬟更是不用提了,兩人也照顧過羅雲楹幾天,知道她的一些習慣,這次從武安侯府回來更是不敢馬虎了。

  兩人也覺得有些奇怪,她們原本是武安侯夫人身邊的三等丫鬟,在侯府的時候也伺候過羅雲楹,知道她的一些習慣,眼下似乎不同了。以往的羅雲楹從來不會在乎這些瑣事,不管穿什麼,吃什麼,用什麼都是大丫鬟說了算。現在吃的方面雖然不講究,可一些食物是從來不會碰的,包括每日喝的一些冰鎮湯水,總是淺淺的兩口就好,從來不會貪口,每日都還會喝一些不同種類的花茶。穿著方面更喜歡柔軟的綢錦,梳洗後愛穿寬松柔軟的袍子。和以前的區別實在太大。

  其實不僅這兩個丫頭注意到了,連紅秀也發覺大奶奶的好多習慣都不同了,只想著是因為離開武安侯府的原因,也沒深想。

  如此過了好幾天,羅雲楹翌日一早起來,春蘭夏荷伺候著梳洗,紅秀過來給她梳了發髻,看著銅鏡中羅雲楹圓潤不少,越發美艷的臉蛋,說道,“大奶奶,您越發的好看了。”以往的羅雲楹性子膽怯,每次縮頭縮腦的,人也瘦,就算五官美艷,卻不會讓人覺得很出彩。可眼下人不再畏畏縮縮,眼神明亮,身子豐盈了一些,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羅雲楹笑笑不說話,長的好又如何,偏生活成了現在這樣。

  她是寡婦,也不能出府,用了早膳,在院子里慢走了半個時辰,出了一身的汗,讓丫鬟伺候著淨身,這才去了書房,翻起昨天看的一本皇帝內經。宋梓塵身子一直不好,書房里挺多這種醫書的,上次宋梓嘉搬走不少書,只把這些醫書跟一些雜記留了下來,她每天都會翻看幾頁打發時間。說是打發時間倒也不算,她從小記性就好,看過的書,兩三遍就差不多能背下來了,這醫書看看就鞏固在腦子里了,總是有用的。

  且也因為這記性好,從小就比其他的兄弟姐妹多幾分寵愛,一想到父皇,羅雲楹的眼神黯淡了不少。

  很快到了晌午,用了午膳,休息了一個時辰,起來後練了會女紅,眼看著太陽落山,晚霞出來,一天的燥熱也差不多快要消散了。羅雲楹忽然很有興致的想去宋府的花園逛逛。宋府的花園距離安苑不遠,出了安苑拐個彎就到了,里面奼紫嫣紅的。

  讓紅秀跟翡翠準備了茶水和糕點,羅雲楹興致勃勃的去了花園,雖然曉得這花園不錯,可她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領著兩個丫鬟來到花園,正打算過去涼亭那邊,她就瞧見涼亭里坐了幾個人。仔細一看,竟然宋梓賈跟宋梓荷,還有一人背對著她坐著,只能瞧見背影挺拔,坐姿穩重。

  羅雲楹遲疑了下,正猶豫過不過去時,宋梓嘉已經瞧見她了,沖她揮了揮手,“大嫂,快過來坐吧。”

  躲不過了,羅雲楹只能笑眯眯的過去了,紅秀跟翡翠把手中的茶和糕點擺上石桌低頭退到一旁。

  羅雲楹沖著宋梓嘉和宋梓荷笑笑,這才看向身邊的男子,只一瞧見那男人,她整個人都僵住了,聽見宋梓嘉說道,“大嫂,這位是簡指揮使,我與簡指揮使一見如故,便邀他來府中敘敘,難得碰見大嫂,也沒什麼外人,大嫂也坐下吧。”

  羅雲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還是強忍著坐了下來,只剩下簡煜身邊一個石凳,她坐下,如坐針毯,忍不住動了兩下,遭來旁邊的簡煜扭頭,她立刻僵住身子,不敢在亂動了。

  宋梓嘉正在給簡煜介紹她,她是個寡婦,宋梓嘉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說她是他嫂子。

  簡煜恩了一聲,聲音低低沉沉,余光看了過去,發覺身邊的女人身子越發的僵硬,他垂下眼瞼,面上看不出喜怒。

  羅雲楹正想著該扯什麼理由離開,就聽見宋梓荷柔柔的聲音響起,“簡大哥,你是錦衣衛的總指揮使,肯定經常在外走動,我真是羨慕,因為身為女兒身,便總有些局限,不若我也真想同簡大哥一般,做個行俠仗義的大俠。”

  權利滔天,手段毒辣的錦衣衛竟然被說成行俠仗義的大俠,羅雲楹覺得好笑,忍不住看了宋梓荷一眼,瞧見她眼中的愛慕,心中了然,扯了扯嘴角。

  簡煜面無表情的說道︰“宋姑娘弄錯了,我出外是殺人,不是行俠仗義。”

  身上的戾氣重了兩分,嚇的對面的宋梓荷縮了縮肩膀。

  羅雲楹又聽著宋梓荷說了幾句閑話,簡煜這次沒吭聲,宋梓嘉出來打圓場,跟簡煜說起了別的。

  羅雲楹正直著身子聽著,忽然察覺大腿外側被人碰到了,她面上僵硬,低頭去看石桌下。簡煜的兩條腿微微岔開,大腿外側正好挨著她的大腿,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正跟宋梓嘉說著什麼。

  羅雲楹攥了攥拳,忍下心中的怒氣,悄悄移動了下雙腿,躲開他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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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3:15 PM


第13章

  沒人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羅雲楹移開雙腿後,簡煜並沒什麼反應,連余光都沒有給她,只沖宋梓嘉說著,“梓嘉,你年紀尚小,並不急在這一時。”

  宋梓嘉今年十六,他不喜歡文官,這些年也一直都有練功夫,前些日子想去皇宮里做侍衛,不過並沒有被選上。這些日子他一直挺苦悶的,剛好結識了簡煜,就忍不住跟他說了說這事。

  羅雲楹也是知道這事的,她悶不做聲的坐在一旁聽著,想著方才這男人到底是何意,還有為什麼會同宋梓嘉走的這般親近?正想著,耳邊傳來簡煜的聲音,“我前些日子正在追一名逃犯,前幾日被他溜走了,這幾日有了他的消息,可能會離開京城一段時日,我不再的這段日子,你不妨多親近親近祁家二爺,他是個挺妙的人,多結交對你有好處的。我已經同他說過你了,過幾日你上門拜訪即可。”

  羅雲楹的身子僵了下,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菱角分明,眼角微微含笑,這笑意卻壓不住他身上的戾氣。他只專心的跟對面的宋梓嘉交代著,並不在意她的目光。羅雲楹扭過頭,微微垂眸,然後抬頭看向旁邊的紅秀。

  紅秀立刻會意,緊張的上前替羅雲楹斟茶,“大奶奶,這是您愛喝的茉莉花茶,可要奴婢替您添上?”

  羅雲楹恩了一聲,紅秀開始替她斟茶,手卻不小心一抖,茶水溢出茶杯順著石桌滴落在羅雲楹的襦裙上,紅秀慌忙的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大奶奶,都是奴婢的錯……”

  對面的宋梓荷笑道,“嫂子,你這丫鬟可真夠愚笨的。”

  羅雲楹輕笑,心中想的她的紅秀可不愚笨。她起身退到亭外,道︰“梓嘉,梓荷,簡指揮使,我失了禮儀,就不打擾你們了。”

  簡煜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噙著莫名的笑意。

  宋梓嘉沖她揮揮手,笑道,“大嫂,你趕緊回去吧。”

  羅雲楹點頭,又瞧見簡煜那莫名的笑意,她心中有些發緊,不再耽誤片刻,轉身回了安苑。

  一路有翡翠跟著,紅秀也不敢多說什麼,等回到安苑,羅雲楹打發了翡翠出去,房間只剩下羅雲楹和紅秀,紅秀手腳還有些抖,“大奶奶,那人怎麼會在府中?怎麼會認識二爺的?”

  羅雲楹沉默不語,她也不清楚簡煜為何會認識宋梓嘉,還有方才他提到那受傷的男人跟祁璉,莫不是因為曉得上次在寺廟的事情了?可為何會提到祁璉?她不覺得這男人會無緣無故的提到祁璉,她心中煩悶,起身在房間里走了兩步,忽然轉頭沖紅秀道,“紅秀,明日你去府中問問,看看梓嘉是如何同簡指揮使結交的。”

  她不相信這男人是單純的同宋梓嘉結交,他大他八歲,忘年交嗎?嗤。

  紅秀,點頭,翌日一早紅秀就在府中轉悠了起來,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也帶會了羅雲楹想要的消息,紅秀道,“大奶奶,您也曉得二爺是什麼性子,前幾日出門碰見俞家的小爺調戲良婦,被二爺撞見,他抱打不平,貿然出手,俞家小爺身邊帶了不少人,二爺吃了些虧,要不是簡指揮使經過救了他一次,二爺這次只怕就栽了。”

  紅秀的聲音頓了頓,湊在羅雲楹耳邊小聲道,“大奶奶,奴婢也覺得這事兒挺奇怪的,外人都道簡指揮使性情不好相處,他為何要救下二爺?奴婢還聽說老爺也不許二爺同簡指揮使交好,可二爺執意,覺得簡指揮使是個仗義之人。”

  羅雲楹沉默不語,她在宮中的時候沒見過簡煜,不了解他的為人,不清楚他的性情,因為祁璉與簡煜交好,也從祁璉口中聽過這個人,祁璉對他的評價是,說簡煜這人沒什麼傳統的是非觀念,肆意妄為,卻不失為一個好友。

  羅雲楹深吸了一口氣,總覺得心中有些壓抑,她如今不是隆安公主,是這男人曾經的未婚妻,她的命運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她不願意與這樣的男人牽扯在一起。可這男人的表現,該不是……她蹙眉握拳,暗暗的祈禱著,希望這男人千萬莫要同她猜想的一般就好。

  紅秀還是擔心,在她耳邊嘮嘮叨叨的,羅雲楹道,“好了,紅秀,莫要再提這事了,以後我們連花園都不要去了,只要不碰上他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且他也沒證據說明我們救過那人,不會有事的。”

  想起那個受傷的男人,羅雲楹不知為何,心底有些擔心。

  夜里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羅雲楹希望盡快解決她的事情,盡快離開宋府,回到侯府,不管如何,她想跟祁璉繼續下去,第一步就是要好好的保護自己,不能讓武安侯夫人在賣她一次了。其實她也可以先認識祁璉,先與他生情,只這樣會有損她的名聲,就算最後離開宋府,與祁璉在一起,她也不可能成為她的正妻,她一定要自己清清白白,名聲完好的嫁給祁璉。

  武安侯夫人嗜財,不若也不會不顧名聲把她生母王氏的嫁妝給吞掉了,她想離開宋府的話,可以試著從武安侯夫人下手。只她的嫁妝統共才值幾千兩銀子,到底該怎麼多弄一些銀子出來。

  想到銀子,羅雲楹腦子里忽然閃出隆安公主的小銀庫。她還是隆安公主的時候經常愛出宮游玩,每次攜帶銀兩都不方便,就在錢莊里放了不少銀子,從她幾歲就愛往外跑,那錢莊這些年存下的銀兩首飾還真不少,粗莫算下,大幾十萬兩差不多是有了。

  且她在錢莊有銀錢的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連最敬重的大哥和祁璉都沒有告訴,只不過去錢莊取錢還需要一個信物,那信物她丟在長秋殿中,也不知她死後被人收走沒有。羅雲楹想著想著就翻了個身,暗罵自己多想了,就算那信物還在,她也不可能進到宮中去。

  就在羅雲楹還愁著該怎麼弄銀錢的時候,武安侯府忽然傳來一件大事,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自從見到簡煜之後,羅雲楹在安苑待了幾日,足不出院。這幾日除了正晌午的時候,天兒也沒那麼燥熱了,等到用了晚膳,她會在院子的桂花樹下小坐一會,沒一會翡翠忽然慌張的沖了進來,“大奶奶,二姑娘過來了,哭的厲害。”

  羅雲楹一怔,想不通雲錦為何會這個時候過來,還是哭著過來的,她忙讓翡翠把羅雲錦請了進來。羅雲錦一進到院子里就撲倒她身上,哭的厲害,口中嚷嚷著,“大姐,我不要活了,他們就想活活逼死我。”

  羅雲楹見她這樣,也不好讓其他人瞧見,打發了丫鬟們出去,只留下紅秀在身邊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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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1216 發表於 2015-12-2 03:16 PM


第14章

  等到院中只剩下她們三人,羅雲楹拉著羅雲錦在桂花樹下的石凳上坐下,替她擦拭了臉上的淚水,溫聲道︰“好了,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哭哭啼啼的?是誰要活活的逼死你了?”

  羅雲錦抹著淚,聲音沙啞,“大姐,父親要把我嫁給俞文昌,我該怎麼辦?”

  俞文昌?不就是俞家小爺,前些日子正是因為這俞文昌在街市調戲良家婦女,被宋梓嘉撞見,抱打不平,簡煜的幫助才使得宋梓嘉脫困。這俞文昌,京城里的人都他都不陌生,俞老將軍最得寵的小兒子,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俞老將軍是大周的功臣,先帝賜封忠武侯,長子跟二子都戰死沙場,三子也在戰場上受了重傷,雙腿殘廢,後老來得子,對這個最小的兒子便寵愛有加,卻沒料到他竟被寵歪了,整個一聲色犬馬,飛揚跋扈的主兒。今年十八了,不過因為名聲在外,並沒有定下親事。

  這怎麼突然就想定下羅雲錦了?

  羅雲楹坐直身子,扶住羅雲錦的肩膀,讓她抬頭看向自己,“雲錦,這是怎麼回事?爹明明知道俞小爺的名聲,怎麼還會?”她知道這原主的爹貪念權勢,不若也不會看著她嫁到宋府來。可再怎麼貪念權勢,他也不該這般,把自己的嫡女嫁給名聲狼藉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雲錦紅著眼搖頭,“我也不清楚,早上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不小心聽見爹爹跟母親正在議論我的親事,說是俞家人上門來提親了。我……我當下就沒忍住,沖進去問爹爹是怎麼回事,爹爹只說俞文昌中意我,想求娶,說他……說他已經應承了下來。”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羅雲楹在心底嘆氣,她曉得今天早上武安侯府是個什麼情景,以爹爹的為人,雲錦這麼沖進去,就算爹爹還在考慮這門親事,並沒有應承下來,惱羞成怒中也會說已經應下這門親事了。她伸手拍了拍羅雲錦的手背,這丫頭,性子還是這般,永遠不懂得審時度勢,不懂得她的沖動遲早會害了她。她溫聲道︰“好了,今天晚上你在這里住下,明天一早我會跟你一起回侯府勸勸爹和母親,可好?”

  羅雲錦點頭,緊緊的抓著羅雲楹的手臂,“大姐,你可一定要幫我勸勸爹爹,一定要爹爹不要把我嫁給俞文昌,我討厭那人!”說著,皺了皺細細的眉,俏皮生動。

  當天晚上,羅雲楹派人去武安侯府通報了下,羅雲錦就陪著她在安苑住了一晚上。

  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羅雲錦嘮嘮叨叨的說著話,“大姐,要是你沒有嫁給宋家大爺該有多好,我真替你心疼,你這後半輩子真想在這小小的院中度過嗎?大姐,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同我說,你一定要嫁給一個英俊不凡的男子,說他一定要文武雙全,要疼你,愛你。”

  羅雲楹笑道,“你這傻丫頭,年幼時說的話你還記得呢?”黑暗中,她的聲音如夢如幻,虛無縹緲,“雲錦,其實任何時候都不該放棄,只要你堅持著,就算最後真的不成,也至少不會後悔。可你也該要懂得揆情度理,不該莽撞。”

  “大姐,我曉得了,日後再也不會如此魯莽了。”羅雲錦嘆息一聲,抓住了羅雲楹的手,叨叨絮絮的去將兩人小時候的事情,講她總是為她出頭,講羅雲楹總是縮著肩膀躲在她的身後。

  羅雲楹輕笑,心中柔軟一片,她側頭看向黑暗中羅雲錦的面容,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可她心中能夠想象出所有小時候兩人經歷過的事情,想象出羅雲錦由一個小小的丫頭長成了今天的俏皮模樣。她們留著相同的血,她既是鄭帛玉,也是羅雲楹,這一刻她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兩人就這樣嘀嘀咕咕的說了大半夜,翌日一早,卻不得不早起去了武安侯府,兩人先去了何氏那邊請安,何氏看著兩人,淡淡的道︰“回來了?”

  羅雲錦抿著唇,想諷刺兩句,又想起昨天夜里大姐說的話,不由的壓下心頭的憤恨,柔聲道︰“母親,昨天都是我不對,不該那般沖撞您的。”昨天她不僅憤怒的質問了武安侯,還沖撞了何氏,說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就想把她們姐妹趕出府去。

  何氏恩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都還沒吃早膳吧,先坐下吃點東西。”

  羅雲楹喊了聲母親就笑眯眯的坐下了,羅雲錦抿了抿唇,也跟著坐下。兩人陪著何氏用了膳,羅雲楹方才笑道,“母親,你就原諒了雲錦吧,她這些年性子一直莽撞的很,母親又不是不知,也不是針對母親,就是說話不過腦子。”

  羅雲錦也急忙道︰“母親,您就原諒我吧。”

  何氏扯了扯嘴角,“你這孩子,母親沒怪你,昨天夜里在宋府可睡的還好?你呀,以後也莫要如此魯莽了,等嫁了人,性子可要收收了。”

  羅雲錦忍了又忍,笑道,“母親,我曉得了,母親,爹爹昨天是不是騙我的?爹爹怎麼會把我嫁給羅文昌對不對?母親也是曉得俞文昌是什麼人。”說著眼睛就紅了,伸手抓住了何氏的衣袖,“母親,求求你了,幫我勸勸爹爹吧,我不想嫁給俞文昌。”

  何氏拍拍她的手,嘆氣,“你這孩子,你爹決定的事情我也改變不了。”

  羅雲錦呆住,漸漸松開何氏的衣袖,眼中彌漫著霧氣,卻聽見羅雲楹的輕笑聲,“母親,您就勸勸爹爹吧,您是爹爹最愛的夫人,爹爹一定會聽你的話的,且,我還沒給妹妹準備嫁妝呢,妹妹是嫁娶忠武侯去,嫁妝可得不少,我可要好好的替妹妹置辦嫁妝呢。”

  何氏的神色頓了頓,笑道,“你這孩子,你都出嫁了,還管著你妹妹的事啊,好了,好了,既然雲錦不想嫁,我去勸勸你爹好了,只你們也莫要報什麼希望,你爹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的。雲楹晌午就在這里用膳,下午我在讓人送你回去可好?”

  羅雲楹笑眯眯的點頭。兩人陪著何氏用了早膳就回了羅雲錦的院子,一路上羅雲錦默不作聲,羅雲楹道︰“雲錦,剛才我的話你可聽懂了?想要求人幫你,就要攻其心,你該曉得她嗜財,你若是嫁到忠武侯府去,娘的嫁妝她可就要全部拿出來,她舍不得,所以定會去勸說爹爹的。不過她的話也對,爹爹決定的事情很難動搖的。想要爹爹不同意這門親事就要從爹爹下手,或者是從……”

  她的聲音頓住,看向羅雲錦,羅雲錦會意,想了想,問道︰“大姐,你是說從俞文昌下手嗎?可是該怎麼讓他主動推掉這門親事?”

  羅雲楹笑道︰“若是爹爹不同意退這門親事的話,不妨……”她湊在羅雲錦身邊低語了幾句。

  羅雲錦愣愣的看著自家大姐,總覺得大姐好似跟以前不一樣了,可她真是太喜歡這樣的大姐了,她輕點了點,“大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羅雲楹也笑眯眯的看向自家妹妹,何氏從來不會教導羅雲錦這些,可她覺得一個女子不該如此逆來順受,她們也該有小小的心機,也該有權力追求她們想要的,不妨,這一切都會由她交給這個妹妹。

  回到羅雲錦院子,沒多久羅雲青跟羅雲飛兩人也過去了,雖說這兩人是龍鳳胎,長的卻不怎麼相似,羅雲青神色平淡,羅雲飛倒很興奮,追著羅雲楹問東問西的。

  幾人閑聊了會,也沒別的什麼打法時間,提議作詩,羅雲楹興致不高,也沒拒絕,看著羅雲青興致高昂的讓丫鬟擺了書桌筆墨出來,羅雲青率先以夏末為題寫了一首詩,羅雲青年紀雖小,一手字寫的不錯,字體娟麗,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隨後羅雲錦跟羅雲飛也都各寫一首,羅雲錦文采一般,寫的詩也是一般,字跡倒還漂亮。羅雲飛就不成了,他志不在文,一首詩做的奇奇怪怪的,惹的幾人輕笑。等到羅雲楹時,她文采雖不錯,卻也不願意搶了羅雲青的風頭,更何況真正的羅雲楹文采一般,等到她寫了詩出來,幾人湊過來看了一眼,羅雲飛立刻驚奇的道︰“大姐,你的字都不一樣了,你練了別的字帖?”

  宣紙上面的詩句一般,字跡卻很出彩,下筆有力,豐潤飽滿,端莊尊重,還透著一股子磅礡之氣。

  羅雲錦也驚道︰“大姐,你這字寫的可真好看。”

  羅雲楹笑道︰“練了一些別的字體,試著寫寫。”她的確是疏忽了這點,她與羅雲楹的字跡完全不想同,她從隆安公主小時候就開始練習這種字體了,已經深入骨髓,稍有不慎就寫出了這字跡,看來她會安苑後還要多一件事情做了,練習羅雲楹的字體。

  羅雲青微微蹙眉,心下有些奇怪,她是知道大姐的字跡是什麼樣的,不是眼下這種,眼下大姐寫的字沒有十年的功夫是絕對不可能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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