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天下為奴 -【黑暗千金的男妖僕】《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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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3:55 PM

135、小妝生父隱現
       
  清晨的霧籠罩著整個九州城,天空很白,遠處的人影慢慢走來。

  那是在西門妝八歲的時候,嘉華小學。

  加長版林肯在學校外面停下後,西門妝便一個人下了車,往校門走去。就在茫茫白霧中,她看見了一個小男生,一個穿著別校校服的男生。呆呆的站在嘉華小學的校門口似是在等人。

  那急切的目光移到了西門妝的身上,他淡淡的一笑,唇角揚起,目光追隨著她。

  西門妝只是淡漠的掃了他一眼,她似乎從小,性子就很冷淡,與人疏遠,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她從那人身邊走過,目光始終平視著前方,沒有絲毫的偏移。小男生就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白霧之中。

  這是蘇冽第一次看見西門妝,那個男人帶著他來到嘉華小學門口。自己卻躲在遠處的小巷口遠遠的觀望,叫他來看看西門妝,他的女兒。

  也是那一次,蘇冽才知道,原來爸爸還有一個女兒。

  爸爸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撫養他不過是因為,他們都是一類人。

  血族該隱的後代,他將蘇冽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撫養。他還告訴蘇冽,等他長大了,強大了,就把小妝許給他做老婆。

  所以,他從那一年開始,就一直偷看西門妝。她上下學,他在遠處偷看;她坐私家車,他就在公交車上偷看。一年又一年,直到,他和西門妝都長大了。

  西門妝十二歲的那年,蘇冽十八歲,出國留學。

  到現在,已經是四年了,四年後再見。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他,卻不再是那個無知的單純的小男生了。

  看見西門妝和沈爾在一起,他會不爽,其實他比沈爾要先認識西門妝。

  可是,愛情與時間無關。

  ——

  晨風從窗外吹進,一道身影壓下,遮去了白光。使得床邊的蘇冽從冗長的記憶中抽身出來。他微微抬目,望見那個身穿黑色斗篷,帽檐低壓,遮去了整張俊臉的男人。

  恭謹的低了低頭,喚道︰「父親!」

  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雖然只是養父,他們的關係卻很好。

  男人微微點頭,目光望向床上的西門妝,從她的腳到她的臉,一路上爬,最終停下。那張嬌俏的小臉,與該茴是那麼的相像,這就是他們的女兒。

  眸光微顫,男人俯身。蘇冽會意的站起身,為他讓了位置,看著男人坐下。

  大手從寬大的袖口伸出,探索似的落在西門妝的臉上。指腹輕輕的摩挲著西門妝的臉頰,帽檐下的唇角揚了揚,男人笑了。

  「這就是我家小妝啊!」男人瞇眼,目光極其的慈祥。

  蘇冽站在一旁看著,目光從男人的身上移到西門妝的身上,點頭道︰「小妝已經長大了,父親。」他的聲線平穩,十分清晰。

  這是一幢,處於深山之中的小古堡,與步京承給西門妝置辦的那幢小古堡很像。這裡距離九州城很遠,可以說是個十分荒涼的地方,幾乎沒有人能找到這座小古堡。

  所以,男人才會在這裡藏這麼久,一直沒有被人找到。

  目光順著西門妝輕閉的雙眼下滑,男人傾身,兩手撐在她的肩膀兩側,俯身吻上她的眉心。

  這是他的女兒,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她。那安靜而美好的睡顏,讓他忍不住親吻。

  蘇冽站在一旁,只見一道紅光迸射,隨著男人的唇瓣移開,西門妝的眉心浮現一個刻印。血紅色的印記,轉而消失了。

  「父親,您這是做什麼?」他不解,因為男人從來沒有告訴過他。

  男人坐直了身體,目光壓低,溫和的落在西門妝的身上,他道,「小妝身上落了封印,我如果沒有想錯,應該是她母親落下的。」他說著,修長的手指撥了撥西門妝額前的髮,「你把她送回去吧!再過一個小時,她該醒了。」

  蘇冽點頭,不再多問。男人幽幽的站起身去,邁出兩步,卻又轉身,目光深邃的落在西門妝的身上,不由得閉了閉眼睛。他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被養育得這麼美好。即便這麼多年,他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都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但她還是長大了,健健康康的長大了。

  現在,封印解除了,她作為吸血鬼的一面也即將開始成長。將來,西門妝會變成什麼樣呢?會強大到,什麼地步呢?

  ——

  西門妝醒來,已經是上午八點。

  她的目光微轉,將整個房間掃視了一圈,才發現,這是自己的房間。

  剛剛坐起身,房門便被人敲響了。西門妝的目光微轉,緩緩的起身,去開了門。鳩站在門外,看見她的時候顯然一愣。本來只是想來看看西門妝有沒有回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在。

  「小姐,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記得昨晚臨睡之前,他來看了一眼,西門妝的房裡都沒有人。

  西門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轉身往梳妝台前走去,「我也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現在需要好好的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記憶似乎只停在沈爾被江雅美帶走的那一段,至於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實在記不得了。難道說,昨晚是丁冶送她回來的?

  「小姐今天氣色不錯!」鳩說著,也步進了房門。

  他的話使得西門妝一愣,眉眼輕抬,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的確氣色很好。這也許,是因為沈爾的血吧!那少年的血,讓她的氣色變得這麼好。

  可是…沈爾怎麼樣了?

  西門妝的眉頭蹙起,不由的站起身,向陽臺上走去。她心裡有些不安,昨晚自己的確是太過分了,不知道沈爾現在怎麼樣了?

  可是轉念一想,昨晚沈爾那麼護著江雅美,到底是為什麼呢?

  難道男人都一樣,容易變心嗎?

  「鳩,你說沈爾,為什麼不回來?」她的薄唇輕啟,喃喃著。

  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少年微愣,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沈爾這個人他並不瞭解,但是大人說過了,要格外提防沈爾,那個人,不可信。

  「小姐,妳還是與沈爾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好!」鳩淡漠的道,語氣平緩,沒有絲毫起伏。

  西門妝回眸,定定的看著他,不由蹙眉,「連你都這麼說?為什麼?沈爾接近我,真的只是為了我的血嗎?」她的眉頭寧靜,語氣陰沉,聲音像是從冰窖裡傳出來似的。

  鳩徹底愣住了,眼裡閃過一絲錯愕,看著西門妝,半晌才道︰「這是…誰告訴妳的?」他應該從未在西門妝的面前提過這件事,沈爾更不可能提。那麼,西門妝是怎麼知道的?

  殊不知,他這副神情,卻讓西門妝篤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幽幽的轉回頭去,目光微抬,望著遼闊的天空。

  心卻像是沉下了寒潭一般,分外的冷。

  這就是真相,真相往往是傷人的。所以沈爾才一直瞞著她是嗎?他的到來只是為了她的血,可又為什麼,要為她供血呢?

  「小姐,您不要胡思亂想。」鳩蹙眉,淡淡的道。

  西門妝還是沒有說話,就在她沉默之際,手機響了。西門妝隨手接起,便聽那頭傳來暮成雪的聲音。

  「小妝,妳不來學校嗎?」

  西門妝回神,愣了許久,才道,「嗯,我不去。」她現在哪裡有心情去學校。

  「妳真的不來?是不是因為沈爾退學的原因?」

  啪——

  西門妝的手微微用力護欄被她深深捏斷了,鳩的目光閃過一抹訝異的光芒,顯然嚇到了。

  「妳說什麼?」西門妝擰眉,雖然背對著鳩,可是他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憤怒。

  暮成雪自然也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悅,恍然,「妳…不知道嗎?」

  西門妝掛了電話,目光微顫,眼簾低垂。暮成雪說了些什麼,她也沒有聽進去。腦中迴盪的,只有一件事,沈爾退學了。

  誰知,西門妝下樓之後,柳媽卻說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

  沈爾…辭職了!

  「方才先生出門的時候,我聽他說,沈管家昨晚打電話向他辭職了。」柳媽立在餐桌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餐桌前的西門妝。

  少女的眉眼微低,看著桌上的餐盤,一個字沒說。俏臉陰沉,讓人捉摸不透。

  「妳下去吧!」西門妝淡漠的道了一句。

  柳媽識趣的退下了,鳩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那方坐在餐桌前的少女,不由蹙緊了眉頭。沈爾到底怎麼回事?一夜之間退了學還辭了職,是打算徹底退出西門妝的生活嗎?

  西門妝坐在餐桌前,始終沒有動筷。她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胸口悶悶的,也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沈爾這個人,似乎在一夜之間,退出了她的生命。那些過往,彷彿雲煙,慢慢的散去。

  ——

  黃昏時分,西門妝一個人開車出去了。她將車開進了市中心,然後在淺調咖啡廳外停下。進了咖啡廳,尋了一個靠著落地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拿鐵。

  拿出手機,找到了沈爾的號碼,她的目光鎖定,不由一沉。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西門妝按了撥通鍵。

  傍晚的咖啡廳裡人很少,窗外車水馬龍,人聲嘈雜,咖啡廳裡卻十分安靜。電話通了,西門妝卻沒有說話。相對的,電話那頭,站在車水馬龍的長街上,混在人群之中的少年也沒有說話。

  只聽見耳邊嘈雜的人聲,西門妝卻是緩緩抬頭,向窗外看去。目光巡視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沈爾的身影,她的薄唇動了動。

  終於開口,「你在哪兒?」語氣低沉,沒有絲毫的起伏。

  那頭,沈爾已經轉到了僻靜的街道口,就在咖啡廳的轉角處,與西門妝隔著一面牆的距離。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喉結滑動,沙啞的嗓音道︰「小妝,我想妳。」他昨晚醒來以後,就無比的思念她。後來回到酒湖去看了一眼,沒有看見西門妝的身影。然後又去了西門家,西門妝也沒有在家。昨晚她去了哪裡,他一直都想知道。可是…他不敢打電話問她,看見她回家了,心才放下了。

  從下午開始他就一直跟著她,甚至跟著她出門,看著她走進了淺調咖啡廳。

  西門妝的心咻地收緊,目光一沉,不由閉了閉,另一隻手握緊了咖啡杯,「你在哪兒?」她現在只想找到沈爾,然後對他說一句話。

  經過一天的沉澱,她的內心已經平靜下來了。她下了決心,要把那句話說給沈爾聽,不想再因為他的一絲溫柔,動搖。

  沈爾靠在牆角,幽幽的側目,然後站直了身體,慢慢的走到了落地窗前。

  人影映下,西門妝恍然抬目,只見那少年筆直的站在窗外,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扶著玻璃窗,正神情淡然的看著她。

  西門妝的目光一深一淺,落在沈爾的身上,握著手機的手不由一緊,她道︰「你跟蹤我?」她的眉頭微皺,似是不悅。因為沈爾,曾經是她試圖信任的人。

  少年看著她,目光透著無奈,卻是道︰「我只是有點擔心妳。」昨晚西門妝那麼生氣,那麼瘋狂,他擔心她控制不住自己,出什麼事情。可是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擔心我?」少女淺笑,眼簾壓低,話裡透著嘲諷的意味,「你既然擔心我,為什麼這幾天不回來?現在還退了學,辭了職!」她想起暮成雪說沈爾退學的事情,還有柳媽說沈爾辭職的事情,這兩件事在西門妝的心裡就是一個結,她實在沒辦法解開。

  「我需要時間。」少年猶豫了很久,才道,語氣有些沉重。

  西門妝卻是冷冷一笑,微微仰頭,側目看著他,與他四目相對。她盯著沈爾看了很久,從他的眉到他的唇,最後掃過他的脖頸,西門妝收回了目光,道︰「沈爾,我們分手吧!」

  她的聲音很淡,很輕,如一陣清風,飄過沈爾的耳際。

  他愣在了當場,瞳孔不由縮緊,視線落在西門妝的身上,又似乎不能聚集。這種無法看清她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他的眉頭咻地皺起,扶著玻璃的手不由半握成拳,唇瓣顫抖的問道︰「為什麼?」他不明白,為什麼西門妝要突然提分手的事情?他們之間需要走到這個地步嗎?只是為了查案子,就走到這個地步?

  西門妝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只是喃喃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既然選擇和江雅美離開,那她就當沒有沈爾這個人。查案的事情她會繼續下去,下次遇到江雅美,也一樣會想方設法的殺了她。就算到時候沈爾阻撓,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西門妝說完,便掛了電話。她的目光始終望著桌面,沒有回頭去看那落地窗外的少年一眼。她不敢看,因為害怕自己心軟,看見沈爾會後悔自己方才說出那些話。

  都說不允許早戀了,現在她總算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他們都還不夠成熟,容易被一些小小的波折驚擾,然後生出無法逾越的鴻溝。

  沈爾仍舊站在落地窗外,雙目緊緊的盯著西門妝,即便她不肯回眸,他還是堅定的望著她的側臉。西門妝這麼說,一定是氣過頭了,他相信她會想通的,等到她明白為什麼他要護著江雅美,留下江雅美的性命時,也許他們之間就能好起來了。

  如此一想,反復的想,沈爾閉了閉眼。拳頭鬆開了,緩緩背過身去。

  少年的後背靠著落地窗,西門妝的目光顫了顫,始終沒有側目去看。她的指腹在咖啡杯上摸索,一下一下,直到沈爾移動腳步,消失不見。

  繃緊的心弦徒然鬆開了,西門妝的眼睫微顫,不由得趴在桌上,側頭望著桌面。她的心裡很難受,像是針扎一樣難受,抽的疼,呼吸也有些不順暢。她咬唇,眼簾低下,讓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周遭一片死靜,沒有人安慰她,也沒有人看見她的悲傷。

  原來談戀愛是這樣的,甜的時候很甜,苦的時候巨苦。她現在有些明白了,愛情這東西,實在不怎麼適合她。

  ——

  丁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他才剛剛邁進客廳,便見蘇寒風風火火的從樓上下來,一臉焦急的樣子,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丁晨,不好了!」

  果然,蘇寒的第一句話就印證了丁晨的想法。他在沙發上坐下,看著蘇寒步到他的面前,才道︰「怎麼了?」近來發生了很多事情,還有什麼事會比丁香失蹤還要不好?

  丁香失蹤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失蹤了,一起失蹤的還有丁冶。

  昨晚丁晨和蘇寒回來的時候就沒看見他們兩人,本來以為丁香是跟著丁冶出去尋找姚佳她們的靈魂去了。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兩個人還是沒有回來,丁晨這才急了。

  他找了很多地方,丁香和丁冶經常去的地方幾乎都找過了。最後還去警署立了案,現在蘇冽正在幫他找人。

  「我剛剛接到丁叔叔的電話!」蘇寒沉著臉道,那神情十分的嚴肅。

  丁晨一聽,兩眼一亮,不由得站起身。四目相對,少女的俏顏微微紅潤,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只聽丁晨道︰「他說什麼了?他們沒事吧?」

  蘇寒抿唇,平復了心境,方才接著道︰「丁叔叔說有人在追殺他,要我們現在去一個地方接他回來。」她如實說道,目光壓低,不敢看丁晨的眼睛,似是不好意思。

  「什麼地方?那丁香呢?」他的語氣很急,順手牽起了蘇寒的手,便拉著她往門外去。

  「妳在門口等我,我去開車,我們先去接叔叔。」他說著,與平日相比,顯得格外的認真冷靜,十分有魅力。

  蘇寒望著那少年遠走的背影,不由笑了笑。她的記憶雖然沒有恢復,但是聽小妝他們說,以前自己和丁晨互相喜歡著,每次想到這份感情,她的心裡就暖暖的。每次看見丁晨,她就感覺無比的安心。

  車從丁宅開出,按照丁冶所說的路線,丁晨和蘇寒向著酒湖的方向駛去。雖然不知道丁冶說的被追殺是怎麼回事,但是丁晨很想知道昨晚到現在,丁冶到底遇見了誰。

  「丁晨,你放心,丁香和叔叔不會出事的。」看著那少年緊繃的側臉,蘇寒不由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丁晨的身體一愣,不由移目看了她一眼,淺淺一笑,「嗯,我沒事。謝謝妳陪在我身邊。」蘇寒能在他的身邊,真是最美好的事情。

  ——

  那廂,酒湖。

  丁冶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吹著晚風,望著湖面,唇角揚著淺淺的笑。他的腳邊放著一口箱子,濕漉漉的,似乎剛從水裡撈起來似的。他在等待,等待該來的人到來。

  一陣晚風吹過,丁冶的髮微微凌亂,身後不知何時立了一道人影。

  他笑,雙目彎了彎,「你終於來了!沈爾。」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先給沈爾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在這酒湖邊等他,會把一切的真相告訴他。像沈爾這麼聰明的人,丁冶知道自己無論怎麼掩藏都會被他找到把柄,知道真相。索性,坦白的約他見面。

  「你找我來,想說什麼?」少年的嗓音刺骨,他的目光無神,淡淡的望著別處。他方才才見過了西門妝,現在都無法集中精神。可是接到丁冶的電話,他還是出來了。目的只有一個,早點將這件事情解決好,早點回去和西門妝解釋清楚。

  丁冶輕笑,背對著他顫抖著肩膀,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查江雅美的案子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江雅美是怎麼死的。」

  「你不如先告訴我,你和孟曉久是什麼關係吧!」少年的目光逐漸凝聚,落在丁冶的後背上,像是一把利劍,要將他穿透。

  丁冶還是笑,神情得意的看著酒湖的湖面,慢慢的直起了身體,「是江雅美告訴你的?看來你已經知道殺死江雅美的兇手是誰了呢!」

  沈爾擰眉,微微抬手,藍色的火焰咻地燃起,他的神情更冷了,「說吧!你和孟曉久到底是什麼關係?」這是他現在唯一想知道的事情。孟曉久和丁冶,為什麼會聯手殺死江雅美。姚佳還有蘇寒的死,是否與丁冶有關呢?

  就在他沉思之際,一道急剎車的聲音響起,丁冶的眼皮掀起,笑意越發深邃。

  他站起身,回頭面向沈爾,笑道︰「你知道我昨晚來這裡是為了做什麼嗎?」

  沈爾聽了,不由蹙眉,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他腳邊的那口箱子上。濕漉漉的箱子,看樣子是從水裡撈起來的。而且,他似乎嗅到了一絲血味。

  難道是…

  「這口箱子裡,是丁香!」男人輕蔑的笑,隨手拎起箱子,猛的扔向沈爾。

  那少年措手不及,卻是一把接住了,箱子很重,丁冶的話迴盪在他的耳際,沈爾怒了。

  他旋身一記踢腿,便蹬在了丁冶的胸口。奇怪的是,那男人並沒有還手,而是就勢向後面的酒湖,倒了下去。

  咚——

  落水聲突響,水花濺起,沈爾依稀看見那男人臉上一副奸計得逞的神情。

  「叔!」

  「丁叔叔!」

  身後傳來一男一女兩道聲音,沈爾驀地回眸,一記拳風掃來,他險險的避開。只見一道身影越下了酒湖,將湖裡的丁冶又撈了起來。

  被撈起來的丁冶,正猛烈的咳嗽著,一臉驚恐的望著沈爾,揪著丁晨的衣袖道,「丁、丁晨…就是他!是他追殺我,他還把丁香殺了…」他說著,臉上悲慟萬分,一雙老眼含淚,不禁哽咽。

  他的話卻是叫丁晨一愣,他呆呆的抬頭,目光對上不遠處手裡拎著箱子的沈爾的眼睛。四目相對,沈爾的臉色一沉,冷厲的目光掃過丁冶,像是刀刃一般。

  那男人下意識的瑟縮著,揪緊了丁晨的衣袖,好像真的很害怕。

  「你要救我!沈爾要殺我,要殺我!」

  丁晨垂眸,拍了拍丁冶的肩膀。他從來沒有看見丁冶如此害怕過一個人,能讓丁冶害怕的人,一定不簡單。看樣子,沈爾實在是藏得太深了!

  俊臉劃過一絲冷然,丁晨輕輕拉開了丁冶的手,對蘇寒道︰「麻煩妳,幫我照看一下我叔叔。」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話語不帶絲毫的感情,臉上閃現怒意。

  丁晨站起身,蘇寒慢慢的繞過沈爾,走到了丁冶的身邊。

  只見那兩個少年面對面而立,相隔十幾米的樣子,誰也沒有說話。

  丁晨的目光落在沈爾手上的那只箱子上,方才丁冶說,沈爾殺了丁香……

  「沈爾,你這些天,去哪兒了?」少年平靜的問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已經和當初姚佳出事時的丁晨完全不一樣了。

  他現在,也學會了冷靜,可是不代表他的心裡沒有怒意。

  沈爾也看著他,看著丁晨那雙冷厲的眼,他的眼裡寫滿了不信任,雖然沒有輕易的流露出來,沒有說出來,但是沈爾還是看見了。

  丁晨不信任他,「我說我這幾天都在查案,你相信嗎?」他淡漠的道,語氣和丁晨一樣的平淡。

  兩個少年相對而立,目光相接,卻像是刀光火石一般,氣氛有些緊張。

  丁晨揚眉,微微揚首,瞥向沈爾手裡的箱子,他道︰「箱子裡是什麼?」

  沈爾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箱子,又看了一眼那方被蘇寒扶著緩緩站起身的丁冶。他現在總算清醒了,從分手的悲痛中抽身出來,也總算看清楚了丁冶的意圖。

  他這麼晚了打電話讓他來這裡,就是為了嫁禍給他。

  「這箱子裡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因為箱子,是你叔叔給我的!」少年擰眉,一臉嚴肅的看著丁晨,始終看著他的眼睛,希望能從他的眼裡看見些許信任。

  丁冶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顫抖著,臉色蒼白的看著沈爾。

  丁晨回頭看了丁冶一眼,不由想笑,最終轉向沈爾,冷道︰「我叔叔?我叔叔為什麼要給你一口箱子?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他的話裡帶著諷刺的味道,沈爾聽出來了。他的目光微凜,看著對面的少年,不由揚眉,「丁晨,你不信我?」

  那少年卻道︰「不,我並非不信你。而是你得給我一個讓我相信你的理由!」他需要一個相信沈爾的理由,畢竟現在這個情況看來,沈爾的確是追殺丁冶的那個人。

  「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把我叔叔踢進了湖裡。你難道不知道,我叔叔他不會游泳嗎?」丁晨的話音越發陰沉,腳步微抬,向沈爾走去。

  那少年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不由一笑,「你叔叔說這箱子裡裝的是丁香!」他說著,將箱子拋了出去。

  丁晨的腳步頓住,目光隨著那道拋物線移動,最終抬手,接住了那個箱子。

  箱子很沉,血腥味撲鼻,丁晨的心完全沉了下去,像是墮入了萬丈深淵一般。

  他的瞳孔不由縮緊,看著手裡的箱子,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相信,這箱子裡裝的是丁香。明明前幾天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丫頭,現在沈爾卻告訴他,丁香被裝在這破箱子裡……

  扶著丁冶的蘇寒也愣住了,她的目光一滯,不由得看向沈爾。看見那少年臉上冷漠的神色,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她如果沒記錯的話,沈爾是西門妝的男朋友,試問沈爾怎麼會殺丁香呢?

  但是,方才她也聽見了。丁冶親口說的,丁香被殺了。

  目光微轉,移到了丁冶的身上,微微顫抖,她看著男人的側臉,搖了搖頭。

  如果不是沈爾那麼就是丁冶說謊,可是丁香可是丁冶的親佷女,他怎麼會傷害丁香呢?這…不可能!

  拉鏈被慢慢的拉開,丁晨的手在顫抖,他蹲在地上,目光垂落在箱子上。隨著拉開的拉鏈,箱子的東西慢慢露頭。

  丁晨的雙眼不由瞪大,瞳孔慢慢的縮緊,手徒然頓住,看著箱子裡那血肉模糊的景象,不由一愣。

  是被割碎的屍體,一片一片,一塊一塊的,像是被宰殺後的豬一般,被切成了很多塊。

  他的鼻間發酸,眼中雲霧騰升,望著那箱子裡的東西不由鬆了手。

  丁晨頹廢的坐在地上,他甚至不敢相信這箱子裡放的真的是碎屍。更不敢相信這屍體是丁香的,他的妹妹,怎麼會死的這麼慘。

  可是他看見了丁香的手腕,那手腕上帶著去年她生日的時候,丁晨送給她的手錶。

  這個人…或者說這具屍體,真的是丁香……

  丁晨心裡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他擰眉,緩緩的張口,不由得張了張,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沈爾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看著那少年臉上千變萬化的神色,看著他痛苦的樣子,無聲的哭泣,與無法釋放的痛苦……沈爾知道,丁晨很難受。他現在心裡一定很痛,就好比西門妝跟他說分手的時候一樣的痛。

  「丁晨…你要為丁香報仇…」丁冶的聲音徐徐傳來,吸引了沈爾的注意力。

  少年的目光望向他,眼中閃過殺光,未等丁冶和蘇寒做出反應,沈爾便一躍而起,重重的向丁冶落去。似是想要將他踩在腳底,一腳踩死似的。

  沈爾尚未落地,一道金光閃過,從他的腳底揚起。丁晨不知何時出現在丁冶和蘇寒的面前,沈爾的眉頭微蹙,一腳踢在了少年的長劍上。

  頓時兩道光芒迸射,蘇寒和丁冶被震得後退了數步,退到了酒湖邊上。

  沈爾落地,側身看向對面的丁晨。卻見那少年眼含血光的看著自己,那神情十分猙獰,就好像發狂的野獸一樣,要將沈爾撕碎似的。

  「丁晨,你讓開!」他沉聲冷道,語氣微惱。

  那少年卻是狠狠地盯著他,揚起手中的長劍,身影一竄,如風一般,竄到了沈爾的身邊。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他一再的重複,嘶吼,雙目血紅。

  長劍刷刷刷的落下,揚起,再落下,速度太快,蘇寒根本看不清楚。

  沈爾和丁晨,兩道身影交相輝映,像是清風一般,糾纏不休。從蘇寒和丁冶的頭頂越過,落在了湖邊,爾後又從湖面掠到了對岸。

  蘇寒很擔心,擔心丁晨不是沈爾的對手。畢竟,那個少年是妖怪,聽說還是一個大妖怪。

  丁冶側目,掃了蘇寒一眼,不由一笑,卻是極其虛弱的道︰「蘇寒,妳也去幫他吧!丁晨一個人,不是那個妖怪的對手…」

  蘇寒微愣,愕然回眸,對上丁冶的雙眼,小心翼翼的道︰「我…我能幫上忙嗎?」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丁冶的話讓她燃起了希望,她想去幫丁晨,因為怕他受傷。

  男人點頭,小心的撥開她的手,自己扶著長椅坐下,喃喃道︰「妳是婷花之身重生而來,已經超越了人類。妳可以操控萬物之靈,比如水,比如這周遭的樹,還有,大自然的所有產物。」

  丁冶的話音很慢,一字一句的傳進蘇寒的耳裡。她的美目不由瞪大,不敢相信的垂目,看著自己的雙手,吶吶道,「真的嗎?操控萬物之靈…」

  丁冶點頭,定定的看著她。蘇寒被沈爾壓住了體內的靈氣,可是這不代表她一點用處都沒有。雖然…和姚佳比起來,蘇寒的級別差得太遠,但是和丁晨聯手,或許…能壓住沈爾。

  沈爾是個大妖怪,丁冶知道他很難對付。但是丁晨和蘇寒加起來,也是相當強大的。

  「我應該怎麼做?」蘇寒的雙手微抬,她只是盯著自己的掌心,木訥的問道。

  丁冶拍了拍她的手肘,柔聲道,「集中精力,用妳的意念控制這周遭的一切。妳試著去控制酒湖的湖水,讓它化作利劍。」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蘇寒隨著他的話去想,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丁冶瞇眼,只見眼前的湖面逐漸動蕩起來,拍打著湖岸,越發的洶湧。他笑,目光微抬,看向湖面上方,和丁晨糾纏不休的沈爾。再看那湖面,已然有水柱騰升,一股又一股的升起,在湖面上方凝聚。慢慢的,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水劍。

  意識到腳底的異動,沈爾微愣,不由得看向岸上的蘇寒。就在他走神之際,丁晨的長劍劈來,金光削過他的頭頂,碎髮落下幾根。

  沈爾擰眉,身體騰然上升,兩手平展,兩團藍色的火焰轟然燃起,像是火龍一般向下躥去。

  丁晨來不及避讓,胸口中了一擊,身體墜下。

  蘇寒剛好睜眼,那把巨大的水劍剎那消散,因為她的驚慌。

  「丁晨!」少女的瞳孔縮緊,看著丁晨掉進了湖裡,不由得臉色一變。

  當即顧不得那麼多,蘇寒跳進了湖裡,便急速的向著湖心游去。

  那方,浮在半空的少年垂眸看去,看著那坐在長椅上的男人,不由得目光微凜,身影一閃,便從半空消失。

  剎那,出現在丁冶的背後。

  他冷笑,眉眼生寒,「這沒想到,你的心機這麼重!竟然將丁香的死,嫁禍給我!」他的話落,雙目浮起殺意,一手揚起,作勢就要落下。手掌如刀,目光如劍,似乎要將丁冶千刀萬剮。

  「嘭!」一聲槍響,遏制了沈爾的動作。

  少年半揚著手,未來得及落下,便聽見身後傳來蘇冽的聲音,「雙手抱頭,轉過身來!」那聲音十分沉著。

  沈爾愣住卻並非是因為蘇冽,而是他感覺到了兩道熟悉的目光。

  那清冷刺骨的目光,除了西門妝,他實在想不到其他人了。

  為什麼西門妝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這也是丁冶的計謀?

  「沈爾,你以為,我會那麼笨,只買一重保險嗎?」男人的聲音很輕,只他們兩人能聽見。

  沈爾瞇眼,丁冶的話裡含著笑意,滿滿都是嘲諷的味道。這世上能制住沈爾的人,到底還是西門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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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3:57 PM

136、小妝得知真相
       
  為什麼西門妝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這也是丁冶的計謀?

  「沈爾,你以為,我會那麼笨,只買一重保險嗎?」男人的聲音很輕,只他們兩人能聽見。

  沈爾瞇眼,丁冶的話裡含著笑意,滿滿都是嘲諷的味道。這世上能制住沈爾的人,到底還是西門妝啊!

  「無論你買再多的保險,危險還是會發生。」少年的嗓音陰沉,大手抓住了丁冶的衣領,便將那男人一把拽起,提氣一躍,消失在空氣之中。

  那方站在坡地上的西門妝愣住了,而她身旁的蘇冽則是驚呆了。不僅是因為突然消失的沈爾,還有…那個托著丁晨上岸的少女。那不是…已經死去的蘇寒嗎?為什麼?

  「沈爾!」丁晨上了岸,猛烈的咳了幾聲,便仰頭望向夜空。沈爾帶走了丁冶,而且還殺了丁香……

  西門妝從坡地滑下,向他們走去,目光微凜,問道︰「你們兩個沒事吧!蘇寒?」她的目光落在蘇寒的身上,那少女搖了搖頭,隨手擦了擦濕漉漉的臉頰,笑笑。

  目光轉向丁晨,少年的臉上是恨意,也是絕望。他現在心裡恨透了沈爾,更加篤定,沈爾就是那個兇手。

  「丁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丁叔說有人追殺他,要我來救他。」西門妝的目光一沉,掃了一眼平靜的湖面,望向方才丁冶坐過的長椅。再次回味自己方才那句話,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丁冶所說的那個,追殺他的人,就是…沈爾!

  沈爾追殺丁冶,為什麼?而且,不惜在蘇冽面前消失,也要帶走丁冶,又是為了什麼?

  西門妝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了。沈爾到底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把丁冶帶走,為什麼丁冶要打電話叫他們全都過來?

  「丁香是他殺的,叔叔說…丁香死在沈爾的手裡。」丁晨說著,臉上的堅強褪去,覆上一層悲傷的薄紗。他的神情十分悲慟,蘇寒看得心疼不已,下意識的伸手扶著他的肩膀,將丁晨攬在懷裡。

  「沒事的,我們一定會找到沈爾,為丁香報仇的。我們一定會把丁叔叔救回來的,放心吧!」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丁晨偎在她的懷裡,不由閉了閉眼,將眼中的憂傷遮去。

  西門妝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不由得失神。方才丁晨說的話,她聽得很清楚。

  丁香……是沈爾殺的?

  這怎麼可能,即便知道沈爾維護江雅美,可她還是不肯相信,沈爾會殺丁香。

  「這中間說不定有什麼誤會,我們,還是先找到沈爾和丁叔再說吧!」她淡漠的道,腳步微轉,看向坡地上的蘇冽。

  那男人手裡端著手槍,已然呆立當場,應該是被方才的場景嚇到了。畢竟,這世上還沒有正常人能夠做到瞬間消失。這不科學!

  「蘇警官!」西門妝喚他。

  蘇冽渾身一顫,這才回過神來,木訥的看著西門妝,許久才道,「剛才…是怎麼回事?」他明明看見沈爾,可是為什麼剎那間就消失了?

  西門妝抿唇,側目看了一眼蘇寒和丁晨,方才提步向蘇冽走去。也許她應該把一些事情告訴蘇冽,因為她覺得蘇冽是一個可靠的人。如果是他,那麼把他們的秘密告訴他,應該沒有關係。

  「我們談談吧!」西門妝走到了蘇冽的身邊,目光定定的看著他,爾後錯開步子,從他身邊走過。

  蘇冽會意的轉身跟上,兩個人沿著酒湖邊的坡地散步,夜風委婉,不溫不寒。

  西門妝走在前面,蘇冽緊跟其後。好半晌,才聽那少女道︰「如你所見,蘇寒還活著。」她沒有談及沈爾,而是提到了蘇寒。

  想必,比起沈爾,蘇冽更想知道蘇寒的事情吧!畢竟,她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腳步徒然站定,少女側身,蘇冽也跟著止步,目光壓低,對上那雙美目。

  「我知道你很好奇,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如此,蘇寒活著,即便蘇寒這個人已經被判定為死亡了。」西門妝款款道,目光定定的看著蘇冽,豪不閃躲。

  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遊蕩,看不出絲毫的不妥,好像她所說的一切都理所當然。

  「那妳告訴我,為什麼她還活著?這不科學!」蘇冽蹙眉,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

  西門妝抿唇,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超乎科學存在著,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什麼意思?」

  「你相信世上有鬼嗎?」西門妝問道,眉頭微挑,不覺一笑。

  蘇冽愣了愣,不由蹙眉,爾後搖頭,「我是一個員警,怎麼會相信那些莫須有的東西!」他說著,也是一笑,可是半途,笑容卻是僵住了。因為就在方才,他才見證了一個奇跡。蘇寒還活著的奇跡!

  這對於蘇冽來說,就像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叫他如何相信,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世界,竟然存在那麼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也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那你現在相信了嗎?」西門妝問道,目光微沉。

  如果他還是不肯相信,那麼西門妝只能選擇讓他忘記這段莫須有的記憶了。

  男人愣住了,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眉頭糾結,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半晌才抬頭,「妳能告訴我為什麼嗎?蘇寒是怎麼活過來的?」明明已經被碎屍了,而且,已經驗證過了,死者確確實實是蘇寒。現在蘇寒卻還活著,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重生了!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西門妝垂頭,目光暗淡下去。有些秘密不能告訴蘇冽,因為這有可能會涉及到她的身份。

  「妳說這世上存在很多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是嗎?妳說這世上有鬼,那麼是否還有吸血鬼呢?」蘇冽的話卻是讓西門妝大驚,她驀地抬首看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很不可思議。蘇冽的聯想能力未免太強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她的心收緊,有些擔心自己的秘密被蘇冽發現。

  那男人卻是道,「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些失蹤案,其實當中有一些失蹤者已經死亡了。數量雖少,可是卻很離奇。他們的脖子上都有咬印,血被抽乾了。被稱作吸血鬼命案。」不過這個『吸血鬼』只是案子的代號,現在蘇冽卻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案子,說不定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呢!

  西門妝擰眉,不由一驚,「原來如此!」原來還有一些被吸乾了血沒能進行轉化。

  「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嗎?」蘇冽再次問道,他的目光十分緊迫的盯著西門妝,叫她一陣不安。

  少女愣了半晌才點點頭,「也許有吧!蘇警官你先回去吧!」她說著,便要趕他走。

  蘇冽卻是看著她,神情嚴肅且認真的看著西門妝,微微垂首,貼近她的鼻樑,「我很好奇,妳會不會…也是吸血鬼呢?」他說這話時,唇角微揚,像是玩笑。可是那話裡意味深長,叫西門妝為之一振。她似乎有點低看蘇冽了,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實在是讓人有點好奇。

  「好吧!我先回去了,以後妳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反正我已經知道你們的秘密了。」蘇冽說著,笑笑,然後退開,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西門妝站在原地,夜風繞過她的青髮,擦過那男人的衣袂,分散。那道背影挺拔而落寞,她看著,不禁蹙眉。

  方才還一副不敢相信,不肯接受的樣子,怎麼會然之間轉變這麼大?居然這麼相信她,配合她?也沒有多問一句。

  西門妝思慮了很久,也沒能得出答案。看見蘇冽開車離開,她才慢吞吞的向著丁晨他們走去。

  蘇寒已經扶著丁晨站起身來,看見西門妝的那一剎,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歉意。畢竟沈爾是西門妝喜歡的人,以後他們要對付沈爾,西門妝的心裡肯定不好受。

  「你們先回去吧!丁叔的事情我會幫忙的。」西門妝說著,面容清冷,看不出一絲悲慟。

  蘇寒有些恍惚,半晌才點頭,扶著丁晨從她身邊走過,頭也不回的離開。

  寂靜的酒湖邊,頓時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她移步走到了長椅前坐下,目光平視著前方,不由陷入了沉思。

  沈爾會把丁冶帶到哪裡去了呢?應該還在九州城吧!但是帶著一個活人,他能跑到哪兒去?

  ——

  天微明的時候,窗外的鳥叫聲驚醒了丁冶。

  他醒來,朦朧的目光將周遭的一切打量了一番。這裡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工廠,他此刻被人用鐵鏈綁在了椅子上。空氣中浮蕩著濃烈的汽油味,他微微偏頭,便看見這屋裡放了不少油桶。

  燈光從他頭頂瀉下,他望了一眼,不由一笑,笑得十分詭異。

  「你為了把我帶來這裡,還真是不惜一切代價啊!」丁冶獰笑,緩緩抬目,對上不遠處少年的雙目。

  少年身上穿著潔白的襯衣,正兩手抱臂閒散的靠在牆上,泛著殺意的目光看著對面的丁冶,沒有接話。

  他只是打量著他,彷彿想在他的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嘎吱——

  鐵門被推開,發出沉重而古老的聲音。丁冶的目光微移,移到了剛剛進門的少女身上。

  他的目光微沉,不覺一笑,「沈爾,你一天到晚和江雅美膩在一起,難道就不怕西門妝吃醋嗎?」那話裡帶刺,像是故意挑釁一般。

  少年的眉頭皺也沒皺,目光淡漠的落在他的身上,只慢慢的站直了身體。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在丁冶張嘴,打算說下一句話的時候。

  那少年的身影如風一般刮到他的面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收緊。

  動作太快,江雅美沒來得及看清,手裡拎著便當盒,愣愣的看著沈爾,半晌才回過神來。

  高大的陰影壓下,強烈的壓迫感襲向丁冶,那男人卻只是目光閃了閃,被迫仰望著少年,笑道,「你…想殺了我?」他的眼裡是挑釁,話剛落。落在他脖頸間的二指越發用力,丁冶的瞳孔驀地縮緊,似乎快要透不過氣來了一樣,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沈爾依舊一言不發,青黑的俊臉放大在丁冶的面前,一雙冷目望進他的眼底,似是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麼。

  驚慌,恐懼,都沒有。

  他看見的,是那勃勃野心。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救蘇寒?」既然丁冶和孟曉久有關係,那麼那晚蘇寒一定去過了丁家,一定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所以才會被滅口的。再加上孟曉久的那封匿名信,知道拋屍地點的除了嫌疑人就是目擊者,無論沈爾怎麼想,孟曉久都應該是前者。所以,蘇寒的死一定與丁冶和孟曉久有關。既然如此,為什麼丁冶要幫他們將蘇寒救活呢?

  丁冶但笑不語,目光移開,似是想要無視沈爾。

  力道又增,丁冶的脖子被捏緊,隱約能聽見骨骼咯咯的聲音,他的雙目圓睜,眼珠子似是要凸出來似的。

  少年欺近,呼吸撲灑在丁冶的臉上,他揚唇,笑意略顯猙獰,「小妝的血,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嗯?」他說著,幽幽的抬起另一隻手,一道冷光閃過丁冶的雙目,他不禁閉眼。

  匕首高揚,沈爾鬆開了他的脖頸,然後在他的身邊緩緩蹲了下來。

  手裡的匕首微揚,少年淺笑,「既然你不喜歡說話,喜歡做啞巴!那我就幫幫你,讓你做一個真正的啞巴!」他說著,手裡的匕首一晃,變成了剪刀。

  丁冶嚇得臉色青白,看著那少年臉上猙獰的笑意,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蹙起了眉頭,「你要是敢傷害我,亦或者殺了我,丁晨不會放過你的!」

  「丁晨?那個傻B!我也不指望他能相信我。」沈爾站起身,身影投在丁冶的身上,將他埋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江雅美站在門口,沈爾背對著她,所以她看不見沈爾的神情。但是從那殘忍的字句間,她能感受到,眼前那個少年與平日裡的那個少年截然不同。

  「那西門妝呢?你也不在意她的看法?」

  「只要小妝還愛我,我就有辦法讓她相信我!只要解決了你,找到證據,我就能讓她相信我!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殺害江雅美、姚佳、蘇寒還有丁香的人,是不是你?」沈爾說著,笑意斂去,臉冷得像是地獄羅剎。

  丁冶驀地笑了,笑聲極其猖獗,「我可以告訴你幕後主謀是誰!但是沈爾,即便你知道他是誰,你敢去動他嗎?」他忽的止笑,目光幽幽的對上沈爾的雙眼,似是嘲諷。

  少年的目光微凜,手指微動,剪刀貼近丁冶的嘴,劃過他的唇角,「這世上,還沒有我蘇伊士沈爾,不敢動的人!」無論是蘇伊士雲狂,還是蘇伊士詭笑,亦或者是步京承,這世上沒有他不敢動的人,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

  「是嗎?西門禦,你敢碰嗎?」丁冶含笑,一臉挑釁的看著他,十分坦然。

  沈爾愣住了,西門禦這個名字是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的。與那個男人住在一起那麼久,以沈爾對他的瞭解,西門禦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為了家事困擾,為了兒女憂心,對西門妝雖然寵溺,卻又照顧不周。總而言之,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是他是九州城最傑出的男人。

  可是丁冶卻說出了西門禦這個名字,幕後人……西門禦!

  這,怎麼可能!

  少年的目光微閃,臉上鎮定,心裡卻是萬分驚訝。

  「你的意思是,讓你殺我的人,是西門妝的父親!」江雅美猛的上前,一把揪住了丁冶的衣領,目光陰沉的看著他,問道。

  那雙美目裡是恨意,也有殺意。

  丁冶輕笑,眨了眨眼,「是他沒錯!西門禦,西門妝的父親!」他的話落,又看向一旁的沈爾,「怎麼樣,這個人你敢碰嗎?」

  「你不要胡說八道,西門禦是小妝的父親,絕對不會做出傷害蘇寒她們的事情。」他不敢相信,只是因為西門妝不會相信。因為這個答案太荒謬了,也太傷人了。

  可想而知,如果一切都是西門禦指使的。殺害蘇寒是他指使,殺害姚佳也是他指使,試想一下,西門妝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怎麼想?她會崩潰的,因為她的父親,傷害了於她而言所有重要的人。

  「不會?呵呵,你把那個人看得太善良了!他其實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冷血動物!」丁冶的目光移開,似是陷入了回憶,對西門禦的回憶。

  他當初被西門禦找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忍辱這麼多年,他現在有機會擺脫他了,他當然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他要扳倒西門禦,要操控萬物之靈,成為萬物的主宰!

  「一個連自己的妻子都能下手殺死的人,你以為他會是什麼好東西?」丁冶回神,抬目看向沈爾,笑容詭異。

  他說,一個連自己的妻子都能下手殺死的人……

  「你的意思是,蔣欽也是他殺的?」沈爾擰眉,目光越發的深邃。

  「蔣欽?」丁冶挑眉,「你以為,西門禦的妻子是蔣欽嗎?」

  沈爾呆住,陷入了漩渦之中,西門禦只有過兩個妻子,一個是蔣欽,一個是西門妝的母親,該茴。這麼說來,該茴…死了?被西門禦殺死的?

  「那傢伙可是吸血鬼獵人,吸血鬼的天敵!」丁冶的眸光一沉,定定的看著沈爾,似笑非笑。

  少年的臉色卻是徒然一變,驀地鐵青。他早該想到了,那個吸血鬼獵人…為什麼每一次都只對西門妝手下留情,原來他是西門禦。

  這麼說來,彷彿一切都說得通了!

  西門禦是吸血鬼獵人,當初追殺韓靖的一共三個人。為首的是西門禦,捉妖師的丁冶,那個吸血鬼是閔恩。這麼說來當初追殺童嘉的也是西門禦,身為吸血鬼獵人,手底卻養了那麼多吸血鬼?

  「你知道他為什麼把西門妝撫養長大嗎?」丁冶掃了沈爾一眼,見他出神,不由輕笑。

  少年回神,淡漠的看著他。如果丁冶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西門禦就不是西門妝的親生父親,那麼西門妝的親生父親會是誰呢?西門禦為什麼要把西門妝養在身邊?為什麼身為吸血鬼獵人,卻要養一個吸血鬼女兒。

  難道是……

  「他和你一樣!」丁冶的眉頭微挑,眼中閃爍著一抹得意,「他也是為了該隱後代的血!為了…」

  「你閉嘴!」沈爾一聲冷喝,身影一閃,逼到了丁冶的身前,猛的掐住了他的脖頸。有一些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被他當做棋子的江雅美。

  丁冶的臉漲得通紅,已經快要無法呼吸了。

  那雙眼泛著幽藍的光芒,看得江雅美不禁向後退了兩步,「沈、沈爾…你不是說還要留他一條性命嗎?」

  江雅美的話,讓沈爾回過神來,他眼裡的光芒退去,慢慢的恢復了正常。手鬆開,但是丁冶已經暈厥過去了。

  垂眸看著那暈過去的男人,沈爾轉身,眼中閃過一抹冷光,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又忽然站住腳,回身看向江雅美,「這裡交給妳,丁冶這個人陰險狡詐,不要讓他逃走了。」他的聲音很冷,像是臘月的雪。

  江雅美微微抬步,目光閃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要去找西門妝嗎?」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最終消失在白茫茫的物色之中。

  ——

  丁宅

  丁晨和蘇寒回家以後,兩個人就一直沒有休息。

  窗外的霧很濃,五米以外的景物都看不見。丁晨站在窗前,剛剛沐浴完,碎髮濕漉漉的,還散著熱氣。

  書房的門被推開,蘇寒端著紅茶進門。望了一眼那站在窗前的少年,低下了眉眼,「過來喝杯早茶吧!醒醒神。不是說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嗎?」她的聲音十分平淡,略帶羞怯。

  丁晨聞聲回眸,望見蘇寒時,不由心裡一暖,轉步向她走去,「妳沒去休息嗎?」

  接過了她手裡的紅茶,丁晨拉著蘇寒在書桌前坐下。兩個人相對而坐,少年的目光微抬,掃過蘇寒的俏臉,最終抬手,溫柔的攏了攏她的耳髮,「蘇寒,妳的頭髮長長了不少。」他的目光順著那頭披肩的長髮下滑,最終落在她的髮尾。

  從當初純真的模樣到現在,他們不知道做了多少改變,也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現在能在他的身邊,是幸事。可是他身邊的人都相繼遇害,丁晨擔心蘇寒……

  「丁香的屍體已經交給警方了,我們現在該怎麼做?」蘇寒看著他,眼裡閃爍著一抹擔憂。畢竟,對於丁晨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打擊。一夜之間,妹妹死了,叔叔被沈爾帶走生死未卜,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我想不明白,沈爾為什麼要殺了丁香。」丁晨蹙眉,每次說起這個問題,他總是忍不住心痛。一個是他親妹妹,一個是他一直當成好朋友的人。這種事情,叫他如何接受。

  就在兩人陷入沉默之際,門鈴響了。

  丁宅的門鈴每個房間都安置了揚聲器,只要門鈴一響,無論是哪個房間都能聽見。

  蘇寒站起身,向門外走去。這個時段,不知道誰會來訪。西門妝現在應該和蘇冽在警察局追蹤沈爾才對,這件事也沒有告訴暮成雪和西門舞他們,誰會來呢?

  就在蘇寒走到丁宅門前的時候,她看見了鐵門外的少女。

  驀地站住腳,腦海裡閃過一些片段,轉瞬即逝。

  那個少女…她似乎見過,不過,那到底是誰呢?

  「妳好,請問妳是?」蘇寒打量著她,一臉戒備。

  門外的少女雙目無神,只是呆呆的看著她道︰「我是來找丁晨的,我叫林寶瑩,是丁香的朋友。」

  丁香的朋友?

  蘇寒眨眼,將門打開,迎她進門。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太喜歡這個女生。打心裡不喜歡,尤其是,當林寶瑩和丁晨相見的時候。

  丁晨也是一愣,看見林寶瑩的時候,下意識的望了蘇寒一眼。卻見蘇寒的臉色有些陰沉,平日裡笑盈盈的臉上,此刻一點笑意都沒有。

  他站起身,下意識問了一句,「蘇寒,妳…認識她嗎?」他很希望蘇寒能夠記起過往的一切,可是不希望是以這樣的方式。畢竟,當初他和蘇寒吵架,也是因為林寶瑩的事情,他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再被破壞一次。

  「不認識?莫非你的意思是,我該認識她嗎?我以前,是不是認識她?」蘇寒的腦袋轉的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找到了答案。看見丁晨那拘謹的模樣,再看看那坐在書桌前,格外養眼的少女。

  蘇寒的臉色不由更加難看,微微抿唇,上前取了桌上的托盤,道︰「我再去泡點紅茶!」她只是不想看見丁晨和林寶瑩待在一起,正所謂眼不見為淨,所以她選擇了逃離。

  房門被重重的帶上,丁晨的目光微顫,隱約感覺到蘇寒生氣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書桌前的少女,拘謹的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下,道︰「妳有什麼事找我?說吧!」

  林寶瑩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一轉,回身望向對面牆角的書架。那目光十分幽怨,讓人寒顫。

  丁晨有些不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落在書架上,問道︰「妳在看什麼?難道是來找丁香借書的?」說起丁香的時候,他的語氣有些奇怪,心裡雖然不舒服,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丁香已經死了。

  林寶瑩沒有說話,只是木訥的站起身,筆直的朝著書架走去。丁晨看著她,有些不解,不知道林寶瑩到底想要幹什麼。總覺得這個丫頭今天很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只見林寶瑩在書架前站定,微微抬手劃過最頂層的書籍,最終落定,然後回身看向丁晨,道,「你來看看這裡。」

  丁晨茫然,卻還是提步走了過去。這些書都是丁冶的珍藏,林寶瑩怎麼一來就走到書架前去了,那樣子似乎對這書房裡的一切都很瞭解似的。

  他心裡一陣納悶,走到林寶瑩的身前,按照她的意思,將其中一本書抽走。下意識的翻書,問道︰「這本書怎麼了?」

  那少女搖頭,再次抬手,伸進那個插書的縫隙,爾後又拉起丁晨的手,探進了縫隙裡。

  指尖觸到鎖孔的一剎,丁晨愣住了。

  渾身一顫,似是電流痛遍全身,他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這裡有門?」丁晨垂眸,看向林寶瑩,神情嚴肅了不少。

  少女點頭,爾後掃了一眼他方才坐過的那把椅子。即便林寶瑩沒有說話,丁晨還是明白了。他疾步的走過去,在椅子前蹲下,伸手探下椅子底部,一陣摸索,摸出了一把鑰匙。

  林寶瑩說,「你進去看看吧!我在這裡等你。」她的聲音很空洞,語氣卻顯得有些焦急。

  丁晨什麼也沒有想,當即將鑰匙插進了鎖孔,打開了暗門。陰風從暗門湧出,他的目光一沉,看著那黑漆漆的密道,不由躊躇。丁冶的書房裡為什麼會有密道?這密道裡到底有什麼?而林寶瑩又是怎麼知道這個密道的?他心裡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卻沒有時間去詢問。

  隨手在抽屜裡拿了一把手電,丁晨便孤身一人進入了密道。

  而蘇寒端著紅茶進門的時候,屋裡只剩下書架前的林寶瑩一人,而書房裡不知何時開了一道暗門,一股陰風吹來,她忍不住寒顫。

  「丁晨呢?」她的目光掃過林寶瑩,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方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丁晨怎麼會不見了?

  林寶瑩回身看向她,看著她手裡的紅茶,不由向她走了過去。那少女的神情太過木訥,臉色太過蒼白,使得蘇寒心下一跳,有些害怕。她下意識的後退,林寶瑩卻是步步緊逼,直到將蘇寒逼到了角落裡,退無可退。

  那少女才站定腳,幽幽地道,「蘇寒學姐,我是丁香。」

  「丁、丁香?!」蘇寒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林寶瑩,不由臉色微變,「怎麼可能…」丁香不是…

  「我的時間不多,借用寶瑩的身體越久,她就越危險。所以,只能長話短說了。」林寶瑩說著,頓了頓,側目掃了一眼漆黑的暗門,「殺害我的人不是沈爾。」她這麼說。

  蘇寒又是一驚,不由得向前邁了一步,「妳說殺死妳的人不是沈爾?」她的語氣裡透著不敢相信,如果不是沈爾,那就代表是丁冶撒謊,可是丁冶為什麼要撒謊呢?為什麼要污蔑沈爾?

  「是我叔叔,丁冶。」林寶瑩的語氣很淡,可是那雙眼裡卻閃爍著悲傷的光芒。

  蘇寒看著她,不禁咬唇,「丁叔叔?」這怎麼可能,丁叔叔可是丁香的親叔叔,他怎麼會對丁香下手呢?

  林寶瑩點頭,抿了抿唇,繼而扭頭看向窗外,「我沒法將這個事實告訴哥哥,我也不想他為我報仇。但是我怕叔叔會傷害哥哥,會傷害更多的人,你們一定要阻止他。」即便丁冶是一個殺人狂魔,甚至變態。就連姚佳都死在了他的手裡!可是丁香還是不希望丁晨知道真相。因為有時候,真相很傷人。給丁晨帶去的傷害不可估量,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她寧可用謊言欺騙丁晨,遮蓋住真相。

  可是丁冶沒有絲毫的悔過,他有極強的野心,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所以,當真相掩蓋不住的時候,就要慢慢的,選擇一種溫和的方式在丁晨的眼前展開。

  丁香沒法親口將這件事告訴丁晨,因為她不敢去看,去看丁晨悲痛的模樣。他是她在世上除去丁冶以外,唯一的親人了。以後留下他一個人,她很抱歉。

  其實,活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蘇寒學姐,妳以後要好好照顧我哥,他有時候雖然一副很不正經的樣子,但是人其實很好的,也很靠譜。妳和他在一起,會很幸福的!」林寶瑩說著,那些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總給了蘇寒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點頭,雙眼微微濕潤,「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其實啊!我真的很想親眼看見你們步入婚姻的殿堂,以前還跟我哥說,要做你們倆的伴娘呢!」輕緩的口吻,悲傷的語氣,雖然那少女臉上揚著淺淺的笑,可是在蘇寒看來,她是那麼的悲傷。

  最後,她說,「我能叫妳一聲嫂子嗎?」

  那雙眼裡閃爍著淚光,卻是極力的微笑,蘇寒看得無比心疼,不由得咬唇。她點頭,眼簾低下的一瞬,淚水如斷了線的珠簾,不停的落。

  她聽見丁香喚她,「嫂子…」語氣微頓,爾後接著道︰「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那天晚上,要不是我把我哥帶去參加寶瑩的生日聚會,妳和我哥就不會遇見,也不會誤會彼此,更不會吵架…」蘇寒也不會死,更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那丫頭,說著說著,就哭了。

  蘇寒咬唇,小心的靠近她,抬手,猶豫著還是摸了摸她的頭,牽強的笑,「傻丫頭,沒事的,我不怪妳。」世事難料,誰也料不到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麼。蘇寒的死,與丁香無關,要怪就怪那個殺死她的人。

  可是蘇寒的話剛落,林寶瑩的身體便一軟,徒然癱倒。好在蘇寒扶住了她,低頭一看,那少女已經昏睡過去了。

  寒風從窗外吹進,蘇寒的目光微微閃爍,尚未乾涸的淚痕被她抹去。將林寶瑩扶到椅子前坐下後,她轉目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暗門,丁晨進了密道,不知道在裡面遇見了什麼。不過蘇寒相信,丁香既然敢讓丁晨進去,那麼裡面一定沒有危險。

  垂在腿側的手不由握緊,她的目光一沉,咽了一口唾沫,然後轉身,給丁晨留了一張字條,便出門了。

  丁香說的那些話,她記住了。兇手是丁冶,居然還嫁禍沈爾!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告訴丁晨,所以決定,先去找西門妝商量一下。

  沈爾被污蔑的事情,也應該告訴西門妝。想必這兩日,西門妝的心裡也很難過吧!最愛的人變成嫌疑犯,變成了背叛大家的兇手,即便是看似堅強的西門妝,也會格外的難受。

  走出丁宅的大門,蘇寒摸出了手機。她在路邊站定,不由得猶豫了。不能讓丁晨一個人在家裡,要是一會兒林寶瑩醒來了,看見那個暗門怎麼辦?如此一想,她低頭撥通了西門妝的電話。沈爾的事情,還是在電話裡告訴她吧!蘇寒暫時,還不能離開丁宅。

  如此一想,她回身又往丁宅裡走去。

  ——

  西門妝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蘇冽從警察局出來。

  已經中午了,蘇冽請她吃飯。

  兩個人剛在餐館裡坐下,西門妝的手機便響了。她垂眸看了一眼,蘇寒的來電。

  想也未想便站起身,出門去接電話了。

  蘇冽正在點餐,便見西門妝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抓起了椅子上的包包便道︰「蘇警官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先走了!」那焦急的模樣讓他困擾。

  西門妝甚至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便掉頭離開了。

  目光透過窗戶看去,看見那少女的背影越發遙遠,蘇冽的目光不由一沉。能讓西門妝如此焦急的事情,一定是和沈爾有關的事情。

  那麼,她現在是為了什麼事這麼匆忙呢?難道是發現沈爾的行蹤了?

  ——

  西門家別墅

  鳩正在院子裡澆花,一陣寒風拂過,他驀地站定,不由抬頭望了一眼西門妝屋外的陽台。那陽臺上空空如也,落地窗緊閉,窗簾也遮得嚴實,沒什麼異樣。可是方才他明明感覺到了什麼,難道是感覺出問題了?

  就在鳩納悶之際,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從大門開了進來。他揚眉看去,只見車子徑直在玄關門外停下,西門妝匆忙的下車,往屋裡跑去。

  而此刻,西門妝的房裡。一名少年立在黑暗中,巡視了一番,唇角不覺間揚起,眼神也驀地柔和。他慢慢的靠著落地窗坐下,靜靜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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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02 PM

137、叫他怎麼相信
       
  就在鳩納悶之際,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從大門開了進來。他揚眉看去,只見車子徑直在玄關門外停下,西門妝匆忙的下車,往屋裡跑去。

  而此刻,西門妝的房裡。一名少年立在黑暗中,巡視了一番,唇角不覺間揚起,眼神也驀地柔和。他慢慢的靠著落地窗坐下,靜靜的等待。

  ——

  西門妝的腳步很匆忙,她不知道沈爾在哪裡,但是直覺告訴她,沈爾會回來的。

  既然他是被誣陷的,那麼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的想法十分堅定,可是走到自己房門前,西門妝卻又停住了腳步。她的眼簾壓低,目光不由黯淡下去。她不禁想起自己在咖啡廳裡跟他說的話,讓沈爾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了。這樣,他還會出現嗎?

  西門妝移步,後背稍稍靠在門上,不禁閉上了眼睛。她心下有些慌張,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爾,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到沈爾。看樣子,這件事還得好好想想。讓沈爾自己回來似乎有些奢望了,還是好好想想,他現在會在什麼地方吧!

  如此一想,西門妝回身,抬手握住了門把。

  房門擰開,她提步,步進了黑暗中。全遮光的窗簾將屋裡捂得一點光線沒透進來,她垂著腦袋走進屋裡,反手關上了門。

  那方坐在地上的少年聞聲抬目,目光落在那黑暗中的少女身上。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卻又很炙熱。

  西門妝徒然站住了腳,目光微顫,好半晌才抬起頭,木訥的向那落地窗前看去。即便是在黑暗中,她還是看清了那靠著落地窗坐著的少年的容顏。

  「沈爾…」她有些不可思議,就連語氣也有些驚訝。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靠在落地窗前的少年,真的是沈爾嗎?

  她的嗓音柔和,有些顫抖,沈爾聽得心略略作疼。他站起身,目光與西門妝齊平,爾後慢慢的移步,向她靠近。

  少年的唇瓣輕抿,沒有說話,只是格外深情的看著西門妝,彷彿她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的唯一。

  「你…」西門妝抬手,不由指著沈爾,目光依舊閃爍。她不是說過,叫沈爾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嗎?沈爾一向都很聽她的話,還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他不會再出現了呢!

  纖腰纏上一條手臂,西門妝懷揣著所有驚愕,被沈爾攬進了懷中。那莫大的衝擊力,與緊實的擁抱,無不讓西門妝真切的感受到了沈爾的所在。他真的來找她的,而且不知道在這裡,等了自己多久。

  她慢慢回神,微微抬手,目光壓低,落在他的肩頭。想要擁抱他,可是卻又猶豫著不敢落手。

  「沈爾…你怎麼回來了?」西門妝的聲音很輕,在這寂靜的房間裡,卻又很清晰。

  少年摟著她,輕輕蹭了蹭她的髮,滿足的閉上了眼睛。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思之如狂。他現在將西門妝抱得有多緊,就證明他對懷裡的少女有多麼的想念。

  沈爾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她,像是要將西門妝揉進他的骨血似的。

  西門妝也不動,半晌才將手落在他的後背,慢慢的,揪緊了沈爾的衣服,她緊咬的唇瓣鬆開了,「沈爾,你怎麼回來了?」她小心翼翼的問,聲音很輕,很柔,與那天在咖啡廳外,沈爾借著手機聽見的她的聲音,不知道柔和多少倍。

  這就是他深愛的女人,她的性子很怪,有時候冷漠得傷人,可是有時候卻又溫柔的讓人沉醉。他多想就這樣一輩子待在她的身邊,不用去想別的事情。

  「小妝,妳想我沒有?」許久,沈爾才問道,大手上移,撫著她的後腦勺,慢慢的鬆開了西門妝,卻是將她抵在了門後。

  目光壓低,對上西門妝那雙閃爍的眸,沈爾壓下俊臉,側頭吻了吻她的薄唇。咫尺的距離,呼吸都變得十分的甜蜜。柔軟的薄唇觸碰,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了。眼簾壓低,落在沈爾那兩片薄唇上,西門妝微微踮起腳尖,將柔軟的櫻唇遞上,輕輕的貼上少年的唇。

  她揪著他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吻著他,舌尖勾勒沈爾的唇形,像是挑逗一般。

  沈爾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爾後他閉上了眼睛,享受著西門妝的吻。很輕柔,就像是無聲的歉意一樣。她在用別樣的方式在跟他道歉,沈爾真切的感受到了。

  他笑,大手掌著少女的後腦勺,慢慢的加深這個吻。他的吻和西門妝完全不一樣,是索取也是掠奪佔有,吮吸著她的芬芳,他的心裡也不禁騰升幸福的煙霧。

  屋裡很靜,靜得能聽見逐漸厚重的呼吸聲。

  就在沈爾將西門妝壓在床上的之際,他頓住了,目光微微閃爍,看著身下的少女,放過了她的唇。

  「小妝,妳想不想我?」他的眼裡溫柔得能滲出水來。大手微抬,輕輕的拂過她的耳髮。

  西門妝仰望著他,從他那雙溫柔的眼中,她似乎看見了什麼。沈爾有心事,有什麼事情,現在還瞞著她。

  素白的手微抬,撫上他的臉頰,西門妝的櫻唇微啟,「我不敢想你,如果那些事那些人都是你殺的,我不敢愛你。」也不允許自己愛他,因為兇手不僅殺害了姚佳和江雅美,還殺了蘇寒。蘇寒是她生命裡很重要的一個人,和暮成雪一樣,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們。

  沈爾愣住,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愕,慢慢的嘟了嘟嘴,「這麼說來,我在妳的眼裡,還比不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他有點吃味兒了。

  西門妝眨眼,笑笑,指尖戳了戳沈爾的唇,「不是無關緊要的人,蘇寒和暮成雪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這麼說來,對妳而言重要的人,我都不能傷害了?」他微微沉眸,眼中劃過一絲失落,卻是接著道︰「那妳爸爸呢?」他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讓西門妝提防西門禦,因為那個男人。他是吸血鬼獵人,是西門妝的天敵,能殺死該茴,那麼對付西門妝必定是小菜一碟。

  他是擔心西門妝,會遭遇什麼不測。畢竟,西門禦在幕後指使丁冶和孟曉久去殺人,可是平日裡,他和西門妝都自以為很瞭解西門禦,怎麼看都沒法將他和吸血鬼獵人聯繫在一起。這樣的人,要麼就是被人誣陷了,要麼就是藏的太深了。

  沈爾今天過來,其實只是為了確定一下,順便給西門妝提個醒。

  「小妝,妳以後不要和你爸爸走得太近了。」修長的手指穿梭在西門妝的髮間,沈爾的目光遊移,不敢去看西門妝的眼睛。因為西門妝,肯定會問原因,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果然,那少女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見沈爾別過頭去,她的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狐疑,「我最近和我爸爸的關係很好,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沈爾的手頓住,慢慢的鬆開了西門妝,爾後坐起身。

  西門妝也跟著坐起身,狐疑的目光落在沈爾的身上,她再次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說你怕我傷害到我爸爸?」

  沈爾抿唇,微微側目,對上她的眼,喃喃,「沒事,總之妳不要和妳爸爸走得太近,一定要多加提防。」

  「提防誰?我爸?」西門妝有些不悅了,臉色沉了下去,她似乎在沈爾的面前永遠不懂掩飾自己的情緒似的。

  沈爾已經站起身去了,他側身背對著西門妝的方向,似是躲避她的問題。

  這反倒讓西門妝更加的好奇,「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提防我爸?」她的語氣剎那冷了下去,方才的溫情不復,兩個人都較真起來。

  沈爾蹙了蹙眉頭,他的眼簾壓低,看著地板,好半晌才轉身。兩手扶著西門妝的肩膀,少年沉聲,人證的道︰「小妝,我知道妳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妳一定要聽我說。我說的這一切,有可能都是真的。」

  「有可能都是真的?有可能?」西門妝抓住了他的關鍵字,不由一笑,「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什麼事讓你對我說出那樣的話?」要她小心西門禦,那可是她的父親。

  「妳還記得我們當初遇見的那個吸血鬼獵人嗎?」沈爾認真的道,握住她肩膀的手不由一緊。

  西門妝蹙眉,眼簾低了低,點頭,「我當然記得,那個追殺溫月成的吸血鬼獵人。」

  「對,就是他。他不僅追殺過溫月成,還追殺過童嘉,甚至是所有凶案背後的主謀。」沈爾淡淡的道,語氣十分誠懇。可是說到這裡,他頓住了。而後好半晌才再次掀起眼簾,看著西門妝的雙眼,道︰「妳知道,那個吸血鬼獵人是誰嗎?」

  他問得如此小心翼翼,西門妝再笨也能將方才他提起西門禦的事情與現在這件事聯繫在一起,「你的意思是,那個吸血鬼獵人是我爸爸?」她說這話的時候,唇角不由上揚,似笑非笑。

  西門妝的眼裡滿滿都是不相信,她不信,西門禦會是那個什麼吸血鬼獵人。

  「如果,我說是呢?妳會相信我嗎?」沈爾沉聲,他的話使得西門妝愣住了。她的目光一滯,慢慢的蹙起了眉頭,就連唇瓣也抿緊了。

  半晌,西門妝搖了搖頭,「這不可能,誰告訴你的?」她抬目,目光犀利的看著沈爾,似是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那少年卻是猶豫了,他知道,這如果是真相,那麼對西門妝來說實在太殘忍了。因為,丁冶說過,就連該茴,也是被那個吸血鬼獵人殺死的。如果丁冶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

  「是誰告訴你的?」少女再次開口,語氣陰沉。

  沈爾回神,輕抿唇瓣,好半晌才鬆開,淡淡的道︰「是丁冶!我不是把丁冶抓走了嗎?這些都是丁冶告訴我的。」

  「丁冶?他可是殺了丁香的兇手,他的話你也相信?」西門妝側身,不再看少年的眼睛,她現在內心很不平穩,心情極其不舒暢。說什麼西門禦是幕後主謀,是吸血鬼獵人,叫她怎麼相信?

  「小妝,就因為丁冶是殺死丁香的兇手,所以他知道的才比我們多。妳還記得當初那個吸血鬼獵人在追殺溫月成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捉妖師和一個吸血鬼嗎?丁冶就是那個捉妖師,而閔恩就是那個吸血鬼。」沈爾悉心的為她回憶,只是希望西門妝能夠試著相信,以後稍加提防。

  可是那少女卻不是一般的固執,「我不會相信的,丁冶的話我才不信!他這麼說一定是想誣陷我爸爸!你忘記他誣陷你了嗎?」她回眸,定定的看著沈爾,接著道︰「他誣陷你的時候我沒能相信你,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種局面;所以這一次我們都要相信我爸爸,你說呢?」

  沈爾愣住,他從西門妝的眼裡看見了強迫。她在強迫自己去相信西門禦,這代表,方才那些話,還是感染了西門妝。

  「可是小妝,妳有沒有想過?丁冶和妳爸爸近日無仇遠日無冤的,為什麼他非要誣陷妳爸爸呢?而且當初那個吸血鬼獵人,為什麼偏偏對妳手下留情呢?」

  西門妝的臉色又是一沉,側過身去,不再說話。她的胸口起起伏伏,還是不肯相信沈爾的話。

  她不說話,沈爾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總之,現在西門妝的心裡有了這個苗頭,就像打了預防針,即便她不相信西門禦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以後看見西門禦,她還是會不自主的想起這些事。這樣,就足夠了。

  「好吧!我先走了,我會找到證據向妳證明的。但是在此之前,妳要聽我的話,多加提防妳爸爸。要保護好自己!」沈爾說著,微微一頓,半晌才又接著道,「如果我找到了證據,證明妳爸爸就是…」他蹙眉,似是也不想說這句話,因為怕西門妝不高興。

  可是她現在已經不高興到極點了……

  「如果我找到了證據,妳就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坦然的接受事實好嗎?」沈爾柔聲道,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西門妝不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她只是平視著前方,眼中閃爍著冷光。

  ——

  城郊廢棄的工廠裡,燈光灑在男人的頭頂,柔和的燈光將其包裹,屋裡十分安靜。

  江雅美就靠在牆角,此刻正兩手抱臂看著被綁在椅子上的丁冶。無邊的沉默,淹沒了兩人。自從沈爾離開以後,丁冶就始終閉著眼,沉默著。似乎絲毫沒有把江雅美放在眼裡。

  少女的目光沉著,掃過男人的臉,最終鬆開了雙手,慢悠悠的踱步,走到了男人的身邊,「喂,我問你,把我推進湖裡的人,是你還是孟曉久?」

  丁冶蹙眉,緩緩的啟開眼簾,瞇起一條細縫,目光從細縫間射出,落在江雅美的身上,「我不是都說了嗎?幕後主使是西門妝的父親。」

  「那他為什麼要殺我?」這一點江雅美始終不明白。

  丁冶笑笑,微微仰首,笑道,「自然是為了他的女兒。」他這話說完,便不再開口。重新合上了眼簾,讓自己沉浸在黑暗中。被鎖著椅子背後的手,慢慢的扭動,他在等待。等待著某個人到來,將他從這裡解救出去。

  嘭——

  門忽然開了,大力的撞在牆上,一股冷風湧進屋裡,江雅美的眉目低了低,不由向門口走去。

  她的步子邁得小心翼翼,背對著丁冶的方向,絲毫沒有發現那男人臉上浮起的笑意,多麼的得意。

  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江雅美走到了門口,目光往外看了看,卻是一道人影沒看見。就彷彿,方才將門推開的,真的只是那一陣狂風似的。可是為什麼,這風裡隱約能嗅到一點屍體的死氣?

  身後一道勁風突然襲來,江雅美下意識的回身。

  噗——

  一隻白皙的手穿過她的胸口,江雅美的身形頓住了。目光定住,瞳孔縮緊,朱唇微張,滿臉的驚訝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而她的眼前,也是一個少女。少女垂著腦袋,手臂大半伸進了江雅美的身體,手肘以上露在外面。而江雅美的後背,一隻血淋淋的手半握,掌心裡捉著一顆血紅的心臟。

  那心臟還很新鮮,跳動了兩下,才驟然停止。而江雅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隻手從她的身體裡猛的抽出,鮮血撒地,空氣中浮蕩著濃濃的血腥味,讓人十分難受。

  心臟被取走了,左胸空蕩蕩的只餘下一個黑漆漆的洞。

  對於吸血鬼來說,死法有三種,剜心,拔頭,用木質的利器刺中心臟亦或者用純銀的利器。當然,這只是針對一般的吸血鬼,而好死不死,江雅美只是一個第六代吸血鬼。她不是西門妝,被取走了心的結果,只有死。

  剎那,那具身體灰飛煙滅,狂風一吹,迷了少女的雙眼。她卻站在原地,看也未看地上的血跡,轉而將那顆心臟棄在了地上,朝著椅子上的男人走去。

  丁冶看著她,臉上的笑十分猙獰,幾近瘋狂。他的作品,終於完成了!

  「妳就是這世上最強的操控師,操控萬物之靈的操控師!」鐵鏈落地,丁冶重獲自由,不由一伸長臂,將那少女攬進了懷裡,「姚佳,我果然沒有看錯妳。」從多少年前開始,他就瞄準了姚佳。因為她是溫離的徒弟,是常年生活在亭山,和婷花一起成長的少女。她的氣最接近婷花的氣,只有她能全面的接受婷花的力量,成為現今世上,最強的操控師。可是,這樣強大的操控師,要為自己所用,丁冶只想到一個辦法。

  那就是讓她死,死了以後做自己的傀儡,然後重生。

  他將許許多多的陰氣聚集,養著姚佳的陰魂,就是為了今日。他要掌控全世界,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這是丁冶的野心,亙古不變。

  那少女就是姚佳,她的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張紙。雙目無神不說,眉心還開出了一朵漆黑的婷花。她現在已經不是姚佳了,只是一個傀儡,是丁冶的工具而已。

  ——

  而此刻,丁宅之中。

  剛剛將林寶瑩搬進自己房間的蘇寒,為她掖好了被角,方才退出去,向書房走去。

  可是剛剛推開書房的門,便見丁晨手裡拿著什麼,猛的從那道暗門衝了出來。

  「丁晨!」蘇寒微愣,看著那少年在書房中央驀地站定腳,腦袋低垂著,看不清神色。她,有些擔心了,慢慢的上前,在他眼前站定,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丁晨沒有說話,他方才在那漆黑的密道裡穿行了半個多小時,才走到了密道的盡頭。現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浮現方才看見的那些東西。其中一間小屋子裡,似乎是個女人的臥室,可是空氣中浮蕩著十分濃烈的死氣,不像是活人居住的地方。他還看見了那衣櫥裡的衣服,找到了一些情趣用品,最後在床頭的盒子裡,找到了一塊玉佩。

  蘇寒的目光微低,落在他的手上。

  一根紅線從他的指縫間露出,她看見了,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卻是伸手握住了丁晨的手,緩緩的抬起,舉到自己的眼前,「這是什麼?玉佩?」她說著,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丁晨手裡的玉佩細細打量。

  那是一塊青玉,表面光潔,可是玉佩裡面卻隱隱能看見字跡。玉佩裡似乎寫了兩個字,那是?

  「姚佳…」少年的嗓音適時響起,為蘇寒解除了疑惑。

  那玉佩裡的兩個字,真的是…姚佳!

  蘇寒瞪眼,不由愕然,「你怎麼知道?這塊玉佩難道是你們說的那位姚師姐的?」她不明白,丁晨是在哪兒找到這塊玉佩的?不是說那個姚師姐已經死了嗎?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她的魂魄,不是嗎?

  丁晨沒有說話,只是側目淡淡的看了蘇寒一眼,慢慢的向書房外走去。

  蘇寒不明所以,卻是跟上了他的腳步,慢慢的跟著丁晨,向丁晨的房間走去。

  推開了房門,那少年移步進去。而蘇寒則是站在了門口,不再向前。她的臉色有些紅潤,微微有些發窘。她還是第一次來丁晨的房間,即便一起住了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到丁晨的房間裡來。

  微微抬目,目光掃見那少年,她的眉頭蹙了蹙,只見丁晨在床頭櫃前站定,慢慢的俯下身去,拉開了其中一個抽屜。

  蘇寒定定的看著他,直到那少年在抽屜裡取出一個盒子,回身向她看來。

  他說,「蘇寒妳進來吧!我給妳看一樣東西。」他的神情極其不自在,目光裡含著淡淡的憂傷,和方才被丁香附身的林寶瑩一樣的憂傷。

  蘇寒看得一愣,心下一緊,握著玉佩的手不由一緊,慢慢的步進了屋裡。

  丁晨的屋子收拾得十分乾淨,這讓蘇寒感到驚訝。畢竟,很多男生都是比較邋遢的。

  屋裡的擺設不多,居中的大床,還有靠著裡牆的衣櫃,以及窗臺前的書桌,另外還有一排書架。這就是丁晨的房間,佈置簡單,色調不算太冷,看起來還算溫馨。

  蘇寒在丁晨的身邊站住腳,目光微轉,落在丁晨手裡的盒子上。她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不由抬手指了指那個盒子,問道,「怎麼了?這盒子裡裝著什麼?」

  少年的眉頭蹙起,垂眸看著手裡的盒子,許久才道,「妳知道嗎?我和丁香還有姚師姐,其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的聲音很大,像是清風似的,拂過蘇寒的耳際。

  她的眼中更是不解,半晌才木訥的點頭,「我知道,我聽丁香提起過,你們是一起長大的,感情很好。」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想丁香應該沒有告訴妳。」丁晨說著,微微抬目,對上了蘇寒的雙眼︰「其實我和姚師姐,小時候訂過娃娃親,不過這門親事在我六歲的時候便被解除了。」

  蘇寒愣住了,畢竟這個年代,娃娃親這種事情,聽起來實在有些…可笑!

  但是丁晨的目光那麼真誠,這讓她不得不相信,丁晨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和姚佳真的訂過娃娃親,雖然已經解除了,但是那都是曾經有過的事實。

  「然後呢?你是想說這樣的玉佩,你也有一個嗎?」蘇寒擰眉,不知道為什麼,聽丁晨說起這件事說的時候,她的心裡會有那麼一絲不爽快。她好像是在嫉妒,嫉妒姚佳和丁晨曾一起長大,他們還訂過親。

  小妝說,她以前很喜歡丁晨,和丁晨約好,以後她想結婚的時候,如果丁晨還是沒有改變心意的話,他們就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現在她知道了,丁晨以前和姚佳訂過親。

  「妳說的沒錯,我的確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蘇寒,妳放心,姚師姐喜歡的人是沈爾,而我喜歡的人是妳。自始至終我都只是把姚師姐當成姐姐看待,相對的,姚師姐也是將我當成弟弟看待的。」他似乎在解釋,雖然話說的有些蹩腳,可是心意很真。

  蘇寒聽得臉色微紅,極其不自在的扭過頭,不敢再去看丁晨。這是她第一次親口聽見丁晨說喜歡她,也許,以前他也說過,可是在蘇寒現在的記憶裡,這個少年是第一次這麼說。

  丁晨說著,打開了手裡的盒子,將那塊玉佩取出,放在了蘇寒的掌心,「這是我的玉佩,現在送給妳了。」他說著,從蘇寒的手裡接過了姚佳的玉佩,接著道︰「這塊玉佩是姚師姐的,為什麼會在密室裡?」

  他的話拉回了蘇寒的神思,她知道原因。因為…姚佳也是被丁冶殺死的。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門外的走廊上傳來緩慢沉穩的腳步聲。丁晨和蘇寒皆是一驚,爾後兩人互看了一眼,便轉身向門外步去。

  剛剛步出門,蘇寒便楞住了腳,她的目光微抬,平視著前方,看著那個向他們走來的男人,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她想起了附身在林寶瑩身上的丁香,還有丁香說的那些話。

  她說,她是被丁冶殺死的,是被丁冶親手殺死的。

  下意識的,蘇寒後退了半步,轉而揪住了丁晨的衣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明明看起來那麼的慈藹,明明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卻給了蘇寒一種恐怖的感覺。她十分的怕這個男人,丁晨感覺到了。

  「蘇寒,妳怎麼了?」丁晨有些不解,抬目看向迎面而來的丁冶,關切的道︰「叔叔,你沒事吧!沈爾沒有傷害你?」

  男人笑笑,沒有說話,只是從他們兩人之間穿過,走進了書房。

  想起書房,丁晨這才想起了方才的事情。急忙和蘇寒一起跟進了書房,卻見丁冶在門口站住了腳,面向那道黑漆漆的暗門,背對著丁晨他們,不知道是怎樣一副神情。

  蘇寒的心跳得很快,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丁冶…身上散出的氣場,讓她覺得可怕。

  「叔,這扇暗門你知道嗎?裡面有一條很深的密道。」丁晨走向那男人,手臂從蘇寒的手裡抽出,那般自然。

  蘇寒猛的回神,徒然上前兩步,拽住了少年的衣袖,急道,「丁晨,你別過去。」

  她的一句話,便引起了丁冶的注意。那男人的雙目微瞇,慢慢的回身,看向身後的蘇寒和丁晨。目光掃過丁晨,最終停留在蘇寒的臉上。四目相對,他看見了蘇寒眼裡的驚恐與厭惡,這麼看來,她是知道真相了!

  驀地,丁冶笑了,十分從容。

  「這扇門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找到的?」丁冶問道,目光微凜。

  「是林寶瑩,就是丁香的那個朋友。她指引我的,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這書房裡竟然還有一個暗門。」丁晨說著,絲毫沒有將眼前的男人往壞處想。

  丁冶笑著點了點頭,「是嗎?那現在那個林寶瑩在哪兒?」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目光微抬,便看著丁晨。

  丁晨想了想,不由得看向蘇寒,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從他進入密道出來現在,一直都沒有看見林寶瑩。

  「林、林寶瑩?」蘇寒微驚,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她、她好像…回去了!」

  「好像?」丁晨微微蹙眉。

  「算了,不用管林寶瑩了。丁晨,你在裡面看見了什麼?」丁冶擰眉,斂起了笑意,一臉的嚴肅。

  那男人已經在書桌前坐下了,兩手交疊在桌上,淡淡的看著丁晨。那少年正打算過去,卻被蘇寒死死的拽著手臂。

  「丁晨…」蘇寒閉了閉眼,再次睜開,那雙眸子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將事實真相告訴丁晨。因為不想再看見他受騙,這個叫丁冶的男人,心機不知道有多深,丁晨要是繼續被他騙下去,早晚會出事情的。

  少年回身,不解的看著她,總覺得今天蘇寒有點奇怪。

  「怎麼了?」他問道,站住了腳,定定的看著蘇寒。

  少女睜眼,一雙美目對上丁晨的星目,抿了抿唇瓣,她才幽幽的道︰「其實…殺死丁香的兇手,不是沈爾。」她的聲音很輕,可是那書桌前坐著的男人卻是聽見了。

  丁冶沒有動,他依舊淡定的坐在書桌前,兩手交疊在書桌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似乎蘇寒即將要說的那些真相,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妳說什麼?」少年的眉頭微蹙,看著蘇寒的雙眼不由一沉,問道︰「不是沈爾,那是誰?」

  蘇寒被他問得語愣,半晌才抬起頭,緩緩的將目光投在了書桌前丁冶的身上。她許久沒有說話,丁晨也察覺到了什麼,不由緩緩回頭,順著蘇寒的視線看去,正好對上含笑的丁冶。

  他從容不迫的坐在那裡,看見他們兩人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一笑,「看著我做什麼?難道蘇寒妳想說殺死丁香的兇手是我嗎?」

  「沒錯…」蘇寒擰眉,咽了口唾沫,閉了閉眼,肯定的道。

  丁晨呆住了,他的目光一滯,方才蘇寒的話還迴盪在耳邊。她說,殺死丁香的兇手,是丁冶?這…怎麼可能呢?

  「蘇寒,妳開玩笑吧!」少年牽強的揚唇,回眸看著身邊的少女。

  可是蘇寒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看著丁冶的目光越發的陰沉,甚至帶著殺意。

  「我沒有開玩笑,這是丁香親口跟我說的!」蘇寒咬唇,目光從丁冶的身上收回,移到了丁晨的身上,「你要相信我,丁香附身在林寶瑩的身上來找你,就是為了指引你找到那個密室。她沒法親口告訴你,因為不想看見你傷心的樣子。所以才要我轉達的!殺死丁香的人,就是你的叔叔,丁冶!」

  咚——

  丁晨的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了,是多年的親情,還是多年來的信任,他已然分不清楚了。

  蘇寒的話,他不得不信。因為蘇寒是他最愛的人,蘇寒不會騙他。更何況,方才林寶瑩卻是很不對勁,她對這個家太瞭解了,看他的神情些許憂傷,這都代表著,那個林寶瑩,真的是被丁香的魂魄附身了。

  所以…她來是要告訴自己,小心丁冶是嗎?

  可是…這個男人,這個被他們稱作叔叔的男人,為什麼要對丁香下手呢?

  丁晨不敢相信,他的心情無比的沉重,總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般。

  「對,她說的沒錯!」那方坐在書桌前的男人總算開口了,唇角微揚,話裡含著笑意。目光極為輕蔑的看著丁晨和蘇寒,緩緩的,從書桌前站起身,「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用不著隱瞞了。」他說,笑意略深。

  丁晨抬目,愣愣的看著他,看著丁冶從書桌前步出,與他面對面而立,「殺死丁香的人是我,是我嫁禍給沈爾,誤導你們。」

  「為什麼…」丁晨蹙眉,眼裡滿佈痛苦,他還是不敢相信,即便那個男人已經親口承認了。

  「丁晨…」蘇寒擔憂的看著他,微微抬手想要扶著他,卻被那少年拒絕了。

  「不要碰我!」他回眸,深深的看了蘇寒一眼,神情有些可怕。

  嚇得蘇寒急忙後退,她的眼裡透著擔憂,還夾雜著一絲害怕。丁晨見了,不由得神情一滯,爾後愧疚的看她一眼,臉色也柔和了些許。蘇寒沒有錯,她只是將真相告訴了他,要他看清楚,誰才是敵人,誰才是兇手。

  轉身,對上丁冶。丁晨咬牙,「你為什麼要對丁香下手?她那麼敬重你,那麼孝敬你,對你那麼好…你怎麼下的了手!」

  他的質問,丁冶無視,那人只是笑笑,雲淡風輕,似乎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與他無關一樣,「我也沒有辦法,誰讓她發現了我的秘密呢?」

  「發現你的秘密?」丁晨蹙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那男人側身,面向窗外,淡漠的口吻說了一句,「進來吧!」他的嗓音渾厚,十分嚴肅,具有強制性。

  丁晨和蘇寒皆是一愣,些許不解。

  可是,身後的房門被人擰開了!

  蘇寒驀地回頭,只見那扇被推開的門,走進一個少女。一個身穿黑色緊身皮衣,長髮高束,臉色蒼白,雙目無神的少女。

  高挺纖瘦,身材窈窕,就連五官也格外的精緻。

  這個少女,她似乎…認識…

  腦海中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蘇寒搖了搖腦袋。她覺得有些頭疼,明明眼前的少女那麼熟悉,可是她卻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直到——

  丁晨叫出那少女的名字——

  「姚佳…」

  姚佳!對了,就是叫姚佳。

  蘇寒後退了兩步,不由退到了牆角,勉強抬手扶著牆角方才站定。她的腦袋好痛,像是要炸掉了一樣。微微抬目,掃過門口的姚佳,又看了一眼書桌旁的丁冶,最終將目光停在了丁晨的身上。

  「丁晨…」她閉眼,五官扭曲,兩隻手不禁抱著自己的腦袋,滑坐在地上。

  可是丁晨沒有聽見她的呢喃,他的注意力都在門口的少女身上。

  那個少女…姚佳…

  「姚師姐…」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少女怎麼會是姚師姐?

  「不要不相信,她的確是姚佳沒錯。」丁冶笑笑,唇角的弧度十分詭異。長腿邁動,男人走到了丁晨的身後,微微抬手,朝著姚佳勾了勾手指,笑意越加深邃,「我的寶貝兒,過來我身邊吧!」

  ------題外話------

  《螢火之森》應該很多妞兒看過,結局奴哥哭得稀裡嘩啦。真的不算很虐,但是那種憂傷無以言語。

  阿銀,就素無法觸碰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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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05 PM

138、無法觸碰的戀人
       
  「不要不相信,她的確是姚佳沒錯。」丁冶笑笑,唇角的弧度十分詭異。長腿邁動,男人走到了丁晨的身後,微微抬手,朝著姚佳勾了勾手指,笑意越加深邃,「我的寶貝兒,過來我身邊吧!」

  那站在門口的少女,邁動纖長的腿,始終看著丁晨身後的那個男人,徑直向他走去。

  她的視線十分專一,即便從丁晨的身邊經過,也絲毫沒有看他一眼。

  丁晨被完全忽視了,那少女從他身邊經過,淡淡的婷花香掩蓋了那些許死氣,他的腳步忍不住向後挪動,目光顫抖。姚佳的出現像是對他最大的打擊。原來,這麼久以來,丁香之所以沒有找到姚佳的陰魂,是因為丁冶將其禁錮了。

  那方,倚靠著牆壁的蘇寒死死的咬著唇瓣。她的眼簾壓低,視線從眼縫間透出,緩緩的望向丁冶。

  那個男人…

  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她好像,慢慢的想起來了……

  ——

  一輛出租車在丁晨家外停下,蘇寒從車上下來,正打算去按門鈴的時候。看見了丁冶房間亮著燈,她定睛一看,結果看見了半身赤露的孟曉久!

  當時,蘇寒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袋裡嗡嗡作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孟曉久身後的那個男人,竟然是丁冶。那個平日裡一副老好人的男人,竟然和她的朋友上床……

  蘇寒捂著頭,不禁叫喊出聲。

  丁晨側目,這才回過神來,看向那角落裡的少女,疾步走了過去。

  「蘇寒,妳沒事吧?妳怎麼了?」他的眉頭蹙緊,兩手握住了蘇寒的肩膀,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蘇寒,妳不要嚇我。」

  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蘇寒的雙目緊閉,那些片段迅速的從她腦海中閃過,最終那一幕,停留在台階上。她看見,台階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孟曉久,一個是丁冶。

  孟曉久的眼裡是驚慌失措,還有無盡的痛苦。那種淡淡的憂傷,與無奈,讓蘇寒絕望。她當時,明明還有救,只要撥打120,一定能夠得救的。

  可是那個少女,她最好的朋友,卻只是與那個男人一起,淡漠的站在那裡看自己。

  捲翹的眼睫微顫,她的雙目緩緩啟開,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蘇寒停止了顫抖,薄唇緩緩抿緊,目光定定的看著不遠處的丁冶和姚佳,就像看見了當晚的孟曉久和丁冶一樣。她的眼裡升起恨意,彷彿那兩個就算死了也不夠解氣似的。

  她不怕死,怕的是那種等待死亡的過程。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的流淌,慢慢的等待著自己血流過多而死亡。那種等死的感覺,她永遠都不該忘記的。

  「蘇寒?」丁晨看著她,眼裡閃爍著擔憂。

  少女瞇眼,不禁咬牙,「丁晨…」她喚他的名字,爾後張了張嘴,目光轉到丁晨的臉上,「你叔叔是個變態,就算把他千刀萬剮也不足為過,你知道嗎?」

  對於蘇寒的改變,丁晨有些接受不過來。他只是看著她,看著她眼裡的恨意,半晌才問道︰「妳想起來了?」除非恢復了記憶,除非蘇寒知道殺死自己的兇手是誰,否則絕對不會露出這樣可怕的眼神。那種眼神寒冷的讓丁晨感到害怕,比之姚佳的空洞麻木,他更擔心蘇寒。

  「所以,殺了他吧!」她定定的道,語氣十分凝重,「他不僅玷污了小久,殺了我,還殺了姚佳和丁香…這樣的男人,你覺得他配活在這個世上嗎?」

  蘇寒的語速很慢,一字一句毫無遺漏的傳到了丁晨的耳裡。像是一根根針,扎在他的心裡。姚佳的死,蘇寒的死,丁香的死,原來都和丁冶有關…這些都是他重要的人吶,丁冶身為他的親叔叔,為什麼下的了手!

  握住蘇寒肩膀的手緩緩鬆開了,那少年慢慢的抬目,看著丁冶,又看了看依偎在他懷裡的姚佳。

  丁晨告訴自己,那個少女不是姚佳。因為姚佳已經死了,她現在只是丁冶的工具而已。

  「怎麼?你真的要聽那個小丫頭的話,殺了我?」丁冶挑眉,定定的看了丁晨半晌,忽而移目,看向懷裡的姚佳,深邃的一笑。

  他的大手從姚佳的腰際上滑,慢慢的摸到了她的肩上,最終撫上她的臉頰,拍了拍她的俏臉,「寶貝兒,怎麼辦呢?妳心愛的男人想殺了我?妳會幫誰呢?」

  他說丁晨是姚佳心愛的男人…是因為他一直都知道,姚佳的心裡,藏著的那個人,是丁晨。

  可是這在丁晨聽來,卻像一個天大的笑話,「丁冶!」他厲聲喊道,語氣很重,「姚師姐已經死了,你不要拿她開玩笑!」說什麼心愛的男人,姚佳喜歡的人明明就是沈爾。

  「開玩笑?呵,是你自己太無知了吧!」男人輕蔑的笑,大手在姚佳的肩上一陣揉搓,然後猛地將那少女推了出去,「給我殺了他!」最後一句話,丁冶說得咬牙切齒,那聲音很清晰,具有強制性。

  就在丁晨愣神之際,勁風襲來,那道黑色的倩影已經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猛的向他攻了過去。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映在丁晨的眼裡,逐漸的放大。

  噹——

  金光微閃,兩把劍交接,兩道身影一瞬分開,分立兩邊。

  這場景,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師父在一旁看著,讓他們比武一樣。

  那是一個春天,亭山的桃花開得正盛,丁晨還沒有姚佳那麼高。兩個人手裡都握著木劍,從第一次比試,到最後一次比試,他們誰都沒有讓誰。

  溫離和丁香就在一旁看著他們,從早到晚,庭前的桃花被風吹落,那風裡似乎都透著桃花的香味。最終,丁晨輸給了姚佳。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正兒八經的叫了姚佳一聲師姐。即便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超越了姚佳。可是那一次的比試一直都是丁晨心裡的一個梗,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個小丫頭,一頭長髮高束,俏麗的五官冷硬,看著他的眼神十分堅定。

  那一次比武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丁晨一直想要師父取消他和師姐的婚約。結果那一次,姚佳告訴他,他們比試,誰贏了就聽誰的。

  丁晨以為,自己輸了,婚約就沒法解除了。可是沒想到,姚佳收了劍便去告訴溫離,要和他解除婚約。

  因為…她不喜歡比自己弱比自己小的男生。

  可是只要姚佳自己知道,她只是不想勉強丁晨,勉強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和自己結婚,兩個人都不會幸福。

  ——

  蘇寒緩緩的扶著牆壁站起身,目光顫顫的看著不遠處的丁冶。她想要親手殺了那個男人,可是蘇寒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丁晨和姚佳,不要給丁晨添亂。

  長劍交替,書房裡一時間天翻地覆,丁晨和姚佳破窗而出,躍到了院子裡。蘇寒掃了丁冶一眼,只見那男人隨之出去。她驀地鬆了一口氣,不由得後退,向門外走去。

  蘇寒沒有忘記,這宅子裡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昏迷不醒的林寶瑩。她現在得先去看看林寶瑩,以免她一會兒醒了,被嚇到。

  院子裡,丁晨艱難的招架姚佳。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姚佳比生前強大了不少,無論是劍術,還是法術,以及速度,都與丁晨不相上下。

  「姚師姐,我是丁晨啊!」少年蹙著眉頭,不停的和她說這話。

  軟劍抽回,反手刺去,姚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丁晨急忙撤步,側身避過軟劍,轉而一躍,躍到了不遠處抱臂觀戰的丁冶生前。長劍刺向那個男人的眉心,他的目光微微閃爍。

  丁冶揚起了唇角,淡淡的笑,目光定定的看著丁晨,和平日裡沒有什麼兩樣。

  丁晨微微一愣,不禁有些恍惚。身後一道勁風襲來,他才猛的翻身,凌空躍起,腳尖踩在姚佳的劍身上,翻身落地,落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姚師姐,妳看清楚,我是丁晨!」少年微惱,看著那少女的背影,看著她慢慢的轉過身來。

  姚佳揚劍,長劍豎起,一雙美目空洞的看著不遠處的丁晨,一絲感情都沒有。

  「你不要費勁了,姚佳是不會清醒過來的。她已經被婷花完全吞噬了,已經沒有意識了。」丁冶說著,猙獰的笑,「丁晨,你看你多壞,對於姚佳來說,那些記憶都是萬分痛苦的。她寧願忘記,你卻要她記起來嗎?」

  丁晨咬牙,唇瓣都在顫抖。他揚起了手裡的劍,猛的提氣一竄,穿過清風,一劍刺向丁冶。即便他從來沒有見識過丁冶的變態與殘忍,可是聽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難免想起姚佳的死,丁香的死,還有蘇寒的死。都是死無全屍!

  這樣的兇手,該是多麼的殘忍與變態,他可以想像。

  「我要殺了你!」他咬牙切齒,半途卻被姚佳擋了下來。

  兩道身影在庭院中糾纏,忽上忽下,院子裡的花樹全都被毀了。

  可是姚佳再怎麼厲害,始終不是丁晨的對手。

  一掌擊中少女的胸口,那道倩影沿著拋物線的軌跡落地,就落在丁冶的腳前。男人微微蹙眉,不爽的垂眸,看著地上緩緩爬起的少女,不耐的道︰「廢物!連一個丁晨都收拾不了,試試妳的操控力!」他沉聲,目光幽幽的看向對面的少年,轉眼笑得格外的猙獰。

  姚佳慢慢起身,丁冶從衣服裡取了一張面具為她戴上。於是,那少女,只剩下一雙空洞的眼看向丁晨,屏息沉眸,手裡的長劍落地。

  哐當一聲,將丁晨驚了驚。他看著她,那少女的眼神那麼陌生,實在與當初那個直率豪爽的少女截然不同。這讓丁晨想起了當初的蘇寒,她剛剛甦醒的時候,和現在的姚佳一樣。可是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已經失去了意識。

  蘇寒,卻還是蘇寒。

  風乍起,朗潤的天空突然變色,混沌不堪,院子裡的花樹被吹得東倒西歪。丁晨看見那少女的身體慢慢騰升,眼簾微低,憑空浮起,徹底遠離的地面。而整個大自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天地為之變色,這就是所謂的操控力。還記得當初,丁晨在取婷花根的時候,溫離就告訴過他。婷花根若是沾血,便能操控萬物之靈。

  丁冶之所以幫助丁晨他們,將蘇寒復活,那是因為他是想用蘇寒做實驗。看看婷花的功效,到底能不能滿足他的野心。結果證明,他能做到。和蘇寒不一樣,姚佳是從小就在亭山長大的,她與婷花一起生長,婷花就像是她的本體,所以她是最適合成為婷花容器的。

  現在好了,丁冶成功了,這個世界,將會掌握在他的手裡。

  「看見了嗎?丁晨,你師父明明藏著這麼好的東西,卻不知道好好的利用。只是用那些花救什麼狗屁人類,簡直就是大材小用!」丁冶仰頭,看著半空中的少女,笑得十分猖獗。

  丁晨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抬目,看向那半空中的少女。他的眼神微微閃爍,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姚佳變成現在這樣,他真的很難過。

  雖然,他也很希望姚佳能夠活過來,但是,這樣的姚佳,絕對不能讓她存活在這個世上。

  握著長劍的手一緊,少年咧嘴厲吼了一聲,沖天而起,金光如流星的尾閃過,轉眼消失在剛剛踱出門的蘇寒眼裡。

  她看見半空之上那兩道身影糾纏著,光芒刺眼,讓人無法直視。天空逐漸變沉,瞬間像是到了晚上一樣。她的目光壓低,看向不遠處站在院子裡的男人,那個男人的臉上始終揚著笑,注視姚佳的樣子像是在注視一件藝術品一樣,屬於他的藝術品。

  蘇寒咬唇,不由想起那晚在酒湖邊,丁晨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過,她能操控萬物,因為她和姚佳一樣,都是因為婷花重生的產物,血肉與婷花柔和,具備操控萬物之靈的能力。

  他說過,用意念。

  蘇寒輕輕的閉上了雙眼,讓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腦海中不斷地浮現一些畫面,她的仇恨慢慢的凝聚,形成一股強大的念力。

  就在丁冶專注的注視著上空的情景時,風向改變了,至少平地的風向改變了。院子裡的花樹被連根拔起,發出啪啪的響聲。

  咻——

  一樹萬年青飛起,已極快的速度向丁冶砸了過去。

  勁風襲來,丁冶的眉頭微蹙,目光不由一沉,負在背後的手抽出,長劍劃空。轉眼——那樹萬年青被劈成了兩半。

  緊接著,周遭的花樹一併飛起,全都沖著丁冶的方向飛去。速度極快,簡直與蘇寒的思想同步。

  刷刷刷——

  僅僅只是幾劍,那些飛去的花樹全都被劈散,而那個男人卻是毫髮無損的站在原地,淡淡的側目,看向屋簷下的蘇寒。

  唇角的笑慢慢斂去,他的眼裡閃爍著寒光,腳步微抬,便向著蘇寒的方向走去。

  蘇寒依然站在原地,她的雙目緊閉,肩膀微微扭動,一路的花壇碎裂,花盆飛起,似流星一般向迎面而來的丁冶砸去。

  「別費勁了,以妳的資質,豈能和我的姚佳相比!」他笑著啟唇,即便身後的光芒再盛,丁冶也絲毫沒有回頭的打算。

  可是他的舉動,丁晨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看著那個男人越發靠近蘇寒,丁晨慌了。手裡的長劍被打落,少年回眸,一道紅光打在他的胸口。體內頓時血氣上湧,丁晨卻全無顧忌的轉身,向蘇寒掠去。

  長臂一伸,攬過了少女的纖腰,猛的一扯,兩人順勢往旁邊摔去。

  丁冶的長劍滑落,地板裂開,頓時沙塵四起。

  風吹過,沙塵散去,男人的目光鎖定地上的兩人。蘇寒被嗆得眼淚直流,卻還是強迫自己睜開雙眼,翻身看向丁晨。那少年護著他,鮮血染紅了衣服,臉色剎那慘白,極其虛弱。

  「丁晨…」蘇寒擰眉,一手環過他的脖頸,將他攬在懷裡,另一手為他擦去嘴角的鮮血,眼淚更加洶湧了。

  丁晨閉了閉眼,想笑,卻又實在扯不開嘴角。眼中閃過一道劍光,少年的目光輕抬,丁冶的長劍揚起,落入他的眼簾。

  男人的臉上洋溢著嗜血的笑,手起劍落,絲毫沒有停滯。丁晨無法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叔叔。

  蘇寒亦是察覺到了身後襲來的勁風,看著懷裡的少年,她銀牙一咬,猛的俯身,將他護在自己的懷裡。

  長劍落下,頓時光芒萬丈。丁晨的雙目瞪得很大,眼中滿是驚恐,他的手下意識的抓住蘇寒的衣袖,捏得很緊,似是要將她的衣袖捏碎似的。

  蘇寒以為,她又要死了,還是死在丁冶的手裡。連仇都沒來得及報…

  可是過了許久,她也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疼意。耳邊傳來一聲悶哼,溫熱的液體灑在她的背上,光芒消失,重物倒下,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種強大的壓迫感,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蘇寒垂眸,看著懷裡的少年,好半晌才緩緩的轉頭。

  只見壓在她背上的是個少女,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被她安頓在房間裡的林寶瑩。

  林寶瑩!

  蘇寒大驚,不由得將丁晨輕輕放在地上,轉而卻扶從她身上滑落的林寶瑩。

  「林小姐…」她的語氣略急,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她很驚訝,為她擋劍的人,為什麼會是林寶瑩?

  可是,轉眼,她便明白了。因為那個少女,並不是林寶瑩,而是附身在林寶瑩身上的丁香。

  「丁香…」蘇寒攬著她,林寶瑩的身體在淌血。這是不是代表,為了救她和丁晨,丁香犧牲了林寶瑩。

  一旁的丁晨擰眉,吃力的坐起身,他的臉上以及衣服上全都是血。那浮在半空的少女已經緩緩落地,一動不動的站在遠方,看著丁晨他們三人,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揚劍的丁冶。

  有那麼一瞬,她的腦海裡似是閃過一絲念頭。

  「姚佳,妳給我醒醒!」蘇寒的扯著嗓子喊道,她的聲音像是晴天一道霹靂,打在姚佳的心頭。她那雙無神的眼睛,總算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腦袋微微一偏。

  丁冶手裡的長劍再次揚起,冷厲的劍光閃過姚佳的雙眼,她的眉頭微蹙,身影一閃。

  長劍落下,卻在半途停下。

  蘇寒緊閉雙眼,被丁晨攬在懷裡,即便那少年流再多的血,他再怎麼虛弱,也還是不想讓蘇寒受一點傷害。丁晨不敢去想像,如果方才不是林寶瑩突然出現,擋下那一劍,現在蘇寒會變成什麼樣子?會再次死去,成為他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姚佳,妳幹什麼?」男人的話裡帶著怒意,落在蘇寒與丁晨的耳裡,兩個人皆是一愣。

  劍風拂過蘇寒的耳髮,未傷及她分毫。

  慢慢睜開雙眼,蘇寒抬目看向身前的人。那個少女,身穿漆黑的緊身皮衣,長髮如馬尾高束,此刻正淡然的握著丁冶的長劍,冷道,「這個人,讓我來殺。」她的薄唇輕啟,吐出的字眼冰冷異常,那句簡短的話,讓蘇寒的心漏跳了一拍,丁晨也是一愣,呆呆的看著那少女的後背,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說,姚佳已經被婷花吞噬了嗎?失去了意識不是嗎?可是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憑借著自己的意識在做啊!她有自己的見解自己的思想,是不是代表,她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

  事實證明,丁晨想多了。

  丁冶的劍收回,含笑站在一邊,看著姚佳,「那好吧!交給妳了。」他完全信任現在的姚佳,因為在那少女的眼裡,他看見了殺光。

  所以他相信,姚佳是真的想要殺了丁晨。

  那少女沒有回話,只是緩緩回身,眼簾壓低,落在丁晨的身上。她的眼裡沒有一絲溫情,寒冷得像是亭山之巔的雪地。

  薄唇輕啟,那少女冷道,「起來!」

  丁晨微愣,不由輕咳兩聲,鮮血從唇角湧出。蘇寒擔憂的看著他,正打算說什麼,卻被那少年制止了。丁晨鬆開了她,示意蘇寒將林寶瑩扶到一邊去。

  蘇寒照做了,林寶瑩已經斷了氣,自始至終,她都沒能清醒過來。

  看著她,蘇寒的心裡不禁有些難過。其實這一切,與林寶瑩無關,可是丁香卻為了她們,犧牲了林寶瑩的性命。不知道現在丁香在哪裡,她心裡該有多難過,畢竟林寶瑩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

  轉目看向丁晨與姚佳,只見那少年慢慢的爬起身,蒼白的臉上不停地冒著細汗,那模樣,就好像大病了一場,尚未痊癒的病人,虛弱得緊。

  姚佳看著他,那藏在心裡的一抹難過從眼中流露出來,她急忙壓下了眼簾,生怕被身後的男人察覺出來。

  看見丁晨站穩了腳步,她的手才緩緩的抬起來。一道紅光凝聚,如一道無形的短匕,指著對面的少年。

  姚佳冷道,「丁晨…」她的聲音雖冷,可是她卻叫了丁晨的名字。認認真真的喚了他的名字,與方才那個目中無人的姚佳截然不同。至少,現在的姚佳還認得他。

  「姚師姐…」丁晨亦是喚她,那雙眼裡閃爍著訝異與期待的光芒,映在姚佳的眼裡。

  她多想笑笑,告訴他別擔心,她不會傷害他。可是姚佳沒有,她的神情與目光都是寒冷的,像是結冰一樣,散著寒意。

  姚佳提步,向那少年靠近,她的腳步十分緩慢,目光定定的看著丁晨,劃過他的眉眼,他那挺立的鼻樑,最終落在他的唇瓣上。那少年的模樣一點都沒有改變,一如從前那本俊朗而美好。

  姚佳的目光微顫,腳步猛的加快,閃身便接近了丁晨,手裡的匕首徒然一轉塞到了他的手裡。幾乎的是一瞬之間,姚佳折身,似是一陣風似的撲向身後不遠處的丁冶。她的兩手抱住了那個男人,回頭便朝丁晨道︰「殺了他!」那語氣強烈,滿是恨意。

  丁晨的目光一緊,拼著最後的力氣奔了過去,手裡那把泛著紅光的匕首往前刺去。丁冶也是在這一刻回神,負在身後的手伸出,一道暗紅的光打出。姚佳始終緊緊抱著他,眼見那道光向著丁晨逼去,她的目光一緊,拽著丁冶,剎那閃身。逼近了丁晨,姚佳將男人猛的向丁晨推了過去。

  噗——

  匕首刺入了丁冶的背心,刺進了他的心臟,幾乎是一招斃命。

  而暗紅的光打在姚佳的後背,她悶哼了一聲,咬住了唇瓣,鮮血卻從她的唇角慢慢的淌出。

  咚——

  丁冶的身體軟倒在地,姚佳踉蹌後退兩步,被丁晨一把扶住。面具掩蓋她的臉,可是濃濃的血腥味卻透過面具襲向丁晨。

  「姚師姐!」丁晨擰眉,大手攬著她的腰,勉強扶著她。

  兩束溫柔的目光透過面具,看著他。從丁冶為她戴上面具的那刻起,他就以為她完全被婷花吞噬了。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姚佳的意志力終究戰勝了婷花。她始終想著生前的遺憾,她還沒有來得及對丁晨說一次「我愛你」。

  那種喜歡的感情,從她死的那刻起,便深深埋在了她的心底。後來在她的屍體上生根發芽,通達每一寸肌膚。現在,姚佳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告訴她,她很喜歡很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可是這一次要是再不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憂傷的目光對上丁晨的雙眼,他看著她,不由得一愣。只感覺到,姚佳的手緩緩爬上他的腰間,揪緊了他的衣服。她似乎在笑,眼睛彎了彎,目光變得格外的柔和。

  「姚師姐?」丁晨又喚了一聲。

  遠處站在屋簷下看著他們的蘇寒不由失神,即便隔得這麼遠,她都看見了姚佳眼裡的悲傷與喜歡。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那晚姚佳和她說的那些話,她忽然從中明白了什麼。

  他們之間有過婚約,即便解除了婚約,即便丁晨只是將姚佳當做自己的長姐。可是這都不代表姚佳對丁晨沒有感覺,她是一個嘴上說著不喜歡,但心裡卻格外喜歡的人。

  所以,不可否認,姚佳是喜歡丁晨的。她的喜歡不亞於蘇寒,即便是死後也一直沒有放下過那個少年。

  面對眼前的場景,蘇寒只是兀自捏緊了拳頭,看了丁晨和姚佳許久,才緩緩的轉過身去,背對他們。她不想看見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可是也沒有理由阻止一個將死之人對丁晨表白。

  姚佳的目光閃爍,她是重生後,又將死去的人。她這次死去,靈魂將會湮滅,所以將來再也沒有機會訴說什麼了。

  騰出一隻手,少女摘下了自己面上的面具。那是一個白色的狐狸面具,從她摘下的那刻起,一抹鮮紅映入丁晨的雙目。他看見姚佳唇角不斷湧出的鮮血。那樣艷紅的血,像是婷花被染了血一樣,十分的詭異。

  他的視線始終透過那面具上的兩個窟窿與姚佳對上,最終,面具被套在了他的頭上。

  姚佳的臉清晰呈現,他的神情被完全掩蓋。

  少女微微踮起了腳尖,兩手攀上他的脖頸,輕輕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丁晨一愣,傻傻的,呆呆的看著那兩片嫣紅的唇靠近,最終——

  姚佳的吻,隔著面具落在了他的唇上,沒有絲毫的觸感,可是丁晨的眼裡卻閃爍著訝異的光芒,他感受到了極其濃烈的悲傷與無奈,還夾著一點甜甜的喜歡。

  甜與苦交替,他的身體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姚佳的唇在面具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的退開。兩行清淚悄悄的滑過她的玉頰,沖刷她唇角的血跡。也是在這一瞬,少年的身體開始渙散。

  丁晨看見,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皮膚消散,變成星星點點的光芒,如夏季夜裡飛舞的螢火,又像那熊熊烈火中飄零的火星子…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姚佳的唇瓣張了張,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丁晨卻聽見了,她說,丁晨,其實我…喜歡你…

  丁晨,其實我…喜歡你。

  這是他聽見姚佳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最溫柔的一句話。少年的目光微顫,白霧悄悄爬上眼眶,面具下的俊臉上寫滿了痛苦。丁晨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很痛,鼻尖很酸。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真切的感受過悲傷了。記得上一次是因為蘇寒的死,可是他沒有流淚。因為總有一種預感,蘇寒會回來的,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一定不會輕易的離開。

  可是姚佳,卻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從她將那個藏了多年的秘密說出來那一刻起,丁晨就知道,她不會回來了。

  ——

  風吹過,也夜色籠罩的天空逐漸變白。隨著姚佳的消失,萬物恢復了正常。清風拂著丁晨的衣袂而過,他望著天空看了許久,才緩緩的垂眸,抬手摘下了面具。

  白色的狐狸面具,不禁讓他想起了年幼的時候,姚佳拉著她一起看過的那部動漫。

  如果丁晨沒有記錯的話,那部動漫的名字叫《螢火之森》。姚佳曾經說過,其中的男主阿銀,就像她無法觸碰的戀人。所謂的無法觸碰,原來指的竟然是自己。

  丁晨的目光朦朧,他的眼淚從摘下面具的那一剎止住了。就好像關上了悲傷的閘門,慢慢的平靜下來。風吹過耳畔,他的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許久,久到屋簷下的蘇寒已經轉身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丁晨才緩緩的回過身去,他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一臉平靜的看著不遠處的蘇寒。

  那個少女,靜靜的站在屋簷下。院子裡一片狼藉,只有她是最美的風景。

  再看看地上死去的丁冶,和蘇寒腳邊的林寶瑩。丁晨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閉上了雙眼,似是做出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丁冶和林寶瑩都是人類,他們受法律所保護。即便,丁晨並不想對丁冶的死負責,可是林寶瑩,卻是無辜的。因為丁香的一己私利,林寶瑩代替他們死了,那麼後果,將由活下來的人承擔。

  蘇寒看著他,看了他很久。丁晨絲毫沒有邁步向她走去的意思,他只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抿唇,喉結微微滑動,對蘇寒道,「妳去找西門妝,以後就待在她的身邊,她會保護好妳的。」他的聲音很輕,像清風一樣。

  蘇寒聽得一愣,半晌才揚起了下頷,邁步向他走去。

  她明白,這樣的結局需要人為之負責。她也知道丁晨心裡在想什麼。

  她蘇寒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如果這裡被員警發現以後,員警來了,看見她會怎麼想?到時候這個社會恐怕真的要亂套了。丁晨是打算一個人承受著一切,讓她去找西門妝,自己留在這裡,收拾好現場,然後等著員警的到來。

  腳步落定,蘇寒在那少年的面前站住腳,目光微抬,定定的看著丁晨,慢慢的揚起了唇角,「丁晨,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她的聲音也很輕,選擇在這個時候將自己的感情告訴他,是因為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丁晨。

  少年含笑,大手緩緩抬起,撫上她的俏臉。微微垂首,卻又忽然頓住,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似是不知道該不該吻她。畢竟方才的一幕,相信蘇寒也知道。姚佳對他的感情,蘇寒也看見了。而且方才那一吻,雖然是隔著面具,可是…他怕蘇寒會介意。

  思及此,丁晨幽幽的站直了身體,漸漸遠離她的俏臉。

  就在他大手剛要滑落的一瞬,卻被蘇寒一把抓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將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然後學著方才姚佳的樣子踮起了腳尖,手臂環過丁晨的脖頸,將薄唇遞了上去。

  蘇寒吻了他,從唇瓣相貼的親吻,慢慢深入。她將自己對他所有的感情融化在這個吻裡,只希望能夠真切的傳達給丁晨,讓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不管丁晨想做什麼,即便他自首,被判入獄,蘇寒也會一直等著他。不管時間多長,也不管他將來老或是未老,她都願意等他。

  吻逐漸變得酸澀,落在她腰間的手慢慢鬆開,小心翼翼的將那丫頭拉開,朦朧的目光無比認真的看著她,道︰「我愛妳,一直都很愛妳。之前和妳吵架,真的對不起。」他的唇瓣一張一合,語氣十分的溫柔。

  蘇寒聽著他說話,雙目不由濕潤。她很難過,因為丁晨自始至終對她的感情都很專一。即便他心裡或許烙下了姚佳的身影,可是他還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

  蘇寒和姚佳是不一樣的,一個是愛他的人,一個是他愛的人。愛他的人為他而死,他很傷心;但是他愛的人,他沒法給她幸福,卻會更加的傷心。

  「妳去找小妝吧!要她和沈爾好好的。」千萬不要像他們之間一樣,因為一點點小誤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丁晨鬆開了她,向後退了一小步,站定。

  蘇寒看著他,目光微微顫抖,輕輕咬著自己的唇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點頭,聽他的話,向丁宅門外走去。從丁晨身邊經過的那一剎,少女的雙目不由緊閉。

  一隻大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衣袖,緊了緊,卻又徒然鬆開。丁晨一個字沒有說,他只是有點捨不得,可是又不能捨不得。

  「妳一直走,不要回頭。」他淡淡的道,語氣壓抑,喉嚨像是撕裂了一般疼痛。

  蘇寒垂在袖中的手不由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裡,那種疼意卻不及她心裡半分。

  她很聽話,一直向前走去,直到走出了丁宅的大門,也依舊沒有回頭。

  腳步聲越來越遠,丁冶默默地轉身,目送那少女孤單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俊臉上劃過一抹憂傷,他微微後退了兩步,緩緩摸出了手機,撥通了110,只簡單的說了一句「死人了」。

  掛了電話,他回眸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看看丁冶的屍體,他不由的瞇起雙眼。那個男人曾經看著他們長大,可是現在卻死在了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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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06 PM

139、像是做了一場夢
       
  掛了電話,他回眸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看看丁冶的屍體,他不由的瞇起雙眼。那個男人曾經看著他們長大,可是現在卻死在了他的手裡。

  丁晨的目光有些縹緲,不由得想起了姚佳最後跟他說的那些話。除了表白,還有別的內容。

  思及此,他又撥通了西門妝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少女清冷淡漠的嗓音傳來,丁晨愣了愣。畢竟,很久沒聽見西門妝用這樣的口吻說話了。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冷漠過了,現在為了什麼事?沈爾?

  「小妝,是我,我是丁晨。」少年喃喃,他慢慢的向簷下的台階走去,幽幽的坐下,「我有些事情,想告訴妳。」

  他這麼說著,語氣微頓,半晌才擰著眉頭接著道︰「其實,殺死丁香的人不是沈爾,我們大家都誤會他了。」

  那頭,靠在站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靠在落地窗上的少女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薄唇微動,喃喃,「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蘇寒早就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了,不過,還是應該說一聲,「謝謝你,丁晨。特意打電話告訴我!」

  坐在台階上的少年卻是一愣,爾後笑笑,略略苦澀,「我這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讓蘇寒去找妳了。」他說,眼簾微低,不由得掩起眼中的悲傷,接著道︰「以後她就交給妳了,拜託妳以後好好照顧她。還有一件事情,姚佳臨死前跟我說的事情,我想,妳應該是最有權利知道的人。」

  ——

  漆黑的屋子裡,西門妝咻地抬起了雙目,眸中血色暗湧,她有些恍惚,畢竟這個少年所說的事情,和沈爾十分相像。

  他提到了姚佳,這麼說來姚佳還活著?

  可是當丁晨告訴西門妝,那個吸血鬼獵人有可能是她的父親時,她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如果只是沈爾一個人這麼說,也許她還可以不去相信,可是現在就連丁晨都這麼說了。她還能欺騙自己,不去相信嗎?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妳父親,他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暮成雪。」聽筒裡傳出少年猶豫的聲音。

  西門妝聽了,不由一愣,渾身繃緊,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猛的轉身,拉開了落地窗的窗簾,「你說什麼?暮成雪?」

  「對,就是暮成雪,這是姚佳臨死前告訴我的。如果妳很在意暮成雪,不妨現在就去看看吧!」丁晨說著,便幽幽的掛了電話。他沒法再說下去了,因為門外已經傳來了警笛聲。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接下來,就只有看西門妝他們了。

  ——

  掛了電話,西門妝抬目望了一眼窗外明朗的天空。房門徒然被敲響,她回眸,幽幽的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門外出現的少年,是鳩。

  他的神情十分的嚴肅,看著西門妝,好半晌才道,「小姐,好像出事了。」

  西門妝也看著他,目光不由一沉,挑眉,「出什麼事了?」

  「剛才天空徒然變黑,約莫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恢復了正常。」鳩款款道,將方才的異象告訴西門妝。

  少女沉下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語氣微冷,鳩聽了只是點了點頭。

  可是轉身才剛剛邁出兩步,西門妝便又叫住了他。

  「鳩,你在家裡,晚點蘇寒過來,你好好的招呼她,把我隔壁的那間臥室整理出來,讓她住下,然後好好的看著她,不要讓她往外跑。」西門妝這麼說,兀自邁出了房門,將房門重重的甩上。

  看著西門妝從自己的身邊走過,鳩微微一愣,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道,「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每一次西門妝出去,都不會告訴他。因為在西門妝的眼裡,鳩只是一個跟在步京承身邊的平凡人類而已。

  那少女徑直的走遠,沒有回答。她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去暮成雪家找她,如果真如丁晨所說,西門禦真是吸血鬼獵人,而且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暮成雪的話。她現在就應該去阻止,一定要去阻止。因為暮成雪是她很重要的人。

  如此一想,西門妝迅速的下樓,去車庫裡開了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出來。然後徑直駛出了西門家的別墅。

  天就要黑了,這一天慢慢的過去,所有的事情悄然發生又悄然結束。西門妝不知道丁晨和蘇寒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讓蘇寒來她的這裡?

  不過想想,還好西門禦不在家,否則…

  ——

  天色徹底暗沉下來,夜幕落下,正片天空開始被黑夜吞噬。

  而此時,兩手抱臂站在西門禦公司大樓下的少年,微微抬目,看了一眼被夜晚吞噬的夜空,不由蹙起了眉頭。夜晚對於他來說,是美好的,也許對於人類來說也是美好的。因為夜晚到來的時候,人類都喜歡去放鬆,讓自己舒適一些。

  五光十色的燈打量,整個九州城剎那變成了不夜城。沈爾的目光微凜,閃爍著冷光。他站在暗處,一株老樹之下。看著那慢慢從公司大門走出的男人,他就不禁想起了城郊,那廢棄工廠裡,死去的江雅美。

  那個少女的的確確是死了,沒有屍體,但是沈爾卻很清楚,江雅美已經被殺死了。

  丁冶不見了,地上只有血跡,還有一些粉末。那些粉末是湮滅成灰的江雅美,因為她是吸血鬼,一旦被殺死,就會灰飛煙滅。可是西門妝或許和她不一樣,也許她不會,因為她是該隱的後代,是一個強大的存在。

  幽幽回神,看見那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在公路邊上張望了一陣。爾後,沈爾看見他上了一輛車租車。

  這讓沈爾萬分不解,因為西門禦自己有車,為什麼還要坐出租車呢?這讓他很不明白。

  於是沈爾決定跟上去看看,也許西門禦今晚有什麼活動。

  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沈爾上了車,一路跟著西門禦的車,順著長街向前,不知道拐了幾次彎,也不知道路過了幾個紅綠燈。路線逐漸熟悉,沈爾的目光飄向窗外,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以及那窗外十分熟悉的景色,他有些惆悵了。

  西門禦的目的地,該不會是暮成雪的家吧?

  這麼說來,他今晚的活動是去找暮成雪?為什麼要找暮成雪呢?難道是為了…殺死她?

  就在此時,電台播報了今天的晚間新聞。

  新聞的內容,只有一條讓沈爾震驚。那就是在蘭桂街九號宅發生的兩起命案,其殺人兇手已經被捕。受害人,一個是明德高校的女學生,叫林寶瑩;一個是該兇手的親叔叔,叫丁冶。

  這對於沈爾來說,簡直就是震撼性的新聞。他的雙目不由半瞇,視線一緊,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捏緊。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西門禦要自己動手了。因為…丁冶死了。

  如此一想,沈爾開口,冷冷的道︰「師父,超過那輛車,往街號去。」他報上了暮成雪家的地址,然後出租車超過了西門禦他們那輛車,急速的行駛。

  今晚即將發生什麼?安靜坐在出租車裡的西門禦輕輕勾唇,嘴角劃過一抹詭異的笑。他很期待即將發生的事情,雖然知道也許暮成雪的死會對小妝造成影響,但是他還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做。

  因為暮成雪,必須死。亦或者說,那些被指定的人,都必須去死。這樣一來,他才能完成他的使命。

  丁冶那個沒用的東西,竟然會死在丁晨的手裡。不過西門禦一點也不覺的可惜,畢竟,那個男人對他從來就不算忠心。這世上對他最忠心的人早就死了,那個叫閔恩的女孩子,早就死在了追逐童嘉的過程之中。

  ——

  夜,悄無聲息而至。

  昏黃的燈光灑在暮成雪的房間裡,她剛從浴室裡出來,此刻正站在自家的陽臺上,一邊仰望夜空,一邊擦拭著頭髮。樓下,父母正在書房裡談論正事。每晚都是這樣,甚至說有時候還不如今晚。因為父母都是幹部,所以一直都很繁忙。她雖然是個官二代,父母健全,家庭背景很好。但是,在暮成雪的心裡,她其實就像是一個留守兒童一樣。一年四季,很少看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因為他們都很忙,有各自的任務。

  兩手撐在欄杆上,夜風從她的肩頭拂過,長髮微揚,少女十分享受的閉上了雙眼,淡淡的笑。

  遠遠地,她便看見一輛出租車在她家對面的別墅門口停下。可是那幢別墅的主人,好像這兩天出國了吧!

  暮成雪心裡有些納悶兒,尚未來得及過多思考,她的手機便響了。

  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竟然是西門妝的父親!

  這讓暮成雪有些受寵若驚,因為,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有和西門妝的父親通過電話,即便象徵性的留了電話,那也只是象徵性而已。沒想到,今晚竟然會接到西門禦的電話!

  「喂?」她按下了接聽鍵,小心翼翼的舉起手機,「西門叔叔嗎?這麼晚了,您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那頭,西門禦只簡簡單單的說了兩句話。這方,暮成雪掛了電話以後,便迅速的回到房間,換好了衣服,然後,悄悄的出門。

  一樓書房裡,暮成雪的父母還在一本正經的談論著國家大事。殊不知,自己的女兒,已經從後門悄悄的溜走了。

  ——

  西門禦約她在別墅後面的小樹林裡見面,說是有點急事想要找她,是關於西門妝的事情。

  一聽是關於西門妝的事情,暮成雪便迫不及待的下樓。

  就在暮家別墅對面的別墅門外,那站在暗處等候的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由得抬目,看向暮成雪那已經完全黑暗的房間。好半晌,沈爾才提步,消失在夜色中,追著暮成雪去了。

  他絕對不能讓暮成雪出任何的事情,因為暮成雪是西門妝的朋友,如果她死了,尤其是西門禦殺死了暮成雪這一個事實,想必西門妝會很難接受。

  如此一想,他便加快了腳步。

  而另一頭,暮成雪已經打著手電走進了漆黑的小樹林裡,按照方才西門禦所說,她走到了小樹林的東面,看見了那個站在老樹下等她的男人。

  男人背對著她,安靜的站在老樹下,身影融在了夜色之中,若不是暮成雪拿了手電,也許發現不了他。

  看見了亮點,西門禦幽幽的回身。

  只見那少女慢吞吞的關了手電,向他走了過去,臉上似乎還帶著笑,「西門叔叔,小妝怎麼了?」她擔心的是西門妝,畢竟能讓西門禦這麼晚了還來找她,西門妝一定出了大事情。

  可是那男人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被掩在夜色之中,根本看不清楚。直到暮成雪走近,男人才緩緩的啟唇,淡淡的道,「小雪,妳和小妝是很好的朋友對吧!」他的語氣很沉重,就像是古寺裡古老而悠遠的鐘聲。

  暮成雪站住腳,有些不解的看著那夜色中隱約可見的男人,點頭,「當然,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我記得以前,妳和小妝還有蘇寒,孟曉久,妳們四個一直很要好。可是現在,我聽說孟曉久和妳們已經疏遠了,蘇寒去世了,所以只剩下妳和小妝兩個人了。」西門禦幽幽地道,似是在幫助暮成雪回憶過去似的。

  那少女微微一愣,好半晌才點頭,「叔叔說的沒錯,現在只剩下我和小妝了。那麼叔叔告訴我吧!小妝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男人微微仰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似是有些無奈。

  「她啊!就快死了呢!」那聲音十分遙遠,可又近在咫尺。

  暮成雪愣住了,瞳孔不禁縮緊,蹙眉,「您說什麼?」西門妝的身份她一清二楚,西門妝是吸血鬼,哪有那麼容易死掉的。可是西門禦說這話,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難道說,短短幾天沒見,西門妝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西門禦提步,緩緩的向暮成雪靠近,眉眼微低,斂了笑,最終在離那少女一步之遠的地方站定,「妳知道嗎?小妝她呀命可苦了。」那語氣十分綿長,捎著些許同情,聽得暮成雪一頭霧水。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今晚的西門禦怎麼會這麼奇怪?

  「西門叔叔…」

  「不要叫我,妳還是什麼都不要說,聽我說吧!」眉目微抬,看向那少女,他那縹緲的目光逐漸聚攏,「既然妳是小妝的朋友,那妳願意為她捨棄自己的性命嗎?」

  西門禦的語氣很淡,他說這話時,微微側過身去,沒有再看暮成雪。

  可是他的話卻嚇到了暮成雪,少女的臉色剎那慘白,看著眼前的男人,緩緩的蹙起了眉頭,「您說什麼?」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是她聽錯了嗎?

  「我說,妳願意為了小妝捨棄妳的性命嗎?」西門禦回眸,定定的看著她,似是下定了決心。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句話從西門禦的嘴裡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暮成雪卻相信了。那樣坦誠的眼神,代表著西門禦是認真的。

  「為什麼?小妝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需要她捨棄自己的生命才能救她。

  「她現在很好,可是妳要是不死,以後她就不會這麼好了。」西門禦的話說得很淺,絲毫沒有將重點表達出來。他今晚來,只是為了殺了暮成雪,另外,來之前他已經打了電話給夏林。孟曉久那邊就交給他了。

  只要暮成雪和孟曉久一死,他這麼多年來的計劃也就成功了。

  「你騙我?」暮成雪下意識的後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其實西門妝什麼事情都沒有,西門禦用西門妝做藉口騙她出來,不過是為了殺她。

  思及此,少女轉身,向樹林外跑去。可是才剛剛跑出三步,她就忽然站住了腳,目光一滯。

  那男人方才還站在她的身後,可是轉眼間便出現在她的前面,堵住了去路。暮成雪的瞳孔一收,雖然她知道這個世界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單純,但是她面對眼前的西門禦還是有些害怕。

  「你…你也是吸血鬼?」既然小妝是吸血鬼,那麼說不定她的父親也是。而且這瞬間轉移的速度,絕非常人所擁有的。

  所以暮成雪下了定論,將西門禦當成了可西門妝一樣的吸血鬼。

  那個男人卻是揚了揚唇角,眉目輕抬,「我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妳今晚必須得死。」話重重的收尾,男人閃身而至,一手輕抬,轉眼掐住了暮成雪的脖頸。

  呼吸一滯,頓時變得困難。這讓暮成雪格外的難受,她忍不住抬起雙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臉色剎那慘白,五官微微扭曲,「你…」她想求救,可是這片小樹林裡一片寂靜,根本沒人可以對她伸出援手。而此刻,她的父母甚至還沒有發現她離開家門的事情。

  暮成雪不禁閉上雙眼,漸漸的陷入了絕望之中。她不甘心,為什麼因為西門妝,她就要死,為什麼西門禦要來殺她。這件事情西門妝可知道?暮成雪的心裡千迴百轉,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男人的力氣越來越大,暮成雪的腳尖離地,逐漸被拎了起來。她已經無法呼吸了,小臉漲得通紅,兩條腿不停的擺動,似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就在暮成雪快要昏迷過去的時候,一道勁風從她背後襲來。那道身影落入了西門禦的雙眼,男人猛的鬆手,撤步閃身。

  暮成雪落地,一陣猛烈地咳嗽。來人是沈爾,他的一掌落空,轉而騰空而起,一腳朝著西門禦踢去,卻被那男人再次避開。

  雙雙落地,少年的面容隱匿在夜色之中。他身後幾步遠外,暮成雪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陣咳嗽,許久才停下來,猛烈的呼了幾口氣,這才緩過來。

  目光一抬,落在少年的背影上,暮成雪微驚,「沈爾?」沈爾怎麼會在這裡的?難道說他跟著西門禦來的?

  「沈管家,自從你辭職以後,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西門禦微微凝眸,看著對面的少年,淡淡一笑,如往常一樣。

  沈爾也看著他,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就連他都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會是真正的幕後主謀。這件事要是叫西門妝知道了,她該多麼痛心。

  「先生,你是小妝心裡最重要的男人。你這麼做,她會傷心的。」少年的聲音陰沉,沒有絲毫的起伏,也聽不出一點異樣的情緒。

  暮成雪已經緩緩站起身,目光越過沈爾的肩膀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她擰眉,「沈爾…你的意思是西門叔叔就是殺死蘇寒的幕後兇手?」

  「說來話長,妳還是先離開這裡吧!」沈爾沒有回眸,只是十分嚴肅的叮囑。

  暮成雪微微擰眉,思慮了片刻,選擇聽從他的意思。她慢慢的繞過兩人,西門禦斜眼看她,卻是沒動。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久,他多少還是瞭解沈爾的。

  「沈爾,你要是放她走,你會後悔的。」男人沉聲,他的眼裡一片真誠,可是沈爾卻滿不在乎。

  他微微揚首,掃了一眼逐漸遠去的暮成雪,冷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殺了暮成雪,小妝會很傷心的。」除非,西門禦根本不在乎西門妝的感受,不然絕對不會傷害西門妝身邊的人。因為他們都知道,西門妝身邊的人對她而言都是極其重要的。重要的人是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的,如果西門禦真的殺了暮成雪,他和西門妝之間就會裂開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知道你愛小妝,你保護暮成雪只是為了不讓小妝傷心。我跟你一樣,我也很愛小妝,也正是因為我愛她,我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才會選擇殺了暮成雪。」即便知道暮成雪是西門妝很重要的人,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因為,讓西門妝受傷和讓她去死,他寧願選擇前者。即便,以後,西門妝會怪他,恨他,再也不理他,他也不會後悔。

  「親生女兒?」沈爾揚眉,深邃的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看著西門禦,似是想從他的嘴裡得到解釋。

  可是那個男人卻緘默了,目光錯開,似是在逃避。

  「難道,你不是小妝的親生父親?」少年繼續逼問,那語氣格外的陰冷。

  面對沈爾的逼問,西門禦沒有回答,他只是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兩步,站住腳,沉聲道,「你最好不要跟過來。」他現在要去追暮成雪,不想被沈爾的無知破壞了計劃。

  少年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就在西門禦轉身的一剎,沈爾閃身,攔住了他的去路。此時,暮成雪早已跑得沒影了。

  西門禦凝眸,緊迫的盯著沈爾,道,「你是打定主意要攔著我是嗎?」他揚眉,微微揚手,斧頭頓現。

  沈爾見了只是擰眉,爾後沉聲道,「原來你真的是吸血鬼獵人!」既然是吸血鬼獵人,那就是吸血鬼的天敵。可是為什麼,他會成為小妝的父親呢?而且,西門禦似乎對西門妝有一種執著的感情。

  少年的話剛落,那把斧頭便猛的向他砍去。沈爾側身閃避,手臂微抬,揮開了西門禦的手,徒然後退數步,方才站定。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沈爾知道,像西門禦這種最高級別的吸血鬼獵人,凡是打定主意做一件事情,向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這一次親手來殺暮成雪,定然是出於無奈。

  兩道黑影在小樹林裡來回穿梭,像是鬼魅一般起起伏伏。而另一方,西門妝已經趕到了暮成雪家裡,正好碰上剛剛跑到家門口的暮成雪。

  兩個人相遇,暮成雪先是一愣,爾後下意識的後退。她還沉靜方才的恐懼之中,就在方才,西門妝的父親差點殺了她。

  「阿雪!」西門妝也是一愣,不由得劃開一步,向她回來的方向看去,「妳去哪兒了?」看見暮成雪平安無事,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啊?我…我就出去逛了一圈。」微微調整了情緒,暮成雪訕訕的笑。她的臉色有些奇怪,這讓西門妝起了疑心。

  聽方才沈爾他們兩人的對話,似乎西門妝對西門禦的事情一點也不知道。這麼說來,她不能夠將這麼殘忍的事實告訴她,實在是很不下心。

  暮成雪說著,上前一步拉過了西門妝的手便將她往家裡帶,「我們進去吧!妳這麼晚了來找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可就在暮成雪靠近的一剎那,西門妝的眉頭擰了起來,她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暮成雪的脖頸上。

  單手反握住暮成雪的手腕,她將那少女拽到了身前,指著那脖子上鮮紅的掐痕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隱隱的,西門妝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看暮成雪回來的方向,應該是去過了離他們家別墅不遠的那片小樹林,「這麼晚了,妳去小樹林做什麼?」

  暮成雪被她問得一愣,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步子向後退去。可是西門妝還拽著她的手,即便暮成雪再怎麼後退,還是無法避開她的目光。

  「妳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西門妝的語氣徒然沉下,冷厲的話語,將暮成雪嚇了一跳。她的眉頭蹙了起來,不再閃避,而是抬目看著西門妝,道,「妳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她的目光微微閃爍,終究不敢將西門禦的事情告訴西門妝。

  還是讓她自己去看看吧!親眼看見的,總是比從別人口中聽見的更真實,也更能讓自己相信。

  西門妝蹙眉,緩緩鬆開了她的手,沒再多說一句,便從暮成雪身邊繞過,順著方才暮成雪回來的路走去。她倒是要看看,暮成雪到底遇見了誰?她脖子上的紅印是誰留下的。

  暮成雪還站在原地,目送西門妝的背影離開。她的眼簾微低,眼中閃過一絲不捨。因為即將被揭曉的事實,也許會讓西門妝崩潰。

  ——

  夜風十分輕柔,又將入夏了。

  小樹林裡風吹林葉沙沙作響,西門妝慢慢的走近林子,那空氣中浮蕩的淡淡的血腥味便引起了她的注意。循著那淡淡的血腥味走去,味道越來越濃烈,西門妝的心裡開始不安。

  這麼濃烈的血味,那該是流了多少血?

  腳步不由加快,她快速的穿過了樹林,終於找到了血腥味的源頭。隱約間,西門妝看見那方立著一道人影。風吹著那人的衣袂,輕輕蕩漾,像是招搖的林葉。

  她的腳步落定,目光從那道背影移到了那人腳邊。地上似乎還躺著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血味似乎就是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西門妝的胸口一陣鈍痛,不由抬手捏緊了自己的衣服。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腳下似有千斤重一般,極其緩慢的朝著那方那道屹立的身影走去。

  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打擾了那方矗立的人,那人微微側目,緩緩的轉身,向西門妝看去。

  四目相觸的那一剎,西門妝再次愣住了。腳步又是一頓,看著是十幾步遠外的少年,唇瓣不由抿緊,目光緩緩的從他的俊臉上移開,順著他的長腿話落,隱約看見了那躺在地上的那人。

  「爸!」西門妝驚了一聲,腳步加快,剎那出現在沈爾的面前。

  少年的雙目不由瞪大,看著西門妝蹲下身去,他的心裡開始隱隱的不安。這一次…西門妝會怎麼想?

  「爸,你怎麼了?」西門妝擰眉,看著草地上躺著的男人,掃過他鮮紅一片的胸膛,她伸出手去扶他,雙手微微顫抖著。

  血染了一地,西門禦的身上有數道傷口,全都是被斧頭所傷。他自己的斧頭,他最後死在了自己的斧頭下,而那個殺死他的人……

  「你醒醒…爸你醒醒…」西門妝慌了,她的臉色大變,目光閃爍著,身體在顫抖。她將西門禦的身體抱在懷裡,也不顧那男人的身上沾了多少鮮血,甚至不管自己的衣服被弄得多髒。西門妝的手挽著西門禦的脖頸,一手拖著他的身體握著他的肩膀。挽著他脖頸的手輕輕地拍打他的臉頰,她的語氣很慌亂,剎那之間,那種錐心之痛便湧了上來。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簾,不停地湧出,滴落在西門禦的臉上,那男人卻毫無知覺。

  沈爾站在一旁,淺皺眉頭看著西門妝,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是緩緩的在西門妝的身邊蹲下身,抬起手,想要搭上那少女的肩膀,可是半途卻又縮了回去。他現在根本不敢觸碰西門妝,因為她現在完全不會理會任何人。

  「小妝,西門先生已經過世了,妳要節哀啊!」沈爾沉眸,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西門妝卻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聲哭泣著,摟著西門禦坐在了地上。

  沈爾就蹲在她的身旁,看著她那俏麗的側臉滑落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心裡一陣鑽心的疼,比他方才受傷的時候還要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小樹林裡十分寂靜。時而能聽見清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時而能聽見西門妝強忍的抽泣聲。她微微垂著腦袋,死咬著唇瓣,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悲傷總是無法控制的,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哭得這般酣暢淋灕。彷彿這一生沒流的眼淚,這一次全都會流光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西門妝逐漸停止了哭泣。她的目光緩緩的抬起,朦朧的看向遠方。那縹緲的目光沒有焦點,沈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看見無邊無際的夜空。

  「沈爾…」少女輕啟薄唇,聲音有些黯啞,帶著濃重的鼻音。

  沈爾聽得一愣,看著她微微發紅的雙眼,不禁心疼,「我在。」他淡淡的回道,大手緩緩抬起,終究搭上了西門妝的肩膀。

  少女的身體微微一顫,臉色一僵,爾後緩緩的轉目,冷冷的看著身旁的少年,她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爸爸…是怎麼死的?」有了上次丁冶的事情,西門妝理智了許多。可是她看著的沈爾的眼神裡卻隱藏著一絲不信任,這讓沈爾感到失落。

  即便她問自己,學會了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可是這一次,沈爾知道,他沒法抓住這個機會。

  因為真相總是傷人的,相比之下,謊言也許會讓西門妝更加好過。

  「我不能告訴妳。」他淡淡的開口,薄唇輕抿,眼裡寫滿了認真。

  西門妝聽了,臉上沒有絲毫神色,只是定定的看著沈爾,看了他許久,才突然笑了。

  「不能告訴我?」她的目光從沈爾的身上移開,再次落在西門禦的身上。西門禦的身體已經開始降溫了,也許,再過些時候,他的身體就會像清水一樣涼。他的掌心不會再有任何的溫度,也再也不會早早的坐在餐桌前,舉著報紙吃著早餐;看見西門妝下樓,便抬頭沖她慈愛的一笑,然後招呼她過去坐下吃飯。

  他也再也不會為西門邪和西門雪擔心了,再也不會向西門妝詢問他們的下落了。

  這個世界上,將不會再有一個叫做西門禦的男人。他曾經是九州城的首富,可是現在,他將什麼也不是,變成一具屍體。

  「對不起。」沈爾說著,慢慢的站起身。他垂眸看著西門妝懷裡的男人,下意識的俯身,伸手將西門禦的屍體從西門妝的懷裡拽了出來,「小妝,真的對不起!」沈爾還是道歉,他的目光裡閃過十萬分的歉意。趁著西門妝愣神之際,轉眼抱著西門禦的屍體消失了。

  少女猛的站起身,目光微凜,瞳孔收緊,還來不及阻止,沈爾便消失了。帶著西門禦的屍體,一起消失不見了。

  方才的一切,就像西門妝做的一個夢。夜風拂過,她微微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疼意襲來,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這證明,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沒有做夢。養育了她十七年之久的西門禦過世了,現在就連屍體都被沈爾拿走了。

  她不知道人是誰殺的,沈爾一定知道,可是為什麼他偏偏不肯說呢?

  也許,原因只有一個,殺人的兇手,就是沈爾自己。所以——他說不出口,也不敢告訴西門妝。

  ——

  天微明的時候,吹風機的聲音在暮成雪的房裡響個不停。

  兩個少女坐在床邊,暮成雪手裡正拿著一個火紅色的吹風機給西門妝吹著頭髮。噪音在耳邊不停的響,西門妝的眉頭不禁蹙緊,她什麼話也沒說。已經很久沒有用吹風機吹頭髮了,有些不適應那讓人煩躁的聲音。

  這都是被沈爾慣出來的,每一次她的頭髮都是沈爾為她擦乾的。後來,沈爾失蹤的時間裡,西門妝學會了自己擦頭髮,慢慢的,細心地,費了不少時間。她才知道,原來沈爾為她做的每一件小事,都那麼的困難。

  凡是西門妝的事情,沈爾總是極其的有耐性。

  「小妝,妳沒事吧!」吹風機的雜音忽然消失了,暮成雪盤腿坐在床邊,看著那少女的側臉,不由問道。

  她也是因為擔心西門妝,所以後來回家拿了手電,又去那小樹林裡找西門妝和沈爾。可是她去的時候,樹林裡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她就坐在一灘血跡面前發呆,問她什麼,也得不到回答。

  可是暮成雪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是西門禦出了什麼事情。

  西門妝回神,世界清靜了,她的眼簾低了低,幽幽的看向暮成雪。那雙黝黑如黑翟石的眸子裡,倒映著暮成雪的身影。

  那緊迫的眼神,讓暮成雪感到萬分的不安,「怎麼了?妳可不要嚇我啊!」暮成雪伸手,拍了拍那少女的臉蛋。

  西門妝的眉頭微蹙,目光閃爍了一下,移開了,「我沒事。」她這麼說,聲音很輕,比窗外的晨風還要輕。

  她只是想知道,殺死西門禦的人到底是不是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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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08 PM

140、那些過往畫上句號
       
  西門妝的眉頭微蹙,目光閃爍了一下,移開了,「我沒事。」她這麼說,聲音很輕,比窗外的晨風還要輕。

  她只是想知道,殺死西門禦的人到底是不是沈爾?

  嘴上說沒事,心裡卻有事。暮成雪十分瞭解她,「其實昨晚如果不是沈爾,我就死了。」在暮成雪的眼裡,沈爾是救命恩人,如果沒有沈爾,她就真的死了。

  「我很抱歉!」西門妝微微抬目,看著她。那眼裡是誠懇的歉意,因為暮成雪差點死在了西門禦的手上。

  那少女笑笑,「沒事,這件事和妳沒有關係。不過小妝啊,為什麼妳是吸血鬼,可是妳的父親卻是吸血鬼獵人呢?」她還是有點不明白,畢竟這件事實在太蹊蹺了。吸血鬼獵人的女兒是吸血鬼!這還真是有些滑稽。

  西門妝擰眉,關於這個問題她並不想談論,「妳沒事就好了,我想先回家了。」西門妝說著,便站起身。

  暮成雪呆呆的看著她,她的頭髮還沒完全吹乾,身上還穿著她的睡衣,「小妝,吃完早飯再回去吧!」她站起身,看著西門妝步進衛生間換衣服,不禁挽留。

  那人沒有回話,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一般。

  西門妝想要回去,看看那個男人還會不會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回家。她多麼希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等她回到了家裡,夢就醒了。西門禦還在家裡,她和沈爾之間也還好好的。

  換好衣服,西門妝便離開了暮成雪家。開著紅色的保時捷,窗戶半開,晨風吹進。西門妝清醒了不少,目光平視著前方,慢慢的往家的方向去。

  約莫上午十點左右,她回到了家裡。鳩一看見她,便迎了上去。

  「小姐,您終於回來了!」少年的眼神十分凝重,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西門妝說似的。

  「怎麼了?」少女的目光半瞇,掃了他一眼,便徑直往屋裡去。剛剛走到玄關處,她的腳步卻又停下了。鳩的腳步也隨之停下,看著前面那少女的背影,他微微有些疑惑。

  西門妝的腳步之所以停下,是因為她只要穿過這條短廊,就會走進客廳。她害怕看見空蕩蕩的客廳,害怕從夢裡醒來,西門禦還是,不在了。

  可是人終究是要面對現實的,腳步再次挪動,西門妝的目光下意識壓低,不敢去看那客廳。

  可是餘光還是掃到了客廳裡的景象,那沙發前,坐著一個人。

  西門妝的心下一驚,慢慢的抬起頭去,目光鎖定那道身影,一抹失望閃現,她還是提步走了過去。

  鳩見了,便默默的退下了。其實他只是想告訴她,蘇寒過來了,但是蘇寒似乎一直心情不好。

  「小妝,妳回來了!」少女淺淡的聲音響起,西門妝的腳步微頓,在她身後站定腳。

  「蘇寒,不好意思。」她差點忘記了丁晨在電話裡說的話,把蘇寒一個人放在家裡,也沒有打個電話回來。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怎麼回事?

  西門妝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目光瞥了那少女一眼,淡淡的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丁晨忽然讓妳過來?」

  蘇寒聽了並沒有回話,她只是張了張嘴,爾後又閉上,什麼也沒有說。

  面對蘇寒的沉默,西門妝微微一愣,「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蘇寒扭頭,一臉愁容的看著她,道︰「丁晨出事了。」淡淡的語氣,卻透著一種隱隱的憂傷。西門妝聽得一愣,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出事?」她有點不明白。

  「昨天有一陣時間,天色大變,妳知道嗎?」蘇寒問道,目光幽幽的轉向前方,不再看西門妝。

  西門妝搖頭,「我不知道。」她似乎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窗簾遮去了窗外的一切,她只是想讓自己好好的冷靜一下。

  要不是接到丁晨的電話,也許她也不會出去。不過西門妝出去的時候天色很正常啊!

  「我不是跟妳說過,殺死丁香的人不是沈爾嗎?」蘇寒接著道,目光微揚,似是望著窗外的天,接著道,「其實真正的兇手,是丁冶。」

  「丁冶!」西門妝大驚,這樣的事實總是讓她難以相信,「丁冶不是丁香的親叔叔嗎?」怎麼會殺死丁香呢?

  「對,他的確是丁香的親叔叔。他之所以能對丁香下手,那是因為他就是個禽獸!」提到丁冶的時候,蘇寒的語氣有些激動,那張小臉不由漲得通紅,顯然是被氣得。

  西門妝急忙抬手,撫著她的後背,「到底怎麼回事?妳先仔細告訴我。」

  「丁冶那個禽獸,不僅殺死了丁香,就連姚師姐也是他殺死的。」

  姚師姐。姚佳!

  西門妝又是一愣,目光一愣,好半晌才回神,「妳。想起來了?」既然蘇寒主動提到了姚佳,這麼說來,她的記憶難道恢復了?

  蘇寒看了西門妝一眼,唇瓣抿了抿,爾後點了點頭。她當然什麼都想起了,包括自己的死。

  「那妳告訴我,是誰殺了妳?」西門妝十分關心這個問題,她的眼中寫滿了認真,彷彿已經下定了決心,抓到那個殺人兇手,一定要將其碎屍萬段。

  蘇寒卻緘默了,她抿唇,咽了口唾沫,好半晌才道,「也是丁冶。」她的聲音很輕,沒有底氣。她不僅是在騙西門妝,也是在騙自己。她騙自己,這件事情和孟曉久沒有一點關係,甚至騙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丁冶做的,孟曉久只是被逼無奈也是受害者。畢竟,那天晚上她看見那少女與丁冶上床。他們的關係很奇怪,那晚孟曉久的態度也很強硬,她從一開始就不希望蘇寒走進丁家的大門,而且幾度想趕她走。可是蘇寒終究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會出事的吧!

  因為觸到了孟曉久和丁冶的秘密,所以她必須得死。

  西門妝聽了不由向後重重一靠,她抬手,不禁撫上自己的額頭,將額前的髮往後拂去,露出了光潔飽滿的前額,「這一切都是丁冶。」她喃喃,可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又不得不將丁冶和西門禦聯繫起來。

  可是西門禦已經死了。這是不是代表,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死了。暮成雪平安了,還有那剩下的一個身上帶有奇怪印記的人,也平安了。

  似是想起了什麼,西門妝摸出了手機,站起身走到了一邊。蘇寒看著她,每次西門妝這一舉動,她都能猜到,她要打電話給那個男人。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那個男人了。自從西門妝和沈爾談戀愛以後,蘇寒和暮成雪就很少看見那個叫步京承的男人了。

  果然,西門妝撥給了步京承。她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那個男人,說到昨晚的事情時,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微沉,好半晌才接著道,「步叔叔,我爸爸的公司先交給你。」

  電話那頭的男人,此刻就處在西門禦的辦公室裡。

  華鷹大廈最頂層,男人一身筆直的西裝,挺拔的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眺望著遠方,什麼也沒有問,便收了線。

  步京承轉身,將手機放在了西門禦的辦公桌上。而他自己,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肘搭在扶手上,兩手交握在小腹前。西門妝的話還迴盪在他的耳邊,她說將西門禦的公司交給他,這次沒有期限。這是不是代表,西門禦,已經出事了。

  男人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他不由想起鳩一直給他做的報告。

  據說西門妝他們之前一直在尋找那幾宗案件的主謀,聽說是有人在暗中操控,想要憑借著十三個第三代吸血鬼二重身的血,解開封印的大門,將那十三個魔鬼放出來?這個推測是真是假有待考證,但是…現在,他似乎不得不先迎接一位客人。

  偌大的辦公室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身影,是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的少年。少年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此刻正站在角落裡,定定的看著辦公桌前的步京承。

  男人的目光緩緩移到他的身上,從上至下一番打量以後,步京承道,「沈爾,你怎麼來了?」這個少年就是沈爾,而在步京承看來,這個妖僕公館第七號妖僕,似乎已經失聯了很久。步京承已經將契約書還給他了,但是步京承知道,即便沒有契約書,沈爾還是會留在西門妝的身邊,繼續保護著她。

  不過,聽說最近幾日,他們小兩口似乎鬧矛盾了。

  「你來找我,難道是為了小妝的事情?」似乎只有小妝的事情,才會使得沈爾來找他。

  男人兀自起身,執起了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悠哉的走到熱水器前,接了一杯開水,淡淡的道,「說說吧!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少年的目光追隨著他,看著那男人從容的倒了水,然後在沙發前坐下,將一杯熱氣騰升的咖啡推到對面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有什麼事坐下說吧!」

  沈爾擰眉,目光微沉,卻還是提步走到他對面的空位置,坐下了。

  「我要回去了。」他說的第一句話,便將步京承驚了驚。

  目光下意識的抬起,步京承看著他,微微挑眉,「回哪兒?」他心裡有答案,卻不敢肯定。

  直到沈爾認認真真的告訴他,「我要回妖界。」光明正大的回去,「以妖界二殿下的身份回去。」

  聽了沈爾的話,步京承不由垂下了眼簾,了然的點了點頭,「二殿下?」他挑眉,淡淡一笑,讓人捉摸不透,「既然是二殿下的名義回去,這麼說來,你還沒有報仇!」

  沈爾沒有回話,因為步京承猜得沒錯,他的確沒有報仇。他是倚靠著西門禦回去的,之所以拿走了西門禦的屍體,是因為他知道那個男人一定很想看見西門禦的屍體。結果如他所料,只是將西門禦的屍體帶回去獻給了那個男人,他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這麼說來,我也該恭喜你了!二殿下。」步京承抬目,淡笑著對上沈爾的雙眼。他的話裡夾雜著些許揶揄的味道,畢竟曾經那個少年告訴他,一定會光明正大的打敗那個男人,為他的父母報仇,奪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可是現在,他卻委曲求全,寧願屈身人下。

  「謝謝!」少年微微揚首,那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冷光。

  步京承剎那明白,他終究是小看了眼前這個少年。雖然看起來,沈爾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尚未成年,可是他卻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因為他是前任妖王的獨子,是妖王與這世界上最強大的捉妖師的結晶。他的存在是不合時宜的,他的出現也讓人妖兩界驚恐。

  為此,他的父母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蘇伊士柯禹的王位被奪走,夫婦雙亡,只剩下沈爾一個人,從小就被追殺。

  也許是機緣巧合,沈爾遇見了西門妝,得以認識了步京承。

  這個曾經在妖界名聲大震的男人,即便他已經隱姓埋名,改邪歸正,但是他的強大依舊是沈爾不可忽視的。他想要報仇,想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就必須得到這個男人的幫助。

  當初簽訂契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至於貪戀西門妝,那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可是即便是意外,沈爾也有勇氣將這場意外變成他自己的幸福。最終他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無論是愛情還是屬於他的江山。

  「那麼,小妝呢?」步京承靜靜的品茶,眼皮掀了掀,看向對面的少年。

  這個問題讓沈爾一愣,他的目光微微低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西門妝是他唯一的牽掛,他現在要回妖界,那就代表,要和她分離。

  可是現在這種狀況,他應該如何與西門妝告別呢?沈爾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半晌才抬頭對步京承道,「你知道西門禦的事情嗎?」沈爾轉移了話題,他似乎不想繼續方才那個話題,至少不想和步京承繼續。

  男人也沒有為難他,只是笑笑,將手裡的茶杯放下,道,「果然,西門禦發生什麼事了嗎?」方才西門妝來電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了。

  沈爾點頭,將昨晚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

  步京承臉上的笑便隱去了,不是因為西門禦的死,「你說西門禦親手去殺暮成雪?」他的目光陰沉,似是想到了什麼。

  「這麼說來,蘇寒他們的死都與西門禦有關?想要打開那十三道封印之門的人,是西門禦!」他的思緒飛轉,沈爾幾乎快要跟不上了。

  「你什麼意思?」聽步京承這麼一說,沈爾的目光不由變得更沉。他似乎察覺到了一點,西門禦是吸血鬼獵人,那麼他對吸血鬼應該是相當仇視的。但是為什麼要想方設法的打開那十三道封印的門呢?聽說那十三個第三代的吸血鬼,可以說是血族最強。十三個惡魔,如果放出來,這個世界將會一片混亂。也正是因此,蘇伊士雲狂才會那麼想要殺了西門禦。因為就連蘇伊士雲狂,都不希望那十三個惡魔被放出來。

  到時候不只人界,也許就連妖界也會受到牽連。

  「你先回去吧!如果要回妖界,記得去和小妝道別。」步京承站起身去,對於沈爾的問題,他並沒有回答。

  少年悠悠起身,最後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半晌才沉默著轉身,轉眼消失在辦公室裡。他知道,步京承不願意開口,那就別想從他的嘴裡知道什麼。

  ——

  就在少年離開後的半個小時內,步京承翻遍了西門禦辦公室裡所有的抽屜,終於找到了什麼。

  一本漆黑的,厚重的記錄本。

  記錄本裡的東西,全都是西門禦一點點積累的。當步京承翻開的時候,他的瞳孔不由得縮緊,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盯著那上面的鋼筆字看了很久,很久。

  ——

  夜晚,慢慢的降臨。

  西門妝和蘇寒以及鳩一起出門,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警察局。聽說了丁晨的事情以後,西門妝決定去找蘇冽。這件事情也只有蘇冽能解決了,在法律上來說,丁晨殺了人,即便找到蘇冽不能讓他立馬將丁晨從牢裡救出來,至少也能減輕一點罪行。

  就在三人剛到警察局外,西門妝的手機便響了。

  她從包裡摸出了手機,看見西門舞的名字,便接了。

  那頭傳來少女興高采烈的聲音,含著陽光的味道,暖暖的,讓西門妝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

  她說,「小堂姐,現在什麼事情都解決了對嗎?我要和溫月成去環遊世界了!」她的話裡含著幸福的味道,語氣歡脫,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西門妝的腳步微微頓住,示意蘇寒和鳩先進去。

  她自己站在荒無人煙的公路邊,慢慢的在紅色的保時捷後面的人行道上蹲了下來。

  夜晚的風微涼,即便入夏,也還是讓西門妝感受到了一絲涼意。她的目光微微閃爍,望著漆黑的夜空,十分空洞。

  電話裡,西門禦那雀躍的聲音還在說著什麼。她說以後的日子會和溫月成好好的過,他們的時間還很長,一定能將全世界各個地方走遍,等周遊世界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但是,等到這些事情都被時光掩埋,他們會回來的。以新的身份,新的姿態在九州城住下來,到時候他們要永遠在一起。

  西門妝只是默默地聽著,這是西門舞設想的未來,屬於她自己的美好的未來。

  半晌,沒有聽見西門妝的聲音,那頭西門舞不由頓了頓,收斂了自己的喜悅,問道,「小堂姐,我是不是說得廢話太多了?妳還在聽嗎?」

  西門妝這才回神,從西門舞設想的那美好的未來裡回來,她說,「你們什麼時候走?」西門妝的語氣很淡,因為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的語氣來回應西門舞的喜悅。

  少女頓了頓,爾後笑道,「今晚,就今晚十一點半的飛機,我們要先去法國巴黎。我一直好想去巴黎看看薰衣草花海!」

  西門妝斂起眼眸,輕輕地笑,「好吧!我祝福你們,什麼時候想回來了,記得給我電話。」

  「放心吧!就算相隔再遠,我也會常常給妳打電話的。」西門舞應下了,想了想還是問道,「小堂姐,妳找到沈爾了嗎?」昨晚的事情,她都知道了。沈爾帶著西門禦的屍體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提到沈爾,西門妝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站起身,目光遙望著遠方,天際的繁星倒映在她那雙黝黑如黑翟石的眸子裡,「還沒有!這件事妳不用擔心。」她一定會找到沈爾的。

  「對不起啊小堂姐,叔叔的葬禮我也不能參加。」畢竟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沒有辦法出現在大家的眼前。所以從一開始,西門妝就沒有期盼西門舞能夠參加三日後的葬禮。她還是決定為西門禦舉辦葬禮,即便跟母親一樣,只是埋下一個衣冠塚。即便西門禦真的是一切凶案的主謀,他依舊是西門妝的父親。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去世了。那些過往,也將隨著去世的西門禦被塵埃掩埋。

  從此以後世界會很太平,九州城裡再也不會發生無法破解的命案了。溫月成也不用擔心第三代的封印被解除,他們會如詛咒一樣,為當初的行為付出代價。只是,現在要解決的事情也很多。關於丁晨的,關於蘇寒的,還有關於西門妝畢業典禮和西門禦的葬禮的。

  以及尋找沈爾,還有思考未來。

  西門妝收了線,緩緩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西門舞和溫月成今晚就離開了,她沒法去送他們,也不想去送。

  離別總是讓人傷感的,她也不想看著西門舞和溫月成幸福的樣子,轉念就想到自己。

  夜風吹拂著少女的衣袂,拂過她的髮尾,輕輕的吹走不遠處地上的塑膠袋。

  就在西門妝側身回眸的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那個男人站在警察局外的台階上,兩手揣在兜裡,正含笑看著她。那雙溫柔的眼,似是散發著柔軟的光芒,無端吸引了西門妝,她不禁一愣。

  那個叫蘇冽的男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走進了她的生命,總是極其溫柔的注視她,和當初的沈爾一樣。

  「蘇警官!」西門妝喚了他一聲,提步向他走去。

  蘇冽站在台階上,看著那迎面而來的少女,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

  「我看見蘇寒和妳家那個新管家都來了,所以我想妳也應該來了。」看著她走近,蘇冽下意識的伸手,半途卻又收了回去。

  西門妝也是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卻見那男人尷尬的一笑,「沒事,我就想拉妳一把!」他說著,兩人併肩往警察局裡走去。

  那兩道身影看起來十分的和諧,漸漸變小,映在公路對面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眼裡。

  知道西門妝和蘇冽的背影消失,少年才幽幽的轉身。

  他還不知道如何向西門妝告別,可是不言而喻,方才那一幕,確實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試想,如果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出現一個比他還要好上百倍千倍的男人,猛烈的追求西門妝…如果西門妝恰好動心了,那怎麼辦?

  目光不由一滯,沈爾咬唇,加快了腳步,轉眼消失。

  ——

  西門妝他們從警察局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有蘇冽幫忙,丁晨的罪名被減到最輕。

  「按照法律規定,十六周歲以上十八周歲以下殺人者,不會判處死刑。」蘇冽將他們送到了公路邊,再次給蘇寒講解了一下現在丁晨的情況。按照蘇冽所說,丁晨殺的男人是數起凶殺案的逃犯,以及當時他也是為了自己安全著想,雖然沒有構成自衛殺人得到無罪釋放的結果,卻還是能夠適當減刑。這樣一來,法院會判其有期徒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你們先回去吧!我會想辦法,為丁晨減刑的。」將西門妝三人送上了車,蘇冽微微俯身,看了看車裡的蘇寒和西門妝,十分嚴肅的道。

  蘇寒的目光飄向他,看了那男人許久,才點頭。雖然她知道,這個蘇冽不是她的哥哥蘇冽,但是莫名的,看著他,就會覺得安心。

  紅色的保時捷開走,風拂過蘇冽的面頰,他緩緩站直了身體,目送那紅影消失在晨光之中。事情似乎解決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軌,再沒有人會生出打開十三道封印之門的想法,也就是說不會再有人橫死了。

  目光微凜,男人轉身,往警察局走去。

  ——

  這些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又過了三日,是西門禦的葬禮。一大清早,西門妝便在殯儀館裡接待賓客。父親死了,西門邪和西門雪都不知道在哪裡,家裡上上下下全都是西門妝在打理,好在,還有步京承。

  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西門妝的身旁。來參加葬禮的,都是西門禦平日裡生意上的夥伴,現在步京承接管了華鷹集團,以後必定要和這些人打交道。

  「小妝,妳要節哀啊!」從西門妝身邊走過的人,總會這麼說一句。

  西門妝淡淡的點頭,謙恭有禮,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她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這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當年該茴去世的時候,那時的場景。

  站在她身邊的人是西門禦,西門妝垂著腦袋站在一旁,看著一雙雙鞋子從她的面前邁過,心裡很空,說不出是難過過度,還是沒有感覺。

  現在也一樣,只是覺得心裡悶悶的,那些和西門禦一起生活的場景總是時不時的冒出來,侵佔她的腦海,一點點的吞噬她的身心。

  「小妝,妳餓了嗎?」男人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

  她微微側目,看向身旁的步京承,搖了搖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連目光都像死水一般沉寂。

  步京承見了不由嘆氣,爾後執起了她的手,另一手撫上她的髮,寵溺的道︰「走吧!陪我去吃點東西。在這裡站了幾個小時,都快中午了。」男人說著,未等西門妝回答,便牽起她的手往殯儀館外面走去。臨走時還不忘看一眼身旁立著的鳩,那少年立馬垂眸,明瞭的上前一步,接替他們的位置。

  走出了殯儀館,陽光普照,眼前是車輛鮮少的公路,路邊零星散落幾家小店鋪。步京承拽著西門妝步下臺階,便向馬路對面的一家面店走去。

  「外面的空氣比裡面可好多了,妳說呢?」步下了台階,男人鬆開了她的手,側目笑笑,看著西門妝,極其誠懇的詢問她的意見。

  西門妝看了他一眼,點頭,沒有說話。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溫柔奇怪,讓人捉摸不透。她的思想很奇妙,明明是傷感的日子,可是他的語氣卻還很歡愉。

  「小妝,妳和步叔叔難道就沒有一點話可說?」男人忽的站住腳,驀地回身,定定的看著西門妝。

  西門妝也是一愣,眼簾拉下,目光下垂,望著地面,「步叔叔,我現在沒有心情說話。」她現在的心情也說不出什麼好話,所以還是沉默比較好。

  「這個世界這麼美好,妳應該抬起頭,好好的看看。」他說話間,伸手執起了那少女的下頷,輕輕的抬起。使得西門妝的雙目平視他,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望向遙遠的天際。

  雲很白,風很輕,天空也很難,初夏的陽光還不算刺眼灼熱,讓人覺得很舒服。

  世界的確很美好,可是她的世界確實一片灰白。她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種一個人活著的感覺,實在讓人難受得緊。當年,將她從那個灰白的世界拽出來的人,就是眼前的步京承。

  這一次,難道還是他嗎?

  西門妝的目光不由拉近,落在了男人俊朗的臉上。

  「走吧!去吃麵!」步京承笑笑,抬手拍了拍西門妝的肩膀。轉身之際,還不忘感嘆一句,「我的小妝真是長大了,叔叔都不能再抱妳了。」他的聲音很小,但是西門妝卻聽得很清楚。

  風吹著衣袂而過,她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逐漸遠去的男人,半晌才揚起了唇角,無奈的笑笑。

  小時候步京承喜歡抱著她,西門妝和步京承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比和西門禦之間的關係還要好。

  她提步跟了上去,如今,她總算明白了。這麼多年,她在遇見沈爾之前,對步京承的那種感情。其實就是對父親的感情。步京承雖然不是他的父親,卻比西門禦更像一個父親。

  至少,她的童年裡,滿滿都是這個男人的影子。

  在麵店裡坐下,步京承便開始詢問西門妝的近況了。

  「小妝,妳應該快要高考了吧!」男人一面看著菜單,一面問道。

  對面的西門妝微微一愣,經他這麼一提醒,她才恍然驚覺,高中就要結束了。下半年,她將步入大學,成為一名大學生。

  「有沒有想好,考哪一所學校?」點好了麵,步京承抬起頭來,目光溫潤的看著她。

  西門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抿唇,「應該是明德大學吧!」反正她現在就讀的高中就是明德大學的附屬高中,而且明德大學在全國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學,就在九州城裡,也方便。

  「明德大學挺好,能考上嗎?」步京承打趣的道,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目光裡滿滿都是寵溺。

  西門妝下意識的縮脖子,有些不滿的蹙起了眉頭,「當然能考上!」學習方面的事情,她可是從來沒有愁過。不過,她還有一件事情,想找步京承幫忙。

  「步叔叔,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什麼?」看她忽然正經起來,步京承不由笑笑。

  只要西門妝能從失去親人的傷痛中走出來,步京承也就放心了。

  「能不能幫蘇寒弄一個身份,我想讓她重新開始生活。」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因為等待是漫長的一件事,讓蘇寒的人生精彩一點,也許能減輕那種等待的痛楚。

  為此,步京承一驚。看了西門妝,他慢慢的蹙起了眉頭,「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妳希望給她一個怎樣的身份?」

  「蘇寒現在住在我家,你看著辦吧!」西門妝說著,目光微抬,望見老闆上麵來了。俏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映在步京承的眼裡,他徹底的放心了。

  熱氣騰升的牛肉麵,雖然很普通,卻給了西門妝一種暖心的感覺。她埋首吃著,那熱氣暈染雙目,慢慢的眼眶熱了,她的心裡那股酸勁酸到了極致,爾後慢慢的退下去。眼淚,終究沒有掉出來。

  步京承一邊吃麵,一邊注意西門妝的反應,看她把眼淚咽了回去,這才心安理的吃麵。

  一切悲傷都會被風吹散,時間是一個很好的東西,無論多麼沉重的傷痛,多麼深厚的情誼,都會被沖淡。而西門妝是吸血鬼,她的一生還很長,她不能一直活在過去裡,永遠不往前去。

  ——

  六月如期而至,高三結束了,炎熱的夏天也開始了。

  烈日灼人,西門妝和蘇寒一起坐在落地窗前。兩人手裡都捧著冰紅茶,屋裡開著空調,格外的享受。

  「對了,今晚不是有畢業聚會嗎?小妝能帶我去嗎?」蘇寒扭頭,看著那少女。

  西門妝的目光望著落地窗外蔚藍的天空,還有那輪懸在正空的太陽。

  聽見蘇寒的聲音,才幽幽的扭頭,對上那少女的雙目,「可以啊!」要步京承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現在蘇寒已經不叫蘇寒了。

  蘇雯,新的名字,新的身份,雖然是偽造的,不過通過蘇冽的幫忙,也算合法了。

  「真的?我真能去?」蘇…雯的眼裡閃爍著精光,與一個月前的蘇寒相比,簡直就像真的換了一個人一樣。

  「當然了!不過妳要當心,別被認出來了。」西門妝叮囑道,再三打量眼前的少女,她的頭髮已經長長了,以前上學始終戴著眼鏡,現在摘掉了眼鏡,倒是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樣。乍一看,估計誰都不會把眼前的蘇雯和蘇寒聯繫在一起。

  蘇雯揚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挑弄眉頭,「我終於重見光明了!真是愛死妳了!」說著,便從椅子上跳下來,湊到西門妝的面前,在她臉上吧唧一口。

  西門妝笑笑,佯裝嫌棄的抹了一把,「口水!」

  目光再次轉向窗外,她的神情變得安詳許多。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有絲毫沈爾的消息。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現在怎麼樣。也不知道他當初為什麼要把西門禦的屍體帶走。但是西門妝現在想起那個少年的時候,已經學會了平復自己的情緒。她的目光很淡,只是那黝黑如黑翟石的眸子裡,隱約能瞧見一點悲傷。

  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她也給了沈爾很多很多的時間,可是那個少年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和西門禦的死有關,即便西門禦有罪,可是在西門妝的眼裡,他終究是自己的父親。無論他犯了多大的罪,可是他對西門妝一直很好,自從西門邪和西門雪失蹤以後,他們父女倆的關係就特別的好。雖然西門禦是吸血鬼獵人,可是虎毒不食子,他從來沒有傷害過西門妝。甚至當初在追捕溫月成的時候,也是避開西門妝。

  面對這樣的男人,西門妝實在無法生出恨意。即便蘇寒的死與他有關,可是蘇寒現在至少還活著,可是西門禦卻死了。

  再也不會出現在西門妝的面前,也再也不會寵溺的看著她,將她攬在懷裡,輕輕的拍打她的肩膀。

  那個在她小時候坐在她床邊,給她讀故事書的男人,真的不在了呢!

  西門妝將紅茶放在一旁的玻璃茶几上,然後緩緩的抬手,五指張開。看著陽光從她的細縫間穿過,照進她的眼裡,她的唇角便不覺上揚。

  蘇雯在一旁看著她,只覺一陣莫名。爾後也學著她抬起了雙手,張開五指,不由驚叫,「好刺眼!」

  西門妝不禁笑出聲來,那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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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10 PM

141、總在不經意間想起
       
  夜晚總是很快來臨,夏季的夜晚,星空明亮,就連風也有些燥熱。

  晚上八點多,西門妝和蘇雯從西門家別墅出發。鳩擔任司機,將兩個人送到了市中心的e酒吧,今晚第一個場地就是在酒吧,為了慶祝成年,慶祝畢業,大家決定一起放縱瘋狂。

  週末的酒吧格外的熱鬧,西門妝今天穿了一條牛仔背帶短褲,裡面套一件短袖白襯衣,看上去格外小清新。蘇雯作為她的遠方表親,穿了一條小碎花的連衣裙,跟在西門妝的身後似是有些膽怯。她很緊張,生怕被人認出來。畢竟,作為蘇寒她已經死了,現在是蘇雯。

  「小妝啊!這裡怎麼這麼熱鬧?」蘇雯伸手挽住了西門妝的手臂,兩個少女穿梭在人群之間,慢慢的向著約好的包間走去。

  「理解一下,今天是週末。」西門妝笑笑,美目流轉,一路掃過眾人的目光。不時有男人向她們看來,似是在欣賞她們的美。迎面走來一男一女,勾肩搭背,曖昧不清。正好與西門妝她們兩人撞上,那女人頓時叫喚了一聲。

  「你們怎麼走路的,不長眼睛啊!」女人的聲音迅速被酒吧裡的搖滾樂淹沒,那男人握著她的肩膀,隨之停下了腳步。

  西門妝和蘇雯揚首,對上那兩人。首先,那個女人濃妝艷抹,估摸二十幾歲的樣子,穿著暴露,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再看那個男人,長相還算可觀,不過那雙狹長的眼看見西門妝兩人時浮現出的那絲驚艷和貪婪,卻讓西門妝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她的面容清冷,看著眼前的兩人,冷道,「讓開!」她出門在外,從來沒什麼好脾氣。再說了,這女人就是無理取鬧,方才到底是誰只顧著卿卿我我,沒長眼睛撞上來的?

  蘇雯亦是凝眸,她的領口下那顆血淚一樣的墜子一閃一閃發著光芒,引起了西門妝的注意。少女的目光落在蘇雯的脖頸上,那似乎是蘇雯前不久戴上的墜子,說是丁晨送給她的東西,相當寶貝。不過這寶貝,怎麼還會發光?

  「妳說什麼?讓我們讓開?」那女人的臉色略青,當即挑眉,便從男人的懷裡步了出來,揚手指著西門妝,「哪兒來的黃毛丫頭,竟然敢對我大呼小叫的!」

  「好了寶貝兒,妳看她們,頂多是十幾歲的高中生而已,何必和小丫頭計較呢!」男人笑笑,跟著上前,一把攬過了女人的腰肢,薄唇湊到女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大庭廣眾下,也不知道避避嫌。

  對,酒吧就是這樣的地方,氣氛極盡奢靡,空氣中四處飄散著曖昧的因子。

  「親愛的,你看她們兩個丫頭,這麼莽撞!我是在教她們怎麼做人呢!」女人似是不肯罷手,目光一轉,便幽幽的看向西門妝,爾後伸出手,便要去挑那少女的下頷。

  不過西門妝卻先一步瞧出了她的意圖,腳下微微後挪半步,她揚首,一雙冷目看向那女人,渾身不禁散著寒氣。這明顯的抵觸情緒,讓女人的臉面十分掛不住。

  當即拂開了腰間的大手,她向西門妝走去,兩手一抓便想抓西門妝的衣領。

  可是那少女卻總能瞧出她的企圖,當即一手輕抬,左右一揮,將伸過來的兩隻手打開,拉著蘇雯又後退了一步。

  「呵!還躲得挺快,看樣子今天姐姐要好好教教妳們了!」西門妝似是觸到了女人的底線,那女人徹底惱了。

  當即也不顧自己的形象,瘋了似的朝西門妝撲過去。

  少女猛的撒開了蘇寒的手,側身閃避,一腿揚起,委屈膝蓋,不偏不倚,正好抵在那女人的小腹。

  女人的臉色剎那慘白,身體一頓,猛的向前栽去。西門妝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旋身一轉,轉到那女人的背後,再次揚腳,一腳揣在那女人的屁股上,乓的一聲,女人撲倒在地,被西門妝踩在腳下,再也動彈不得。

  周遭的人頓時後退幾步,看著西門妝,眼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簡直不敢想像,看起來這麼瘦弱的少女,竟然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就憑妳?教我們?」西門妝微微俯身,冷目掃過女人的頭頂,不覺揚唇,「今天放過妳,滾。」收了腳,西門妝回身,向蘇雯看去。可是周圍哪裡還有蘇雯的身影,不止蘇雯,就連那個男人也一起消失不見了。

  周遭的人似是瞧出她在找人,立馬有人為她指路,說是看見蘇雯跟著那個男人往後門那邊去了。

  西門妝當即想也未想,便從人群中穿了過去,往後門去。她知道,這個酒吧的後門是一條寂靜的小巷,這麼晚了,巷子裡不會有人。那個男人為什麼要丟下他的女人逃走?蘇雯為什麼要追上去,這讓西門妝很不解。

  只不過,她聽蘇雯說過,那個血淚墜子,是丁晨送給她闢邪的。如果遇見妖怪,墜子會發光。這麼說來,方才那個男人,極有可能是妖怪!

  如此一想,西門妝的腳步加快,迅速竄到了後門。只見那扇小後門半掩著,看樣子,真的有人從這裡出去了。

  從小後門出來,西門妝便走到了那條寂靜的小巷,小巷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她忍不住左右張望,循著那條小巷子往裡面走。西門妝安慰自己,蘇雯應該沒事的。畢竟,蘇雯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柔弱的蘇寒了,她擁有操控萬物之靈的能力,即便是遇上了妖怪。也不會出什麼事吧!

  如此一想,西門妝不禁鬆了一口氣。腳步卻還是很快,迅速的走到了小巷的盡頭,盡頭是一堵牆。兩人高左右,一般人肯定不容易翻過去。西門妝的身影一閃,轉瞬出現在牆頭。她的目光四下看看,只見牆的另一面竟然是一片寫滿拆字的拆遷樓。

  也就是說,這裡幾乎沒有人。

  可是,她卻明明聽見了打鬥的聲音。

  西門妝的目光頓時一沉,不由得從牆頭躍下,身影如風一般穿梭,迅速的找到了聲源處。

  一團黑影,約莫十幾道身影,圍著蘇雯一個人。

  「這小妞兒還挺難治的!長得好性子不好可不行啊!」混亂中,熟悉的男音傳來。

  如果西門妝沒有聽錯的話,應該是方才在酒吧裡那個男人。

  身影如風一般穿進了人群之中,西門妝的速度似乎又提升了一個檔次,只一轉眼,便將被包圍的蘇雯帶出了包圍圈。

  兩道身影落定,站在幾米開外。

  西門妝鬆開了蘇雯的手,冷目一斜,便向不遠處那十幾個男人看去。隱約可見,暗處似乎還有一個男人,正兩手抱臂靠在牆上,對這邊的事情恍若未見。

  「九州城裡的妖怪,什麼時候這麼多了?」西門妝微微挑眉,掃過那十幾個男人,一個個染成了五顏六色的頭髮,長得人模人樣的,只是不知道那一張張人皮之下,是怎麼一副嘴臉。

  蘇雯的目光也是一沉,她便是因為那顆發光的墜子,所以追著那個男人來到這裡的。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掉入了別人的圈套,這裡的妖怪原來不止一個。

  「小妝,最近九州城裡似乎多了不少妖怪。」蘇雯的話提醒了西門妝,的確,前幾日就有報導,說是死了幾個人,像是被野獸撕咬致死。簡直和之前的案子一模一樣。在林海慧之前,還有幾個男人死去,臉部猙獰,看上去就是被野獸啃咬過的,十分駭人。當初那幾起案子,確實不是人為。不是人為的案子,即便是再厲害的員警,也沒辦法破解。

  所以之前幾起案子,只被定為野獸傷人事件,就此結束。可是西門妝知道,那些人都是被妖怪咬死的,就和眼前這十幾隻妖怪一樣。

  方才在酒吧裡遇見的男人一見西門妝,不由得咧嘴一笑,「喲,又來一個美人,兄弟們,咱們今晚可有口福了。」

  「這麼美的丫頭,大哥會不會感興趣?」其中一頭鴨屎綠頭髮的男人嘟囔了一句,隨即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回看,看向那不遠處藏匿在黑暗中側身靠在牆上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西門妝的目光順勢看了過去,算是明白了什麼。這十幾個頭髮像是顏料盤似的傢伙只是小蝦米,真正的大怪是那個沉穩靠在牆上的男人。

  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他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目光絲毫沒有向他們這邊看來,似乎對他這群小弟很有自信似的。

  「小妝,他們人多勢眾,我們…」蘇雯擰起了眉頭,她的直覺告訴她,那方靠在牆上的那個男人不是吃素的。和眼前這幫小嘍囉絕對不一樣,她和西門妝兩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應付。

  西門妝抬手。將蘇雯護在了身後,微微啟唇,「妳往後靠,或者妳先去包間裡等著,我一會兒就來。」她說這話時,目光一直盯著那方靠在牆上的男人。

  不只是蘇雯,就是西門妝也感受到了那種極為強大的壓迫感。這個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妖怪,萬一要是和沈爾一樣強大,那她怎麼是他的對手?

  「不行,我怎麼能丟下妳一個人。」蘇雯搖頭,她的目光亦是放平,望著那個男人。現在整個九州城裡能夠幫到他們的人。似乎只有步京承了!

  「妳先走,半個小時以後我要是還沒過去,妳就打電話給步叔叔。」西門妝的語氣十分堅定,已經容不得蘇雯反駁了。

  蘇雯擰眉,目光在西門妝和那個男人身上遊移片刻,然後赫然撤步,身子靈巧的一躍,便從那牆頭越過,向著酒吧去了。

  那一幫男人見蘇雯逃走,提步便要追。

  風揚起,少女的髮也揚起。西門妝的兩手微抬,目光靜靜的盯著對面的十幾名男人,地上的沙塵飛起,頓時飛沙走石,阻止了他們的腳步。

  「你們是要往哪兒去呢?」少女的嗓音陰冷,讓人不寒而慄。

  那十幾個男人微微一驚,不禁互看了幾眼,方才在酒吧裡遇見的那個男人上前一步,笑道,「小丫頭,妳也不是普通人嘛!妳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妨叫閻王告訴你們好了!」西門妝的聲音轉輕,如風一般。她的身體騰空而起,地上的飛石也跟著浮起,在她的面前緩緩的聚成一直大手,五指張開,猛的向那十幾個那男人抓去,頓時雞飛狗跳,紛紛嚇出了原型。

  貓貓狗狗還有沖天而起的禿鷲烏鴉,甚至還有幾條小蛇。這就是那些男人的原型,仔細些看,還真不咋地。

  一塊巨石徒然砸來,西門妝幻化出的那隻石頭大手被擊碎,一道劍光俐落的砍下。

  西門妝來不及抬目,猛的一躍,兩腿張開,從劍光之上掠過,接連三個空翻,安穩落地。

  她那雙黝黑的眸泛起一絲血色,眼角的暗紋隱現,唇角露出森森白牙。

  持劍的男人落地,長劍指地,側身而立,劍光閃過西門妝的長腿。

  「女人太囂張了,可是會招人厭的。」男人的聲音沉穩,如悠遠的鐘聲,蕩氣迴腸。

  西門妝聽得一愣,不由得面皮一緊,幽幽的回身,看向那男人,「你是誰?」九州城裡突然出現這麼多的妖怪,一定有道理。而這些妖怪,似乎也不是受人指使。換而言之,他們都是野生的,和之前那些家養的妖怪不一樣。

  「我的名字,說出來怕嚇到妳。」男人沉聲,目光微微側去,對上西門妝的眼。

  望見那雙湧著血色的眼睛,不由一愣,「妳是吸血鬼?」他們之所以來到九州城,是因為妖界與人界的結界破了口子,而這個口子就在九州城,所以不少妖界非法居住的妖怪,便逃到了人界。

  「看來這個九州城還真是一個熱鬧的城市!」男人不由揚眉,看著西門妝,慢慢的揚起了劍,「傳聞你們血族第三代的十三位魔王,是世界最強?」他的話裡含著挑釁的味道,半晌才問道,「妳是第幾代?」

  西門妝的目光一沉,極為不爽的看著那個男人,再次揚起了手,「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好啊!」這一次,男人十分爽快,「我叫鱗次,是出逃在外的兇犯。」他十分的坦然,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西門妝,爾後問道,「妳是第幾代?」

  西門妝揚眉,冷冷的看著他,不由咧嘴,「出逃在外的兇犯?」她笑,「你們妖界也有兇犯?」她可很是好奇,妖界的兇犯逃到人界來做什麼?

  「你來人界是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不過是為了逃亡罷了!」

  「逃亡?」西門妝略驚,「難道是怕被追回去?」她很好奇,妖界的兇犯到底是怎樣的?妖界到底是怎樣抓捕犯人的?妖界的牢獄又是怎樣的呢?

  「怕,當然怕!」鱗次十分坦率,「妳現在可以告訴我,妳是第幾代了嗎?」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到底是血族第幾代。據他所知,血族第三代已經悉數被封印了,可是這少女這麼強大的氣場,必定不是一般的吸血鬼。

  「我也不知道!」西門妝隨口答道,她根本沒打算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眼前這個男人,「我們很熟嗎?」似乎還沒有熟到自曝隱私的地步吧!

  誰知,西門妝的話剛落,長劍猛的向她揮來,劍氣犀利,這一次西門妝沒有閃躲。劍氣劃破了她的皮膚,只不過轉瞬的功夫,西門妝的傷口便好了。

  月光劃破寂靜的黑夜,清冷的光落在鱗次的身上。男人手裡的劍化散,一雙冷目看著西門妝,逐漸變得蒼綠。他曾經是妖界的重犯,一生只為了殺人而活著,獵妖獵人都一樣,似乎只有殺戮,能讓他感受到活著的美好。

  狂風驟起,風雲乍變,飛沙走石之間,西門妝的眉頭不禁蹙了起來。耳邊響起一道狼叫聲,眼前的飛沙忽然被分散,一道黑影猛然向西門妝的方向狂奔過來。她下意識的後退,卻還是遲了一步,側身之際,手臂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意襲來,黑影從她的身旁擦過。西門妝卻是回身一記掃堂腿,一手握住了那匹黑狼的腳,猛的撲了過去。她的力氣與速度與以前相比,不知道進步了多少。利齒刺入那畜生的脖頸,狼叫聲再次高揚,逐漸的變小,最終嗚咽一聲咽氣。

  方才四散逃跑的那十幾隻小妖見了,不由一顫,趕忙逃跑。一時間,空曠的拆遷樓下,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還有地上那具黑狼的屍體。

  畜生就是畜生,即便再強大,也強大不過人類。

  丁香小舌輕捲,西門妝將唇角的血跡舔舐乾淨,爾後慢慢的站起身來。天際的明月漸漸清明,烏雲慢慢散去,風變小了,飛沙落地,夜晚恢復了安寧。西門妝卻是呆呆的站在鱗次的屍體前,慢慢的抬頭,血目望了一眼天際的明月,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尋找沈爾是一件十分漫長的事情,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也許她應該做些什麼,好好的鍛煉自己。如果,他真的是殺害父親的兇手,那麼。這殺父之仇,她該不該報呢?

  妖怪…那就從妖怪開始吧!

  ——

  約莫九點,西門妝回到了酒吧,正好蘇雯摸出了電話往外走,打算去找她,順便給步京承打個電話。看見西門妝回來,蘇雯提起的心這才放下。

  不過西門妝的臉色有些難看,所以兩個人早早的便回去了。

  「小妝似乎受傷了!」剛剛步進西門家,西門妝便先一步回房去了。

  蘇雯看了一眼鳩,那少年不由得蹙起了眉頭,轉身去取了醫藥箱,遞給蘇雯,「麻煩妳,為小姐上一下藥。」鳩說著,看了一眼樓道。

  蘇雯愣了愣,爾後接過。她的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身上,總覺得鳩看西門妝的眼神有些奇怪,對西門妝的態度也有些奇怪。

  「那我先上去了!」蘇雯說著,轉身便往樓上去。鳩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他似乎是步京承身邊的人,但是明明是一個平凡的少年,一個人類,為什麼會待在步京承的身邊呢?現在還接替沈爾的位置,做西門家的管家。

  敲開了西門妝的房門,蘇雯拎著藥箱走了進去。

  西門妝正站在陽臺上吹風,下半夜的風總是涼爽一些。少女的髮被輕輕地撩起,肆意的飛揚。

  蘇雯將藥箱放下,爾後走到了陽臺上,與西門妝併肩而立。

  沉默了許久,她聽見那少女清冷的嗓音問道,「妳說他到底在哪兒呢?」已經這麼久了,沈爾依舊一點消息都沒有。她甚至還問過步京承,可是連那個男人都說不知道。這世上連步京承都找不到的人,西門妝該上哪裡去找。

  「也許,他回自己的世界去了!」蘇雯淡淡的道,想起今晚的那些妖怪,她的眉頭便下意識的蹙起,「對了,那些妖怪到底是怎麼回事?九州城裡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妖怪?」還成群結隊的,這對人類來說可是巨大的危險。

  西門妝的目光逐漸清明,慢慢的沉澱下來,變得陰冷,「那些妖怪都是妖界出逃的犯人。在妖界犯了事情,逃到人界來的。」

  「這麼說來,會有人來收拾他們嗎?」蘇雯問道,語氣有些訝異。

  西門妝扭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笑,「當然會有!」如果妖界沒有人來收拾爛攤子,那就由她來收拾好了。這是人類的世界,她生活了十七年,快十八年了。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破壞!

  「妳早點休息吧!」西門妝說著,聲音柔和了些許,轉身便往屋裡去。

  蘇雯急忙跟上,這才想起上藥的事情,「對了,我記得妳受傷了!上點藥吧!」

  西門妝走到了衣櫥前,挑了一套睡衣,「不用了,那點傷沒事的,已經好了。」她說著,抬起了手臂,伸到蘇雯的眼前。可是兩人的目光落在西門妝的手臂上時,皆是一驚。

  尤其是西門妝,因為她手臂上出現了斑點,暗紅色的斑點,就在方才受傷的傷口周圍。當時明明記得傷口已經癒合了,可是這些斑點又是怎麼回事?

  「真的沒事嗎?」蘇雯看著她手臂上的斑點,有些不明所以。她知道西門妝的自癒力很強,可是卻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西門妝回神,笑笑點頭,「沒事!妳先出去吧!」她說著,便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剛剛關上浴室的門,又不禁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一陣細看。

  這些斑點似乎再變深,而她之前絲毫沒有感覺,現在卻有點隱隱作疼了。目光微移,看向鏡子裡的自己,西門妝不由瞇了瞇眼。因為鏡子裡那張嬌俏的臉格外的蒼白,與平日的她完全不一樣。

  等到西門妝洗完澡出來,蘇雯已經離開了。屋裡空蕩蕩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默默地走到落地窗邊,看著玻璃窗上的自己,西門妝的目光不由變得空洞。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總覺得腦袋暈沉沉的,有些不舒服。

  將落地窗簾拉好,西門妝便轉身走到了床邊,小心的躺下,側身面朝著大床內側。

  頭頂的琉璃燈盞靜靜的淌著暖軟的光,西門妝的眼簾低了低,好一陣才徹底閉上,慢慢的陷入了夢鄉之中。

  ——

  雲霧被風吹散,陽光投進了少女的眼睛。西門妝站在一所初中學校門口,身上穿著素白色的睡衣,一頭墨髮披散,像是孤魂野鬼一般,站在校門口。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學校裡一道道身影來來往往,在西門妝的視線裡穿梭。她透過鐵柵欄望見裡面的校園,有寬敞的操場,偌大的湖泊,還有林蔭小道以及婉轉的長亭。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她上初中的學校——明華中校。

  當初在這裡,她交到了生命裡第一、二、三個朋友,她和暮成雪她們就是在這裡相遇的。

  只是不知道,這是哪一個午後,為什麼過去的事情會出現在她的夢境裡。

  西門妝思慮著,緩緩邁步,穿過了鐵柵欄,往學校裡走去。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記憶中,循著那些舊路慢慢的向前走,似是想尋找什麼。

  在路的盡頭,西門妝站住了腳。

  幾道清麗的女音傳進了她的耳裡,西門妝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那涼亭裡圍坐在一起的四個少女。她們身上都穿著明華中校的校服,手裡抱著初一年級下學期的語文課本,看樣子是在復習。

  西門妝的目光顫了顫,她的腳步繼續往前,走進了涼亭裡,走到了那幾個少女的身邊。其中一個女生是短髮,戴著黑色的大框眼鏡,身上的校服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有些褪色了。而那個少女的身邊坐著一個長髮披肩的少女,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正在吃東西,時不時的還會塞一塊薯條到那眼鏡女生的唇邊。

  另外一個女生是長卷髮,靜靜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捧著教科書閒閒的翻看,時不時的和她們聊聊天。

  西門妝的目光慢慢轉動,最終移到了那個塞著耳機聽歌,趴在桌上睡覺的少女身上。

  柔順的中長髮,輕輕地披散在後背,那張精緻的臉半掩,捲翹的眼睫被風吹動,她很安靜的趴在那裡,似乎很享受這午後的時光。

  那個就是西門妝自己,就算時隔多年,她還是能記得那天的場景。因為那天發生了一件,讓她一直無法忘懷的事情。

  暮成雪和孟曉久,第一次打架。

  瀕臨初一期末考,孟曉久還是一如既往的懶散,不想看書。自從有了蘇寒這個學霸,她便越發的懶散了。抄作業,考試傳紙條,各種福利,完全觸及了暮成雪的底線。

  暮成雪是官二代,公平公正對她而言比什麼都重要。她自然不喜歡孟曉久這種舉動。忍了一次又一次,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那個午後有些微熱,西門妝是被吵架聲吵醒的。

  眼簾剛剛啟開,便看見蘇寒站在一旁,半張著嘴,似是想上去勸架。再看吵架的源頭,孟曉久和暮成雪兩個人已經開始動起手來了。

  用暮成雪的話來說,正因為孟曉久是朋友,所以才更不希望看到她這個樣子。

  也許從一開始,她們兩個的八字便不合,平時裡有什麼矛盾,也必定是她們兩個。

  西門妝只是趴在桌上,目光定定的看著她們,什麼感情也沒有。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懂什麼叫做關愛朋友,她只知道,之所以和暮成雪她們湊在一起,都是因為蘇寒而已。她的腦袋裡還有朋友這個詞的意義,只知道兩個人打架了,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一個考試而已。

  「孟曉久,妳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叫什麼?不是抄襲,而是盜竊,是小偷知道嗎?」暮成雪的聲音傳到西門妝的耳裡,她抬目看去,只見暮成雪上去推了孟曉久一把。

  時隔多年,現在再看當時的場景,西門妝的眉頭不禁擰了起來。她。看著她們打架,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可是回眸再看看當時的自己,連西門妝自己都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怎麼就那麼的冷血。

  一架打完,孟曉久和暮成雪的臉上都掛了彩,校服也被撕破了,被請到教導處調和以後出來,兩個人便開始冷戰。這次冷戰持續了一個星期,後來還是蘇寒將她們之間的關係調和好,一切才算恢復了正常。

  夢裡是回憶,西門妝想要從回憶中醒來。可是她的身體很沉重,等到西門妝想要轉身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腳步依舊挪不動了。

  她開始慌張了,因為周遭的景物在消逝,在她的夢裡,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事情。她的眉頭不由擰起,想要揮動手臂,可是卻怎麼也抬不起來。身體,像是凝固了一般,她動不了了。

  手心忽然傳來一陣溫暖,西門妝的目光不由一顫,爾後徹底呆住了。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那種溫暖實在是太熟悉了。

  ——

  黑漆漆的屋裡,那原本緊閉的落地窗被拉開了一條細縫。風吹進,撩起了落地窗的窗簾。月光悄悄透進,灑在了屋裡那少年的腳邊。少年就坐在西門妝的床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頰。

  一個多月沒見,西門妝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是沈爾無論怎麼看,始終覺得她好像瘦了。

  修長如竹節的手指從她的眼角滑到她的眉梢,最終覆在了西門妝的額頭上。

  少年的薄唇喃喃,不由得蹙起了好看的眉頭,「妳怎麼不懂得照顧好自己呢?」他低聲喃喃,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和西門妝說話。

  握著她的手忍不住蜷縮,指腹摩挲著西門妝的掌心,慢慢的將她的手臂抬了起來。看見西門妝手臂上的斑點,沈爾的眉頭蹙得更緊了。這應該是狼毒,是妖界出逃在外的那個黑狼王的毒。要中毒首先得被黑狼王咬傷,然後。沾了黑狼王的血液。

  看樣子,西門妝是徹底的殺死了那匹黑狼。用她尖銳的牙,暫時的保護好了自己。

  唇角微微揚起,少年的手掌撫上她的手臂,輕輕地一揮,淡藍的幽光隱現,剎那消失。而西門妝的手臂,潔白一片,斑點消失了,她的臉色似乎也柔和了許多。

  她似乎又做夢了,那不安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

  沈爾壓低眼簾,一手撐在她的枕邊,慢慢的放低身子,壓下身薄唇吻了吻西門妝的眉心。

  那溫潤的觸感沒能讓西門妝醒來,她依舊閉緊雙眼,只是緊蹙的眉頭漸漸展平了。

  大手裹著西門妝的五指,沈爾思忖著還是掀開了她的被角,鑽了進去。即便只是一小會兒,還是想要陪著她,抱抱她。

  溫暖包裹著西門妝,她感受到了,卻怎麼也無法睜開雙眼。

  沈爾的臉頰貼著她,貪戀的蹭蹭,唇角下意識的上揚。他的小妝是真的瘦了呢,臉上肉太少,就連腰也纖細不少。看樣子,這個月她過得並不太好,難道是太思念他了?

  「小妝,我回來了。」沈爾的身體往下縮了縮,枕在西門妝的肩膀上,目光上移,看著那少女的下頷,細細勾勒她的臉線。

  大手環在她的腰上,不斷的收緊雙手,似是想要將西門妝永遠的禁錮在自己身邊似的。

  「走的時候沒有跟妳告別,對不起。」他的眼簾低了低,目光有些憂鬱,還有些疲憊。

  「妳父親的事情也沒有給妳一個合理的解釋,對不起。」聲音越發的低沉,沈爾的眼簾合上了,將那眼中的無奈掩起,似是在忍耐。

  沉默了許久,沈爾也沒再說話,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西門妝。無論他是誰,亦或者擁有什麼身份,在他的心裡,最重要的還是西門妝。

  他和西門妝的相遇並不算美,可以說極其的平常。這一次回來,沈爾還沒有想好,該以怎樣美好的相遇來重新開始。

  約莫早上六點多的樣子,房門忽然被敲響,睡在西門妝身邊的少年驚醒,一雙寒目咻地睜開,看向房門的方向。

  盯著那扇門看了許久,沈爾才轉眸,對上西門妝的臉。

  少女的容顏依舊那麼安靜,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沈爾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了。

  清風吹進屋裡,一個響指在屋裡輕輕響過,那床上的少女猛的睜開了雙眼。她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剛剛被解開了魔法。

  目光輕移,只見床前立了一道身影。

  是一個少年——

  她的心徒然收緊,看著那少年不由一愣。好半晌,那少年才微微俯下身,關切的問道,「小姐,您醒了!」

  少年,是鳩。

  西門妝揪緊的心鬆開,目光也柔和了不少,其間夾雜著一抹失望。她還以為……怎麼可能呢!

  「小姐?」鳩看著她,不由蹙起了眉頭。

  西門妝慢慢的坐起身,抬起手臂看了看,發現手臂上的斑點消失了,「你怎麼進來的?」她記得門明明關了。

  鳩垂眸,如實道,「我在門外敲了很久,您也沒有開門。所以就自作主張拿了備份鑰匙開了門。」因為擔心西門妝出什麼事情,畢竟昨晚蘇雯還說西門妝受傷了。

  「小姐的傷好了嗎?」鳩下意識的垂眸,去看她那光潔的手臂。

  西門妝點了點頭,從床上下來,然後走到了落地窗前。只見那落地窗拉開了一條縫,晨風吹進,十分舒爽,「這落地窗也是你打開的?」西門妝隨口問道,將落地窗簾拉開,然後拉開門,走到了陽臺上。

  鳩急忙跟上,卻是否認,「不是,也許是昨晚小姐沒有關嚴實。」

  西門妝蹙眉,難道昨晚真的是她沒有關嚴實?回眸看了一眼落地窗,西門妝伸了個懶腰。她還記得那個夢,可是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呢?回憶…難道有什麼啟發不成?

  不知道為什麼,西門妝總覺得昨晚在夢裡掌心很溫暖,身體也很溫暖,像是被人擁抱著一般,即便一個人處在荒無人煙,白茫茫的一片中,她也覺得無比的安心。這世上能給她這種安心的感覺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沈爾。

  沈爾啊!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想起那個少年。到底是為什麼呢?

  西門妝趴在柵欄上,看著院子裡澆花的園丁,又看了看隔壁陽臺上,剛剛步出落地窗的蘇雯。

  那少女也看見了他們倆,笑著打了招呼。

  鳩依舊退下了,蘇雯也從自己的房間跑到了西門妝的房間,看見那少女一臉愁容的樣子,不由問道,「妳怎麼回事啊?一大清早的,怎麼就一張苦瓜臉?」

  「沒有,我只是有一種預感。」

  「預感?什麼預感?」蘇雯在她的床邊坐下,看著那在房中轉悠的少女,好半晌才道,「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大學報到了,今晚我們找阿雪一起出去玩玩兒吧!昨晚被那群妖怪掃了興,我心裡一直不舒暢呢!」蘇雯笑著,一副爽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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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12 PM

142、我知道你在這裡
       
  「預感?什麼預感?」蘇雯在她的床邊坐下,看著那在房中轉悠的少女,好半晌才道,「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大學報到了,今晚我們找阿雪一起出去玩玩兒吧!昨晚被那群妖怪掃了興,我心裡一直不舒暢呢!」蘇雯笑著,一副爽朗的模樣。

  西門妝聽了她的話,回眸看著她,半晌才道,「好,妳先打電話告訴阿雪一聲。」她說著,便轉身去洗漱了。

  下午的時候,鳩將剛剛收到的錄取通知書遞到了西門妝的手裡。

  蘇雯反復看著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沉默了半天,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那坐在電腦前的少女一眼。

  「小妝,妳能上大學真好。」那話裡是說不盡的羨慕。

  西門妝微微一愣,點擊鼠標的手頓住,不由得回眸看了那站在書架前的少女一眼。這裡是西門禦的書房,她現在正在查明德高校的資料。聽見蘇雯的話,西門妝逐漸陷入了沉思。上大學是蘇雯的夢想,當初她的成績一直很好,如果沒有發生那些意外,也許現在也和她們一起考入大學了。

  「要不,我找步叔叔問問,能不能把妳弄進去?」少女清淡的嗓音傳來。

  站在書架前的蘇雯不由一愣,一雙美目裡閃過明光,「可以嗎?」她能夠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公諸於世,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只是沒想到,西門妝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試試吧!我也希望大學能和妳們在一起。」雖然還有暮成雪,但是西門妝還是希望能夠四個人一起上大學。尤其做了昨晚那個夢以後,她現在特別想回到過去。孟曉久還沒有走入歧途之前,她們四個人還好好的。

  蘇雯點頭,捧著她的通知書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神情,像個孩子。

  ——

  約莫晚上七點的樣子,西門妝和蘇雯如約出門,向市中心趕去。她們今晚和暮成雪約好,去吃燒烤。

  下車的時候,蘇雯看著西門妝猶豫了半晌,才走到她身邊,小聲的道,「我恢復記憶的事情,先不要告訴阿雪。」

  西門妝微愣,回眸看了她一眼,似是明白了什麼。

  以暮成雪的脾氣,若是知道蘇寒的死是因為孟曉久,說不定會立馬衝到孟曉久家裡宰了她。這個想法,當初西門妝也有過。

  「妳不恨她?」西門妝的目光轉向前方,聲音極小,可是蘇雯卻聽清楚了。

  那個她,蘇雯當然知道是指誰。

  孟曉久,她曾經最好的朋友。丁晨剛剛入獄的時候,蘇雯告訴自己,剩下的仇要自己報。她會親手殺了孟曉久,為自己報仇,讓她嘗嘗死亡的味道。可是,當丁晨對她說,等他出獄的時候。蘇雯放棄了。她放棄了報仇,因為仇恨吞噬了太多的東西。因為仇恨,丁香死了,姚佳灰飛煙滅,就連林寶瑩也無辜喪生,丁晨入獄,一切都失去了。可見仇恨的力量多麼的強大!

  簡直讓蘇雯寒顫。

  「我現在只想過平凡的日子。」蘇雯的眼裡劃過一抹悲傷,與西門妝併肩,「其實我很羨慕小舞和溫月成,他們現在一定很幸福。」

  西門舞和溫月成,的確應該羨慕他們。

  西門妝垂眸,唇角下意識的上揚,不禁被蘇雯感染,莫名覺得有些憂傷。

  「不過我也會慢慢等待的,等到丁晨出獄之後,我們也會很幸福的。」蘇雯的目光微轉,落在西門妝的身上。那雙明光湧動的眼忽然頓住,似是想起了什麼,驀地斂笑。她似乎戳到了西門妝的痛處,畢竟現在沈爾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沒事。」西門妝當然知道她在顧忌什麼,不由笑笑,「真的沒事。」她告訴自己沒關係,一切都沒有關係。可即便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在意的。她也許能騙過所有的人,可是終究騙不了自己。

  「小妝,乾脆忘了沈爾那個沒良心的男人吧!」蘇雯鼓起勇氣對她道,嗓音清晰,一字一句的刻在西門妝的心裡。她只覺微微鈍痛,目光一滯,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好在暮成雪及時出現,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小妝,蘇寒!」少女的嗓音在前方響起,西門妝和蘇雯抬目看去,只見暮成雪站在不遠處的一家烤肉店前向她們招手。

  蘇雯不由一笑,加快了腳步,「不是說了嗎?以後叫我蘇雯!」

  就在蘇雯從西門妝身邊跑過的那一剎,西門妝的目光微側,不經意間瞥見了不遠處正向著燒烤店走來的少女。

  那少女身上穿著白色的T恤,外套一件牛仔夾克,鉛筆牛仔褲,一雙高跟涼鞋,挎著一個大包,長髮披肩,面上略施粉黛,看起來十分妖嬈嫵媚。那道身影映在西門妝的眼裡,她的腳步落定,定定的看著那少女。

  那少女也看見了西門妝,身體顯然一顫,腳步頓住,爾後目光微轉,又看向不遠處的暮成雪和蘇雯。

  夜風燥熱,擦過西門妝的腳踝。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形單影隻的少女,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那個少女,是孟曉久。

  已經記不得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面了,似乎自從上次將蘇雯帶去見她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誰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就連燒烤店門口的暮成雪和蘇雯也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只是看著孟曉久,誰都沒有提步。

  蘇雯的神情有些奇怪,因為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面對孟曉久。她的心裡,可以說是最難受的。畢竟,那個少女可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

  「小久!」一道男音傳來,打破了僵局。

  幾人的目光全都聚到了那男人的身上,或者說,那個少年。

  「夏林!」蘇雯不由嘀咕了一句。

  引得暮成雪一望,「妳認識那個人?」

  蘇雯搖頭,「不認識…」

  她差點忘記了,暮成雪還不知道她恢復記憶的事情。

  「妳朋友?」那個叫做夏林的少年走到了孟曉久的身邊,極其自然的攬過了她的肩膀,目光微抬,便望向西門妝。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他的眼裡閃過一抹愕然,那神情,就彷彿他認識西門妝這個人一樣。

  孟曉久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西門妝也沒等她說話,兀自轉身,向暮成雪她們走去,只淡淡的道了一句,「我們進去吧!」

  她的話落,暮成雪與蘇雯便轉身往店裡走去。三道身影消失在門裡,消失在孟曉久的眼中。她不由得閉了閉眼,臉上劃過一抹失落的神色。

  少年垂眸,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一笑,「走吧,我們也去吃韓國烤肉。」他說著,便攬著孟曉久往店裡去。

  當初在明德高校的櫻花林裡,那群被孟曉久帶去找西門妝麻煩的小雜碎,就是夏林的手下。他也算是混混裡的老大,蘇雯以前認識,也曾喜歡過他。不過,實在想不明白,孟曉久怎麼會和夏林在一起的?

  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立馬有服務員將菜單遞過來。

  西門妝只淡淡的掃了一眼,便將菜單推到了蘇雯的面前,「妳們決定吧,我隨意。」她的主食可不是這些東西,所以不怎麼挑。

  就在蘇雯起身去選菜的時候,孟曉久和夏林便步了進來。

  頓時四目相對,蘇雯的目光不由一沉,孟曉久也是愣在了當場。

  「我跟妳一起去拿菜吧!」暮成雪適時站起身,看也未看孟曉久和夏林一眼,便拉著蘇雯往裡面走去。

  西門妝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目光淡淡的掃過孟曉久,執起桌上的白開水,綴了一口,什麼也沒有說。就彷彿,孟曉久這個人,她們並不認識似的。

  「坐吧!」夏林攬著孟曉久在西門妝她們鄰桌坐下,笑著將菜單遞到她的面前,「妳看看想吃什麼,我去拿。」

  孟曉久笑笑,終於開口,「隨意就好。」聲音很輕,語氣很淡。

  夏林點頭,然後站起身去。

  孟曉久與西門妝背對背而坐,兩個都沒有說話,周遭的氣溫似乎下降了。孟曉久微微側首,餘光掃了西門妝的背影一眼,眉頭不由蹙起。

  她得知了丁冶的死訊,丁冶一死,她就自由了。再也不用看那個男人的臉色,肩上的擔子似乎放下了。

  而今冷靜下來,回歸正常的生活,孟曉久不由得開始懷念以前。今天在這裡看見西門妝她們,這種想法便更加的真切了。

  「那個……」孟曉久張了張嘴,聲音極小。

  西門妝卻是聽見了,握著水杯的手微微一頓,目光微抬,沒有說話,似是在等著她的後話。

  這家店,是她們四個人以前經常來的,雖然已經換了老闆,換了店員,可是那些記憶還在。

  「妳能不能告訴我,蘇寒是怎麼回事?」孟曉久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蘇寒會活過來,當初明明是斷了氣的。

  西門妝的目光一沉,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孟曉久的話有點可笑,「她不是蘇寒。」話裡含著淺淺的笑意,西門妝接著道,「她叫蘇雯。」

  蘇雯?孟曉久愣住,爾後目光微閃,轉身看著西門妝的背影。

  「妳說她不是蘇寒?」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還有震撼。

  的確覺得震撼,畢竟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她實在難以相信。

  「妳希望她是蘇寒嗎?」西門妝亦是轉身,目光定定的落在孟曉久的身上,冷冷的一笑。

  四目相對,孟曉久被那雙冷目震懾住了,半晌才擰眉,「妳什麼意思?」她的眼裡繾綣著悲傷,目光有些閃避,即便是看著西門妝的眼睛,卻還是有意無意的想要避開。似是怕西門妝看進她的心裡,看見她心裡的秘密。

  「我覺得沒意思。」西門妝笑笑,轉過身去,繼續背對著她。她早就該對孟曉久失望了,她可是能對蘇寒下手的人。

  兩人自此陷入了沉默,直到蘇雯和暮成雪回來。

  兩桌人即便相隔不遠,可是誰也沒有越界。

  約莫晚上十點多,西門妝她們吃完了,準備離開。孟曉久這才轉頭,看了她們一眼。目光從西門妝的身上掃過,落在暮成雪的身上,只停留了片刻,又移到了蘇雯的身上。

  蘇雯也看了她一眼,目光微愣,爾後牽強的揚唇。孟曉久卻因為她的笑容愣住了。

  三個人向門外走去,夏林也抬目看了孟曉久一眼,只見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們,不由得蹙了蹙眉。

  「妳要是有什麼話想跟她們說,就去說清楚。」夏林的聲音忽然響起,拉回了孟曉久的沉思。

  她看見那少年放下了筷子,目光定定的看著自己,眼裡是溫柔,也是疼惜。

  夏林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還疼愛她的人。即便她墮落不堪,這個少年卻是待她一如既往的好。從第一次在丁冶那裡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孟曉久就知道這個少年喜歡她。

  那並非是他們的初見,還記得小學的時候,她們兩個曾經做過同桌。只是後來小學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了。沒想到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讓他們相遇。

  夏林說,喜歡一個人,不論那個人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一如既往的喜歡。孟曉久能逃過一劫,就是因為那個背後的主人派的是夏林來殺她。少年喜歡她,自然不會殺她。

  不過相對的,他們在一起了。

  這對於孟曉久來說,是一件好事。至少這世上她還有一個依靠,還有一個真心愛她的人。

  「你在這裡等我。」少女放下了竹筷,幽幽的站起身去。目光隨著逐漸遠去的三道身影望去,她最終還是邁步追了出去。

  丁冶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約束她了。以後她只想過平凡的生活,但是她的心裡有愧。她的雙手沾了不少鮮血,可是…她唯一愧疚的人只有蘇寒。對於蘇寒的死,她很抱歉,即便過去這麼久,心裡還是反復的想起那晚的事情。

  「等一下!請等一下!」身後傳來焦急的腳步聲以及呼喚聲,促使西門妝她們三人站住了腳。

  三人幾乎是同時回眸,只見孟曉久從馬路對面跑過來,單薄的身影似是被風輕輕一吹,就會飛走似的。

  那種站在原地等待,等待她走近的感覺,真是有些難受。

  至少蘇雯的心裡並不好受。

  「妳有什麼事嗎?」蘇雯張了張嘴,問道。她的神情十分古怪,引得暮成雪垂眸一看。

  只見孟曉久在三人的面前站定,目光掃過了暮成雪和西門妝,最終停在了蘇雯的身上。她說,「蘇寒,我能單獨和妳說幾句話嗎?」她的聲音很清晰,傳到蘇雯的耳裡,她的身體不由一顫。

  西門妝的眸光不由一緊,暮成雪已經拽住了蘇雯的手腕,「不能!」

  蘇雯尚未開口,暮成雪已經代替她拒絕了。一雙冷目看著孟曉久,眼中滿是厭惡之色。

  西門妝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少女眼裡懺悔的目光,不由得蹙緊了眉頭。這件事,不是她們能夠做主的,主要是看蘇雯,願不願意和她單獨聊聊。

  蘇雯的眉頭不由蹙起,臉上那牽強的笑僵住了,慢慢的隱去。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蘇雯才抬目對上孟曉久的雙眼,點頭,「好!」她同意了,雖然不知道孟曉久想要和她談什麼。

  「蘇雯!」暮成雪微驚,看著蘇雯的目光似是有些責怪的味道。

  西門妝抬手,拽住了暮成雪的手臂,將她往自己身邊扯了扯,道,「由著她們去吧!」她的語氣很淡,就在西門妝話落之際,那兩道身影已經一前一後的向著公路的另一頭走去。

  暮成雪望著那兩人的背影,不禁擔心,「要是孟曉久對蘇雯不利怎麼辦?」再說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已經劃清了界限不是嗎?

  「不會的,放心吧!」就算孟曉久真的對蘇雯圖謀不軌,也不一定是蘇雯的對手。

  ——

  公路邊的路燈投在兩人的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蘇雯走在前面,孟曉久跟在她的後面。她的腦袋始終低垂著,只是看著蘇雯那投在地上的影子,似是不敢去看她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少女忽然站住了腳。蘇雯並沒有回身,她只是兀自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微抬,平視著前方,望向那一路遠去的路燈,淡漠的開口,「孟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她極力的讓自己鎮定,一定要像平常一樣對待孟曉久。可是心裡始終覺得難以平順,只要和孟曉久待在一起,總是忍不住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情。

  她不明白,孟曉久為什麼要那麼對待自己。

  「蘇寒…」孟曉久慢慢的抬起頭,終於敢面對那少女的後背了。

  蘇雯的心尖一顫,想要回頭,卻被那少女制止了。

  「求妳,就這樣吧!不要回頭…」那聲音帶著哭腔,在寂靜的夜裡響起,動蕩了蘇雯的心神。

  她果真不動了,定定的站在原地,不由眉頭緊蹙,「孟小姐…」

  「也許妳不是蘇寒,但是請允許我把妳當成曾經的故人一次。」她說著,看著蘇雯後背的目光顫了顫,孟小姐慢慢的抱著膝蓋,蹲下身去了。

  蘇雯沒有接話,她不知道如何接話。

  半晌,才聽見孟曉久的聲音接著道,「對不起…」只有三個字,只有這三個字。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抽泣聲。

  蘇雯背對著她,慢慢的咬緊了唇瓣。她多想回身給孟曉久一個巴掌,質問她,對不起三個字有什麼用?對不起三個字能讓她活過來嗎?對不起三個字能讓她原諒她嗎?還是說對不起三個字能讓她們四個人回到從前呢?能把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孟曉久,換回來嗎?

  答案,是不能。

  所以,不管是蘇寒還是蘇雯,這三個字她都不需要。

  腳步終於回轉,少女緩緩鬆開了自己的唇瓣,垂眸看向地上蹲著的孟曉久。

  蘇雯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一下,妳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呢?我們以前…認識嗎?」她的話音生冷,讓人不寒而慄。

  孟曉久呆住了,就在她呆住了那一瞬,蘇雯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頭也不回的,朝著西門妝和暮成雪走去。

  孟曉久還蹲在原地,目光微微顫抖,望著地面,面上的神情十分奇怪。蘇雯沒有接受她的歉意,她說的對,就算蘇雯是蘇寒,她也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麼,面對孟曉久的道歉,那少女只會覺得莫名其妙,不會太過在意的。

  ——

  回家的路上,蘇雯始終望著窗外。

  西門妝時而扭頭看她一眼,半晌才道,「我先送妳回去,今晚我得回古堡一趟。」西門妝說著,目光又幽幽的移開,平視著前方。

  看這天氣,只怕下半夜會下雨。而且將會是這個夏季的第一場暴雨,對於西門妝而言,下雨的夜裡她總是瘋狂的。

  蘇雯從深思中抽身,側目看了她一眼,點頭,「我知道了!」她沒有問為什麼,因為西門妝做事情,向來有她自己的原則。

  紅色的保時捷開進了西門家的別墅,蘇雯下了車,鳩正好從屋裡出來。

  看見蘇雯一個人,不由得一愣,問道,「小姐呢?」

  蘇雯瞧了他一眼,揚手後指,「她要回森林古堡。」簡單解釋一句,蘇雯徑直上樓去了。她今晚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方才孟曉久那些話還沉澱在她的心裡,沉甸甸的,讓人難受。

  鳩的目光尋著蘇雯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公路上紅色的車尾燈,西門妝已經走了,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夜色越來越沉,西門妝在山下下了車,便徑直往山中的古堡去了。今晚古堡裡應該只有沈華一個人。

  西門妝越發靠近古堡,心情越是沉重。天際的黑雲已經迅速壓了過來,約莫晚上十一點多,西門妝安全到了古堡。沈華看見她的一剎,顯然驚住了。

  「小姐?」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西門妝回來了。

  少女略略點頭,進門。沈華跟在她的身後,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不由笑了笑,「小姐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您不會再回來了。」畢竟現在西門家也只有西門妝一個人了,即便不用回城堡,她也有足夠的私人空間,秘密也不會被人發現。

  西門妝沒有回答,只是一昧的往樓上走去,沈華急忙跟上。

  「今晚看樣子要下雨,我先去洗澡。」沈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她話裡的意思很明瞭,是在暗示西門妝今晚飲她的血。

  那少女終於站住了腳,一手搭在門把上,驀然回眸,定定的看著身後轉身欲離開的沈華,她道,「不必了,今晚我會自己解決。」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

  沈華微微一驚,訝異的看著西門妝,問道,「自己…解決?」西門妝自己解決?怎麼解決,難道還能喝她自己的血不成?

  「妳先下去吧!準備熱水,我一會兒沐浴。」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陰沉,話落便轉身,推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裡漆黑一片,可是擺設和以前沒有任何的區別。燈被摁亮,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一點灰塵都看不見。西門妝的目光掃過對面的落地窗,驀地,腦袋裡閃過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少年,他曾經西裝革履,站在那裡。就在她進門的一瞬,他回頭向她看來,臉上掛著溫潤謙和的笑。

  可是現在,那落地窗前什麼都沒有,只依稀能看見窗外招搖的樹丫。

  西門妝在梳妝台前坐下了,剛剛坐下,窗外便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目光幽幽的轉向窗外,只見雨慢慢的下大,變得密集。

  當初也是雨夜,她那晚剛去看了一個命案現場。身上沾了血跡,在浴池裡泡了很久。

  轉目看著鏡中的自己,西門妝不由低了低眉眼,今晚真有些累了。起身拉開了房門,沿著長廊走去,走到了二樓盡頭的大浴室。

  那裡有一個浴池,西門妝剛剛步進去,便見沈華正蹲在熱氣騰升的浴池邊撒花。

  「小姐您來了!」雖然沒有回頭,沈華也知道是西門妝。

  少女在她身邊蹲下,目光冗長的望著水面,喃喃,「沈華,妳說當初沈爾為什麼要來這裡呢?」真的是因為她的血?可是為什麼,他在自己身邊那麼久,卻一直沒有下手呢?

  「小姐和沈大人鬧矛盾了嗎?」沈華抬目看她一眼,接著道,「我聽說沈大人失蹤了,小姐一直在找他。」

  「對,我在找他。」但是找到他,說不定會殺了他。

  那雙眼裡閃過一抹陰寒,沈華看得一愣,爾後一笑,「其實情侶間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很正常,小姐和沈大人都還年少,還沒有完全學會怎麼去愛。」

  「妳好像很懂的樣子?」西門妝笑了,雖然有些冷。

  沈華搖頭,「我自小就在妖僕公館長大,沒有喜歡過什麼人。」沈華的一生,並非為了愛情,她生來就是守護西門妝,所以她的一生都要奉獻給西門妝。

  西門妝沒有再說什麼,她只是緩緩的站起身去,目光微微閃爍,淡淡的道,「妳先出去吧!準備衣服。」她說著,便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沈華知趣的站起身,恭謹的退下了。

  門被帶上,西門妝已經沒入了水中。溫熱的水包裹全身,她只覺得很溫暖。

  雨水敲打著窗戶,發出滲人的聲音。四周一片寂靜,西門妝的目光平視著前方,看著那裊繞的熱氣,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這兩天總是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總覺得沈爾就在周圍。可是確切又不知道到底在哪裡,她擔心這是幻覺。

  午夜過後,西門妝才從浴池裡起身。門外有沈華準備好的睡衣,素白色的蕾絲睡裙,她穿上之後,宛如天使。西門妝就是這樣的人,穿上黑色的長裙像惡魔,穿上白色的長裙,就是天使。

  吩咐沈華下去休息以後,西門妝一個人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房間的門半掩,她赤著腳邁進了屋裡。目光微微抬起,卻忽的愣住了。

  一道身影映入她的眼簾,卻是轉瞬即逝。就好像是幻覺一般,讓西門妝訝異。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雙美目瞪得很大,看著那落地窗,半晌才回過神來。

  方才——

  好像看見有一個人站在那裡,可是轉眼就消失了…

  「是我眼花了?」西門妝自言自語,慢慢的踱步向那落地窗前走去。

  才剛剛邁到半路,西門妝便折身往長廊上去,轉身步進了書房,迅捷的推開了書房的落地窗,一個縱身,便從二樓躍了下去。

  古堡的後面是無邊無際的森林,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西門妝一身白衣似是鬼魅一般在林間飛竄。

  她的目光陰沉,卻又明亮。方才那一定不是錯覺,那個少年真的是沈爾,雖然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了,可是沈爾確實出現了。

  空氣中似乎還浮蕩著沈爾的味道,西門妝心裡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心跳也越來越快。她在雨中奔跑,像是一頭野獸,驚起了林中不少的野獸。

  黑影躥過林梢,轉瞬即逝,西門妝追到林中的一片空地,驀地站住了腳。因為氣息到這裡就消失了,她失去了方向,赤著腳定定的站在草地上。

  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西門妝的臉頰滑下,她的目光四下張望,從左到右,一圈一圈的搜索,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那少年的身影。

  驀地,垂著腿際的雙手攥起了拳頭。

  「沈爾!」她喊道,聲音很大,可是轉眼就被雨聲淹沒了。

  西門妝堅信,沈爾來過這裡,或許還留在這裡。所以她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語氣比雨水還要陰寒,沒有一絲起伏,一點感情。

  許久,都沒有人回答。耳邊依舊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這讓西門妝感到惱怒,「我知道你在這裡!」她厲聲道,語氣十分強硬,也十分的肯定。

  雨水已經將她全身濕透,長髮緊緊貼著臉頰,那張小臉被雨水打濕,十分朦朧。就連視線都被雨水模糊了,可是她還是不停地四處張望。好半晌,才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我知道你在這裡!沈爾!」薄唇輕啟,還是不停地重複著那句話。

  而就在她身後十米遠外的那株大樹背後,少年始終保持著沉默。他臉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被發現。即便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他也絲毫沒有感覺似的。

  即便雨聲再大,沈爾還是聽見了那少女的聲音。

  他聽見西門妝說,「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西門妝轉身提步,慢慢的向前走去,離沈爾藏身的那株大樹越來越遠。她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可是沈爾還能聽清楚。

  「你不是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嗎?你不是說你會一直陪著我嗎?」西門妝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慢慢的在雨中行走,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你把我爸爸帶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忽然消失,連招呼都不打?」西門妝的聲音開始哽咽,她的眼簾不禁壓低,閉了閉,再次睜開時眼中升起了水霧,卻轉瞬與雨水混合。

  西門妝說了很多話,她平日裡鮮少說話,這一次卻全都補上了。可是沒有聽眾,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無邊無際的森林,和黑夜。

  她什麼都看不見,這偌大的森林裡似乎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無論西門妝說什麼,都沒有人回應她。

  最終,那少女轉身順著來路往回走,身體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可是她絲毫不覺得冷。她走得很慢,從那株大樹旁經過,向前走了幾步,卻驀地回身。

  目光定定的落在那株大樹上,從上至下一番打量,卻什麼都沒有看見。西門妝抿唇,目光移開,最終同樣也不回的離開了。

  雨越下越大,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

  雷聲響過天際,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剎那明亮,也將那站在林間的少年照得清清楚楚。

  那張俊臉上掛滿了水珠,喉結微微滾動,沈爾的目光不由變得深邃。天空一瞬明亮,轉眼卻又漆黑。少年的身影也隨著被黑夜吞噬,可他還站在原地,任憑雨水濕透全身,也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西門妝的那些話,他全都聽見了,看著她在林子裡走來走去,他的心裡也很疼。可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西門妝,因為怕自己無法回答西門妝的疑問。

  關於西門禦的遺體去向,關於他這一個多月的去向,還有關於當初他來到西門妝身邊的原因。為什麼不告而別,最重要的,還是殺死西門禦的那個兇手。

  這些問題,沈爾都沒有辦法回答。

  他害怕與西門妝相見,可是又想看見她。所以才偷偷地來到她的身邊,看看她。

  今晚是雨夜,可是西門妝卻一點發狂的現象也沒有。一個人的心境能改變一切,也許現在西門妝根本沒有心思去深究自己的欲望。

  她的腦海裡,想的只有沈爾。

  可是沈爾不知道,今晚過後,西門妝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

  回到了古堡,沈華剛好起來倒水。

  看見西門妝濕漉漉的從外面回來,顯然嚇了一跳。

  「小姐!」語氣滿滿都是驚訝,沈華急忙放下了水杯,迎了過去。

  西門妝卻是擰起了眉頭,從她身邊走過,徑直往樓上去。她現在很難受,一點也不想看見沈華,因為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吸她的血。

  看著那道急匆匆的背影,沈華的目光不由一顫,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勇氣去問西門妝。

  回到了房間,西門便靠在房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身體驟冷,一點溫度都沒有。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開始發抖。

  背靠著房門,西門妝慢慢的蹲下身,不由得抿了抿唇瓣,閉上了雙眼。臉上全都是水漬,是雨水還是淚水連她自己的不知道。

  她還是相信,沈爾來過這裡,沈爾已經回來了。只是不願意出現而已,換句話說,沈爾是在躲著她。

  為什麼要躲呢?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西門妝如此認定,身體逐漸平靜下來,她的目光也沉澱下來。就在西門妝打算站起身去的時候,放在梳妝臺上的手機響了。

  西門妝的目光一轉,站起身,向梳妝台走了過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看是蘇雯,便隨手接了起來。

  結果入耳便是,「小妝,不好了!」

  一句「不好了」,西門妝的整顆心都沉了下去。她才離開多久,難道家裡就出事了?

  「怎麼了?」西門妝的聲音很冷,似是在強迫自己鎮定一般。

  「小久出事了!」蘇寒的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劃過,響雷頃刻席捲,淹沒了電話裡蘇雯的聲音。

  西門妝的眉頭不由蹙起,手不由得一緊,握緊了手裡的手機,沉聲道了一句,「我馬上回去。」然後掛了電話,立馬走到衣櫥前,找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換上。

  西門妝下樓的時候,沈華還站在客廳裡,似是知道西門妝會下來似的。

  畢竟,這麼大的雨,西門妝的欲望…應該急劇膨脹才是。

  可是,她似乎誤會了。

  「我要回去了,妳自己小心些。」西門妝只匆匆忙忙道了一句,便往外走去。

  沈華微愣,急忙跟出去,想提醒西門妝帶把傘。可是等她步出門去,門外哪裡還有那少女的身影。一眼看去,只有無邊無際的森林,還有那像是斷了線的珠簾一般的雨水,以及陰沉沉的夜空。

  似乎快要天亮了,這時間過得真快。

  只是不知道西門妝這麼急著趕回去為了什麼事情?難道是西門家裡又出了什麼事情?

  ——

  西門家的別墅,蘇雯掛了電話,便開始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最後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暮成雪,將方才跟西門妝說的事情告訴她。

  可是電話響了很久,對方也沒有接聽。

  蘇雯打了三次,最後放棄了。

  看了看時間,現在四點多,想必暮成雪睡得正香呢!

  孟曉久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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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14 PM

143、夢見門開了
       
  蘇雯打了三次,最後放棄了。

  看了看時間,現在四點多,想必暮成雪睡得正香呢!

  孟曉久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接近凌晨的時候,西門妝和蘇雯趕到了孟曉久家。不過,孟曉久家外已經用警戒線圍起來了,那種感覺,就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孟曉久的母親被人殺死的時候。

  車在孟曉久家外停下,西門妝和蘇雯一起下車。看守現場的員警看見她們,急著過來催趕,「妳們兩個是幹什麼的?這裡是命案現場,閒雜人等,不允許進入。」

  命案現場!

  「西門妝!」一道男音從院子裡傳出來,引得西門妝抬目一望。

  目光對上那個男人的雙眼,她微微一愣,爾後笑了,「蘇警官!」既然是蘇冽,那就好辦多了。

  蘇冽一邊往外走,一邊脫去手套,從警戒線裡邁了出來,「妳們怎麼來了?難道妳們和死者認識?」蘇冽對孟曉久並不瞭解,不過看見西門妝和蘇雯來這裡,想必不是偶然。

  「這家主人以前是我同學。」西門妝說著,目光微抬,往裡面看了一眼,問道,「她出什麼事了嗎?」

  據蘇雯所說,昨晚孟曉久忽然跟她打電話,向她道歉,將那天晚上在丁冶家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蘇雯。可是聽到蘇雯將她恢復記憶的事情告訴她以後,那少女似乎鬆了一口氣。爾後說話的聲音就越來越虛弱了,說她死而無憾。

  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一定瀕臨死亡。可是蘇雯根本沒辦法,只能給西門妝打電話,西門妝也不能飛奔回來。

  「是自殺!」蘇冽的話打斷了兩人的沉思。

  西門妝愕然,蘇雯亦是。兩人的目光皆是齊齊看向蘇冽,微微張嘴,「自殺?!」

  怎麼會自殺呢!孟曉久……

  「怎麼會!」西門妝搖頭,越過那男子便要往裡走,卻被守衛攔住了。

  蘇冽回眸,訝異的看她一眼,不由將她拽了回來,「小妝,妳冷靜一點。」看了西門妝半晌,他又道,「看妳這麼激動,這個孟曉久也是妳的好朋友?」

  好朋友——

  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她的唇瓣微微抿著,半晌才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一旁的蘇雯更是茫然,那副神情,比西門妝還要不敢相信。

  「孟曉久怎麼會自殺的!」她絕對不相信,孟曉久只會殺人,這樣的人怎麼會自殺的。

  因為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也殺了不少的人,所以最能明白,死亡的痛苦。既然知道死很痛苦,那麼就會拼命的想要活下去不是嗎?

  這樣的人怎麼會去自殺呢!

  「蘇雯,妳冷靜一點。」西門妝側身,看向那幾欲抓狂的少女。

  蘇冽也是一愣,完全搞不清現狀。不過他至少能夠猜到,西門妝和蘇雯,與這個孟曉久,關係不淺。

  ——

  命案現場,西門妝終究沒能去看。她和蘇雯一樣,不敢接受孟曉久自殺的事實。為什麼要自殺,明明做錯了那麼多事情,卻誰也沒有責怪她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自殺。

  晚上,西門妝沐浴完,便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發呆。

  一頭濕漉漉的長髮,也沒有打理。目光平視著前方,望著落地窗外的夜空,不禁陷入了沉思。

  據今天的驗證報告來看,屋裡並沒有強勢入侵的跡象,而且兇器已經找到了,是一把水果刀,正中小腹。而兇器上也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一切跡象都表示,孟曉久是自殺的。

  房門忽然被敲響,西門妝微微愕然,卻還是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果真是蘇雯,那少女正聳拉著腦袋,似乎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沒精打采的。

  「進來吧!」西門妝的話剛落,手機便響了。

  她轉身去接,爾後對蘇雯道,「一會兒阿雪會過來,孟曉久的事情,她好像還不知道。」言外之意,是在考慮,要不要告訴暮成雪。

  即便她們四個人已經徹底分裂了,但是…好歹曾經也是最好的朋友,不論孟曉久當初做錯了什麼,現在她人已經死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也該放下了。

  「小妝,妳相信孟曉久是會自殺的人嗎?」

  蘇雯這個問題,西門妝沒法回答。案子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蘇冽的話,她還是相信的。

  暮成雪來的時候,異常的平靜,和往常沒什麼區別,西門妝和蘇雯也沒有將孟曉久的事情告訴她。

  半夜的時候,天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與昨晚相比,不算什麼。

  暮成雪和蘇雯都睡在西門妝的房間,約莫十二點多。

  西門妝開始做夢,這次的夢很奇怪。她是從自己床上醒來的,而且蘇雯和暮成雪都躺在她的身邊。這樣的夢境真實得可怕,西門妝赤著腳走到落地窗前,兩手撐在玻璃窗上,看著窗外的雨,有些不明所以。這個夢沒什麼奇怪的,只不過,她恍惚看見那夜空中有一道門。一道黑色的門,只隱約能看見一點稜角。

  西門妝擰眉,抬手拉開了落地窗的門,慢慢的走到陽臺上。

  雨水落在她的肩頭、髮間,可是那少女卻絲毫不在意的繼續往前走。赤著腳走到陽台邊上,兩手撐著柵欄,仰頭望著那扇門。門後什麼都沒有,可是那扇緊閉的門裡,到底有什麼?

  就在她遐思之際,一身尖叫傳來,西門妝猛的回身,往屋裡看去。也就是這時,頭頂那扇黑色的門打開了。

  萬丈光芒射出,十分刺眼。西門妝下意識的抬手遮住雙眼,前面的光景,全都看不見。

  再後來,她醒了。

  這個夢戛然而止,被暮成雪的尖叫聲驚破。

  的確是暮成雪的尖叫聲,西門妝一醒來,只看見燈以及被摁亮了,那少女就坐在床邊,似是做了噩夢一般,顫抖不安。

  「怎麼了?」蘇雯也被吵醒了。一手揉著眼睛,慢慢的坐起身來。

  「對不起…」暮成雪側身,看了她們兩人一眼,緩緩站起身去。

  西門妝也跟著下床,只見那少女走到了落地窗前,撩開了落地窗的窗簾。

  那張俏麗的容顏倒映在落地窗上,西門妝和蘇雯不禁互看了一眼,前者走到了暮成雪的身邊,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怎麼了?做什麼噩夢了嗎?」

  暮成雪擰眉,只是慢慢的抱緊了自己的手臂,壓下了眼簾,她的腦海裡還在閃現方才那些夢境。實在是太可怕了,是因為太真實,所以覺得可怕。

  「小妝,我夢見孟曉久死了。」許久,暮成雪的聲音傳來。

  西門妝大驚,坐在床頭的蘇雯也是愣住了。

  她們兩個的反應引起了暮成雪的注意,那少女回身,目光灼灼的看著西門妝,道,「妳們為什麼這副神情?」女人是十分敏銳的動物,第六感十分強烈。

  西門妝和蘇雯根本沒辦法再隱瞞下去。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蘇雯從床上躍下,走到了暮成雪身邊,然後將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暮成雪。

  西門妝始終沉默,她坐在一旁,不由得抬目望了望夜空,方才在她的夢裡,出現的那扇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妳說孟曉久真的死了?」暮成雪顯得十分訝異,那張小臉剎那慘白,顯然被嚇到了。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的夢境竟然是事實,的確很讓人震驚。

  不過,讓西門妝詫異的是,暮成雪竟然也能預知未來?是巧合,還是什麼,她有些好奇。

  「怎麼死的?」暮成雪顯得十分激動。

  「自殺!」西門妝淡淡的道,轉而接著看著窗外。

  那一晚,時間過得很慢,從醒來以後,西門妝她們三個人,就沒再睡著過。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秋天。

  最長的暑假已經過去了,西門妝和暮成雪她們也踏入了新的學校。

  清晨的第一道光輝灑下,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在明德大學外停下。明德大學在城郊,與廢棄的九一大南北各一方。佔地面積兩千多平米,是一所公辦的一等大學。

  開學的第一天,明德大學外停了不少豪車,西門妝和蘇雯下車的時候,只看見人群如流水,慢慢的往校門口湧去。那模樣,彷彿要將明德大學踏平一般。

  「能上大學,真好!」蘇雯感慨了一句,一手拎著包,一手挽住了西門妝的手臂。

  孟曉久的案子,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以自殺結案,一切太平。西門妝站在陽光底下,微微抬目,望了一眼明德大學的校牌,半晌才拉著蘇雯,往學校裡走去。

  她們兩人的出現,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沿著校外的櫻花街走了一段,身後便跟了不少的人。全都是學長,來迎新的學長。

  「那個好像是西門家的千金吧!」

  「咱們九州城的首富,西門禦的女兒?」

  「西門禦好像前些日子去世了!」

  談論聲傳到西門妝的耳裡,她的眉頭微蹙,腳步忽然頓住。側目便向那聲源處看去,那談論的兩個男生立馬閉嘴,被那張驚世的容顏驚住,同樣也為那凌厲的氣場折服。

  西門妝還是曾經那個西門妝,在沒有遇到沈爾之前,她都是高冷的,誰也無法靠近。

  「走吧!」蘇雯反手握住她,便將她往校門裡拖去。

  兩個少女剛剛步進校門,方才噤聲的人群再次轟動。

  「好漂亮啊!比傳聞中長得好看多了!」

  「有錢有勢,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而且聽說學習還很牛!簡直就是女神啊!」男生的談話,讓路過的女生十分不滿。

  能夠進明德大學的學生,自身必定非常的優秀。無論是家世還是成績,就連長相和品德,也必須符合明德大學的招生規定。

  所以來這裡的人,都是優秀的。

  優秀的人,總是有一顆,爭強好勝的心。尤其是大一的新生,那些從高中開始就自我優越感超強的學生,來到大學以後,往往會有些不適應。

  鳩站在車門前,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明德大學的門內,方才拉開車門,準備回去了。

  可是尚未來得及上車,便有幾名女生圍了上來,問東問西胡亂搭訕。

  「想不到,西門家的管家都這麼帥!」路過的女生讚嘆,爾後看了一眼身旁握著書本的女生,「君嬈,妳第一女王的頭銜,這一次只怕危險了。」

  手裡的書咻然合上,李君嬈掃了身旁的白黎一眼,揚了揚唇角,「還沒看見西門妝的人,就來滅我的威風,阿黎,妳這樣還怎麼和我做朋友?」少女的嗓音清冷,一雙美目掃過路旁朝她拋媚眼的學長們,笑意再次轉冷。

  好不容易從H城考到九州城來,來到明德大學,李君嬈的目的就是要成為更優秀的人。或者說,成為全國最優秀的學生。

  西門妝的傳聞,從來到九州城起,就聽說了不少。

  名門貴族,無論是樣貌還是家世,就連學習,都是一等一的好。

  這樣的人,最適合做她李君嬈的對手。既然大家都考到了明德大學,那就好好的,見識一下。

  目光幽幽的飄向明德大學的校門,李君嬈抱著書本踱步過去。那一米七的個子在女生群裡格外的顯眼。無論是身高還是身材,無論是臉蛋還是氣質,走在人群中,總能叫人一眼望見。

  忽的,身後傳來更熱烈的躁動。

  白黎和李君嬈同時站住了腳,慢慢的回眸,想看看什麼人能引起這麼大的轟動。

  視線越過眾人,望見那櫻花樹下不知何時停靠的紅色蘭博基尼。李君嬈擰眉,眼中劃過一絲不屑。不就是一輛好車嗎?在明德高校,一輛蘭博基尼算的了什麼?

  可是,她這念頭剛剛閃過,蘭博基尼的車門便開了。

  一隻穿著黑色皮靴的腳邁出,爾後下來一個少年。

  那少年穿著男式的鉛筆牛仔褲,上著白色襯衣,外套一件淡藍色的毛衣。戴著墨鏡,從車上下來以後,便左右張望了一番,孑然而立。

  那一米八的身高十分適宜,纖瘦的身材,與迫人的氣勢,引起了李君嬈的注意。她已然平心靜氣的站在人群中,目光灼灼的看著那方站在車前的少年。

  少年似是在等人,目光掃過那方同樣紅色的保時捷,不由得定睛看去。

  剛剛上車的鳩轉了彎,往回開。正好與那站在蘭博基尼前的少年擦身而過,就是那一瞬,保時捷猛的剎住,鳩推開車門步下,與那車前的少年對視。

  少年也正看著他,既然鳩已經準備回去了,看來,西門妝已經到學校了。

  「好久不見!」少年輕笑,抬手摘去了墨鏡,那張豐神俊朗的容顏倒映在所有人的眼底。

  一陣陣抽氣聲此起彼伏,女生們看直了眼。不僅是那戴墨鏡的少年,就連從那保時捷上下來的,穿著西裝的少年,也是一樣的養眼。

  「兩枚大帥哥,還是認識的!有基情!」白黎感嘆,眉頭一挑,頗顯得意。

  李君嬈淡漠的瞧她一眼,沒有回話。的確是兩個十分養眼的少年,雖然她沒有看見那身穿淡藍色毛衣的少年容貌,但是僅僅是那道背影,便足以讓人垂涎。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鳩站在車前,擰眉看著對面的沈爾。的確是沈爾,失蹤了幾個月後,突然出現的沈爾。而且還是出現在明德大學門口,開著一輛價值不菲的跑車,高調回歸。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小妝呢?」少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微微挑眉,詢問西門妝的下落。

  鳩聽了只是瞇了瞇眼,半晌才轉身拉開了車門,坐回了車裡,開車離開。

  他沒有理沈爾,因為沒有必要。

  沈爾只是看著那少年開車離開,半晌才笑笑,轉身掃了一眼逐漸集結的人群。目光微微轉冷,最終關上了車門,挎著單肩包便往明德大學的校門走去。

  一路走過,女生傻傻的看著,傻傻的讓路。就連白黎也是為之一振,這尼瑪,還是人嗎?

  「這麼帥的男生,平生第一次見啊!」白黎哀嘆,李君嬈抿唇。

  正好那少年從她們身邊經過,聽見白黎的話不禁扭頭看了一眼。便是那一眼,李君嬈喜歡上那個少年。

  深邃的眸,挺立的鼻,刀刻一般的五官,讓人見過後便無法忘卻。白瓷肌膚,像個小白臉。可是那渾身散發的王者氣質,卻讓人不敢靠近。

  這樣的少年,是最能與她匹配的。李君嬈難得的揚唇,揚起自認為最美好的笑容,與那少年相視。

  沈爾只是掃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往學校裡走去。

  他急著找到西門妝,可是卻又害怕見到她。

  想到那些過去,那個雨夜,他的心就突突的跳。

  ——

  辦好了所有的手續,西門妝和蘇雯還有暮成雪在學校的一家咖啡廳裡落了座。

  陽光從窗外照進,西門妝攪拌著咖啡,淡漠的看了一眼窗外。

  只聽蘇雯道,「可以住校呢!咱們要不要住校?」

  她的話落,遭了暮成雪一記白眼,「家裡和學校哪裡住著更舒服?妳好好的,住什麼校!」

  蘇雯聳肩,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接著道,「我只是覺得,我們也該過回正常人的生活了。」

  她的一句話,使得西門妝攪拌咖啡的動作微頓,目光也頓住了。許久才扭頭看向蘇雯,笑笑,「那好吧!從下個周開始,咱們就住校。」

  暮成雪微驚,「妳們倆真要住校?沒吃錯藥吧!」

  「妳才吃錯藥呢!妳不想住,別住。」

  「我才不住呢!」暮成雪撇嘴,喝著咖啡,笑靨如花。

  三個人在一起的日子,總是美好的。時間也過得很快,開學典禮差不多要結束了。

  就在西門妝她們準備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兩個女生步了進來。也是在那一剎,兩道炙熱的目光投在了西門妝的身上,引得她抬目看去。

  看見的是兩個樣貌出眾的少女,一個亞麻色長卷髮,一個純黑短髮。而那炙熱的目光,正是從那個長卷髮的少女身上傳來的。

  西門妝只淡漠的掃了她們一眼,提步往外走去。蘇雯和暮成雪隨之跟上,與門口的李君嬈和白黎擦肩而過的一瞬,那少女下意識的撞了一下西門妝的肩膀。

  西門妝的腳步頓住了,眉頭下意識的蹙起,似是有些不滿。

  這算是怎麼一回事?這麼明目張膽,是挑釁?

  她側目,看向李君嬈。正巧,那少女也正看著她。

  四目相對,西門妝的眼裡一片寒光,沒有說話。

  倒是李君嬈,清冷的一笑,冷聲道,「妳就是西門妝?」

  西門妝的照片,她早就看過了,不僅是照片,西門妝的很多事情,她都瞭解過了。還聽說,她和她家的管家談過戀愛。

  想起那個身穿西裝的少年管家,李君嬈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妳好,我叫李君嬈,我們應該是一個系的。」她說著,伸出了手,白皙的手,十分養眼。

  西門妝垂眸,淡漠的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道,「李小姐手保養得不錯。」她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蘇雯跟上,有些莫名。暮成雪則是掃了李君嬈一眼,嘴角銜著笑,「李小姐別介,我們家小妝有潔癖,不喜歡握手。」說完,轉身便跟上西門妝她們,頭也不回。

  李君嬈挑眉,幽幽的收回手,卻見前方的西門妝忽的頓住了腳。

  的確是忽然頓腳,讓人有些詫異。

  就連蘇雯也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小妝,妳怎麼了?」

  西門妝沒有回話,反倒是前方,傳來一陣嘈雜聲,吸引了蘇雯和暮成雪的目光。兩人尋聲看去,只見一群龐大的女生隊伍,正慢慢的向她們這方靠近。可為首的,卻是一個少年。

  「沈爾!」蘇雯大驚,不由得驚叫出聲。

  一旁的暮成雪也是一愣,格外的訝異,「真的是沈爾!」誰能想到,開學的第一天,竟然能看見那個…失蹤了幾個月的少年。

  真的是沈爾。西門妝的心中也不禁感嘆,目光定定的看著那越發靠近的隊伍,她下意識的後退。撞上了蘇雯和暮成雪,兩人則是下意識的抬手,扶住了她。

  「小妝,鎮定一點!」她們都明白,沈爾對於西門妝而言,代表著什麼。

  沈爾失蹤了幾個月,連招呼都沒有打,就那麼憑空消失了,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怎麼找也找不到。時間慢慢過去,西門妝似乎已經放棄了尋找,習慣了沒有沈爾的日子。可是那個少年,現在卻又如此突兀的出現,怎能不讓人震驚!

  鎮定!

  西門妝瞇眼,叫她怎麼鎮定。現在這種時候,她可不想看見那個沈爾。特別是被女生簇擁而來的沈爾,她尤其不想見。

  當即腳底抹油,她轉身,便從暮成雪爾後蘇雯之間穿過,往李君嬈她們的方向走去。

  見此,蘇雯一愣,不禁和暮成雪對視一眼,一陣無言。

  西門妝跑了,沈爾看見了。那丫頭匆匆忙忙的轉身,逃也似地離開,就像他是什麼病毒一般。

  沈爾越發靠近,李君嬈和白黎也瞧見了他。轉眼將方才西門妝的異樣拋之腦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那迎面而來的少年,他就是一個王,被眾人擁護愛戴的王。

  那少年越發靠近,蘇雯的神情也奇怪,暮成雪的神情則是越發嚴肅。

  最終,沈爾在離她們三步遠的地方站定,目光不深不淺的打量她們,唇角微揚,淡笑,「好久不見!」

  一句好久不見,將大家的關係昭然。包括李君嬈,都有些訝異。沒想到那個少年,暮成雪她們認識。

  「的確是好久不見,沈管家別來無恙。」暮成雪清冷一笑,似是代表西門妝在揶揄那少年。

  沈爾也不介意,只是笑笑,目光越過她們兩人,望向遠方,早已沒見西門妝的背影。

  她,跑得倒是挺快。

  「小妝看見你都跑了!這一次,我看你怎麼把她哄回來。」暮成雪那嚴肅的神情慢慢融化,唇角也揚起了笑意。

  沈爾但笑不語,許久才看向蘇雯,略略點頭,問道︰「丁晨還好嗎?」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蘇雯卻聽得格外的清楚。

  她笑笑,點頭,「還好!」只要人還活著,什麼都好。

  「你這段日子去哪兒了?小妝一直在找你。」蘇雯接著道,目光狐疑的打量著沈爾,來回看看,爾後又道,「看你這樣子,難道是一夜暴富,成為有錢人了!」

  「我看你這幾個月應該過得不錯吧!真是越來越有男人味兒了!吸引這麼多妹子,難怪小妝看見你要跑了。」暮成雪的話說完,沈爾的眉頭便擰了起來。

  他幽幽的回身,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女生,面色不由一寒。半晌才轉眸對暮成雪兩人道,「走吧!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聊聊。」聊天的內容,自然是關於西門妝的。他想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西門妝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他想知道她的改變,畢竟,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的事情。這些事情,使得他和西門妝之間的距離,拉遠了不少。

  越過所有的女生,三個人高調離開。

  白黎望著那三人的背影,不由蹙眉,「君嬈,妳說這個美少年和西門妝會不會有關係啊?剛才他一來,西門妝就跑了。」

  她的話落在李君嬈的耳裡,挑起了一縷怒火。

  「下去幫我查查他。」這個他,無疑就是沈爾。被她李君嬈盯上的人,別想從她手裡溜走。

  ——

  夜晚,很快降臨。

  西門妝用過了晚飯,便回了房間。蘇雯則由鳩開車送去了九州城第一監獄,去看望丁晨去了。

  窗外又開始下雨了,這幾日,晚上似乎都在下雨。不過入秋的雨總是很綿柔,比起夏季的狂風暴雨,自然是溫柔不少。

  西門妝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腦海中還盤旋著今日在學校裡的場景,那個少年被女生簇擁而來,俊朗如昔,高調的回歸。

  沈爾回來了,這麼說來,那晚她在古堡裡看見的那道身影真的是沈爾。她追的那個少年也是沈爾,可是為什麼,那晚他不肯出現,不肯見她。現在又如此高調的出現在明德大學,出現在她的面前,算是怎麼一回事?

  沈爾,他到底在想什麼。

  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側身。也便是側身的一剎,餘光掃過窗外,那大門外的公路。

  一道筆直的身影立在公路對面,那場景,讓她想起了第一次沈爾送她回家的那天。

  那天,他也是站在那個位置,站在車旁,遙望她。那溫潤的目光讓人不安,西門妝想要逃避,即便表面十分平靜。

  一把漆黑的傘,遮去了少年的容顏。

  西門妝看著他,看了好一陣,不由得瞇起了雙眼。垂在腿側的手也忍不住捏緊,毅然決然的轉身,將落地窗的窗簾拉上。

  以沈爾的能力,想要來見她,十分容易。可是他現在卻撐著傘,站在雨中,一點靠近的趨勢都沒有。彷彿只是為了來看她而已,遠遠的看著。

  這讓西門妝很是不爽,積壓了幾個月的情緒可算是爆發了。

  猛的一扯窗簾,她轉身出了房門。轉而進了西門禦的書房。

  步進西門禦的書房,西門妝的心裡莫名的升起一抹憂傷。這間書房一直空著,西門禦不在了,也就沒有人用了。而今沈爾回來了,也勾起了西門妝對西門禦的回憶。那個男人,即便是死了,可是屍體卻一直沒有找到。沈爾還欠她很多解釋,比如關於他當初來到自己身邊的原因,再比如,西門禦的屍體他到底帶到哪兒去了。

  最重要的是,這幾個月,他去了哪裡,為什麼離開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有打。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傘面上。少年靜靜的站在路邊,遙望西門妝的小陽台。她方才已然看見自己了,一定看見了。可是而今,那屋裡已經熄了燈,倒是西門禦書房的燈開了。想必,西門妝現在就在西門禦的書房裡。

  他早就才想到了,他的出現與回歸,必定會讓西門妝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比如,西門禦的死。

  所以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猶豫,不知道是否該出現。而今雖然出現了,可是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走近西門妝。得讓她做好準備,畢竟,自己這次回來,身上還帶著任務。

  西門妝在書桌前坐下,目光不自覺的望向窗外,那少年還站在雨中,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目光幽幽的收回,西門妝兩手交疊在書桌上,不由得壓下腦袋,枕在手臂上。

  這間屋子裡,滿滿都是西門禦的味道。總能勾起她對西門禦的回憶,想著想著便想到了西門禦的死。手驀地收緊,攥起了拳頭。西門妝再次吸氣,爾後拉開了西門禦的抽屜,準備為他整理一下東西,順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想西門禦的死和沈爾有沒有什麼關係。

  拉開了抽屜,將西門禦那些筆記本全都抱了出來。

  西門妝開始仔仔細細的翻看,從工作筆記,到個人日記,一點點的翻看。

  西門禦的工作筆記永遠比個人日記詳細,日記裡無非也是談論公事,偶爾能瞧見一些關於西門妝和西門邪、西門雪的事情,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西門禦的日記沒有很抒情,幾乎看不出他揣著怎樣的感情。西門妝翻看了幾頁,便忍不住倒過來往回翻看了。

  最近的日期,是西門禦出事的前夕。他似乎有些想念西門邪了,那種濃烈的思念,全都展露在字裡行間,讓西門妝為之一振。

  她這才想起了西門邪的事情,最終西門禦去世,西門禦的葬禮,西門邪、西門雪都沒有出席。西門邪失蹤了,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不知道去了哪裡。而時間久了,她自己已經忘記了尋找。而今看見西門禦的日記,才猛然記起。

  西門妝一頁一頁的往前翻,最終找了她和西門舞生日宴會當天的日記。

  亦或者說是生日宴會後幾天才寫的,但是內容卻是與宴會相關的。

  那一頁紙,字跡很多,幾乎寫了幾大篇,是這本日記本裡最長的一篇日記。

  西門妝細細的看,從頭看到尾,最終沉迷在字裡行間,久久不能自拔。

  這篇日記裡寫了蔣欽的死……

  「對於蔣欽,我深感抱歉。這些年,很感謝她的陪伴。不過從她進入這個家門那天開始,結局就已經定下了。她,是犧牲品之一。因為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決定親手了結她,讓她死在我的手上,安然離世。如今一切都結束了,我會照顧好阿邪和小雪,也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夠保佑這兩個孩子,健康的長大,以後能夠一生幸福。」

  這是日記的原文,西門妝的臉色微變,手裡的日記本滑落,掉在她的腳邊。

  原來如此,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蔣欽的死…那晚在酒店裡遇見的那個黑衣人…

  原來是西門禦!

  殺死蔣欽的人,原來是西門禦!

  這叫她如何相信,這件事對於西門禦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才會記得這麼清楚。因為害怕無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才將它寫下來嗎?

  記錄在這裡,難道是想有一天,這件事情能被西門妝或者其他人知道?

  西門禦對蔣欽心懷愧疚,可是為什麼,要說從蔣欽進入西門家的那天開始,這個結局就注定了?

  蔣欽的死,是在西門禦的計劃之中嗎?難道真如暮成雪和沈爾所說,西門禦是那個吸血鬼獵人,而蘇寒她們的死與西門禦有關。可是他為什麼要殺害那些第三代的二重身呢?難道真如溫月成所說,他想要將第三代全都放出來?

  明明,他是吸血鬼獵人,為什麼會想要釋放第三代。那十三個魔頭如果被放出來,這個世界一定會亂套的。

  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俯身,撿起了地上筆記本。

  輕輕的合攏,然後放回了抽屜。西門妝咽了一口唾沫,眼簾低了低,慢慢的站起身,走到了窗邊。

  那公路邊的少年依舊站在那裡,此刻正看著西門妝的位置,與她四目相對。

  少年的容顏依舊,甚至比幾個月前還要俊氣。西門妝看著他,微微失神,搭在窗臺上的手不由捏緊,指甲陷進了手心,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意。

  許久,西門妝約莫在窗臺前站了半個多小時,動也沒動。

  那公路邊的少年似是發覺了什麼異樣,慢慢的伸手摸出了手機,找到了西門妝的號碼。

  指間懸在手機螢幕上方,猶豫了許久,才落下。

  最終撥通了西門妝的電話,響了半晌,那頭才接通。

  西門妝舉著手機,站在窗前,看著那傘下的少年,始終沒有開口。她沉默著,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少年淺薄的呼吸聲。

  沈爾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出聲。

  再三猶豫,那極富磁性的男音才道,「妳怎麼了?」

  關切的話,關切的語氣,卻讓西門妝覺得熟悉而陌生。隔著電話的關心,總是失去了原有的溫度,讓她覺得有些冷。

  輕輕抬手,拉開了面前的窗戶,冷風撲面,夾雜著一絲絲雨珠,打在西門妝的臉上。

  她伸出手,目光從沈爾的身上移開,淡淡道,「沒事。」極為簡單的兩個字,然後再無下文。她不知道應該和沈爾說些什麼,畢竟幾個月沒見了,已經口生了。

  「小妝,妳還好嗎?」這段日子過得怎麼樣?他多想從西門妝的嘴裡親口聽到她的回答。可是沈爾知道,那少女一定不會乖乖的告訴他。

  「很好。」強硬的語氣,就好像一個賭氣的孩子。

  沈爾想笑,現在很想走到她的身邊,將那個要強的少女擁進自己的懷裡。好好的抱抱她,吻吻她的額頭,然後輕聲細語,溫柔的告訴她,自己很想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很想念她,睡覺也想,吃飯也想,甚至有時候做事的時候也忍不住想。

  她說「很好」,可是沈爾知道,這兩個字後的意義很深重。

  「傻瓜,真不公平。」少年喃喃,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真不公平,她很好,可是他一點都不好!

  「我想妳,想得快要發瘋了!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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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4:16 PM

本帖最後由 adanp0504 於 2017-4-10 04:19 PM 編輯

144、車內強吻
        
  真不公平,她很好,可是他一點都不好!

  「我想妳,想得快要發瘋了!妳知道嗎?」

  那溫柔的男音十分清晰,西門妝卻只是聽著,爾後舉著手機的手緩緩的滑落。西門妝只是看著那雨中的少年,眼裡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她實在摸不透,沈爾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原本以為自己足夠瞭解他,可是現在看來,一直都是她太自以為是了。

  蘇雯和鳩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雨還在下,屋外有些冷。

  上樓以後,蘇雯便敲開了西門妝的房門。

  「小妝,妳看見樓下的沈…」話還沒有說完,她又退了出來。西門妝不在房間,房裡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

  退回走廊上,蘇雯左右看了看,只見西門禦的書房透出了幾縷微光。她轉動腳步,慢慢的走過去。書房的門半掩,蘇雯看見那站在窗前的少女。看樣子,西門妝也看見那站在對面公路上撐著雨傘的少年了。這麼說來,她也就沒有必要多說什麼了。西門妝站在這裡這麼久,都沒有下去看看,那就代表她還不想見到沈爾。既然如此,她應該尊重她。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蘇雯走到了落地窗前。目光透過落地窗的玻璃看去,隱約能瞧見那公路對面的少年。今天在學校就已經遇到了,沈爾沒什麼變化。還是一樣將西門妝掛在嘴上,當然蘇雯也看得出他是真的把西門妝放在心裡了。

  一直在詢問西門妝的近況,她的生活,她所接觸的人群,還有她的情緒。可是沈爾絲毫沒有提到他自己,彷彿他失蹤的這幾個月都是蘇雯她們的想像而已。他一點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又或者,有些事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西門妝。蘇雯明白,情侶之間的確會有很多的顧慮,或多或少會有秘密。但是,秘密,真的應該繼續保密下去嗎?如此一來,彼此的距離只會越拉越遠而已。

  話說回來,西門妝和沈爾…好像分手了。

  思及此,蘇雯揚眉,唇瓣動了動,轉身去了浴室。

  這兩個人的事情,她實在不想去管了。

  ——

  明德大學的開學典禮是在第一天舉行,第二天晚上學校將會舉行開學舞會。這是對新生最高級別的歡迎模式,也是大部分學生喜歡的活動。大學和高中不一樣,進入大學就是進入一個小型的社會。這裡將是人與社會交接的第一個交接點,所以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

  明德大學的學生多半已經有了自己的產業,亦或者將來會繼承自己父輩的公司股權。要麼就是一些有能力的學生,已經開始自主創業了。

  大學結婚能夠加學分,這就證明,在大學裡,是允許學生結婚的。

  開學舞會,其實就是一個社交活動。由上流社會的大亨出資操辦,目的就是為了給那些公子哥,千金小姐創造見面或是認識的條件。

  而今年的開學舞會,更是備受矚目。因為今年入學的新生相當不凡,比如說身為九州城首富千金的西門妝,她現在名義下擁有誰也猜想不到的資產,一切直等到她成年。

  自然有不少的男生想要借此機會親近她,也許能借此進入上流社會,人生大變革。

  「說起來,我們今年就成年了!」說話的是蘇雯,與西門妝和暮成雪併肩,往學校裡走去。

  暮成雪仰頭,看了一眼明朗的天空,艷陽高照,十分美麗。能夠活在這個世上,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成年代表什麼?代表我們要老了。」暮成雪笑著接話,扭頭看了西門妝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引得西門妝回眸一望。真是奇怪,今兒暮成雪怎麼這麼奇怪?

  「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嗎?」西門妝問道,眉頭微蹙,看著暮成雪的眼神帶著幾分猜疑。

  暮成雪搖頭,笑了笑,「沒有啊!快上課了,我們快點走吧!」說著,便伸手挽住了西門妝的手,三個人急匆匆的往教室趕去。

  今天的課是公關禮儀,公共課大教室。西門妝三人到教室的時候,教授剛好進門。而教室裡已經坐了不少人,從她們進門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西門妝的身上。這個學校誰都認識她,因為她是九州城的第一千金。

  「是西門妝!」坐在第三排的白黎抖了抖手肘,戳了戳旁邊的李君嬈。

  那埋頭與書本的少女幽幽的抬目,看向剛剛進門的西門妝,不由得眸色略深。西門妝也掃了她一眼,因為那兩道目光實在有些刺眼,讓她很難忽略。

  西門妝三人在倒數第三排坐下,剛剛坐下,便見一道身影從教室門外進來。那是一個少年,身上穿著潔白的襯衣,外罩卡其色的毛衣,一手插在褲兜裡,一手捏著書本踱步進了教室。教室裡女生的眼睛便亮了,一個個全都追隨著少年的腳步。

  「是沈爾誒!」白黎又是一聲輕嘆。

  只見那少年徑直走到了倒數第二排,在西門妝後面坐下。

  如此一來,教室裡安靜了。西門妝的眉頭卻緊緊蹙著,趴在桌上動也不動。教授已經開始講課了,可是身後那兩道炙熱的視線實在讓她無法靜心。這個沈爾,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妝,你們倆別這樣啦!」蘇雯湊到她耳邊小聲的道,「沈爾既然回來了,妳要是想問什麼問題,趕緊問他啊!有什麼誤會,就好好的解釋清楚。」

  西門妝偏過頭,後腦勺沖著她,就是不說話。

  少年的目光壓下,爾後學著她扭頭,換了一個方向,繼續盯著西門妝看。他現在沒法解釋那晚的事情,只能盯著她了,在事情解決之前,絕對不能讓西門妝被別人拐跑了。

  「倒數二三排,趴在桌上的兩位同學,就由你們來為大家示範一下吧!」三尺講臺上,傳來女教授柔和卻有力道的聲音。

  西門妝慢慢的直起腰,目光不深不淺的看去,只見那講臺上的女教授一手拿著領帶,一手挑著絲巾,正淺笑著望著她的方向。

  而身後傳來一陣輕響,沈爾已經站起身去,笑著走到了人行道上,目光一轉,落在了西門妝的身上。

  「西門妝同學!」女教授這次直接點了她的名字,揚了揚自己手裡的領帶,極有耐性的等著。

  西門妝這才站起身,望了含笑的沈爾一眼。

  「下面就請西門妝同學為我們示範一下,怎麼繫領帶。」女教授滿意的看著他們。

  等著西門妝上前,她將手裡的領帶交給西門妝,爾後示意沈爾站在一旁。

  少年的臉上始終揚著溫柔的笑,面朝著西門妝,滿眼期待的看著她,那目光像是期盼糖果的孩子。指間攥著領帶,西門妝的眉頭微微一蹙,爾後抬手,將領帶舉起,慢慢的繞過沈爾的脖頸。

  目光相觸,西門妝的眼睫顫了顫,不由壓低。她不敢去看那少年溫柔的雙眼,指尖靈巧的繫著領帶,打結塑型,最後整理邊角。慢條斯理,卻十分的認真,打出的領結也十分的漂亮、大方。

  女教授滿意的點頭,西門妝退到一邊,那少年便完全展現在大家的面前。一條寶藍色條形領帶,與沈爾那素白的襯衣十分匹配。那少年天生就是衣架子,無論是身材比列,還是那張俊臉。

  「謝謝西門妝同學!那下面請沈爾同學,為我們示範一下女性絲巾的繫法。」女教授說著,又將手裡的絲巾遞給了沈爾。

  這陣仗總給人一種錯覺,就好像,西門妝和沈爾已經步入了殿堂,而今是在進行交換戒指的儀式一般。

  沈爾含笑接過,略略點頭,然後向西門妝靠近了一步,咫尺距離。

  坐在座位上的蘇雯和暮成雪顯然一驚,在座的同學無不大驚。

  西門妝下意識的後退半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西門妝同學,麻煩妳配合一下。」少年淺笑,話音十分溫柔。

  西門妝擰眉,抿唇。沈爾抬手,這一次沒有再靠近。眼簾壓低,為她繫上絲巾,那眼中劃過的一絲失落,西門妝沒有看見。

  一堂課結束,緋聞已經傳開了。

  西門妝和沈爾還是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回家。

  夜晚很快降臨,舞會是在晚上七點多開始。西門妝和蘇雯出門的時候已經七點了。

  明德大學的舞會十分盛大,全場流水席,吃的東西數不勝數。

  西門妝今晚穿了一條黑色的抹胸連衣裙,裙角齊膝,一條銀絲製的腰帶略繫,那窈窕的身材便凸顯出來了。長髮披肩,沒有過多的修飾,也沒有上妝。可是卻讓人移不開目光,總覺得無比的養眼。

  這就是西門妝的魅力,就連走在她身邊的蘇雯和暮成雪都黯然失色了。

  「今晚很熱鬧啊!」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請我跳舞呢?」暮成雪嬌笑,隨手從侍從的手裡取了一杯紅酒,淺嚐了一口。

  西門妝掃視了一圈,只見沈爾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女生群中,如天上最耀眼的明月,將繁星的光華掩去。那少年也瞧見了她,微微揚起手裡的高腳杯,朝她笑笑。西門妝卻是淡漠的移開了目光,轉而往門外走去。

  她今晚什麼都不想做,也沒有跳舞的心情。

  就在西門妝轉身的一剎,手拿包裡的手機響了,她微微頓住腳步,將手機摸了出來,爾後轉身對蘇雯和暮成雪道,「妳們好好玩兒,我出去透透氣。」她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手機。

  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道俏麗的身影才剛剛消失在門外,被女生包圍的沈爾便忍耐不住了。

  當即撥開人群,便要往門外去。

  誰知才剛剛邁出一步,一只銀白色的高跟鞋便邁進他的視線,周圍的人群安靜了。

  暮成雪和蘇雯碰了一杯,爾後看向沈爾那邊。

  只見一個身穿素白長裙的少女攔住了沈爾的去路,那架勢彷彿是要打劫一般。

  蘇雯搖晃著杯中的酒,不禁一笑,「那個女生,叫李君嬈吧!」

  「是叫李君嬈,聽說是H市市長的千金。」暮成雪淡淡答道,滿不在乎。

  「市長千金啊!難怪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蘇雯笑笑,轉而將目光移到了沈爾的身上。只見那少年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彷彿,整個人從寒潭中爬出來似的。

  「沈爾,我能請你跳支舞嗎?」李君嬈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柔和的看著那少年,臉上劃過一抹嬌羞。她平生從來沒有這麼嬌羞過,也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懷抱著少女的情懷,大膽的向自己喜歡的男生邁出一步。這就是青春!

  「不好意思,能麻煩妳讓開嗎?」少年的語氣微冷,臉上早已沒了笑意。話雖然是對李君嬈說的,可是他的目光卻還盯著西門妝離開的方向。她不知道西門妝去哪兒,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是要出去接電話。這個點,會是誰跟她打電話?

  ——

  離開了那喧嘩之地,西門妝才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蘇冽極富磁性的嗓音,十分低沉,而且十分嚴肅,「小妝,妳現在有時間嗎?到孟曉久家來一趟吧!」

  他的話讓西門妝的目光一沉,眉頭微微蹙起,她的腳步微轉,便向校門外走去。舞會是在禮堂舉辦的,距離校門還有一段距離。

  「發生什麼事了?」西門妝的語氣略沉,又顯得十分焦急。

  「孟曉久的後頸浮現一塊奇怪的印記,和之前的蘇寒她們很像。」

  蘇冽的話讓西門妝徹底驚住了,握著手機的手不由一緊,她的瞳孔一收。當即掛了電話,脫了高跟鞋便往校門外跑去。

  而禮堂裡,李君嬈還是站在沈爾面前,攔著他的去路,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作為男生,難道不應該紳士一點嗎?我已經這麼主動…」

  「紳士?」少年淺淺勾唇,笑意略冷。他忽的湊近,在那少女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李君嬈踉蹌的後退了兩步。然後眼睜睜看著沈爾從她身邊走過,頭也不回的朝著禮堂外走去。

  白黎急忙走過來,扶住了那踉蹌的少女,納悶的道,「他跟妳說了什麼?」

  李君嬈沒有回話,可是她的眼裡卻閃過一抹驚恐。因為沈爾告訴她,如果她繼續阻攔他,他會讓她瞬間在大家的眼前裸奔。

  這個男生,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溫文爾雅。

  ——

  剛剛奔出了校門,便見那輛紅色的保時捷開過,速度很急。沈爾微微蹙眉,顯然不知道西門妝到底要去哪兒。

  可是他絲毫沒有猶豫,跟著那輛紅色的保時捷跑了一段路後,果斷打的,跟了上去。

  西門妝到達孟曉久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的樣子。

  她將車停在了孟曉久家門外,然後抬頭望了一眼暗沉的夜空,又看了看眼前那幢黑漆漆的房子。為什麼蘇冽要讓她來孟曉久的家裡?

  「小妝,妳來了?」門口的揚聲器忽然響起蘇冽的聲音。

  西門妝不由一愣,爾後再次抬頭,只見那棟房子二樓,孟曉久的房間忽然亮了。

  門開了,西門妝步了進去,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停下了那輛出租車。

  沈爾下車,就站在一株老樹下,目光灼灼的看著那進了大門的少女的背影。原來西門妝來見的人是蘇冽!

  ——

  赤著腳跑到二樓,西門妝推開了孟曉久房間的門。

  屋裡一切如昔,地上還有人形白線。因為這棟房子在孟曉久死後,西門妝便買下來了。所以…這裡的一切還保持著原狀,沒有絲毫的改變。

  「妳來了!」正蹲在地板上的男人微微抬目,看見一身晚禮服的西門妝時,微微一愣,爾後笑道,「難道我的電話打得不是時候?妳在參加舞會嗎?」目光將那少女從上到下的打量一番,最終落在她赤著的雙腳上。

  西門妝走了過去,將手裡的鞋子放在地上,便在蘇冽的身邊蹲下,「怎麼了?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她的目光先是將方才蘇冽查看過的地方掃視一遍,爾後才抬目對上那男人的雙眼。

  蘇冽的眼裡含著淺淺的笑意,打量西門妝的目光透著一絲欣賞的味道。就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滿滿的喜歡。

  「妳今晚可真漂亮!」男人笑道,由衷讚嘆。

  西門妝撇嘴,攏了攏裙擺,盤腿坐在地板上,不由得呼了一口氣,「你找我來這兒到底是為什麼?還有你說的,孟曉久的屍體上浮現了黑色的印記?」

  蘇冽笑笑,目光留戀的望她最後一眼,爾後垂眸,看著地板,「這裡是孟曉久斷氣的地方,我當初跟妳說過吧!她是自殺的。」

  西門妝連連點頭,眉頭微微蹙起,「難道你現在想說不是自殺?」都過去一個月左右了!

  蘇冽的面色忽然一滯,瞬間嚴肅起來。目光轉向西門妝,點頭,「我讓法醫又檢查了一遍孟曉久的致命傷口,妳猜我發現什麼?」

  「什麼?」西門妝可沒有心情猜謎。

  蘇冽有些無奈的笑笑,抬手下意識的便揉了揉她的腦袋,「妳真是無趣!」

  西門妝抬手,揮開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髮,不滿道,「我有沒有趣,關你什麼事,趕緊把你發現的事情告訴我。」

  蘇冽含笑,爾後站起身,在屋裡踱步一圈,站定,「兇器並不是那把水果刀,而是比水果刀小很多的一種鈍器,應該也是刀具。」

  西門妝聽了不由一驚,「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人誤導我們,在孟曉久死後,用水果刀將孟曉久的傷口刻意的弄大,使得我們以為,兇器是水果刀。」

  「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這是一起謀殺案,被人偽裝成自殺的謀殺案。懂嗎?」蘇冽蹲下身,突如其來的湊近西門妝,那張俊臉徒然放大,與少女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西門妝愣住了,看著眼前那張俊臉,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一步。眉頭蹙得更緊了,「偽裝成自殺的謀殺案!那你找到誰是兇手了嗎?」她問道,眼中劃過一抹狐疑。細細一想,蘇冽說的話倒是蠻有道理。再想想之前蘇雯說過的,孟曉久絕對不是一個會自殺的人。這麼說來,她真的不是自殺的,而是被別人殺死的。但是那最後一通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打電話將所有的事情告訴蘇雯,然後向她道歉嗎?既然還有時間打電話,為什麼不撥打120,也許還能獲救呢!

  西門妝有些搞不明白了,孟曉久當時到底在想什麼呢?

  就在她沉思之際,蘇冽再次靠近,鼻尖險些觸到西門妝的鼻尖,他笑笑,輕喚,「小妝…」

  「啊?」西門妝驀地抬目,鼻尖相撞,強烈的雄性氣息撲面,嚇得她往後傾倒,徹底摔在了地上。

  西門妝惱了,「蘇冽,你幹什麼!」靠那麼近!

  蘇冽忍不住笑了,站起身去,兩手插在褲兜裡,垂眸掃了西門妝躺的位置一眼,笑道,「別動!」

  他的一句別動,西門妝果真沒動了。目光順著蘇冽的視線看去,她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人形線內。

  「當初孟曉久就躺在妳的那個位置,姿勢和妳現在很像。」他說著,意味深長的瞇眼,似是陷入了沉思。

  西門妝就那麼怪異的躺在地上,不由得望了一眼天花板。那昏黃柔和的琉璃燈盞靜靜散著柔光,燈光融進西門妝的雙眸,碎開,如繁星。

  她的腦海裡咻地閃過一個畫面,一把鋒利的刀,刺入了誰的小腹。

  畫面一閃而過,根本來不及看清。

  西門妝蹙緊了眉頭,慢慢的坐起身,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

  「怎麼了?不舒服?」蘇冽見她這模樣,不由得緊張了。

  西門妝搖頭,慢慢的站起身,開始在房間裡踱步,「我好像看見了什麼。」

  「看見什麼了?」自從蘇冽知道她的身份以後,對西門妝的能力就十分的好奇。他相信吸血鬼都有自己的超能力,而西門妝的超能力是什麼,他至今還不知道。

  「我看見一把鋒利的修眉刀。」她說著,已經在孟曉久的梳妝台前站定。目光壓低,掃了一眼桌面,上面的護膚品化妝品擺放得十分整齊。而一旁,還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裡的照片是四個女生,這張照片,讓西門妝微微愣神。那是初中時候的她們。她、蘇寒、孟曉久、暮成雪。那是畢業的時候,照畢業照的時候順手照的,那天的陽光很好,她們四個人就站在校門前合照了一張。現在想想,她們四個人似乎很少照相,合照就更不用說了。只是沒想到,孟曉久這裡居然還留著一張這麼久遠的合照。

  這讓西門妝不由得去想,也許在孟曉久的心裡,還是在乎她們四個人之間的感情的。

  「這裡有眉筆,有眼線筆,化妝的工具很齊全嘛!」蘇冽的聲音忽然響起,將西門妝拉回了現實之中。

  她的目光微顫,只見蘇冽已經動手翻找孟曉久的梳妝台,找了半晌,才笑著抬目看著西門妝道,「孟曉久的化妝品都是全套,可是為什麼,獨獨少了一把修眉刀呢?」他的眉頭微挑,看著西門妝,又道,「小妝,難道妳有那種能看見未來和過去的能力?」

  未來和過去嗎?

  西門妝微愣,不由得抿唇,「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只是做夢的時候能預知很多事情,可是她現在很清醒,又沒有做夢。

  「真是服了妳了!」蘇冽笑笑,有些無奈,「好吧!那妳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明天再找人來看看。仔細的檢查一下!」

  西門妝擰眉,搖頭,「我還是留下來吧!」她說著,轉步四處看了看。她的話讓蘇冽為之一驚,他不由笑了,轉身跟上她的步伐。

  「妳難道是擔心我?」

  「不是!」

  「那妳幹嘛留下來?」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小妝,妳真好。」蘇冽嘆道,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格外的寵溺。

  西門妝的腳步微微頓住,眉頭不禁蹙得更緊,蘇冽的話讓她想起沈爾。那個少年曾經說過很多溫柔的話,暖了她的心。

  她還記得當初蔣欽出事的時候,沈爾陪她回古堡,在山下的車裡。他抱著她,告訴她,絕對、絕對不會離開她。

  可是他食言了,一走就是幾個月,走的時候也沒有說一聲。

  盡管現在,他回來了,西門妝的心裡還是有個梗。

  她抽身回憶,抬頭又望了一眼天花板,然後轉步在屋裡來回的踱步。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圈後,西門妝再次攏了攏衣裙,然後就著地上的人形線躺下,與孟曉久的姿勢保持一致。

  人之將死的時候,會做什麼呢?

  一手攥著手機,一手握著水果刀擱在小腹。那麼,她在和蘇雯通話,道歉的時候,目光會看向哪裡呢?

  西門妝的眼睫撲閃,蘇冽就蹲在一旁盯著她猛看,唇角銜著淺淺的笑意,似是在欣賞她的美。

  西門妝白了他一眼,然後目光一轉,不經意間瞥到了那方的梳妝台。爾後,目光定在了梳妝臺上的相框上。

  是照片!她們四個人的合照!西門妝猛的坐起身,起身走到梳妝台前。

  蘇冽看著她,看著她忽然嚴肅的神情,不由得斂了笑,「怎麼了?發現什麼啦?」

  西門妝沒有回話,她只是將那照片拿起,左右翻看。眼尖的發現相框的邊角有磨損,看樣子是摔在地上過。這麼說來,這個相框擺放的位置,似乎有些隨意,如果是一般人的喜好,應該把相框放在左上角或者右上角的位置,至少應該放在不會阻礙自己的地方吧!

  為什麼,孟曉久要把相框放在這個位置?難道說,是為了躺在那個位置能夠看見?

  「這個相框有什麼問題嗎?」蘇冽問道,有些不解。

  西門妝擰眉,將那個相框翻過來,查看背面。爾後將相框的蓋子摳出,想要取出裡面的照片查看一下。誰知,匡噹——

  清脆的一聲響,一把精緻的修眉刀掉在了地上。

  頓時,蘇冽和西門妝都愣住了。兩個人的目光皆是一頓,頓在了地上的修眉刀上。

  這把修眉刀有些長,15釐米左右,和相框的長度差不多,藏在相框裡真是綽綽有餘。

  西門妝放下了相框,彎腰去撿,誰知卻被蘇冽阻止了。

  那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別碰,這上面應該有兇手的指紋,不要弄壞了。」

  蘇冽的話提醒了西門妝,她收回了手,慢慢的站直了身體。

  既然孟曉久不是自殺,那麼說明那晚一定有人來了孟曉久家。可是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這麼說來,兇手應該和孟曉久認識,而且是一個能讓孟曉久放鬆警惕的人。

  這樣的人,除了那個叫夏林的少年,還有她們幾個。

  即便大家都鬧崩了,但是西門妝知道,孟曉久對她們沒有戒心。而那個夏林,似乎對孟曉久很好的樣子,當初他知道孟曉久出事的時候,那種悲痛的神情,是真的。不是裝的,這就代表在夏林的心裡,孟曉久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所以,兇手應該不是夏林。

  那麼,會是誰呢?

  誰對孟曉久懷揣仇恨?對孟曉久熟悉的人,又恨著孟曉久的人……

  西門妝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的眉頭不由蹙緊,咽了口唾沫,不由得抬目看了一眼蘇冽。蘇冽已經帶了手套將地上的修眉刀撿了起來,放進了塑膠袋裡。

  「走吧!今晚先到這裡,這個東西我帶回去檢查一下,檢查結果出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妳的。」蘇冽說著,抬手搭上西門妝的肩膀,微微用力,推著她往前外走去。

  「蘇警官,這個結果大概什麼時候能出來?」西門妝的眉頭擰緊,顯得有些緊張。她怕自己所想的那些都是事實。

  蘇冽推著她出門,關了燈,往樓下去,沉聲道,「明天能出來,放心吧!」現在都十點多了,也該回去了。

  兩個人走出了宅子大門,夜風拂面,西門妝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這路邊只停了她自己的保時捷。目光不由一轉,看向身旁的蘇冽,她問道,「你來的時候到底是怎麼來的?」她很好奇。

  蘇冽聳肩,左右看了看道,「打車!」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西門妝說著,便一個人往保時捷走去,一點要捎他一截的想法都沒有。

  為此,蘇冽苦了臉,「妳這丫頭這麼無情!不管,妳今晚得送我。」蘇冽說著,便跟了上去,先西門妝一步,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西門妝不由一笑,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二話不說,開車走人。

  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那棵老樹下,站在樹後的少年。

  目送那輛紅色的保時捷離開,少年的目光不由一沉。他的胸口有些發悶,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使得他的眉頭蹙了起來。

  西門妝開車將蘇冽捎到了車來車往的大街上,那男人便下車了。他只是叮囑西門妝自己小心,然後就打車離開了。

  回到西門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車才剛剛到門口,車燈便照在了路邊的路燈下。正好照著那個倚在路燈下的少年。

  西門妝的目光一滯,腳下踩了剎車,車靠邊停下。

  她沒有下車,這個場景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那個路燈下的少年,和記憶中的少年一模一樣。

  沈爾——這麼晚了,他怎麼在這裡。

  一如當初,她和步京承去了遊樂園後回來一樣。也是在這路燈下,遇見了那個少年。也是從那個時候起,西門妝明白自己的感情,逐漸懂得了,什麼才是愛情。

  這個少年,教會她愛,也向她詮釋了愛情。讓她嘗到了愛情的甜頭,也嘗到了愛情的苦楚,現在她想從愛情中抽身出來,可是似乎來不及了。

  沈爾就站在路燈下,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從西門妝的車離開孟曉久家的那刻起,他就回到了這裡,在這裡耐心的等待著。

  西門妝熄了車燈,靜靜的坐在車裡,也沒有下車的打算。

  沈爾慢慢的站直了身體,兩手揣在褲兜裡,面無表情的向那輛紅色的保時捷走去。

  他最終在西門妝的車門外停下,猶豫了很久,才抬手敲了敲車窗。

  西門妝側目,看著窗外那少年,不由眉頭淺皺。

  最終,她還是傾身,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沈爾便坐進了車裡,目光平視著前方,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許久,久到西門妝以為他不會開口說話了。

  沈爾才道,「這個位置,方才蘇冽坐過對嗎?」似乎還有餘溫,這餘溫讓他心裡很不舒坦。

  西門妝微驚,不由瞇起了雙眼,扭頭看著沈爾,沉聲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的?」

  「從妳離開學校開始!」沈爾十分坦誠,說著便轉目對上西門妝的雙眼,「小妝,妳去孟曉久家幹什麼?和他在那屋裡那麼久,做什麼?」他的聲音很溫柔,卻帶著質問的味道。這讓西門妝十分不爽。

  她的目光不由一沉,轉開,不再看那少年,只淡漠的道,「你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她的態度十分冷硬,讓沈爾的心墜入了寒潭。他曾經無數次的想過他們重逢的樣子,或許會大吵一架,或許西門妝會厲聲質問他,或許西門妝會耐心的等著他解釋。有無數或許,卻從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

  他們這樣面對面的談話,竟然像陌生人一樣。和當初剛來到西門妝身邊時,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西門妝對他,似乎更加冷漠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就是擔心妳。」沈爾有些無奈,他面對西門妝的時候,總是很無奈。

  「你是我什麼人?需要你擔心我?」西門妝冷冷揚唇,對於沈爾跟蹤她的事情,十分的不爽。

  可是她的這一句「你是我什麼人」卻是徹底觸碰了沈爾的底線。

  手臂忽然一緊,座椅後仰,西門妝大驚。尚未來得及反應,一道身影便翻身壓下。兩個人倒在了座椅上,整個車裡,彷彿一張床,十分平坦。

  地勢比較狹窄,西門妝的兩手被固定在腦袋兩側,目光微冷,不由得抬目瞪著頭頂那雙俯望她的眼睛。

  「放開我!」西門妝的語氣很衝,眼裡閃過一抹慍怒,全都落在了沈爾的眼裡。

  少年緊迫的盯著她,從她的眉眼,到她的薄唇,最終順著她的下頷滑下,落在她的脖頸,滑過她的胸口,又移回她的臉上。

  沈爾道,「我不放。」他的語氣出奇的強硬,對西門妝的感情早就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能壓抑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今天晚上,西門妝是真的做得過分了。竟然大晚上的跑去見別的男人,而且還和那個男人在那個房間裡待了一個多小時。

  一個多小時能做很多事情,至少沈爾知道,孤男寡女,大晚上在一個房間裡,待上一個多小時,能…上床。

  一想到這裡,沈爾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目光鎖定西門妝的唇,忽的一沉,便俯身吻了上去。

  兩唇相貼,十分緊緻,這久違的觸感,讓西門妝的身體不禁一顫。她的心跳不禁加速,已經沉寂了幾個月的心跳,竟然還能跳得這麼快!

  沈爾的吻有些霸道,有些粗暴。西門妝被吻得七葷八素的,好半晌沒能反應過來。

  從未見過沈爾這麼霸道,他也從來沒有這麼粗暴的對待過她。看樣子,沈爾是真的很生氣,後果……

  「唔——」西門妝掙扎,手腕扭動,想要推開身上的少年。

  可是沈爾卻不肯放過她,沾上她的唇,就像沾上了毒品一般。吻著吻著,不由自主的溫柔了。

  那強烈的氣場變得柔和,方才的怒意慢慢的消散,至於西門妝,她顯然已經沉淪在她的吻裡,不由得閉上了雙眼。戀人之間,想要吵架的時候,或者鬧不愉快的時候,親一親總會好很多。

  前提是,他們還彼此愛著。只要還愛著,那麼,無論是什麼樣的矛盾,都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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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5:03 PM

145、跟我保持距離
       
  那強烈的氣場變得柔和,方才的怒意慢慢的消散,至於西門妝,她顯然已經沉淪在她的吻裡,不由得閉上了雙眼。戀人之間,想要吵架的時候,或者鬧不愉快的時候,親一親總會好很多。

  前提是,他們還彼此愛著。只要還愛著,那麼,無論是什麼樣的矛盾,都能解開。

  吻,開始蔓延。從西門妝的薄唇,到她的臉頰,最終延伸到脖頸。

  「沈爾!」得以開口說話,西門妝的眉頭擰了起來,略略喘息,一雙迷濛的眼,看著少年。

  少年的身形一頓,驀地停下,方才似是魔怔一般。現在冷靜下來,連他自己都有些訝異。

  西門妝只喚了他一聲,便什麼都沒說了。他們之間該發生的事情早就發生過了,身為男女朋友,關係也到了該到的地步。西門妝很愛這個少年,因為愛所以願意付出所有。

  「你這麼做,只會讓我更討厭你。」低沉的女音在車內響起,喚回了沈爾的理智。他又是一愣,慢慢的抬目,垂下眼簾,對上那少女冰寒的雙眸,眼中閃過一絲受傷。

  的確很受傷,那種感覺簡直無以言語。

  「小妝…」

  「你現在回來,出現在我眼前,是準備好,把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嗎?」西門妝忽略他的話,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她抬手,推開了沈爾,坐起身,兩個人沉默了。

  沉默了許久,西門妝抬手將額前的髮撩起,然後一臉嚴肅的面向沈爾,接著道,「那我問你,當初你為什麼要來到我的身邊?你到底懷著怎樣的目的?我爸爸是誰殺死的?你失蹤的幾個月到底去了哪裡?」一個個問題,在她心裡放了很久,那種被欺騙的感覺,總讓西門妝的心十分壓抑。明明告訴過自己,只要沈爾不靠近,不提起,她就絕對不去想這些問題。

  可是今晚,沈爾如此強勢的靠近,她實在忍不住了。

  總要有人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西門禦到底是怎麼死的。她沒有直接問沈爾,西門禦到底是不是他殺死的。是因為她想要給沈爾一個機會,一個好好解釋的機會。

  「那晚只有你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最清楚。既然你現在回來了,那就請你原原本本的告訴我。」西門妝的話響在耳際。

  沈爾卻是垂下了眼簾,目光落在凹陷下去的皮椅上,他坐在一旁,半晌才抬目對上西門妝的眼睛。

  西門妝的眼裡一片冷意,這讓沈爾痛心。

  他張了張嘴,只道,「這些事情,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妳的。」

  「合適的時候?」他一直都告訴西門妝,合適的時候,「什麼時候才是合適的時候?一百年後還是一千年後?」西門妝的話裡帶著諷刺的味道,還含著一絲冷笑。

  她的目光定定的看著沈爾,毫不閃爍,「沈爾,你總是這樣。」她說著,微微抬手,執起那少年的下頷,逼迫沈爾看著自己。

  四目再次相對,西門妝的目光高深莫測,沈爾琢磨不透。

  只聽那少女道,「既然你無法給我合理的解釋,那就請你,跟我保持距離。」她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彷彿要將這些話刻在沈爾的心裡。

  也確實刻在了少年的心裡,刀刻一般,生生發疼。這些話也只有西門妝對他說才會如此的傷人,因為全世界,他最在乎的人,就是西門妝。或許,只有西門妝。

  「你走吧!」車門不知何時開了,冷風灌進車裡,吹醒了發呆的沈爾。

  少年回神,又看了西門妝一眼,抿唇。他什麼都沒有說,如她所願,下了車,然後站在路邊,眼睜睜看著西門妝發動引擎,徑直向西門家別墅裡開去。

  她走得倉皇,似是想要立馬擺脫沈爾似的。

  少年站在路燈下,不由得後退了兩步,靠在路燈的燈桿上。他揚唇,有些自嘲的笑笑。其實西門妝說的那些話都是對的。他的確無法給她合理的解釋,比如西門禦的死。他實在沒有辦法告訴她,殺死西門禦的兇手,是西門邪。

  那晚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沈爾只有閉上眼,那段回憶就如泉水一般湧來。

  在他和西門禦打鬥的時候,一道黑影忽然出現,撿起被沈爾打落的西門禦的斧頭,便手起斧落,砍中了西門禦。而那道黑影,是西門邪。

  不僅沈爾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恐怕看得最清楚的就是西門禦了。

  當時那人臉上訝異的神情,沈爾實在忘不了。

  西門邪的出現就像是他的錯覺,若非西門禦徒然倒地,沈爾一定會以為,那些都是他的錯覺。因為那個少年來去匆匆,轉眼就不見了。

  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西門邪了,自從他逃走,離開醫院,離開西門家,離開西門妝。沈爾就再沒有見過西門邪了,而西門妝一直在找她,似乎也沒有找到。

  可是沈爾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遇見西門邪。而且還是以那樣的方式。

  被自己親生兒子殺死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

  沈爾不明白,但是他看得出,西門禦很痛苦,亦很驚訝。從西門禦斷氣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惆悵了。因為不知道如何告訴西門妝,殺死西門禦的兇手是她的弟弟。

  對於西門妝而言,西門家的人,除了西門禦和西門舞,還有西門赫,只怕沒有更重要的人了。可偏偏,殺死她父親的人,是她的弟弟。這樣的真相,西門妝若是知道了,會怎樣?

  真相總是傷人的,所以沈爾寧可讓她去猜測,彷徨,一直在尋求答案中度過。

  可是他不知道,無數的猜疑,會導致一段感情破裂。兩個人之間,本就不應該有秘密。

  從回憶中抽身,沈爾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了一眼夜空。夜風吹過,碎髮微揚,他的俊臉生寒。不知道在路燈下站了多久,沈爾才幽幽的移步,慢慢的朝著西門家別墅對面的別墅群走去。

  從他回來的那天開始,就在對面的別墅群裡買了一套自己的房子。一直住在西門家的對面,一直觀望著西門妝。

  他這一次回來,是以妖界二殿下的身份回來的。身上帶著任務。至於這個身份,其實就是靠著西門禦的屍體得來的。這就是他帶走西門禦屍體的原因,將西門禦的屍體帶到蘇伊士雲狂的面前。

  那個男人一直都希望西門禦死,從一開始,西門禦就是作為西門妝監護人存在的。從西門妝出生開始,從西門妝的母親該茴死去開始。西門禦便一直負責將西門妝撫養長大,等到她年滿十八歲。

  十八歲的時候,西門禦會將西門妝獻給蘇伊士雲狂。如當初將西門妝的母親,該茴獻上去一樣。西門禦之所以撫養西門妝,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將她獻給蘇伊士雲狂罷了!

  又一個血淋淋的真相,如果被西門妝知道了……沈爾不敢想。

  有太多的事情,是西門妝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的真相都會傷害她,所以沈爾不忍心告訴她,寧願她一直去猜測。

  西門禦一直都是蘇伊士雲狂的人,而今他卻想打開十三道封印之門,將那十三個吸血鬼放出來。所以才惹怒了蘇伊士雲狂,他開始想要西門禦的命。

  因為在很久以前,統領這個世界的就是血族。而當時最厲害的男人,叫做德古拉.沸洛,是第三代吸血鬼中最強的,是王者一樣的存在。

  他也是該隱的後代,和西門妝一樣的存在,身為該隱的直系後代,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這樣的人讓蘇伊士雲狂畏懼,所以他痛恨所有想要打開十三道封印之門的人。凡是想要打開門的人,都得死。

  所以,西門禦的死成就了沈爾。他被賦予妖族二殿下的頭銜,回到人界,代替西門禦,等到西門妝長大十八歲,然後將西門妝帶到蘇伊士雲狂面前。

  可是沈爾和西門禦不一樣,他不會讓這世上任何人,傷害西門妝。

  目光微抬,望了一眼西門妝的陽台。那裡亮著燈光,看樣子,她已經回屋了。

  ——

  西門妝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此刻就站在落地窗的窗簾後,偷偷的看著沈爾離開。

  那少年的背影刻在她的眸中,慢慢的縮小。

  看著沈爾離開,她的胸口不由悶悶的。微微抬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西門妝轉身,背靠著落地窗滑坐在地上。她就坐在沈爾一起最喜歡的位置,燈光柔和的灑下,為她鍍上一層薄薄的金紗。

  許久,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似乎還留著沈爾的味道,那麼熟悉的味道,卻又讓人覺得那麼陌生。

  ——

  翌日清晨,西門妝才剛剛醒來,便聽見敲門聲。

  爾後,門外傳來了鳩的聲音,「小姐,暮成雪來了!」聲音有些模糊,可是西門妝卻聽清楚了。

  暮成雪來了,這麼早,暮成雪怎麼來了?

  西門妝擰眉,猛的坐起身,不禁想起昨晚的事情。昨晚在孟曉久家裡,和蘇冽查案的事情。

  她懷疑那個兇手是蘇雯!畢竟,對於蘇雯而言,孟曉久就是仇人一樣的存在。曾經親手殺死她,亦或者說間接性的殺死她。這樣的仇恨,並非嘴上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當西門妝將昨晚的事情告訴暮成雪以後,那少女驚住了。

  目光微顫,許久才張了張嘴,看著西門妝道,「妳以為,殺死孟曉久的人,是蘇雯?」暮成雪問道,那語氣微微顫抖,與平日裡的她截然不同。

  西門妝也瞧出了她的異樣,不由得擰眉,「阿雪妳怎麼了?」

  暮成雪垂眸,目光有些閃躲,最終她只問道,「小妝,如果…殺死孟曉久的人真的是蘇雯,妳…會怎麼做?」

  暮成雪的問題,難住了西門妝。因為這個問題,她還沒有仔細想過。因為不敢去想。

  「妳會將蘇雯供出去嗎?」暮成雪再次問道,目光抬起,定定的看著西門妝。

  西門妝擰眉,好半晌才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她。四目相對,那少女道,「我會。」她的聲音略沉,語氣十分肯定。

  「為什麼?孟曉久該死,可是蘇雯是無辜的。」

  「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以任何藉口奪取別人的生命。」即便是她,身為吸血鬼的西門妝,也從來沒有因為一己私欲殺害過人類。

  西門妝的眼神十分堅定,這讓暮成雪有些退縮了。

  可是回頭一想,西門妝又愣住了,她再次看向暮成雪的目光有些怪異,「妳方才說什麼?」孟曉久該死?

  暮成雪抿唇,「我說她該死!」她鎮定的重複,繼而解釋,「殺死自己的朋友,殺害了那麼多人,她簡直就是一個殺人狂魔,難道不該死嗎?」她的這番話,不知道是說給西門妝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話裡似有深意,聽得西門妝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阿雪…」西門妝看著她,「妳…」

  暮成雪對上她的眼睛,那眼裡寫滿了坦然與堅定,彷彿已經下了決心,要告訴西門妝什麼。

  果然,那少女張了張嘴。

  猶豫了半晌,才道,「小妝,孟曉久是我殺的。」暮成雪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坦然,倒是西門妝,異常的激動。激動得從床上跳了起來,開始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

  她顯得十分焦躁,方才暮成雪的那些話,她還要時間好好的消化一下。

  說什麼,孟曉久是她殺的,這是在開玩笑嗎?

  「妳沒有作案動機!」西門妝忽然站住腳,轉身看向暮成雪,定定的道。

  那少女也從床邊站起身,相對於西門妝的焦躁,她顯得十分的鎮定。聽見西門妝為自己辯護,她想笑,心裡有些暖。

  「小妝,我討厭孟曉久。從得知她殺死蘇雯的那刻起,我就討厭她,想要殺了她。」暮成雪解釋道,可是這些話,說得有些無力。似乎無法構成殺人動機,因為西門妝也曾討厭過孟曉久,也曾想要殺了孟曉久。

  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那麼暮成雪?暮成雪是官宦子弟,應該更加明白,殺人罪是何等大的罪名。會毀了她的一生,也會讓她的家族蒙羞。這樣的事情,暮成雪會做嗎?

  「小妝,妳不要再為我找藉口了!」暮成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笑笑,「孟曉久不是被水果刀捅死的,而是修眉刀。」

  她的話徹底驚住了西門妝。的確,孟曉久並非是被水果刀捅死的。就在西門妝發愣之際,手機響了。是蘇冽的來電,看樣子是檢查的結果出來了。

  西門妝擰眉,舉著手機走到了一邊。

  暮成雪就站在原地,目光掃視了一圈,這是西門妝的房間。那少女步到了陽臺上,暮成雪便在床邊坐了下來。她很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心裡一片空白,那晚的回憶歷歷在目,盡管時間過了這麼久,暮成雪還是無法忘記。

  那天晚上,她和西門妝她們分開之後,又回到了那家烤肉店。隨後跟著孟曉久去了她家裡,只有她們兩個人。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夜深人靜,路上幾乎沒有人。

  孟曉久的住處,她不是第一次去。這是一場策劃好的謀殺,從那天晚上在烤肉店遇見孟曉久開始,就是一場預謀。那天晚上,暮成雪其實早就知道會在那裡碰見孟曉久和夏林,從案發的一個月以前,她就已經在預謀了。觀察孟曉久,很久很久。她時常一個人在家裡喝酒,心事很濃,總是愁眉苦臉的。當然,那都是在她獨自一人的時候。

  夏林是一個很愛她的男人,至少在暮成雪看來,夏林是真的愛著孟曉久。也許和夏林在一起,是孟曉久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正確的事情。

  暮成雪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抬目,目光顫顫的看向落地窗外,西門妝還在接電話,那道背影看上去那麼堅強,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默默的起身,悄無聲息的步出房門,然後埋頭發著短信,慢慢的往樓下走去。

  而今,她的一個月時限早就過去了。大學也去過了,心願都滿足了,也該是實現和那個男人的承諾的時候了。

  藏在心裡的秘密已經告訴西門妝了,現在她放下了包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只是,不知道爸媽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樣。畢竟,她是他們在世上唯一的依靠。

  ——

  西門妝掛了電話,轉身。屋裡空蕩蕩的,暮成雪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而就在這時,一條短信蹦出,西門妝垂眸看了一眼,發信人的是暮成雪。

  她點開,螢幕上顯示了幾行字︰我去自首了,妳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幫我。這件事就由妳告訴蘇雯吧!希望她不要怪我。再見,My friends!

  簡短的幾行字,算是告別。

  西門妝猛的回頭,只見那道倩影已經走出了西門家的大門,慢慢的順著公路往前,頭也不回。

  她想也未想,便轉身,往樓下去。出門時,碰見蘇雯。

  看她急匆匆的,蘇雯微微一愣,「小妝,妳去哪兒啊?」她身上只穿著睡裙,這麼風風火火的,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蘇雯想也未想,也跟著跑下樓,只見西門妝徑直出了門,往公路上跑去。

  鳩正在院子裡澆花,看見那道黑色的倩影似是一陣風一般奔出門去,爾後又看見蘇雯追出去,不由得一愣。

  西門妝跑到公路邊上,順著方才暮成雪離開的方向看去,筆直的公路上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她的眉頭下意識的蹙起,不由得回望了一眼。西門家別墅外就是筆直的公路,一大清早的,公路上根本連個鬼影都沒有。可是方才暮成雪明明是走出來的,現在人卻不見了。

  「小妝,妳跑這麼快做什麼?」蘇雯追了上來,看見那東張西望的少女,不由得狐疑。目光隨著西門妝的視線遊移,左右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妳在看什麼?」

  西門妝不語,左右看了許久,才絕望的垂下了眼簾。看樣子,她是低估了暮成雪。本以為暮成雪現在是她們當中最為平凡的一個人。可是現在,一個憑空消失的人,能簡單嗎?

  西門妝擰起了眉頭,看了蘇雯一眼,沉默片刻,才道,「殺害孟曉久的兇手,已經找到了。」方才蘇冽打電話就說得很清楚,那把修眉刀上的指紋就是暮成雪的。

  蘇雯聽她的話,不由一驚,爾後愣住。好半晌,才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叫殺害孟曉久的兇手?她不是…自殺的嗎?」

  西門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抬手握住了蘇雯的手腕,柔聲道,「我們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慢慢給妳解釋。」她說著,便拽著蘇雯往別墅裡走。

  剛剛進門,便遇見了追出來的鳩。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放心西門妝。

  不過看見她們回來,他頓時安心了不少。

  「小姐…」

  「去準備早餐吧!今天我們不去學校。」西門妝清冷的嗓音吩咐道,根本不給鳩多說話的機會,便牽著蘇雯向屋裡去了。

  客廳裡,西門妝牽著蘇雯在沙發前坐下。爾後鬆開了她的手,目光沉沉的看著她,細細的打量蘇雯。

  蘇雯的腦袋微微低垂,兩手交疊在腿上,似是在想什麼。

  西門妝張了張嘴,緩緩道,「其實孟曉久不是自殺的。」那是一起被偽裝成自殺的謀殺案,至於為什麼會偽裝成自殺,那並非暮成雪刻意所為。反之,也許暮成雪根本就沒打算掩飾,甚至已經做好了被逮捕的準備。

  可是…。那個受害人,孟曉久,卻替她收拾了爛攤子。不僅將真正的兇器藏了起來,還把所有暮成雪的痕跡都抹去了。除了那把修眉刀,她也許以為,藏起來不會被人發現,又或許,那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沒有力氣再擦一把修眉刀了。

  孟曉久的死,是因為失血過多。也許當時暮成雪並沒有捅死她,因為那是暮成雪第一次殺人,顯得很緊張。她捅了孟曉久以後,就倉皇的逃走了。即便是計劃了整整一個月,當真正殺人的時候,那種恐懼感還是無法控制。

  孟曉久明明還可以打120急救,如果她打了電話,一定能被救活的。可是她卻選擇給蘇雯打電話,向她道歉。

  某種意義上來說,孟曉久也是自殺。因為她已經放棄了生存下去的信念,默默的等待死亡。可是在死之前,她替暮成雪掩蓋了事實真相。至於目的——

  蘇冽告訴西門妝,也許在孟曉久的心裡,那張照片裡的其餘三個人,對於她而言,就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所以說,孟曉久是為了替暮成雪掩蓋真相。如果,暮成雪知道這件事,她會不會後悔,自己親手殺了孟曉久?

  「妳說什麼?」蘇雯的聲音將西門妝從沉思中拉回。

  她扭頭,對上蘇雯那雙瞪大的美目,不由抿唇,「殺死孟曉久的人,是阿雪。」她平靜的道出事實,蘇雯卻呆愣當場,完全不敢相信。

  沉默了許久,客廳裡的氣氛十分的怪異。至少,鳩和柳媽將飯菜端上桌的時候,那沙發上的兩個人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互望著,就像是小時候玩123木頭人一樣。

  「小妝…妳說的是真的嗎?」蘇雯總算開口了,目光微微發顫,轉而垂下了眼簾。

  西門妝擰眉,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其實,西門妝自己也不敢相信,因為無論怎麼看,暮成雪都不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孟曉久,也不像是一個會殺人的女生。可是事實卻讓西門妝震驚了,她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現在想起來,都令人咂舌。

  「蘇雯…」

  西門妝的話落,那少女已經站起身,跑了出去。她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西門妝追到了門口便停下了。因為她明白,現在蘇雯需要冷靜。她也知道蘇雯最終會去哪裡!

  她一定會去找丁晨,去看望他。丁晨會安慰她的,所以西門妝沒有必要太過擔心。

  ——

  果然,蘇雯最終站在了九州城一大監獄。而此刻,就坐在探視房間裡,等待著丁晨出來。

  每一次來看丁晨,總覺得那少年似是消瘦了一些。這一次也不例外,看見身上穿著淺藍色監獄服的少年,蘇雯的心不由收緊。

  隔著厚重的玻璃窗,兩個人相對而坐。

  丁晨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總體看上去,氣色還算不錯。因為在監獄裡的一切,蘇冽和西門妝都打點好了。而且以丁晨的能力,也沒有人能夠欺負得了他。

  「妳怎麼了?眉頭皺著。」丁晨亦是打量著蘇雯,目之所及,都看得仔仔細細。今天的蘇雯,看起來,是有心事。

  每次來看望他的時候,蘇雯總是笑著,一臉幸福的樣子,十分溫柔。可是今天的她實在有些奇怪,眉頭蹙著不說,臉色也不太好,就連看丁晨的目光都有些閃躲。這代表什麼?她一定有心事。

  「有什麼心事嗎?說來聽聽。」丁晨笑笑,眉眼溫柔。自從進了這裡以後,那少年就成熟穩重了不少。男人味道更足,思想也成熟了不少。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副浪蕩不羈,玩世不恭的模樣。總給蘇雯一種,很滄桑的感覺。

  看著對面的少年,蘇雯笑笑,十分努力的揚唇,笑得有些醜。

  「真醜!」丁晨直言不諱,說著笑了笑,抬手點了點玻璃,接著道,「不要勉強自己笑。」

  那聲音十分的溫柔,如同那溫柔得淌水的目光。

  蘇雯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低下了眼簾,「丁晨,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和你談心的。」

  「我知道,妳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少年說著,微微傾身,兩手交疊在大腿上,一本正經的看著蘇雯,問道,「是不是和小妝鬧矛盾了?」似乎不太可能,但是現在他能想到的,能影響蘇雯情緒的人,除了西門妝,似乎沒有了。

  「不是!」蘇雯搖頭,也學著他的樣子,向前傾了些許,「是阿雪和孟曉久。」

  「孟曉久?孟曉久不是死了嗎?」丁晨蹙眉,眼中滿是不解。明明記得蘇雯跟他說過,孟曉久死了。而且是在一個月以前。

  「是啊!死了。」蘇雯垂眸,看著自己擱在腿上的手,玩弄著手指,神情有些失落,「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丁晨張了張嘴,爾後閉上,最終什麼都沒有說。聽蘇雯這麼說,看來孟曉久不是自殺的。至於誰是兇手,他不用猜,因為蘇雯會馬上告訴他。蘇雯其實並非想要問他,那語氣,似乎有些悲傷。

  「是阿雪。」聲音忽然就變小了,可是丁晨還是聽見了。

  少年略驚,顯然不敢相信。和蘇雯之前的反應一樣,誰也不敢相信,暮成雪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你知道那晚孟曉久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跟她說了些什麼嗎?」蘇雯埋著腦袋,看似在和丁晨說話,其實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之中。

  一個月前,那天晚上大雨。西門妝不在家,而她那晚也睡得很不踏實。

  半夜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號碼十分陌生,蘇雯根本不認識。

  不過,孟曉久的聲音,從第一秒她就聽出來了。

  「那晚的雨,真的很大。」蘇雯說著,慢慢的仰起頭,一雙含著水霧的眸子,對上丁晨的雙眼。

  少年看得一愣,不由得想要站起身,可是卻生生頓住了。看著蘇雯那副悲痛的神情,他知道,孟曉久的死讓她心裡十分難過,而得知孟曉久是被暮成雪殺死的時候,那種難過倍增,最終決堤湧了出來。

  ——

  夜色很濃,雨聲很大。孟曉久醒了以後就坐在床邊,看著那雨水打在落地窗上,一道道的水痕滑下,玻璃像是碎裂了一般。外面的景物模糊了,可電話裡,孟曉久的聲音卻很清晰。

  孟曉久說,「蘇寒,我終於撥通了妳的電話…」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撥通了她的電話。又或許,是因為快要死了,所以才有了這份勇氣。

  蘇雯當時就愣住了,因為實在不敢相信,孟曉久會知道她的號碼,而且給她打電話。當初她的話說得那麼決絕,蘇雯以為,她們之間早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我知道妳在聽,我有些話一定要對妳說……」孟曉久這麼說,語氣有些虛弱。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她該是多麼的痛苦,看著自己的血往外湧,卻還強撐著和她講電話。

  孟曉久說,「其實,這些話我應該當面…和妳說清楚的…」

  蘇雯聽了只是蹙眉,淡淡的道了一句,「不用當面了。」十分清冷的一句,不知道當時孟曉久聽了以後,是什麼樣的心情。

  ——

  「最後她說她要死了。」蘇雯從回憶中抽身,目光逐漸有了聚點。

  那副悲痛的神情映在丁晨的眼裡,他現在多想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擁抱她。可是他不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雯的淚水,慢慢的決堤,洶湧而出。

  她始終安靜的敘述著那天晚上的事情,就算是哭泣也絲毫沒有哭出聲來。可她越這樣,丁晨的心裡就越難受。

  「蘇雯,沒事的。」少年傾身,幾乎貼到玻璃上。大手撫上玻璃,就像是在撫摸蘇雯的髮一樣,「妳別哭。」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蘇雯。

  他說「妳別哭」,蘇雯便真的聽話的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微微抽氣,勉強的笑笑,「對不起啊!我不想讓你擔心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好想哭。」只想在丁晨的面前哭,放肆的流淚,將自己心裡面積壓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

  聽見她這麼說,丁晨才鬆了一口氣。至少蘇雯已經從那段回憶中走了出來,那段讓她難受的回憶,已經全部說出來了,現在她的心裡,一定好受不少。

  「暮成雪為什麼要殺孟曉久?」他很好奇,畢竟暮成雪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殺人的人。

  蘇雯的情緒慢慢的平定了,目光稍稍凝聚,看著對面的少年,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似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道,「我聽小妝說,孟曉久的屍體上也發現了那種奇怪的印記。」

  「什麼時候發現的?」丁晨有些緊張了。

  「好像是前幾天。」

  「怎麼會?」孟曉久都死了這麼久了!

  「是前幾天,蘇警官在查看檔案的時候,發現的。之前誰都沒有注意這個問題。」畢竟,從西門禦還有丁冶死了以後,他們以為,那件事情已經結束了。

  可是現在算上孟曉久,一共死了十二個身上有奇怪印記的人了。溫月成不是說,只要十三個二重身全都死去,那十三道封印之門就會打開嗎?

  這樣一來,人類可就危險了。

  丁晨擰眉,半晌才抬目,看向蘇雯,接著道,「這樣吧!妳先回去,這件事叫小妝好好的查一下。既然已經死了十二個人了,那麼一定要保證最後一個人的安全。」他的神情格外的嚴肅,嚴肅得蘇雯也跟著嚴肅起來,方才來時的傷痛也消失了。

  注意力被轉移了,她乖巧的起身,向丁晨道別,便急急忙忙的往西門家趕。

  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個人是誰呢?

  ——

  「最後一個人?」

  西門家的別墅裡,蘇雯和西門妝坐在西門禦的書房裡,氣氛十分的凝重。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午的時候,西門妝給步京承去過電話,畢竟現在步京承是她的監護人。而且這件事情,她似乎也只能找步京承幫忙了。

  可是那個男人說,事情已經結束了,讓她不要疑心太重。

  如此搪塞的話,真不像是步京承會說的。

  但是步京承說的也不無道理,西門禦已經死了,丁冶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誰希望解開第三代的封印,將那十三個惡魔放出來呢?

  思來想去,西門妝還是想不到合適的人選。

  「也許真的是我們想的太多了!」西門妝喃喃,起身走到了窗前。

  蘇雯看著她,半晌才問道,「最後一個人是誰?」

  「身上有印記的人。」只知道是身上有印記的人,但是到底是誰,卻不清楚。要找到那個身上有印記的人,並且保護好那個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麼找人,豈不是大海撈針!」蘇雯也站起身,跟著走到了西門妝的身邊,兩個人一起併肩站著,目光看向窗外。

  西門妝擰眉,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

  「也許是我們多疑了,這世上沒有人會希望第三代封印被解除的。」

  「那——妳爸爸為什麼要那麼做?」蘇雯扭頭看向她,問得小心翼翼。

  西門妝的身形一顫,目光一滯,顯然愣住了。好半晌,她才回頭,目光炯炯的望著蘇雯,抿唇,「我也不知道!」她也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西門禦想要將那十三個惡魔一樣的存在放出來。明明他是吸血鬼獵人……

  「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嗎?比如說想讓那十三個吸血鬼為他完成什麼心願,或者是想借用他們的力量達成某種目的,亦或者說…為了證明他自己是世界上最強的吸血鬼獵人,所以想要將那些吸血鬼放出來,然後親手殺掉他們什麼的!」

  蘇雯說了一長串,做了許多假想,可是在西門妝聽來,都不太像話。

  要說西門禦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可是他應該知道第三代的危險性。那十三個吸血鬼,可不是誰都能掌控的。十三個吸血鬼聚集在一起,連妖界的王都會畏懼。

  「妳最後說的那個…我爸爸,他似乎還沒有強大到那個地步!」能殺死第三代吸血鬼的地步。如果西門禦真的有那個能力,也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也不會被別人所殺害了。

  「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應該是尋找那個最後的二重身吧!」蘇雯看著她,看著西門妝逐漸擰緊的眉頭,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由得轉移了話題,將西門妝的思想拉回了正道上。

  西門妝回神,與蘇雯四目相對,爾後將心裡的悲痛壓了下去,「妳說的對,無論如何,都應該先找到那個最後的二重身。」

  蘇雯笑了,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要不要也告訴溫月成他們?」

  「先瞞著吧!畢竟還沒有確定,不要打擾他們環遊世界比較好。」話剛說完,西門妝猛然想到了什麼。

  突地,神情變得格外的怪異!她似乎知道,那最後的二重身,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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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5:05 PM

146、吸血鬼案件
       
  「先瞞著吧!畢竟還沒有確定,不要打擾他們環遊世界比較好。」話剛說完,西門妝猛然想到了什麼。

  突地,神情變得格外的怪異!她似乎知道,那最後的二重身,是誰了!

  ——

  西門妝打電話的時候,蘇冽剛剛沐浴完。一頭黑色的碎髮尚且滴著水,腦袋微低,一手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手拿起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的一剎,他竟有些顫抖,不敢接。是太興奮,還是太害怕,說不清楚。

  螢幕黑了,屆時又亮,一條來自西門妝的短信。

  蘇冽不由點開,在落地窗前站定,目光微垂,絲毫沒有去看幾十層樓下那車水馬龍的長街。

  西門妝詢問暮成雪的事情,因為她知道暮成雪去了警察局,已經自首了。她希望可以從輕處理。

  蘇冽沒有回覆,將手機扔在床上,便開始換衣服。

  健碩的胸肌暴露在柔和的燈光下,他換了一件漆黑的T恤,下著灰色的休閒褲,轉身為自己沖了一杯咖啡。今夜注定無眠,他會靜靜等待十二點的到來。

  關於暮成雪的事情,蘇冽沒有辦法回答。因為那個少女,已經死了。

  就在一個小時以前,警察局裡來電話,說是自首的那個女生在看守所裡自殺了。沒有鈍器,她是用圍巾拴在看守所的小鐵窗上吊死的。誰都沒有想到,暮成雪會自殺。而且是在認罪自首以後,自殺在牢中。

  對此,蘇冽的態度十分鎮靜。得知這件事情以後,他也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西門妝。因為這是最後一個人了,最後一個二重身。那麼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曾在許多年前,他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

  不過,他有些好奇,這個不惜殺死西門妝最親近的兩個朋友,也要將他們解封的人,究竟是誰?

  吸血鬼是無法解封的,所以只有人類和妖怪了。

  西門禦作為第一個想要將他們解封的人,蘇冽尚且理解他的動機。可是西門禦已經死了,那麼到底是誰,指使暮成雪殺死了孟曉久,然後自殺呢?

  什麼樣的人有這樣的魔力,驅動暮成雪,心甘情願的為他做事,還願意為他去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蘇冽始終站在那扇落地窗前,目光平靜的望著遠方。那遙遠的夜空,隱沒在夜色之後的明月,等到午夜的時候,那清冷的光芒就會溢出,灑下。那個時候,也就是門,開的時候。

  一切都已經開始了,那麼將來到底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午夜十二點。

  整個九州城進入了半醒半睡的狀態,街上的行人減半。天際,被烏雲遮去的明月,慢慢的飄出。那銀輝灑下,落在落地窗上。蘇冽微垂的腦袋慢慢的抬起,正好對上那從天而降,俯衝而來的黑影。

  啪——

  面前的玻璃窗碎了,夜風凜冽的吹來,蘇冽的身影被月光拉長。他就站在三十幾層樓高的地方,赤著腳移步到破碎的落地窗邊,那玻璃碎片劃破他的腳,鮮血溢出,慢慢的凝聚。玻璃已經碎了,可是他卻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一襲黑衣,凌空而立的自己。

  黑色的長髮披肩,面容冷峻,此刻正看著蘇冽,詭異的揚起唇角。

  他一腳邁出,身體懸空,往下掉去。風,呼嘯在耳旁。蘇冽沒有閉眼,他的眼裡也沒有絲毫的恐懼。反倒是坦然,最終唇角揚起,浮現出一樣詭異的笑。

  黑影再次俯衝,朝著他猛的衝去,衝進他的身體,最終糅合。

  就在身體即將落地的一剎那,時間彷彿停住了。蘇冽就停在了離地面兩米左右的位置,懸浮著,靜靜的閉著雙眼。

  這個世界似乎忽然安靜了,周圍沒有一絲雜聲,寂靜得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蘇冽一個人似的。

  他徹底的回來了,而與他一起歸來的,還有十二個帶著深沉怨念的吸血鬼。

  ——

  夜色朦朧,月光蒼白。

  西門妝赤著腳走在寂靜的長街上,周圍的人都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她左右碰碰,始終沒有人動。全世界都靜止了,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在移動一般。

  這又是一個莫名其妙而且詭異的夢,都說她的夢有所預示。之前夢見孟曉久和暮成雪第一次打架,也許就已經預示了孟曉久和暮成雪的死;第二次夢見門開了,那麼是否預示著,那十三個第三代的吸血鬼,就要出來了?這一次全世界都靜止了,難道說…這個世界要被毀滅了?

  她有些不敢想像,腳步咻地止住,站在人群集聚的鬧市長街上,目光放遠,從街頭望到街尾,最終還是沒有看見一個能動的人。

  忽的,西門妝的視線定格了。從前方的小巷子裡,似乎穿出了刺耳的尖叫聲。只不過一剎的功夫,聲音消失了,世界又回歸寂靜。

  西門妝提步跑了過去,發現了一幫在享受盛宴的人。

  男男女女,不多不少,一共十二個。

  而那些人轉身的剎那,目光直直的看著西門妝所站的巷口,那一張張陌生的臉映在西門妝的腦海中。那條小巷子似乎格外的幽深,裡面飄出濃烈的血腥味,那味道讓西門妝生出一種轉身想要逃離的衝動。她的確想跑,這麼一想,腳步便向後退去。而那十二個人的目光似乎已經鎖定了她,放棄了手裡的獵物,一一站起身,向她走去。

  隨著他們的腳步,西門妝的心跳驟然加快。難得的,她緊張了。面對那氣勢磅礡的十二個人,她竟然開始緊張了。

  奇怪,這明明是她的夢境,為什麼,這些人看起來似乎能看見她似的。

  「轉身閉眼,然後醒來。」一道虛渺的男音從空中傳來,西門妝聽得十分清楚。想也未想,便轉身照做。

  閉上雙眼的那一剎,她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最終,意識慢慢甦醒。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床的所在,也感受到了被窩的溫暖。

  眼簾啟開,西門妝看見了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盞。黝黑的瞳孔縮緊,想起方才那一幕,她的心裡就不由得一緊,胸口有些難受。

  慢慢的,西門妝坐起身。忽的目光一轉,看向落地窗外。

  夜風從半掩的落地窗吹進,撩起了長長的落地窗窗簾。她看見了一道人影,確切的說是誰黑色風衣的衣角。

  「誰在那裡?」西門妝沉聲,她沒有下床,只是坐在床頭,靜靜的看著那片時隱時現的衣袂。

  有人來了,而且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實在讓人生疑。

  許久,沒有人回答。西門妝掀起了被角,慢慢的下床。

  目光落在地板上,順著地板看去,慢慢的靠近落地窗。就在她抬手撩起窗簾的那一剎,勁風襲來,腰間纏上一條手臂,濃烈而熟悉的男性氣息襲來。

  西門妝的身子被抱起,轉眼便被壓在了床上。

  她驚住了!仰望壓著她的男人,那英俊的臉靜靜呈現,臉上是雷打不動的堅定。他今晚過來,似是下了什麼決心。

  吻落在西門妝的眉心,讓她訝異的是,那個吻無比的溫柔。與男人臉上的堅決不一樣,十分的拖遝,纏綿。

  大手劃過她的脖頸,拉下她的肩帶,薄唇覆在她的肩胛處,輕輕的吮吸。

  西門妝的身體微顫,那敏感的地帶,總是經不得觸碰。溫熱的唇掃過,她只覺自己的頭皮有些酥麻。兩手被男人壓在身側,動彈不得。

  「蘇冽!」她微惱,一腳揚起,踢向那人的下方。

  男人靈巧的避開,咻地退開,轉眼便退到了落地窗前。

  風揚起,落地窗的窗簾飄蕩,月色透進,灑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冷冷的光芒將其包裹。那是蘇冽嗎?即便西門妝看見了他的臉,也喊出了他的名字,可是她的心裡卻仍舊感到困惑。

  那個一臉清寒,唇角銜著邪魅弧度的男人,真的是平日裡那個蘇冽嗎?

  「你是誰?」西門妝擰眉,一手拉起自己的肩帶,翻身而起。

  那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不禁揚唇,詭異的笑延伸,蔓延到了他的眼底。

  「是我救了妳,小妝。」

  西門妝一愣,眸光一沉,還是緊迫的盯著他,「你到底是誰?」她的聲音更冷,即便眼前的人和蘇冽長得一模一樣,可是西門妝也感覺得到,他並不是蘇冽。

  「我?妳這麼想知道我的名字?」男人輕笑,風衣的衣袂輕揚,他兩手慢慢的揣進衣服口袋裡,優雅的揚眉,平靜的聲音道,「那我就告訴妳好了!」

  他說著,幽幽的提步,向著西門妝的方向前進,「我叫德古拉.沸洛。」

  吻再次落在西門妝的眉心,可是這一次她卻生出一種暈厥的感覺。

  爾後,真的暈厥了,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中。卻又忽的找到了光明,猛的睜眼。

  月色靜靜灑在那從床上一躍而起的少女身上,寂靜的屋子裡迴盪著西門妝的呼吸聲。原來是夢中夢!

  她的心跳慢慢平復,從恐懼中走了出來,慢慢的閉上雙眼,一深一淺的呼吸著,調整自己的情緒。好半晌,西門妝才掀開被子下床。下樓拿了一瓶冰水,喝完以後情緒才徹底平復了。

  外面的天色還很沉,西門妝回房換了一身運動裝,便出門了。

  靜靜的走在空蕩蕩的公路上,戴著連衣帽,塞著耳塞聽著歌,順著筆直的公路往前。方才看了時間,現在是凌晨兩點多。離天明還有好幾個小時,她打算去最近的山上看日出。

  就在西門妝走出一百米遠左右,便看見了那不遠處,等在路燈下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也穿著運動衣,目光幽幽的轉向西門妝的方向,與她四目相對的一剎,他愣住了。

  那眼裡生出的訝異,使得西門妝相信,這次相逢並不是故意而為,而是巧合!

  難道,這就是天意?

  西門妝站在原地,兩手揣在衣服兜裡,默默的看著不遠處站在路燈下的少年。初秋的天微冷,尤其是凌晨。可是那少年看起來沒穿多少,卻絲毫沒感覺到冷似的。

  他只是看著西門妝,沒有提步,也沒有開口,只是無聲的看著她。彷彿,他們現在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面對面,也無法跨越異界的鴻溝。

  西門妝的唇瓣動了動,不由得慢慢移步,目光從那少年的身上收回,平視著前方。直接忽視沈爾的存在,按照自己的計劃,往最近的那座山走。

  路燈下的少年卻還看著她,目光追隨,好半晌才站直了身體,移動腳步。他在猶豫,要不要跟上去,因為在這裡遇見西門妝,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的走著,順著筆直的公路往前,誰也沒有越界,誰也沒有靠近,誰也沒有說話,或者加快腳步。

  西門妝知道,沈爾跟著她,可是她沒有拒絕,也沒有回頭沖那少年怒罵。反之,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兩個人不用交流,就這麼靜靜的往前走。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個沈爾一起走過這麼長的路了,以前那個少年總是跟在她的身後,一日復一日,從來沒有變過。也正因如此,才給了西門妝一種錯覺,總覺得,他是不會離開的。他會永遠的站在自己的身後,一直跟著她,陪伴著她。

  這樣堅信的結果,卻是沈爾的不告而別,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根本找不到。

  這種從天上墜入地下的落差感,西門妝實在難以接受。甚至,當初她知道他回來了,追著他跑出去的時候,那個少年還是一聲不吭的藏起來,不讓她找到。

  最讓西門妝痛心的,不過如此。就是在她想要尋找的時候,他刻意躲避,不讓她找到。

  他們之間,莫名其妙的變成這個樣子。西門妝沒有一點準備,所以有些接受不了。

  沈爾走在不遠的地方,目光時不時的看看那個少女。路燈的光灑下,拉長她的身影,隨著她的腳步又變短,然後再次變長。

  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只是覺得,這樣和她一起走走,就會無比的安心。至少,西門妝還在他的視線範圍裡,能看見,也能感受到。

  ——

  而此時,被夜色籠罩的九州城市中心,卻發生著讓人驚悚的事情。

  一條悠長的小巷中,一對青年男女正相擁在牆角,唇舌糾纏,彼此挑撥,火慢慢燃起。整條小巷子被那曖昧的分子渲染,拉鏈聲滑落,爾後是女人的淺吟。

  男人的呼吸深淺不一,伴隨著身體的起伏,調整角度。

  身下的女人瞇著雙眼看他,似乎看見了這世上最帥的男人,忍不住沉迷其中。女人的臉十分精緻,確切的說是妝容十分精緻。香汗淋灕,妝慢慢花了,男人不由得看愣了,面容突地沉下,動作也停下了。

  「小姐,妳怎麼了?」沉穩的男音問道,仔細瞧著那伸出細汗的額頭,雪白的肌膚慢慢化開,逐漸變黃,就好像是褪色了一般,讓他無比驚訝。這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會換膚?

  「啊?」承歡膝下的女人顯然一愣,半晌才嬌羞的笑著,兩手攀上男人的脖頸,腿纏上他的腰,「怎麼了嘛?怎麼不繼續了?」

  男人的臉色略青,汗水濕了女人的眼,她輕輕眨眼,黑色的睫毛膏化開,在臉頰留下了痕跡。

  摟著女人纖腰的手鬆開了,男人沒了興趣,「醜女人,滾!」

  女人一陣失落,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忽然一空。冷風吹來,她有些顫抖,卻還是撿起了自己的衣服,極快的穿上。

  就在那女人倉皇往巷子外面走去的時候,男人緩緩抬起了頭。那雙泛著血光的眼不由瞇起,舌尖一勾,舔舐著唇瓣。目光鎖定那道倩影,慢條斯理的撈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就在女人跨出巷口的一剎,腰上忽的環來一條手臂,她驚叫一聲,被拉了回去。隨後小巷裡傳出一聲嗚咽,風吹過,濃烈的血腥味散開,噗通一聲,女人被扔在了地上,已然變成了一具被吸乾了血的屍體。

  舌尖一捲,掃過唇角的血漬,男人掀了掀眼皮,緩緩踱步往外走去。

  「大叔,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做你的女人,可真是作孽!」一道縹緲的男音幽幽傳來。

  就在男人走出巷子的一剎,月光灑下,披在他的身上,那張冷峻沉著的臉瞥向巷口左邊。目光所及,是一名換了乾淨衣服的少年。亞麻色的短髮微卷,精美的五官柔和,目光深邃含著淺淺的笑意,此刻正左右摟著兩個身材火辣的美女,慢慢的向男人走去。

  「少管我的事,勞萊克!」男人眉頭微皺,目光掃過他左右的兩個美人。一看就是被迷了心智,脖頸上還有齒孔。為此,男人不屑的一笑,「你還不是一樣,男人都是一樣的!先填報肚子,再滿足慾望。」

  「no no no,我有風度,至少不會殺美女!」少年嬌笑,容顏燦爛得像一朵盛開的雛菊。

  男人冷哼一聲,不再理他,「我先走了!」他現在,還學要獵食,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進食了,現在好不容易解除了封印出來了。他當然要先去好好的品嘗一番才行!

  勞萊克望著他遠走的背影,不由扭頭,吻了吻左邊美女的唇,邪魅一笑,「那咱們,現在去哪兒好呢?」他換下了那套破爛不堪的衣裳,這潔白的襯衫與牛仔褲,是他前所未見的。不得不說,這個世界變化得真快!多少年了?這段時間離人類繁衍如此之快,夜生活竟然如此的豐富。人類!真是有趣的動物,那血的味道,真是讓人難忘。

  ——

  明德大學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照進,女生公寓樓裡忽然傳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將整棟樓的女生都驚醒過來。

  白黎和李君嬈迅速的跑出了寢室的門,順著聲源處找去,只見她們這層樓末尾的那間寢室門口,圍了不少的人。

  宿管阿姨的聲音隱約傳來,「大家都讓開!誰幫忙報警!」

  聽到「報警」兩個字,李君嬈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君嬈,怎麼回事啊?」白黎扭頭看了她一眼。

  那少女搖頭,抬手攏了攏耳髮,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她的臉色有些奇怪,或者說有些蒼白。白黎仔細的看了她好一陣,不由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問道,「妳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沒事!妳別碰我!」李君嬈踉蹌後退幾步,也不去看那方聚集的人群,轉身便回宿舍去了。

  白黎的手揚在半空,好半晌才收回,吶吶自語,「怎麼回事?」方才她摸到李君嬈的額頭,好冷,一點溫度都沒有。

  ——

  天色已經大亮,西門妝和沈爾也回到了原地。那少女往西門家的別墅走去,沈爾就站在對面看著她,看著她的背影,不禁張了張嘴,問道,「明天早上,妳還出來嗎?」他似是擔心西門妝明天還會出來,今天是偶然遇到,所以能夠陪著她。如果明天她還出來,自己卻不在,他怎麼能放心。

  西門妝的腳步一滯,站在原地,背對著那少年,不由得閉了閉眼。她今天的心情還不錯,比較平和,至少比那晚在車裡和沈爾面對面時的心境好。

  不過,她沒有回話,因為已經打定主意,自始至終,都不會和沈爾說一句話。

  早上十點的樣子,西門妝和蘇雯才去了學校。

  從今天開始,她們就要搬進學校的公寓了。明德大學的公寓都是四人間,當西門妝和蘇雯出現在414宿舍門前時,門開了。

  白黎步出,抬目撞上門外的兩人,顯然一愣。

  蘇雯也是一愣,不由暗嘆,這世界還真是小!

  「妳們?」白黎將她們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側身讓道,「妳們兩個也來住校?」

  西門妝未理,蘇雯倒是笑笑,點頭。爾後隨著西門妝進了房間。房間很大,加上浴室、陽台,約莫七八十平米。四張木床,分別放置在四個角落。進門左手邊就是浴室,迎面是一扇落地窗,窗簾半掩,落地窗後是一張床,床上躺了一個人。

  拱起的被子使得西門妝抬目望了一眼,不想猜也知道那床上躺著的人是誰。不過此刻,李君嬈蒙著頭,西門妝沒有看見她的臉。一米三寬的床,高度兩米二,床下是書桌,旁邊的衣櫃,一共四張床,兩兩相對。目光望去,盡頭是落地窗,窗外的小陽台,陽臺上放置了幾盆盆栽。

  「君嬈要是醒來看見妳們兩個,一定會嚇一跳!」白黎嘟囔著,甩著鑰匙準備出門。

  剛剛走到門口,卻又驀地回頭,掃了西門妝和蘇雯一眼,對蘇雯道,「蘇雯同學,我出門的這段時間,妳不能幫我照顧一下李君嬈嗎?」

  她說照顧,不由得引起了蘇雯的注意。

  西門妝已經將行李放在了地上,剩下的兩個床位,靠著陽台的落地窗,西門妝選擇了光線弱一點的右手邊,與李君嬈同一方向。蘇雯便住在她的對面。

  「她生病了嗎?」蘇雯望了李君嬈一眼。

  白黎點頭,然後接著道,「妳們收拾東西的時候,小聲一點,不要把她吵醒了。」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西門妝一眼,這話似乎是對西門妝說的。

  這是西門妝第一次過群居生活,也是她第一次住校。她只是看了白黎一眼,沒有說話。

  蘇雯代為答應了,爾後白黎才安心的離開,順手帶上了房門。

  屋裡安靜了,西門妝站在床下,看著自己帶來的被褥,有些無奈。

  蘇雯上去幫忙,輕聲道,「我來幫妳打理,妳去接點熱水,咱們先把床和桌都擦擦。」她說著,又朝李君嬈望了一眼,看見那被褥動了動,明顯是醒了。

  可是半晌李君嬈也沒有說話,更沒有坐起身,這讓蘇雯感到奇怪。

  西門妝照她所說,去了浴室。就在她擰開水龍頭的一剎,手機響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蘇冽。

  「喂?」西門妝舉起手機,嘩啦啦的水聲充斥浴室,她的目光不由得左右打量。浴室裡還算乾淨,有浴缸,設施也算齊全。

  「小妝,妳在哪兒?」蘇冽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

  西門妝關了水,轉身走到了穿過宿舍,走到了陽臺上,「我在學校啊!怎麼了?」今天的陽光特別好,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那頭,蘇冽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將話說了出來,「妳來警察局一趟吧!暮成雪自殺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今天才告訴她,雖然是有些不對。但是他也是為了西門妝好,不想她昨晚半夜三更的出門。

  啪嗒——

  手機掉在了地上,西門妝的目光呆滯了。聽見響聲的蘇雯不由得走了出去,看見地上西門妝的手機,不由得彎腰撿起,「小妝,妳怎麼了?」她將手機遞給西門妝,狐疑的問道。

  那少女卻是愣住了,半晌回神,死死的握住手機,不禁咬唇。

  「妳這副表情?」蘇雯似是意識到什麼,目光不由得嚴肅起來,「出什麼事了?」

  西門妝垂眸,看著她,張了張嘴,極為緩慢的道,「阿雪…自殺了…」

  「阿雪!」蘇雯呆住,臉色剎那慘白,手裡的帕子也掉在了地上。

  這消息猶如驚雷,將她們兩人劈得呆了。暮成雪自殺了!先是殺死了孟曉久,現在自己又自殺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西門妝斂眸,目光不禁一沉,握著手機,便往外走,「我去警察局看看!」撂下這句話,她便走出了宿舍的門。

  與此同時,那躺在床上的李君嬈探出了腦袋,兩道陰涔涔的目光投在陽臺上的蘇雯身上。唇角微揚,一抹陰冷的笑暈開。

  ——

  西門妝開車離開明德大學,正好遇見開車來學校的沈爾。兩車擦過,那少年急忙剎車,爾後調轉車頭,便跟著西門妝去了。

  西門妝卻絲毫沒有發現跟在後面的那輛蘭博基尼,她在沉思,即便目光看著前方,思緒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暮成雪死了,丁晨不是說,一定要保住最後一個二重身嗎?可是現在暮成雪卻死了!

  西門妝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她的心裡有些慌張,想起昨晚的夢,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一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西門禦已經死了!到底是誰在背後設計,讓暮成雪成為了殺人的工具,最後還心甘情願的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目的到底是什麼?解開封印對那人到底有什麼好處!

  車飛快的行駛,最後一個急剎,紅色的保時捷在警察局外停下。

  西門妝急匆匆的下車,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停下的蘭博基尼。她徑直往警察局裡跑去,沈爾還坐在車裡。既然已經來了這裡,他已經猜到了,西門妝來見的人,是蘇冽。

  這麼急匆匆的來找蘇冽,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

  西門妝到的時候,蘇冽正在辦公室查閱資料。辦公室裡電話聲此起彼伏,西門妝一進門,便愣住了。因為裡面的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彷彿發生了什麼驚天大事似的。

  她繞過所有人,走進了蘇冽的辦公室。

  男人抬目看了她一眼,不由一愣,「小妝!妳怎麼跑過來了?不是說在學校嗎?」

  「少廢話,暮成雪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語氣凝重,目光陰冷,神情十分的嚴肅。看得蘇冽一愣,他能感覺到西門妝現在很氣憤。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得知的真相都讓她幾近崩潰。暮成雪的死不過是條導火線,將她壓抑許久的內心爆發出來!

  「暮成雪死在看守所裡,是吊死的。」

  「她怎麼會自殺的?」西門妝擰眉,定定的看著蘇冽。

  可那男人搖頭,「我也想不明白,既然她已經來自首了!一定會從輕發落的,為什麼要自殺?」甚至連一封遺書都沒有留下。現在暮成雪的父母來領屍體,還在休息室哭得死去活來的!看得蘇冽也是心酸不已!

  「你們員警是幹什麼吃的!」女音拔高,西門妝的神情十分惱怒,聲音驚了外屋的員警,一個個目光轉向蘇冽的辦公室,全都驚住了。

  還是第一次看見蘇大被女人這樣呵斥,還是一個在校大學生!

  平日裡強攻蘇冽,怎麼轉眼就變成弱受了!

  蘇冽也是一愣,第一次看見西門妝發火,不由有些心怯。

  「小妝,這件事,我很抱歉!」他誠心的道歉,望著那少女,只希望她趕緊平息怒火。

  「蘇sir,又有人報案了!」門忽然被推開,一個身穿警服的女人步了進來,目光冷厲的掃了西門妝一眼,柔和的看向蘇冽,神情卻是格外的嚴肅。

  蘇冽也正了臉色,看了西門妝一眼,轉而踱步,從辦公桌前步出,「小妝,妳先去外面等我,我們一起吃午飯好嗎?」他的語氣格外的溫柔,就好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西門妝的眉頭蹙起,目光微抬,掃向方才進門的那個女人,冷道,「什麼叫又有人報案?」她直接忽略了蘇冽的存在,目光直直的看著那女人手裡的文件,三步做一步跨了過去,抽走她手裡的文件,便翻開仔細查看。

  全都是檔案,死者的檔案,或男或女,全都是昨晚發生的命案。數一數,一共24起!

  西門妝驚了!一夜之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說小妹妹,妳再這樣我可要告妳妨礙員警辦事了!」女人微惱,從西門妝的手裡搶走了資料,目光不悅的掃她一眼。

  蘇冽聽了不由擰眉,爾後啟唇,冷聲道,「把資料放下,妳先出去吧!」話是對那個名叫張靜的女警說的,語氣很重,神情也十分的嚴肅。

  張靜顯然一愣,沒想到蘇冽會為了一個小女生,要她出去!

  「蘇sir!」

  「出去!」

  張靜默了,咬了咬牙,轉身出門,重重的帶上房門。

  蘇冽將辦公室裡的窗簾拉上,方才轉身,看向西門妝,沉聲道,「妳也看見了!昨晚發生了24起命案!」至少現在他們知道的命案,是24起!

  「一夜之間,怎麼會發生這麼命案的?」西門妝擰眉,語氣柔和了不少,至少已然將暮成雪的死拋到了一邊。比起暮成雪的死,她現在更在意的是這24起命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死因是什麼?」西門妝扭頭,對上那男人的雙眼。

  蘇冽看了她半晌,不禁笑了,「小妝,妳以後畢業打算做員警嗎?」他很好奇,總覺得西門妝對查案十分熱衷,而且腦袋也很靈光。

  西門妝白了他一眼,蘇冽立馬正經了,「血被抽乾!」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在西門妝的身上停留了。

  「吸血鬼?」西門妝掀起眼簾,目光訝異的看向蘇冽。

  那男人點頭,「這些案子,的確被命名為『吸血鬼命案』,不過,大家都不相信吸血鬼一說。」始終覺得,是人為的。可是蘇冽相信這世上有吸血鬼,因為他的眼前,就有一隻漂亮的吸血鬼。

  「小妝,這些案子,應該與妳無關吧!」

  西門妝又白了他一眼,後退兩步,坐在他的辦公桌上,「一夜之間吸乾二十幾個人,你以為,這是一個吸血鬼幹的?」她的目光灼灼,話音悠揚,轉而看向唯一一面沒有拉上窗簾的玻璃窗。那玻璃上倒映著她自己的身影,那少女的容顏十分精緻,目光清冷,仔細些看能瞧見那眼底躥過的紅光。

  她的話讓蘇冽大驚,臉色不由一變,沉聲道,「妳的意思是,是多個吸血鬼作案?」

  「你先查查這些死者有什麼共同點吧!每個吸血鬼的牙齒都不一樣,你可以量量齒孔的距離,就知道到底有多少吸血鬼作案了!」她說著,便從辦公桌上月一躍而下,似是要往外走。

  「妳去哪兒?」蘇冽問道,那少女已經拉開了辦公室的門,步了出去。頭也不回,連聲招呼都沒打。

  蘇冽有些擔心,可是現在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西門妝…應該能保護好自己吧!

  走出了警察局,西門妝的腳步頓住,她站在台階上。風吹起她的髮,少女的目光遠眺,望了一眼遼闊的天空,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真是個多事的秋天!才剛剛上大學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看樣子,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西門妝抬手,攏了攏自己的髮,邁出步子,往台階下走去。遠遠的,就看見了那停在不遠處的蘭博基尼。還有那個坐在車裡等待的少年!

  唇角不禁揚起,她垂下頭,無聲的笑了。

  每當發生事情的時候,沈爾總是跟在她的身後,現在還是一樣。只是方式有點不一樣!

  吸血鬼案件!這可不是員警能破的案子。西門妝摸出了手機,找到了溫月成的電話。一面將九州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一面上車。她按照溫月成給的地址,要去看看薛靈所帶領的那幫吸血鬼。

  九州城裡忽然死了24個人,一定是有多個吸血鬼一起作案,不然不會死這麼多的人!

  首先懷疑的,就是居住在九州城裡的那幫吸血鬼。就算不是他們,西門妝也要去看看。

  拿到了地址,西門妝掛了電話,發動引擎,便往九州城西郊開去。據溫月成所說,薛靈帶著那些吸血鬼退出了九州城,在郊外定居。一直以來都是以野外的動物血為生,就算是吸食人血,也不會太過火。而且,薛靈管理十分嚴格。

  溫月成說會趕回九州城,這些事情發太詭異了,他擔心,那十三道封印之門已經打開了。

  ——

  兩輛跑車徑直出城,然後往西郊開去。

  沈爾始終跟著西門妝,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去哪兒,但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他還是決定一跟到底。

  車在一片龐大的森林外停下了,西門妝下了車,並不急著往森林裡走。而是幽幽的站在車旁,似是在等著沈爾的到來。

  蘭博基尼停下,少女的目光看去。

  沈爾微微訝異,抬目與之四目相對。他有些訝異,半晌才推開車門下車,與西門妝面面相對。

  那少女揚唇,笑意生疏,只道,「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她可以暫時拋開那些往事,與沈爾同行。因為這個少年,曾經是她最好的搭檔,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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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5:07 PM

本帖最後由 adanp0504 於 2017-4-10 05:09 PM 編輯

147、傳說中的王者
        
  蘭博基尼停下,少女的目光看去。

  沈爾微微訝異,抬目與之四目相對。他有些訝異,半晌才推開車門下車,與西門妝面面相對。

  那少女揚唇,笑意生疏,只道,「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她可以暫時拋開那些往事,與沈爾同行。因為這個少年,曾經是她最好的搭檔,最信任的人。

  顯然,沈爾有些訝異。那雙眼裡,有壓制不住的欣喜。

  西門妝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便往那片森林裡走去。沈爾急忙跟上,生怕一轉眼,西門妝又後悔似的。

  「妳來這裡,做什麼?」沈爾問道,目光幽幽的飄向遠方。這幽深的森林裡到底有什麼?西門妝為什麼這麼急著來這裡。

  少女抿唇,即便不想這些事情跟沈爾扯上任何的關係,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口,「你知道昨晚發生的命案嗎?」

  沈爾微愣,目光從遠處收回,「什麼命案?」他昨天一直和西門妝在一起,也沒有新聞報導什麼命案。

  「24起,吸血鬼案件。」簡短的敘述,西門妝加快了腳步。

  沈爾急忙跟上,腦袋裡卻還流轉著她方才說的話。24起吸血鬼案件,這麼說來,西門妝來這裡,是為了找吸血鬼?

  不過,依照他的推測,應該不是薛靈帶領的吸血鬼。畢竟他們已經在九州城外居住了這麼久,若是想出手,早該出手了。

  兩個人慢慢的往森林深處走去,光線越來越昏暗,西門妝和沈爾也都警惕起來了。據說,薛靈帶著那幫吸血鬼就住在這森林的深處。可是西門妝他們已經走到了最深處,卻還是一個鬼影都沒有看見。

  「好像有房子!」沈爾沉聲,他此刻的神情無比嚴肅。

  西門妝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其實只要不提那些事情,她和沈爾之間還是能夠好好相處的。至少,不會發生那晚在車裡發生的事情。

  的確有房子,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座陰暗的古堡。

  走進了古堡,一縷微光隨著西門妝掀開的門縫透進。一種腐朽的味道飄來,西門妝不由得擰眉,卻還是邁步走了進去。沈爾緊隨其後,警惕的打探著周圍,最終和西門妝一起,站在了古堡的大廳裡。

  「真是壯觀啊!」少年忍不住感慨一句,目光從左到右,慢慢流轉。看著大廳裡擺放整齊的棺材,不由得揚唇。

  西門妝的神情卻十分嚴肅,她知道,這些棺材就是吸血鬼的床。這麼多床,只能證明這裡的確有過很多的吸血鬼。但是現在,都去哪兒了?

  那些棺材的蓋子全都翻開,看起來有些凌亂,就好像被人全部翻了一遍似的。這麼說來,這裡難道被人入侵了?

  「這裡的吸血鬼,應該是逃跑了吧!」沈爾掃視了一圈,地上有些粉末,看起來是一些死去的吸血鬼,化成了粉。數量不多,那麼其餘的應該是逃跑了。

  「這裡發生了戰爭。」西門妝篤定的道,緩慢移步,走到最大的那口棺材前。按照血族的規矩,為首的棺材應該是現任血族的王,也就是薛靈所有。可是現在連薛靈都不見了,只能說就在昨晚,發生了那24件吸血鬼案件之後,那些兇手還來到了這裡。

  「妳覺得會是什麼人?」沈爾問道,目光炯炯的落在西門妝的身上,似是想聽聽她的見解。

  西門妝沒有回話,她又想起了自己做的那個夢,不由得抬頭,望了一眼屋頂,幽幽的問道,「你知道,誰是德古拉.沸洛嗎?」

  聲音有些空洞,但是沈爾卻聽得清清楚楚。

  德古拉.沸洛!

  這個名字,在血族的歷史上,曾大放光芒!

  「是第三代的領頭人。」沈爾如實道,眼中閃過一抹疑惑,「怎麼了?妳怎麼忽然提起他來了?」因為知道西門妝對血族的歷史並不瞭解,她所知道的血族的事情,也許還不及沈爾多。

  但是她卻提起了德古拉.沸洛。

  「第三代的領頭人?」西門妝回身,目光與沈爾相對,不由得一暗,「這麼說來,我應該知道那24起吸血鬼案件的兇手是誰了。」她的眼裡劃過一抹堅定,似乎真的知道一般。

  「誰?」沈爾擰眉,自從回到九州城後,他所關心的一直只有西門妝。所以這段時間,九州城發生了一些怎樣的事情,他並不清楚。可是看今天西門妝的樣子,最近估計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第三代,吸血鬼!」西門妝的語氣十分堅定。

  沈爾聽得一愣,不由擰眉,「妳是說,封印之門,被打開了?」他的話音拔高,顯得異常的訝異。因為,第三代的封印被解開,意味著,這個世界要亂套了。

  西門妝的神情也十分的嚴肅,與沈爾四目相對,她沒有說話。可是那雙眼睛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了。

  「孟曉久還有暮成雪,就是最後的兩個二重身。」西門妝定定的道,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提步往外走。

  沈爾急忙跟上,既然這裡一個吸血鬼都沒有了,那麼他們也該離開了。說起孟曉久和暮成雪的時候,西門妝的神情十分古怪。

  沈爾跟著她往森林外走去,忽的,那少女的腳步頓住,幽幽的回身,目光緊迫的盯著沈爾,道,「我爸爸,真的死了嗎?」因為除了西門禦,她實在想不到,誰還會這麼熱衷於解放第三代這件事。孟曉久和暮成雪的死,明顯是計劃好的,那麼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呢?

  操控她朋友的性命,這樣的人她絕對不會放過。

  「是。」沈爾肯定的回答,看著西門妝的眼裡泛著一絲疼惜。他有些心疼西門妝,畢竟,她身邊的人,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都在一個個的離開她。

  西門妝沒再說話,只是兀自轉身,往森林外走去。不知道為什麼,從沈爾那裡得到了答案以後,她的心裡竟然出奇的平靜。既然不是西門禦,那麼就是另有其人。現在也如了那人所願,封印之門解開了,第三代的那十三個惡魔放出來了,那麼接下來,那個幕後人會現身吧!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接下來,就是揭曉答案的時候。為什麼要將那十三個第三代的「惡魔」放出來,何種目的?

  真相會慢慢的浮出水面,西門妝只需要安靜的等待。

  走出了森林,陽光將兩人覆蓋,西門妝在車前頓住腳,扭頭看向一旁的沈爾。猶豫了半晌,才緩緩啟唇,問道,「你把我爸爸的屍體,帶到哪裡去了?」其實她想問沈爾,當初為什麼要帶走西門禦的屍體。但是這個問題對沈爾來說似乎有點困難,因為一旦說起,西門妝必定會刨根問底。

  少年微愣,陽光下的面容微微柔和,看著那保時捷前站著的少女,慢慢的垂下了眼簾,「妖界。」簡短的兩個字,他不能解釋,也不能說得太多。因為擔心西門妝又會討厭他,遠離他。

  僅僅只是兩個字,信息量卻很大。至少西門妝知道,沈爾失蹤的幾個月,他回了妖界。而且是帶著西門禦的屍體回了妖界。

  拉開了車門,西門妝上車。然後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便驅車離開了。沈爾還站在原地,看著那輛紅色的保時捷越來越遠,目光不由得瞇起,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他在森林外站了許久,臨行時回身,又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森林,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這片森林裡還有吸血鬼,不過躲起來了。不想出來見他們罷了!也許西門妝的話是對的,第三代的封印解除,首先要做的就是飽餐一頓,然後來尋仇。

  當初第三代被封印的時候,就曾說過,有朝一日封印解除,一定會回來,找四五代的反叛者報仇。現在,他們回來了,那麼四五代的吸血鬼,或者說全世界的吸血鬼,都應該小心翼翼的過活了。

  ——

  西門妝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

  女生公寓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現在正是午睡的時間,想必大家都在宿舍裡休息。

  她擰開了414的門,誰知裡面忽然躥出一道身影,鮮紅的身影,從西門妝的身側穿過。一股陰氣從她身邊擦過,西門妝不由擰眉,目光掃視一圈,最終落在地板上的蘇雯身上。

  「蘇雯!」那少女似是昏了過去,血從她腦袋上的那個窟窿流出,急劇蔓延。西門妝驚了,急忙過去,將地上的少女扶起,還不忘撥打120。

  方才出去的那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李君嬈。那麼在她回來之前,李君嬈和蘇雯到底發生了什麼?按理說,李君嬈應該不是蘇雯的對手才是。

  ——

  約莫下午六點多,白黎回來了。蘇雯已經被送去了醫院,宿舍裡便只有西門妝一個人。

  擰開門進去,西門妝就坐在白黎的書桌前。那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在等她。

  白黎將手裡的藥放在了李君嬈的桌上,不由得抬目看了一眼李君嬈的床,蹙眉,「君嬈呢?」那語氣裡捎著一絲責怪的味道,似是在怪西門妝她們似的。

  西門妝抬目,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妳去買什麼藥?去了這麼久?」她很好奇,目光投在李君嬈桌上的藥袋上,不由得瞇起了雙眼。

  西門妝的眼裡泛著危險的光芒,白黎看得一愣,腳步下意識的後退。

  「君嬈呢?」還是那句話,即便白黎現在很害怕,幾乎全身都在顫抖,但是她還是在擔心這李君嬈。

  西門妝聽了,不由得斂起眸光,轉而掃了這間宿舍一眼,道,「她跑出去了,穿得一身鮮紅。」

  「妳為什麼不看住她?」白黎的面上閃過一抹慌亂之色,不禁轉身,便往門外去。

  誰知她剛準備轉身,手腕卻被西門妝一把抓住了,「看住她?我進來的時候,蘇雯倒在地上,誰有空管她。」

  「西門妝,妳看見了嗎?天快黑了。」白黎轉目,朝著窗外望了一眼。

  「什麼意思?」西門妝不解。

  白黎咬唇,「難道妳不知道咱們學校已經有兩個女生出事了嗎?」

  她的話猛的砸在西門妝的心裡,她微驚。她這幾天對學校的事情沒怎麼過問,所以對公寓裡發生的事情也不瞭解。女生出事,這麼說來和剛才穿著紅衣服跑出去的李君嬈有關係嗎?

  「總之,妳如果不想再有人出事,就幫我找找君嬈。」白黎說著,扒開了她的手,轉身便往門外跑。這一次,西門妝沒有阻攔她,而是慢慢的踱步出門。行過隔壁宿舍的時候,聽說了這兩天女生公寓發生的怪事。那雙美目不由得瞇起,陷入了沉思。

  夜晚出行的紅衣女鬼,難道說的是李君嬈?

  紅衣女鬼傷人事件,看樣子,這個李君嬈有很大的問題。而且看白黎的樣子,似乎很瞭解李君嬈,也許她本就知道傷人的是李君嬈。

  跑出公寓的門,西門妝便開始四處查找。明德大學佔地很廣,她和白黎兩個人分頭去找,也要找很久。第一次作案是在學校的櫻花林,第二次是在公寓裡。把範圍縮小一點,從櫻花林對面的足球場,到男生公寓後面的籃球場。

  西門妝一路奔跑,天色果然暗了下來。好在她在夜裡也能將一切看得清楚,可是找過了籃球場,順著林蔭小道,跑過了幾片池塘,最後在足球場外停下。目光巡視四周,西門妝還是沒有看見李君嬈。

  凌空掠過幾道黑影,迅速的竄進了不遠處的櫻花林裡。其實明德大學的佈局和明德高校差不多,只不過是佔地面積廣一些,櫻花林也是一大片。

  四道黑影越過,西門妝的目光一轉,腳步也跟著一轉,便朝著方才路過的櫻花林跑去。能高速掠過上空,連她的肉眼都捕捉不到的,一定不是正常人。

  而且西門妝的直覺告訴她,那幾個——是吸血鬼。

  如此一想,腳步更快,一轉眼便竄進了櫻花林裡。

  夜色更濃,櫻花林裡一點亮光都沒有。西門妝放慢了腳步,隱約聽見男女耳鬢廝磨的聲音。目光微轉,血紅的眸子在黑夜中一閃,鎖定了聲源處的一男一女,西門妝不由得沉下臉。

  果然如傳說中一樣,明德大學的櫻花林是最適合男女談情說愛的地方,尤其是在晚上。打野戰什麼的,最方便了!腳步轉向別處,西門妝打算悄悄離開。

  可是剛剛挪動腳步,便聽見那男生的聲音傳來,「誰在那裡?」她站住了腳,惡趣的回眸。

  爾後,櫻花林中響起一陣尖叫聲,轉眼,便向著櫻花林外傳去。

  正處於櫻花林重心位置的四個人不由一愣,西門舞和溫月成對看了一眼,眼中滑過一絲不解。

  「真是太有趣了,這個世界真小!」一道嚴肅的女音傳來,帶著一絲欣喜的味道。

  溫月成的目光冷冷的轉向前方,掃過對面那兩個女人。一老一少,還真是千百年不變的組合。

  「關了這麼久,還沒有學乖!」少年的嗓音微沉,腳步微挪,向西門舞靠近。

  感覺到溫月成的緊張,西門舞也十分配合的移到了他的身後。每當遇到勁敵的時候,溫月成總會將她護在身後。雖然她不知道眼前的兩個長得格外漂亮的女人是誰,但是看溫月成的樣子,他們認識。

  真是奇怪的兩個女人,從方才在校門外遇見開始,就一直對他們窮追不捨。

  「韓靖,現在就是你為當年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時候。乖乖過來受死吧!」那個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少女定定的看著溫月成,面若寒霜,臉上毫無表情,話音也很陰冷,有些機械。

  真是奇怪的兩個女人!

  「老公,她們倆是誰?」西門舞終究還是忍耐不住發問了。

  一聲老公,驚住了對面的兩個女人。

  「你和這個女人成親了?」據孟凝所瞭解,現在這個世界,夫妻之間稱呼彼此為老公老婆。這麼說來,那個女人是韓靖的妻子!

  「韓靖,你置容笙姐於何地?」孟加拉菲冷道,目光轉向西門舞,將其鎖定。

  容笙——

  月容笙?

  西門舞驚住了,恍然明白了什麼。眼前的兩個女人,難道就是——

  「妳們就是被封印的第三代吸血鬼?」一道女音從後方傳來,話音清冷,沒有絲毫起伏。

  西門舞和溫月成的目光卻是一亮,越過孟凝和孟加拉菲的肩頭,看向她們身後幽幽顯現的少女。

  那少女身上穿著黑色的風衣,一條淺色的牛仔褲,將那兩條腿勾勒得格外纖細。夜風撩起那少女的長髮,輕輕拂動。氣氛忽然變得有些緊張,至少孟凝和孟加拉菲莫名心慌起來。

  兩個人咻地轉身,對上那少女的冷眸,不由眸光一沉。

  孟凝擰眉,「妳是誰?」

  「小妝!」西門舞喜出望外,看見西門妝,總覺得莫名的安心。

  來人正是西門妝,方才惡作劇嚇了那對情侶,現在這林子裡,恐怕只有他們幾個了。

  「你們回來,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西門妝的話,是對西門舞和溫月成說的。可是她的目光卻是看著對面的兩人。傳說中的第三代,站在血族最頂端的第三代。一共十三名,現在有兩人就站在她的眼前。

  說起來,她和她們一樣,都是第三代吧!西門妝倒是想看看,第三代,到底強大到何種地步。

  「小妝,不要掉以輕心,她們很強。」溫月成沉聲,西門妝的到來,讓他有了一些勝算。可是,西門妝雖然是第三代,可是她現在根本還沒有成年,無論是能力還是經驗和孟凝兩人相比,都差得很遠。

  他自己本就是第四代,勉強能與孟凝她們其中一人對敵。所以,方才他才會感到不安,怕自己,保護不好西門舞,讓她受到傷害。

  「謝謝誇獎,不過我們可不會因為你的誇獎而手下留情!」孟凝的面容十分嚴肅,可謂一絲不苟。

  她說話間,已經轉身面向溫月成和西門舞。而西門妝,則是擺明了交給孟加拉菲。

  孟加拉菲向來殺人不眨眼,而她和孟加拉菲不一樣,她的能力是防禦。

  所以說,接下來的一切,需要分工進行。

  孟加拉菲的目光緊迫的盯著對面的西門妝,眼中沒有絲毫的起伏,顯然沒有將她放在眼裡。誰知,就在孟加拉菲躍起的一瞬,對面的西門妝也一躍而起,與孟加拉菲齊平,忽而猛的衝了過去。如勁風襲去,一手微張,便去扣那少女的脖頸。

  孟加拉菲微驚,靈巧的轉身,身影一晃,便在空中消失了。周身刮起勁風,西門妝被包圍其中,她很清楚。孟加拉菲並不是消失了,而是速度太快,她看不見。

  忽的一道勁風襲向她的腰際,西門妝回神,一手壓下,擒住那少女的手,猛的往前一拽,用力甩了出去。力道大得驚人,只聽「轟隆」一聲,櫻花林的樹倒了幾株,頓時煙塵四起。

  而那被砸在地上的少女,卻是從塵埃中慢慢的站起身。目光微凜,輕輕揚首,望向那浮在半空的少女。

  與溫月成和西門舞較勁的孟凝也是一驚,旋即左右一拐,繞過了西門舞和溫月成兩人,向半空中的西門妝衝去。

  黑影剎那閃到西門妝的身前,她的身體向後一仰,凌空翻滾,爾後垂直落地,大地被她蹬出兩個深深的腳印。孟凝隨之落地,一手鎖喉,如風一般逼近。溫月成攬著西門舞閃身,只見西門妝與孟凝的身影再次消失,轉而出現在櫻花樹的樹梢,又再次消失,出現在孟加拉菲的面前。

  急速穿梭,眨眼消失,又瞬間出現。這樣的速度,只有第三代才被賦予。這就是三代和他們的區別,而誰也不會想到,西門妝也是第三代。而且還是和德古拉.沸洛一樣,屬於該隱直系的第三代。

  幾番交手,孟凝都沒能佔到上風,不得不退回孟加拉菲的身邊。畢竟,她一般只負責防禦,而不是進攻。

  西門妝也退到了溫月成和西門舞的身邊,目光微揚,對上不遠處的兩人,輕抿唇角。

  果然和一般的吸血鬼不一樣,她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只能勉強應付,見招拆招。一個人尚且如此,如果是兩個人聯手,恐怕西門妝會死得很慘。

  「這小丫頭是什麼來歷?」孟凝蹙眉,語氣嚴肅。

  孟加拉菲聽了不由瞇眼,冷道,「什麼來歷?不過是個下等吸血鬼。」孟加拉菲的語氣十分肯定,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她知道。該隱之後,第二代的五位親王已經被他們十三人殺死了;現在血族最強就是他們十三人,除此之外,都是些四五代,或者更低級的吸血鬼。所以,報仇,只要殺了韓靖和現任血皇,其餘的都不必在意。

  「不要大意,這個丫頭似乎不簡單。」孟凝橫了她一眼,目光再次落在西門妝的身上。

  那少女的容顏清晰映在她的眼裡,越看,孟凝的眉頭蹙得越緊,「拉菲,妳有沒有覺得,她很像一個人。」亦或者說,是像兩個人。

  經她這麼一說,孟加拉菲不由得仔細看了看。西門妝的五官十分精緻,仔細看倒還真是有些像一個人。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該茴?」孟加拉菲喃喃,目光移到孟凝的身上。

  未等她們多說什麼,西門妝已經再次發起攻擊。鬼魅般的身影從她們兩人中間穿過,手如利刃滑動。

  孟加拉菲和孟凝卻是靈巧的避開,往同一個方向避開。孟凝輕抬兩手,一道光屏從她掌心散出,迅速張開,如一堵氣牆,擋住了西門妝的攻勢。

  西門妝的確像是撞在了一堵牆上,被反彈回去,胸口不禁悶痛。溫月成和西門舞接住她,尚未站穩,一道閃電迎面劈來,溫月成猛的伸手。櫻花樹的葉子飄落,迅速鋪開,將他們裹住。

  閃電被隔絕,爾後葉牆也被破壞,西門妝三人被震退幾步,踉蹌站定。

  少女的眸越發的紅潤,看著對面毫無不適的孟凝兩人,她垂在袖子裡的拳頭不由得捏緊。

  「小妝,妳現在還不是她們的對手。我們還是找個機會,逃吧!」溫月成的聲音很低,卻還是叫對面的兩人聽見了。

  「你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孟凝微微揚眉,睨著溫月成,接著道,「當初反叛的韓靖去哪兒了?」不顧一切,殺氣騰騰,趁著他們第三代和第二代大戰後元氣大傷之際,將他們悉數封印。那一天的場景,想必他們十三人,沒有誰會忘記。

  「老公,咱們不能這麼跑了!」西門舞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看著孟凝那輕蔑的眼神,她實在很不爽。這個女人竟敢小瞧她的老公!

  「小舞說的對,早晚要面對的。」西門妝的話落,緊握的拳頭張開,地上的沙塵飛起,如她騰飛的髮。

  那雙眼,如染了血一般,在夜色裡格外的顯眼。孟凝和孟加拉菲看得一愣,不由得生出一種想要後退的感覺。這是除了德古拉.沸洛和月容笙以外,第三個讓她們生出想要逃跑念頭的人。仔細些看,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

  念頭剛剛閃過,那少女的眸光忽然黯淡了,血色消失,連人也消失了。

  風輕輕拂過,一片林葉落在孟加拉菲的肩頭。

  撕拉——

  一道口子劃開,孟加拉菲猛的撤步,重力踏地,又是轟隆一聲。

  鮮血從肩頭那道口子冒出,那少女踉蹌站定,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不由得眸色變深,向來冷硬的俏臉上劃過一抹愕然。轉眼,傷口癒合了,只有那被割了一條口子的衣服,能證明方才她的確受了傷。

  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傷了,這可真是,恥辱!

  孟加拉菲的目光一沉,那張原本就冷硬的俏臉上升起一股寒意。整個人像是從寒潭中爬出來似的,方才受傷的手揚起,一道閃電打出,啪地一聲落在一株櫻花樹上。

  樹倒了,而方才立在樹下的身影卻是消失不見了。

  一道銀光劃過,從孟加拉菲的腰際劃到她的小腹。可是,卻被孟凝掌心的光屏擋下,匕首劃過,毫無痕跡。

  這就是孟凝的保護障,和孟加拉菲的雷霆電擊。上級吸血鬼,都擁有屬於自己的能力。而這兩個人,一個善攻一個善守,乃是最好的組合。

  可是現在,這樣的組合,卻被西門妝逼得一次次的組合,實在是解除封印來第一次遇上勁敵。她們兩人獨闖了吸血鬼聚集的城郊森林,面對上百吸血鬼,也沒有陷入如此境地過。這世上,可少有人能夠叫她們迫不得已互相配合進行攻擊。

  「妳是誰?和該茴是什麼關係?」孟凝得空,便問了一句。

  可是西門妝卻一點要回答的一絲都沒有。袖中的匕首甩出,那兩人閃避。也就是她們閃避的一瞬,西門妝一躍而起,溫月成隨後,向孟加拉菲和孟凝撲去,試圖抱住她們的腦袋。

  「小妝,用匕首刺她們的心臟!」溫月成大聲喊道,手揚起。可是近在眼前的孟加拉菲卻消失了。

  孟凝也消失了,西門妝凌空回翻,隨手拽住溫月成的衣袖,帶著他一瞬掠起,爾後從高處直直墜下。純銀的匕首插在地上,月光照在上面,寒光四射。

  西門妝的目光又是一沉,一手微微揚起,袖中又滑出一把純銀的匕首。

  孟凝和孟加拉菲落地,看向那少女的目光顯然惶恐。就在西門妝打算再次發動攻擊的時候,一群蝙蝠從空中衝下,穿過西門妝他們三人的肩頭,直直衝向孟加拉菲和孟凝,轉眼化成一道人形。

  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少年,背對著西門妝他們的方向,面朝著孟加拉菲兩人。

  那道背影卻讓西門妝一愣,即便是背對著自己,她也依舊能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

  那個少年——

  「大人!」孟凝和孟加拉菲也是一驚,回神之際異口同聲。

  被喚作大人的少年,一雙寒目冷冷的掃過面前的兩個女人,性感的薄唇微啟,一雙桃花眼輕輕瞇起,冷道,「我不是說過,不要惹事嗎?」語氣雖然很冷,可是聲音卻很溫柔。盡管很溫柔,卻叫溫月成三人不寒而慄。

  溫月成全身已經僵硬了,看著那道背影,不由得打顫。

  他一直以來最畏懼的男人,就是那個人——德古拉.沸洛。

  德古拉.沸洛,是第三代的領袖,那個天才一般的男人,也是血族最強的男人。只是一個眼神,便能叫人不斷退步,不敢靠近他半步。

  雖然,他現在變成了一個少年。雖然他,改變了容貌。

  「我們知錯了!」孟凝垂眸,沒有辯解。孟加拉菲則是緊抿唇瓣,一個字也沒說。

  已經被那少年強勢的氣場壓得不敢說話,不敢抬頭,只能低著腦袋,望著地面,不由得發抖。雖然,她們兩個都不是沸洛的人,雖然她們兩個都跟著月容笙。但是每次面對這個少年,卻還是忍不住臣服。

  這也許就是王者的魅力,叫人無法抗拒。

  西門妝擰眉,雖然被那人強大的氣場震住,卻還是強迫自己上前了一步,握著匕首的手微抬。

  身影一閃,剎那便出現在那少年的背後,手裡的匕首揚起,朝著那個少年的背心刺去。

  一道清風拂面,黑色的斗篷揮落,西門妝的手腕被人握住。不鬆不緊,力道適宜,卻是讓她動彈不得。

  月光落在匕首上,寒光雀躍在少年俊容上。西門妝抬目,與之四目相對,不禁一愣。

  眼前的少年…簡直和蘇冽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卻比蘇冽的年紀小一些,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正值青春。

  「你…」西門妝張嘴,驚訝掩飾不住,被那雙美目洩露。

  少年也看著她,桃花眼半瞇,目光順著她的手臂抬起,落在她手裡的匕首上。

  纖薄的唇角不由得揚起,深邃黝黑的眼再次對上西門妝的眼,他道,「難道妳不知道嗎?這匕首,殺不死我。」聲音柔和,語氣冷厲,去毫無違和感。

  西門妝的目光微顫,手腕一轉,卻是被那少年握得死死的,絲毫不能動彈。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沸洛微微俯身,在她的耳際輕語。

  他說,他們是一樣的。

  西門妝微驚,目光更加閃爍不定,在他身上飄來飄去。她張了張嘴,正打算說點什麼。

  右方一道藍色的火焰撲來,化作利劍斬下。目標是德古拉.沸洛。

  抓住西門妝的手鬆開了,繼而一隻有力的手纏上了她的腰身,身體被猛的往後一拽,逆風而馳,剎那落地。

  氣溫驟然下降,攬著西門妝的手鬆開了。熟悉的味道襲來,她微微轉頭,望見了那少年的側臉。

  「沈爾!」溫月成微驚,不是說沈爾失蹤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方披著黑色斗篷的少年已然斂笑,一雙幽深的眼打量著沈爾,眸光繼而深邃,「妖怪!」

  沈爾也笑不出來,一雙寒目看著對面的德古拉.沸洛,他只微微啟唇,問道,「小妝,妳沒事吧!」目光雖然沒有看向西門妝,可是那話裡卻含著滿滿的關心,叫西門妝一愣。

  她沒有想到沈爾會出現在這裡,他總是出現得十分及時,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面對這樣的沈爾,她心中的冰山化了一角,微微垂眸,輕聲道,「沒事。」

  聽見她說沒事,沈爾便放心了。

  「妳先帶他們走吧!」沈爾說著,步子微微向前挪動,向著德古拉.沸洛走去。

  德古拉.沸洛亦是看著他,微微瞇眼,不禁揚唇,「我今晚可沒有殺人的打算。」他道,轉身面向孟加拉菲和孟凝,將後背暴露給沈爾,卻絲毫不在意。

  這樣的少年,叫西門妝驚恐。因為她知道沈爾的強大,可是沒想到沸洛竟然一點也不把沈爾放在眼裡。

  沈爾擰眉,身影徒然消失。西門妝只看見沸洛的身影一閃,藍光乍現,孟凝和孟加拉菲後知後覺的移步退開,差點被劈成兩半。沈爾的身形隱現,轉眼卻又消失了。

  繼而只聽見空中凌厲的風聲,溫月成他們站在原地,望著天空,卻是什麼也看不見。西門妝的目光微凜,極力的追隨那兩道身影,也只是偶爾能見著。這是沈爾和德古拉.沸洛第一次交手。

  德古拉.沸洛的名字,沈爾只從傳聞中聽說過,是和步京承一樣,有著傳聞的男人。一個是妖界家喻戶曉,一個卻是妖界和血族都聲名遠播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世間只有一個。就連現任妖王,蘇伊士雲狂,也會禮讓三分。

  不過五分鐘的功夫,沈爾的身體被猛的摔下,西門妝的瞳孔不由縮緊,身子靈巧的躍起,藕臂一攬,將那少年接住。

  身體卻被那衝力拉得後退幾米遠,兩個人的後背同時撞在櫻花樹上,才算停下。

  葉子飄零,款款落在沈爾與西門妝的肩頭。

  沈爾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喉嚨一股腥甜的味道,如鏽鐵。他忍住了,只蹙了蹙眉頭,額頭滲出細汗,目光幽幽的看向不遠處孑然而立的德古拉.沸洛。

  果然——

  他還差得太遠,連蘇伊士雲狂都無法打敗,更別說是德古拉.沸洛了。

  「沈爾,你怎麼樣?」

  耳邊傳來西門妝關切的話語,沈爾微微扭頭,渙散的目光對上那少女擔憂的雙目。心裡不由一暖,他閉了閉眼,揚唇淺笑。喉結微微滑動,將那股腥甜咽下,方才柔聲道,「我沒事,妳呢?」若不是西門妝接住他,也許還會退得更遠。沒想到,沸洛才剛剛從封印中解脫,力量卻恢復得這麼快。

  「你傻嗎?打不過還硬撐。」西門妝叱道,眉頭蹙緊,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沈爾不語,只是笑笑。他很享受這種感覺,被西門妝關心的感覺。即便是被她痛罵一頓,也會覺得格外的幸福。

  「今晚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就在兩人沉浸在二人世界中時,那方的德古拉開口了。他說著,微微揚手,寬大的袍子隨著展開,將身後的孟加拉菲和孟凝遮去。

  少年接著道,「她們兩人,我會好好調教的。再會!」簡單的兩句話,話落之際,那方站立的三道身影已經消失了。

  微風輕拂,就好像方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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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5:09 PM

148、愛她你會死
       
  夜恢復了以往的寧靜,西門妝的目光還望著方才沸洛消失的方向,眼裡的震驚毫不隱藏。她總算明白,什麼叫做王者。

  只有德古拉.沸洛這樣的吸血鬼,才配得上王者兩字。

  他說,他們都是一樣的。這個他們,指的是他自己,還有西門妝。

  都是第三代,該隱的直系後代。說起來,還真是一樣。

  明明都一樣,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這差距大得讓西門妝難以接受。

  「小堂姐,妳沒事吧!」西門舞步到她的身邊,抬手輕輕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西門妝回神,這才發現,沈爾和溫月成的目光都聚在自己的身上。她搖了搖頭,目光微移,對上沈爾,「今晚,謝謝你。」她的語氣有些怪異,神情也很奇怪。總覺得跟沈爾道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少年也是一愣,眉頭微蹙,卻是什麼也沒說。

  他不喜歡這種生疏的感覺,就好像,他們之間的關係,拉開了。

  「你們怎麼來學校了?」西門妝的目光微轉,望向西門舞。話剛說完,她卻又想起了什麼,不由得眉頭一擰,轉步。

  「小舞,溫月成你們幫我找個人。」她這話,讓沈爾再次愣住。總覺得,西門妝是在刻意的疏遠他似的。

  西門舞和溫月成明顯感覺到了兩人之間氛圍很奇怪,想想也是,沈爾失蹤了那麼久。

  眼看著那三道身影遠去,沈爾慢慢的扶著櫻花樹幹坐下。目光恍惚,望著西門妝漸漸走遠的背影,不由得閉了閉眼睛。

  嘴中的腥甜泛濫,緊抿的薄唇微揚,笑意有些苦澀。

  他的小妝,一直沒有變。她一如既往的固執,如果他沒有給她想要的答案,也許,她真的會一輩子都不理睬他。

  ——

  離開了櫻花林,西門妝便將尋找李君嬈的事情告訴了溫月成和西門舞。

  「這個世上存在吸血鬼,妖怪,還有人類和鬼魂,必定還有惡魔。惡魔和我們吸血鬼有一些淵源。據你所說,死者都是被撕咬過的,被稱為『紅衣女鬼』事件,如果不是妖怪,那就一定是惡魔。」

  「惡魔?」對於溫月成的解說,西門舞感到不解。

  少年的手微抬,爬上西門舞的肩膀,寵溺的看著她,笑笑,「吸血鬼是該隱的後代,而惡魔卻是該隱妻子的後代。在很久以前,惡魔與吸血鬼並存,就像南北兩個國家,互不侵犯。可是後來日益增加戰爭,最終惡魔滅絕。」

  「這麼說來,惡魔已經滅絕了。」西門妝沉眸,抓住了他話裡的重點。既然已經滅絕了,那麼可以排除這種可能了。

  「凡是都有例外,比如妳。」溫月成的目光悠揚的落在西門妝的身上。他的話倒是提醒了西門妝。一直以來,都以為血族的第三代只有那十三位殿下,可是西門妝卻是個例外。

  「你說的對。」凡是都有例外,「可是惡魔和吸血鬼有什麼不同?」她對血族的事情還是不太瞭解。

  「血族在很久以前,存在吸血鬼和惡魔兩類生物,前者以吸食人血為生,後者卻以人肉為食。如果將吸血鬼比作紳士,那麼惡魔就是野獸。他們一旦發作,就會失去人性。」溫月成耐心的解釋,西門妝和西門舞則是聽得十分的認真。

  「這麼說來,我們得趕緊找到那個李君嬈才行。」

  「妳說的那個白黎,是不是知道李君嬈的事情?」溫月成卻是問道,眉頭微微蹙起,似是陷入了沉思。

  西門妝亦是擰眉,爾後點頭,「應該是!」看白黎那緊張的模樣,她應該是知道的。

  「先回妳宿舍吧!也許白黎已經找到李君嬈了。」溫月成提醒道。

  西門妝點了點頭,卻是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你們來學校做什麼?」見到他們這麼久,似乎還沒來得及問這個問題。

  西門舞笑笑,眨眼,「我們學習蘇雯,換一個身份,來這裡和妳一起上大學。」

  西門妝微驚,眼裡的驚愕全都落在了溫月成和西門舞的眼裡。

  「為什麼?」現在整個九州城被第三代吸血鬼佔據,其餘的吸血鬼都已經逃離了。而且第三代的目標很明顯是溫月成,他現在應該逃跑吧!

  「不是妳說的?總要面對的!」溫月成笑道,握著西門舞肩膀的手滑下,與那少女十指相扣。兩個人十分的親密,那溫馨的畫面映在西門妝的眼中,她的心不禁一抽,腦海中閃過沈爾的身影。

  「你們今晚先回去吧!」

  「嗯,也好!反正今晚我們也是來看看妳和蘇雯的。」

  說起蘇雯,西門妝急忙抬手抓住了西門舞的肩膀,「對了,你們倆今晚去醫院看看!蘇雯在醫院裡。」她將蘇雯交給鳩就跑了,可是鳩畢竟只是一個人類。要是遇見第三代吸血鬼,那該怎麼辦?

  溫月成點頭,爾後叮囑了西門妝幾句,方才攬著西門舞離開。

  等到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西門妝才轉身往那個公寓走去。可是走出幾步,卻又忽然停下。她想到了沈爾,方才離開櫻花林的時候,那少年似乎還站在那裡。

  垂在腿側的手不禁握成了拳頭,西門妝微微抬目,不由抿唇。腳步一轉,再次回身,雙腳不由自主的便向著櫻花林的方向邁去。

  而此時,櫻花林中。

  沈爾依舊坐在那株櫻花樹下,後背靠著樹幹,目光微微上揚,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面無神情的坐在那裡,腦袋裡一片空白,只偶爾閃過西門妝帶笑的容顏,還有那些以往的事情。

  就在他遐思之際,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一抹鮮紅的倩影,站在十幾步遠的地方,此刻正垂著腦袋,正對著他。

  那到身影十分熟悉,風撩起那少女的髮,肆意飛舞,遮去了她的臉。那麼蕭條的站在風中,慘淡的月色照在她的身上,就好像一個女鬼。

  好在沈爾不是一般人,所以看見那詭異的女生,也絲毫沒有慌張。

  他的眸光凝起,直直的落在那女生的身上,似是等著她靠近。

  可是那少女卻是站在原地,愣了許久,才慢慢的抬起了頭。

  即便隔了一段距離,可是沈爾還是看清了。那張慘白,五官僵硬的臉。

  「李君嬈?」沈爾微微喃喃,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方才西門妝他們離開,說是去找人,難道說那個人就是李君嬈。

  不過這個女生到底是怎麼回事?大晚上的,穿條血紅的裙子,到處跑什麼。要是被別人看見了,肯定會被當成女鬼的!

  女鬼!

  沈爾思緒停滯,瞳孔不由縮緊,目光沉下。

  他怎麼忘記了,這兩天明德大學發生的事情。西門妝這兩日忙,自然不知道。但是沈爾卻是知道的,他隨時隨地注意著學校的動靜,所以對女生公寓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點。聽說有兩個女生已經出事了。像是被野獸撕咬了一般,臉上或是身上都有咬痕。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不是容貌毀了,就是後半輩子只能做殘廢了。

  現在學校裡有個傳聞,晚上的時候,在明德大學的校園裡會出現一個身穿紅色連衣裙的女鬼。有些人見過這個女鬼,這個傳言慢慢的傳遍了整個學校,緊緊是一夜之間。

  這麼說來,難道大家所說的那個紅色連衣裙的女鬼,指的是眼前的李君嬈。

  思及此,沈爾已經扶著樹幹慢慢的站起身來了。他的目光十分凝重,今晚看樣子還要打一場才能安生。人人都說大學是美好的,可是為什麼他和西門妝的大學卻如此的坎坷?連好好的談談戀愛都不行!

  「沈爾?」李君嬈的目光望著他,似乎閃爍了一下。

  沈爾一愣,沒想到,那丫頭竟然還認得他。

  「妳好!」少年的眉微蹙,目光卻是緊迫的盯著李君嬈。

  李君嬈的神情微變,不由得後退了兩步。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那動作吸引了沈爾的目光,他這才注意到她的唇角,還有一絲血跡。

  眉頭猛的蹙起,少年的眼裡閃過一道寒光,「妳是什麼東西?」他的語氣冷厲,彷彿變了一個人似得。

  這九州城裡的吸血鬼,他幾乎都知道。李君嬈既然出現在這裡,唇角帶血,一定是剛剛進食了。但是她真的是吸血鬼嗎?被誰創造的?為什麼晚上才發作?太多的疑問圍繞著沈爾,對面的少女卻沒有回應他。

  她只是微微挪動腳步,不是向前,而是後退。她想要遠離沈爾,那神情十分怪異,好像是害怕被沈爾看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似的。

  李君嬈轉身,沈爾卻是一剎出現在她的眼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妳還沒告訴我,妳是什麼東西?」他的語氣很冷,泛著絲絲殺意。

  李君嬈聽得一愣,不由得再次後退,始終想要和沈爾保持距離。

  「她不是東西,她本來應該是一個正常的人。」悠揚平淡的女音傳來,打破了僵局。

  沈爾驀地抬頭,只見一道身影從一株櫻花樹後步出,正是他方才靠過的那株櫻花樹。

  「君嬈,跟我回去吧!」白黎的目光微轉,從沈爾的身上移到了李君嬈的身上。那雙柔和的眸裡泛著濃濃的情意,看得沈爾一驚。

  白黎!那個一直跟在李君嬈身邊的,她的閨蜜。

  沈爾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他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白黎和李君嬈兩個人的異樣。沒想到,這個學校竟然藏著這麼多的高人。

  「妳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沈爾問道,目光微凜。

  白黎慢慢的走到了李君嬈的身邊,一手搭上了那少女的肩膀。只見白光隱現,她似是微微用力,施了什麼法術,李君嬈便兩眼一閉,暈厥過去了。

  沈爾看得一愣,不得不對白黎另眼相看。看樣子,她是一個完全能制住李君嬈的人,可是平日裡實在看不出來。

  「沈爾,我知道你是什麼。」少女扶著李君嬈,目光微抬,便對上了沈爾探視的目光。

  少年一愣,不由得擰眉,眼裡透出一絲訝異。這還是平生第一次,有人這麼直接的跟他說話。知道他是什麼,這句話可真有意思。

  「那妳倒是說說,我是什麼?」沈爾揚眉,恢復了往日的神情,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白黎。

  白黎卻是一笑,平靜的看他一眼,便扶著李君嬈轉身,「我是什麼,你便是什麼,我們是同類。」

  白黎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便帶著李君嬈消失了。

  確實在沈爾的眼前消失了,和他一樣,能夠瞬間消失。

  而且她方才的話,她說他們是同類。

  「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們是同類!」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沈爾不由一顫,驀地回頭,愣住了。

  身後站著方才同溫月成他們離開的少女,西門妝。

  「小妝!妳什麼時候在那裡的?」他愕然,方才太過注意白黎和李君嬈,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她在身後。

  西門妝卻是提步,極快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揚首,問道,「沈爾,你到底是什麼?」白黎又是什麼?什麼叫做同類,他和白黎認識嗎?

  對於她的提問沈爾卻後只能緘默,因為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所以選擇了沉默。

  而他的沉默,卻是徹底激怒了西門妝。

  那少女猛的抬手,揪住了少年的衣襟,將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告訴我,我爸爸到底是誰殺死的?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當初要來到我的身邊?為什麼明明已經離開了,卻還要回來?」太多的問題想問,西門妝的語氣略急,臉色大變,與平日裡鎮靜高冷她完全不一樣。

  可是這些問題,沈爾卻一個也回答不出來。他只能咽下一口唾沫,吶吶的道,「對不起小妝,我現在還不能告訴妳。我不想妳受到傷害!」

  「不想我受到傷害?」西門妝笑了,氣得笑了,「你知不知道,對我而言最大的傷害就是你始終沉默,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們兩個人之間,到底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

  最後一句話,叫沈爾徹底的愣住。她說,他們兩個之間,到底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

  明明是那麼冷厲的語氣,卻叫沈爾心裡一暖。

  他抬手,慢慢的握住了西門妝的手,包裹著她,那種觸感讓他的心跳加速律動。

  「小妝,我愛妳。」簡單的告白,他曾經說過無數次。西門妝也聽過了無數次,沈爾的心意她知道,她知道沈爾不會傷害她,她只是不能接受,沈爾所有的事情都瞞著她,什麼都不肯告訴她。

  「我也愛你,我一直都…」很愛你。

  西門妝說著,微微有些哽咽。那悲傷的神情映在沈爾眼裡,他無比的疼惜。

  大手小心的攬過少女的腰,他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安慰她。即便是西門妝,也是會有小情緒的。在沈爾的面前,她有時候就像是個普通的女生,會因為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而傷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爾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兩個人的身影被月色覆蓋,在這廣闊的櫻花林裡。他們只是十分渺小的兩個人。

  ——

  夜色已經深了,將西門妝送回女生公寓以後,沈爾便一個人走出了明德大學的校門。

  他並沒有開車,而是沿著筆直的長街慢慢的往大公路上走去。目光有些縹緲,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閃過方才在櫻花林中的場景。微微抬起自己的兩隻手,沈爾垂眸看了一眼,不禁揚唇。久違的擁抱,雖然是西門妝哭泣的時候,可是沈爾依舊覺得很幸福。

  忽的,少年的腳步頓住,微抬的手放下,他眼中的溫柔褪去,染上一層冷色。

  眼皮掀起,目光徑直看去,對上了不遠處,站在街邊等到的某人。

  那也是一個少年,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見過。

  那個叫做德古拉.沸洛的少年,此刻去站在街邊,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運動衣,側身而立,此刻正望著沈爾的方向。很顯然,那個少年就是在這裡等沈爾的。因為知道他會從這裡路過,去大公路上打車。所以刻意在這裡等!

  而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明德高校外的櫻花街格外的清冷。放眼看去,似乎除了他們兩人,再沒有別人了。

  沈爾頓住腳,不由得抬首,對上那少年的雙眼。

  德古拉的實力他已經見識過了,不過他方才說過,今晚不是來殺人的。

  「有事?」沈爾微微啟唇,主動發問。

  那方側身而立的少年聽了,只是幽幽的將目光從沈爾的身上移開,轉而望向街對面,望著那被風拂動的櫻花樹。

  纖薄的唇微揚,溫沉的嗓音傳來,「你喜歡小妝吧!」那語氣十分平靜,似是在感慨。

  沈爾擰眉,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安。他沒有說話,似是等著沸洛的後話。

  那少年緩緩轉身,正面朝向沈爾。目光微瞇,定定的看著沈爾,爾後笑道,「你不能喜歡小妝。」那語氣始終平淡,明明是十分強硬的一句話,經由他的口卻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沈爾卻是一愣,目光一滯,半晌才笑了,「你說什麼?」簡直就像是天大的笑話,竟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不能喜歡小妝?

  「我說你不能喜歡小妝!」沸洛耐心的重申,瞇起的雙眼慢慢睜開,定定的看著沈爾。

  沈爾的笑意不由加深,「不好意思,我耳朵有些不好使。」

  「那我就再說一次!我不准你喜歡小妝。」沸洛瞇眼,一字一句的道。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沈爾擰眉,他現在很惱火。

  「你知道嗎?這世上有一種咒語。」德古拉.沸洛一面說著,一面踱步,朝著沈爾的方向走去。

  面面相對,各自的氣場壓迫,沈爾眉頭不由皺得更緊,等著他的後話。

  他說,這世上有一種咒語,什麼咒語?

  「能夠幫助你克制住你的感情。」沸洛說話間,已然閃身湊到了沈爾的身前。

  那少年一動不動,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微微揚唇,「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其實已經中了我的咒語。」德古拉.沸洛款款道,唇角的笑意逐漸深邃,慢慢的,在唇角蕩漾開去。

  沈爾斂笑,臉色微變,「你胡說什麼?」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什麼咒語。

  「方才我們交手的時候,難道你沒有察覺到嗎?」沸洛說著,微微挑眉,繼而接著道,「你還是太嫩了!」

  沈爾的臉色大變,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嫩。最重要的是,說這句話的人竟然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德古拉.沸洛,並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只是為了給沈爾提個醒,讓他放下西門妝,放下對西門妝的那段感情。否則,那種痛苦,可是會死人的。

  看著那少年悠悠轉身,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來警告他不要喜歡西門妝?

  沈爾的目光微沉,只見那少年已經走遠了,慢慢的遠去,最終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他的腳步挪動,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什麼咒語?他沒什麼感覺啊!

  ——

  翌日清晨,一道陽光從落地窗照進,西門妝早早便醒了。亦或者說她幾乎沒有睡覺,而是看著左手邊的李君嬈的鋪位。

  那少女昨晚被白黎帶回來以後,便一直睡著,沒有半途醒來。白黎細心的為她換了衣服,然後將那件鮮紅的連衣裙疊好,放在衣櫃裡。

  「妳為什麼不問我?」白黎泡了一杯熱茶,目光微轉,便落在了那坐在床上的西門妝身上。

  四目相對,西門妝瞇眼,唇角微揚,卻是什麼也沒說。她不問,不代表她不好奇。只是溫月成也說過了,李君嬈很可能是和她一樣,存活下來的例外。是個惡魔!

  只是,惡魔到底是怎樣的?

  「妳怎是一個奇怪的人。」白黎喃喃,端著茶杯走到了陽臺上。

  暖軟的陽光灑在白黎的身上,她看起來與平日裡不太一樣,十分的耀眼。西門妝看得一愣,輕瞇的雙眼完全啟開,冷道,「妳是什麼人?」比起李君嬈,她更在乎白黎的身份。因為白黎說過,她和沈爾是同類。這樣一來,只要知道白黎的身份,那麼就能知道沈爾的真身了。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妳。」白黎沒有回頭,目光平視著前方,有些縹緲。

  「今天好像有課,西門同學難道不打算去上課嗎?」白黎說著,微微回身,對上那少女的眼。

  西門妝望著她,總覺得很奇怪,白黎給了她一種很祥和的感覺。

  從床上躍下,西門妝稍稍洗漱一番,便往宿舍門外走。剛剛走到門口,她又扭頭,看了床上的李君嬈一眼,問道,「她什麼時候能醒?」

  白黎的目光隨之看去,那雙眼裡浮起一抹擔憂,「大概中午吧!」

  「對了,讓妳妹妹小心一點。」就在西門妝轉身之際,白黎接著道了一句。

  那話落在西門妝的耳裡,她不解的回眸,卻見白黎已經轉身,去看外面的風景去了。

  「妳怎麼知道,我有一個妹妹?」西門舞便是她的妹妹,白黎似乎沒有見過吧!

  白黎沒有回答,只是捧著茶杯,望著遠方。那背影高深莫測,即便是西門妝,也無法將其看透。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女生。

  西門妝走出了女生公寓,便徑直往教室裡去。路上打了電話給鳩,詢問蘇雯的情況。爾後又接到了西門舞的電話,說是和溫月成一起來學校報到了。

  剛剛走到教室門口,西門妝便聽見教室裡傳來哄鬧的聲音。她有些不耐的蹙起眉頭,腳步在門外頓住,不由得抬目往教室裡看了一眼。只見裡面一群男生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像是麻雀一樣。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班裡應該沒有這麼多人,而且看這些男生的打扮,有些相對成熟,應該是高年級的學長。既然是學長,為什麼會聚集在這裡?

  隨著西門妝的腳步邁進教室,她的目光也從人群細縫間投進了包圍圈。

  依稀能看見幾個人閒散的坐在一邊,被周圍的人圍觀。原來裡三層是女生,外三層才是男生!

  西門妝收回了目光,淡漠的從那偌大的包圍圈繞過,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一直以來都喜歡安靜,尤其是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

  「小堂姐!」一道熟悉的女音傳來,剛準備塞耳塞的西門妝頓住了,目光下意識的抬起,向門口看去。

  只見那一男一女,一前一後的走進教室的門。兩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溫軟的笑,看得西門妝心神一蕩。真是十分匹配的一對。

  她由衷的笑笑,朝他們招了招手。便見西門舞歡脫的朝她跳了過來,溫月成走在後面,目光始終追隨著那道身影,絲毫沒有注意到,從人群中透出來的一絲微光。

  「你們昨晚還好嗎?那兩個人沒有再去找你們麻煩吧!」西門妝關切的問道,目光掃過西門舞,又看向溫月成。

  西門舞在西門妝身邊的位置坐下,溫月成則順勢在旁邊的位置坐下,一手搭上西門舞的肩膀,溫柔的笑笑,「沒事,我們去看了蘇雯,她也沒什麼大礙了。」畢竟是借助婷花重新活過來的人,所以傷口癒合得也比一般人要快些。

  那道微光逐漸變得凝重,重重的落在溫月成的身上,他終究感受到了。

  少年微微轉頭,一張俊臉望向那視線的來源處。

  目光相接,少女的容顏卻被人群遮去,溫月成看不見。只是覺得那道視線有些熟悉。

  「怎麼這麼熱鬧啊?」西門舞支著腦袋,目光尋著溫月成的視線看去,也對上了那人群中射來的視線。這讓她警鈴大作,因為那道視線很柔和,很幽怨,似乎對溫月成很熟悉,很懷念。

  「老公,好像有人在看你!」西門舞的聲音不大不小,即便那方人聲很嘈雜,那身處在人群中的少女,還是聽見了。

  聽得很清楚。那個少女,叫他——老公。

  嘭——

  一聲輕響,似是桌角崩斷的聲音。

  西門妝咻地抬頭,目光尋著西門舞他們的視線看去,只見那方的人群慢慢的撤開了一條細縫。

  包圍圈裂開了一條口子,那包圍圈裡面的場景慢慢的呈現在西門妝他們的眼前。一共,九個人。一個少年,八個少女。坐在一起,就成了十分養眼的風景線。也許,正因為他們太過養眼,所以才會引來那麼多的人。誰都喜歡美女帥哥,尤其是那麼大的陣容。

  「哦哈喲!」那九人中唯一的少年揚唇,微微抬手朝著西門妝他們打了招呼。

  西門妝的目光略沉,冷光掃去,那少年下意識的縮手,目光落在了西門妝的身上。餘下的那八個女生中,其中有一個是西門妝她們昨晚遇見的孟加拉菲。

  如此,不難猜到,這九個人是什麼來歷了。

  孟加拉菲的目光狠狠的看著西門妝,昨晚的事情可是記憶猶新。要不是德古拉大人出現,阻止她們,西門妝一定會死。

  可她終究是小看了西門妝,如果昨晚德古拉不出現,那麼死的將是孟凝和孟加拉菲兩個人。

  「容笙姐!」孟加拉菲微微俯身,西門妝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移到了其中最美的少女身上。那少女安安靜靜的坐在八人中間,身上穿著白色風衣,裡面套一件紅色格子襯衣,一頭亞麻色的長卷髮披散。深邃的眸盯著溫月成,沒有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情,挪開。

  她叫月容笙,在這九個人裡,是權威性的存在。

  而此時,坐在西門舞身旁的溫月成已經愣住了。一張俊臉沉下,面色大改,看著月容笙,卻是怎麼也移不開目光。

  從來沒有想過,今時今日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她重逢。

  即使月容笙的容顏已經改變,溫月成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那雙眼睛,那雙深邃得像是漩渦一樣的眼睛,溫月成是不會忘記得。不管時間過去多久,他都不會忘記那雙眼睛。因為當他將月容笙推進封印之門的時候,她就是以那樣的哀怨而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的。

  溫月成只覺心尖一顫,一股惡寒從腳底升起,慢慢的覆蓋他全身。

  一旁的西門舞似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安,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模樣親暱的道,「老公,你怎麼了?怎麼出虛汗了?」

  那少女輕靈的聲音清晰的落在月容笙的耳裡,那雙幽深的眼閉了閉,她的心也顫了顫。

  時過境遷,韓靖雖然變得年輕了,可是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俊朗,與過去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再回頭想想自己,她雖然重獲了自由,卻已經改變了容貌。如今再次相見,她都不知道他能不能認出自己。

  「老公?」西門舞的分貝忽然拔高。

  溫月成的身體一抖,果然回過神來。一雙朦朧的眼轉向西門舞,只見那少女不滿的蹙起了眉頭,看著溫月成,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臉,「你在看什麼?看美女看呆了是不?我會生氣的!」西門舞說著,佯怒。

  溫月成見了,想笑,可是唇角卻怎麼也沒法揚起。

  他,實在笑不出來。

  從看見月容笙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腦袋便被過去佔有了。

  一幕幕過往如幻燈片切換,溫月成呆呆的看著西門舞,兩眼無神,毫無焦距。他的眼裡,只偶爾透出幾絲哀傷的光芒,這讓西門舞正經了不少。

  「溫月成?」她喚他的名字,無比嚴肅的神情。

  溫月成回神,從回憶的海裡遊了出來,眸子裡總算倒映出西門舞的身影。

  「小舞…」他喃喃,眼神有些閃躲,不敢再去看對面的月容笙。

  西門舞再笨也能瞧出其中的貓膩,當下目光一轉,從溫月成的身上移到了對面月容笙的身上。

  西門妝的目光卻是將那九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遍,然後記在了心裡。再看西門舞和溫月成,她才發覺有些不對。

  只見西門舞盯著月容笙看了許久,繼而轉眸,定定的看著溫月成,道,「我問你,她就是那個月容笙嗎?」少女的話音很輕,落在溫月成身上的目光卻很重。

  月容笙這個名字,西門舞是知道的。她粗略明白曾經的韓靖與月容笙之間的事情,僅僅只知道皮毛而已。知道月容笙是溫月成的舊相好,其他的她從來沒想過去問。也沒想過溫月成會告訴她。這些日子,他們一直過得很好,夫妻生活和諧,從來沒有吵過架,溫月成簡直把她寵到天上去了。

  所以西門舞一直沉浸在他的溫柔中,還有這種幸福的感覺裡。從來沒有詢問過溫月成的過去,他和月容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天,月容笙出現了,溫月成失常了,是否代表,她也應該追究一下過往,將那些陳年舊事,替溫月成慢慢的翻出來看看了?

  心微微發疼,西門舞擰起了眉頭,薄唇輕抿,又慢慢張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後,又勉強的合上。來來回回好幾次,她也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默默的站起身,從溫月成身邊走過,離開了教室。

  西門妝見了急忙起身,追著西門舞出門。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西門舞會變成這樣,只有一個原因,那都是為了溫月成。

  走到門口,西門妝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溫月成也微微抬頭向門口看了一眼。對上西門妝的目光微微顫抖,十分複雜,都是西門妝無法讀懂的東西。

  她轉身出了教室,追上西門舞。

  那少女卻只是沉默的向前走,連頭也沒有抬一下。

  西門舞的心裡很亂,明明溫月成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做。可是在看見月容笙的那一剎,她的心真的很慌亂,坐立不安,想要馬上逃走。明明,她才是溫月成明媒正娶的老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西門舞的目光微凜,想要轉身回去,可是那雙腿卻好像被誰控制了一般,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西門妝見她加快了腳步,不由得追上去,猛的伸手,握住了那少女的手腕。

  噠——

  腳步赫然停住了,西門舞也猛的回神,目光微微一閃,心裡凝聚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

  「小舞,妳怎麼回事?」西門妝關切的問道,眼神裡透著一絲責怪。

  西門舞側目看向她,不由得抿唇,「小堂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那個月容笙心裡就很不舒服,好像看見很多溫月成和她的過去,那些畫面徘徊在我的腦海裡,實在是讓人討厭!」她說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奇怪,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想。」她現在什麼都沒想,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許多。

  西門妝將她上下一番打量,最終道,「妳可能被人施了控心術。」

  「控心術?」西門舞微驚,不由得提步往回走。她有點擔心溫月成,腳步不斷加快,西門妝也急忙跟上。

  轟——

  教室門被拉開,西門舞前腳邁進,後腳卻是一滯。

  眼中映著那窗臺前的兩道身影,一男一女,相擁著,少年的手一下一下的撫著少女的髮,動作別提多溫柔。

  西門舞看得臉色鐵青,不由得咬唇,撐著教室門的手慢慢捏成了拳頭。指甲陷進了手心裡,她卻絲毫不覺疼似的。一雙美目定定的看著那少年,正是溫月成。

  而那個女生,就是方才在人群中與溫月成對望的月容笙。

  月容笙的兩手微微垂著,那模樣,就好像是溫月成主動抱住她的。

  「看見了嗎?妳永遠比不上我們容笙姐。」那個叫孟加拉菲的女生說道,目光得意的看向西門舞。本以為,西門舞看見這樣的場景,會氣得掉頭就走。

  可是,孟加拉菲猜錯了。

  乓——

  教室門撞在牆上,西門妝剛剛走到門口,便看見一層灰塵揚起。而西門舞已經邁進屋裡去了,徑直朝著溫月成的方向走去。

  再看溫月成,西門妝差點傻眼。那小子什麼時候和月容笙抱在一起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說,溫月成也被施了控心術?

  「麻煩妳,放開他!」少女輕靈的嗓音微沉,在偌大而空曠的教室裡迴響,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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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np0504 發表於 2017-4-10 05:11 PM

149、世間最奇怪的咒
       
  「麻煩妳,放開他!」少女輕靈的嗓音微沉,在偌大而空曠的教室裡迴響,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孟加拉菲一愣,勞萊克也是一愣。

  目光緩緩的移到了西門舞的身上,隨著那少女的腳步移到了溫月成和月容笙的身邊。這擺明了就是三角戀的關係,教室裡其他人不禁交頭接耳起來。

  西門舞的腳步在月容笙身後站定,面對著那少年,她的眉頭不由得蹙起,卻沒有什麼過激的動作。

  溫月成那雙無神的眼逐漸變得清明,眸子裡映出了西門舞的身影,他不由得身體一顫,徹底的回過神來。抱著月容笙的手滑落,他的神情微微一顫,不由得鬆開了月容笙,往後退了一步。

  「小舞!」他似是回神了,目光從西門舞的身上收回,不禁望向眼前的月容笙。俊眉挑起,他的臉色沉了下去。月容笙還是和以前一樣,控心術出神入化,不動聲色的控制了別人,連察覺的機會都沒有。

  月容笙背對著西門舞的方向,卻還是能感受到那少女落在她背上的沉重的目光。單薄的唇角微微上揚,眼簾不由得低下,月容笙的左腳後撤,身體轉動,便轉向身後的西門舞。

  四目赤裸裸的對上,西門舞的目光微微一顫,腳步下意識的想要後退。月容笙在笑,那張絕美的臉十分平靜。目光上上下下,將西門舞打量一番,美目不禁瞇起。

  這就是她的二重身,其實應該死了,可為什麼,還以另一種身份活著。

  為什麼溫月成要救活她,為什麼要和她結婚,為什麼要愛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月容笙無法想明白的。

  腳步,下意識的朝著西門舞邁去。

  站在月容笙背後的少年不由一驚,大步邁過月容笙,手握住了西門舞的胳膊,將她往後一拽,他自己橫在了她們兩人的中間。

  「沖我來。」溫月成的臉色凝重,語氣也十分的凝重。一句簡單的話,卻讓一前一後兩個女生臉上的神情天壤之別。西門舞的眼裡透著一抹欣喜與感動,而月容笙,則是失落與痛心,還夾雜著一絲對自嘲。

  「什麼?」月容笙最終還是扯起了唇角,那雙深邃的美目慢慢的變冷,射出的光線也讓溫月成感到十分的寒冷。她一如從前的冷漠,面無表情的錯開腳步,從他們兩人身邊走過,徑直的往門外走去。

  對上門外的西門妝,那少女的眉頭不由挑了挑,唇角略揚,一抹怪異的笑浮起,目光卻是從西門妝的身上飄揚而去。這個女生,是唯一一個能逃避她的控心術的人,看樣子,真如孟加拉菲和孟凝所說,不是一個簡單的吸血鬼。再想想昨晚,孟加拉菲和孟凝被沸洛帶到她面前去的時候。

  那少年便十分清楚的告訴了她,以後誰也不准動西門妝。

  多少年了,從未見過那個男人維護過任何一個女人。他一貫孤高冷漠,殘忍無情,月容笙可不希望德古拉.沸洛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畢竟,他是他們的領袖。

  而月容笙,偏偏是一個叛逆的吸血鬼。沸洛不讓動的人,她偏偏要去動來試試。

  直到月容笙走出了教室的門,上課鈴聲終於敲響了。西門妝還站在門外,目光移到西門舞和溫月成的身上。看他們兩個人的樣子,似乎也沒什麼上課的心情了。

  果然,就在教授走進教室的一剎,溫月成將西門舞拽了出去。從西門妝身邊經過,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西門妝這才走進教室,回到了方才坐的位置。

  自始至終,那餘下的八個人,都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昨晚,沸洛的命令可不只是月容笙一個人聽見了。沸洛的話是對他們每一個人說的,明確說明,不許誰碰西門妝。

  孟加拉菲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情,她的心裡就忍不住燃起一把火。目光微凜,狠厲的掃過西門妝,坐下。勞萊克的目光也幽幽的收回,若有所思的望著講臺上的教授,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他其實很好奇,一個被德古拉.沸洛看重並且保護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女人。

  「拉菲,昨晚她的表現真有孟凝姐說的那麼厲害嗎?」腦袋略偏,漂亮的五官飛揚,眼中劃過一抹亮光,勞萊克看起來神采奕奕。

  孟加拉菲抬目,那眼裡含著的恨意尚未來得及退去,全都落入了勞萊克的眼睛。

  少年揚眉,不由笑了,「好了!我知道答案了。」他說著,意味深長的移開了目光,望向那靠窗而坐的少女。看樣子,這個西門妝倒真的很有能耐。能夠讓沸洛重視,能夠讓孟凝稱讚,還能讓孟加拉菲這麼生氣,甚至是恨之入骨。

  這樣的少女,他到底很想會會。

  西門妝的目光微轉,對上那少年的雙目,眸光不由一沉,顯得十分不爽。

  ——

  溫月成將西門舞帶出了教室,便徑直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教學樓一樓的樓道下面。

  光線很暗,現在是上課的時間,整棟大樓裡幾乎沒有人影。溫月成之所以將她帶到這裡,是因為這裡沒有攝像頭,而且空間相對狹小,能夠好好的,安靜的和西門舞說說話。

  少女的後背抵在牆上,她面無表情,兩眼無神的看著溫月成,只是輕輕抿著唇角,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看著這樣的西門舞,溫月成的心不由得揪緊,兩手握著西門舞的肩膀,腦袋壓低,略偏,薄唇壓下,貼上西門舞那兩瓣鮮紅的唇。

  舌尖細細的描繪少女的唇線,西門舞這才回過神來。空洞的雙眼也總算有了焦點。她承受著溫月成的吻,卻沒有回應。兩手翻轉,手心貼著牆壁,後背貼緊牆壁,一雙美目閃爍著微光,掃過少年的眉眼,不由得顫了顫眼睫。

  溫月成吻了她片刻,便小心翼翼的鬆開了,一雙朦朧的眼看著她,卻是對上那少女陌生的雙目。

  「小舞,妳別這樣。」溫月成的語氣幾近哀求。他看著她,大手捧住她的臉,腦袋壓低,又吻了吻她的眉心。

  西門舞只是閉了閉眼,許久才抬手,握住了溫月成的手腕,慢慢的離開了彼此的距離,道,「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她的聲音十分清晰,溫月成聽得清清楚楚,心微微一顫,縮緊。

  他閉了閉眼,然後站直了身體。這些事情,西門舞遲早要瞭解的。當初她可以不顧一切的嫁給自己,那就代表在西門舞的心裡,他溫月成是她最愛的男人。無論他有著怎樣的過去,她也絕對愛他。

  「其實妳是月容笙的二重身。」少年軟柔的嗓音說著,目光溫柔的掃過西門舞的臉,小心翼翼的執起她的下頷,「妳和月容笙的妹妹月容舞長得一模一樣。」亦或者說,和月容笙也長得一模一樣。因為月容笙和月容舞就長得一樣,勝過西門舞和西門妝。

  西門舞不過是神似西門妝,可是卻和當初的月容笙、月容舞是一樣的,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毫無疑問,西門妝是最美的,也許是因為她的那種美除了她自己誰都無法展現出來,所以才會讓西門舞和她稍有些差距。他喜歡西門舞,是因為西門舞和月容舞的性子很像,活潑好動,十分黏人,而且很愛他。

  對於溫月成來說,西門舞就是月容舞的轉世。

  他慢慢的將那些事情講給西門舞聽,那冗長的故事,一字一句的印在西門舞的心尖,她心裡,現在是百味陳雜。已經說不清,到底是怎樣的滋味了。

  最後,溫月成說,「小舞,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月容笙。」即便當初和他訂婚的是月府大小姐月容笙,可是韓靖從來沒有喜歡過那個女人。以前極少和月容笙見面,即便見面那女人也多半是蒙著面紗的。她的性子和月容舞正好相反,冷漠孤清,疏遠,彷彿遙不可及的水中月鏡中花,虛無縹緲,無法觸碰。

  「所以說,你喜歡的人是月容舞。而我,不過月容舞的替代品。」西門舞的聲音微微顫抖,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很疼,盡量沒有哽咽,眼簾卻是低下了,實在沒有辦法再去看眼前的少年。

  她的話讓溫月成一驚,他的心一顫,彷彿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徹底沉默了。

  沉默蔓延,西門舞緩緩的啟開了雙目,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少年的身上。爾後她扯起了嘴角,從牆角離開,從溫月成的身邊走開了。

  她沒有勇氣再繼續待下去,她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在溫月成的面前哭出來,亦或者說是抓狂。她不想讓溫月成看見這麼沒出息的自己,也不想讓自己亂想。

  溫月成只是將她當成月容舞的替身,所以才會喜歡她,和她結婚。

  如此一想,比起月容笙,更可憐的是她西門舞才對。

  心,剎那撕裂,痛得無法言喻。

  ——

  今天是週五,西門妝在上完最後一節課後,便徑直去了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摸出了手機,找到了西門舞的號碼,撥了過去。十幾秒中過去了,一道清冷沒有感情的女音告訴她,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西門妝的眉頭不由得擰起,開著那輛紅色的保時捷,急匆匆的往醫院去。正好接蘇雯出院!

  回到西門家的別墅,蘇雯先行進去了。

  西門妝與鳩還站在門外,她有些事情要交給鳩去做。

  「去找西門舞和溫月成,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們。」

  鳩領命,然後退了下去。

  西門妝這才轉身,步進了玄關,往客廳裡走去。

  「還是家裡待著舒服!」蘇雯感慨了一句,坐在沙發上,扭頭看了一眼慢慢向她走來的西門妝。

  西門妝擰緊的眉頭展開了,她走了過去,在蘇雯身邊坐下,笑笑,「妳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若是蘇雯有事,她絕對不會放過李君嬈。

  「對了,小舞他們不是回來了嗎?」蘇雯的目光掃了一圈,淡淡的問道。

  西門妝應了一聲,接著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與她說了一遍。

  蘇雯聽了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顯然十分的訝異,「月容笙?這麼說來他們兩夫妻之間出現小三了!」

  西門妝聽了不由一笑,「小三!」她的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覺得特別的舒服。

  蘇雯說的沒錯,還是家裡好,家裡特別的舒服。

  「我是怕小舞做出什麼傻事來,她不是月容笙的對手。」西門妝淡淡的道,幽深的目光閃爍著,微微嘆了一口氣。

  最近的事情還真多啊!還是挺懷念從前的生活的,平平靜靜,沒有這麼多的是非。

  「對了,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妳的頭怎麼受傷的?」西門妝似是想起了什麼,不由得扭頭,看向身邊的少女。

  蘇雯瞇了瞇眼,神色不由凝重,「我磕在衣櫃上了,被李君嬈推了一把。」

  「不過,話說回來,李君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力氣那麼大,當時的神情也十分的猙獰。」蘇雯瞇著眼,目光縹緲,似是陷入了回憶。

  西門妝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從回憶中拉出,「算了,別去想了,都過去了。」

  紅衣服女鬼的事情也是,都過去了。

  那晚白黎將李君嬈帶回去後,便給李君嬈餵了血。和西門妝受傷的時候一樣,沈爾也是餵血。看樣子,白黎和沈爾的確是同類,不過西門妝很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麼?血竟然可以治癒那些奇怪的傷。

  「蘇雯,妳說,這世上什麼動物的血,是治癒能力最強的?」西門妝問道,目光閃爍,不由得飄向遠方。這話雖然是在問蘇雯,可是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蘇雯微愣,不由擰眉,倒是極其認真的想了想,「好像沒什麼動物的血這麼強大吧!不過倒是有傳說,傳說白澤的血,有奇特的功效。」

  「白澤?」西門妝扭頭,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蘇雯點頭,接著道︰「白澤是神獸,是祥瑞的徵兆。」

  白澤西門妝知道,古書上有記載。不過那都是傳說裡的神獸,沈爾和白黎——

  柳眉蹙起,她有些不敢肯定。

  「好了,妳別想太多了。我有點發睏,先去睡覺了。」蘇雯說著,兀自站起身,便往樓上去。

  西門妝仍舊靠在沙發上,腦袋仰著,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盞,不由閉了閉眼睛。

  「小妝!」忽的一道急切的喊聲響起。

  西門妝猛的從沙發上起身,身形一閃,便從樓道竄了上去。

  二樓的長廊上,蘇雯的目光緊迫的盯著那長廊盡頭站著的少女,臉色不由一變。轉眼,西門妝便出現在她的身邊,蘇雯頓時安心不少,卻也沒有放鬆警惕。

  西門妝的目光冷冷的看去,順著長廊看去,看到了盡頭立著的那個少女。

  那是昨晚在櫻花林裡遇見的孟加拉菲,與其說她站在長廊上,其實是浮在那扇窗外。

  沒有接受邀請的吸血鬼,是沒有辦法進入別人家門的。西門妝是個例外,因為她是該隱的後代,這些約束對她不起作用。可是孟加拉菲卻不是,即便孟加拉菲是第三代,很強,可是她終究沒法進入西門家的家門。

  西門妝安心了不少,慢慢的向那少女走去,「這麼晚了,妳來做什麼?」

  窗外的孟加拉菲不由一笑,眼中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

  西門妝微微不解,可是很快,她卻知道了。

  玄關外的門鈴響了,柳媽從廚房探出頭,目光所及,是一個女人的背影。那女生身上穿著紅色的呢子大衣,頭上戴著一頂漂亮的帽子,手裡拎著價值不菲的包包,慢慢的轉身。

  在看清那張臉的一剎,柳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夫、夫人!」

  那玄關門外的女人,那張熟悉的臉,叫柳媽的血壓持續上升。

  可是那女人卻恍若未聞,只是朝著柳媽笑笑,溫和的道,「妳好,我是來找西門妝的,能進去嗎?」

  柳媽早就嚇得後退了幾步,看著門外的女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半晌,才用顫抖的聲音道,「可、可以………」這裡本來就是她的家,當然可以。

  可是,這是做夢還是真的?已經死去的人,還能活過來嗎?

  柳媽有些不敢相信,忽的血壓暴漲,呼吸一蹙,兩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而門外,那被邀請的女人不由揚唇。嫵媚的一笑,雖然已是徐娘半老,卻還風韻猶存。

  拎著包,優雅的從玄關進門,徑直越過了地上柳媽,便往樓上去。

  而西門妝和蘇雯,則清楚的聽見了樓道傳來的腳步聲,兩個人齊齊的回頭,只見一個女人,出現在樓道口。

  當即,西門妝和蘇雯都驚住了。

  那個女人——

  是蔣欽!

  不對,蔣欽已經死了。她只是和蔣欽長得一模一樣罷了!才不是蔣欽。

  「拉菲,這家的房子可比咱們住的地方大多了!」女人在樓道口站定,目光直直的穿過西門妝和蘇雯,向窗外的孟加拉菲看去。

  「妳是誰?」西門妝兀自鎮定,一雙冷目看著那個頂著和蔣欽同一張臉的女人,冷冷的問道。

  她知道西門禦的秘密,殺死蔣欽的人,就是西門禦。

  「我?妳難道不認識我?我是妳的後母啊!」季萍君嬌笑,意味深長的看著西門妝。她來之前,對這個家已經完完全全的瞭解過了。她和西門妝的繼母長得一樣,那是因為蔣欽是她的二重身,而她和月容笙不一樣,沒有被奪走容貌,還是她自己的臉。

  「後母?蔣姨可從來不會稱自己為『後母』。」因為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家的正牌兒女主人,從來都不是後來者,第三者。

  「真是無情啊!」季萍君嘆了一聲,目光幽幽的從西門妝的身上挪開,落在了她身後的蘇雯身上。

  又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二重身,蘇雯。

  蘇雯乃是窗外孟加拉菲的二重身,因為蘇雯以另一種性質存活著,所以孟加拉菲的容顏被奪走了。她今晚來,其實是來找西門舞的。

  「怎麼?西門舞不在家嗎?」季萍君說著,目光四下遊移,爾後平靜的收回,落在西門妝的身上。

  西門妝擰眉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怪物似的,「妳們今晚來找小舞的?」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是月容笙派妳們來的?」靈光一閃,西門妝想到了月容笙。

  月容笙是絕對不會放過西門舞的,這一點她可比誰都清楚。

  「西門舞不在,那就先除掉蘇雯吧!」季萍君沒有回話,只是兀自將目光落在了蘇雯的身上,將她定為自己的目標。

  蘇雯的身體一顫,不由自主的擰起了眉頭,不安的看向對面窗外的孟加拉菲。現在看起來,孟加拉菲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格外的深邃,那種想要徹底殺死她的感覺,真切的傳達給了蘇雯。下意識的,蘇雯後退半步,藏在了西門妝的身後。

  西門妝微微抬手,將蘇雯護住,冷目掃過季萍君,「妳們是來殺小舞的?」

  「原本是這樣計劃的,不過現在計劃有了變動。」季萍君說著,不由得揚手。掌心越過西門妝,對準了蘇雯。

  薄唇輕啟。她只道了一個字,「定!」

  定!

  西門妝一愣,沒什麼感覺,可是她身後的蘇雯卻是被定在了原地,腳步挪不動,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像是被定住了,動彈不得。

  定身術!

  西門妝回眸,看了一眼蘇雯,眉頭不禁蹙得更緊。季萍君會定身術,而孟加拉菲會雷霆電擊,西門妝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會什麼。她會——操控物品,做夢…還會什麼?

  如此一想,西門妝的心裡有些著急。目光遊移,慢慢的往後退去,將蘇雯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窗外的孟加拉菲和身前的季萍君。

  這兩個人,她如何是她們的對手。

  「西門妝,妳出來吧!」窗外的孟加拉菲喊道,唇角慢慢的揚起,目光從蘇雯的身上移開,定在西門妝的身上。

  「如果不想我把這幢房子夷為平地,那妳現在!立刻!給我滾出來。」那語氣十分強勢,帶著強迫性,還帶著威脅性。

  西門妝擰眉,她相信,將別墅夷為平地這種事情,孟加拉菲絕對幹得出來。可是,她要是出去了,那蘇雯怎麼辦?現在她根本沒法動彈,而身邊還有一個要殺她的季萍君,她怎麼能將蘇雯一個人放在這裡。

  西門妝猶豫了,就在她猶豫之際,轟隆一聲,一道閃電打在玻璃窗上。啪啦,玻璃碎了一地,冷風從破口吹進,西門妝徹底清醒了。

  孟加拉菲已經失去了耐性,她開始圍著長廊遊移,選擇地點進行攻擊。想必,不出一個小時,這裡就會坍塌。

  西門妝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當即猛的一竄,竄向季萍君,兩手抱住了季萍君的腰。

  這突然的攻擊,讓季萍君始料未及。她的臉上還一副看戲的模樣,沒想到轉眼就被西門妝抱住了。不僅如此,她還帶著她猛地衝過長廊,破窗而出。

  啪啦——

  剩下的玻璃徹底碎了,蘇雯定在原地,瞪大了雙眼看著西門妝的身影遠去,她的心裡十分擔心。西門妝一個人,她擔心不是那兩個人的對手。

  夜風拂過衣袂,季萍君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那道衝撞她的身影已然一躍而起,一記踢腿便將浮在半空的孟加拉菲踢到地上。

  轟隆——

  院子裡的草地多了一個洞,半晌,孟加拉菲才猛的躥出,如鬼魅一般,竄到西門妝的身後,伸手便要發出雷電。

  可是那少女的身影卻是一閃,轉眼消失,無影無蹤。

  隨即一道勁風破空而來,孟加拉菲的天靈蓋被一腿劈下,整個人再次落地,還是那個坑,只是被砸得更深了。

  另一面,季萍君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就在西門妝落腳的一剎。那女人手刀穿插,穿過西門妝的腰側,劃出一道血痕,那少女旋即反身一腳,踢在季萍君的脖頸,將她踹飛出去。

  雙腳沾地,西門妝抬手捂住自己的腰側,不由得垂眸看了一眼,那傷口轉眼癒合,只衣服還有痕跡。

  就在三人對峙之時,門外一道黑影躍進,忽上忽下一陣亂竄,最終在方才的窗臺落定。

  那是一個少年,一頭金黃的髮,桃花眼半瞇,掃過院子裡的三道身影,爾後望了一眼身後長廊上被施了定身術的蘇雯。

  他笑,引起了院子裡三人的注意。

  西門妝瞥見他的一剎,不由得躍起,一記拳頭揮過去,那少年閃身避開,與她擦肩而過的一瞬,從窗戶穿了出去。

  靈巧的落地,落在了孟加拉菲和季萍君身前。

  「勞萊克,你怎麼來了?」孟加拉菲的語氣十分不善,因為她知道勞萊克的性子,如果不是德古拉.沸洛下令讓他去做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去做的。

  「是來幫我們的,對嗎?」季萍君巧笑如煙,目光掃過勞萊克,「這下好了!咱們三個人,別說殺掉蘇雯了,就是殺掉西門妝都綽綽有餘。」

  面對她的自大,勞萊克只是略略揚眉,不以為然,「妳們別誤會,我只是來看戲的。來看看,能讓大人在意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他說著,身影一閃,從孟加拉菲和季萍君眼前閃開,落到了院子裡的秋千架下,閒閒的坐下了。

  「你!」孟加拉菲只覺一口惡氣悶在胸口,不出不進,十分難受。

  勞萊克卻是將目光移到了回到院子的西門妝身上,意味深長的一笑,提醒孟加拉菲和季萍君一句,「她可是大人明令禁止傷害的女人,妳們…有膽子和大人作對嗎?」

  他的話意十分明瞭,說完又笑了,只閒閒的坐在秋千上,就像一個觀眾。

  他今晚來,的確是看戲的。

  最喜歡看戲了!

  西門妝的目光從那少年的身上收回,他的話多少讓她安心了一些,可是還是戒備著勞萊克。畢竟,第三代都不是好對付的,她也不瞭解第三代,所以不能輕易相信。

  「那你就好好看著吧!」孟加拉菲冷喝一聲,身子掠起,如猛虎,撲向西門妝。

  西門妝撤步閃身,避開那一擊,兩手猛的揚起,院子裡頓時風沙揚起,狂風呼嘯。

  也就是此時,一道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後。遠遠的地方,一道藍色的火焰破空飛來,穿過西門妝的肩頭,打在了孟加拉菲的身上。速度太快,那少女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便生硬的挨了。

  身體飛起,如拋物線一般落地,重重的,砸回了方才那個坑裡。

  西門妝一愣,風沙靜了,她愕然回眸。只見沈爾,一臉嚴肅的站在她身後的不遠的地方,一手微抬。

  方才那一記火焰便是沈爾打出的,顯然他用盡全力,孟加拉菲許久都沒能爬起來。

  「沈爾。」西門妝喚他的名字,可是那少年卻沒有回應。

  他只是看向她,臉色有些難看。許久,才牽強的揚起一抹笑,十分安心的一抹笑,暖了西門妝的心。

  可是看沈爾的樣子,她總覺得有些奇怪。他的臉色不太好,還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這一點都不像沈爾的風格。

  他一向喜歡靠近西門妝,喜歡站在離西門妝最近的地方。

  可是今晚,卻完全相反。

  西門妝移步,向他走去,那少年的腳步下意識的後挪,明顯的拒絕。

  讓西門妝的臉色微變,想要揚起的笑咽了回去,看著沈爾的目光也微微閃爍。

  「你怎麼了?」她問道,語氣微冷。

  她不喜歡沈爾後退,遠離。

  那少年也明顯察覺到她的不悅,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有些猶豫。

  他最終還是提步,向西門妝走去。可是他的每一步都邁得十分的艱難。心在疼,實實在在的,就好像每走一步,心就被人捅了一刀,血淋淋的。還記得那晚在櫻花林見過德古拉.沸洛以後。又在明德大學的街邊遇見了那個少年,當時他對沈爾說,沈爾被他下了咒。

  這種話,在沈爾聽來就是天大的笑話。

  說什麼,愛西門妝他會死。

  他根本不在意。

  可是第二天,他遠遠的看見西門妝的時候,他想要靠近她,那種喜歡的心情被觸發的時候。他才明白,德古拉.沸洛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給沈爾下了咒,這世間最奇怪的咒,不能愛西門妝。

  不能想她,不能生出那種喜歡的想法。這對沈爾來說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因為西門妝不在的時候,他會想她,西門妝在的時候她會更想她。如此一來,那顆心便反復的被捅,反復的疼。

  已經一整天了,他還是沒有找到克制的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去想西門妝,不見她,也不想她,最好離她遠遠地。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如德古拉.沸洛說的那樣,繼續愛她,沈爾就會死。但是沈爾相信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被沸洛下了咒。

  這樣強大的咒語,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勉強走到西門妝的身邊,沈爾的心已經千瘡百孔,血淋淋的了。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額頭在出汗,目光在打顫,可是看著西門妝的眼神依舊溫柔,唇角依舊揚起,笑容蒼白卻又溫柔。

  離得近了,西門妝才發現他真的很不對勁。

  素手下意識的撫上了沈爾的臉,肌膚相觸的那一剎,沈爾的眉頭顫了顫,微微蹙起,嘴角抽了一下,卻又順勢一笑,掩飾過去。

  他喉嚨泛起腥甜的味道,已經嚴重的內出血了。毫無徵兆的!

  可是沈爾還是站在那裡,沒有拒絕西門妝的觸碰。因為如果他拒絕,西門妝一定會誤會,然後胡思亂想。他不希望西門妝胡思亂想,只想讓她明白以及確信自己對她的感情。

  「妳進去照看蘇雯吧!」少年的喉結滑動,將那股腥甜咽了回去,強裝平靜的說道。手微微揚起,覆在了西門妝的手背上,他接著道,「這裡交給我,妳去照顧蘇雯。」

  他能看穿西門妝的心思,這麼一說,西門妝便動容了。

  「好吧!」她後退,目光裡還隱藏著一絲擔憂。畢竟,沈爾的臉色那麼蒼白,額頭還在冒汗,一看就不對勁。可是她又沒找到哪裡不對勁,因為沈爾周身沒有傷痕,也沒有血味。

  等到西門妝退回了別墅裡,沈爾才好受了許多。轉眸,一雙幽藍的眼盯著季萍君,還有剛剛站起身的孟加拉菲。

  不遠處坐在秋千架上的少年睨著他,不由的揚眉,高深莫測的一笑,「還這能硬撐!」輕語一句,他斂眸,目光一轉,望向二樓那個破了的窗戶。

  沈爾與孟加拉菲和季萍君的對決,轉眼開始,而那坐在秋千架上的少年,不知何時消失了。院子裡打得激烈,西門妝將蘇雯搬到了窗前,兩個人看著院子裡的三道身影。與時而隱現的藍色火焰。她的心揪緊,十分擔心沈爾。

  蘇雯的眉頭蹙緊,心裡十分難受。要不是她,西門妝一定可以出去幫沈爾。

  「這個位置真好,適合看戲!」戲謔的男音從上方傳來,西門妝猛的抬頭,只望見兩條修長的腿,一擺一擺的。

  那是勞萊克,他不知何時已經上了房頂,悠哉的看著院子裡的好戲。

  還不忘垂眸望一眼西門妝和蘇雯,笑問,「妳們猜,是孟加拉菲和季萍君贏,還是那個妖怪贏?」

  西門妝擰眉,對他這輕鬆的語氣顯然十分不悅。

  沒有得到回答,勞萊克也沒有喪氣,仍舊笑道,「我猜是那個妖怪贏!」

  就在他話落的一瞬,院子裡轟隆一聲,兩道身影飛起,被震了出去。爾後孟加拉菲和季萍君消失了,亦或者說是逃走了!

  逃得很快,轉眼不見。

  院子裡只剩下沈爾一個人,可是孟加拉菲和季萍君逃走並不是因為打不過沈爾。即便她們兩個不是沈爾的對手,可是她們知道,勞萊克是不會真的坐視不理的。畢竟,他們才是一路人,未來的路還很遠,他們十三個誰都不能缺。

  雖然那兩個女人已經走了,可是沈爾卻還沒能鬆氣。因為,前有虎豹,後有豺狼。

  「哎喲,今晚我可真沒來錯。」屋頂上的勞萊克笑道。

  就在季萍君離開的一剎,蘇雯動了。定身術失效了,西門妝也算鬆了一口氣。

  「蘇雯妳乖乖待在屋裡。」她叮囑,又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頭頂的少年。勞萊克也是一個吸血鬼,所以他是沒有辦法進屋的。

  思及此,西門妝一手撐在陽臺上,翻身躍下。靈巧的落在院子裡的草坪上,目光一掃,順著沈爾的視線看去,正好看見大開的鐵門,以及鐵門外進來的一隊人馬。

  「我勸妳現在還是離他遠點好。」頭頂再次飄來勞萊克毫不正經的聲音,帶著笑意,帶著勸告的意味。

  西門妝莫名的望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解,未理。她徑直朝著遠處的沈爾走去,而沈爾似乎是察覺到她靠近,不由得回眸,瞳孔縮緊,急忙抬手,「小妝,妳先別過來。」這裡還不安全,如果西門妝過來,他沒法對付逐漸走近的詭笑。

  西門妝乖乖的站住腳,眼裡閃過一絲不解,目光又看了一眼剛進門的隊伍。

  小小的隊伍,十幾個身穿盔甲的將士,為首的是那個一頭銀白長髮的妖孽男,詭笑。

  而詭笑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少女,曼妙的身姿,俏麗的容顏。西門妝看清了那少女的臉,不由得瞳孔縮緊。

  是西門雪!她真的一直待在詭笑的身邊!

  心弦被觸動,西門妝頓時擰緊了眉頭。她有些氣,西門禦的葬禮西門雪沒有回來,她應該是知道的。

  「西門雪!」西門妝喊了一聲,吸引了那少女的目光。

  西門雪抬目,風情萬千的看她一眼,不由揚唇,不屑的一笑,「二殿下,王上要您回去一趟,特意讓我和大殿下來接你。」話是對沈爾說的,目光也掃過西門妝,落在了沈爾的身上。她徑直走了過去,纖纖玉手撫上沈爾的胸膛,那模樣極為親暱。西門妝愣住了,本打算再說點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下去了。她只是看著沈爾和西門雪,只見那少年面無表情的拉開了西門雪的手,輕輕一推,將那少女推到了詭笑的懷裡。

  「這麼大的陣仗,是來接我還是押我?」少年揚唇,目光不由深邃,自始至終,都只看著對面的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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