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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0:43 PM

希行 -【誅砂】《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2-1 11:41 PM 編輯

【書名】:誅砂

【作者】:希行

【內容簡介】:

  說起願望,可能沒人信。

  但謝柔惠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說一聲不。

  從她十二歲那年的夏天開始

  如果那時候說一聲不

  姐姐就不會被水衝走

  她不會被家人厭棄

  不會舍下自己的孩子

  不會被父親嫁給鎮北王為繼室

  也不會被繼孫羞辱

  也不會有今日被一條白綾縊死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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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0:50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5-4-27 09:57 AM 編輯

第一卷 重生

第一章 繼室

  「孝子答謝!」

  隔著幕簾,外邊傳來司儀尖利嗓音的高喊,宣告著鎮北王的喪禮正式開始了。

  孝子賢婦的哭聲頓時山搖地晃,將坐在內室怔怔出神的謝柔惠驚回神,嘴邊不由浮現一絲淒然的笑。

  真是沒想到,才隔了兩年,她又當了孀婦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衣袖的一圈白邊,順手拿起一旁几案上的小靶鏡。

  鏡子裡浮現一張年輕的面容,膚白如雪,跟兩年前看新娘妝的時候沒有區別,只是那時候滿頭紅翠,如今釵鐶皆無,鬢邊只有一朵白花。

  但在這朵白花的映襯下,這張臉比出嫁的時候還要顯得嬌豔。

  門簾被人掀開了。

  謝柔惠有些被驚嚇的慌張的放下手裡的鏡子。

  門邊站著的十七八歲的丫頭看著,嘴邊浮現一絲毫不掩飾的嘲笑。

  「王妃。」她草草施禮,「您該回去了。」

  外邊的弔唁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謝柔惠有些遲疑,這時候她這個未亡人不在這裡是不是不合適?

  當初前夫死的時候,因為他贅婿的身份,再加上自己在謝家的地位,她沒有守靈,但如今這個丈夫可是鎮北王,堂堂正正的皇族,而自己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謝家女,只是一個孀婦再嫁為的繼室。

  「王妃,這是世子爺的吩咐。」丫頭帶著幾分不耐煩說道。

  聽到世子爺三字,謝柔惠如同被針刺一般身子微微一抖,有些侷促的站起身來。

  丫頭看著她,微微有些失神。

  王妃今年不過二十一歲,是南方人,卻有著她們北邊女子般的高挑個頭,但又身姿玲瓏盡顯南人柔美,雖然嫁過人生過孩子,但除了多添了幾分婦人的嫵媚,身形半點沒變,站在那裡好似春日的垂柳一般纖弱,再配上比花嬌一掐就能出水的容貌,讓人一看就恨不得捧在手心裡。

  就連自己作為一個女子看到了也忍不住失神生出這心思,更別提男人們……

  也怪不得會有那樣不堪的事傳出來。

  丫頭眼中閃過幾分厭惡,更多的是嫉妒。

  「您快些走吧。」她說話更不耐煩,伸手來拉謝柔惠,「這邊自有叔伯國公夫人們照應著,您就別在這裡添亂了。」

  謝柔惠低著頭被丫頭看似攙扶實則拉著走,丫頭口中還絮絮叨叨的指責,如果有人看到了會很驚訝鎮北王府毫無規矩。

  雖然這謝氏是個繼室,但好歹也是皇帝冊封的鎮北王妃,更況且還是巴蜀謝氏的嫡女。

  巴郡,黔州彭水郁山謝氏,當今八大丹主之一,據說其是大秦大巫清的後人,當然在巴蜀之地的丹主們都自稱自己是當年獲始皇帝欽封的巫清後人,但這謝氏,說起來比別人多一分底氣,因為他家的丹山緊鄰懷清台。

  這些丹主們因為歷代朝廷的看重,再加上丹砂聚集的財富,一直以來都地位非凡,朝廷加以厚待,不容小覷。

  這樣人家的女兒嫁給一個王爺,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相反還是皇帝的厚待恩寵。

  只是當聯姻對象是一個垂垂老者和謝氏嫡長女的話,看起來就有些怪異。

  雖然這個謝家女兒年紀輕輕守了寡,但對於謝氏來說,當孀婦可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要知道他們謝氏一族的先祖大巫清就是一個孀婦,一個連秦始皇帝都要敬畏的孀婦。

  更況且,謝柔惠不是一般的謝家女兒,她是嫡長女。

  謝家的傳承全靠女人,與其他地方的丹主不同,謝氏的丹主能由女人擔任。

  謝家的女人延續著大巫清的血脈,所以有著溝通天地的神通,至於怎麼神通,眾說紛紜真真假假,統一的一點就是點眼丹礦滋養礦脈。

  能找準丹礦,以最少的人力物力開出丹砂,且能請神靈眷顧養出上等的丹砂,雖然很多人覺得這種說法太誇張,但不可否認的是,謝氏出硃砂的確是最準最好的,這也讓謝氏一直以來都為巴渝硃砂家族之首。

  不過有一點,不是任何一個謝家的女人都能如此,只有嫡長女。

  由此謝家每一代的嫡長女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所以謝家的嫡長女不外嫁,都是招婿上門,延續著謝氏的丹女的血脈。

  娶一個貌美如花年輕的新妻子,且家世雄厚,男方自然是樂意的,吃虧的是女方,這種事不是皇帝故意給郁山謝氏難堪,就是這位謝家的嫡小姐不被家人所喜了。

  作為親家,郁山謝氏的消息鎮北王府也都多少知道,就在年前,皇帝剛賜了謝家的法師邵銘清為通天大師,為陛下煉製丹藥,可見皇帝的信任和看重。

  這樣的謝氏,如果不願意,誰又能讓他們家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嫡親女兒嫁到苦寒的燕北,丈夫又是一個跟自己祖父一般年紀的老王爺呢?

  看來這個嫡小姐是被家人厭棄之極的,謝家人這與其說是給她一個孀婦尋個路,倒不如說將她趕出去。

  丫頭忍不住再次看王妃一眼。

  這嫡小姐在家到底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被這樣趕出門的丹女是謝氏家族頭一個,真夠丟人的!

  說到丟人,丫頭不由想到這幾日從家中穿過那些來弔唁的宗族婦人們的地方,總是能聽到低低的竊語。

  「……是啊,就是和這位小王妃…」

  「……哎呀你可別瞎說,那可說不得……」

  丫頭想到這裡就覺得臉頰火辣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種事肯定是瞞不住的,真是丟死人了。

  想到這裡丫頭腦中恍然,丟人?莫非這女人在家的時候就不乾不淨?

  她看著這張沉魚落雁的面容,年紀這麼輕,在謝家又是這般身份地位,肯定守不住,聽說京城裡有些守寡的公主就養著好些男人,謝柔惠在謝家在巴蜀,也就相當於是個公主了吧。

  這個念頭冒上來,丫頭就再也壓不住了。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這樣的女人一看就是水性楊花!

  真是丟人!這個女人自己丟人也就算了,竟然還連累她們世子爺!

  丫頭哼了聲,扶著謝柔惠的手就甩了下來。

  此時她們已經走出了正院,迎面有一群人正走過來,一群管事小廝丫頭湧湧引路,可見來者不凡。

  丫頭噯了聲,伸手拉住謝柔惠。

  「是安定王家的東平郡王。」她急急說道,一面不由分說就推著謝柔惠向一邊轉去。

  安定王?

  謝柔惠下意識的看過去,亂哄哄的一群人白的黑的一片,也看不清誰是誰。

  說起這安定王謝柔惠倒也知道,當初父親說她的親事人選時也有安定王,安定王比鎮北王小五歲,今年才五十八。

  丫頭又拉了她一下。

  「王妃,快走了。」她帶著幾分不耐煩說道。

  一個晚生後輩,她卻要被丫頭催著躲避,謝柔惠低下頭轉身走開了。

  「…真沒想到東平郡王來了…」

  「…看來陛下對咱們家是很看重的..這真是太好了….」

  「…東平郡王長的真好看,比咱們世子也不差……」

  身後有僕婦們低聲的議論一閃而過,謝柔惠從角門邁出了正院。

  位於王府一角的偏院,看到謝柔惠走進來,廊下兩個丫頭有些慌亂的伸手掀起簾子。

  因為忙著鎮北王的喪禮,閤府上下都忙著,人手不夠,她這裡伺候的大丫頭們都被叫走了,只留下幾個粗使丫頭。

  不過丫頭伶俐還是蠢笨對謝柔惠來說都一樣。

  她低下頭抬腳邁過門檻。

  「王妃您在這裡歇息吧。」丫頭沒有進門,站在一旁抬著眼說道,「您可別亂走,家裡來的人多。」

  家裡來的人多,正是她該見客的時候,卻說不讓亂走,好似她不能見人似的。

  她不是其他的人,她是鎮北王妃。

  謝柔惠將頭再低垂了幾分。

  「王妃這裡的事,用不著你一個下人來指手畫腳。」

  一個聲音冷冷說道。

  聽到這個聲音,謝柔惠驚喜的轉過身,看著院子裡正走來的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子,穿著行裝,面上風塵僕僕。

  「江鈴你回來了!」她忍不住邁步就迎出來,歡喜的喊道。

  被喚作江鈴的女子快走幾步,先沖謝柔惠施禮,再起身豎眉看著適才的丫頭。

  王妃嫁過來時陪嫁倒是不少,頗讓她們震驚了一下巴渝丹砂氏族們的富貴,但是跟來的人卻沒幾個,以前覺得奇怪,嫁妝上如此豐厚是家人看重,但為什麼陪嫁的人卻寥寥,要知道嫁妝再重,也需要人扶持。

  現在丫頭終於明白了,嫁妝是謝家的面子,而陪嫁人則是關係這謝氏女將來的日子,謝家要面子,卻不管女兒將來的日子。

  這些陪嫁人對於自己的命運也都心知肚明,帶著幾分木然生活在鎮北王府,幾乎都要被鎮北王府的人遺忘了,但有一個人卻很引人注目,就是謝柔惠的貼身丫頭江鈴,這個老丫頭脾氣不好,話也上的來,她們這些丫頭沒少挨她的罵。

  不過,再脾氣不好又怎麼樣?你家小姐行為不端,還不許別人瞧不起了?

  丫頭哼了聲,帶著幾分不屑抬起頭。

  「江鈴姐姐,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世子爺吩咐的。」她說道。

  江鈴豎眉看著她。

  「世子爺吩咐的?世子爺吩咐的怎麼了?老王爺才閉上眼,他就苛待祖母了嗎?」她喝道。

  丫頭漲紅了臉。

  「江鈴。」謝柔惠打斷了兩個丫頭之間的對峙,急忙忙的喊道,「家裡怎麼樣?父親母親,還有蘭兒好嗎?」

  江鈴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指著那丫頭。

  「出去!」她喝道。

  這個時候家裡正忙著,要是真鬧起來,江鈴到底是王妃的名頭護著,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丫頭漲紅臉低頭抬腳就走。

  這邊謝柔惠已經要走下台階了,江鈴再不敢停留搶著邁步過來,怎麼能讓小姐來迎接自己呢。

  二人才要說話,那走到院門的丫頭又回頭呸了聲。

  「嫁不出去的老丫頭!」她啐道,然後蹬蹬的跑了。

  江鈴氣的豎眉,想要追出去,又看著一臉激動的謝柔惠,最終不再理會那丫頭,疾步上前,伸手扶住謝柔惠。

  「小姐,幸好趕得上。」她說道,看著謝柔惠神情複雜,「小姐的日子算的正合適。」

  就在三個月前,鎮北王再次犯了舊疾躺下了,也就是這個時候,謝柔惠讓江鈴回一趟彭水。

  這個時候讓回彭水意味著什麼,江鈴再清楚不過,她原本還有些遲疑,鎮北王看起來也沒那麼嚴重,再說,丟下小姐一個人她也實在不放心,但謝柔惠再三讓她走,江鈴這才一咬牙收拾了直奔黔州。

  緊趕慢趕來來回回正好趕上發喪,謝家的祭奠也及時的擺在了鎮北王靈堂前。

  她想說什麼,謝柔惠卻等不急,拉著她的手,一臉急切。

  「蘭兒怎麼樣?蘭兒長高了嗎?會走了嗎?」她一疊聲的問道,「會喊娘了嗎?」

  她離開家的時候,丈夫死了才半年,女兒也才滿八個月,正咿咿呀呀的學語時,她想啊念啊夜夜不能寐。

  可是娘不在跟前,蘭兒怎麼會學會叫娘。

  想到這裡謝柔惠抬袖子掩面哭起來。

  她真不想嫁啊,她真不想嫁啊,她不想離開她的蘭兒啊,可是她卻連這句話都不敢說出口。

  「小姐。」江鈴噗通跪下了,伸手拉著她也開始哭,「家裡,出事了。」

  這一句話讓謝柔惠一下子停下哭,有些驚訝的看著江鈴,似乎沒聽清她說的話。

  「你說什麼?」她問道。

  家裡出事了?家裡怎麼會出事?家裡能出什麼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0:53 PM

第二章 變故

  屋子裡的哭聲陡然變大,站在廊下的幾個丫頭不由打個哆嗦,互相使眼色,悄悄的向外挪去。

  王妃的大丫頭已經回來了,王妃本來就不用她們,那現在更沒她們什麼事了。

  不如去外邊看熱鬧吧。

  腳步聲從院子裡遠去了,屋子裡的一個坐著一個跪著各自哭的人並沒有理會。

  「這不可能。」謝柔惠哭道,「咱們家的硃砂怎麼會出問題?你還聽到什麼?」

  江鈴哭著搖頭。

  「家裡人都不告訴我。」她說道,「就這些還是小小姐的乳母桐娘偷偷告訴我的。」

  聽到小小姐三字,謝柔惠哭的更痛。

  「五老爺以身驗丹死了,三老爺四老爺已經下了大獄,老爺被押解京城面聖,結果如何還不知道。」江鈴說道。

  謝柔惠急的站起來。

  「你怎麼回來了,你怎麼沒跟著老爺去京城,你等事情有了結果再回來啊。」她哭道。

  江鈴拉著她的衣袖抬起頭。

  「小姐,是老爺趕我走的。」她哭道,聲音酸澀,一面俯身在地。

  謝柔惠咬住下唇。

  「江鈴,我們,我們回黔州。」她說道。

  江鈴愕然抬頭看著她。

  「對,對,回黔州,現在就走。」謝柔惠說道,有些慌亂的四下看,「什麼都不要收拾了,就這樣,立刻就走。」

  「小姐,你回去要如何?」江鈴急急問道。

  「我,我可以看看硃砂有沒有問題,我看看我或許能幫上什麼忙。」謝柔惠說道,一面流淚。

  江鈴淒然搖頭。

  「小姐,雖然小小姐還小,但大夫人還在呢。」她說道。

  小姐雖然是謝家的嫡長女,但並沒有成為丹主,她甚至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丹礦丹砂,按理說丹女成年後就可以代替母親打理丹礦,祭祀,養砂,點礦,但直到小姐成親生女,大夫人也沒有將這些事交給小姐。

  辨砂煉砂更是見都沒見過,小姐回去又能做什麼?

  是啊,自己能做什麼?

  謝柔惠神情有些頹然。

  她什麼都不會,她就是個廢物。

  「…大夫人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咱們家的丹礦也不是第一次出問題了,家裡的人心也都散了些,這一次鬧出這樣的事,我聽桐娘說,三老爺四老爺是被二老爺押進官府的……。」

  江鈴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是啊,母親的身子自從那場大病後就一直不好,又為丹礦熬心瀝血,尤其是最近幾年,連三月三的祭祀都幾乎撐不下來。

  謝柔惠掩面。

  母親身體每況愈下,族中的人對於她不能擔起丹女之責也疑慮紛紛,雖然幸運的是她成親第一胎就產下女兒,但女兒到底太小了,等到十三歲成人太久了。

  丹礦小事不斷,族中人心浮動,知道早晚要出事,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是會出這麼大的事。

  如果不是那一場大病,母親也不會身子虧損。

  如果不是姐姐出事,母親也不會有那一場大病。

  如果不是她,姐姐不會死,如果姐姐還在,母親也不用一個人撐這麼久…

  「姐姐..」她喃喃說道,頹然坐下。

  這一個詞說出口,江鈴身子一抖,伸手抓住謝柔惠的手。

  「小姐,你在說什麼!」她說道,「你又犯糊塗了是不是?」

  「我沒糊塗,江鈴,別人不知道,別人要瞞著,你我還瞞著做什麼?」謝柔惠哭道,「如果姐姐還在,家裡怎麼會變成這樣?」

  江鈴用力的抓住謝柔惠的胳膊。

  「你是大小姐,沒有姐姐,你只有個妹妹,二小姐已經死了,你不要說胡話!」她豎眉低聲喝道。

  謝柔惠被她喊的一怔,胳膊的大力讓她清醒過來,她看著江鈴,江鈴也看著她,二人對視一刻,抱頭痛哭。

  「小姐,小姐,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江鈴哭著說道。

  謝柔惠沒有說話,只是哭,緊緊的抱著江鈴,就像以前一樣,只能在這個從小陪伴自己的丫頭懷裡中尋找依靠。

  「…老爺去京城了,帶著家裡最得力的丹工,更況且也不能就說是咱們丹砂有問題,畢竟是練了丹藥的,煉丹藥又不僅僅是用硃砂,一定能證明清白。」

  江鈴斟了杯茶過來,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謝柔惠不知道聽到沒聽到,神情恍惚的嗯了聲,江鈴把茶杯塞給她,她便接過。

  「出砂不出丹,這是自來的規矩,真不該讓邵銘清做咱們家的法師。」

  江鈴繼續說道。

  「說到底都是那個邵銘清惹出的事,到時候說清了,朝廷明察,一定會沒事的。」

  父親一定心急如焚吧,母親一定又日夜不能寐了,三嬸和四嬸會在家哭鬧吧?還有五叔叔,還沒成親,就這樣的死了,連個子嗣都沒留下。

  謝柔惠猛地又站起來。

  「我要回去。」她說道。

  江鈴看著她。

  「小姐,且不說你回去做什麼。」她皺眉說道,「就說現在怎麼能回去?」

  鎮北王正發喪呢。

  「現在就走。」謝柔惠說道,「他們笑我怨我就隨他們吧。」

  反正在他們眼裡自己本就是個笑話。

  「您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的。」江鈴說道。

  「我知道我幫不上忙,父親母親也不想見我,可是這個時候,他們身邊也沒有別人了。」謝柔惠說道,一面落淚,「我幫不上忙,我,我就看著,我就呆在家裡。」

  江鈴的眼淚也掉下來。

  「小姐。」她跪下來,伸手拉住謝柔惠的衣袖,「大夫人讓我給小姐捎句話。」

  謝柔惠一怔,反手拉住江鈴的手。

  「你是說,母親和你說話了?讓你給我捎句話?母親要和我說話了?」她問道,聲音顫抖,似驚似喜似不可置信。

  江鈴心中酸澀點點頭。

  「夫人說你是外嫁女,跟謝家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就是回去,也不會讓你進門。」她低頭帶著幾分不忍說道。

  這麼多年母親沒有和自己說過話,今日一開口說的便是恩斷義絕,謝柔惠面色發白的又跌坐回去。

  她知道,父親母親一直在容忍著她,當她生下女兒後,終於可以鬆口氣,所以才會丈夫死了沒有半年就把她嫁了出去,嫁的還是這麼遠,遠的這輩子都似乎不會再見了。

  她垂下頭,淚如雨下。

  他們讓她嫁,她不敢說不。

  他們不讓她回去,她不敢說不。

  「小姐,你放心,我託付人給打聽著,一有消息就遞過來。」江鈴放低聲音說道。

  謝柔惠怔怔著沒有動。

  「哦對了,小小姐又長高了,也胖了,會說好些話了。」江鈴又說道。

  謝柔惠灰敗的眼有幾分光亮。

  「是嗎?」她問道,「多高了?」

  江鈴伸手比劃一下。

  「可結實了。」她笑道,「桐娘還偷偷的讓我抱了抱,哎呦,我的胳膊都酸了。」

  謝柔惠看著江鈴比劃的手,忍不住也伸出手在身邊比劃一下,想像著那個孩子站在自己身旁,走的時候還是幾個月大的孩子,兩年了,樣子都要記不清了。

  「她現在什麼樣?」她忍不住問道。

  「跟小姐你長得一模一樣。」江鈴笑著說道,看著眼前的女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謝柔惠看著她。

  江鈴比自己大五歲,是在自己五歲的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那時候她都十歲了,所以記得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是嗎?跟我一樣啊。」她說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都忘了我什麼樣了。」

  「小姐,你等著,我去給你畫出來。」江鈴笑著說道。

  謝柔惠點點頭,看著江鈴,這才發現她一臉的疲憊,眼裡紅絲遍佈。

  家裡出了那樣的事,她又日夜趕路奔波….

  謝柔惠又難過又心疼。

  「你快去吧。」她說道,又叮囑一句,「你歇息一下再畫,沒精神就畫不好。」

  江鈴明白她的心意,含笑點點頭。

  「小姐,你也歇息一會兒吧。」她說道。

  謝柔惠點點頭,看著江鈴退了出去。

  她也好幾天沒歇息了,可是,如今更是沒法歇息了。

  家裡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謝柔惠閉上眼用手帕掩面低聲的哭起來。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可恨她什麼事也做不了,除了遠遠的哭。

  要是姐姐在的話,肯定不會這樣了。

  姐姐…

  「嘉嘉。」

  耳邊響起脆脆的女孩子的聲音。

  謝柔惠忍不住睜開眼看去,面前日光閃亮,刺的她睜不開眼看不清,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便在她眼前晃。

  「嘉嘉,嘉嘉,你又發呆。」她咯咯笑著說道。

  嘉嘉?

  誰是嘉嘉?

  「嘉嘉是妹妹,妹妹要聽話。」

  一隻手拉住她,搖搖晃晃。

  眼前的日光也似乎隨著搖起來,她的心也跟著晃起來,笑聲也碎了。

  「姐姐。」她喊道,握住手裡的手。

  但那隻手很快的抽回去。

  姐姐?姐姐…

  她有些慌亂伸出手。

  「嘉嘉,來,跟我來。」

  眼前的女孩子跑開了,一面回頭衝她招手,在日光投影下熠熠生輝。

  「我們去抓魚。」

  抓魚?

  抓魚?

  不,不能去抓魚。

  「姐姐,不能去,不能去,會掉到水裡的。」她大聲的喊著。

  「不許告訴母親,要不然我不帶你一起玩了。」女孩子咯咯笑著,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提著裙子跑開了。

  日光終於減退,她能看清楚了,卻只是一個清楚的背影,越跑越遠。

  不行,不行,不能去。

  她拚命的追上去,身子有千斤重,怎麼也跑不動,心裡焦急如焚。

  姐姐,姐姐,不要去。

  她想要大聲的喊,又想要大哭,拚命的伸出手。

  有一雙手抓住了她的手。

  冰涼刺骨。

  她一下子就僵住了,怔怔的抬起頭看去。

  她竟然坐在河水裡,河水冰涼,有紅紅的衣衫在水中飄動,她順著衣衫慢慢的看去,看到了自己的臉。

  十二歲左右的女孩子稚氣漸褪,圓圓的白嫩嫩的臉,大大的眼睜著,裡面滿是驚恐。

  她不由啊的一聲,伸手想要摀住自己的臉,但卻發現手被人拉住了,她低下頭,看著從水裡伸出的一雙手,青白的手。

  「惠惠,惠惠,怎麼了?」

  「你推她!你推的她!」

  耳邊有尖利的聲音,似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不是,不是,我沒有,我沒有。

  她驚恐的搖頭。

  「你推我!你推我!你殺死了我!」

  河水裡的面容猛地冒起來,直直的貼上她的臉。

  謝柔惠尖叫著坐起來,滿頭滿身的汗,入目室內昏昏,簾帳外一盞燈忽明忽暗。

  是做夢…

  又是這個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謝柔惠手撫著心口怔怔,夜的寧靜漸漸褪去,耳邊隱隱有哭聲,梆子聲,來回走動的聲音,偶爾還有幾聲嘁嘁喳喳的怪笑,這是在鎮北王府,此時此刻外邊都在為鎮北王守靈。

  外邊宗婦們都在給鎮北王守靈,她這個王妃卻躲在屋子裡睡覺。

  不知道外邊人怎麼議論她呢。

  謝柔惠低下頭輕嘆一口氣,起身下床,準備自己倒水喝,才掀起床簾子,就看到燈影裡站著一個人。

  她嚇的哎呦一聲跌坐回床上。

  「江鈴?」她問道。

  那人轉過身,桌上的宮燈照著他俊美的面容,拉長了他本就修長的身姿。

  這是一個二十六七的男子,夜色讓他的面容朦朧不清,但謝柔惠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不由叫了一聲,才平靜的心頓時又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世子….你,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她顫聲喊道,喊聲出口,又怕別人聽到,生生的壓低下去。

  南人的口音本就柔潤,再加上這一個婉轉顫音,就好似在人的心口用羽毛撓了撓,酥酥麻麻的全身散開。

  燈下男子的神情忽明忽暗。

  「孫兒來和您說說話。」他說道,「祖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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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3-16 01:45 AM 編輯

第三章 無路

  寂靜的夜裡,孤男寡女相對,雖然稱呼是孫子和祖母,但當看到這二人相似的年紀,此情此景就談不上孺慕之情,而是有些詭異了。

  謝柔惠站都站不穩臉色慘白。

  「你,你快出去吧。」她顫聲說道。

  男子沒有說話也沒有走,反而撩衣坐下來,帶著幾分悠閒拿起桌上的茶壺自己斟了杯茶。

  「周成貞!」謝柔惠再次顫聲喊道。

  驚嚇過度的女子,在這暗夜裡看來,不管是聲音還是嬌弱的姿態,都帶著別樣的風情。

  男子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發出的響聲讓謝柔惠嚇得再次抖了抖,她緊緊抓著床,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旦外邊的僕婦丫頭聽到動靜闖進來,她就一頭撞死。

  不過他既然敢半夜闖進來,顯然外邊的人已經都打發走了。

  他,他想幹什麼?

  「你,你別過來,你要是,你要是……我立刻撞死。」謝柔惠顫聲說道。

  男子發出一聲低笑,人也站起來。

  「祖母,收起你這幅貞潔烈女的作態吧。」他說道,向前走了幾步

  謝柔惠死命的往後躲,但躲的是她,擋不住的是別人的靠近,很快男子就站到了她的面前,投下的高大陰影將瑟瑟的她籠罩在內。

  「你這副樣子看著實在是讓人……」男子微微傾身低頭,聲音低沉,「噁心。」

  噁心!

  是的,噁心!

  謝柔惠的下唇咬出血,和慘白的面容形成強烈的對比。

  以前雖然沒聽別人這樣說過她,但她看到過,比如當父親和母親看她的時候。

  她抬手掩面靠著床帳軟軟的跌坐下去。

  身前的陰影也就在這時離開了。

  男子轉身走開幾步,又停下腳。

  「來人。」他淡淡說道。

  來人這句話讓謝柔惠嚇得抬起頭,果然看門外聞聲進來四五個婦人,她頓時羞臊無比,要躲又無處可躲,只得掩面轉身緊緊的依著床帳。

  江鈴,江鈴,江鈴呢?

  「祖母,明日祖父就要下葬了,你也收拾收拾上路吧。」

  冷冰冰的男聲說道。

  上路?謝柔惠轉過頭,是讓她走嗎?從府裡搬出去住嗎?

  她的視線落在那幾個僕婦身上,隨著男子話音落,幾個人走上前來,其中一個手裡捧著一條白綾。

  白綾!

  她們,她們是要縊死自己?

  謝柔惠大驚,不待她說話,幾個婦人已經圍住了她。

  「王妃,請上路吧。」拿著白綾的婦人沉聲說道,手中的遞過來。

  謝柔惠搖頭。

  「不,不。」她連聲說道,第一次不懼在人前看周成貞,「世子,世子爺,我,我回去,您讓我回黔州吧,讓我回黔州吧。」

  周成貞轉頭看她一眼,燈光下臉上浮現一絲笑。

  「祖母回黔州做什麼?」他淡淡說道,似乎又想到什麼,哦了聲,「對了,忘了告訴祖母,今日剛剛接到消息,你家因為用丹藥毒害皇帝已經定罪,你的父親已經下了大牢,秋後待斬,你的母親十天前躍下祭台,以身獻祭以消謝家罪孽。」

  什麼?

  謝柔惠五雷轟頂。

  父親!母親!

  「你騙人!」她嘶聲喊道,人也向周成貞衝來,「你騙人!」

  「騙你有什麼好處?」周成貞看著衝近前的女人,嗤笑說道。

  話音未落,相對而站的二人都身子一僵。

  似乎在不久以前,有一個男子貼在一個女子的耳邊低笑著也說出這句話。

  夜半月明的小花園,看起來就像一般畫般的美景,卻是不能提不能想見不得人的一幕。

  謝柔惠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

  「總之,你不用回去了。」周成貞的聲音也失去了先前的淡然,帶著幾分浮躁,一甩袖子轉過身去,「你家進貢的丹藥讓陛下幾乎喪命,謀害天子的大罪是逃不掉了。」

  謀害天子!

  「不是的,我家丹砂沒有問題,有問題,也是煉製丹藥的人。」謝柔惠喊道。

  「煉製丹藥的人說,就是你家的丹藥的問題。」周成貞說道,帶著幾分嘲諷,「而且也做了驗證,邵銘清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其他人家的丹砂煉製丹藥,結果,只有你家的練出毒丹。」

  謝柔惠搖頭。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就這樣定我家的罪。」她連連說道,這種印證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丹砂本就是毒,怎麼能指責它是有毒而治罪。

  不就是煉製丹藥嗎?她也能,她去煉製,她去讓眾人看看,用她們家的丹砂練不出毒丹。

  她抬腳就向外跑去。

  「抓住她!」周成貞喝道。

  婦人們立刻撲了上去,伴著謝柔惠一聲痛呼,將她死死的抓住。

  「我要去救父親,我要去救父親。」謝柔惠哭喊道,拚命的掙扎,「放我走,放我走。」

  周成貞面無表情,似乎什麼都看不到。

  「沒用了,祖母還是到那邊再去給你父母盡孝吧。」他冷冷的砸下來,一面擺擺手,「既然祖母不能親自上路,那就讓孫子送你一程。」

  謝柔惠不可置信,抬頭看著這個男人,那些僕婦已經圍上來,將白綾纏住她的脖子。

  不,不行,她不能死,母親不在了,父親入獄了,要救父親,要救父親,還有蘭兒,還有她的蘭兒還那麼小,她不能死!

  「世子爺,世子爺,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去救我父親。」

  她拚命的掙紮在地上連連叩頭,散了發,亂了衣衫,啞了嗓子,聲聲泣血。

  僕婦臉上也閃過一絲不忍,手上的動作不由一停。

  周成貞長挑鳳眼含笑依舊,只是滿眼的漠然。

  「別費心了,謝家已經沒救了。」他淡淡說道,「你就高高興興的聲名清白的壽終正寢吧。」

  長長的白綾已經纏繞在她的脖子上,呼吸已經開始困難,謝柔惠伸手用力的抓住白綾,美目死死的瞪著,不讓淚水模糊了視線。

  「讓我回去,讓我回去..」

  她整個人掙紮起來,四個僕婦幾乎按不住。

  「周成貞!你還是不是人!你要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聲名清白!」

  尖利的喊聲也同時響起。

  周成貞的神情微微變了變,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狂的女人。

  「你為了掩蓋你的醜事!你對我做的那些醜事!你這個畜生!」

  聽到這句話,周成貞面色陡然一變,而那些僕婦也面色一白,手陡然停下了。

  謝柔惠得以掙脫,大口大口的呼吸,一面要向外衝去。

  父親母親,你們等等我,蘭兒,你等等娘,我就來了,我就來了,就是死,我們一家人也死在一起……

  一隻手揪住了她的頭髮,狠狠的將她拽倒在地,同時一隻腳踩住了她的肩頭。

  謝柔惠發出叫聲,但旋即聲音就消失。

  周成貞長手一伸撈起白綾,狠狠的拉拽。

  「醜事?那是你做的醜事!」

  他憤怒的吼道。

  「你這個賤人!你誘我做出這等醜事,氣死祖父!」

  「你這個賤人!以為你在家做的醜事就沒有人知道嗎?」

  「謝柔惠!你根本就不是謝柔惠,你是謝柔嘉!」

  「害死長姐,奪嫡長之位!仗著雙胞姐妹容貌一致,你的父母幫你遮掩,就以為這世上沒有人知道你惡毒的本性了嗎?」

  「你這個心思歹毒無廉恥之心的賤人!」

  「你們謝家以次代長,亂了丹女身份,惹怒了神靈,硃砂成毒,人心病狂!活該滅族!」

  話語一聲聲的砸過來,謝柔惠漸漸的聽不清了,她徒勞無力的抓著脖子裡的白綾,白綾忽的力道消失了,她癱軟在地上。

  白色的孝服在她的身上掠過。

  「殺死你這個賤人,還髒了我的手,你們送她上路。」

  謝柔惠已經沒有爬起來的力氣,被那四個僕婦圍住,窒息再次襲來,她死死的看著屋門,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漸漸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

  如果姐姐還在,就不會有今日。

  如果當初她拚死不肯再嫁,也不會有今日。

  父親,母親……

  蘭兒,蘭兒,蘭兒還那麼小…..

  謝柔惠想要大哭,但她卻什麼也做不了,意識已經消散,窒息的痛苦也漸漸的消失了。

  她的身子軟了下去,就好似跌落的枯葉。

  罷了,罷了,她這一生就此了結了,這一生其實早就該了結了,在姐姐死的時候,在她用了姐姐的名字的時候,這世上早就沒有了謝柔惠,謝柔惠十年前就是個死人了。

  死了就死了吧,也沒什麼可怕的,至少能見到姐姐了,能見到母親了。

  姐姐,母親,我來了,謝柔嘉來陪你們了。

  「嘉嘉,嘉嘉。」

  有人推著她的胳膊喊道。

  對,是嘉嘉,好久沒有人喊她嘉嘉了,她自己也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謝柔嘉忍不住笑了笑。

  「母親,你看,她裝睡呢,她還笑呢。」咯咯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除了笑聲,還有人走動的聲音,斟茶倒水的聲音,門簾響動的聲音,細微嘈雜卻並不讓人心煩。

  「醒醒,醒醒,別偷懶,不上學是不行的。」

  有人又推她的胳膊聲音嬌滴滴。

  謝柔嘉努力的睜眼,眼皮有千斤重,算了,別費力了,就這樣的睡去吧,但身邊的人卻不依不饒的推著她,似乎她不醒就一直的推下去。

  謝柔嘉只得再次用力的睜眼,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睜開了眼,入目的光亮有些刺眼。

  「睜開眼了,睜開眼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耳邊的女聲陡然響亮,說話的氣息也噴在了她的臉上,酥酥麻麻,還有絲絲的甜香。

  謝柔嘉眯起眼,在明亮的光線裡,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虛幻。

  這是一間大屋子,她躺在窗邊的臥榻上,紅紅的日光透過窗紗照進來,讓屋子裡蒙上一層暖意。

  「……油茶好了…」

  「…姐姐嘗嘗可好?」

  站在月洞門那邊一個十二三丫頭正在斟茶,另一個十八九歲的丫頭則伸手接過。

  她們都穿著紅色鑲黑邊的半舊的衣衫,顏色洗的有些發白,但卻並不顯得窮澀,而是透著幾分鮮活和親切。

  嘗了一口茶的丫頭笑意更濃,轉過頭對上了謝柔嘉的視線。

  「二小姐醒了,快,來嘗嘗新做的茶。」她笑吟吟說道。

  她接過小丫頭手裡的茶壺向這邊走來。

  「木葉姐姐,我來給二小姐斟茶。」

  有人從月洞門後蹬蹬跑過來,伸出手,耳邊帶著的小月牙銀環搖搖晃晃。

  她還沒有接過茶壺,又有人喊她。

  「江鈴,你別斟茶,過來給我梳頭。」

  這聲音是從身邊傳來的,謝柔嘉不由轉頭,看到盤腿坐在旁邊的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圓圓的臉,彎彎的眉,明亮亮的眼兒,此時歪著頭,拿著梳子正一下一下的梳著烏黑長長的垂在腿上的頭髮,日光照在她身上,呈現一圈紅暈。

  感覺到視線,她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謝柔嘉不由伸手撫上自己的臉。

  她想起來了。

  想起來自己小時候長什麼樣子了。

  那現在她是在照鏡子嗎?

  她不由伸出手撫上了這張臉,柔滑的肌膚,嫩嫩的,肥嘟嘟的,讓人想要捏一把。

  「哎呦。」鏡子裡的人發出一聲喊,一面抓住她的手,「嘉嘉,你幹什麼擰我的臉?」

  你?我?

  你和我難道不是一個人嗎?這明明是我的臉啊,這世上只有我有這樣的臉。

  謝柔嘉僵直了身子。

  不是,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人有著和她一樣的臉。

  姐姐!她的雙胞胎的姐姐!

  「姐姐!」她喃喃喊道。

  小姑娘看著她縱了縱鼻頭,吐了吐舌頭。

  「喊姐姐也沒用。」她說道,扭頭,「母親,嘉嘉她又欺負我!」

  母親……

  謝柔嘉怔怔的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對面地上坐著一個俏麗的少婦,此時正低頭做針線,那是一件大紅的衣袍,正被少婦用金線繡上繁雜的花紋。

  聽到喚聲,她抬起頭,盈盈一笑。

  「是嗎?嘉嘉,你又不聽話了。」她說道,「快起來,跟姐姐去上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0:55 PM

第四章 夢耶

  嘉嘉……

  有多少年沒有聽到母親喚自己的名字了!

  謝柔嘉看著眼前一陣恍惚,她認出來了,這是在家裡,在父親母親的起居室。

  她和姐姐小時候就愛在這裡,在這裡和父親母親一起吃早飯,然後去學堂,中午在這裡小睡一覺,起來再去學堂,等晚上回來一家人一起吃飯,母親檢查她們的功課,一直到掌燈時候,才在乳娘丫頭的擁簇下離開。

  「二小姐,喫茶。」有人說道。

  謝柔嘉的視線轉向她。

  十五六歲的丫頭,梳著抓鬢,穿著如同其他人一樣的朱紅衣衫,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

  「江鈴……」謝柔嘉喃喃說道。

  「江鈴,快過來給我梳頭。」旁邊的聲音蓋過她。

  坐在一旁修剪茶花的丫頭便笑著走過來。

  「我來喂二小姐喝茶。」她說道,接過江鈴手裡的茶。

  江鈴便笑嘻嘻的跪在了謝柔嘉旁邊的小姑娘身後,接過她手裡的梳子。

  「二小姐。」耳邊的聲音軟軟,「來,喝茶。」

  謝柔嘉下意識的張口,溫香的茶被喂到口中,有些僵硬的身子便舒展開來。

  「木香。」她看著眼前的丫頭喊道。

  木香哎了聲衝她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手裡拿著小小的銀勺子再次喂過來。

  謝柔嘉木木的張口,視線環視。

  這邊江鈴給小姑娘梳頭,一面低低的說笑著,一個小丫頭跪在一旁舉著鏡子,另一邊兩三個丫頭圍著母親,一面打扇一面看著母親做衣裳。

  門外窗外傳來夏日裡的蟬鳴聲嘶嘶拉拉的嘈雜。

  這個夢真好啊,謝柔嘉怔怔。

  她不是第一次夢到小時候,事實上她常常夢到小時候,但卻不是這樣的,她以前的夢裡只有站得遠遠的冷冷看著她的父親和母親,還有冰冷的一遍又一遍倒下浮起的姐姐的屍體。

  她幾乎已經忘了,小時候原來也有過這樣美好的場景。

  母親帶著笑做針線,丫頭們肆意的圍著說笑,姐姐嬌憨的坐在她身邊,還有這些丫頭……

  她看著屋子裡的大大小小的丫頭們,說的笑的靈動鮮活,陌生卻又有熟悉的面容。

  她想起來了,這些丫頭是母親屋子裡的以及從小就服侍她和姐姐的,但這些人在她十二歲後也都不見了。

  「…關在山後一把火燒死的…」

  「…死的這樣慘,都怪她們沒有照看好小姐….」

  她聽到過有人私下議論,她還偷偷的跑去山後看,但什麼也沒找到還迷了路,一個人坐在山裡抱著樹哭,是江鈴找到她。

  江鈴!

  謝柔嘉轉頭看身邊,不是帶著幾分滄桑的老姑娘,而是一個十五六歲正直芳華的小姑娘,她的身子跪的直直的,青春靚麗的臉上神情專注,手裡夾著發繩簪子,在頭髮間靈巧的飛舞著,日光照在她身上,生機勃勃。

  江鈴日夜都守在她身邊,今夜偏偏看不到她,是不是已經被鎮北王府的人關起來了?

  周成貞殺了自己,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謝柔嘉的視線又轉向母親。

  周成貞說,母親跳下山崖死了……

  那現在她看到的這些人都是已經死了的人,她終於和她們團聚了。

  母親,姐姐,我終於和你們在一起了。

  謝柔嘉放聲大哭向母親那邊爬去,正喂茶的丫頭被打掉了勺子,才哎呦一聲就見謝柔嘉從床上跌下去。

  「怎麼了?」

  屋子裡頓時亂了起來,喊的問的聲中,女孩子的哭聲格外的淒厲。

  ………………………………

  細碎的腳步聲從帳子外傳來,停在床邊,帳子被小心的掀起一角,四眼雙目相對。

  「木香。」謝柔嘉說道。

  木香笑了。

  「二小姐,你醒了?要喝水嗎?」她低聲輕語問道。

  「母親和姐姐呢?」謝柔嘉問道,一面要起身。

  木香忙伸手扶住她。

  「大夫人在丹室,大小姐快要下學了。」她柔聲說道,一面坐下來讓謝柔嘉靠在她身上,一面問要不要喝水還疼不疼。

  一旁便有丫頭捧來水,木香伸手接過要喂給她喝。

  謝柔嘉從床上摔下來了,磕到鼻子流血,現在還有些疼,但她顧不得這些。

  「母親和姐姐會來看我嗎?」她問道,扭頭避開水杯。

  看她一臉緊張期盼還有忐忑,木香有些驚訝。

  「當然會。」她又笑道,一面有力的扶住謝柔嘉的肩頭,「來,先喝口水。」

  謝柔嘉喝了一口,又有小丫頭捧著一碗走進來。

  「藥好了。」她說道。

  木香接過準備喂藥。

  「母親和姐姐,沒有生氣嗎?」謝柔嘉再次避開,急急問道。

  她當時因為大哭激動手腳不穩結果翻下了床,碰破了鼻子流血,引得屋子裡亂成一團,喊了大夫又是擦藥又是喂藥,因為看她哭的停不下,大夫不知道給她吃了什麼藥,她竟然哭著睡著了,這一醒雖然還躺在母親的屋子裡,但母親和姐姐都不在身邊了。

  她有些不確定了,母親是真的和她說話了嗎?姐姐也真的在和她玩笑嗎?

  會不會再一見,母親和姐姐就又和往常一樣冷冷的厭惡的看著她?

  謝柔嘉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

  木香和小丫頭都嚇了一跳。

  「二小姐,二小姐,大夫人和大小姐怎麼會生氣,她們都可擔心你了。」木香忙柔聲安慰道,將手裡的藥碗放回去。

  不會的,不會的,都是因為她,母親和姐姐才死了,父親也關進大牢生死不明,母親和姐姐怎麼會不生氣?怎麼會不生氣?

  謝柔嘉淚如雨下。

  「怎麼了?怎麼了?」

  屋子裡的動靜讓外邊的人都湧進來,看著大哭和不安的木香,大家忙上前幫著安撫。

  「是鼻子又疼了嗎?」

  「是嫌藥苦不吃嗎?」

  「不是的,二小姐要找大夫人和大小姐。」亂哄哄中,捧藥碗的小丫頭大聲說道。

  這話讓屋子裡的丫頭們有些為難。

  「可是大夫人在看砂,大小姐在上學呢。」她們說道。

  大夫人是丹主,大小姐是未來的丹主,她們從生下來就開始被嚴格的教導,要學習很多能夠負擔起她們身份的技能,這關係的是謝氏的存亡,所以她們在家中享有無上的地位,但又有著苛刻的規矩遵循。

  大夫人在靜思領悟硃砂精妙,大小姐在學堂學習,這是沒人敢去阻止和打擾的。

  這些事二小姐自然也知道,怎麼今日耍小孩子的脾氣了?

  「一會兒大夫人和大小姐就來了。」大家只得這樣哄勸道。

  謝柔嘉哪裡聽這個,都已經死了,在地府團聚了,卻還是看不到母親和姐姐,可見母親和姐姐還是避開她了。

  她有罪,她害死了她們,不,不止害死了她們,眼前的這些丫頭們,也是因為她的事受了牽連。

  謝柔嘉看著她們,這些丫頭最大的不過十八九,最小的也才十一二,能在這裡服侍都是精挑細選的,她們長得俊俏,做事伶俐,為人和善,忠心為主,以來這裡服侍為榮,她們的家裡人也都因為而歡喜,想像著她們將來能隨著丹主祭祀酬神,能踏入丹山,縱然是奴婢,將來也會有個好前程。

  但是,這一切都沒了,為了懲罰,為了失去姐姐的憤怒,也為了掩蓋姐妹身份互換的秘密,她們都被處死了,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世上。

  謝柔嘉看著這一張張真心關切的面孔,淚如泉湧,俯身大哭。

  「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們。」

  看她這樣子,丫頭們驚嚇不已,木香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二小姐要找大夫人,我去請大夫人。」有人大聲喊道,「二小姐,你別哭,我這就去。」

  這聲音讓其他人都看過去,那人已經蹬蹬跑出去了。

  「江鈴!」木香喊了聲。

  屋子裡廊下便一疊聲的喊江鈴,但江鈴還是跑走了。

  「這死丫頭。」木香急道,「她可真敢去吵鬧大夫人呢,她挨頓打,二小姐也要背上不懂事的名頭。」

  她說道一面忙趕著人。

  「去把她給我拉回去,不聽話就堵住嘴拉柴房去。」

  「你們去請大夫來。」

  屋子裡短暫的慌亂後便有條不紊。

  「二小姐就是夢魘了。」乳母攬著謝柔嘉對旁邊的木香堅定的說道。

  木香一臉的不同意。

  「乳娘別說胡話了,二小姐怎麼可能夢魘?」她說道,「這裡是謝家。」

  出產硃砂的謝家,硃砂是做什麼的用的?第一大用就是闢邪鎮魂,更何況這裡還是大巫清後人的謝家,夢魘,這裡的人怎麼會被夢魘。

  謝柔嘉拉住了乳娘的手。

  「乳娘你其實也不是回老家了是不是?」她哽咽說道,「你跟她們一樣,也是死了是不是?」

  乳娘抱著她哎呦兩聲。

  「不是,不是。」她說道,一面沖木香做出一個你看這不是夢魘說胡話是什麼眼神。

  木香也有些頭疼。

  剛才二小姐也拉著她說過這樣的話了,還說對不起她。

  難不成真夢魘了?

  「夢魘也說不上,二小姐神魂不穩,脈象不安。」外邊開好藥的大夫說道,「這安神湯藥是必須要喝了。」

  大家的視線便落在一旁早已經被放涼了的藥碗。

  「熱熱端來。」木香立刻說道。

  藥很快熱好了,木香坐在謝柔嘉對面,乳母一面對謝柔嘉的話嗯嗯啊啊的應著,一面勸喝藥。

  「……其實我都知道,我只是被嚇壞了,當母親和父親讓人帶你們走的時候,不敢去想要發生什麼事,後來你們不見了,我也不敢想不敢問為什麼只剩下江鈴一個人,其實我已經猜到了,但還是裝作不知道,自己騙自己……」謝柔嘉正繼續跟乳娘說道,看著遞到嘴邊的藥,搖頭,「喝什麼藥,都這樣的,還喝什麼藥,現在好了,我終於又能和你們在一起了….」

  「小姐,喝了藥再說好不好?」木香有些焦急的勸道。

  二小姐可不是這樣的,二小姐一向很聽話的。

  「大夫人來了!」

  門外傳來江鈴的喊聲,旋即便是一疊聲的問大夫人好,門簾也被掀起來。

  木香忙起身難掩驚訝的看著走進門的大夫人。

  江鈴這丫頭竟然沒被人攔住,還有,大夫人竟然真的被江鈴給叫來了。

  乳娘倒有些釋然,本來嘛,哪有母親不惦記孩兒的,她要起身施禮,就覺得懷裡的謝柔嘉瞬時身子繃緊,人也劇烈的抖動起來,頓時不由嚇的噯了聲。

  「二小姐?」她攬緊謝柔嘉的肩頭,看著謝柔嘉更加發白的臉色,擔心的喊道。

  謝柔嘉看著走近的人,雖然天近傍晚,屋子裡有些暗,但比起剛醒來時,她看的更清楚了。

  是母親,是母親,是年輕時候的母親,沒有低沉哀傷強顏歡笑,只有神采飛揚的母親。

  「二小姐,我把大夫人請來了。」

  江鈴在一旁喊道,讓謝柔嘉回過神。

  「你不是要找大夫人嘛,大夫人來了,你吃藥吧。」

  這句話讓謝柔嘉又一怔。

  因為她找母親,母親就真的來了。

  真的嗎?

  是因為聽到她要找母親,母親就來了?

  「嘉嘉,怎麼不肯吃藥?」

  這一說一怔間,母親已經走到了身前伸手點了點謝柔嘉的額頭,從木香手裡接過藥碗坐下來。

  「母親來喂你。」

  溫熱的散發著澀苦的藥被送到了嘴邊,謝柔嘉怔怔的看著母親。

  「張嘴。」母親抿嘴一笑。

  謝柔嘉張開嘴,嚥下了那口藥。

  「這就對了,好好吃藥,早點好,難道你不想和我還有姐姐一塊出去玩了?」

  攬著她的乳娘,站在床邊的木香和江鈴都漸漸的消失在眼前,謝柔嘉的眼裡耳裡只有母親含笑的臉,以及那伴著一口藥的一句話,她的眼淚模糊了雙眼,但還是隨著母親的說話和笑容,也彎了彎嘴角,擠出笑來。

  「想。」她重重點點頭,眼淚滑落。

  想這樣一輩子。

  她一輩子都在這樣的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0:57 PM

第五章 不捨

  這湯藥有安神的功效,吃完不多時謝柔嘉就困了,看著她眼皮打架漸漸的不動了,謝大夫人鬆開了握在自己手裡的小手。

  謝柔嘉猛地睜開眼。

  「母親。」她驚慌的喊道,人就要坐起來。

  謝大夫人忙再次握住她的手,嗯嗯兩聲。

  「母親在這裡,在這裡呢。」她柔聲說道,一面伸手點了點謝柔嘉的鼻子,「快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謝柔嘉這才安心的躺好閉上了眼。

  暮色漸漸填滿了屋子,乳娘小心的探頭看了看。

  「睡熟了。」她低聲說道。

  坐在床邊的謝大夫人又看了看床內的謝柔嘉,因為吃了藥,小臉睡的紅撲撲,呼吸平穩,她這才慢慢的將手抽出來。

  謝柔嘉的手微微動了動,旋即便安靜下來。

  謝大夫人和乳娘都鬆口氣。

  「大夫人,您快歇息歇息吧。」乳娘低聲說道,一面扶著謝大夫人走開。

  小丫頭們則輕手輕腳的放下簾子。

  謝柔嘉慢慢的睜開眼,看著昏昏的帳內,聽著帳外傳來的細碎的走動聲說話聲。

  「……大夫怎麼說?」

  這是母親在問,聲音滿含擔憂。

  「也是說受了驚嚇。」乳母的聲音有些緊張。

  蹬蹬的腳步聲重重的傳來,伴著有些雜亂的丫頭們的阻止聲。

  「大小姐,大小姐,別喊,別喊。」

  「母親,母親。」

  是姐姐,姐姐也來了。

  謝柔嘉有些緊張,手不由攥緊了被角,聽著外邊揚起的帶著幾分喘息的聲音瞬時又壓低下去。

  「母親,嘉嘉怎麼樣?」

  刻意壓低的女孩子的聲音要仔細的聽才能聽到。

  「沒事沒事,吃了藥,睡了。」

  「我去看看她…」

  謝柔嘉忙閉上眼,但並沒有腳步聲邁進來。

  「……妹妹好容易哄睡了,等明日你再來看她,睡好了才能好的快。」

  「好,母親,我知道了,母親,你也累了吧,我給你揉揉肩。」

  「不用了,惠惠也累了吧?」

  「是啊是啊,母親,我今天寫字寫了好久,胳膊都酸了。」

  「寫字哪有那麼累,別嬌氣。」

  「母親,妹妹都能嬌氣呢,跌了一腳就能不去上學,我上次都病的吐了,母親還讓我去上學呢…」

  「你能和妹妹一樣嗎?走了走了,給我背一下今日學的經文。」

  院子裡女孩子拉長聲調的啊搖搖散散傳來。

  謝柔嘉似乎能看到一個小姑娘皺著臉不情不願的樣子,那些塵封在十二歲以前的記憶在這時都回來了,十二歲以前的日子,就像現在看到的這樣,溫馨而又靈動,直到姐姐死了,整個謝家就像被抽走了陽光的山陰之地,永遠充斥著陰寒,沒有笑容沒有歡笑。

  姐姐。

  謝柔嘉慢慢的向被子下縮去,蓋住了臉,掩住了啜泣。

  原來死了也挺好,這樣挺好的。

  只是父親怎麼樣了?謝家怎麼樣了?還有她的蘭兒。

  細碎的腳步聲在屋子裡急急的響起,帳子被掀開了。

  「二小姐,二小姐,您怎麼了?」乳娘有些急急的問道。

  伴著她的詢問,外邊有更多的丫頭湧進來。

  「怎麼又哭了?」

  大家急急的問道,有人想要拉下她的被子,有人想要哄勸。

  「我要母親和姐姐。」謝柔嘉死死的拉住被子蒙著頭哭道。

  屋子裡的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的嘆氣。

  「二小姐,大夫人陪了你半日了,累了,歇息一下好不好?」

  「二小姐,大夫人在問大小姐功課。」

  「二小姐,等一會兒再去請她們可好?」

  大家紛紛說道。

  騙鬼呢,謝柔嘉才不信這個,大家都是鬼,誰也騙不了誰。

  「不,不。」她躲在被子裡只是哭著反覆說道。

  「這可怎麼辦?難道再去請大夫人?」一個丫頭無奈的說道。

  「不行。」乳娘斷然拒絕,「下午已經鬧過一次了,再這樣可不行。」

  「是啊,二小姐這是怎麼了?以前也不是沒有生病過,但從來沒有這樣不講理過。」丫頭們焦急又不解的說道。

  是啊,以前二小姐都是說什麼就聽什麼,雖然有時候也撒嬌,但涉及到大夫人和大小姐的事都聽話的不得了,這樣的二小姐她們還是第一次遇到,真是束手無策。

  「我知道。」一個聲音喊道。

  大家扭頭看去,見站在門口探頭的小丫頭。

  「江鈴!」乳娘一瞪眼,豎眉看著外邊,「誰看著她呢?怎麼又讓她跑出來了?」

  其他人也嚇了一跳,也慌慌的去抓江鈴。

  這膽大的丫頭已經去鬧過一次大夫人了,木香將她關起來等示下責罰,沒想到竟然又跑出來了,這丫頭可別再跑去鬧大夫人和大小姐。

  裡外的人都沖江鈴過去,江鈴卻靈活的跳進來。

  「二小姐,二小姐,你是不是害怕?你害怕的話,江鈴先陪著你好不好?」她對著室內大聲說道,「等大夫人和大小姐忙完了,我再去請她們行不行?」

  謝柔嘉哭聲停下來,從被子裡露出半張臉,屋子裡已經點上了燈,照著在一群丫頭中探頭看過來的江鈴。

  二小姐,你別害怕,江鈴陪著你,江鈴永遠陪著你。

  當姐姐出事所有的丫頭下人被驅散的時候,就是她大著膽子跑出來跪到父親母親身邊叩頭哀求。

  「江鈴不是怕死,江鈴只是想要陪著小姐,江鈴怕二小姐害怕。」

  那麼多人都絕望的面對著自己的命運,身為謝氏家族的下人,她們已經不會也不敢去違背主人,只有江鈴敢站出來,敢說不。

  這麼多年也是她一直扶著她陪著她走過來。

  「二小姐,你不能想不開,你如果死了,才是最大的罪過。」

  「二小姐,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再痛苦再難過也要活下去。」

  可是最後,她們還是沒有活下去。

  謝柔嘉眼淚流下來,將被子掀開,沖江鈴伸出手。

  「江鈴。」她哭道。

  …………………………………….

  乳娘擺擺手,屋子裡的丫頭們退了出去,她自己也邁步出來,又回頭看了眼。

  江鈴坐在床邊,正仰著頭和床上半躺著的謝柔嘉說話。

  適才哭的怎麼都哄不下的二小姐此時很安靜,還露出了一絲笑。

  「這個江鈴什麼時候入了二小姐的眼?」她有些不解的低聲說道。

  「這個江鈴天天在二小姐眼前晃,爭著搶著的露臉,如今也算是心願得償。」木香低聲笑道,「看起來跟個傻大膽似的,也是個聰明的。」

  乳娘點點頭,又看了眼室內。

  「想要討好二小姐也沒什麼,只是有些人所謂的好可是會害了二小姐的。」她低聲說道,「把這裡守好,無論如何不能讓江鈴再跑出去胡鬧。」

  木香點點頭。

  「這個江鈴還是交給大夫人發落吧。」她又低聲說道,抬腳邁出室內。

  屋門拉上,室內恢復了安靜。

  謝柔嘉挪了挪身子坐起幾分。

  「所以,你也不記得以前發生的事了?」她問道。

  「以前?」江鈴有些不解。

  「就是死之前。」謝柔嘉說道,眉頭微皺。

  好像大家都忘了姐姐死後發生的事,而是只記得姐姐出事以前。

  江鈴瞪圓了眼似乎不知道說什麼。

  「我死的時候,你還活著嗎?他們是把你抓起來了還是直接就殺了?」謝柔嘉接著問道。

  江鈴呆呆的看著她,忽的眼睛一亮,帶著幾分恍然。

  「哦,我知道了,二小姐你是做夢了吧。」她說道,一拍手,「是做夢夢到我們都死了嗎?」

  做夢?

  這次輪到謝柔嘉愣了下。

  「怎麼是做夢的,那都是真的。」她說道,坐起來,「我是被他們勒死的。」

  江鈴哦了聲,也坐直了身子。

  「那我呢?」她帶著幾分好奇問道,「我是怎麼死的?」

  「我怎麼知道。」謝柔嘉帶著幾分喪氣,「我都沒看到你,你肯定被他們先抓起來了,早知道不讓你去給我畫畫了,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好了。」

  江鈴點點頭。

  「是,是,二小姐,你真不該讓我離開,要是我們在一起,肯定就不會這麼輕易被人殺死。」她說道。

  那也不一定,鎮北王死了,鎮北王府就是周成貞的天下。

  不對,就是鎮北王不死,那也是周成貞的天下。

  鎮北王的兒子早亡,只留下周成貞這一個孫子,皇帝憐惜,晉封他為世子,承襲王爵。

  因為是鎮北王府唯一的血脈延續,皇帝憐惜,沒讓他跟著鎮北王來邊境,特意留在京城,從小被嬌慣,走狗鬥雞眠花宿柳什麼都會,就是浪蕩子一個,拖到二十還沒成親,好容易成親了,又在京城還幹出騙誘人家小妾被撞破反而殺了主人的事,鬧的皇帝也蓋不住,只得將他趕回來,岳父家也因為生氣沒讓妻子跟他回來。

  這種沒有禮義廉恥又心狠手辣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若不然當初也不會連自己也非禮,被人撞見,惹出那等流言穢語,最後反而污衊是她招惹他。

  謝柔嘉的臉白了白,又是委屈又是恨。

  「好了好了,小姐,反正現在沒事了,我們都好好著呢,快別想了。」江鈴看著她的臉色和發紅的眼圈,忙說道,「你晚上還沒吃飯呢,餓不餓?我見廚房做了花椒雞,你想不想吃?」

  花椒雞?

  謝柔嘉的眼不由一亮。

  這是她從小就愛吃的菜,嫁到鎮北王府後,江鈴也曾試著讓廚房做,但許是花椒和雞都不是家鄉產的,做出來的總是不是那個味。

  兩年多沒吃過了啊。

  謝柔嘉忍不住點點頭。

  江鈴就高高興興的站起來。

  「來人來人。」她喊道,「小姐要吃花椒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01 PM

第六章 安撫

  屋內點亮了燈,外邊夜色濃濃鋪下。

  幾個小丫頭端著食盒進來,木香和乳母親自布菜,江鈴倒是坐在一旁的小機子上捧著一把瓜子吃。

  「吃過藥,這些要少吃,看積食肚子疼,嘗嘗味道就行了。」乳娘說道,撕下一點點肉放到謝柔嘉面前。

  她已經兩年多沒吃過這個了,如今又死了,還怕什麼積食不積食,再說她也沒病,吃了東西才有精神,好好的跟母親姐姐說話。

  「不。」謝柔嘉說道,伸出手指著小碟子,「添滿。」

  乳娘有些無奈,看木香。

  木香也是無奈,只得再撕下一個腿放到謝柔嘉面前。

  「江鈴,江鈴,你也來吃。」謝柔嘉說道,「你也好久沒吃這個了。」

  乳娘和木香臉上再次浮現詫異看著江鈴,江鈴只是嘻嘻一笑。

  「我吃了,我吃了,我晚上在廚房吃了。」她說道。

  謝柔嘉便不再問了,自己吃了起來,小心的咬了一口,那種熟悉的感覺頓時讓她激動不已。

  「跟在家的時候吃的一模一樣。」她說道。

  在家?不在家還在哪裡吃過?

  也許是二小姐出門玩在外邊食肆裡吃過吧。

  「那是自然,咱們家的花椒雞做的最好。」乳娘笑道,一面給她盛了碗湯,用湯匙來喂。

  謝柔嘉搖頭躲開。

  「小姐,要喝口湯。」乳娘說道。

  「不。」謝柔嘉毫不猶豫的說道,又伸手撕了一塊肉。

  木香一臉無奈。

  「二小姐今日是怎麼了?」

  她忍不住低聲說道,說話強的不得了。

  此時飯已經吃完了,她一面吩咐丫頭們收拾了桌子,一面看著在屋子裡來回走消食的謝柔嘉。

  「是啊。」乳娘也是一臉不解,「二小姐從來沒有擰過性子,今天怎麼說什麼都不不不的?」

  她們都看著內室,謝柔嘉不知道正說什麼,伸出手比劃兩下,連連搖頭,一旁坐著的江鈴先是停頓下,然後也跟著比劃兩下,笑嘻嘻的說話。

  「不過總算是不鬧著找大夫人大小姐了。」木香鬆口氣說道。

  乳娘笑了。

  「小孩子嘛,就是一時一時的,從床上跌下來又碰上了鼻子,嚇壞了,現在有人陪著玩就自然慢慢的不怕了。」她說道。

  是這樣啊,木香已經大了,也忘了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了,透過門簾看著屋內的一主一僕。

  「先這樣吧,只怕大夫人那邊也惦記著,我去回個話。」她說道。

  乳娘點點頭。

  「你可好好看著點,別讓江鈴這丫頭又帶著小姐鬧起來。」木香又叮囑道。

  「知道了知道了,這次我把門關上,任誰也跑不出去。」乳娘鄭重說道。

  木香有些想笑,這邊就是謝大夫人的臥房的暖閣,二小姐真要鬧起來,就算不讓她出門,大夫人難道聽不見嗎?

  她笑了笑沒說話轉身出去了。

  走出門,小丫頭們果然在身後把門插上了,木香邁進謝大夫人的院子裡,院子裡很安靜,沒有人走動,廊下站著七八個丫頭,垂手而立,半點說笑聲都沒有,木香也沒有停留,徑直穿過院子來到隔壁。

  這邊院子七八個丫頭都站在門邊,並沒有靠近那邊燈火明亮的書房。

  大小姐在學堂學的是人人都能學的,但在大夫人這裡學的,卻是只有謝家嫡長女才能學的秘技。

  見木香過來,幾個丫頭衝她擺手,木香點點頭在門邊站住,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動。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邊門簾響動,丫頭們頓時如同木頭人活了一般向屋門湧去。

  穿著家常衫裙的謝大夫人已經走出來了。

  「明日再問你,可不能背不熟了。」她猶自回頭說道。

  木香抬頭看去,看著跟在大夫人身後的女孩子有些恍惚,雙生的姐妹就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別說外人了,就連她們這些常在跟前伺候的,也總是就分辨不清。

  小姑娘帶著幾分怏怏應了聲。

  「母親…」她才要說話,謝大夫人已經看到了木香。

  「嘉嘉怎麼樣了?」她問道,「還在鬧嗎?」

  木香忙上前施禮。

  「沒有,吃了半隻花椒雞,現在在屋子裡玩呢。」她笑道。

  謝大夫人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

  「難道是餓的才鬧嗎?」她笑道。

  「母親,我們去看看妹妹。」小姑娘伸手拉住母親的衣袖說道,抬腳就要跑。

  謝大夫人反手拉住她。

  「不行,你該去睡覺了。」她說道,「明日還要早起,不能再晚睡了,況且見了你妹妹,又要一頓說笑,她睡不好你也睡不好。」

  小姑娘啊了聲,扭著身子搖著母親的手,一臉哀求的喊母親。

  謝大夫人不容置疑。

  「帶大小姐去歇息。」她說道。

  院子裡的幾個丫頭便應聲是。

  木香忍不住看著大小姐,耳邊下意識的響起一聲不。

  但大小姐只是一臉委屈,應聲是低頭由丫頭們擁簇著離開了。

  謝大夫人邁進屋子的時候,暖閣裡傳來柔柔軟軟的女孩子聲音。

  「……對對,這次說對了,父親帶著我在街上買來的是糖人。」

  謝柔嘉坐在床上,看著給自己打扇的江鈴,帶著幾分恍然說道。

  「我明白了。」

  她伸出小手擺了擺。

  「明白什麼了?」簾子外傳來笑吟吟的女聲。

  謝柔嘉身子一僵,旋即不可置信的看過去。

  謝大夫人笑盈盈的走進來,穿上了暗紅色的**,釵鐶也解下,簡單的挽個鬢。

  謝柔嘉從床上跳下來,嚇的丫頭們都叫了聲,謝柔嘉已經撲進了母親的懷裡。

  十一歲的女孩子,差點將謝大夫人撞倒。

  謝大夫人連聲哎呦,將謝柔嘉抱住。

  「好好的哭什麼。」她笑道,「原來嘉嘉不是見不到母親才哭的,而是見了我才哭的,我可應該走才對。」

  她說著話就要轉身,謝柔嘉忙將她死死的抱住。

  「不是,不是,我不哭了,我不哭了。」她哭道。

  謝大夫人笑著攬著她,低頭看到她還光著腳,便忙攬著她走回床上坐好。

  「好了,哭什麼哭,嘉嘉怎麼突然這麼愛哭了?」她嗔怪道。

  江鈴捧著水盆過來跪下。

  「二小姐是想大夫人了。」她插話說道。

  木香瞪了她一眼,將毛巾擰乾,謝大夫人笑著接過給謝柔嘉擦臉。

  「你都多大了,又變成小娃娃了。」她笑道,「好,母親今晚陪你睡。」

  謝柔嘉瞪大眼。

  「真的?」她問道。

  謝大夫人笑著用毛巾按了按她的額頭。

  「母親騙你做什麼。」她說道,將毛巾放回去,拍了拍她的腿,「好了,躺進去。」

  謝柔嘉忙向內爬去。

  屋子裡的丫頭們開始退出去,外間的燈也逐一的熄滅。

  謝柔嘉緊緊的抱住母親的胳膊,唯恐一鬆手人就不見了。

  「你明白什麼了?」謝大夫人笑吟吟問道,一手搖著扇子。

  謝柔嘉貼在母親的身邊,聞著淡淡的香氣。

  「母親,你是不是也忘了後來的事了?」她喃喃說道,「也只記得以前的事?」

  適才她和江鈴說了很多話,可是江鈴都是一臉的糊塗,只有說起小時候的事才恍然,她不知道姐姐死了,不知道自己代替了姐姐,不知道自己生了蘭兒,不知道後來發生的那麼多的事。

  是不是大家都是這樣,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姐姐死以前。

  「傻囡囡。」謝大夫人笑著用扇子拍她,「可不是只記得以前的事,後來的事怎麼知道。」

  不知道嗎?

  原來母親她們真的不知道。

  謝柔嘉又抱緊了母親一些,不知道該難過還是高興。

  「不知道也好。」她喃喃說道,「以後的事一點都不好,不知道更好。」

  謝大夫人聽不清她嘀咕什麼,用扇子拍她。

  「好了好了,別抱著了,這麼熱,捂出痱子了。」她笑道,將手裡的扇子又大力的搖晃,在帳子裡帶起一陣風。

  母親是因為忘了那些事,所以才對自己這麼好的。

  如果母親記得那些事,她一定不會這樣對自己了。

  那到底告不告訴母親呢?

  謝柔嘉緊緊抱著母親的胳膊,扇子扇出的風徐徐的帶走了幾分燥熱。

  「黃楊扁擔軟溜溜....」

  耳邊響起母親低低的哼唱,外邊丫頭們已經悄無聲息,月光透過打開的窗子照在室內,一切都是那樣的安詳。

  等明天吧,她再告訴母親,那些事是她的罪過,她不能因為母親和姐姐忘了就當做不存在,她不能就這樣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母親和姐姐的寵愛。

  只是今天太晚了,母親也累了,讓母親好好的歇息一下,等明天,明天她就告訴母親和姐姐。

  到時候母親姐姐是要打要罵她都認了,今日就讓她多享受一刻這失而復得的呵護吧。

  謝柔嘉抱緊母親的胳膊,將頭埋在她的身側,嗅著甜香聽著母親的哼唱慢慢的閉上眼。

  院子裡也安靜下來,夜蟲開始鳴叫,但下一刻就被打斷了,有腳步聲響還伴著一聲低低的叫,叫聲才起就被掩下了。

  江鈴瞪眼看著捂著自己嘴的木香。

  「你不吵我就放開你。」木香低聲喝道。

  江鈴點點頭,木香鬆開手。

  「姐姐,我有那麼不懂事嗎?你要和我說什麼就說,大夫人和小姐睡了,我怎麼會吵醒她們。」江鈴瞪眼低聲說道。

  木香被她說的氣急反笑。

  「你還懂事。」她伸手戳江鈴的額頭,咬牙低聲,「你懂事還慣著二小姐去鬧大夫人,你這是懂事嗎?你這樣是為二小姐好嗎?將來傳出去可沒人說你這個丫頭懂不懂事,只會說二小姐不懂事。」

  說著話伸手擰她耳朵,江鈴忙抱著她的手,卻始終沒有發出喊聲。

  「二小姐是嚇到了,小孩子記性可好了,要是不讓她放心,那可是一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她嘶嘶哈哈的低聲說道,「到時候二小姐總是一驚一乍哭哭鬧鬧畏畏縮縮,那才是對二小姐不好。」

  「就你知道的多。」木香氣道,扯著她往外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一心的想往小姐們跟前湊,我今日就斷了你的心思,明日你就收拾東西離開二小姐這裡。」

  木香作為二小姐的大丫頭,處置一個小丫頭的權利還是有的。

  江鈴頓時慌了神。

  她才邁了一步要哀求,身後就傳來腳步聲。

  「大夫人。」江鈴忙低聲喊道。

  木香忙也回頭。

  謝大夫人站在廊下,房內值夜的丫頭們低著頭跟在身後。

  「奴婢該死。」木香忙鬆開江鈴跪下叩頭,江鈴也跪下來。

  謝大夫人卻只看著江鈴。

  「你說二小姐嚇到了?」她說道,「她怎麼被嚇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03 PM

第七章 擔心

  謝柔嘉是猛然驚醒的,入目不是漆黑,而是明亮亮,鼻息間似乎還有殘留的香氣,身邊卻空無一人。

  「母親,母親?」她大聲喊起來,心撲通的亂跳,卻不敢扯開細紗的帳子。

  外邊腳步聲急急的響起,有人拉開了帳子。

  「二小姐,你醒了。」

  是木香,謝柔嘉稍微鬆口氣,不是夢,她不是還沒死,不是還在鎮北王府,但這還不夠。

  她探頭向外看去。

  「二小姐,大夫人已經去郁山了,午間才回來。」江鈴從木香身後探頭說道,手裡還捧著一碗茶。

  江鈴還在。

  謝柔嘉就鬆口氣。

  母親是丹主,雖然裡外的事自有父親還有伯伯叔父哥哥弟弟們奔走打理,但她還是要去山上看看丹礦的。

  不過,難道死了之後這地方也有丹山嗎?

  「二小姐,喝茶。」江鈴說道,將水杯遞過來。

  謝柔嘉沒說話接過慢慢的喝,沒有再鬧著找母親。

  木香就鬆口氣,轉身招呼丫頭們進來伺候謝柔嘉起床梳洗,捧著盆的端著托盤的,圍上巾子的,屋子裡身邊圍繞著七八個丫頭,忙而不亂,說話聲走動聲,讓眼前的一切都生動鮮活。

  謝柔嘉的隨著她們擺弄,視線一直看個不停。

  「姐姐也去上學了嗎?」她問道。

  「是啊,二小姐,你知道大小姐什麼時辰去上學嗎?」江鈴問,一面給她挽起兩個抓鬢。

  謝柔嘉有些恍惚。

  謝家外邊有家族的學堂,專供謝氏的子弟們讀書,內院也有學堂教女孩子們讀書識字,上三日歇兩日。

  她當然也上學,只是一直不喜歡上學讀書,三天去兩天不去,而夢裡當姐姐死了後,她代替姐姐的身份,一來心如死灰,二來避諱身份被發現,學堂便不再去了。

  此時回想起來,上學感覺好似上輩子一般的久遠。

  「卯時三刻出門。」她喃喃說道。

  江鈴就歡快的哎了聲。

  「看,二小姐記得多清楚。」她說道。

  謝柔嘉就露出一絲笑。

  「巳時三刻姐姐就回來了。」她說道。

  江鈴點點頭,指著妝台上的一匣子珠花問哪個好看。

  對於這些穿著打扮,謝柔嘉從來無心。

  「你說哪個好就那個,以前都是你做主的。」她說道。

  以前這個江鈴連捧茶的資格都沒有,哪裡輪到她來挑揀小姐們的首飾,一旁的木香忍不住搖頭,二小姐看來真的是有些嚇糊塗了。

  這邊江鈴沒有推辭,果然自己挑了起來,一面和謝柔嘉嘀嘀咕咕的說話,謝柔嘉跟著點頭。

  沒有再提要母親和姐姐。

  「還是大夫人安排的好,將江鈴留下了,要不然今天又要鬧起來了。」乳娘在一旁低聲說道。

  「那這江鈴以後就有了臉面了。」木香說道,「到底是如了她的意。」

  「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乳娘就笑了,「這江鈴也是自小被你挑上來,又帶了幾年了。」

  木香嘆口氣。

  「我自然知道這個丫頭一片赤忱心,只是太赤忱了也不好。」她低聲說道,「要是在大小姐跟前倒也罷了,二小姐這裡不太合適。」

  謝家大小姐,在謝氏一族中地位榮寵,不管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飛揚跋扈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事,反而是家族中推崇的。

  如不然性子綿柔,一來沒了丹主的氣勢,二來鎮不住招贅進門的女婿,這對謝家來說才是沒面子的大事。

  乳娘噯了聲,看著已經梳好頭正對著鏡子左右看的謝柔嘉,小姑娘十一歲,個頭開始蹭蹭的長,梳兩個丫鬢,戴了兩朵珠花,穿著月白色的衫裙,已經有些亭亭玉立。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咱們家小姐多了去了。」她說道,「哪有那麼多小心忌諱,都是謝家的女兒們。」

  「可是,這個二小姐跟別的二小姐不同啊。」木香低低說道。

  這個二小姐和大小姐是一胞雙胎,落地先後只有呼吸之差。

  以往謝氏的嫡長女是天定的,因為老天爺只送來一個,但這一次老天卻送來了兩個,丹女的最精純的血脈共存在兩個人身上,兩個都可以做丹女。

  但丹女只能有一個,大夫人說誰先落地誰是姐姐,誰就是長女,誰就是丹女。

  落地的先後之分,總是比不過年分相隔的清楚。

  更何況這兩個姐妹相貌身高形態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模一樣,在那裡坐著不動,或者同時站起來說話,連大夫人和大老爺都一時分不清。

  這樣的兩姐妹,只因為落地先後毫分的差別,一個就是謝氏一族的金鳳凰,一個則只是二小姐。

  這樣的二小姐,可不能養成個飛揚跋扈的愛哭愛鬧隨行所欲的,現在年紀小倒罷了,將來長大了如果有心人挑唆……

  乳娘是謝家的家生子,這種家族內的事,就算沒親眼看過,也從小聽過不少,聞言立刻明白了。

  「你想太多了。」她說道,聲音卻是有些諾諾。

  「有大夫人大老爺在,我知道這些多想了。」木香說道,又笑了,看向室內,「我只是不想將來二小姐養成了驕縱的性子,那樣,不好過是她。」

  有些事不是你哭你鬧就能得到的,求不得最終苦的是自己。

  乳娘被說得怔怔一刻,忽的又嗨了聲笑了。

  這時院子裡幾個小丫頭拎著食盒魚貫而進,乳娘忙招呼廊下的丫頭們打簾子。

  「你就是想多了,二小姐是夢魘害怕嬌氣了一些,等過了這幾天就好了。」她低聲笑道,「再說,就算江鈴不懂事,不是還有你我看著的嘛,難不成她攛掇小姐胡鬧你我就不管了嗎?真要鬧得厲害,大夫人難道是那種驕縱孩子的人嗎?」

  那倒也是。

  那些想要討好主子得勢得臉的下人多了去了,又有幾個能得逞,真要是鬧得過分,直接打發賣出去就是了,難道還能纏著一輩子,一家上下都眼睜睜看著束手無策。

  自己這是瞎擔憂什麼啊。

  身為二小姐的大丫頭,她要是連遇到個不聽話的小丫頭都處置不了還有什麼用。

  看來自己也是被二小姐這次夢魘嚇到了。

  木香也噗嗤笑了,抬腳邁進室內。

  「二小姐,吃早飯了。」她笑吟吟說道,看著在那邊走來走去的謝柔嘉,「大夫人特意吩咐做了你最愛吃的。」

  謝柔嘉咦了聲,轉身看過來,帶著幾分歡喜。

  「有春盤嗎?」她問道。

  木香抿嘴一笑。

  「當然有。」她笑道。

  「元修菜呢?」謝柔嘉問道。

  「有。」乳娘笑道,親自接過小丫頭的食盒擺出來。

  「還有荔枝甘露餅。」謝柔嘉說道。

  人已經站在了桌子前,一臉激動的看著擺出來的飯菜。

  木香和乳娘忍不住對視一眼,這些吃食天天都在吃,有這麼激動嗎?

  「江鈴,江鈴。」謝柔嘉招手喊道,「你快來,你快來也吃啊。」

  江鈴嘻嘻笑著跟過來。

  「奴婢吃過了。」她說道。

  木香看江鈴一眼。

  「伺候小姐吃吧。」她說道。

  江鈴高興的應聲是,跟著乳娘在小丫頭們捧著的水盆裡洗了手,盛飯夾菜。

  筷子是乳娘先放下的。

  「好了,二小姐,你還吃著藥呢,大夫說了要餓一餓才好的快。」她笑著說道。

  謝柔嘉意猶未盡。

  「不。」她說道,繼續舉起筷子,「吃什麼藥啊,都這樣了。」

  什麼樣了?

  乳娘和木香愣了下。

  「二小姐,吃飽了就別吃了,大夫人和大小姐午間都回來的,到時候肯定還要做好多好吃的,你到時候別吃不下。」江鈴說道。

  謝柔嘉停下了筷子,點點頭。

  「對。」她說道,「那等中午和母親姐姐一塊吃。」

  乳娘笑著讓丫頭們收拾,木香看了江鈴一眼沒有說話。

  「姐姐回來的早吧?」謝柔嘉又開始問道,探頭向外看,「在這裡姐姐也還要讀書嗎?」

  「那當然,大小姐一定要好好的上學堂的。」江鈴認真說道,「在哪裡都一樣。」

  是的,姐姐就是這樣的用功,人又聰明,如果有她在的話,家裡一定不會變成這樣的。

  謝柔嘉眼圈發紅。

  「二小姐二小姐,我們去外邊走走消消食吧。」江鈴忙又說道。

  謝柔嘉愣了下,眼淚收回去。

  外邊。

  「外邊,跟家裡以前一樣嗎?」她問道。

  木香和乳娘眼中憂慮更深,江鈴倒是依舊。

  「一樣的。」她說道,一面先邁步,「走吧走吧。」

  謝柔嘉遲疑一下,跟著她走了出去。

  院子裡便響起謝柔嘉驚訝又歡喜的聲音。

  乳娘和木香跟出去站在廊下,看著在院子裡一臉激動東看西看的謝柔嘉。

  「我看,還是再換個大夫來瞧瞧吧。」乳娘說道。

  木香點點頭。

  不過這半日謝柔嘉沒有再鬧著要找大夫人和姐姐的事,和江鈴在院子裡看了一圈之後,便在江鈴的提議下,在樹下襬了几案寫字。

  剛寫了幾個字,就聽見外邊有人跑。

  「大老爺回來了。」小丫頭喊道,「大小姐和堂小姐們也來了,都來看小姐了。」

  院子裡的人都高興起來。

  「大老爺一回來就來看小姐了。」江鈴也高興的說道。

  謝柔嘉卻呆住了,握著筆一臉的驚駭。

  「父親?」她說道,「怎麼會來這裡?」

  乳娘已經走過來聞言笑了。

  「大老爺一定是知道二小姐你病了,所以來看你了啊。」她笑道。

  話音未落,院門外走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穿著青色暗花衣袍,蓄著短鬚,身姿挺拔,步伐穩健,讓人一看便心生歡喜。

  他看著樹蔭下的女孩子,微微一笑。

  「嘉嘉。」他說道。

  父親!

  年輕的父親!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到中年的謝家大老爺。

  謝柔嘉手裡的筆應聲落下,發出啪嗒一聲,墨跡濺在前襟上。

  對著謝家大老爺施禮的丫頭們都驚訝的看過來,還沒看清,就聽見謝柔嘉一聲大哭。

  「父親,你怎麼,你怎麼也死了。」

  這一聲喊讓所與人都呆住了,院子裡一片死寂。

  謝柔嘉已經衝到他們面前。

  「父親,父親。」她哭著喊道,伸手就要抓住父親,忽的手一頓,視線落在父親身後。

  緊跟著謝大老爺大夫人進門的是三個年紀相當的小姑娘,以及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此時都帶著幾分驚訝看著謝柔嘉。

  謝柔嘉的視線落在這少年身上愣住了,哭聲也停下來。

  她的異樣讓大家也都下意識的看過去,見這少年劍眉星目,面色白皙,穿著件素淡的布袍,頭上也只用竹簪挽著,但卻絲毫沒有讓人覺得窮酸,反而多了幾分脫俗不凡之感。

  院子裡小姑娘大丫頭們的視線都凝聚在他身上,少年並沒有拘束慌張,反而浮現一絲笑。

  這一笑,讓正午的日光有些更耀眼。

  「嘉妹妹看迷了..」一個穿著蔥綠衫裙的小姑娘嘻嘻低聲一笑說道。

  話沒說完,就見謝柔嘉伸出的手向這少年撲過來。

  「邵銘清!」尖細的女孩子的喊聲在院子響起,「你這賊人!還我爹娘性命!」

  伴著這聲喊,謝柔嘉撲到這少年身上,伸手在他臉上狠狠的抓下去。

  「二小姐!」

  「嘉嘉!」

  「啊啊..」

  院子裡頓時亂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04 PM

第八章 家人

  夔州路黔州彭水縣,位於縣城北幾乎佔據了半個城錯綜連綿的謝家大宅變的熱鬧起來。

  站在其內最高的亭台樓閣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雕樑畫棟九曲迴廊錯落有致如同棋盤的宅院裡,有很多人從四面八方向位於正中湧去,就好似一道道水流,讓整個宅院都鮮活起來。

  不過這一幕謝柔嘉看不到,她躲在床上,裹著被子將頭蓋住,瑟瑟發抖。

  「二小姐,二小姐,你別怕啊,你好好說。」

  江鈴的聲音在帳子外大聲的響起。

  好好說?好好說她們不聽,她們不信,她們都忘了,都忘了自己是怎麼死的了,連父親也都忘了。

  她說了,但她們都看她像發瘋,還請了好幾個大夫來圍著她看,喂她吃藥。

  屋子裡還湧進來很多人。

  「出什麼事了?二姐兒怎麼就瘋了?」

  有個高大威嚴頭髮斑白的老頭聲音響亮的說道。

  這是祖父,祖父也是死了的,在祖母死了一年後。

  「大伯,不是的,嘉嘉不是瘋了,是中邪了。」

  那個穿著嫣紅裙子三十左右的婦人一臉擔憂的說道。

  這個是二嬸嬸,二叔祖父家的長媳。

  不對啊,她難道也死了?

  謝柔嘉目光呆呆。

  江鈴說五叔叔死了,三叔叔和四叔叔押進大牢的待決,周成貞說母親死了,父親也要秋後待斬,誰都並沒有提到二叔,而且江鈴還說是二叔把三叔四叔送進了大牢,那二叔一家不是沒事?怎麼二嬸也來這裡?

  「真是胡說,咱們家怎麼會有人中邪?什麼邪敢來咱們家?」坐在椅子上的一個跟母親長得很像的老婦人就拉下臉不高興了。

  她一不高興,滿屋子的人都不敢再大聲說話了。

  謝柔嘉的視線又轉向這個老婦人。

  「嘉嘉,別怕,跟祖母說,誰嚇唬你了?祖母打斷他的腿扔去喂蛇。」老婦人看著她,露出笑容說道。

  老婦人年紀五十左右,圓臉細眉,跟母親一樣是個娃娃臉,年輕時候看著喜慶,年老的時候就看著慈祥。

  可是這慈祥的老人說出的話可真一點也不慈祥。

  但這一點也不讓人奇怪,屋子裡的人也沒有露出奇怪的神情,反而都是理所當然。

  對於一個曾經的丹主,如今在謝家還是說一不二的人來說,打斷一個人的腿,將一個人投進蛇窟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而且在她年輕的時候還不止一次的這樣做過。

  謝柔嘉看著靠近的老婦人,清晰的聞到酒味。

  是的,祖母不僅性子驕橫,而且還酗酒,就在姐姐出事的後的冬天,一次醉酒後再也沒醒過來。

  「肯定是這些丫頭們照顧不到。」祖母坐直身子,哼了聲,又看著謝柔嘉笑眯眯說道,「這些沒用的東西,祖母把她們都拉出去打死給嘉嘉出氣好不好?」

  打死?

  祖母說話可不是玩笑。

  姐姐死了之後,這些丫頭被扔到後山活活燒死,也一多半是祖母下的命令。

  她們已經被燒死過一次了,還要再被打死一次?

  「不!」謝柔嘉尖聲喊道,轉身跑回去拉下帳子,躲在了床上。

  「母親,您別添亂了。」

  屋子裡只有一個人敢這樣說謝老婦人。

  「嘉嘉就是夢魘了。」

  謝老夫人撇撇嘴。

  「做個夢也能嚇到,咱們謝家的女孩子哪有膽子這麼小的。」她說道,「都是你養孩子的法子不對,生生把孩子們拘壞了。」

  「這法子可不是媛媛想來的。」一旁的祖父聽到了忙插話說道。

  謝柔嘉的母親閨名媛,法子不是她想的,那就只能是謝媛的丈夫想的。

  聽到這話,屋子裡的人都神色古怪,或者低頭或者看向外邊。

  祖父不喜歡父親。

  躲在被子裡的謝柔嘉想到。

  這在家裡不是什麼秘密,祖父記在族譜上的名字是謝華英,他真實的名字,或者說招贅入謝家之前的名字,叫做王松陽,和謝柔嘉曾祖父是親戚。

  謝柔嘉的曾祖父族譜上名字叫做謝存章,入贅前的名字叫做趙明義,是開陽最大的硃砂主趙家的子弟。

  這也算是世代聯姻了。

  祖父原本想好了,女兒謝媛的丈夫還從趙家的親戚中選擇,讓兩個家族的利益結合的更緊密更長久。

  只是沒想到這個安排半路被謝柔嘉的父親,族譜上叫做謝文興,真實名叫劉秀昌的外來秀才打亂了。

  劉秀昌是京都人士,也不是什麼世家大族,祖祖輩輩都是讀書人家,到他這一代除了清名什麼都沒了,劉秀昌十七歲收拾行囊各地遊學尋隱士聖人,結果隱士聖人沒找到,在一次樹下與人辯學的時候,被騎馬遊山的謝媛看到了,一見鍾情,非他不娶。

  祖父自然是暴跳反對,族中其他人也是不同意的。

  但無奈劉秀昌不僅迷住了謝媛,還討了祖母的歡心,有了祖母發話了,別人的反對也最終不了了之,就這樣劉秀昌取代了趙氏進了謝家的門,成了謝家這一代的大房大老爺。

  這樣的父親能得到祖父喜歡才怪呢,一輩子和父親不對眼,所以後來祖母死了,母親正式成為丹主,父親成了大老爺,祖父退位,族中握有的權利也被收走,母親因為自來謝家教養的規矩跟父親不親近,趙家對他的支持淡去,祖父悶悶不樂僅僅一年就病死了。

  都死了,都死了,死了的親人都聚在一起了,可是他們都不認為自己死了,反而認為是她瘋了。

  謝柔嘉將頭埋在膝頭默默流淚。

  其實這樣不錯,他們忘了自己犯的錯,忘了後來發生的事,那些都是不好的事,忘記了更好。

  可是她還是覺得很難過。

  屋子裡的議論聲還在繼續,母親和祖母在爭論要不要請廟裡的師傅來看看。

  「曲家的養的法師很厲害,專治小兒驚厥。」

  「呸,專治小兒驚厥的是咱們家的硃砂,曲家算個狗屁。」

  「母親,嘉嘉這是掉魂兒了,要招魂。」

  「招魂也是咱們祖宗的厲害,我來給嘉嘉跳個招魂舞。」

  「母親,你喝酒喝得腳都軟了,別說給嘉嘉招魂了,你自己都能跳沒了魂。」

  她們說話,屋子裡便沒人再插話,雖然只有兩個人說話,屋子裡也有些亂哄哄。

  「好了好了,我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有男聲打斷了她們的爭論。

  是父親。

  謝柔嘉不由豎起耳朵。

  外間屋子裡響起了更多的詢問,但很快腳步聲亂亂。

  「你行嗎你?」這是祖父的嘀咕聲。

  「真不用找法師來嗎?」這是母親擔憂的詢問。

  「不用不用,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回事了。」父親清朗的聲音說道。

  屋子漸漸的安靜下來,有腳步向內室走來。

  「嘉嘉。」

  父親的聲音在帳子外響起。

  「江鈴都跟我說了,原來你做了這麼可怕的夢啊。」

  謝柔嘉掀開被子。

  「不。」她哭道,「不是夢,那是真的。」

  帳子被掀開了,父親坐在了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父親,我說的都是真的,是你們都忘了,都不記得了。」謝柔嘉哭道,看著父親年輕的臉,年輕的有些陌生的臉,還有那滿滿的從未見過的關愛。

  是關愛是擔心,不是失望不是漠然和厭惡。

  父親看著她笑了笑,點點頭,握緊了她的手。

  「那是以後的事,是不是?」他問道。

  謝柔嘉流淚點點頭。

  「以後姐姐會死,我和你母親都會死,是不是?」父親又問道。

  「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你們都不會死。」謝柔嘉哭道。

  「那以後嘉嘉還會害我們嗎?」父親問道。

  謝柔嘉搖頭。

  不會,不會,她死也不會。

  「那就行了。」父親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以後嘉嘉不會害我們,我們也不會死,那,嘉嘉還怕什麼?」

  謝柔嘉一愣。

  「可是,我們現在都已經死了。」她又哭道。

  「不是,現在才是現在,現在我們都活著,死了的是過去。」父親認真說道,「過去了,就過去了。」

  現在?過去?

  謝柔嘉再次愣住了,父親拉起她的手。

  「來,嘉嘉。」他說道,「父親帶你看看現在。」

  看看現在?

  謝柔嘉怔怔的被父親拉著下了床,走出了屋子,先是在家裡看花草逛樓閣,然後出了家門,去逛了街市,還帶她騎馬上山。

  她在街上買了新扎的兔子燈,吃了熱乎乎的糖人,騎在馬上抓著馬毛飛奔,感受著夏日的風,看著滿山的濃綠,挖了野菜,編了花環帶。

  然後父親帶著她見家裡的人。

  丫頭們不再避著她,跟她笑吟吟的問好,她和母親姐姐一起吃飯,一起歇午覺,晚上父親母親會陪她和姐姐在院子裡看星星,母親還陪她一起睡,給她打扇子唱巫歌。

  再過了幾日她開始跟著父親母親姐姐去給祖父祖母請安,祖父抓了一把糖果子給她,祖母則將牆上掛著的寶劍給她。

  父親出門談生意也會帶著她,她見了二叔祖父和西府的三叔祖父,看他們端著茶壺呼嚕呼嚕的喝茶,一面半眯著眼聽各號的大掌櫃們說話。

  她坐在屏風後,玩著三叔給的木偶娃娃,一面聽著四叔低聲笑哪個大掌櫃說錯了話,哪個大掌櫃坐在後面打瞌睡,哪個大掌櫃又在外邊偷養了一房。

  「說什麼呢。」三叔喝斷四叔,「嘉嘉在呢。」

  才成親的四叔對著她哈哈笑,讓小廝給她從街上買來更多的吃食玩物。

  沒有人說她病了,沒有人說她中邪,也沒有人說她瘋了,所有人都似乎忘了她說的那些話,一個月後,謝柔嘉站在院子裡,看著被小丫頭擁簇著去上學的姐姐,聽著屋子裡父親和母親說笑,也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現在,父親帶她看的這現在,真實的現在。

  姐姐還活著,父親母親還沒有對她失望,家宅安穩,族人和睦。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現在,她得償所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08 PM

第九章 寵溺

  六月末天氣十分炎熱,動一動就能出一身汗,更別提跑了。

  江鈴滿頭大汗的穿過院子,手裡還舉著一個竹竿。

  「二小姐,二小姐,抓到了,抓到了。」她說道,將手裡的一隻蟬遞過來。

  謝柔嘉伸手接過。

  「這麼小?」她驚訝的問道。

  旁邊的丫頭們也都忙探頭過來看,看到被江鈴綁了紅線拴著的蟬,指甲蓋一般的大小,都跟著驚訝嬉笑。

  有的說把它掛起來,有的說訂起來,有的說拿去給大小姐看,唧唧喳喳的熱鬧。

  謝柔嘉鬆開了手,蟬帶著紅線飛走了,丫頭們嚇了一跳,喊著要去捉。

  「不要。」謝柔嘉說道,垂下手。

  丫頭們便忙都住了手。

  「小姐不喜歡玩蟬了?」一個丫頭不解的問道。

  以前她最喜歡捉蟬玩,但自從姐姐死了以後….

  不,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她就不喜歡了,她不喜歡這些小孩子的玩樂了。

  「不喜歡。」謝柔嘉說道,轉過身就走。

  丫頭們面面相覷忙跟上。

  「那我們去釣魚吧?」江鈴讓竹竿扔到一邊,又提議道。

  「不。」謝柔嘉說道,穿著木屐在青石路上踩的呱嗒呱嗒響。

  這是父親給她親手做的屐鞋,說是穿著這個走動有聲音響,而夢裡是不會有響聲的。

  「那小姐你想做什麼?」江鈴問道。

  她想做什麼?

  謝柔嘉有些茫然。

  那一場夢,清晰的在她心上烙下痕跡,真實的過了一輩子,嘗遍了酸甜苦辣,為人妻為人母,現在怎麼也不知道十一歲的孩子該做什麼。

  「我去找姐姐。」她說道。

  來到母親的院子時,謝柔惠剛歇了午覺起來,正在梳頭,看到謝柔嘉進來,母親將手裡的篦子遞給一旁的丫頭木葉,笑著拉住了謝柔嘉的手。

  「你不睡午覺,去玩什麼了?」她說道,拿下手帕給謝柔嘉擦汗,「看玩的這一頭大汗。」

  「沒玩什麼。」謝柔嘉說道,貼著母親站著。

  丫頭有的端來茶水,有的過來打扇子。

  「水好了,二小姐可以洗洗,然後睡一覺了。」木香說道。

  她的話音落,便聽見謝柔嘉笑了。

  「母親,我都想要生病了。」

  待聽到這句話,大家的視線便落在內裡,坐在床上梳頭的謝柔慧從鏡子裡看著這邊笑。

  「瞎說什麼。」母親說道,「快些梳頭,去上學。」

  謝柔惠便嘆口氣,蹙起小小的眉頭。

  「好累啊好累啊。」她捧著臉說道。

  母親沒理會她,謝柔嘉卻點點頭。

  是啊,姐姐的確很累,從六歲開始用功,一切都為了十三歲那年參加第一次祭祀。

  那是代表著下一任丹女的正式露面的祭祀,對謝家來說,甚至對整個巴郡之地來說,都是大事,各大硃砂世家,官府,甚至京城的皇帝都會派人來參加,謝家上下沒有人敢懈怠。

  只要熬過這一次祭祀,這樣辛苦的日子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在夢裡,姐姐死在了十二歲的時候,十三歲的祭祀,代替姐姐的她在母親的安排下驚了馬崴了腳,所以只在祭台上站了站,儀式是由母親替她完成的,雖然解釋合理,但到底是引起了很多非議。

  謝柔嘉跑到內室,站在床邊看著謝柔惠。

  「姐姐辛苦了。」她說道。

  謝柔惠嘻嘻笑,伸手捏她的鼻頭。

  「那你替我辛苦好不好?」她說道,眼睛亮亮,湊近她壓低聲音,「待會兒你還替我去上學。」

  謝柔嘉瞪大眼。

  是啊,因為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說話聲音也一樣,所以姐姐常常會讓自己替她去做一些事,當然姐姐也會替她做很多事,上學也自然互換過,只是,每次都會被發現,因為樣子聲音一樣,但學問不一樣,先生被她們姐妹矇騙過一兩次後,就知道了她們姐妹的把戲,常會考一些問題,結果她總是答不上來。

  然後姐姐會被從花園裡揪出來,和她一起在學堂裡罰站。

  「還想騙我?騙我之前也先把你妹妹教好了。」先生生氣的拍著几案訓斥。

  「都怪我,都怪我,我下次一定先教好妹妹。」姐姐會一臉自責的說道。

  謝柔嘉咧嘴笑了。

  「那姐姐你得先教我怎麼哄過先生。」她也壓低聲音湊近姐姐說道。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姑娘碰頭湊在一起笑,一旁的丫頭看著有些眼暈。

  「惠惠。」母親在外邊搖著扇子看她們,「又哄你妹妹做什麼呢?」

  謝柔惠伸手掩嘴,謝柔嘉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二人一起扭頭看向母親。

  「沒有。」她們齊聲說道。

  明明是兩個人的聲音,但聽在大家耳內卻只有一個聲音,只是略大些。

  「沒有什麼?」

  母親還沒說話,門外有清朗的男聲笑道。

  丫頭們打起了簾子,響起了一片問好。

  「大老爺,五爺。」

  當聽到門外的聲音時,謝柔惠跳下床,謝柔嘉也轉身向外跑去。

  「五叔叔!」她們一前一後的站在了門邊,看著正邁上台階的人。

  走在前邊的是父親,緊跟著他身後的是一個二十三四的男子,穿著深紫廣袖夏袍,隨著走動衣抉飄飄,圓臉圓眼,和謝大夫人面容相似,此時正帶著笑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小姑娘。

  「啊呀,這個。」他停下腳,皺起眉頭,「別說,誰也別說,讓我來認。」

  謝柔惠笑了站直了身子,而謝柔嘉則忍不住鼻頭一酸。

  這是五叔叔謝文俊,是二叔祖父的次子,都說侄子隨姑,這個五叔叔長得和祖母最像,和母親三叔四叔站在一起都會被認作是嫡親的兄弟姐妹,反而和二叔像是堂兄弟。

  而且五叔也在夢裡對她最好的人,是家裡知情人中唯一一個見了她不露出厭棄神情的人,當初她生下蘭兒大病一場差點沒命,那時候因為有了蘭兒,她的生死已經不再重要了,就那樣孤零零的躺在屋子裡,吃著大夫開的沒什麼功效的藥拖日子,是五叔親自跑了很遠尋來了一味靈藥,才讓她得以保住性命。

  後來她出嫁鎮北王府,五叔沒在家,走到徐州界的時候,五叔竟然追了上來,也沒說什麼,送了一本赤虎經給她。

  這本書陪著她度過了漫漫的旅途,陪著她熬過了鎮北王府孤寂的長夜,直到死的那一刻,書還擺在她的床頭。

  江鈴說五叔叔是驗丹死的,中了丹毒的人死的都很痛苦且死狀恐怖,這樣風姿倜儻的五叔叔落個如此的下場。

  那是夢,那是夢,不要再想這件事,不要再想了。

  但謝柔嘉的眼淚還是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滾滾而下。

  謝大夫人的眉頭皺起來,帶著幾分擔憂看向謝大老爺,謝大老爺搖搖頭,衝她做出一個別擔心的神情。

  「這是嘉嘉。」謝五爺在謝柔嘉掉淚的同時,伸手指著謝柔惠笑著說道,一面伸出手,「嘉嘉最喜歡五叔,見了一定會笑,對不對?」

  謝柔惠嘻嘻笑著點點頭。

  「對。」她大聲說道。

  「不對。」謝柔嘉哭道,一面跑下去抱住謝五爺伸出的手,「不對。」

  她最喜歡五叔,她最喜歡五叔,再見到五叔很高興。

  謝五爺哈哈笑了。

  「我又猜錯了。」他說道,伸手刮了刮謝柔嘉臉上的眼淚,「嘉嘉病了,一定很想五叔,想的都哭了的是嘉嘉。」

  謝柔嘉哭著點頭。

  「那現在五叔回來了,嘉嘉見到五叔高興不高興?」謝五爺笑問道。

  謝柔嘉重重的點頭。

  「高興高興。」她說道。

  「還有更高興的。」謝五爺說道,「五叔還給嘉嘉帶了禮物。」

  能見到五叔,五叔還在,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謝柔嘉抓著謝五爺的胳膊。

  「什麼禮物?」她抽抽搭搭的問道。

  謝五爺回頭喊了聲送進來吧。

  院子裡的人都忍不住看向門口,進來的卻不是搬著東西的小廝,而是……。

  「大鳥!」江鈴最先喊道,目瞪口呆的看著跑進門的一隻奇怪的又像鳳凰又像雞的大大鳥。

  院子裡響起丫頭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是孔雀,是孔雀。」

  謝家的丫頭自然並非是孤陋寡聞的,驚呼聲中還夾雜著說話聲。

  謝柔嘉瞪大眼忘記了哭。

  是孔雀啊,她知道孔雀,在夢裡也見過,不過不是在自己家裡,而是在一次硃砂世家聚會上,來自南詔的段家小姐隨行帶著的寵物就是孔雀,在後院裡引起了轟動,她當時也大著膽子站在人前看了好幾眼呢。

  「你想要也要一個唄,你家又不是弄不到。」有人看到她的神情對她說道。

  是啊,謝柔惠想要什麼要不到,就是天上的星星,也會派人去摘呢。

  只是,她不是謝柔惠,她不敢想,更不敢要。

  沒想到此時此刻五叔竟然給她送來了一隻,不,兩隻孔雀。

  謝柔惠也從台階上跑下來,被木葉等幾個丫頭忙護住好奇的看著那兩隻孔雀。

  謝五爺一手拉著謝柔嘉,一手從袖子抖出一張大紅的帕子,對著被小廝們小心的圍住聚攏的孔雀揮動起來。

  一隻孔雀慢慢的抖動開屏,日光下熠熠生輝。

  院子裡便嘩的一聲沸騰起來。

  謝柔嘉失態的張大嘴,抓著謝五爺的手忍不住的搖起來。

  「五叔,五叔。」她連連喊道。

  謝五爺哈哈笑了。

  「好看吧,都是送給嘉嘉的。」他說道,一面收了帕子,「你想養在你的院子裡,還是放到花園裡?」

  謝柔嘉有些緊張。

  「那它們吃什麼?用不用拴著?」她問道。

  再不難過,也不沒有提為什麼看到五爺就哭的事。

  謝大夫人鬆口氣,看向謝大老爺,謝大老爺對她挑挑眉,帶著幾分小得意,謝大夫人橫了他一眼,抿嘴笑了,夫妻間情義綿綿。

  「我能不能邁步走啊,它們不會害怕吧?」

  一個聲音陡然在這熱鬧以及歡喜中響起。

  大家的視線看向謝柔惠,似乎這才注意到院子裡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姑娘。

  見大家看過來,獨自站立在台階下的小姑娘嘻嘻一笑。

  「我該去上學了。」她說道。

  「姐姐,我們一起養孔雀。」謝柔嘉跑到謝柔惠身邊,高興的說道,「有兩隻呢,你看長的也一樣,跟咱們一樣。」

  「好啊。」謝柔惠點點頭,說道這裡又停頓下,「不過,只怕要累你多一些,我功課太多了。」

  「我給你們兩個婆子,是專門養著孔雀的。」謝五爺笑道,「不耽誤你們的功課。」

  「那太好了,妹妹可以好好的玩了。」謝柔惠說道,一面看看天色,帶著幾分不安,「我該走了,又要遲到了,會被罰站的,先生罰人很凶的。」

  她說完帶著幾分羨慕看了眼院子裡跑著的兩隻孔雀,向外急忙忙的走去,身後丫頭們也忙跟上。

  「姐姐,等等我,我也去。」

  說話的聲音接著響起,但這一次卻是從站在謝五爺身邊的謝柔嘉那邊傳來。

  大家的視線都看向她,謝柔惠也站住腳,神情有些驚訝。

  「嘉嘉,你要去上學嗎?」謝大夫人問道。

  因為夢魘這件事,謝柔嘉已經養了一個月了,學堂一直沒去,其實就算不是病了,她日常也不怎麼去,父親母親對她要求的功課也不要緊,她自己也不愛學。

  出了這事,謝大夫人和謝大老爺前幾日已經商量過了,以後也不讓謝柔嘉上學了,識字也讀過幾本書這就夠了。

  沒想到一向不喜歡上學的謝柔嘉竟然主動說上學了。

  謝柔嘉已經走到了謝柔惠身邊,眼睛亮亮,神情堅定。

  「我去上學,不耽誤功課,好好的學。」她說道。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就是守護好這些愛自己寵溺自己的人,守護好這個安穩快樂的現在。

  在夢裡她渾渾噩噩一無所成,書沒有讀,技沒有學,在家不能幫母親分憂,當家裡出事時,也束手無策,她就是個廢物,除了哭除了自責之外什麼都不會的廢物。

  她不要再做一個廢物了,她要用功的學,學到能給母親分憂能對姐姐相助的本事。

  院子裡似乎一陣沉默,旋即響起謝五爺的笑聲。

  「好,不玩物喪志,是好女兒。」他說道,「快去吧,孔雀我送到你們的院子裡,有人專門喂養,你們只需要賞玩就可以了。」

  謝大老爺的臉上浮現欣慰的笑,謝大夫人眉頭的最後一絲憂慮也褪下了,看著謝柔嘉帶著滿滿的讚歎點了點頭。

  謝柔嘉只覺得心漲漲的,她真沒想到還有機會能看到父親母親這樣看她的神情。

  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

  「那,我們走吧。」謝柔惠看著她,眼睛彎彎一笑,「妹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10 PM

第十章 家宅

  謝家的大宅院分東西二府,這是從謝柔嘉的曾祖父謝存章這一代論起的,曾曾祖父只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招贅趙明義改名謝存章為長房,居住在東府,長子謝存禮為二房,居住在西府。

  謝存章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招贅王松陽改名謝華英為長房,長子謝華宇為東府二老爺,西府那邊則繼續住著謝存禮的兒子,被稱為三老爺的謝華順。

  謝華英生了一個女兒兩個兒子,謝華宇生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如同前一輩一樣,謝華英的女兒招贅劉秀才,即謝柔嘉的父親,成了長房長子稱為大老爺。

  東府與西府那邊分居不分宗,但因為子侄太多,後輩們的排序便分開了,而東府這邊一母同胞的謝華英和謝華宇則依舊一家論輩分,謝華宇的長子為二爺,謝華英的長子次子分別為三爺四爺,而謝五爺是謝華宇的次子。

  當然謝氏一族不止這東西二府,站在高處看,這片地方裡三層外三層一片片的宅院散佈,分別居住者謝氏一族傳承下來的子弟們,細論起來嫡系親近血脈的子孫就有近百人,這些人聚攏在一起依附又滋養著謝氏一族這株大樹茁壯生長著。

  謝柔嘉一家是這株大樹的主幹,所居住的地方也是歷代家主耗費錢財修建的奢華之所,女子們的內學堂就設在花園旁,謝家東府的花園的抵得上一座中等宅院大小,內裡有山有湖,亭台樓閣,九曲迴廊,佈置著天南海北搜尋來的美景妙石。

  所以當謝柔嘉和謝柔惠穿過花園來到學堂的時候,一節課已經講完了。

  頭髮花白的西席拉著臉坐在椅子上,手裡敲著戒尺。

  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姑娘,西席還沒說話,屋子裡的小姑娘轟的一聲亂了。

  「惠惠,你怎麼來晚了?」

  「哎呀二小姐也來了啊?」

  「怪不得惠惠你來晚了,又被二小姐纏住了吧?」

  七嘴八舌高高低低的聲音都湧了過來。

  謝柔嘉站在門口有些眼暈,在夢裡十二歲以後的她除了必要的場合,幾乎沒有跟家裡人打過交道,更沒有跟家裡的姐妹們在一起走動,所以此時此刻看到這些人竟然陌生的讓她眼暈,慢慢的才將以前的印象找出來。

  這些姐妹們她原本也是熟悉的,十二歲以前她們是一起讀書一起玩的夥伴,這裡有二叔三叔家的姐妹,也有西府那邊的姐妹,還有外房的姐妹們。

  雖然大家的視線還有些猶疑不定,分辨不出哪個是惠惠,但神情卻是滿滿的熱情。

  西席先生將手中戒尺敲打在桌面上。

  「安靜,安靜。」他抖著鬍子氣憤的喊道。

  啪啪的敲了好幾下,屋子裡女孩子們的吵鬧聲才壓了下去。

  謝柔惠和謝柔嘉還站在門口誰也沒說話。

  謝柔嘉是有些恍惚忘記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謝柔惠則只是抿嘴笑著。

  西席先生的視線在兩姐妹身上晃了一眼,這些年輕眼明的謝家堂姐妹們還分不清,他老眼昏花更是分不清了,不過他也用不著分清。

  「去那邊站著去。」他將手中的戒尺一指牆邊,吹鬍子瞪眼說道。

  謝柔惠吐吐舌頭應聲是,伸手拉了下還在發呆的謝柔嘉。

  謝柔嘉回過神忙抬腳邁步,謝柔惠跟著走。

  「七卷第十三。」一個杏眼桃腮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忽地對經過的謝柔惠低聲說道。

  她這次的話並不是像大家適才那樣視線在謝柔惠和謝柔嘉兩個人身上亂晃,而是準確的對走在後邊謝柔惠。

  謝柔惠衝她挑眉,做個了收到的眼神。

  這小小的一段交流讓周圍的姑娘們頓時羨慕不已。

  「瑤瑤,這個是惠惠?」有人好奇又呆呆的低聲問道。

  「你怎麼看出來的?」有人帶著幾分羨慕低聲問道。

  「運氣好猜的唄,兩個總能蒙對一個。」也有人哼了聲帶著幾分不服氣。

  小姑娘轉過頭看著說話的人。

  「不是啊四妹妹,你沒看到惠惠伸手拉了下二小姐嗎?惠惠最愛護妹妹了。」她認真的說道。

  四妹妹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穿著鵝黃色夏衫,眉眼伶俐,但此時伶俐的眉眼卻有些澀澀。

  她還真沒看到,那姐妹倆個站在一起都讓人眼花,誰還注意到什麼小動作,也沒想到謝瑤會認真的解釋。

  「瑤瑤最細心了。」

  「是啊,自己蠢就不能怪別人嘍。」

  便有人嘻嘻哈哈的說笑。

  被喚作四妹妹的女孩子立刻漲紅了臉。

  「你說誰蠢?」她拔高聲音,豎眉轉頭。

  屋子裡立刻安靜下來,所有的視線都看向她。

  已經走到牆角站好的謝柔惠和謝柔嘉也帶著幾分驚訝看過來。

  「四小姐!」西席先生將戒尺重重的拍下去,瞪眼喊道,「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安靜!」

  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名呵斥,四小姐臉更紅了,眼裡淚光閃閃。

  「你也站著去。」西席先生伸手一指。

  四小姐一臉委屈,還要爭辯,站在她一旁的一個女孩子拉了她一下,對她搖搖頭。

  「是。」四小姐這才低下頭應聲,離開自己的書桌向後走去。

  謝柔惠向一旁挪了挪,給她讓出地方,而謝柔嘉則沒有動,而是盯著她看。

  這是三叔家的女兒謝柔淑,在夢裡她十四歲就嫁出去了,十五歲因為難產死了,那時候父親母親為自己選定了招贅的女婿,族裡都忙著成親的大事,謝柔淑死的消息只讓大家略感嘆一番便丟開了。

  謝柔嘉對這個堂妹已經沒什麼印象了,此時此刻看著這個眉眼伶俐鮮活的小姑娘,想到夢裡她那悄無聲息的結局,不由幾分悵然。

  謝柔淑被看的有些惱火,抬起頭看著面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雖然此時神情不同,但她還是分辨不出哪個是哪個,發火怕錯了人,不發火心裡又憋氣。

  「都怪你。」她於是垂下頭不看著這兩個人,咬牙切齒的說道,「謝柔嘉。」

  怪我?謝柔嘉有些不解,我怎麼了?

  「背今日下午的課。」西席先生的聲音在前邊響起。

  今日下午的課?謝柔嘉再次怔了下,下午講什麼課?還沒回過神,旁邊謝柔惠清清亮亮的聲音就開始背書了。

  「……公則平物我,而子文以為忠矣……」

  謝柔嘉轉頭看著姐姐,小姑娘脊背挺直,垂手與身側,語調平穩,聲音輕柔有力流暢,就好像拿著書在念一樣,半點磕絆也無。

  屋子裡原本游移不定的視線瞬時堅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有羨慕有討好有佩服,西席先生原本瞪圓的眼也漸漸的眯了起來,背負在身後的手慢慢的搖晃著戒尺。

  夏日午後炙熱的日光穿過窗戶投在小姑娘的身上,在她明亮的眼,烏黑的發,完美無瑕白瓷般的面龐映襯下變得黯淡。

  這就是她的姐姐,這就是謝家的大小姐,聰慧,漂亮,像夜明珠一樣耀目的姐姐。

  就算長的一模一樣,她怎麼能跟姐姐比呢,所以這也是在她代替姐姐後父親母親不到萬不得已不讓她出去見人,她怎麼能去見人呢?她再怎麼裝也不會像姐姐那樣光彩奪目,多看幾眼就會被扯下披上的華麗外衣,露出她沙礫的本像。

  謝柔嘉忍不住握住手合放在身前,如同屋子裡的所有人一樣帶著幾分仰視看著姐姐。

  如果姐姐在,夢裡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在夢裡她無時無刻都在這樣想著,這樣祈禱著,現在那個噩夢終於過去了。

  「先生,我背好了。」

  謝柔惠的聲音說道。

  屋子裡的人回過神,這才發現她已經背完了,至於背的怎麼樣,誰關心,光聽這抑揚頓挫優美的聲音就足夠了。

  不過小姑娘們不關心,西席先生是要關心的,他嗯了聲頭。

  對於自持身份的老先生來說,這已經是誇讚了。

  謝柔惠並沒有歡喜不已,恭敬的施禮。

  「謝先生教導。」她說道。

  西席先生眼睛更眯起了,對於這個學生滿意的不得了,誰說謝家的大小姐都飛揚跋扈難伺候,看看他帶的這個謝家大小姐,絲毫不遜於京城那些大家閨秀。

  「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他又整容說道。

  謝柔嘉有些迷迷糊糊的想起來了,這個先生是父親從京城請來的,學問如何她並沒有注意過,只是記得很嚴厲,動不動就打手掌罰站,還用那種鄙視的眼神羞辱人,所以她就越來越不愛學,時來時不來,再後來姐姐出事,散了家裡的學堂,就再不用上學了。

  看,姐姐都把書背過了,他還揪著不放。

  「先生,姐姐是為了等我才來遲的。」她忍不住開口說道。

  西席先生看也沒看謝柔嘉一眼。

  謝柔惠身後拉了謝柔嘉一下。

  「是我沒有讓人來和先生告假。」她笑嘻嘻說道,「先生罰的對。」

  西席先生嗯了聲。

  「知道錯,下次不要犯才好。」他說道,抬了抬下巴,「坐吧。」

  謝柔惠應聲是,要抬腳邁步,又看了看謝柔嘉。

  「先生…」她笑嘻嘻喊道。

  西席先生已經轉過身。

  「都坐吧。」他說道,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謝柔嘉,似乎對於她來上學沒有半點驚喜也沒有驚訝。

  謝柔惠對謝柔嘉笑了笑,自己先邁步走向書桌。

  謝柔嘉也笑了笑,才要邁步,謝柔淑用胳膊撞了她一下,從她身邊擠過去了。

  「都怪你。」她瞪眼低聲再次說道。

  我怎麼了我?

  謝柔嘉看著她,謝柔淑哼了聲抬著下巴走回自己的書桌前坐下來。

  這個學堂倒是跟做夢以前一樣還是不怎麼讓人歡喜呢。

  謝柔嘉心裡嘀咕,但這次她可不會因為不喜歡不高興就不來了,她要好好的守著姐姐。

  她的視線掃過室內,一番恍惚後找到了自己的位子,走過去坐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35 PM

第十一章 姊妹

  啪的一聲戒尺響,西席先生站起身來。

  「下學之前將今日講的寫一遍。」他說道。

  這也就意味著今日的課結束了,大家只需要將講的課抄寫一遍,讓喝完一壺茶回來的先生看一看就可以回去了。

  伴著先生邁著四方步走出去,屋子裡便響起挪桌子動椅子的聲音,所有人都湧到了謝柔惠身前。

  不過看似亂亂,也不是誰都能擠過去的,最終站到謝柔惠身邊最近的是三個年齡大小不一的女孩子。

  謝柔嘉好奇的看著這些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姊妹們,努力的從記憶中找出她們。

  「幸好你一向勤奮,總是多學一章。」

  坐在謝柔惠對面的小姑娘細聲細氣說道,神情淡然。

  這便是方才提醒謝柔惠的那個,謝柔嘉想起來,這是謝瑤,西府三叔祖父那邊二房的次女,比她和姐姐大兩歲,今年十三歲,是這學堂裡姊妹們中最大的。

  「要是沒有姐姐你提醒我,我就是會背也不知道背哪個啊。」謝柔惠笑嘻嘻說道。

  這話讓周圍的小姑娘們看謝瑤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羨慕,但謝瑤卻沒有什麼激動,笑了笑沒說話。

  「說這些有什麼用。」

  一個不同於謝瑤那般細聲細氣的聲音插過來說道,謝柔嘉看過去,見這是倚在謝柔惠書桌左邊的一個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的身形如同她的聲音一般,有些粗壯,相貌平平,擱在這花團錦簇的學堂裡反而格外的眨眼。

  聽到這沙啞的聲音,看到這相貌,謝柔嘉不用想,立刻認出她了。

  這是二叔的長女,東府的三小姐謝柔清,與她和姐姐同歲,天生啞嗓。

  「你怎麼遲到了?」謝柔清接著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不高興。

  對於這毫不掩飾的指責,謝柔惠並沒有不高興,依舊笑嘻嘻。

  「就是遲到了嘛。」她說道。

  卻沒有說是因為什麼。

  謝柔清哼了聲。

  「裝什麼好姐姐啊。」她說道,「又被二小姐拖後腿了吧?」

  所有人的視線便轉向謝柔嘉。

  謝柔嘉正一面打量姊妹們一面翻找記憶,突然發現視線轉到自己身上,不由一愣。

  「什麼?」她問道,沒聽清謝柔清說的什麼,只聽到提自己的名字。

  「沒有,嘉嘉說要來上學,這是高興的事,她這麼久沒來了,東西總要收拾的吧,還要問問大夫有沒有事。」謝柔惠含笑說道。

  謝柔嘉恍然,原來姐姐讓她收拾東西稍等一刻,是去做這個了,還特意去問大夫。

  謝柔嘉心裡暖洋洋甜絲絲,又覺得姐姐還是因為自己受了連累,其實她不該就那樣突然喊出要去上學的,應該今天說,明天早上再來,這樣就不會突然了。

  她忍不住喊了聲姐姐。

  「都是我囉嗦。」謝柔惠接著說話,衝她做了個安撫的眼神,再轉頭看謝柔清,「這才遲到了,我又疏忽忘了讓丫頭來和先生告假,所以先生罰我是罰對了。」

  不過這話可沒有得到眾人的認同,圍在一起的女孩子們便發出議論聲。

  「果然是怪她!」在這其中一個尖細的聲音喊道。

  大家看過去,見是那位一起被罰站的四小姐謝柔淑。

  「總是處處添亂。」謝柔淑接著說道,被先生呵斥以及被罰站的羞惱憤怒全部對準了謝柔嘉,「你上什麼學啊,既然病了就好好的養著吧。」

  謝柔嘉訕訕。

  「我好了啊。」她說道,「我下次早點來,絕不遲到了。」

  「沒病還不來呢,如今病了你還裝什麼愛學習啊。」謝柔淑哼哼氣道,不肯就此罷了。

  「愛學總是好的,四妹妹別這樣說。」謝柔惠說道,「這次都是我的疏忽,要麼該勸妹妹明日來,要麼改給先生告個假,都是我的錯。」

  「是啊。」謝瑤也跟著說道,「四妹妹你也說了,二小姐才病過,這樣都不肯耽誤功課,是好的。」

  見她們開口了,其他姊妹也都紛紛說是啊是啊。

  「謝柔淑,你被罰站是你惹惱了先生,可不該怪到二小姐身上。」有人笑道。

  謝柔淑氣的跳腳。

  「我又不是因為我怪她的,我是替大姐姐不平。」她尖聲喊道,「大姐姐這麼好,卻總是被她拖累,她偏偏還一點也不知錯。」

  謝柔惠聽不下去了,站起來皺眉。

  「四妹妹,你說什麼呢,我沒有被妹妹拖累。」她說道。

  謝柔嘉覺得頭大,以前那些記憶更加清晰了,她在學堂就是這樣,不是被先生責罰,就是跟姊妹們吵架,吵完了又被先生責罰,自己學不好,也帶累的姐姐勸架說和焦頭爛額,所以她很不喜歡上學,越不喜歡越學不好,越學不好越被責罰容易吵架。

  以前的她還沒有失去過,不知道眼前這個讓她煩惱的事情其實回頭看根本就不算個事。

  是啊,姐妹說的沒錯,先生罰的也沒錯,她的確是不好,是她拖累姐姐的。

  「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她看著謝柔淑認真說道,「四妹妹原諒我這一次吧。」

  謝柔淑愣了下,似乎沒聽清她說的什麼。

  「這次是我不對,先生罰我,四妹妹生氣都是應該的,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謝柔嘉再次說道,「四妹妹別生氣了。」

  這次不止謝柔淑驚訝,其他姐妹也都瞪大眼。

  「你看,二小姐也知道錯了。」

  謝瑤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一瞬間的沉默。

  「四妹妹別生氣了。」

  「是啊,我就說嘉嘉很懂事的。」謝柔惠也笑道。

  謝柔淑還想說什麼,一旁的謝柔清輕咳一聲。

  「別吵了,像什麼樣子,還是快些寫今日的功課吧,寫不完,都要被先生罰。」她粗聲粗氣說道。

  「哦是啊,快些寫吧,我們已經寫了一節課的,惠惠你們還沒寫呢,別來不及。」謝瑤說道,一面忙抬腳邁步,對著謝柔惠一笑,「我不耽誤你們了。」

  耽誤謝柔惠寫功課可擔不起,頓時其他人也都忙散開了。

  謝柔淑瞪了謝柔嘉一眼。

  「我要是寫不完,也都你害的。」她憤憤說道。

  謝柔嘉忍不住笑了。

  「好啊,是我害的。」她說道。

  謝柔淑看她的眼神更為怪異。

  「果然是中邪了。」她忍不住嘀咕道。

  門外傳來清脆的咳嗽聲,一個七八歲的小童探頭進來。

  「先生說寫不完功課不准回家。」他脆聲脆氣說道,不待這些小姐們說話掉頭蹬蹬就跑了。

  屋子裡響起小姑娘們氣憤的抱怨。

  「一天的功課怎麼抄寫的完?」

  「憑什麼不讓回家!」

  「老酸牛!」

  「其實也沒什麼啊,這裡就是咱們的家嘛,他說著話等於沒說。」

  小姑娘們抱怨著偶爾還噗哧的笑,不過手裡的動作卻不慢,展開紙張,提筆,一面嘀嘀咕咕的說話一面筆下不停。

  謝家的孩子都是五歲啟蒙,女孩子稍晚一些,七歲開始識字,如今這裡面最小的也九歲了,在這學堂兩年多,先生是什麼脾氣性子,家裡人對學堂和先生是什麼態度,大家都再清楚不過了,那些受不了都已經不再來了,能留在這裡的自然是能受的住的。

  說話聲漸漸的小了,筆掉在地上的聲音就格外的響亮。

  屋子裡的視線便都轉過來。

  謝柔嘉有些狼狽的離開座位拎著裙子去撿筆,前面的謝柔惠已經探身撿了起來。

  「別急,慢慢寫。」她低聲說道,將筆遞給謝柔嘉。

  謝柔嘉訕訕笑了。

  「謝謝姐姐。」她說道。

  謝柔惠衝她擠擠眼。

  「別怕,有我呢。」她說道。

  有人便扔過來一聲哼。

  「上什麼學啊,這不是活受罪嘛,什麼都靠別人。」

  謝柔嘉看了眼謝柔淑,謝柔淑帶著幾分挑釁抬著下巴沒有避開,手裡的筆卻沒有停,就像一隻小公雞在示威。

  謝柔嘉覺得很好笑,就忍不住笑了。

  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瞪眼或者罵人!

  謝柔淑被她笑的手一哆嗦,不由嗨呀一聲,低頭看,紙上果然已經染了一滴墨暈開了,四周清秀工整的字便黯然失色了。

  這是絕對不能交上去的,本來要寫完的這張紙就作廢了。

  「晦氣!」她又是急又是氣的呸了聲,已經被罰站丟人,如果寫不完再被留下來,這一個月她在學堂就熬著嘲笑過吧。

  謝柔淑將這張紙團起來扔到一邊,再顧不得看謝柔嘉出醜,忙忙的重新寫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38 PM

第十二章 靠己

  謝柔嘉沾了筆墨接著寫起來。

  以前上學對她來說的確是受罪,但現在突然覺得不受罪的,看這書也沒那麼生澀,提筆寫字也不覺得手酸心燥,反而有些喜歡還有些熟悉和自在。

  在夢裡父母厭惡,又怕身份被人發現,而她自己也厭惡自己,所以日日夜夜都是閉門在屋子裡不出來,陪伴她的除了江鈴,就是那些不會說話的書了。

  她喜歡讀書,不,不能說是喜歡,而是習慣書的陪伴。

  都說那是夢,可是夢裡發生事烙下的痕跡卻是那樣的清晰。

  謝柔嘉有些怔怔,手裡的筆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

  「嘉嘉。」

  姐姐的聲音在前面低聲響起。

  謝柔嘉回過神抬起頭,謝柔惠正低著頭看她桌子上寫好的紙,相比於其他人的,她寫的太少了。

  「別急,沒事的。」她抬起頭笑了笑。

  沒事,當然沒事,寫字嘛,算什麼事。

  謝柔嘉點點頭,繼續寫。

  屋子裡已經有了桌椅移動的聲音,打破了好一陣的安靜,這是有人已經寫完了。

  伴著咳嗽聲,西席先生也邁進來坐在了書桌前。

  「寫完的交上來吧。」他眯著眼說道。

  屋子裡的女孩子們便陸陸續續的開始交上去,先生低著頭看,有的點點頭表示讚歎,有的則沒說話只是放下來,並沒有訓斥或者讓重寫,看來只要認真的寫完了都能過關,屋子裡起身交功課的人便更多了,幾乎把先生圍了起來。

  謝柔嘉自然還沒寫完,她讀書不生澀,寫字卻並不多,再加上這手小而無力,一時間有些不順。

  有人敲了敲她的桌面,一疊紙遞過來。

  謝柔嘉有些驚訝的抬頭,謝柔惠對她嘻嘻一笑,又微微一擺頭,沖先生那邊使個眼色。

  一旁從書桌前站起來的謝柔淑就哼了聲。

  「又玩這套把戲。」她嘀咕說道。

  謝柔清瞪她一眼。

  「閉嘴。」她低聲警告道,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而前邊謝瑤也站到了先生面前,有意無意的正好擋住了先生的視線。

  謝柔淑哼了聲沒有再說話,腳步蹬蹬的走開了。

  謝柔嘉看著起身的姐姐,想起來了,姐姐這是要代替自己寫字,讓自己拿著她寫好的先走。

  以前就是這樣,因為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難以分辨,所以犯了錯或者有了什麼難事,姐姐都是這樣幫她,替她寫功課背書,替她受罰挨訓。

  謝柔嘉眼眶微微發熱,吸了吸鼻子,她伸出手將姐姐放在桌上的功課推回去。

  「姐姐,我自己寫。」她說道。

  書自己讀,字自己寫,有錯自己擔,有罰自己受,她是要守護和幫助姐姐的,不能再躲在姐姐的身後,享受著姐姐的關愛。

  謝柔惠一怔,神情有些驚訝。

  「什麼?」她問道,似乎沒聽清。

  「姐姐,我自己寫,你先回去吧。」謝柔嘉說道,一面指著自己的功課,抿嘴一笑,「你看,不多了,再寫兩張就寫完了。」

  謝柔惠錯愕的神情轉瞬即逝,眼裡露出讚歎點點頭。

  「好,嘉嘉真懂事了。」她說道,將自己的功課收回來,「別急慢慢寫。」

  謝柔嘉點點頭,低下頭繼續寫。

  謝柔惠看了一刻,轉身向先生那邊走去,屋子裡的小姑娘們走的已經差不多了,謝柔惠將功課交上去,先生看了一眼就嗯了聲,眼皮沒抬一下,謝柔惠施禮告退走了出去。

  謝瑤在旁邊等著她,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自己寫?」她說道,一面沖謝柔嘉的方向微微看了一眼,身形前行不動。

  謝柔惠笑著點點頭。

  「也該懂點事了,明明跟你一般大,養的跟比你小七八歲似的。」謝瑤說道,看著謝柔惠又補充一句,「當大的真可憐,還是我這樣的小女兒自在。」

  謝柔惠嘻嘻笑了,伸手挽住了謝瑤的胳膊。

  「那我也要喊你一聲姐姐的。」她說道。

  謝瑤浮現一絲笑意。

  謝柔清和謝柔淑站在門外,看到謝瑤和謝柔惠挽手走出來,謝柔淑眉頭便一挑。

  「還真是裝樣子裝全套。」她哼聲說道。

  話沒說完,被謝柔清拉了下。

  「不是二小姐。」她說道。

  謝柔淑愣了下。

  「不是?」她問道。

  這姐妹兩個一模一樣,她從來都分不清。

  「要是二小姐,謝瑤才不會特意等著。」謝柔清嗤了聲說道,一面看著走近的謝柔惠,「怎麼?這次不幫妹妹了?別讓她受了罰又哭鬧。」

  謝柔惠笑了。

  「嘉嘉懂事了,不會哭鬧了,是她自己要自己寫的。」她說道。

  謝柔清和謝柔淑露出驚訝的神情。

  「我就說嘛,她中邪了。」謝柔淑還脫口喊道。

  謝柔清打了她胳膊一下瞪了一眼。

  「她懂事是再好不過了。」她說道,轉過身,「那我們走吧。」

  謝柔惠卻沒有邁步。

  「你們先回去吧。」她說道。

  幾個人便停下腳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我在這裡等等她,也好放心。」謝柔惠含笑說道。

  謝柔淑便哼了聲。

  「懂什麼事,她一向就這樣,想起什麼就什麼,說不來上學就不來上學,說來就要來,不想寫功課就托滑,賭氣就寫,只圖自己痛快,不想給別人添了麻煩。」她說道,說罷一甩袖子氣呼呼的走了。

  謝柔清也搖搖頭,雖然沒說什麼,但神情顯然也是認同了謝柔淑的話。

  「你回去晚了大伯母那邊怎麼說?」謝瑤微微蹙眉。

  「妹妹肯學,父親母親高興的很呢。」謝柔惠笑道,衝她擠擠眼,「姐姐別擔心。」

  謝瑤點點頭。

  「那我們先走了。」她說道。

  學堂這邊漸漸冷清,花園裡熱鬧起來,小姑娘們帶著丫頭三五個的看花玩水笑聲不斷的傳來,謝柔清回頭看了眼,見站在學堂外的小姑娘的身影孤零零。

  「攤上這麼個妹妹真是倒霉。」走在前邊幾步的謝柔淑撇撇嘴說道,收回視線,「總要被拖累。」

  西席先生是起身的時候才看到屋子還有人在奮筆疾書,他微微愣了下,便又眯起眼轉身走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謝柔嘉,夏日夕陽的餘輝照在了室內,將伏案的身影蒙上一層橘紅。

  寫完最後一個字,謝柔嘉滿意的放下筆,抬頭這才看到先生已經走了,她並沒有著急,而是拿起寫好的功課邁出了學堂。

  「姐姐?」她驚訝的看著站在門外大樹下的謝柔惠。

  謝柔惠聽到動靜轉過身,衝她一笑。

  「寫好了?」她說道。

  姐姐竟然一直等著自己,謝柔嘉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姐姐,我去給先生看。」她說道,說罷忙抬腳卻又停下來。

  謝柔惠笑了。

  「我帶你去。」她說道,抬腳邁步。

  謝柔嘉忙跟上。

  先生的屋子就在學堂不遠處,是一座小宅院,此時正坐在院子裡看小童煮茶,見到一模一樣的兩個小姑娘走進來,小童看的忘記了燒水,西席先生接過謝柔嘉遞來的功課,掃了幾眼,就放下了嗯了一聲。

  謝柔惠便拉了拉謝柔嘉的衣角。

  謝柔嘉回過神忙施禮告退,走出先生的宅院,院門外木香木葉等一干丫頭已經等著了。

  學堂不允許帶丫頭進去,她們只能等在外邊。

  「小姐。」江鈴越過眾人先跑過來,「你別生氣,你病著,先生還罰你,不是你不好。」

  謝柔嘉忍不住笑了。

  「先生沒有罰我。」她說道,「是我寫的慢,才寫完,倒是耽誤先生休息了。」

  眼前丫頭們的眼都亮起來。

  「哎呀原來是這樣啊。」

  「二小姐竟然寫完了?」

  大家紛紛說道,有小丫頭還拿出扇子,說的笑的眾星捧月一般圍住謝柔嘉。

  「那是自然,二小姐本來就很聰明,一學就會。」江鈴的聲音更大,得意洋洋。

  木香和木葉是大丫頭自然不會跟這些小丫頭們一起瞎歡喜,沒寫完不讓走,這自然還是懲罰了。

  「大小姐,二小姐真的是自己寫完的?」木香低聲問道。

  謝柔惠一直含笑看著被丫頭們圍著的謝柔嘉,聞言點點頭。

  「是啊。」她說道。

  「也沒有發脾氣?自己老老實實心甘情願寫完了?」木葉低聲問道。

  謝柔惠含笑點頭。

  「是啊。」她說道。

  木香和木葉這才高興的笑了。

  「二小姐真是懂事了。」

  「謝天謝地,快去告訴大老爺和大夫人。」

  她們笑道也加快了腳步。

  謝柔惠慢慢的落在後邊,走在夏日傍晚碎金鋪地的花園裡,看著前方被一群丫頭們歡天喜地擁著的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姑娘,面上的笑容淺淺。

  「當個壞孩子也不錯。」她自言自語說道,「一點點好大家都看的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3 11:40 PM

第十三章 漸安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床上的謝柔嘉猛地睜開眼,濛濛的青光透過薄紗帳子照在臉上,她立刻坐起來掀開帳子下床。

  屋外木香疾步進來了,看到謝柔嘉光著腳站在地上。

  「二小姐,還早呢,再睡會兒吧。」她嚇了一跳忙說道。

  謝柔嘉看著窗外的青光,隱隱傳來的灑掃聲,展開手臂伸個懶腰。

  「不。」她說道,「我睡好了。」

  木香含笑應聲是,去喚小丫頭們進來伺候,屋子裡就熱鬧起來。

  謝柔嘉梳洗完畢走出來,看到謝柔惠已經站在院子裡,正接過兩個婆子遞來的一把穀子。

  「大小姐,扔出去它們就自己去吃了,別怕,不會啄你的手。」她們慇勤的說道。

  院子裡兩隻孔雀慢慢的踱過來,小丫頭們小心的擋著,唯恐嚇到了謝柔惠。

  謝柔惠倒不害怕,笑嘻嘻的將手裡的穀子扔了出去,兩隻孔雀爭搶去吃。

  「姐姐。」謝柔嘉高興的跑過去,「你也起來了?」

  謝柔惠接住她的手嘻嘻笑。

  「是啊。」她說道。

  「二小姐你起的這麼早,大家誰還好睡懶覺。」站在謝柔惠身旁一個小丫頭笑嘻嘻說道。

  謝柔嘉愣了下,握著謝柔惠的手便緊了緊。

  「姐姐,我吵到你了吧?」她帶著幾分不安說道。

  謝柔嘉前段夢魘的時候在母親的耳房那邊住著,昨日決定努力學習守護姐姐,不給父母添亂,下學後她就提出要搬回自己的院子。

  謝柔惠和謝柔嘉住在一個院子裡,分東西兩屋而居,謝柔嘉昨晚搬過來,她的丫頭們也自然都跟著過來,還有那兩隻要留在院子裡養著的孔雀,並專門伺候孔雀的兩個婆子,熱熱鬧鬧的擠了一院子。

  她起來,丫頭們自然都動起來,進進出出叮叮噹噹,就算再小心也會吵到隔壁屋子的謝柔惠的。

  謝柔惠咯咯笑了。

  「咿,你們聽這話熟悉不?」她說道,看向廊下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帶著幾分促狹,「你們分一分,哪個是大小姐哪個二小姐。」

  她說著就拉著謝柔嘉來回左右的轉了轉,姐妹二人並肩站在院子裡。

  丫頭婆子們便都哄的笑了。

  謝柔嘉也笑了。

  以前她最愛偷懶不肯起床,總是要被姐姐叫,還發脾氣的埋怨姐姐吵她,是啊,姐姐這樣勤奮又自律的人怎麼會被她吵醒呢,自己起來的時候,姐姐自然也已經起來了。

  「哎呀,兩位小姐花骨朵一般,老奴看花了眼了,哪裡分得出。」一個婆子笑道。

  這倒不是恭維。

  「別說你是才來的,就是我們這些在身邊的陪著從小到大的,這陡然直愣愣的看著,也是分不出來。」木葉笑道,一面走下台階,看著這兩個小姑娘做出幾分為難,「好了我的小姐們,開口說句話,讓奴婢分一分,也撿回些面子。」

  婆子雖然是初來乍到,但看著滿院子丫頭們笑盈盈,兩個小姐也是在笑,便知道這事不是冒犯,便又跟著湊趣。

  「適才聽了,這二位小姐說話聲音也一樣一樣的呢。」她笑著說道。

  「是啊,我們說話也一樣的。」謝柔惠笑嘻嘻說道。

  她一開口木葉就走到她面前了。

  「是啊,聲音是一樣的,但說話是不一樣的,姐姐有姐姐的樣子。」木葉笑道,沖謝柔惠施禮,「大小姐,該帶著二小姐去吃飯了,大夫人那邊已經開始擺飯了,今日可別再耽擱了上學。」

  謝柔惠咯咯笑了,挽住謝柔嘉的手。

  「走吧。」她說道。

  謝柔嘉笑著點點頭。

  姐妹兩個攜手向外走去,丫頭們忙跟著。

  「曖吆,這是怎麼分出來的?」婆子還在不解的說道,「誰先說話誰就是姐姐?」

  另一個婆子則咂咂嘴,伸手拉了拉這婆子的衣袖。

  「這謝家長房大小姐身邊的人果然不一般,你瞧這話說的既哄了姐妹高興,又穩穩定著姐妹的身份。」她低聲說道。

  先前的婆子還有些怔怔。

  「哄著高興我聽的出來,定著姐妹身份是什麼?」她問道。

  「你沒聽那丫頭說嗎?一樣是一樣的,但姐姐有姐姐的樣子,也就是說,就算長得再像,姐姐也是姐姐妹妹也是妹妹,是不一樣的。」婆子低聲笑道。

  「這有什麼不一樣的,長得一模一樣。」先前的婆子笑道。

  那婆子就瞪了她一眼。

  「別的家能一樣,謝家能一樣嗎?這是謝家長房。」她說道,「大巫清後代的血脈怎麼能混淆。」

  那婆子這才恍然。

  「可不是,這可真不一樣,可不能混淆的。」她吐吐舌頭說道,又忍不住轉頭看向門外,門外那對一模一樣的姐妹早已經走遠了。

  只是明明一模一樣,也怪可惜的。

  怪可惜三個字閃過婆子頓時恍然,所以才要時時刻刻話裡話外都定身份。

  「林媽媽,這孔雀怎麼不開屏了?」

  有小丫頭脆脆的聲音問道,打斷了兩個婆子的低聲交談。

  兩個婆子忙對院子裡的丫頭們含笑施禮。

  「這孔雀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開屏的。」她們說道。

  兩個丫頭站在廊下點頭。

  「那你們好好哄著它們,等大小姐二小姐下學回來,一進門就讓它們開屏,大小姐二小姐肯定高興的不得了。」

  兩個婆子陪笑著應聲是。

  晨光大亮的時候,謝大老爺房裡也用完了飯。

  「別急,別急,還早著呢。」木香連聲說道,看著疾步向外走的謝柔嘉。

  「二小姐,書我已經送過去了,墨也磨好了。」江鈴在廊下說道,一面又壓低聲音,「我看過了,我是第一個,別家的丫頭都還沒來呢。」

  謝柔嘉點點頭,也沒理會她的話,只是喊著姐姐。

  謝柔惠笑嘻嘻的從內室走出來。

  「來了來了。」她說道,伸出手挽住謝柔嘉。

  姐妹二人邁步,丫頭們也沒有閒著,前前後後的跟著,這個催那個,那個問拿了扇子沒,這個又問茶水裝好了沒,亂哄哄熱熱鬧鬧的湧了出去。

  謝大夫人站在廊下看得笑起來。

  「阿昌哥,你當年去考秀才也不過如此吧。」她笑道。

  謝文興走了出來,聞言笑了笑。

  「娘子不早些提醒我,我好讓人放爆竹,祝咱們嘉嘉此一去蟾宮折桂。」他說道。

  謝大夫人哈哈笑了,廊下站著的木香木葉等大丫頭們也都笑起來。

  「就是不知道這次能堅持幾天。」謝大夫人笑道,「也不能天天誇她就要中狀元一般。」

  謝文興笑了。

  「又不是真要她中狀元,她想去學就學,不想去就不去,總比不知道要做什麼好。」他說道。

  想到前一段女兒茫然無神的樣子,謝大夫人點點頭,眉間閃過一絲憂慮。

  可是女兒現在雖然不在說胡話了,但還是跟以前不太一樣了,至於哪裡不一樣,也說不上來。

  可見那場夢魘還是對她影響不小,也不知道這影響是好好是壞。

  「老人常說,小孩子病一場,就是長本事呢,嘉嘉小時候不就是一次發燒後才開始說話的嗎?」謝文興笑著說,「這一次嘉嘉病了一場就懂事了。」

  是懂事了麼?好像是吧。

  謝大夫人笑了點點頭。

  「這話別說早了,當初剛上學時她也這樣。」她說道,「懂不懂事還是等等再說吧。」

  ………………………………………………………

  啪的一聲戒尺響,學堂裡的便有小姑娘忍不住伸胳膊,明日後日就能休息不用來學堂了,先生瞪眼咳了一聲,屋子裡便安靜下來。

  「來了查書。」先生說道,不管學堂裡小姑娘們的一片哀怨聲,邁步出去了。

  「又查書!」

  「那麼多怎麼背的完!」

  先生走出去了,學堂裡的抱怨聲便更肆無忌憚,小姑娘們收拾著書卷,動作帶上怨氣便一片啪啪響。

  「我們不過是來識字了,又不是考狀元,幹嗎這樣三天考兩天驗的。」謝柔淑沒聲好氣的說道,乾脆也不收拾了,反正待會兒自有小丫頭來拿回去,「不是打手板就是罰站。」

  她說著伸出手。

  「你們看看,我這手都被打出繭子了,像個粗使婆子,都不能出去見人。」

  旁邊果然有小姑娘探頭看一面嘻嘻笑。

  「粗使婆子還會針線呢,可是咱們卻不會。」她說道。

  既然上了學堂,人人都不想丟臉,所以日常在家都用功,女紅針線自然就少了。

  「是啊,我母親讓我做的一雙鞋到現在我還沒做完呢,看著吧,不是被先生打就是被母親罵,總是逃不了一頓沒臉。」謝柔淑說道。

  謝柔嘉津津有味的聽著學堂裡的姐妹們說話,在經歷過夢裡十年的寂寞,這些嘈雜吵鬧變的很悅耳,雖然這其中有很多眼神不喜歡她,還會對她說一些嘲諷的話。

  夢裡沒有人罵她,但那冷冰冰的厭惡的眼神比罵她還要厲害,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看鏡子,鏡子裡的她看自己也是厭惡的眼神。

  「那就別來了唄。」謝瑤笑吟吟說道,「妹妹也說了,識字就行了,何必受這個罪呢。」

  謝柔淑面色一僵看向她,張了張嘴那句不來卻沒敢說出來。

  何必受這個罪?來這裡的人心裡誰不清楚。

  內學堂原本只是為了謝家的大小姐一個人讀書識字,以及在年幼時找同伴們陪著玩。

  因為謝大小姐的身份,給她挑選玩伴可是嚴格的多,而對於謝家的其他小姐們來說,能夠跟謝大小姐下一任丹主關係要好親密,不僅能在家裡地位漲高,挑選好親事,將來在夫家也是有底氣的。

  要不然誰來受這個罪!

  想到這個謝柔淑就心裡氣悶,同樣是謝家的女兒,不是大小姐就低人一等,還要仰仗大小姐的鼻息。

  謝柔淑的視線轉過去,看到那邊坐著正認真收拾書本的小姑娘,視線再轉,看到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此時這張臉上正露出笑,就好像在諷刺她。

  受罪了又怎麼樣?你連一句不來都不敢說。

  「謝柔嘉你笑什麼笑!」她勃然大怒,瞪眼豎眉喝道。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大小姐要仰望,二小姐則跟她們一樣,誰又怕誰!

  謝柔嘉被罵的一怔,還有些懵懵。

  「沒什麼啊。」她說道。

  謝柔淑一腔惱火找到機會,不肯罷休。

  「你笑我?你有什麼臉笑我,你什麼都不會,還笑我。」她喊道。

  「我沒笑你啊。」謝柔嘉說道。

  她心裡明白了,這小姑娘是有些羞惱衝自己發脾氣呢,小姑娘家都是這樣,小性子說來就來了,看著有些好笑。

  她心裡想著臉上就忍不住又笑了。

  謝柔淑更急了。

  「謝柔淑!」

  已經站起來準備走的謝柔清喊道。

  謝柔淑耐不住脾氣。

  「她笑我!」她喊道。

  「不,不,四妹妹,我真沒有笑你。」謝柔嘉忙說道,收住笑。

  屋子裡的小姑娘都看向她,聽到這裡神情都驚訝。

  要是換做以前謝柔嘉早就哼聲不客氣的說一句是我就笑你了,然後兩個人會吵鬧不休。

  「好了,二小姐都說了沒有笑你,快走吧。」謝柔清粗聲粗氣說道。

  但這一次一向有些害怕謝柔清的謝柔淑確壓不住火氣。

  「謝柔清,你還護著她幹什麼!她都把你表哥毀容了!你娘都差點去給你舅母下跪了。」她喊道,「咱們敬著的是大小姐,可犯不著對二小姐卑躬屈膝,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誰又比誰高貴!」

  此言一出原本安靜下來的學堂又嘩然。

  謝柔嘉病了打人的事她們都聽說了,但打的那麼嚴重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5-3-14 11:56 PM

第十四章 不乖

  謝柔嘉面色也變了。

  這段日子過的太舒心,她都要忘了邵銘清這個人了。

  邵銘清,渝州璧山邵氏的子弟。

  邵氏跟謝家也是老姻親,西府二曾祖父謝存禮的妻子就是邵家的女兒,如今二叔祖父謝華宇的長子謝文昌娶的也是邵家的女兒,而邵銘清就是這位二嬸嬸邵氏長兄的兒子。

  二叔,邵銘清。

  「我聽桐娘說,三老爺四老爺是被二老爺押進官府的。」

  「邵銘清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其他人家的丹砂煉製丹藥,結果,只有你家的練出毒丹。」

  被壓在心底的夢境裡聽到的話再次翻騰了上來,謝柔嘉只覺得心跳的有些亂。

  夢境裡是不是只有二叔全身而退?邵銘清的毒丹,這二者之間有沒有關係呢?

  可是,這怎麼可能?那是二叔啊!祖母是他的嫡親姑姑啊!他也是謝家長房嫡脈啊,怎麼會害謝家!

  她腦子亂亂的出神,耳邊學堂裡的說話聲便忽遠忽近。

  「表哥都說了沒事,也不會跟病人計較,謝柔淑你倒心心唸著,你是心疼表哥呢,還是想要借我表哥自己出口氣啊?」

  謝柔清和謝柔淑的性格都有些潑辣,或者說謝家的女孩子都是這樣,雖然不是丹女,但也都有著丹女的血脈,帶著天生的自傲驕縱。

  不過這二人的驕縱又不一樣,謝柔淑是小嬌氣的潑辣,而謝柔清則是跟她相貌聲音一般的粗野的潑辣,說不過的時候可真敢動手。

  「我才沒有,算我多管閒事。」謝柔淑顯然也有些怕真生氣的謝柔清,說話便縮了回去。

  「別吵了。」謝柔惠說道。

  謝柔惠發話,學堂裡便立刻安靜下來,謝柔惠看了眼有些呆呆的謝柔嘉,又帶著幾分不安看向謝柔清。

  「三妹妹。」她說道,「邵表哥真的傷的很重嗎?」

  那日謝柔嘉突然癲狂撲上去抓了邵銘清的臉,家裡因為謝柔嘉的中邪亂了套,邵銘清當時就避嫌的離開了,事後父親親自去邵家探望,回來也沒說什麼,難道真的毀容了。

  謝柔惠蹙著眉頭再次看謝柔嘉,十一歲的小姑娘已經開始打扮,留著長指甲染了鳳仙花,這要是狠狠的在臉上抓幾道……。

  雖然沒仔細看,但她也記得當時邵銘清臉上瞬時出現的血印,真是嚇人。

  謝柔清笑了笑。

  「沒有,沒那麼嚴重,我親自看過的,放心好了。」她說道。

  謝柔惠眉頭依舊皺著,伸手拉了拉謝柔嘉。

  「嘉嘉,我們也去看看邵表哥好不好?」她說道。

  去看邵銘清?

  謝柔嘉看著姐姐。

  在夢裡她閉門不出很少見人,但邵銘清這個名字卻常常聽到,所以她才好奇,在出門見人的時候特意多看了邵銘清幾眼。

  那個姿態豐俊的年輕人格外引人注目,也讓人過目不忘,所以那日一眼就認出了還年少帶著幾分青澀的邵銘清。

  一開始她以為這是族中選中與她結親的人,延續謝邵姻親,但後來與她成親的卻不是邵銘清,邵銘清依舊在丹礦上,還開始修道,再後來出嫁鎮北王府的時候,邵銘清被皇帝封為了通天法師。

  沒想到最後是邵銘清煉出的丹毀了謝家。

  她記不清邵銘清為什麼會來謝家,在夢裡的印象就是邵銘清一直在謝家。

  去看邵銘清?給他賠不是?然後請他來謝家玩?然後留在謝家?

  謝柔嘉垂在身側的手攥了起來。

  那是夢裡的事,不是真的事,她不應該怨恨邵銘清。

  不應該怨恨他的,她應該去跟他賠禮道歉,可是……

  「嘉嘉?」謝柔惠推了推她,「明日不用上學,我們去吧。」

  謝柔嘉看向姐姐,張了張口。

  「不。」她說道。

  「..那我們一起就去,跟父親說….呃..你說什麼?」謝柔惠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她怎麼似乎聽到了妹妹說不?

  妹妹一向對她言聽計從,更況且這又是合情合理的事,怎麼會說不?她聽錯了吧?

  謝柔嘉看著她。

  「不。」她認真說道,「我不去看他。」

  謝柔惠愕然的看著她。

  「為什麼?」她問道。

  謝柔嘉不說話。

  「還能為什麼,二小姐什麼時候有錯?」謝柔淑哼聲說道。

  「沒事,沒事,本來就沒事,不用看的。」謝柔清笑道。

  謝柔惠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再轉頭拉住謝柔嘉的手。

  「嘉嘉,」她說道。

  剛開口,謝柔嘉就甩開謝柔惠的手。

  「我不去看他!絕對不會去看他!」她說道,扔下這句話抬腳跑出去了。

  屋子裡的人愕然。

  謝柔淑哈的一聲。

  「真是懂事了。」她大聲笑道,「發脾氣都理直氣壯。」

  學堂裡重新變的嗡嗡議論聲紛紛。

  謝柔嘉一概沒有理會,她甚至沒有等謝柔惠,自己一個人跑出學堂。

  「小姐出來了!」

  「啊呀,這是二小姐還是大小姐?」

  「第一個出來的肯定是大小姐了。」

  「大小姐今天穿什麼衣服來著?」

  「是黃的吧?」

  「不是,是綠的吧。」

  等在學堂外花園裡的小丫頭們紛紛說道,看著跑過來的小姑娘,努力的瞪大眼分辨著。

  小姑娘停也沒停越過她們跑過去了。

  一群小丫頭張大嘴。

  「追….」有人說道,才要抬腳,學堂那邊又跑來幾個人。

  「咿,又是小姐。」一個小丫頭忙說道。

  謝柔惠已經走過來了。

  「二小姐呢?」她急急問道。

  小丫頭們明白了。

  「剛跑過去了。」她們齊聲說道,伸手一指。

  「肯定是回家告狀去了。」謝柔淑喊道,帶著一臉憤憤。

  「不會的,嘉嘉不會告狀的。」謝柔惠說道,蹙著眉頭,「再說,也沒什麼事嘛。」

  謝柔淑哎呀一聲就站過來。

  「什麼沒事?在她眼裡屁點事都是事。」她喊道。

  謝瑤捂著嘴笑,謝柔清咳了一聲。

  「怎麼說話呢。」她瞪眼說道。

  謝柔淑哼了聲,又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看謝柔惠。

  「你快回去吧,她指不定在家怎麼鬧呢。」她說道,「到時候大伯母又該罰你了。」

  謝柔惠神情猶豫。

  「不會的。」她說道。

  「怎麼不會?以前又不是沒有過。」謝柔淑哼聲說道,又眉頭一挑,「走走,我們也跟你去,到時候做個證。」

  謝柔惠噗嗤笑了。

  「不用的。」她說道。

  謝瑤搖了搖她的胳膊。

  「還是去吧,不是作證,是跟大伯父伯母說清楚,免得他們擔心嘉嘉。」她柔聲細語說道。

  「是啊,這件事畢竟提到了我表哥。」謝柔清也說道,說話又看謝柔淑,「都是你,好好的提什麼我表哥,不知道嘉嘉病才好了嗎?」

  謝柔淑頓時又急了。

  「那還連說都不能說了,表哥就活該倒霉了?」她喊道。

  謝柔惠嗨了了聲。

  「別吵了別吵了。」她說道,「都是我不好,不該問嘉嘉和我一起去看表哥。」

  「這關你什麼事,這不是正應該的嗎?是她自己亂發脾氣。」謝柔淑喊道。

  「好了好了。」謝瑤說道,「先別說了,回去看看吧。」

  謝柔惠點點頭。

  「要是嘉嘉沒事,你們可別提這件事。」她又叮囑道。

  「知道了,你就知道維護你的寶貝妹妹。」謝柔淑說道,一面自己先抬腳,「看把她慣成什麼脾氣了。」

  此時這些人的丫頭們也都過來了,除了去學堂收拾書本的丫頭外,其他的都擁簇著小姐們穿過後門來到謝家正宅。

  謝柔惠卻沒讓她們去父母的院子。

  「你們先去我的院子裡等一下。」她說道,「我去母親這邊,如果沒事就帶著她去找你們,如果有事……」

  「讓個小丫頭叫我們。」謝柔清接過話說道。

  謝柔淑一臉不情願。

  「哪有那麼麻煩,一起去看看嘛。」她嘀咕道。

  謝柔惠走開,自有小丫頭們帶著她們去謝柔惠的院子。

  剛進門,就聽見一聲怪叫,嚇的謝柔淑差點跳起來。

  「什麼……」她喊道,話還沒喊出來,就有兩個花花綠綠的東西衝過來,伴著啊偶啊偶的怪叫。

  這一下不止謝柔淑,謝瑤和謝柔清也嚇壞了,丫頭們也吱哇亂叫,院子裡亂成一團。

  「是孔雀,是孔雀。」

  「小姐們別害怕。」

  「快趕走,快趕走。」

  好一陣才安生下來,受了這番驚嚇,幾個小姑娘對這孔雀的稀罕也減淡了,坐在屋子裡看著門外心有餘悸。

  「會不會跑進來啊?」

  謝柔淑尖聲問道。

  丫頭們再三保證不會。

  「怎麼把這東西養在院子裡?還不關著。」謝柔淑又喊道。

  「二小姐要這樣養的。」一個丫頭說道。

  謝柔淑就嗤了聲。

  「行了,坐下吧,那那麼多話。」謝柔清瞪她一眼說道。

  院子裡便傳來啊哦啊哦的孔雀叫聲,蓋過了謝柔清的聲音。

  謝柔淑伸手摀住耳朵。

  「哎呀煩死了。」她喊道,「住在這裡還能休息好嗎?怪不得惠惠這幾日在學堂休息間隙也不和咱們玩,趴在桌子上睡覺呢。」

  話音未落,就見謝柔惠急匆匆的進來了,面色微微慌張。

  「她果然鬧起來了嗎?」謝柔淑放下手忙跑過去問道。

  謝柔清和謝瑤也站起來了。

  「沒有,嘉嘉沒回來。」謝柔惠帶著幾分不安低聲說道。

  沒有回來?

  三個小姑娘都有些驚訝。

  「那她去哪兒了?」謝瑤問道。

  「我想應該是躲在花園裡了。」謝柔惠壓低聲音說道。

  「哎呦,誰怎麼她了?還躲起來了?真是長本事了。」謝柔淑大聲喊道。

  謝柔惠忙擺手噓聲。

  「別喊別喊。」她說道,「我方才已經裝作她跟父母問過安,我也說了大家一起約好去花園玩,現在我們悄悄的出去,到花園裡找她,到時候就裝作玩捉迷藏,就能瞞過去了。」

  謝柔淑一臉不情願,挑眉要說什麼,被謝柔清拉住。

  「好,咱們快去,也別多帶丫頭,要不然嚷開了瞞不住。」她低聲說道。

  謝柔惠點點頭。

  「那快走。」她說道,忙轉身。

  院子裡木香木葉江鈴等人都在,顯然已經知道了。

  「大小姐,還是我自己去吧。」江鈴忍不住說道,「我想二小姐也許只是隨便走走,沒有故意發脾氣躲……」

  「你知道什麼?」謝柔淑沒好氣的喝止她,「你是沒看到你家二小姐那樣子!又是喊又是跳,還推人!」

  謝柔惠拉住她。

  「好了,快走吧。」她說道。

  一群人向門外走去,剛到門口就站住了。

  「母親…」謝柔惠結結巴巴喊道。

  謝大夫人站在門口,面色不虞的看著她們。

  「嘉嘉又怎麼了?你們瞞著我什麼?」她問道。

  幾個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

  「母親,沒事。」謝柔惠喃喃說道,「我們和嘉嘉約好在花園玩呢,怕你不讓所以沒敢說。」

  謝大夫人看著她皺眉。

  「是啊,大伯母,我們約好了。」謝瑤忙說道,擠出一絲笑,「我們得快點去,要不然晚了…..」

  她說到這裡察覺失言忙抬手掩住嘴,眼神惶惶。

  「晚了?」謝大夫人看著她,邁上前一步,臉色更加難看了,「什麼晚了?嘉嘉到底幹什麼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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