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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1 03:15 PM

丁墨 -【他與月光為鄰】《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5-6-10 09:56 AM 編輯

【書名】:他與月光為鄰

【作者】:丁墨

【內容簡介】:

      第一次見面,她非要贈送給他一枚糕點。儘管他最討厭甜食,還是努力吃掉了;

      第二次,她因為害怕伸手抱了他。他臉色微紅:「這位小姐,請先鬆手。」

      第三次,她不小心親了他,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她卻說:「意外而已,你不必介懷。」

      作為一名接受過良好教育、身心健康的優秀軍官,應寒時無法不介懷自己的初吻。

      經過慎重考慮,他決定……對她負責。

      ——當他負手站在星空下,溫柔凝視著我。

      我看到星星化為流光,在他身後墜落。

      Star-Drift,他們敬畏地稱他為「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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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1 03:2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1 03:26 PM 編輯

第一卷 他從心上來

第1章 他的來意

  淡薄的日光,照亮了山脊。綠意蔥蘢的樹林,折射出大片碎金般的光澤。一座寺廟靜靜矗立在山巔,俯瞰著不遠處的城市。

  寺門是暗黃色的,石板路老舊而乾淨,院子裡還種了些花草。時間尚早,一眼望去,清淨無人。

  謝槿知穿著薄薄的春裝外套,黑色長褲下是雙運動鞋,一路走上來十分輕快。她掏十塊錢買了張門票,跨進寺門。抬頭就見層疊潔白的階梯,以及上方的大雄寶殿。

  她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走了幾步,手機響了,是同事兼好友冉妤打來的:「槿知,身體好點沒?中午要不要我給你帶飯?」

  謝槿知頓了頓,笑答:「不用了,我沒事。」

  周圍環境空曠,間或還有清脆的鳥鳴。冉妤聽到了,奇怪地問:「你在哪兒?」

  「唔……」槿知繼續朝上走,「在寶安禪寺。」

  冉妤一聽急了:「你昨晚不是說不舒服嗎?生病不在家休息,跑到山上做什麼?難道求菩薩保佑啊?你不是無神論者嘛?」

  槿知已經走到了正殿門口,她的語氣比冉妤慢條斯理多了:「安心。我已經好了,出來走走更舒服。我的確是無神論者,不過對於未知的事物,始終心懷敬畏罷了。」

  外頭陽光溫暖,大殿裡卻很清冷,處處是灰暗厚重的顏色。暗金色的佛像端坐於寶座之上,雙眸好似悲憫地望著前方。

  佛香卻是清冽好聞的,絲絲縷縷,沁人心脾。

  槿知默立片刻,在佛前跪了下來。

  三跪九叩。

  額頭輕貼蒲團,她隱約聽到身旁有腳步聲。大概是別的游客進來了。

  拜完之後,她又雙手合十,閉眼許了一會兒願,這才睜眼站起來。

  身旁多了個人。是剛才進殿的那個人,他還沒走。

  槿知眼角餘光掃了他一下,微微一怔。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衣,黑色休閒長褲。個子非常高,雙手負在身後。殿內光線偏暗,他的臉部輪廓卻非常白皙明晰。

  他站在離她幾步遠的空地上。站得很直,似乎沒有注意到她,深潭般的雙眼,始終盯著佛像。

  謝槿知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

  一般人進到寺廟裡,也會看佛像。但大多是看兩眼完事兒。可他卻是目不轉睛、若有所思。像是要……看出什麼門道來。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轉過臉來,也看著她。

  槿知:「……你好。」點頭笑了笑。

  他靜了幾秒鐘,負在身後的雙手松開,插進褲兜裡,也微微一笑:「你好。」

  他的相貌這樣出色,稍稍一點笑意,眉梢眼角卻似乎都已沾染,更顯五官清雋生動。可他眼中的笑意又是那樣的淡,淡得幾乎沒有。仿佛這個人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幾分說不出的沉靜與淡漠。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槿知又問:「你剛才盯著佛像,在看什麼?」她著實有些好奇。

  他靜靜注視她一瞬,目光再次落在佛像上。槿知以為他不會回答了,轉身剛要離開,卻聽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在看……佛的相貌,與人有什麼不同。」

  槿知一愣。

  她走出門口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人還站在殿中。

  天空碧藍高遠,陽光將所有佛舍都涂抹上均勻的淺金色。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新鮮氣味,隱隱飄來。槿知又尋了間偏殿,走了進去。

  等她把所有佛堂都逛遍了,也爬完了七層寶塔,再走回正殿門口,才發覺寺裡已經來了不少游客。三三兩兩站在空地上,或是在各個殿宇裡流連,寺裡倒是熱鬧不少。

  槿知有些奇怪,平時沒這麼多人。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曆,明白了。

  今天恰好是農歷二月十九,菩薩生日。小時候,母親帶她在這一天來過幾次。她還記得寺裡會提供很好吃的齋菜齋飯和糕點。

  槿知逆著人流,往清淨的地方走。前方的白牆之下,一個穿著長褂的算命先生,正在擺攤。

  平時槿知是絕對不會靠近這種人的,此刻望著他鋪在地上的繁復八卦圖,卻有些入神。

  她走過去。

  算命先生一看大清早有了生意,臉上自然堆滿笑意。從旁邊拖了張凳子過來:「姑娘,坐、坐。想問什麼呀?姻緣、學業、財運?」

  槿知坐下,安靜了幾秒鐘,說:「是這樣,我最近遇到了一件……離奇的事。」

  算命先生「哦」了一聲。

  清風吹得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槿知的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詞句。剛要開口,一抬頭,越過算命先生那平庸而微胖的臉,卻瞥見剛才那個年輕男人,出現在人群中。

  原來院子裡的齋膳堂,已經開始供應飯菜了,門口排起了一條長龍。而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從人群中穿過,正在往外走。周圍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大叔大媽,吵吵鬧鬧笑聲不斷。唯獨他身姿挺拔、容顏勝雪,自然十分惹眼。

  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低頭對身邊的大媽問了句什麼。大媽的嗓門卻是極大的,連遠處的謝槿知都聽到她笑哈哈的嗓音:「小伙子,你問我們在幹什麼?還能幹什麼,領齋飯啊!很好吃的,只有寶安寺能夠吃到,聽說都傳了幾百年啦,你要不要嘗嘗?來,排阿姨這兒!」

  話音剛落,周圍許多人都朝那男人望去。

  出乎謝槿知的意料,他竟然點了點頭,走到大媽身後。

  先前在殿中看到他老成持重的言行舉止,聽到他關於「佛相」的話語,槿知隱隱感覺他有些高人風範。

  而此刻,「高人」目不斜視,負手而立,跟在一群大叔大媽身後排隊領齋飯。

  槿知唇角微勾,剛要收回目光,他卻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頭,朝這邊看過來。

  「姑娘,姑娘?你到底要問什麼啊?」

  算命先生的聲音插進來。

  槿知的目光回到算命先生臉上,又靜了幾秒鐘,答:「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單位的大型計算機系統,最近有些不對勁。我覺得……要麼撞邪了,要麼遇到了很厲害的黑客……」

  她的話還沒講完,算命先生身上忽然響起鈴聲。他歉意地笑笑:「稍等啊我接個電話。」從口袋裡掏出個手機,還是iphone5。

  槿知就閉了嘴,聽他講電話:「……嗯,擺上攤了。我這兒還有客戶呢。對,中午回來吃飯。下午收了攤就去接孩子……」

  槿知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

  她覺得問詢算命先生的舉動,實在幼稚可笑。於是不等他講完電話,就從口袋裡掏出十元錢放在桌上,起身走了。

  太陽在天空越爬越高,整間寺院都被照得亮堂堂的,周圍彌漫著飯菜的香味。槿知雖然滿懷心事,也有點餓了。抬頭望去,齋膳堂的飯菜已經發完了。十幾張圓桌旁坐滿了人,都在大快朵頤。一時倒沒見剛才那個男人的身影。

  謝槿知眼尖,瞥見幾個僧人端著糕點,又從廚房走了出來。她立刻迎了上去。

  等她拿著兩塊晶瑩剔透的椰汁綠豆糕,從人群中走出來,就聽見身後的僧人揚聲道:「糕點已經發完了。」

  她低著頭往前走,咬了一塊在嘴里。當真是入口即化、細膩柔軟。她的眉頭舒服地展開。

  走了幾步,眼前忽然出現一雙男式黑色休閑鞋,還有兩條筆直的長腿。

  槿知抬起頭。

  又遇到他了。

  陽光透過樹枝照下來,光影斑駁,清風徐徐。周圍人來人往,他就這麼站在她面前,雙手負在身後。那雙眼清澈烏黑,蘊著陽光,看不太分明。

  他吃完齋飯了?

  槿知咽下嘴裡的糕點,朝他點了點頭。然後邁步想從旁邊繞過去。

  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槿知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而他神色平靜,手緩緩放下,重新收回身後。他生得本就高挑,此刻站得又近,這樣負手注視著她,竟莫名有些迫人的感覺。

  這個陌生男人,為什麼要攔她?

  槿知腦海裡閃過他剛才排隊領齋飯的畫面,瞬間福至心靈,「明白」過來。

  否則,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

  她低頭,看向手裡剩下的那塊糕點。

  然後遞到他面前:「吃吧。」

  他卻沒有馬上接,看她一眼,目光也落在糕點上。

  槿知笑笑:「是很好吃,沒關係,給你。」

  他又靜了幾秒鐘,眉頭還輕蹙了一下。槿知不明白他為什麼蹙眉,但也沒多想。終於,他伸手接過,放進嘴裡。他的手指白皙纖長,吃東西的動作也顯得斯文俊雅。

  很快他就吃完了。

  槿知又衝他笑了笑,再一次邁步想走。卻聽到他低沉溫軟的嗓音,不急不徐地響起:「小姐,已經按你的要求吃掉糕點,我想我可以說明來意了?」

  啊……

  槿知看著他。

  「我知道你遇到了可怕的事。」他說。

  謝槿知一愣,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重新負手在身後,眉眼溫和地凝視著她,陽光在他的鼻翼旁投下淡淡的陰影。

  「我可以幫你解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2 11:1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2 11:17 PM 編輯

第2章 人工智能

      天空明亮透徹,暖黃的陽光照得人熱乎乎的。謝槿知卻感覺到後背竄起一陣涼意,瞬間浸透全身。

  而他依舊平靜地望著她。

  謝槿知很清楚,今天之前,自己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安靜了一會兒,她開口:「怪力亂神,我從來不信。」清澈秀氣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直視著他:「你四肢健全、相貌端正,以後不要再做這種招搖撞騙的事了。」

  風在耳邊輕輕吹著,周圍人來人去。陽光照在他臉上,那眉目顯得格外清楚而安靜。

  他靜默著,不知在想什麼。

  謝槿知再次邁步要走。

  哪知他又抬起手臂攔住,柔軟干淨的白襯衫,她差點沒撞上去。

  她有了些惱意,冷眼看著他。

  他開口了,那嗓音也溫軟平和得像徐徐不動的水:「你沒有什麼值得我騙的東西。」

  謝槿知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他這麼說,倒也有點道理。但仔細一琢磨,這話有點侮辱人。

  「那你說,為什麼斷定我遇到了可怕的事?」她盯著他。

  他又安靜了幾秒鐘。

  「因為我是……」他答,「頂級黑客。」

  謝槿知怔住。

  他鬆開負在背後的雙手,插進褲兜。也不再看她,目光轉向遠處的山嶺藍天。

  「應寒時,189XXXX3598。」

  像是篤定了她一定會打給他,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朝寺門走了。進出的人很多,很快他的身影就沒入人群裡,再也看不見。

  謝槿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掏出手機記下。

  ——

  省圖書館位於江城市中心,遠遠望去,灰色嚴整的建筑群,矗立在城市的車水馬龍中。謝槿知去年大學本科畢業後,也算是過五關斬六將,成為省圖的一名正式員工。

  中午,天空由晴轉陰。大片大片的雲,像連綿而蒼白的錦緞,遮住整個世界。

  謝槿知剛走進館廳,工作台後的冉妤立刻起身迎上來。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打量著她:「真好了?」

  槿知拉著她的手:「好啦。你看我下午就來上班了。」

  冉妤這才點頭,轉身又對工作台後另一個人說:「莊衝,槿知這幾天不舒服,你多幹點活兒。」

  叫莊衝的男人臉埋在電腦後,高高瘦瘦的身形端坐不動,輕輕「嗯」了一聲。

  槿知輕笑,推了冉妤的手一下:「你別欺負他。」

  冉妤橫她一眼:「我哪裡欺負他了?別看他正襟危坐,就這麼點兒午休時間,遊戲打得正歡呢。」

  一下午,清靜如常。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槿知將手頭的一些工作做完,便用手撐著下巴,抬頭望去。莊衝正站在兩排書架間,抬頭在整理,側臉在燈下顯得白皙清秀。他跟槿知同期入職,別看平時悶不作聲,剛才冉妤叮囑過了他,他就真的一個人把大多數活兒全幹了。典型的任勞任怨工科男形象。

  冉妤坐在座位上,哼著小調,低頭整理書籍標籤。

  謝槿知的目光從她身上滑過,落在她面前的電腦上。然後是一排電腦過來,最後是自己面前的電腦屏幕。光線明亮,圖案清晰。這是今年年初,館裡統一配備的新電腦。

  她又沿著電源線看過去,最後目光一躍,落在不遠處的機房。玻璃門後,圖書館主機龐大的機身,看起來灰黑堅厚。它占據了整整一個房間。

  這整個計算機系統,也是年初剛從美國引進的。省圖也因此一躍成為華中地區乃至全國最大最先進的圖書館之一。

  館廳裡靜悄悄的,謝槿知耳邊仿佛都能聽到,主機運行時低沉而持續的聲響。

  她拿起手機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樓梯間裡一個人也沒有,陰暗安靜。她低頭吹了吹地面,在台階上坐了下來。然後打給了謝槿行。

  謝槿行大概在忙,響了好久才接起。若說槿知的性格偏靜,那麼這個哥哥的性子比她還要內斂刻板數倍。可據說在科研工作上,他卻經常提出很多大膽而具有突破性的觀點。所以三十不到,已經是副教授。

  「槿知,有什麼事?」謝槿行嗓音關切地問。他也知道這個妹妹的性子,十分穩重。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她不會在工作時間打擾。

  槿知握著手機,另一隻手手指在地上輕輕地划著,沾染不少灰塵。

  「謝槿行,問你個問題。如果計算機……尤其是大型計算機,不按指令行動,還有了混亂的、自主的表現,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謝槿行明顯有些意外。靜了片刻才答:「一般來說,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黑客入侵。」

  他提到「黑客」,槿知腦子裡,倏地閃過早上遇到的那個年輕男人的臉。

  「被黑客控制後,計算機會有什麼樣的行為表現,全看黑客的意圖。這點你肯定也知道。」謝槿行頓了頓,嗓音裡有了很淺的笑意,「第二個原因,我們科研人員常見,離你的生活卻很遠,就是人工智能。」

  謝槿知安靜著,聽他繼續說道:「你知道,各國研究人工智能已經有很多年了。不過,不管我們、日本還是美國,研究都還處於非常初級的階段。我有個同學,就在中科院做這個。你說的這種情況——混亂、自主、不遵循指令的計算機,在他們實驗室,大概會經常見到。」

  謝槿知輕輕「哦」了一聲。

  槿行又問:「你具體遇到了什麼問題?」

  槿知的嗓音略有些沉悶:「也許是第一種,但也有可能……是第二種。」

  這下,換謝槿行沉默了。

  「我記得,你們館裡今年引進了套系統?」他又問。

  「是的。」她停了停,答,「就是它。」

  電話裡靜了一會兒。

  最後,謝槿行說:「你先什麼也不要做。我這幾天在封閉項目裡,一會兒手機也不能用了。下周我過來,見面談。」

  ——

  傍晚時分,雲層越積越厚,烏泱泱的一片,風雨欲來。

  謝槿知租住的房子,就在省圖附近,步行七八分鐘。她剛踏進家門,就見窗外雨飄了下來。很快就劈里啪啦聲一片,雨勢還不小。

  幾個拆開的快遞紙箱,胡亂堆在玄關;沙發上丟滿了她的衣物;床上的被子雖然疊了,但是形狀略顯扭曲。桌上自然也是亂糟糟的。

  冉妤對此曾有點批評。她說謝槿知是典型的「秀外不慧中」。

  槿知卻是處之泰然,她覺得這樣很好很溫馨。將桌子清出塊乾淨地方,放下她從小飯館打包的蓋澆飯。坐下一邊吃,一邊在手機瀏覽器裡輸入:

  「應寒時。」

  搜索無結果。

  照片、生平、履歷……什麼都沒有。

  難道他真的是黑客?

  她抬頭,看著窗外。雨霧蒙蒙中,不遠處的圖書館大樓,黑燈瞎火一片,像灰色的巨人,屹立在暮色中。

  「叮咚」一聲,槿知低頭望去。是牆角旁,她幾個月前買的掃地機器人,開始工作了。

  剛買回來那幾天,槿知還頗有興趣地跟著它,在房間裡溜達,觀察它。後來就習慣了它的存在。

  此刻,她放下筷子起身,走過去,在它旁邊蹲下,安靜地看著。

  說是「掃地機器人」,不過是商家的噱頭,其實就是個「掃地機器」,市面上幾千元就能買到。圓圓的,像個金屬大餅,安裝了清掃裝置。頂端有攝像頭,內部有芯片。可以根據房間地形,簡單規划掃地路線。然後每天定時啟動,打掃完整個屋子,又自己回到電源插座上,完全不用人管。

  謝槿行說,人工智能離她的生活很遠。他那麼勤勉整潔的人,大概是沒用過掃地機器的。

  只是不知道,他所說的處於研究階段的「初級人工智能」,比這掃地機器,要先進多少呢?

  天完全黑了,雨聲不斷。

  槿知坐在窗前,開了盞台燈,在看書。剛翻了幾頁,手機就響了。

  是下班時才分開的冉妤,聲音很是焦急:「槿知槿知,幫個忙!一定要幫我個忙!求你了求你了!」

  「說吧。」槿知又翻了頁書,嘴角帶上了笑,「急什麼啊。」

  冉妤的語氣又沮喪又愧疚:「今天下班的時候,基本古籍區有幾扇窗戶,我忘記關了……」

  槿知翻書的手指,停住了。

  「我知道下這麼大的雨,很不方便。」冉妤還是急急地說著,「可是我家住在江對面,趕回館裡太遠了。我給莊衝打電話,但你知道那小子一下班就打遊戲,根本不接電話。只有你住得最近,拜托拜托了!要是有珍貴書籍被淋濕,我還不被館長宰了!唉,我真是太毛躁了,對不起對不起!你能不能……跑一趟啊?明天我請你吃小火鍋犒勞好不好?」

  槿知覺得這情況實在是糟糕透頂,好半天都沒說話。

  冉妤也察覺到她的沉默,咬牙道:「實在不行,我自己跑一趟吧。沒關係的。」

  「不是的。」槿知打斷她,抬頭再次望著館裡的樓群。建築的輪廓已經看不清了,像是融進了濕漉漉的夜色裡。

  前天晚上,她一個人回館裡,也是在這樣的深夜。

  然後,就看到了,那些離奇的事。

  如果今天再去,還會遇到嗎?

  「我剛才在想別的事。」她說,「我馬上就去,你別擔心。」

  謝槿知撐了把傘,帶著手電就下了樓。這麼大的雨,街上幾乎沒什麼人了。車也跑得很快,仿佛恨不得立馬逃離出這大雨中。

  路燈昏黃,槿知踩過一汪汪大大小小的積水,很快就到了圖書館外。

  門口沒停幾輛車,她平時也不怎麼注意這些車輛。但今天有一輛車格外顯眼,岩黑嶄亮的保時捷雙座跑車。一看那誇張低矮的車身和流線造型,就知道昂貴無比。

  槿知看了兩眼,走進圖書館。

  到了樓下,她收起傘,刷卡進門,又伸手打開了樓道裡的一盞燈。潔白的燈光,像是蔓延的潮水般,從她站立的位置,往四面八方擴展。顏色越褪越淡,慢慢過渡到漆黑幽深的樓道裡。

  槿知定了定神,拿出手電,腳步不急不緩地上了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3 10:5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3 10:57 PM 編輯

第3章 送你回家

      在不少人眼中,謝槿知人如其名,是個安靜清秀、頗有書卷氣的女孩。她畢業於華中名校,成績優秀。工作以來又整日與書作伴。平時話不多,更加不會主動去經營人際關系。但與她交好的冉妤卻很清楚,安份溫和只是謝槿知的外表,其實她膽子很大,主意也正,甚至還有些叛逆和好奇心旺盛。所以在外人看來,冉妤是潑辣滑頭的那一個。可事實上,遇到緊要的事,冉妤總是不自覺地依賴著謝槿知。

  就比如今晚,一是因為冉妤的求助,二是想一探究竟,謝槿知眉都沒皺一下,就踏進了黑夜中的圖書館大樓。

  周圍很靜。風雨聲被隔在窗外,就像隔了一個世界。燈光明亮的樓道裡,只有她清脆的腳步聲。

  她已經上到了基本古籍區所在的樓層。一路她都走得很慢,手電也始終握在手裡,以備突發情況。但迄今為止,沒有任何異樣發生。

  她繼續往基本古籍區走,一步一步,同時打開沿途的燈。只是因為太靜了,許多細微的聲響反而被放大,清晰落進她的耳朵裡。譬如燈管「滋滋」的電流聲,譬如不知哪處的屋檐,滴落水珠的聲音「啪嗒、啪嗒、啪嗒」。

  那些聲響,仿佛叫人的心也變得空曠荒蕪起來。

  很快,她就走到了館廳門口。

  樓道裡的燈已被她全部打開,館內還暗著。一排排的書架,咋一望去,就像很多人並肩站在黑暗裡。

  她又抬頭,朝機房的方向望去。那裡也是暗的,隱約可見主機黑黢黢的輪廓,還有CPU低能耗運行時亮起的,一排紅色點狀的光。而館裡那些電腦,都黑著屏。

  一切如常。

  謝槿知刷了卡,自動門徐徐打開。她走進去,首先打開牆上所有電燈開關。瞬間,整間館廳都亮了。她左右看了看,走過工作台,穿過兩排書架中,朝冉妤所說的位置,緩緩走去。

  這種感覺,其實有點奇怪。

  白天,館廳里的燈也都是打開的。但也許是夜晚外面太黑,此刻的燈光竟顯得比白天要亮很多,也白很多。周遭宛如白晝,寂靜空蕩,讓人有一絲不真實的恍惚感。

  謝槿知走出書架,舉目四顧,微微一怔。

  所有的窗戶,都整整齊齊地關好了。

  難道冉妤記錯了?但是她剛才在電話裡說,記得很清楚,就這幾扇沒關。

  槿知下意識又低下頭看地面。目光掃過,窗戶下方的木地板全都是乾淨的,沒有雨水痕跡。

  想必還是冉妤記錯了……

  謝槿知的目光忽然頓住了。

  她看著書架旁的一小塊空地。

  那裡,有半個腳印。

  水跡還沒乾,顯然是剛剛留下的。還帶了點泥。從長度看,是男人的腳。

  謝槿知的身上突然有些發冷,掌心也沁出了些許的汗。剛才進屋時,她大致四處看了看,並沒有其他人在。而在這個位置留下這樣的腳印,那人很可能是從窗戶進來的。

  謝槿知握緊沉甸甸的手電,開始一排一排書架排查。

  沒有,什麼也沒有。直至她把整間館廳都掃了個遍,也沒看到半個人影。

  而當她再次回到書架旁,腳印已經快乾了,只留下一丁點泥土痕跡,完全看不出來了。

  槿知轉身就往門口走去。她決定馬上去保安值班室看監控錄像。

  可快到門口時,她的眼角餘光瞥見,周圍似乎有些異樣。

  她停步、轉身,往兩邊看了看。突然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

  她盯著大門右邊的牆角。那裡停著兩台手推車。平時職員們要是搬運的書多,就放在車上推著走。但這幾台車,又有些特殊。是江城大學自動控制系的研究生們,設計制造並贈送給省圖的。把手的頂部,還安裝了一個小小的液晶控制面板。

  理論上,這幾輛推車可以跟系統聯網,只要按照流程輸入指令,推車就可以自動將書運送到指定地點。倒與槿知家的掃地機器人,有些類似。

  只是,任何辦公自動化舉措的背後,幾乎都意味著大量繁瑣的數據準備工作,並且不一定能提高效率。

  當圖書館的職員們,發現利用辦公系統輸入指令,比自己推車過去的時間還要長,而學生們的設計也不成熟,經常出錯故障……於是很快就沒人用了。這幾台機器,也被當成普通手推車使用。

  謝槿知清楚記得,下班前,她和莊衝一起,將機器都放回了窗邊的工具區。而且,她是最後一個下班的。

  誰移動了它們?

  還是……它們自己過來的?

  她的目光滑過略微掉漆的金屬把手,空空的機器,還有底部四個黑色小滾輪。

  槿知靜默片刻,關閉所有電源,快步走了出去。

  ——

  夜深了,雨基本停了,只飄落些零星的水滴。云層卻顯得更加暗黑厚重。

  槿知沒有打傘,頭髮微濕,更加涼快清醒。

  她敲開了值班室的門,保安看到她,吃了一驚:「謝小姐,你怎麼來了?」

  槿知提出要看監控錄像。

  盡管覺得奇怪,保安還是跟她一起坐到電腦前,調到她指定的時間段和館廳。

  「我一晚上都盯著呢。」保安嘀咕道,「沒事啊。」

  槿知沒吭聲。

  兩人從下班之後開始看。

  因為攝像頭角度原因,只能拍到窗邊的書架,但是沒有正對窗戶拍攝的。所以她無法看到,當時窗戶究竟是關了還是沒關。但是她清楚看到,那幾台機器,的確放在窗邊,而不是門口附近。

  時間一點點推移。

  畫面始終沉寂著。黑黢黢的,沒有半點燈光,也沒與任何動靜。

  沒有人從窗戶進來,更加沒人踩在書架旁的地板上,留下半個腳印。

  槿知按下快進鍵。

  直至畫面上的時間,與牆上的時鐘重合,錄像播放結束。

  連她自己,都沒有在監控中出現過。

  槿知身上又冒出陣陣寒意。但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轉頭看著保安:「如果有人要改掉監控記錄,難度應該不大吧?」

  保安呆了呆。

  眼前的女孩穿著藏藍色風衣,褲腿和運動鞋上都沾了不少水漬。長髮有些濕,更顯得那張臉白皙清秀,眼中仿佛帶著夜雨的濕寒氣息。聽著她沉靜的嗓音,被她這麼盯著,保安不由得也有些緊張起來。

  可她的話,怎麼聽都很匪夷所思啊!

  保安小哥到底還是笑了:「謝小姐,你說的是黑客吧。可那都是演電視,現實裡哪有啊。而且咱們這兒又不是珍寶博物館,沒有寶貝,只有書。黑客要是花那麼大功夫黑了咱們,偷什麼啊?偷書嗎?」

  ——

  謝槿知從保安室走出來,又回頭望了眼圖書館大樓。

  她有種奇異的預感——明天一早,那兩台機器,又會回到原處。

  但現在,她只想回家躺著,好好靜一靜。

  馬路上的車流更加稀疏,謝槿知從圖書館大門走出去後,又過去了兩三輛車。而後,停在路邊的保時捷緩緩啟動,跟了上去。

  應寒時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坐得筆直。他的頭髮有些被淋濕了,長褲和鞋上,也有泥水的痕跡。雨刷一下下地起落,透過玻璃,他看著不遠處獨自行走的那個女人。

  她走得有點快,但是步伐很穩。踩在一汪汪的積水中,輕盈無聲。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側臉有點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黑髮簇擁下,她的脖子顯得又直又白。握著黑色雨傘的手,也是纖細素白的。整個人看起來,竟與這雨夜十分搭調。

  這時,應寒時的手機響了。

  電話裡傳來個低沉、磁性,近乎完美的男中音。可語調卻是輕快跳脫的:「老大,為什麼定位顯示你離開了圖書館,去往居民區方向?」不等應寒時回答,那人又連珠彈發似地問道:「還有,你開的可是保時捷,這個世界上最快的車。為什麼顯示它正以媲美龜爬的速度,緩慢挪動著?」

  應寒時嘴角泛起淺淺的笑。他抬起視線,就看到謝槿知已經走到家樓下,開始上樓梯。

  於是他言簡意賅地答:「我在那位小姐的樓下。」

  電話那頭,那人安靜了幾秒鐘,像是在思考。然後驚訝地問:「你在保護她?」

  「是的。」

  那頭的人立馬抱怨起來:「可是老大,她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目擊者而已。老天,你不會又爛好心發作,把她的事攬上身了吧?」

  應寒時的臉色始終很淡然,面對那人的指責也不生氣。他看著謝槿知已經上了樓,她家的燈也已亮起。於是他才緩緩調轉車頭,同時溫和答道:「如果這次,是我們這個圈子的事,波及到她。我把她的事攬上身,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人像是早料到他會這麼做,也沒了脾氣,過了一會兒,語氣卻有些幸災樂禍:「可是,上次在寶安寺,她不是根本不搭理你嗎?還說你招搖撞騙!」

  這回,應寒時終於靜默了一會兒。

  再開口時,他的嗓音依舊清淡得如同徐徐夜風:「那有什麼關係?我又不生氣。再想辦法幫助她好了。」

  ——

  次日一早,天放晴了。

  謝槿知一踏進館廳,首先掃了眼門邊,空空如也。

  這時冉妤坐在座位上,手撐著下巴,先看了看她,又看向身旁的莊衝,立馬驚嘆起來:「乖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昨晚一起去做什麼壞事了呢。兩個都是黑眼圈啊。」

  莊衝從電腦後抬起頭,謝槿知與他對視一眼。果不其然,他那單眼皮大眼睛下,也是濃濃的黑。

  「我失眠了。」槿知說,走過去坐下。

  「遊戲,通關。」莊衝的解釋更加簡潔。

  冉妤嘆了口氣:「看來咱們三人,只有我的夜生活特別成功——一覺到天亮。」

  過了一會兒,上班鈴響起。謝槿知低頭看了看電腦上的時間,感覺差不多了,就起身往外走。

  冉妤問:「你去哪兒啊?」

  槿知:「有點事,去找館長。」

  館長辦公室在旁邊的一棟小樓裡。半小時後,謝槿知被館長親自從辦公室裡送了出來。

  槿知還是平時的老樣子,安靜,嘴唇微抿,露出一點勉强的笑意。館長的笑容卻是慈愛又無奈。

  「小謝啊。」他說,「我知道你這孩子一向優秀,成績好,工作表現也好。就是平時悶不作聲的,可能喜歡想太多。如果太累了,就請假休息幾天,沒關係。但是不能再疑心有黑客什麼的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嘛。當然了,我也會讓保安部加强保衛的。就這樣,今後不要提了。」

  槿知靜默片刻,說:「館長,你經驗主義了,將來也許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

  館長:「我……你這丫頭!下樓工作吧。」

  槿知低著頭,沉默地下了樓,回到圖書館裡。

  一上午的時間,一晃而過。

  臨近中午,冉妤拍了兩下桌子,眉開眼笑站起來:「走啦走啦,去吃小火鍋。昨天我說了要請槿知的。今天放開了吃,放鬆放鬆。莊衝,一起啊。不然我們倆總是吃不完。」

  槿知心想自己確實需要狠狠放鬆一下,點頭站起來:「好,走吧。」

  「嗯。」莊衝含糊應了一聲,高高瘦瘦的大男孩,默不作聲跟在她倆身後,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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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4 11:1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4 11:15 PM 編輯

第4章 小劇場一

      小劇場之三人小組的面試

  去年夏天的時候,省圖館長非常高興,因為今年來面試的應屆生中,有三個年輕人非常優秀。

  都是不錯的學校畢業,成績也都挺好。關鍵長得都還不賴。這對於職員年齡偏大的圖書館管理員隊伍來說,實在是非常優質的新鮮血液啊。

  經過了幾輪面試後,終於到了館長對他們的親自面試。

  第一個面試的,是冉妤。活潑又漂亮,是館領導們非常中意的孩子。

  館長問:「冉妤同學啊,為什麼想到省圖來工作啊?」

  冉妤:「館長好!省圖工作清閒,福利好,假期多,所以我非常想來。」

  這話實在露骨了點,但館長覺得還好。本來嘛,這就是咱們的核心競爭力嘛。

  館長又問:「那你的人生規劃和目標是什麼啊?」

  冉妤特別認真地答道:「館長,我這個人特別務實。我的人生目標就是認真工作,嫁個高帥富!館長,有合適的你可以介紹給我!」

  館長:「……」

  第二個面試的,是莊衝。

  館長又問了相同的問題:「為什麼想來省圖工作啊?」

  莊衝面無表情:「清閒。」

  館長稍稍覺得有點囧。怎麼今天面試的這些尖子生,好像都沒什麼上進心的感覺……

  他不死心地又問:「那麼莊同學,為什麼你喜歡清閒的工作?」他看簡歷,莊衝是學工科的,成績特別突出,又這麼沉默寡言。館長覺得他肯定是個內秀的人,他喜歡清閒,肯定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結果莊衝露出了面試全程第一個微笑:「因為那樣就能有很多時間打遊戲。」

  館長:「……」

  最後一個面試的,是謝槿知。

  比起前兩個,她的回答就正常多了:「我喜歡安靜,也喜歡看書。我喜歡做有條理的事,所以圖書館工作很適合我。」

  館長又問了幾個問題,槿知都回答得讓他很滿意。館長越看她越喜歡,最後面試結束了,館長乾脆跟她閒聊起來。

  「謝同學啊,你還沒有男朋友吧?正好,我們館裡有好幾個單身年輕人,到時候介紹給你,相個親!非常歡迎你們內部解決!工作在館裡,家也在館裡!」

  結果,就看到謝槿知抬起眸,非常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館長,你認為什麼是愛情?」

  館長:「……啊?」

  她卻不打算再深聊了,只淡淡笑了笑,說:「謝謝館長,但是相親這種方式,我真的不需要。」

  館長:「……」

  好吧,不需要就不需要吧。可是小姑娘,你年紀輕輕,又沒有戀愛經驗。幹嘛要用那種深沉的、無奈的、好像歷經滄桑的目光看著館長我啊!那副「法海你不懂愛」的表情是什麼回事?館長我並不是個膚淺的人啊摔!我只是厚道了一點,熱心了一點而已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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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4 11:2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4 11:25 PM 編輯

第5章 待宰羔羊(上)

      在很多單位裡,男女職員如果單身,難免就有人玩曖昧。可在謝槿知、冉妤和莊衝這個三人小團體裡,完全不存在這種可能。

  冉妤的人生目標是嫁給高帥富,莊衝不在她的涉獵范圍內;

  莊衝整日沉迷於游戲里,對女人實在興趣欠奉;

  至於謝槿知,從很小的時候起,她的愛情觀就是要尋找今生獨一無二的靈魂伴侶,絕不將就。所以活到23歲,她還是戀愛經驗為零的淡定女子。而莊衝……也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所以,大概是因為對彼此都沒有不軌之心,他們的相處反而日漸融洽,友情漸深。

  飯店裡窗明几淨,香味濃郁。熱騰騰的火鍋端了上來。

  謝槿知有心事,話不多,只單手托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用筷子攪拌著醬料。莊衝自然是老樣子,高高大大地靠在沙發裡,拿出手機在打游戲。

  冉妤給他倆都倒上了茶,輕咳兩聲,開口:「槿知啊,你最近到底遇上了什麼事兒?說來聽聽啊。畢竟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別一直埋在心裡,啊?」

  話音剛落,莊衝也放下手機,抬眼看著槿知。雖沒有表情,但這個動作已經表達出了關心。

  槿知看著他們,靜默片刻,說:「你們真的想知道?」

  冉妤點頭,莊衝靜候。

  槿知抬眸望著火鍋冒出的熱氣,緩緩說道:「其實有些事,我本來想自己先弄清楚了,如果有必要,再跟你們說。」她頓了頓:「一些常理無法解釋,普通人也不能理解的事。」

  許是她的語氣使然,飯桌上的氣氛也變得嚴肅起來。冉妤瞪大了眼,有點害怕的樣子。莊衝卻忽然將手機放回口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顯然有了興趣。

  「說。」他言簡意賅。

  槿知也看著他:「說了你會信?」

  「信。」

  冉妤明顯有些懼怕,但也點頭:「你說吧。如果講到太嚇人的地方,我捂著耳朵不聽好了。但是我也一定信你。」

  店裡吃飯的人越來越多,窗玻璃上很快蒙上了層水汽。槿知低聲說道:「第一次看到是三天前。我有點事,晚上回辦公室。隔著窗戶,看到館廳裡所有電腦,忽然全部自己打開。我進去想要關,卻發現怎麼都關不掉。」她抬頭看著他們:「然後,那些機器,就開始自己移動了。」

  ——

  天黑了。

  天空又飄落了幾滴小雨,十分陰沉。館裡的其他職員,很快就走光了。

  謝槿知、莊衝和冉妤三人,站在一樓門口。兩個女孩都還是原來的裝束,莊衝剛才卻專程回了趟家。此刻,他已換上了全黑的衣褲,連運動鞋都是黑色的。還背了個黑色的戶外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麼。整個人看起來肅殺而專業。

  槿知問:「包裡都裝了些什麼?」

  他語氣淡淡地答:「一些可能用到的裝備。」

  冉妤和槿知同時被「裝備」二字震了一下。冉妤拉著槿知的手說:「有莊衝在,你不用怕。」槿知也點頭,看到這樣的莊衝,確實讓人安心不少。

  「你們真的一定要去探險?」冉妤一臉糾結,「可是槿知……我又怕,又想陪著你!」

  槿知卻調整了一下手電筒,認真地看著她:「你別去。」

  冉妤:「為什麼?」

  「你去了會拖後腿。」

  一旁的莊衝點頭:「嗯。」

  冉妤一愣,又氣又笑地伸手拍槿知:「不帶這樣的!你就會對我這麼毒舌!還有莊衝,你嗯什麼嗯啊!」

  末了,冉妤自己提出了個折中的法子:「這樣吧,我一會兒在樓下保安室待著,給你們接應放風。」

  槿知和莊衝都說好。

  ——

  十分鐘後,兩人步入電梯。周圍非常靜,只有電梯低沉的運行聲。想到之前所見,槿知有點緊張,但也有點說不出的興奮。光潔的電梯壁,映照出他倆安靜的身影。

  莊衝開口:「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槿知想起了謝槿行說的兩種可能。

  她答:「也許是黑客。」

  「嗯。」

  「我這兩天上網看了些黑客資料。結果發現早在2000年,就有一種叫做「千年蟲」的病毒。」槿知繼續說道,「這種病毒的觸發機制,是只要計算機進行時間上跨世紀的運算,就會崩潰。而且它不單單針對計算機,電子手錶、計算器、出租車計價器,都會感染並且崩潰。現在十多年過去了,我對黑客並不了解。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可以通過病毒感染,遠程控制館裡的計算機、監控系統和裝了芯片的手推機器。」

  莊衝想了想,點頭。

  就在這時,謝槿知的手機響了。

  是此刻正待在保安室的冉妤打來的。

  槿知立刻接起:「有事?」

  「啊啊啊啊——」冉妤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壓抑不住的興奮,「槿知槿知,我剛才看到一輛超酷的保時捷跑車,停在咱們館門口了!我看到一個男人下車了,那背影又高又帥又清冷……」

  槿知:「……再見。」直接把電話掛斷。

  「叮——」電梯門打開。

  乍然望去,這樓道與槿知昨晚來時所見,並無不同。外頭的路燈,透過窗戶照進來,光線很暗。遠遠望去,每一個房間的門都緊閉著。越往裡,越黑暗。直至走廊盡頭,黑黢黢一片。

  兩人走出電梯。

  「滋滋——」電流微弱的輕響,他們頭頂的燈管驟然亮起。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槿知忽然問:「莊衝,燈是你打開的嗎?」

  這時他倆已經快走出燈光照射的邊界,半明半暗中,莊衝似乎愣了一下,答:「我沒開。不是你開的?」

  周圍,似乎更安靜了。

  槿知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這些並不是聲控燈。

  說話間,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步。

  光線驟然降臨,再次照亮他們前方的視野。

  第二盞燈,又自己亮了。

  像是在迎接他們,又像是在逗弄。

  誰在操控?

  槿知和莊衝誰也沒說話。也沒人說回頭或者停下。

  一步步向前,一盞盞點亮。

  整條走廊終於亮如白晝,而他們仿佛走入了這個燈光幻境的最深處。

  周圍依然安靜得一根針掉落都能聽見。他倆站在計算機主機所在館廳的門口,隔著玻璃門,望著依舊黑暗的裡頭。

  什麼,在等著他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5 12:00 A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5 12:06 AM 編輯

第6章 待宰羔羊(下)

      莊衝刷卡,門徐徐打開。

  兩人走進去。一排排書架,暗黑嶙峋。但是謝槿知清晰聽到了一種聲音,低沉中帶著金屬質感。

  那是主機運行的聲音。

  他倆同時抬頭,望向機房。玻璃門後,黑色機身上一排排紅色光點不斷閃爍。那表示CPU正在高速運轉。

  「在那裡。」槿知輕聲說。

  「嗯。」莊衝應了一聲。

  驟然間,他們周圍的燈全部亮起。白色光芒瞬間劃破原本渾濁的視野,所有景物的輪廓,都格外清晰地逼近他們眼前。

  兩人再冷靜大膽,也被驚到了。

  可這只是第一個瞬間的事。

  下一秒,工作台後,所有電腦的屏幕同時打開。就像是無數張亮白的臉,出現在他們眼前。莊衝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滿滿的全都是汗。槿知的耳邊靜極了,清晰聽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聲。

  屏幕上並不是正常的開機畫面,而是一串串數字和符號。銀白色如同流瀉的水,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淌滿整個屏幕。不斷地流動著、流動著。

  槿知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場景,還算鎮定。莊衝變了臉色,立刻跑到一台電腦前,飛速摁了鍵盤幾下,又强行按下關機鍵。

  結果當然完全沒反應。

  他霍地抬頭,細長的眼睛裡寫滿震動:「真的發生了。」

  槿知緩緩點了點頭。

  「喀嚓。」身後一聲輕響。

  槿知心頭一驚,轉身。

  她的身後,是自動門。她一下子反應過來,看向門邊牆上的刷卡器。

  暗了。

  原本呈現深藍色螢光的刷卡區,此刻黯淡一片。她立刻掏出門卡刷上去。

  沒有任何反應。

  莊衝跑回她身邊,兩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去推門。

  自然是推不動的。

  這下,兩人心頭都有點發麻了。槿知先鬆手,倒退一步,盯著門,說:「它,把我們鎖在裡面了。」

  莊衝靜立片刻,猛地轉身,將身後的背包一甩,丟在地上,拉開拉鏈。槿知心頭一振,低頭看著。

  莊衝身手快如閃電,掏出了……

  槿知眨了眨眼睛。

  這是……一把駑?

  莊衝已經拿著駑站了起來,清俊的臉上有些許凜然之色:「跟在我身後。」

  槿知:「等會兒,這個……會有用?」

  莊衝眼中難得露出溫柔之色,看著手中的駑,答:「追月駑,軍工設計,超輕高强度纖維材質,反曲造型,穩定性和精準性的完美結合。市場價格在6000以上。」

  槿知忽然覺得,莊衝的思維,似乎跟她不在一條線上。

  「你的邏輯是,這把駑很貴很厲害,所以……」她的語氣有點不可思議,「它可以用來射殺計算機?」

  莊衝明顯愣了一下,這才低頭,又看了追月駑一眼,臉色一變。

  顯然,他之前沒有想到這一層。

  槿知忽然心生無奈之感。她眼尖,瞥見他包裡露出把匕首,立刻抽了出來,說:「這個用處更大。」

  莊衝:「為什麼?」

  然而,他倆沒時間多言了。

  一片明亮的寂靜中,傳來輪子「骨碌碌」滾動的聲音。數量多,並且雜亂。

  書架後,一台台手推機器,出現了。

  沒人推著,自己卻像長了眼睛,在牆角轉了向,筆直地朝他們撞過來!

  莊衝看得一動不動,槿知眼明手快,將他往後一拉:「閃開!」兩人退到牆角。

  可機器再次包抄過來。前方,三台機器,距離他們只有兩米距離;另一側,還有兩台,從書架後繞過來。

  他倆已退無可退。

  「射。」槿知突然冷聲開口。

  莊衝看她一眼,目露疑惑。

  「聊勝於無!射。」她再次下令。

  莊衝立刻端駑,「嗖嗖嗖」幾箭就射了出去。他的準頭居然是極好的,只聽「叮咚、叮咚」幾聲,短箭精準地撞在機器的金屬杆上,然後落地。

  機器自然毫發無傷。

  但它們的攻勢,竟然也有所緩減,一時沒有上前。只有底部的滾輪,保持原地轉動。像是在等候指令,又像是蓄勢待發。

  兩相對峙。

  莊衝突然掏出手機,對準了它們。

  槿知意外:「你幹什麼?來不及!」她以為他要報警。

  莊衝低聲說:「來得及,我發個微博。」

  槿知:「……」

  她忽然覺得,帶他來幫忙有點坑爹。

  他看起來如此沉默寡言冷峻專業,你以為他是個牛逼,結果是個逗比。

  「臥槽!」莊衝低罵一聲,竟似被燙了手一般,丟掉手機。槿知一眼瞥見手機屏幕竟是白花花一片,一串串數據流在跑動。她想起自己的手機也在褲子口袋裡,瞬間只覺得那半邊腿好像都有些酥酥麻麻的了。剛要掏出來扔掉,突然就見到那幾台機器同時發動,朝他們狠狠撞了過來!

  莊衝抓起駑擋在身前,槿知握緊了匕首。

  屹立不動的書架,流動如海水般的數據,主機機身閃過一串串妖異的紅色的光,掉漆的金屬手推車堅硬而迅速。一切就像一場夢,可槿知異常清醒。她清楚地知道,如果金屬車以這樣的速度撞上來,他們倆的骨頭都有可能被撞斷。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燈光驟然熄滅。

  黑暗填滿了謝槿知的眼睛,她一時難以適應,什麼也看不見。但是黑暗無疑令人更加恐懼。

  然而,預料中的撞擊沒有發生。她也清楚聽到,車輪的滾動聲嘎然而止。

  「滋滋滋——」燈管的電流聲,從未像此刻這麼清晰。

  所有的燈,同時再次亮起。館廳裡恢復徹底的明亮。

  槿知和莊衝萬萬沒想到,燈亮之後,眼前竟然多了一個人。

  他站在書架旁,雙手負在身後。淺色外套,黑色長褲,裡面是白色襯衣。柔軟的短髮染著光澤,那雙眼烏黑而靜漠。

  槿知和莊衝都有點呆。他卻極淡地掃了槿知一眼。黑眸清淺,光澤平靜。

  然後他和那幾台機器,同時動了!

  機器們像是從剛才的黑暗中甦醒過來,輪子瞬間高速轉動,朝他倆再次發動襲擊。可他竟然比機器更快,那麼清俊的一個男人,身手卻利落得堪比任何武打明星。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單手撐在一台機器的面板上,輕巧地躍進了「包圍圈」。

  槿知只看到他的身影一閃,同時有某種微涼柔軟的氣息迎面襲來。下一刻,他已經用身軀擋在她和莊衝跟前。

  槿知的心突然就這麼提了起來。莊衝也輕輕「啊」了一聲。

  「嘭——」撞擊聲從應寒時身上傳來,又重又悶。這一撞之下,他竟紋絲不動。

  槿知的鼻尖緊貼他的白襯衣,耳朵旁邊是他撐在牆上的手臂,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微微的熱氣。

  而五輛機器撞擊之後,同時「骨碌碌」倒退,退了兩三米。但依舊將他們包圍著。莊衝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救了他們的男人。

  槿知覺得他一定被撞壞了,下意識伸手緊抱著他的腰,抬頭看著他:「你怎麼樣?」

  應寒時也低頭看著她。他的臉色似乎有點不太自然。

  「小姐,你先鬆手。」他緩緩地說。

  槿知依言鬆開,但還是直直地盯著他。畢竟撞得那麼厲害,但他看起來的確跟沒事人一樣。槿知同時注意到,他戴了白手套。看起來質地極為柔軟考究,純白色,一塵不染。更顯得他的手指纖長勻稱。

  他的臉上浮現淺淺的紅暈,站在她跟前,恢復了負手而立的姿勢。

  「謝謝你的關懷。」他微微頷首,嗓音清淡溫和,「對付這些超低等人工智能,我怎麼可能有事?」

  槿知:「……哦。」

  一旁的莊衝,看著他倆交談,沒說話。那些機器也沒動,但是底輪依舊轉個不停,好像隨時都會再次撞上來。

  應寒時卻恍若未覺,目光掃過槿知手上的匕首,微笑點頭:「武器選得不錯。」可他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槿知完全沒看清,就感覺到那冰涼柔軟的手套,劃過自己掌心,然後匕首就被他取走了。

  「這到底是……」莊衝終於忍不住開口。

  「給我1分鐘。」應寒時看著謝槿知,語氣溫軟如水,「解決了它們,再跟你們說話。」

  槿知:「……好。」她甚至還淡定地低頭看了眼手錶。

  莊衝已經被「1分鐘」這三個字震住了,沒說話。哪知應寒時還轉頭看了他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稍候。」

  莊衝靜默,也點了點頭。

  應寒時轉身,正面對上了那些機器。

  燈光如此明亮,照得那些發了瘋的機器熠熠發亮。滾輪聲、電腦們的運轉聲,嗡嗡嗡堆積在耳邊。應寒時的背影十分清瘦,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立著。他的手依舊負在身後。槿知注意到,他握刀的那隻手,食指輕輕地點著刀柄,一下、一下,又一下。

  原本圖書館裡的氣氛十分驚險緊張。可隨著他的一個轉身,那種屬於他的平靜溫和的氣場,仿佛也隨之蔓延。

  你會有錯覺,這一回,那些機器淪落成了待宰的羔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5 10:45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5 10:49 PM 編輯

第7章 它的世界(上)

      一分鐘,其實誇張了。

  謝槿知只眨了一下眼,就看到他抬起了握刀的那隻手。另一隻手甚至還原樣負在身後。手腕蜻蜓點水般劃過幾台機器的液晶面板,聲聲脆裂聲傳來。刀鋒過處,面板全部被捅了個對穿。然後冒出了焦糊的煙。

  一瞬之間,就已結束。

  那些機器不動了。

  而他的白色手套握著黑柄匕首,竟給人一種乾淨,卻又殺氣隱隱的感覺。

  他做了槿知原本想做的事。難怪剛才說她武器選得不錯。

  盡管剛才情勢危急,槿知並未失去冷靜。她剛才選匕首,就是清楚芯片是機器的控制中樞,也打算這麼做。

  只是,她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搗毀一兩個?

  這時,他轉身看著他們。局面扭轉得太突然,槿知和莊衝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他的表情卻依舊那麼平和,仿佛剛才只是抬頭看了看天氣,而天氣還不錯。

  他將匕首遞還給謝槿知。

  槿知伸手接過。匕首還是很涼,她握緊沒說話。

  「高手,這就解決了?」莊衝忽然開口。

  應寒時的雙手重新背到身後。這動作讓槿知腦海裡倏地閃過個疑問:他到底是幹什麼的?什麼人總是習慣性將手背在身後?莫非他是黑客組織的領導人?

  應寒時微微側頭,槿知和莊衝也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是機房。

  「不。我還沒開始解決。」他說。

  莊衝瞬間默了。但這卻是在槿知意料之中,畢竟系統中樞還沒解決掉。她也有點習慣莊衝那不著調的思維模式了,沒管他,而是看著應寒時:「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來保護你們。」他的嗓音清潤平和。而後,他抬眸,看向他們身後。

  那是館廳側面的的一個小房間,與館廳有扇門連著,平時用作儲物和休息。

  「可否請你們暫時一避?」他說,「讓我把剩下的事解決。」

  槿知和莊衝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盡管滿腹疑惑,但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不遠處的電腦們還在奔騰不息跑著數據;頭頂的燈管還在胡亂閃爍;而且主機運行的聲響,似乎也越來越大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槿知和莊衝走進了小房間。

  應寒時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而是看著謝槿知,徐徐開口:「我需要與你們達成一個協議:在我敲門之前,你們關閉這裡所有電器電源。不可以出來,也不能往外看。可以做到嗎?」

  這個要求著實有點奇怪,莊衝目露疑惑:「為什麼?」

  「好。」槿知的聲音與他同時響起。

  應寒時目光溫和地負手看著他們,沒回答,更加沒解釋。謝槿知轉頭看了莊衝一眼,目光淡淡。莊衝被她這麼一看,靜默瞬間,聽話地點頭:「好。」

  槿知這才又看向應寒時。而他目光清湛。被他這樣直視著,槿知竟有點不太自在。畢竟他的容光太過清雋白皙了。

  「你當心。」槿知說,「如果有危險,隨時開口喊我們。我們雖然不太中用,但也不是那麼不中用。一定拼盡全力,與你共同進退。」

  她的語氣十分誠懇。莊衝很認可她的話,點了點頭。

  應寒時微怔了一下,眼中倒是露出極淡的笑意。

  「嗯。」他點了點頭,「如果有需要,一定叫你們幫手。」

  槿知卻忽然覺得,他現在這麼說,就一定不會叫他們。

  門被他徐徐掩上,他的身形也即將被掩蓋。

  「等等!」莊衝出聲,「高手,還沒問你怎麼稱呼?」

  應寒時握住門把的手一頓,看向庄衝。

  「應寒時。」他答。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又落在槿知身上,與她四目相對。

  「我不是招搖撞騙的男人。」清淡的、溫和的嗓音。

  槿知耳朵裡就像有什麼東西輕輕跳了一下,臉頰也有點發燙。

  「嗯,你不是。」她答。

  應寒時眉宇間沾染上淺淡笑意,抬手關上了門。

  門外。

  應寒時轉身,舉目望著整個館廳,然後朝主機所在的方向走去。天花板上的燈管閃得更激烈,明明暗暗。整個館廳更顯光怪陸離。他卻目不斜視,仿佛行走在寧靜安穩之境。

  很快就到了機房門口。

  他靜立著,目光中透出些許溫涼,看著黑色、龐大、堅硬、沉默的主機。

  然後,他從背後鬆開雙手。戴著白手套的修長雙手,靜靜垂落身側。像是隨時都會動手。

  「還是要殺了你。」他的嗓音很輕淡,「可惜了。」

  ——

  時間過得分外漫長。

  謝槿知和莊衝站在小屋正中,仔細聽著外頭。寂靜中有些許聲響,但並不清晰。

  兩人面面相覷。

  莊衝開口:「你們怎麼認識的?」

  槿知不想多談,答:「偶遇。也不算認識。」

  莊衝靜默片刻,又說:「他是軍人。」

  槿知抬眸看著他。

  「他的身手很好,明顯受過訓練。」莊衝言簡意賅,「站姿筆直,器宇軒昂。握刀的手法非常專業。像我一起打過CS的幾個軍人。」

  槿知沒想到這小子觀察力還挺强的,聞言點了點頭。她聯想到了謝槿行,他在具有保密性質的國家研究所上班。應寒時既懂黑客,又是軍人。莫非,是軍工專家?

  所以一切也大致能解釋圓了:這個計算機系統本來就很先進,因為某種未知原因,要麼被黑客操縱,要麼出現了初級人工智能現象——這在各國實驗室裡已經研究數年了。而應寒時是這方面的專家,必定提前有了調查,所以當時才說知道她「遇到了可怕的事」。現在,他就是來秘密解決這個任務的?

  但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假設。畢竟所謂的「人工智能」,她只是聽謝槿行一提。並不確定她看到的是否就是。而且現在,2015年,人類的科技真的已經有這麼發達了嗎?一台計算機就能操控電燈、手機、電腦、手推機器,就跟有了人性似的,向他們發動攻擊。

  這些念頭在她腦海中轉瞬而過。

  隔著窗簾,光線驟明驟暗,映亮布料上細細的紋路,宛如影視劇中鬼怪來臨時的場景。不知何時,外頭更靜了,一點聲音也沒有。

  槿知拉了把椅子坐下,手放在桌上,食指一下下快速地敲了起來。她也有點急了。莊衝慢慢走到了窗邊,將耳朵貼在窗簾上。

  寂靜,再次在耳邊放大。

  變故就在這時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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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5 10:5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12 11:34 AM 編輯

第8章 它的世界(下)

      「嘩啦——」巨響襲來,伴隨著玻璃大面積破碎的聲音。槿知只看到一團黑影驟然飛來,完全來不及出聲示警。那黑影已破窗而入,正正砸在莊衝的身上,竟是半架破損的機器——燒焦的面板,斷裂的金屬柱……

  莊衝悶哼一聲,一頭直直栽倒在地上。而他身後,窗戶被砸得洞穿,光線閃爍如同陰暗幻境般的館廳,再次映入謝槿知的眼簾。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衝到莊衝身旁,扶起了他:「莊衝!莊衝!」可他全無知覺,額頭還有縷鮮血流下,顯然是被砸暈了過去。

  槿知倏地抬頭。

  透過半掩的窗簾,尖銳的玻璃邊角,她並沒有尋找到應寒時的身影。這時,她注意到,距離她不遠的桌上,是一台工作電腦。屏幕正對她的方向。

  她忽然就停住了目光。

  之前,那些數據,就像水一樣,快速流動。你看不清任何一個字符,只能匆匆一瞥。可此刻,它們的速度卻放慢了。

  當然,也不是十分慢。以人眼的速度,勉强可以辨認罷了。

   「662606932πpif(n),f(0)=0,f(1)=1,f(2)=1,f(3)=2024812182432405111011101100011011010110010110111…」
  
  槿知看得很認真。

  隱約中,她感覺字符串一定存在某種規律。但它們轉瞬即逝,仿佛浮光掠影般,在她腦子裡留下淺淡痕跡。

  越是看不清,越是想不明,越想看。她盯著電腦屏幕,整個人一動不動。而數據之間的規律、關係,似乎更復雜,也明顯。她看到了很多數,也記住了很多。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是她的眼睛在看,可那些數彷彿鮮活跳動在她的腦子裡。她察覺到,數據走得越來越快了。

  不,是非常快。像閃電,也像奔騰的水流,極速向前,流過她的視界。可奇怪的是,也許是眼睛已經習慣了這些數字,她竟一點也不覺得吃力。

  感覺不像是她在這些數字,而是數字帶著她的視線和思維在走。而她已移不開目光。

  「我叮囑過你——不要往外看。」

  略顯無奈的清冷嗓音,終於來到她的身邊。

  謝槿知卻沒理他。

  她仿佛已置身於另一個混沌的幻境。眼前只餘白花花的一片亮光,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符。其他所有人和物,都看不見,也聽不清了。

  ——

  耳朵裡靜極了。就像是一片靜止不動的水平面。

  謝槿知感覺到了陽光。溫暖、乾燥,照在她身上。還有紙頁和木頭混雜的陳年香氣,清清淡淡,鑽進她的鼻子裡。

  不遠處,有人在悄聲講話。窸窸窣窣,如同淺淺水波交織在她的耳朵裡,聽不清晰。

  謝槿知猛地睜開眼。那層水波仿佛驟然消散。

  眼前一片敞亮。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排排書架整齊矗立。她竟然好端端地坐在工作台後,臉枕在胳膊裡。莊衝坐在離她不遠的位置,臉埋在電腦後。冉妤靠在他的桌旁,正笑著講話。察覺謝槿知醒了,她抬頭看過來:「以前沒看出你這麼能睡,趴桌上也能睡得香。我可覺得硌得慌。」

  冉妤的嗓音脆生生的,更顯周圍寂靜空曠。一如三人在這圖書館裡共同度過的許多個時分,寧靜、溫暖、寂寞。

  謝槿知腦子有點懵。

  她立刻坐直,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好疼。

  這是怎麼回事?

  冉妤「噗嗤」笑了,對莊衝說:「難得看到她犯傻,居然掐了自己一下。」莊衝也從電腦後抬頭,細長的眼睛裡有一點笑意。他倆的音容舉止如此真切生動,令槿知感覺到周身所處環境更加真實。

  她又轉頭,目光落在角落的那幾台機器上。它們紋絲不動,沒有半點發瘋跡象。而機房裡,主機平穩運行,既無異響,也沒有過於頻繁快速的光點。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她的南柯一夢。

  「發生了什麼事?」她看著莊衝,「應寒時呢?」

  莊衝微蹙眉頭,愣了一下。冉妤也是一副莫名奇妙的樣子。

  「你說誰?」莊衝搖頭,「沒聽過,不認識。」

  三人一時都沒再說話。頭頂燈光熾亮,安靜得有些過分。槿知心中莫名有些發寒,那寒意從指尖,緩緩滲透到身體深處。他倆都看著她,目光關切。與此同時,她感覺到頭又有些沉,那層層水波交織覆蓋的感覺,又出現了。

  「睏就再睡會兒。」冉妤說。

  「我怎麼能睡?」槿知再次將臉埋在胳膊裡,輕聲答,「睡著了,要怎麼明辨真實與虛幻?」

  那兩個人都沒答話。

  槿知趴在桌上不動,眼睛緩緩睜開了一道縫。

  她看到,他們,在「消失」。

  也許用「消減」或「崩塌」形容更加合適。明明前一秒,還是兩個栩栩如生的人形,此刻,竟在她眼前表情定格,然後如同積木倒塌般,從頭到腳,一小塊一小塊地在消失。但那速度又是極快的,眨眼間密密麻麻已泯滅於空氣中。

  她眼前,只剩空蕩蕩的工作台。

  謝槿知全身都浸出冷汗,倏地轉頭,望向書架。

  那中間,憑空升起了一團黑霧。慢慢地,往空氣裡擴散。燈光瞬間被遮住許多,它們越擴越大,整間館廳仿佛都暗了下來。

  它們朝她籠罩過來。

  槿知一下子站起來,轉身就往門口跑。可是前一瞬間,眼前明明還是玻璃門,轉眼間,場景一變,竟成了洞開的窗,呼呼的風正往裡灌。槿知驚覺時,已經來不及。她低頭望向腳下,竟已懸空。很遠很遠的下方,黑霧浮動,一眼望不到底。

  槿知腦子裡冒出個念頭:完蛋了!

  天旋地轉間,她已急速墜落。一層層窗玻璃,模糊嶙峋的景物,從眼前飛掠而過。她的整個呼吸都艱難起來,混亂急速的氣流,包裹著她。她幾乎是從嗓子眼里,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那個名字:

  「應寒時——」

  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不知從哪裡伸出來,輕輕地摟上了她的腰。

  槿知渾身一震,猶如溺水之人遇到浮木,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他也感覺到她的害怕,手臂收得更緊。周圍風那麼大,他身上溫涼柔軟的氣息,卻瞬間將她覆蓋住。

  兩人下墜的速度,逐漸減慢。

  已不知下墜了多少層。

  兩人驟然停住了。

  也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竟單臂抓住了一扇窗欞,另一隻手依舊抱住了她。兩人就這麼掛在了樓宇的外壁上。

  槿知不管三七二十一,轉身就緊緊摟住了他的腰。

  扑通、扑通……她聽到他胸膛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他沒動,她也沒動。

  呼呼的風還在耳邊吹著,腳下的黑霧依舊在浮動。周圍茫茫一片如同混沌,什麼也看不清。這個幻境已經不能用她學過的任何科學知識來解釋。她的心跳得極快,臉貼著他的襯衣,緩緩抬頭。

  他也低頭正看著她。眸色溫和,臉頰微紅。

  槿知嗓音微澀地開口:「我們……到底在哪裡?」

  「它的世界裡。」

  ……

  人工智能。

  它的世界。

  什麼時候,黑客帝國不再是虛妄,成為了真實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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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6 10:07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6 10:14 PM 編輯

第9章 我不介意

      「為什麼……會這樣?」

  謝槿知的嗓音,在空中顯得有些乾澀。

  虛空之中,應寒時用那雋黑的眼睛望著她,嗓音徐徐如流水:「理論上來說,計算機可以模擬任何事。一朵花的芬芳,一縷陽光的溫度。甚至,人類本身。」

  「可是……」槿知欲言又止。

  應寒時微微一笑:「公平地講,它模擬得還不錯。」

  槿知不知道他為何還笑得出來。黑云壓頂,他卻依舊是那副清風明月的樣子,好像全然不把這險境放在心上。

  她當然知道計算機可以模擬很多東西,很多實驗。那些大型遊戲,不就是計算機再造的一個世界嗎?你說計算機可以再造一個跟真實生活的細節完全相同的世界,她也可以理解。

  「可是……我一個大活人,是怎麼到這個世界來的?」她問出最不可思議的一點。

  應寒時目光溫和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微微上移,落在她的……腦袋上?

  「人類的大腦,目前的開發運用不到10%。還有大量的大腦灰質,人類並不清楚它們的運作機理。」他頓了頓,說,「它不需要把你的活體弄進來,只需要解讀你那一部分大腦的腦電波頻段,「聯機」就可以了。」

  槿知微蹙眉頭:「你的意思是,它控制了我的大腦潛意識?」

  他想了想,微微頷首:「近似。」

  「可是,它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直視著他。

  他靜默片刻,卻忽的微微偏轉臉龐。槿知注意到,兩人的臉隔得就沒那麼近了。

  「因為它想活下來。」他答。

  不知怎的,這話讓槿知心頭一震。

  「不用怕。」他溫和地說,「我殺它易如反掌。」

  槿知倏地抬眸看著他。他的目光清澈安靜。

  「……哦。」她輕聲答。

  「請閉上眼睛。」他說,「我帶你出去。」

  槿知卻立刻睜大眼,同時說:「放心,我不會害怕,也不會尖叫。我想看看。」

  四目凝視。

  「不行。」他說,「你的眼睛會受不了。必須閉上。」盡管嗓音依舊清潤動聽,語氣卻沉了幾分。讓人覺得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時,大團大團黑色的霧,從窗戶飄了出來。如同滾滾濃煙,迅速集結。像是「它」終於打算發動最終攻擊,頃刻間,已是鋪天蓋地,稠密如同化不開的墨。圖書館的大樓已經看不清了,周圍景物也在逐步消失。那龐大的黑霧正在以他倆為圓心,不斷收縮蔓延,吞噬著一切。

  槿知沒出聲,抓緊他的襯衣,閉上了眼睛。

  之後一段時間裡,她的感受很難形容。

  她感覺到了失重。周圍再沒有其他可以攀附的東西,只有應寒時的手臂始終穩穩地鎖在她的腰間,兩人的身體始終相擁著。她感覺到了急速的下降,這讓她的一顆心緊緊提起,但是悶聲不吭。而後,又感覺到緩緩上升。耳朵裡也有許多細碎、模糊的聲音鑽進來,像人的低語,也像水波再次輕震連綿不絕。

  那聲響越來越密,他帶著她上升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隱隱竟有乘風破浪之勢。

  槿知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說過他是頂級黑客。他說他殺它易如反掌。

  抑或在這個世界裡,他才是主宰者?

  ……

  某個瞬間,不知是遇到了阻礙,或者是為了躲避什麼,她感覺到他驟然一停。兩人的身體同時大幅度偏轉。這讓槿知一驚,下意識就睜開了眼。

  她被眼前所見驚呆了。

  透明而閃亮的水波狀的東西,包圍著他們。像雲團,也像大海。可那東西又是感覺不到的。她看著它們在他的肩膀上流動,卻混沌無形。而放眼望去,那波紋無邊無際。

  他們就像到了,一個無比安靜透徹的空間裡。

  槿知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立刻在他懷裡抬起頭,想要把周遭看得更清楚。而應寒時顯然也察覺到她的動作,低下了頭。

  微涼、柔軟的氣息,擦過她的鼻尖。他的臉,就這麼輕貼下來。槿知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個同樣柔軟飽滿的東西,正正好觸在她的唇上。而他的眼睛離得這麼近,她甚至看到他那漆黑澄亮的瞳仁,在這一瞬間驟然放大。

  啊……

  槿知呆住了。

  一個念頭自個兒飛快劃過腦海——怎麼還挺香的……

  哪知下一秒,就感覺到腰間的那隻手臂,驟然一鬆。那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就像要丟掉一塊燙手的烙鐵。與此同時遠離的,還有他的身軀他的臉。他一下子退出去了起碼一米遠!

  槿知原本一直被他護得好好的,此刻突然失重,只覺得天旋地轉,「啊」地一聲尖叫,伸手就想亂抓住什麼。

  但這狀態只維持了一瞬間。頃刻,她就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握緊了自己的手腕。她幾乎是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總算勉强固定下來。

  槿知呼吸不穩,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剛要開口,卻忽然又說不出話來。

  他的表情……

  事實上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沒有笑,也沒有皺眉。他還維持著單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沉穩姿態。但是,他的臉非常非常的紅。他的膚色本就白得跟玉質一般,此刻那紅竟像是血色般要滴下來。連雪白的耳朵根都紅了。

  而察覺到她的注視,他安靜了幾秒鐘,霍地轉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槿知:「……」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懸在虛空中。也不知是否是因為他的反應太大,導致槿知也感覺唇上有點說不出的異樣。好像,還殘留著屬於他的氣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抱歉,剛才失手了。」

  說這話時,他終於正眼看她了。可臉上的紅暈,居然還沒褪。

  槿知靜默片刻,說:「沒事,不用道歉。」停了停又說:「剛才那個……只是意外而已,你不必介意。」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哪知不說還好,一說應寒時又沉默下來。緩緩移開目光,又看向了另一側。

  槿知看著他清俊的側臉,忽然有點想笑。

  於是唇角微彎,笑了。

  這時他終於又開口:「閉上眼,不許再睜開。很快就能出去。」

  「哦。」

  他這才轉頭看著她。哪知她臉上還殘留著笑意,這下全被他看在眼裡。槿知立刻斂了笑,而他微怔,然後垂下眼眸。

  「冒犯了。」他說。

  槿知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量驟然加大。她一下子被他扯到跟前。但他沒有再抱她,而是抬起手。槿知疑惑地看著他的眼睛,而他的眼睛沉靜果決。

  然後就看到他戴著白手套的手落了下來。

  落在她的眼睛上。

  柔軟的布料,溫和的力道,令她的眉骨有點癢。與此同時,她感覺到兩人的身體再次動了。

  是為了防止她再次睜眼嗎?

  ……

  「應寒時,謝謝你。」在某個瞬間,她輕聲地、誠懇地說。

  過了一會兒,聽到了他的回應,聲音就從她頭頂傳來:「不必客氣,舉手之勞。」嗓音裡,有淡淡的溫和笑意。

  不知不覺,槿知的意識就有點迷失了。時間變得難以被准確感知。她的世界一片黑暗,時間似乎變得很漫長,又好像只過去了短短一瞬。她的意識,仿佛也要再次被那水波吞沒,變得模糊不清。努力掙扎,卻被前所未有的深沉水波所淹沒。

  她的意識終於陷入徹底的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

  周圍光線朦朧,槿知緩緩睜開了眼睛。

  首先印入她眼簾的,是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然後是淺藍色沙發、褐黃色木桌,以及牆角靜止不動的掃地機器人……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

  這是她的家。而她,正坐在床上。

  身上,蓋著一床薄毯,衣衫完好,還是昨晚穿去圖書館那件。鞋卻被人脫了,她一眼便瞥見,鞋整齊放在玄關。

  那不是她放的。她從來都是隨便踢掉,絕不會放得這麼整齊。

  床頭櫃上放著她的鑰匙串。那是她昨天放在衣服口袋裡的。

  有人,送她回家了。

  謝槿知的心「扑通、扑通」開始加速跳動。她下意識轉頭,望向窗外。灰色的圖書館建築樓群,安靜完好地屹立在灰暗晨霧中,沒有半點異狀。而在建築身後,遠遠的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金黃的微光。

  她立刻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時間:6:10。

  還有幾分鐘,黑夜就要結束,即將迎來日出。

  真的如他所說,一切已經結束了嗎?

  她立刻站了起來,剛要往門外走,忽的又愣住了。

  剛才起來的急,現在她才注意到,房間完全變樣了!

  原本每天被她疊得皺皺巴巴的被子,此刻整整齊齊放在床位。那棱角線條簡直筆直利落得如同刀切一般。電視裡那些士兵的被子,也沒有這個完美。

  桌上散落的書籍雜物,被收拾得整整齊齊。許久沒擦的窗戶,此刻明淨得沒有一絲塵埃。沙發上丟的衣服,全都疊好放在一角。沙發罩也被人拆下洗過了,乾淨得好像去年剛買的。

  而最乾淨的,當屬地板。盡管她之前每天也用掃地機器人,只是維持勉强不髒而已。此刻,每一寸瓷磚,都潔亮得好像明鏡。明顯每一個角落,都被人仔細掃過、拖過。

  整間屋子簡直脫胎換骨、煥然一新。

  槿知吃驚地看了好幾秒鐘,最後腦子里驀然閃過應寒時的臉。

  之前,只因一個意外的擦唇之吻,他的臉頰就紅得快要滴下血來。

  而昨晚,他解除危機後,不僅親自送她回家,給她蓋好被子。然後,他甚至還有閒暇和耐心,把她亂糟糟的家徹底收拾了一遍?

  事情,怎麼會往這麼古怪的方向發展?

  這個男人……

  腦子裡在想什麼啊?

  她無暇多想,匆匆下了樓,朝圖書館方向跑去。

  大清早,館裡一個人也沒有。槿知踩著晨光,跑到了大樓下方。抬頭,凝視著。

  應寒時,還在裡面嗎?

  被砸暈的莊衝又怎麼樣了?

  還有它。

  「我殺它易如反掌。」應寒時昨晚的話,猶在耳邊。溫潤的嗓音中透著冷冽氣息。

  怎麼殺?

  已經……被殺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8 08:36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8 08:42 PM 編輯

第10章 何時再見(上)

      清晨時分,館廳裡靜悄悄的,光線黯淡。

  一夜之間,恍如隔世。

  那些燈管沒有再亂閃,電腦全黑著屏,什麼動靜也沒有。

  謝槿知定了定神,刷門卡走了進去。

  首先看到的,是機房裡,主機安靜矗立著。只有幾顆CPU指示紅燈,平穩閃爍。看起來很正常。而不遠處,那幾台昨晚發了瘋的機器,此刻整齊擺放在牆角。

  槿知靜靜看了它們幾秒鐘,走過去。

  她分明記得,昨晚應寒時手持匕首,將每台機器頂端的液晶控制面板,都刺了個對穿。可此刻,它們竟然完好無損。

  這是怎麼回事?

  但她很快發現了端倪。

  以前的液晶面板,用了幾年,已有不少磨損和刮痕。可現在她看到的,光潔如新,沒有半點損傷。

  那就只有一個合理解釋——

  面板被人全部換過了。

  她又抬起頭,環顧四周。明知希望渺茫,還是揚聲喊道:「應寒時——」

  空蕩蕩的,無人回應。

  他走了。

  他,到底是什麼人?

  半個晚上的時間,他不僅「殺死」了它,還送她回家,甚至還順手將她家打掃乾淨。又將整個館廳恢復原樣,令這裡看起來就像什麼也沒發生。

  還有,莊衝呢?

  她轉頭,望著前方的那間小儲物室。那裡的門半掩著,沒有開燈。昨天被砸破的窗玻璃,自然也被換上了塊新的。

  應寒時待人那麼細致溫柔,也許他把莊衝也送回家了?

  這麼想著,她走過去,輕輕推開門。這一看,卻吃了一驚。地上躺著個人,不是莊衝是誰?瞧那趴地的姿態,竟跟昨天被砸暈時一模一樣。

  應寒時……沒管他啊?這個念頭快速閃過腦海,她立刻蹲下,輕輕推他:「莊衝!莊衝!」

  莊衝紋絲不動。他的額頭上還有乾涸的血漬,隱隱可見到小小的傷口。好在傷勢看起來不重。他的呼吸均勻悠長,還帶著一點鼻音。

  ……睡著了?

  槿知放下心來,伸手抓住他細白的臉皮,往旁邊一扯。

  莊衝立刻疼醒了。

  他倏地睜開眼看著她,眼睛裡全是迷茫。然後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手捂著額頭,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天亮了?」

  槿知沒有馬上回答。她轉頭,望著身後的館廳。新的陽光已經從窗戶照進來,一切寂靜而明亮。

  ——

  這天傍晚時分,謝槿知、莊衝和冉妤三人,被老館長從辦公室裡轟了出來。

  「館長,請再認真地調查一次!」謝槿知神色懇切,難得地開口求他。

  莊衝人高馬大地站在她身後。

  冉妤也趁勢挽著館長的胳膊,撒嬌:「領導,我們真的是有了調查有了發現,才來找你的!你這麼好的領導,怎麼會不調查清楚就下結論呢?」

  可這回館長不買賬了,生氣地甩開她的手,臉色沉下來:「不調查清楚?你們早上反應有黑客有病毒,說得神乎其神,我立刻打電話給老同學,把江城大學最好的計算機專家請來了。結果人家怎麼說?不可能!系統裡找不到任何病毒痕跡,不可能有人入侵過。而你們說的,「計算機有了自主意識攻擊人」?以我國甚至美國現在的科技水平,也更加不可能實現。現在還要我怎麼調查?除非鬧鬼了!」

  槿知:「可是館長……」

  結果館長轉頭就瞪著她:「槿知!你平時是最穩重的,怎麼也跟著他們兩個瞎胡鬧?什麼都不用說了,今天回去,一人寫份3000字的檢討,明天早上交給我。以後這種事,再也不要跟我提了!」

  說完,館長就走回辦公室,「哐當」一聲甩上了門。

  三人面面相覷。

  槿知臉上沒什麼表情,最先轉身:「走吧。」

  冉妤卻一臉愧疚:「對不起啊槿知,我昨晚看著監控裡一直沒事,一不小心就在保安室睡著了。要不然也許還能發現什麼證據。但是你們說的事,我百分之百相信!」說到這裡,她又露出害怕的表情。

  槿知拍拍她的手,溫言安慰:「沒事,你就算醒著也沒什麼用處。而且昨晚所有監控也被侵入,什麼也沒拍到,你發現不了什麼。」

  冉妤鬆了口氣:「那就好。」

  一旁的莊衝開口:「槿知,我們現在怎麼辦?」

  謝槿知沉吟未答。

  冉妤卻有點意外。莊衝這人平時挺酷的,怎麼現在有點唯槿知馬首是瞻的感覺?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謝槿知淡淡地說,「走吧,還有批新到的期刊要整理。」

  她率先走下樓,冉妤和莊衝同時一怔,然後都跟了上去。

  「槿知可真沉得住氣啊……」冉妤小聲嘀咕道。

  莊衝雙手插褲兜里,抬眸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清冽,語氣沉穩:「嗯,她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冷靜。」

  ——

  今春,江城的雨水似乎格外的多。跟前几天一樣,天黑時,傾盆大雨又落了下來。

  槿知撐著傘,走在雨霧迷蒙的街頭。雨水砸在她的傘上,劈啪作響。她走得有點慢。

  她想,一切竟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結束了。

  她也許在沒有機會,搞清楚其中端倪了。

  而應寒時,那個乾淨溫和得不可思議的男人。

  如同所有傳奇故事中,神秘英雄的不告而別。

  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

  ……

  同樣的大雨,澆落滿城。也落在郊區一幢幽靜雅致的房屋上。

  應寒時負著雙手,站在怖滿雨痕的落地窗前。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衣袖稍稍挽起。他臉色平靜,眼眸清澈。

  手套已經摘下,放在身後的書桌上。

  「老大。」

  依舊是通訊器中那個磁性、完美的男中音。那人就在應寒時身後不遠的位置,含笑說道:「我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

  應寒時眸色溫和:「說吧。」

  得到首肯,那人的聲音似乎又歡快了幾分,語速也很快:「當然,我們知道,幹掉計算機構造的一個虛擬世界,對你來說,就跟撓撓癢那麼簡單。

  一切進展得也很順利:系統中那塊被感染的芯片,已經被你拿了回來,用新的乾淨芯片換上;其他被感染的電腦、電器、莊衝的手機……也已經全部清理乾淨;只要再多一點時間,我們就能分析出,感染源從哪裡來、是誰幕後策劃了這件事。以及,他是否跟我們是一類人、他的目的是什麼。可是……」

  他話峰一轉:「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把謝小姐送回家後,還要把她家打掃乾淨呢?這實在是……太多管閒事了吧?」

  應寒時眉目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開口:「蕭穹衍,你越來越放肆了。」

  即使斥責,他的嗓音也是平和的。但那個叫「蕭穹衍」的人,明顯不敢作聲了,支支吾吾起來。

  應寒時這才抬眸看著窗外的雨滴,和被雨水澆濕後,格外清新翠綠的草地。他眼中露出平淡的笑意,答:「一個女人,住在那麼……髒亂差的環境裡,實在令人意外。對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蕭穹衍徹底沒了聲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8 10:08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8 10:11 PM 編輯

第11章 何時再見(下)

  應寒時又站了一會兒,將雙手放下來,走回沙發旁,拿起遙控器,坐下看電視。

  過了一會兒,蕭穹衍忽然大喊一聲:「糟糕!」

  正在換台的應寒時,抬眸看著他。

  蕭穹衍的聲音鬱悶極了:「老大,還有個感染體,之前沒發現——謝槿知小姐的手機,掃描顯示,現在就在她家裡。」

  應寒時放下手裡的遙控器,靜靜地等他繼續說。

  「感染系數不高,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蕭穹衍說,「但是你得再去找她一趟,把手機帶回來。」

  應寒時抬頭,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以及瓢潑大雨。

  「已經太晚了。她大概也已睡下了,不便打擾。」他說,「明天吧。」

  「當然。」

  應寒時轉頭,繼續看電視。

  蕭穹衍忽然又幽幽開口了:「老大,我想問一個更加放肆的問題……」

  應寒時有些無奈地微蹙眉頭,倒是笑了:「問吧。」

  蕭穹衍:「再見到謝小姐,你會為昨晚的那個吻,向她道歉嗎?」

  應寒時坐著沒動,也沒說話。

  蕭穹衍的聲音突然有些得意起來:「老大,其實我分析過了。為什麼你這些年,從來沒有什麼跟女人親近的機會,這次,卻跟她走得這麼近呢?其實是有原因的。」

  應寒時再次抬眸看著他。

  蕭穹衍:「你看,以前有多少女人,對你投懷送抱,你都躲得遠遠的。而她不同。第一次見面,就沒有被你的美色迷惑,不僅侮辱你為騙子,還避之不及。所以你接下來的幾天,都跟著她,一心一意想要保護她,證明自己的清白。

  圖書館機器異常,正常女人都會躲得遠遠的。她卻反而主動去探險,於是又遇上了你。

  而你呢,又太愛多管閑事。看她掉進虛擬空間,自然親自出手去救。孤男寡女生死與共也就罷了。別的女人進了虛擬空間,大概馬上嚇暈過去。她倒好,不但不怕,還好奇地睜眼到處去看。最終才有了那個意外之吻。

  所以!從概率論和因果邏輯來看,因為你和她的性格都不太正常,因為這一連串事件的發展,你們倆,是注定會有這個吻的啊!」

  一番話說得格外抑揚頓挫,連電視聲和雨聲都被他蓋過了。

  應寒時卻始終沉默著。

  蕭穹衍又用他那媲美新聞聯播主持人的完美嗓音,美滋滋地道:「老大,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吶!」

  「……緣分嗎?」應寒時緩緩抬眸,卻看向別處,「她說……不會在意。」

  ——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

  圖書館裡的生活,好像也恢復了原樣。三個人,該忙什麼忙什麼。閒暇時候,謝槿知看看書;冉妤上網到處逛八卦論壇;莊衝打游戲。

  但又有些不同。

  冉妤不敢一個人再走到館廳深處,總要拉著槿知作陪;莊衝不知何時將游戲昵稱,改成了「我遇見高手」。

  下午,臨近下班,館裡已沒什麼人。槿知坐在電腦後,統計一些數據。忽然聽到面前響起沉穩的腳步聲,還有冉妤驚喜的聲音:「謝教授,你來啦!」

  槿知馬上抬起頭。

  一身老氣橫秋的黑色風衣,戴著細框眼鏡,眉目英朗地站在工作台前的男人,不是謝槿行是誰?

  槿知看著他,笑了。

  謝槿行也笑了,但是是那種略顯嚴肅局促的笑,朝她點點頭,又跟冉妤和莊衝打了招呼。

  以前謝槿行在國家科技大學讀研究生時,也算是個風雲人物。就有人這麼評價他:謝槿行出身富貴家庭,成績優異,又長了副花花公子的好皮相。可惜性格也跟國科大那些老古董、老學究一樣,不善交際,也不善言辭,一門心思搞研究,性格乏悶之極。這樣一個綜合體,實乃廣大女性心頭一大憾事。

  但謝槿知一直與他相處得不錯。她的話本就不多,喜靜。他也一樣。而且很多事情上,謝教授雖然嚴肅,卻總能給人非常精準嚴謹的意見。槿知覺得,跟這樣頭腦清醒的人相處,其實更舒服。

  槿知從工作台後走出來,結果一旁的冉妤比她更快,嗖地竄出去,伸手去接謝教授的公文包,並且甜甜笑了:「教授辛苦了!好久沒見您了,要不要喝茶?我們這兒的六安瓜片不錯哦。」

  謝教授連忙抬手避開了她:「冉妤,謝謝,不用了。」

  謝教授年輕有為,自然也符合冉妤「高帥富」的狩獵目標。槿知面不改色地走過去,將冉妤往旁邊一拉,使得謝教授成功逃離了她的魔爪范圍。然后也不管冉妤拼命向她打眼色討好,看著謝教授微笑說:「我正好下班了,走吧。」

  謝教授點頭:「好。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坐下聊。」

  天氣依舊反常。上午還有陽光,傍晚又是烏云密布,風雨欲來。天色也迅速暗下來。

  謝教授開的是一輛大眾速騰,跟他本人一樣平實低調。兩人走到車旁,謝教授替她拉開車門。槿知抬眸看著他:「你不會是在實驗室悶出毛病來了吧?居然知道替女性開門了。」

  謝教授微皺眉頭:「你講話,還是天一口地一口。快上車,不要淋到。」

  槿知笑著坐進副駕。

  雨很快就落了下來。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砸落地面。

  應寒時撐了把黑色長柄雨傘,站在街角。他看著他們下了樓,兩人一直低頭細語,顯得十分熟絡。然後男人替她打開了車門,而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非常親切的笑容。

  黑色速騰從他面前平穩駛過,沒入車流中。

  應寒時收起雨傘,坐回保時捷裡,打開通訊器。

  「蕭穹衍,鎖定他們的車。跟上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9 09:24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9 09:34 PM 編輯

第12章 這一場雨

  雨下得很大。

  才傍晚時分,天色就黑得像深夜。天地間,仿佛只有雨的聲音。

  謝槿知和謝教授坐在窗邊,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淺抿了一口。而謝教授在聽完她的敘述後,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看向窗外,問了風馬牛不相見的一句話:

  「槿知,這樣的大雨,下了幾天了?」

  槿知有點意外,但還是答道:「五六天吧。」

  他微微一笑。是那種只有在談及科研問題時,他臉上才會有的微笑。

  「準確的說,是七天。每天傍晚6點至8點,降水量20-60毫升。城區降水最少,郊區達到峰值。」

  槿知微愣,不知道他這麼說的用意。

  「你知道的。」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緩緩說道,「在這個季節,在江城,不應該有這樣的大雨。」

  槿知靜默不語,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我不能跟你說得太明確。」他繼續說道,「只能說,我們研究所,和許多國家的研究機構,都在做氣象武器。短期目標是能夠精準而秘密地控制一個城市的氣流、降雨、雷電、風暴等等。」

  槿知心頭一震。

  這話的意思是……這場連綿的大雨,居然是他們做的?她一直知道他的研究涉及軍工,十分隱秘。沒想到離她的生活這麼近,並且這麼……

  「酷……」她輕嘆道。

  但是,為什麼要對她說這個?

  謝教授不疾不徐地說道:「我跟你提這個,是想說:有些事,普通人也許會覺得匪夷所思——就像你遇到的事。但它也許就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不被公眾知曉罷了。」

  槿知點了點頭。

  「你跟我說的人工智能,也是一樣。」他說道,「的確,據我所知,現在各國公開的研究水平,都沒達到你所說的水平。但是我們並不知道,是否有人,其實已經能做到了。之前外界還有傳聞,你肯定也聽過——說美國俘獲了外星飛船和外星人,掌握了大量外星科技,水平已遠超其他各國——這是否又是真的呢?我們同樣無從知曉。」

  槿知聽得十分專注,想了想,說:「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其實就是:你們科研界尤其是軍工界的「水」很深,很多事情不能輕易下結論?」

  謝教授微怔,無奈地笑了:「你這話說的……可以這麼理解吧。」

  槿知有點失望:「所以,這件事,永遠會是個未解之謎了?」

  「那倒也不一定。」謝教授微笑道,「你們館長請來的江城大學專家,水平和視野畢竟有限,也接觸不到很多保密資料。回頭你把系統的詳細資料和數據傳給我,我想辦法找人查一查。但是,你還是要有心理准備,不一定會有結果。」

  謝槿知點了點頭。靜默片刻,又說:「有生之年,親眼所見。總是想弄清楚的。」

  這是家法國餐廳,平時人也不多。今天因為下雨,客人更是少。偶爾有人進來,渾身上下也是沾染著水汽。法語音樂徐徐唱著,餐廳裡靜謐而柔亮。

  「再跟我詳細說一下,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謝教授說道。

  提到應寒時,槿知心裡的感覺,與提及旁人時,有些不同。也許是因為他的氣質他的側臉他的眼睛,都太過清冽乾淨了。以至於槿知想到他時,就好像看到了一汪沉靜清澈的水,緩緩在月光下流動。

  「他……」她開口。

  微風帶動門口的風鈴,傳來清脆柔軟的碰撞聲。有人走了進來。侍者輕聲恭迎:「歡迎您先生,幾位?」

  槿知抬眸望去。

  他今天穿了件西裝。照舊是白襯衣,沒打領帶。手裡拎著把黑色長柄雨傘,底端還在滴水。他的頭髮也有點濕,顯得那張臉更加清寒白皙。

  他將傘交給侍者,像是若有所覺,也朝她這邊看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靜靜一對。

  謝教授在察言觀色方面,自然十分遲鈍。他疑惑地問:「槿知,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我在問,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槿知回神。這時,她也注意到應寒時眼中露出非常淺淡溫和的笑意,像是在跟她打招呼。兩人對視了幾秒鐘,他便轉過臉去,跟著侍者,去了另一桌,一個人坐了下來。

  「他……」槿知看著謝教授,忽的笑了,「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形容。」

  是啊,你以為他是隱世高手,再也不會見面。

  結果出門吃個飯就能遇見他。拿一把乾淨的黑色長傘,一個人吃飯,完全就像個獨居的鄰家男人。

  見妹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謝教授皺了皺眉,耐心地引導:「如果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就一項一項來。他的年齡、身高、長相?」

  「哦。」槿知將目光移回謝教授身上,一時間吃不準,是否要把應寒時就在這餐廳裡的事實告訴他。畢竟應寒時一直在救她,雖不知他究竟藏著什麼秘密。但謝教授到底是國家的人,萬一給應寒時帶來大麻煩呢?

  於是她含糊答道:「年齡……26、27歲的樣子。身高180多點吧,長得挺端正,挺白的。」

  謝教授是個嚴謹的人,居然馬上掏出筆記本和筆,認真記錄下來。就在這時,槿知又注意到,應寒時的雙手放在餐桌上,抬起了頭。他沒有看她,而是神色沉靜地看著另一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教授又問:「他有沒有透露過他的地址、個人信息?」

  槿知眼角餘光瞟著他,答道:「沒有。他只說他是黑客,神出鬼沒。他挺害羞的。」

  最後這句話她只是隨口一說,謝教授看她一眼,然後埋頭記下來。而這時,她瞥見隔著數米遠外的應寒時,緩緩垂眸,端起茶喝了一小口。他坐姿端正,眉目清俊,一舉一動都顯得沉穩得體。只是放下茶杯時,那白玉似的面頰,居然浮現一縷紅暈。然後抬眸依然看著別處,沒看她的方向。

  槿知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這個猜測又實在不可思議。

  她怎麼覺得……應寒時好像能聽到他們講話呢?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可是隔得這麼遠,怎麼可能呢?

  「害羞?」謝教授有些好奇,又問,「那你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譬如電話、個人IP等等?」

  槿知靜默了幾秒鐘。與此同時,她注意到應寒時也坐著,修長的手指握住茶杯,一動不動。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她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强烈了。

  「沒有。」她答,「他也許不希望被別人找到吧。」

  話音剛落,就見應寒時微微垂眸,臉上浮現很淡很淡的笑意,然後那白皙漂亮的手指,開始一下下輕輕在桌面上扣著。似乎心情不錯。

  槿知心裡咯噔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他在竊聽她?用某種神乎其神的方式?可是他們是臨時決定來這個餐廳的,她包裡也沒裝什麼東西。而且偷偷摸摸裝竊聽器,總不像他會做的事。

  正疑惑著,對面的謝教授,闔上筆記本。大概也覺得問不出什麼了,他說:「這樣,你想起什麼,再給我打電話。」

  「好的。」

  餘光望去,應寒時原樣坐著,表情平和。

  這時,謝教授的手機響了。大約電話很重要,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站了起來:「我出去一下。」

  槿知點頭:「好。」

  謝教授匆匆步出了餐廳。

  周圍只有幾桌客人,除了音樂聲,就只有刀叉輕碰餐盤的聲音,還有旁人的說話聲。槿知舀起湯,喝了幾口。然後再次抬眸,徑直朝應寒時望過去。

  他低著頭,在看手機。

  其實這麼驀然一瞥,他也是個十分成熟而俊朗的男人。他身材高挑,靠在高背椅裡。一隻手放在桌上,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手指輕輕滑動著。旁邊幾個女侍者,都時不時地抬頭在看他。

  但他恍然未覺。

  「叮咚——」槿知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與此同時,她看到應寒時放下了手機,抬頭看向了她,目光清亮。

  咦?

  槿知拿起手機。居然真的是他發的短信:

  「謝小姐,你與這位先生會面結束後,可否留下,有事相商。」

  槿知快速回覆了一個「好」。

  然後就看到他唇角微揚,露出了一點笑意,放下手機。

  槿知拿起小勺在碗裡划著。

  所以,他出現在這裡,是專程來找她的?

  一定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

  這時謝教授走了回來,沒有坐下,而是神色肅然地拿起外套和公文包,說:「槿知,我送你回去。臨時有事,要趕回研究組。」

  槿知頓了一下,說:「不用了,我一會兒有個朋友會過來。你忙就先走吧。情況很嚴重嗎?沒事吧?」

  謝教授抬頭看了眼窗外,沉默了一會兒。

  「雨下得有點太大了。」他低聲答,「應該是學生們在一些數據上出了小差錯,我回去看看,修正。問題不大。」

  槿知點了點頭,不由得又贊道:「你們很牛。」

  謝教授微微一笑。轉身欲走,忽然又停下,看了她一眼:「槿知,你……」

  槿知:「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語重心長地說:「小心謹慎,不要被來路不明的男人騙了。」

  槿知:「……」

  忽然反應過來,朝應寒時瞟去。但見他也微微垂眸,側臉清雋,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教授走了。

  槿知也已經吃完了,原地坐了幾秒鐘,就見他買了單起身,然後朝她的方向走過去。

  餐廳裡不少人,都看著這個容貌氣質出眾的單身男人。

  他走得不急不緩,眉目平和。很快就到了她的桌前。他的雙手照例負在身後,朝她微微頷首。

  槿知微笑點頭:「坐吧。」

  「去我車上吧。」他說。

  這裡人多,槿知會意,拿起包起身。他便往旁邊讓了一步,顯得十分有風度。兩人隔著半米的距離,一起往門口走去。

  門外,大雨滂沱。兩名門童齊聲鞠躬:「歡迎您再來!」

  槿知笑笑。他走在她前面一點,站得筆直。手依舊負在身後,略略點了點頭,臉色平靜。他接過門童手裡的傘,便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那種感覺又來了。他雖然愛臉紅,待人接物時,卻有種渾然天成的氣度,沉穩又清冷。

  兩人站在門檐下,他撐開了傘,側頭看著她,眸色澄黑。

  「稍等。」他說,「我把車開過來。」

  「不用了。」槿知說,「一起過去吧。」

  他靜默片刻,單手負在身後。然後將傘,大半移到她頭頂。

  槿知淺淺一笑,跟他並肩走進雨裡。

  他走得平穩,目不斜視,槿知亦步亦趨地跟著。頭頂的雨聲非常大,地面全是流水。有車燈照亮水幕,更讓人覺得周遭的雨夜,漆黑清寒。

  很快就走到了保時捷旁。之前冉妤雖對應寒時的車驚鴻一瞥,但並未看清車主是誰。所以這還是槿知第一次看到他的座駕,頗為意外。只覺得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開這樣的車。

  「滴」一聲輕響,車鎖打開。身旁的他,傾身替她拉開了副駕的門。從她的角度,看到他微垂著臉,神色平和。

  槿知忽然開口:「你剛才,為什麼能聽到我們講話?你監聽我?」

  他的動作一頓。

  兩人都安靜了幾秒鐘。

  然而,他轉過臉去,竟然直接對她的問題避而不答,同時也避開了她的目光,只看著前方:「上車。」

  槿知打量他兩眼,彎腰坐進副駕裡。然後就看到他替她關上車門,收了傘,繞到駕駛位,坐了進來。然後低頭從中控台上拿起副白手套戴上。更顯骨節均勻的雙手,搭上了方向盤。

  槿知安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開車要戴手套,殺「它」也戴手套。這人著實古怪至極。

  「你帶我去哪兒?」她問。

  他發動了車子,目視前方,嗓音徐徐:「沒人的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10 09:35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10 09:41 PM 編輯

第13章 親愛的你(上)

      與許多城市一樣,江城正在大肆修建地鐵。城市裡到處都是工地,路並不好走。今天又下了大雨,放眼望去,整條環路都堵成了長龍。

  槿知坐在車裡,望著磅礡的雨簾。

  這是一間學校外的馬路,比較偏僻,也沒什麼車。旁邊就是燈光球場,光影透過大雨,照得車前的路影影綽綽。

  應寒時將車熄了火,手也從方向盤上放了下來,放在了膝蓋上。

  槿知耐心地等待著。

  「還有個感染體沒處理。」他說,「在你這裡。」

  槿知微怔,目光就落在自己的手袋上:「手機?」

  她的反應如此之快,令應寒時抬眸看了她一眼,點頭:「給我吧。明天我會把乾淨的手機送還給你。」

  「好。」槿知打開手袋,拿出手機。這一天一夜來,手機看起來毫無異常。沒想到居然感染了,想想就讓人心頭有點發毛。

  剛要遞給他,他戴著白手套的手,也伸了過來。槿知的動作卻一頓,看一眼他清雋沉靜的側臉,忽然將手一收,又把手機放到了身後,擋住了。

  他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你告訴我整件事的原委,我才會把手機給你。」她慢吞吞地說。

  應寒時靜默地看著她。車內燈光柔亮,也將他的眉眼輪廓照得非常清晰。槿知目光微移,避開了他的直視。

  「謝小姐。」他說,「這個我無法答應你。」

  耳邊靜靜的,只有雨聲隔著窗,悶悶傳進來。還有槿知重新將手機放回包裡的窸窣聲。

  「哦。」她淡淡地答,「那我就只能繼續跟這個被感染的手機作伴了。反正它用著也還好。」

  車內又靜了幾秒鐘。她能感覺到應寒時依舊側頭看著她,目光清亮。而她低眉順目,恍若未覺。

  「謝小姐。」他的嗓音再度響起,清潤低沉,「你這是……蠻不講理。」

  槿知這才側眸,看向了他:「那你是說,還是不說?」

  她的相貌十分清秀,舉止神色也一直溫溫婉婉的。此刻威脅起人來,卻也是目不斜視、神色坦蕩。

  應寒時靜靜地與她對視片刻,垂下了眼眸。

  「冒犯了。」他輕聲說。

  一聽到這三個字,槿知心裡突地一下。但是哪里還來得及,只見他稍稍抬起臉,烏黑的眼眸盯著她。她只看到他的身形動了一下,下一秒,左手手腕已是一緊,被他握住,扣在了椅背上。

  槿知倏地睜大眼。

  車廂裡非常狹窄,他這一靠近,她立馬又感覺到那清淡而熟悉的氣息,迎面襲來。緊接著,她的右手也被制住了。他單手居然就抓住了她兩隻手腕。他的白手套十分柔軟冰涼,指腹的力量卻像是無窮無盡。她竟然完全動彈不得,眨眼間就見他不急不緩地躬身過來,探手進她的手袋,將手機拿了出來。

  「應寒時你!」她實在是吃了一驚。

  因為之前跟這個男人雖然只有寥寥幾次相處,但是他始終都是謙和有禮的,讓人感覺脾氣非常好非常溫柔。不小心親了一下,還會臉紅成那個鬼樣子,又讓人覺得他盡管身負絕技,卻也十分單純。

  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對人來硬的。

  應寒時將她的手機放進了褲兜裡,立刻鬆開了她。槿知看著他,不吭聲。而他避開了她的目光,那白玉般的側臉,卻一點點又紅了起來。

  「見諒。」他重新發動了車,低聲說,「事從權宜,我不能……」他頓了頓:「由著你,提出我無法同意的要求。」

  槿知有點氣,可不知怎的,又有點氣不起來。於是乾脆轉頭,看著窗外的雨,不說話,也不搭理他了。

  「我送你回家。」他低沉溫軟的嗓音,再次在身畔響起。

  槿知繼續不說話。

  車內靜下來。

  他平穩地開著車,碾過大片大片的水泊,沿輔路緩緩駛進了主幹道。路況倒比剛才好了許多,車開得也算順暢。

  很快就駛上了高架。槿知望著下方的雨和燈光,有些發怔。

  手腕,好像總有點不自在。彷彿還殘存著手套的觸感,和他指腹的力量。

  「你還在生氣?」他忽然出聲。

  槿知答:「沒有了。」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

  「好。」他的嗓音裡有了淡淡的笑意。

  槿知也微微笑了笑,抬頭,看著前方的車流:「應寒時,這件事之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是的。」他答。

  槿知又靜了幾秒,說:「那麼你所隱藏的秘密,我也沒機會知道了。」她的嗓音裡有些許遺憾,應寒時靜默了一會兒,答:「你並不需要知道。」

  「話不要說得那麼滿。」槿知說,「將來也許我會有機會,弄清楚這個秘密。到時候,請你不要否認。」她這麼說,想的是謝教授會去查,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應寒時微怔之後,卻笑了。

  是那種非常溫暖也非常平和的笑。

  「好。」他溫和地答,「我一定不會否認。」

  槿知:「……」

  他這樣的語氣,卻讓她覺得,他是篤定了她無法查知真相。

  車繼續往前開著,燈光流水斑駁映在車窗上。槿知看著前方,卻又用餘光注意著他。注意著他黑色柔軟的短髮,乾淨的側臉,以及一舉一動。

  這個男人,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這時,車已駛到一座高架橋下方。中央是下行隧道,兩側是高架。往謝槿知家去,走那條路都行。只是趁著夜色望過去,隧道裡似乎已有不少積水。

  應寒時緩打方向盤,上了高架。

  槿知注意到,隧道正下方,似乎停了兩輛車。看樣子是在水裡熄火了。

  「有人遇到麻煩了。」她說,「去年我在新聞裡看到過,北京大雨,就有輛車這麼熄火在水裡,結果車裡的人也出不來,最後死了。」

  「我看到了。」他答,說話間,已經徐徐將車停在應急停車帶上,打了雙閃燈。

  他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槿知也同時動了。他卻轉頭,看著她,那目光清亮柔和:「你待在這裡,我去就好。」

  槿知也看著他:「我也可以去幫忙。」

  他卻微微一笑,摘下手套放在座位上,同時將袖口往上輕輕一挽,露出修長乾淨的雙手。

  「你去了,我還要留神照顧你。」他說,「幫他們不過舉手之勞,我很快就回來。」

  槿知便沒有再堅持。

  隔著雨霧,她注視著他走下了高架。沒有打傘,整個人都淋在雨裡,白色襯衣很快就緊貼在他的後背上。

  槿知撐著他的那把黑色雨傘,下了車,站在車旁,想:又是舉手之勞。是不是任何人的舉手之勞,這個男人都會任勞任怨地去幫?

  雨依舊下得很大。槿知撐傘站在高架的邊緣,遠遠眺望著。夜色已經很深,現在這條路也不是主幹道,所以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車。下方隧道的積水,已經很深了,並且似乎還在往上漲。光線不甚明亮的橋洞下方,她看到應寒時走了進去,水已沒過了他的膝蓋。隔得有點遠,她看不清他的臉。

  他走到那輛快要被淹沒的車旁,在窗邊彎下了腰。也不知道他怎麼做的,只見他手動了幾下,車門就打開了。車裡的兩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來了。他扶起了他們倆,然後三人一起把車往外推。

  槿知放下了心,繼續安靜等待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3-10 11:21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3-10 11:28 PM 編輯

第14章 親愛的你(下)

      這時,高架下駛來一輛別克小車,緩緩地也在她身旁的應急停車帶停下。她看到駕駛位是個中年男人,副駕上坐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那男人看著十分謙和敦厚,推開車門下車,也沒打傘,對她喊道:「怎麼回事?要幫忙嗎?」

  槿知禮貌地笑笑,揚聲答:「不用,沒事。下面有人的車在水裡熄火了,我朋友去幫忙了,我在等他。」

  男人點了點頭,也往橋下張望了一番,然後對她說:「我也去幫把手。」又轉頭對女兒道:「娟娟,你在這裡待著,跟這位姐姐在一起,不要亂怕。下面有人遇到危險了,爸爸要去幫忙。」

  娟娟點了點頭,又抬頭在男人臉上親了一下:「爸爸你小心慢點啊。」

  槿知看得心頭柔軟,立刻對他說:「我會看著你女兒的。注意安全。」

  男人道了謝,小跑下了高架。

  空曠的路面上,就剩下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江城的路不好,不僅体現在地鐵施工耽誤交通,尋常路面,也經常施工維修。槿知注意到,高架邊緣的水泥護欄,就有好幾處貼著「施工維護」的標籤。並且用警戒線拉了起來。於是槿知盡量往外站了一點,避免靠近護欄。

  而娟娟在車裡待了一會兒,忽然推開車門下來,手裡還拿著把小傘。

  兩人的車相距不過幾米,槿知立刻轉頭看著她。

  「姐姐,我爸爸還要多久才能回來?」她皺著小眉頭問。

  槿知笑了笑,走到她的身旁,說:「快了。」謝槿知並不是個善於哄小孩的女人,只是語氣溫和些,話並不多。

  她再次抬頭望去,只見幽暗的橋洞下方,隔著厚厚的雨簾,依稀可見應寒時和娟娟的父親,正合力在推另一輛車。

  槿知的目光停在應寒時身上。

  盡管躬著身,他的背影依舊顯得很挺拔。黑色短髮遮住了眼睛,他的臉微垂著。幾乎沒費多大功夫,車就被他們推了出來。他站直了,人還站在水中,雙手就習慣性地負在身後。而車主忙不迭地鞠躬,似乎在向他和娟娟父親道謝。而他抬手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盡管槿知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可以想像出,他此刻一定是溫和含笑的表情。

  槿知也微微一笑。

  就在這時,娟娟忽然轉身,朝橋下跑去:「我去找爸爸!」

  與此同時,橋下又有車開了上來,還是輛載滿東西的大貨車。明晃晃的大燈,穿過雨幕,非常刺眼,開得還很快。

  槿知立刻三兩步追上去,抓住了娟娟的胳膊,將她扯到了路旁:「當心!不要亂跑。」

  娟娟也嚇了一跳,同時眼睛也被燈光刺到了,抬手捂住了眼睛。槿知剛要拉著她,再往旁邊退一點,突然察覺不對勁!

  大卡車的速度竟依然十分之快,就跟失控似的,一頭朝她們的方向扎過來!眼看就要到眼前。槿知的心臟猛地一縮。此刻她若丟下娟娟,往旁邊跑,自然能躲過。但娟娟完全被嚇到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快閃開!」槿知拉著她就往旁邊躲,倉皇之間,隔著駕駛室的玻璃,她看到年輕的貨車司機,驚惶而恐懼的臉。顯然不是車載太重輪子打滑,就是酒駕了。

  千鈞一髮間。

  槿知一把推開娟娟,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推出了至少兩三米遠,跌倒在路面上。而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橋下的應寒時霍然抬頭,卻只見龐大的貨車堪堪停在高架上,半個車頭都衝了出去,撞破了水泥護欄。兩束車燈,靜靜照射著怖滿雨水的夜空。

  ——

  謝槿知從未想過,自己這輩子也許會死於一場車禍,一次意外的高空墜落。

  大卡車撞上來的時候,她已退無可退。而當她的小腿撞上護欄時,明顯感覺到腳下的橋面一陣鬆動。而後,竟一腳踏空,卡車、夜空、雨水,從眼前一晃而過。

  她失足掉了下去。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她聽到大雨依舊在耳邊墜落,嘈雜如鼓擂。她甚至瞥見下方的公路上,車輛碾著雨水疾馳而過。她的心跳仿佛在這一刻驟停,頃刻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要死了。

  她想,與其摔成個重傷半身不遂,還不如死了。

  她有點無法想像即將到來的撞擊劇痛,終於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急速墜落之時,一股柔和而巨大的力量,比她墜落的速度更快,驟然就撞上了她的身體。她驚得心頭巨震,因為分明感覺到那熟悉而清冷的氣息,朝她襲來。她甚至來不及睜開眼,就感覺到他那冰涼而沾滿雨水的手,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天旋地轉間,唯一真切的感受,是他已被雨水淋得濕透的胸膛,以及胸膛裡沉穩的心跳。她整個人都被他緊按在懷裡,兩人一起墜落。

  她的腦子突然就懵了,霍然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他,就已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

  兩人墜落的速度如此之快,瞬間已落地。然後預想中的强烈撞擊沒有發生,他的身影敏捷輕盈得令人難以置信,竟然只用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兩人竟然重新彈起,頃刻間就離開了馬路,一下子飛進了黑黢黢的隧道裡。

  槿知已完全驚呆了,但他的速度依然比她的接受能力更快。眨眼之間,他抱著她幾個大幅度起落,她竟完全看不清周圍的一切,眼前只有道道光影閃過,整個人也如同坐過山車一般,急速上升又急速下墜,瞬間就飛到了隧道中無人的深處。

  「應寒時……」她幾乎是下意識,在他懷裡喊出了他的名字。但他始終將她扣在胸口,她也根本看不見他的面容。

  驚心動魄間,就聽到清晰的踩水聲。他抱著她,如同急剎車般,驟然落地,穩穩地停在隧道深處已近半人高的積水裡。

  槿知的心跳快得就要蹦出來,雙腿已經軟掉了。立刻抬頭看他。他卻在這時猛地轉過臉去,避開了她的視線,然後飛快地抽手,像是要把她甩開,轉身又要跳躍飛走。槿知本就依偎在他懷裡,雙手抱著他。此刻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抱得更緊,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也令他無法甩開自己。

  周圍很靜,身畔的積水很渾。隧道裡燈光昏暗,雨落在遠遠的兩頭。他一動不動,她也不動。她的耳朵裡,只有水窸窣流動的聲音,還有自己凌亂的呼吸聲。

  上一次,他這麼救她,是在虛擬世界裡。他說不用活人進入虛擬世界,只是腦電波。

  而此刻,卻是在真實世界裡。

  她看著他的黑色短髮下,那雙雪白的耳朵。耳朵有點尖,輪廓分明,乾淨無暇。她不知道他的耳朵是什麼時候發生變化的,但這顯然不是正常人會有的耳朵。只是生在他白皙清俊的側臉旁,竟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他一直別過臉,避開她的視線。他的全身早已濕透,槿知便只能看見水滴,沿著他的髮梢,緩緩淌落,流過他側臉的線條,流過筆直的脖子和雪白的耳朵,流向襯衣掩蓋的鎖骨。

  而他的腰部下方,已經散落的襯衫下擺,一條同樣雪白的……長長的……尾巴?露了出來。

  槿知的喉嚨有點澀,呆呆地盯著。應該是尾巴吧,足足有一米長,上面還有短短的柔軟的絨毛,輕輕在她眼前晃動著,看起來還很柔韌有力。如果不是尾巴,他之前又怎麼可能把這麼長一根東西,藏在衣服裡……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莫非是剛才展現超能力,飛身來救她的時候?

  「放手。」他的嗓音緩緩響起,依舊別著臉,不看她。雙手近乎固執地負在身後。

  槿知看著他微紅的側臉,還有逐漸紅潤的獸耳。他的尾巴,甚至也像感覺到了羞澀,微微往裡蜷著。

  她卻奇異地冷靜下來。

  「你是……妖怪?」她慢慢地、小聲地問。

  他沒出聲。

  靜默片刻,他終於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臉來。濕髮緊貼著他的額角,他的眼睛漆黑得如同無窮無盡的夜空。

  「你們地球人……通常稱呼我為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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