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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5:47 PM

天如玉 -【有失國體】《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1 10:44 PM 編輯

【書名】:有失國體(另名:淡定啊,將軍)

【作者】:天如玉

【內容簡介】:

  易擋老牛吃嫩草,難防霸王硬上弓
  
      她一腔熱血,戎馬倥傯,不敵他顰眉一笑

      他大權在握,風光無限,卻只取她一瓢

      應璟:「皇命難違,大將軍切莫負了本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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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5:5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1 10:45 PM 編輯

第一章
  
  荀紹入宮時,身上尚且帶著酒氣。
  
  秋高氣爽的午後,向來沉悶的宮中也多出幾分曠遠之氣來。年輕的太后執著她的手親暱地往御花園走去,反倒像是在扶她,面上帶笑,心中憂慮。
  
  荀家世出良將,到了這輩竟出了這麼個出格的女兒,往好聽的說是不拘世俗,往難聽的說就是離經叛道,竟然醉酒入宮,也不知這次是不是選對了人。
  
  但她口中只是笑道:「荀校尉久未回都,陛下都念叨好幾回了呢。」
  
  荀紹人雖微醺,心卻澄淨。她剛從西北趕來,在酒家灌了幾口黃湯就被提溜進宮,在此之前從未與幼帝見過一面,他會念叨自己?
  
  左右宮人早已被遣退的一乾二淨,太后親自領著荀紹走到一株木芙蓉旁,抬手撥開一枝花葉,低聲道:「荀校尉來看看陛下吧。」
  
  荀紹順著她視線望過去,幼帝團著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玩耍,像是個圓滾滾的粉白糰子,但她絕不能這樣說。
  
  「陛下龍馬精神,真乃社稷之福。」
  
  「就這樣?」
  
  「不愧是真龍天子,氣質卓然,貴不可言。」
  
  「還有呢?」
  
  「呃……」荀紹頭疼,難不成千里迢迢召她回都就是為了聽幾句好話?早知如此,出門前該多看幾本書來著。
  
  太后見她面色酡紅,雙目直直地望向前方,憨態畢露,不禁掩口一笑,聲音壓低了幾分:「既然陛下在荀校尉眼中這般好,若叫你和陛下訂親,你可願意?」
  
  荀紹只覺腦中驚起一聲炸雷,吶吶轉頭看她,「啊?」回神之後又連忙改口:「臣方才走神,沒聽清太后的話,萬望恕罪。」
  
  「你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敢相信罷了。」太后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招手示意她也就座,「此事說來荒唐,但哀家絕非兒戲。」
  
  「太后,陛下才四歲,這……」
  
  「誰說的,五歲了。」
  
  「臣比陛下大那麼多……」
  
  「那又如何,有老夫少妻,就有老妻少夫嘛。」
  
  荀紹瞥一眼幼帝粉嫩嫩的臉,覺得自己已成十惡不赦的禽獸,忙退後一步跪下:「此事萬萬不可!臣不能耽誤了陛下,還是請太后收回成命吧。」
  
  太后心道你這樣的女子,還真是耽誤了我兒。她扶荀紹起身,語氣卻甚為真誠:「哪裡的話,荀校尉女中豪傑,百年難得一見,只有陛下這種真龍天子才可相配呀。」
  
  「不不不,是臣配不上陛下。」荀紹又要跪下去。
  
  太后攔下她,看一眼幼帝,也不知觸動了哪點心思,眼眶瞬間就紅了:「哀家也是無奈啊!荀校尉可還記得寧都侯?」
  
  「應璟?」荀紹一聽到這名號心中便是一聲冷哼:「如何忘得了!」
  
  當初她父兄戰死,她立功沙場,本該順理成章接手西北軍統帥,寧都侯應璟卻以「自古沒有女子為將的先例」大力阻攔,若非如此,她如今又豈會只是個小小的校尉?
  
  太后長歎一聲:「先帝英年早逝,幾個皇子為爭帝位鬥得腥風血雨,寧都侯扶持陛下登基本是大功一件,如今卻已成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哀家秘密召你來商議這樁婚事,無非就是希望你幫襯著陛下而已,否則寧都侯他……他以後指不定就會謀朝篡位啊!」
  
  荀紹一愣:「可他是太后嫡親的堂弟,當朝國舅,陛下至親啊。」
  
  「哪裡親的過權勢啊!」應太后輕抬袖口,拭了拭淚。
  
  荀紹心下瞭然,她雖久居西北,對太后與應璟不怎麼對付的傳言卻也有所耳聞,如今看來似乎是變本加厲了。
  
  太后瞥她一眼,再接再厲,又擠出幾滴淚來:「哀家也是沒法子了,如今只要荀校尉一句許諾,答應以西北軍力保陛下,他日待陛下成年,皇后之位便是荀校尉的。」
  
  荀紹酒意全消,胃部泛疼:「太后言重了,陛下名正言順,臣焉有不尊正統之理?只可惜臣女流之身,未能承襲西北軍權,實是有心無力啊。」
  
  太后變臉著實快,聽她這麼說,臉上又露出笑容來:「荀校尉放心,哀家聽聞如今接管西北軍的是你族兄,只要你接了詔書,親事便訂下了,他哪有不幫自家人的道理。」
  
  荀紹微微蹙眉,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拒絕了。
  
  太后趁熱打鐵,自袖中取出一卷詔書,聲音壓低了幾分:「其實這只是第一步,哀家畢竟還在垂簾聽政,總會有機會提拔你。荀校尉只要接了這訂親詔書,哀家保你在朝中平步青雲,屆時軍權自會回到你手中。哀家與你同為女子,不像寧都侯,對女子為將毫無偏見。」
  
  荀紹心中微微一動,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又輕輕鬆開。
  
  太后瞧見她神情,又問一句:「如何?」聲調婉轉,似含了萬般誘惑。
  
  荀紹沉思半晌,終於屈膝跪下,雙手接過詔書:「臣謝太后垂愛。」
  
  太后大喜過望,一時心情又有些複雜,只要強忍著不去想這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人以後會成為她的兒媳婦,這樁買賣其實很划算。
  
  荀紹忽而又強調一遍:「就按太后所言,待陛下成年再議婚娶吧。」
  
  「那是自然。」太后巴不得這樣呢。
  
  荀紹起身,又瞄一眼幼帝,早知這麼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就是為了這樁囧事,還不如直接裝醉得不省人事了。
  
  夕陽已下,暮色四合。
  
  太后身邊的郭公公忽然一路小跑著過來,火急火燎地低呼:「太后,太后,寧都侯來了!」
  
  太后神情立變,也不留荀紹了,急忙吩咐郭公公領荀紹出宮。
  
  荀紹將風帽戴上,裹緊披風,出御花園時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個校尉,竟弄得這般鬼鬼祟祟,心中對應璟的厭惡又添了一分。
  
  至廣陽門,有一隊人遠遠走來。荀紹垂眉斂目,腳步不亂,與那群人擦身而過,情緒毫無波動,對方絲毫不曾注意到她。
  
  遠處的郭公公剛鬆口氣,卻見隊伍前方的寧都侯轉身朝荀紹的背影看去,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郭公公。」
  
  他一個哆嗦,快步上前:「參見寧都侯。」
  
  千萬不要問那人是誰,千萬不要問啊!
  
  「本侯怎麼聞到了酒氣?以後宮中出入可要管嚴些。」應璟自他身邊走過,言語中似帶著笑意。
  
  郭公公一疊聲的稱是。
  
  太后端坐涼亭之中,一派寧和之態,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應璟自遠處緩步而來,黑底暗紅紋的廣袖朝服,日日見到,日日礙眼。
  
  「參見太后。」
  
  太后到底還沒勇氣與他正面衝突,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應付:「寧都侯免禮,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
  
  應璟含笑道:「太后說的是,臣聽聞荀紹回來了,怎麼沒見著人呢?」
  
  太后嘴邊笑容立時有些坍塌,那邊幼帝已經歡快的跑過來,老遠就親暱地叫「舅舅。」太后最看不慣應璟將自己兒子哄得服服帖帖這套,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幼帝剛才已聽見荀紹的名號,轉著腦袋不斷詢問:「荀紹是什麼人?」
  
  太后尚未說話,應璟便回道:「是荀家的女公子,自幼生長在軍中,就愛打打殺殺,現任西北軍的贊軍校尉。」
  
  幼帝人小鬼大地皺眉:「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
  
  應璟笑了一聲:「太后對她倒是欣賞的緊,聽聞已將她選作陛下的皇后了呢。」
  
  「什麼?」幼帝年紀雖小,卻也知道皇后是什麼概念,頓時瞪圓了眼睛,幾步跑到太后跟前:「母后,這是真的?」
  
  太后聽出應璟刻意挑撥,又恨他掌握了宮中動向,氣不打一處來,忿忿起身,拉起幼帝的小手道:「陛下隨哀家回壽安宮去說話,此事哀家會原原本本說與你聽。」說完瞪一眼應璟,拂袖離去。
  
  第二日早朝時,幼帝的眼睛腫得賽過核桃,惹得一干大臣面面相覷。待珠簾後的太后說出那樁剛剛訂下的親事,眾人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朝堂立時一片嘩然。
  
  「太后,此事萬萬不可啊!」御史對幼帝心生同情,激動萬分:「帝王婚事,自有體統,豈能草率而定?何況陛下尚且年幼,此事為時過早啊。」
  
  「是啊太后,使不得啊!」
  
  「此事確實有失體統……」
  
  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太后自珠簾後輕咳一聲,開了金口:「老丞相如何說?」
  
  朝堂上吱吱喳喳的喧鬧瞬間安靜下來。
  
  老丞相出列行禮:「帝王婚事雖不是小事,說到底卻也是皇家家事,何況如今只是訂親,只要太后和陛下都願意,老臣無話可說。」
  
  西北軍有四十萬,歷來由荀家人一手執掌。荀家父子戰亡後只剩下荀紹這麼個獨苗,口碑再不濟,戰功名望都有,族人和軍隊都對她無法忽視。太后此舉無疑是要借一個荀紹為陛下套牢整個西北軍。
  
  老丞相是明白人。
  
  其餘的人聞言面面相覷,只好轉頭去看寧都侯。
  
  太后得了丞相相助,這才看向應璟:「那麼,寧都侯的看法呢?」
  
  應璟微微笑道:「微臣一切以陛下主張為尊,不敢妄言。」
  
  太后不大痛快,他自己做好人也就罷了,還不忘指桑罵槐說她強迫幼帝!她憋著口氣道:「陛下自然是應允了,既如此,看來寧都侯是無異議了,那便退朝吧!」
  
  應璟抬頭看了看幼帝,他哪裡是心甘情願,撇著嘴都快哭出來了。
  
  大臣們紛紛湧出殿外,大部分人都頗有微詞,但寧都侯和老丞相都在打太極,他們也無可奈何。
  
  幼帝生著悶氣,可憐兮兮地往內宮方向走,小小的身影無比落寞。行至半道,忽聽有人叫自己,轉頭一看,原來是應璟追了上來,他的眼淚唰唰就流下來了:「舅舅,朕不要娶個老女人!」
  
  左右宮人連忙迴避,當作沒聽見。
  
  「唉,陛下既然不願,剛才為何不明言呢?」
  
  幼帝淚水滔滔不絕:「母后以死相逼,說什麼帝王責任,朕有什麼法子嘛!」
  
  應璟猜想也是這樣,蹲在他身前安撫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只是如今老丞相也對此事鼎力支持,也只有暫時委屈陛下了。」
  
  幼帝哭得更凶了。
  
  應璟抬袖為他拭了拭臉:「陛下放心好了,荀紹如何配得上陛下?舅舅就是自己上,也絕對不會委屈了陛下。」
  
  幼帝立時收聲,對他的信任更上一層樓,感動得無以言表,奶聲奶氣地哭喊:「舅舅,你就是朕的親舅啊!」
  
  應璟微笑起身,正氣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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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5:57 PM

第二章
  
  荀紹人還沒回到西北,訂親的消息已經先到了。
  
  這時節在西北邊疆往來商旅頗多,這事情一來二往被傳得神乎其神,到後來居然有人說幼帝與荀紹乃命定三生,二人年齡懸殊卻是一見傾心,激的荀紹本人一身雞皮疙瘩。
  
  隨侍竹秀在她常去的那間酒家裡找到她,氣勢洶洶地質問:「校尉此舉對得起你死去的父兄麼?」
  
  荀紹拍桌反問:「你這是下屬說話的態度?」
  
  竹秀是苗疆女子,眼大胸大膽子大,半點沒被震住,抱著胳膊反唇相譏:「校尉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屬下又何必對你尊重!」
  
  荀紹被她說的老臉微紅,乾咳一聲:「你以為我樂意啊?父兄死後,荀家風光不再,太后開了尊口,我有選擇的份兒嗎?」
  
  竹秀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那你就真答應了?」
  
  荀紹收拾了一下朝外走,轉移了話題:「荀將軍如何說?」
  
  她父兄戰死後,堂兄荀鳴接任了軍權,但她向來只叫他荀將軍,生分得很。
  
  竹秀道:「正是將軍讓我來找你的。」
  
  荀紹哼了一聲,出門從樹上解下馬,翻身而上:「你準備一下,我們隨時都有可能回洛陽去。」
  
  竹秀勃然大怒:「你現在該做的是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早點嫁了!而不是回洛陽侍奉個四歲娃娃!」
  
  「誰說的?陛下明明五歲了!」荀紹策馬而去,將暴跳如雷的她甩在身後,倒有些像是在逃。
  
  不出五日,聖旨下,急召荀紹回都任職。
  
  荀鳴從營中趕回將軍府,就見下人們已經在替荀紹收拾東西,他檢查了一下,吩咐左右將東西卸了一半下來。
  
  「身為校尉,如此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將軍呢!」
  
  荀紹剛好出來,聽見這話,冷冷道:「將軍說的是,哪能搶了您的風頭呢?」
  
  荀鳴轉頭看她,嘲諷地笑道:「我以為你繼任不了將軍一職,遲早會在沙場上掙回來,沒想到最後居然要嫁人了。不過這樣也好,以你的做派,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嫁的出去,太后實在是仁慈,陛下年紀雖小,至少你後半生有地方可待了啊。」
  
  荀家代代都出武將,大多英武勃發,荀鳴卻生得白面紅唇,此時拿腔作調地說出這番話來便顯得尤為刻薄。
  
  荀紹翻個白眼:「將軍不用替末將擔心,末將只怕自己有朝一日回來,您就沒地方可待了呢。」
  
  左右僕從大氣也不敢出,將軍和校尉向來見了面就互掐,軍師從不讓倆人一起在軍中碰頭,連演武也是。
  
  荀鳴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荀紹噎住了他,沒事人一樣翻身上馬,還笑瞇瞇地跟他道別:「將軍,此去一別萬里,以後可要常來看望末將呀,軍中那些兄弟就多指望著將軍照應了。您放心,待我以後做了皇后,一定會好好提拔您的。」
  
  荀鳴冷著臉道:「但願本將軍能等到那天。」
  
  竹秀笑嘻嘻地來補刀:「哎呦將軍瞧您說的,您一定長命百歲,不會活不到那時候的。」
  
  荀紹哈哈大笑著策馬奔遠。
  
  竹秀再不管荀鳴的黑臉,上馬趕上荀紹,將韁繩扯得咯吱作響:「將軍實在過分,當初論功勞論資歷都輪不上他做這個將軍,如今他還這般落井下石,一點也不為你著想。」
  
  荀紹笑道:「他今日已經讓著我了,畢竟我若做了皇后,他還有可能做國舅呢,只怕以後還得巴結我!」話音一頓,她忽然連呸幾聲:「說到國舅就來氣!做國舅的沒一個好東西!」
  
  竹秀嘖了一聲:「校尉還記著仇呢?這是要回都報仇去了?」
  
  「哼,應璟那臭小子,遲早要栽在我手裡。」荀紹一夾馬腹,箭一般衝了出去。
  
  竹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又去追趕:「等等!回來!你還真要去做那混賬皇后啊!」
  
  二人一個追,一個逃,到洛陽時將隨行之人甩了遠遠一大截。
  
  都城洛陽風霜百載,連風沙蔓延的西北也比不過它滄桑厚重,沿街儘是高樓飛簷,雄渾指天,輕輕一嗅,似乎都能聞見那蒼樸古拙的氣息。
  
  朱雀大街寬闊,可兩輛六乘馬車並駕齊驅,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荀紹和竹秀雖衣著尋常,但兩人跨馬當街一路吵吵嚷嚷,還是很惹人注目。
  
  竹秀始終沒有放棄阻攔的打算,任憑荀紹怎麼勸也沒用,全無屬下自覺,橫眉冷目地瞪她:「屬下不能眼看著校尉趟進這荒唐婚事裡,校尉若是還不聽勸,那屬下就只能以下犯上了!」
  
  「冷靜冷靜,已在皇城腳下,不要衝動。」荀紹打馬湊近,笑瞇瞇地來拉她的手,「走吧,先去老宅子安置下來再說。」
  
  竹秀見她不聽勸,劈手便去奪她腰間長劍。荀紹側身避開,兩指搭在她手腕邊輕輕一扣。竹秀吃痛閃避,一腳踹上她身下馬臀,馬吃驚奔出,她也跟著追上去,甩出一道鞭子要去纏荀紹。
  
  沿途百姓被眼前景象驚得目瞪口呆,慌忙躲避。
  
  荀紹縱馬前行,英姿颯爽,回身格擋時利落瀟灑。道旁有人離得近,大聲叫好,她哈哈大笑,還道一聲「過獎」,更惹得竹秀大怒不止。
  
  一路奔出百丈,竹秀緊追不捨,手中不知何時執了雙刃,自馬上躍起,撲過去與荀紹繼續纏鬥。
  
  荀紹劈手打落她左手白刃,竹秀右手一揮,她抬臂一擋,刀刃竟脫手而飛,直朝遠處行駛而來的馬車削去。
  
  百姓們驚呼聲此起彼伏,那車上坐著的少女貪看熱鬧,來不及躲避,早已嚇呆了。
  
  荀紹縱身一躍,提起輕功掠過去,驚若翩鴻,腳踏上馬車時,堪堪撞開刀刃,正插在車伕身旁車壁上,驚得他嗷嗷亂叫,手下一緊,馬匹也停了下來。
  
  荀紹攀住車轅穩住身形,抽下刀刃反手背到身後,連忙道歉:「驚擾姑娘了,還望恕罪。」
  
  她的嗓音因為曾經常年高喊而有些粗獷,低聲說話時便有些沙啞,為圖趕路方便,又是黑衣束髮,英氣逼人,雖不是刻意為之,卻很容易讓人誤會。
  
  少女看著她癡癡如醉,最後雙頰微紅,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荀紹以為嚇到了她,轉身就要躍下馬車,忽聽車中有聲音道:「留步。」
  
  她扭過頭去,少女已經躍下車來,開始擺放墩子,一隻手撩開車簾,露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和一截精繡雲紋的廣袖。
  
  這聲音明明是男子,手卻美勝女子,荀紹興致盎然地抬頭去看對方的臉,融融秋陽,人若珠玉,似乎連週遭洛都的天光山色都晦暗了幾分。
  
  荀紹的臉色卻是陡然一沉。
  
  應璟探身而出,走下車來,笑意綿綿:「阿紹可算回來了,我都在城門內等了許久了。」
  
  荀紹呵呵一聲:「末將跟國舅不熟吧,怎敢勞煩國舅親自來接?實在受寵若驚啊。」
  
  應璟笑笑,只好改了稱呼:「荀校尉可真是見外啊。」
  
  荀紹懶得理睬他,轉頭去找竹秀,她大概是覺得自己險些闖禍,正躲在人群裡張望呢。
  
  這一看才發現周圍早圍滿了百姓,不過視線無一不圍繞著應璟轉悠,大約是聽到了荀紹那聲稱呼,大家都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神情頗為驚訝。
  
  汝南應氏世以文稱顯,代有傳人,著作不絕,號稱「以文致仕」,卻向來行事低調。寧都侯位高權重,已是與丞相分庭抗禮的肱骨,更是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今日這一露臉,君子端方,不可方物,自然眾人矚目,離得近的女子已經忍不住悄悄往他車駕上扔羅帕了。
  
  荀紹見狀唯有感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長歎一聲,告辭要走。
  
  「荀校尉且慢,本侯還有禮物相贈呢。」
  
  「哦?」荀紹其實一點也不期待,但這麼多人也不能顯得無禮,只好扭頭問一句:「國舅要送我什麼大禮?」
  
  「胭脂水粉,都是宮中后妃們喜歡用的,我琢磨著荀校尉馳騁沙場多年,應當沒有這些東西,但日後卻是要用到了,便提前給你送來了。」應璟笑著說完,吩咐侍從將禮物奉上。
  
  荀紹嘴角微抽,是啊,以前征戰沙場自然用不著,以後要以色侍人,卻是要塗脂抹粉了。
  
  呵呵,要不是你我至於淪落到這地步嗎!!!
  
  她咬咬牙,忽而笑了一聲,高高興興上前接了過來:「一回來就蒙國舅贈送厚禮,那我一定要回贈一份禮物才行。」她轉身走去自己的愛馬身邊,隨手從馬鞍上揪了一塊皮革下來,走過去雙手放到他手裡。
  
  「這是……」應璟不解地看她。
  
  「哦,國舅坐慣了馬車,甚少騎馬,可能不太瞭解,這是下馬時手所捏的地方,洛陽話叫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西北涼州管這東西叫『威』。」
  
  應璟臉上笑意愈深:「好一個『下馬威』,荀校尉以貼身之物相贈,真是深情厚誼啊。」
  
  「國舅客氣。」
  
  荀紹假笑著轉身,從人群裡一把扯出看熱鬧看得高興的竹秀,連告辭也懶得說就走了。
  
  侍女湊過來問:「公子,西北涼州的人下馬真用這東西?」
  
  應璟手指把玩著那皮革,笑了一聲:「看你方才總盯著荀校尉,莫不是看上她了?這東西送給你做個念想好了。」
  
  侍女趕緊擺手拒絕,「校尉是女子,奴婢只是一時失態罷了!」說完又忿忿不平地補充:「公子連個侍衛都沒帶就來迎她,這般禮待,她竟不領情,真是不知好歹!」
  
  應璟吃吃而笑:「放心,不出三日,她少不得自己來找我。」說話間人已走回車邊,見腳下落著一塊羅帕,他彎腰撿了起來,轉身朝人群道了聲謝,納入了懷中。
  
  人群裡有個姑娘尖叫一聲,暈了。
  
  這夜洛陽城中八卦紛紜,連個孩子都不放過的荀校尉終於入了都,國舅風度翩翩親自相迎,二人具體說了什麼無從得知,但似乎有一場唇槍舌劍。
  
  據知情人士推斷,必然是國舅心疼幼帝,不滿婚約,但校尉毫不退讓,簡直不知廉恥!
  
  百姓們先是同情幼帝,接著誇讚國舅:「寧都侯高風亮節,在世周公旦啊。」
  
  荀紹在酒樓裡聽得犯嘔,臉太重要,太重要啊!
  
  太后已收到消息,大半夜睡不著覺,在壽安宮中急得團團轉,不對勁啊不對勁,應璟明明早知道了自己的意圖卻不做阻攔,倒像是順水推舟,莫非有詐?
  
  第二日起身,攬鏡自照,竟多了一根白髮,愈發憂憤。
  
  幼帝也是一宿未眠,撓心撓肝地急躁,荀紹入都了,怎麼辦?怎麼辦?
  
  舅舅啊,你一定要給我擋著那個老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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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5:59 PM

第三章
  
  回都之後,冊封官職成了當務之急。
  
  荀紹現任贊軍校尉,主要職責就是為將軍出謀劃策。但西北軍裡本身就有個大軍師在,礙著她和荀鳴的過節,幾乎從不讓她參與軍務,所以說白了她就是個掛名的,半分不用動刀動槍不說,連腦子和嘴皮子都不用動。
  
  過去兩年裡,荀紹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張被風吹雨淋得黑不溜秋的臉退回到白皙水嫩,真是說不出的傷感。
  
  所以這次回到洛陽,她是懷揣著一番壯志的。
  
  太后這邊早有安排,因為宮中有應璟耳目她不放心,第二日一大早特地派郭公公悄悄登府送來密函一封。
  
  荀紹拆開看後,猶豫片刻,叫來竹秀,讓她準備厚禮,要去拜訪羽林郎。
  
  羽林郎統管皇家禁衛軍,只要拿到這個位子,就是開了個好頭,以後想拿回西北軍統帥一職就會容易許多。
  
  太后的意思是,現任羽林郎鄧通平是荀老將軍的舊部,眼下行將辭官歸隱,繼任者尚未定下,叫荀紹去他府上走一趟,若能得到他親自舉薦,自然事半功倍。
  
  荀紹心裡其實有些不是滋味,但官場歷來如此,哪有絕對的黑白。何況太后最後還說了句「以防應璟從中作梗」,實在太有道理。
  
  鄧通平年事已高,但得知荀紹前來,竟親自出門相迎,未語先笑,再開口又隱隱帶上哭腔:「當初見面時你父親哥哥都還在,你不過是個小丫頭,如今轉眼就這麼大了,物是人非啊……那些狼子野心的魏國狗賊!該殺!」
  
  荀紹對他大起大伏的情緒有點哭笑不得,但字字句句落在心裡又覺得堵得慌,趕緊招呼竹秀將禮物奉上,打了個岔:「世伯放寬心些,國家征戰歷來無休無止,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鄧通平歎口氣,不再提往事,請她在廳中落座:「這次你回都本是好事一樁,只是與陛下訂親一事著實叫人吃驚,老夫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置信啊。」
  
  竹秀忍不住搶先叫道:「羽林郎說的是,煩請您一定要好好勸勸我們家校尉,她這個一根筋的不開竅啊!」
  
  「閉嘴!」荀紹瞪她一眼。
  
  鄧通平笑著搖搖頭:「此事的確荒唐,若是彼此相差無幾也便罷了,你與陛下相差也太大了,如今朝中與坊間都對你頗有微詞,若非寧都侯力壓此事,只怕不知道要傳出什麼樣的風言風語呢。」
  
  荀紹不以為然:「他哪會如此好心。」
  
  「誒,此事千真萬確,寧都侯行事向來可靠。」
  
  荀紹聞言微微皺眉:「聽世伯的口氣,似乎很欣賞他?」
  
  鄧通平撫鬚而笑:「那是自然,寧都侯君子端方,進退有度,朝野誰不稱讚?當初先帝早逝,陛下登基,他居功至偉,卻只領了個侯爵,在朝中也從不居功自傲,待人謙和有禮,還多次以陛下名義大赦天下,減免賦稅。先帝在位時戰亂頻仍,如今能緩過氣來,其實多虧此人功勞啊。」
  
  荀紹心中冷笑,那是他會做人而已,他的真面目又有幾人能看清?
  
  鄧通平瞥見她神色,端茶飲了一口,訕笑道:「老夫知道你心有不甘,你自十三歲便建功立業,就是男子也少有比得上你的,可寧都侯說的也對,陰陽有序,男女各司其職,國中又不缺將才,若是將你推至沙場,倒顯得我朝中無人,豈非叫別國看了笑話?」
  
  竹秀聽得氣憤,想要開口反駁,身形剛一動,卻被荀紹抬手攔下。
  
  「那看來世伯是不可能舉薦我為新任羽林郎了。」
  
  鄧通平一臉訝異:「原來你是為此而來?這……這……」他囁嚅半晌,無奈道:「實不相瞞,繼任一事已經有了人選,如今吏部歸寧都侯掌管,若有變更,還得經過他啊。」
  
  荀紹心中琢磨一番,問道:「敢問世伯,這人選是你自己選的,還是寧都侯選的?」
  
  「是寧都侯挑好的,老夫也覺得可堪重用,便同意了。」
  
  荀紹明白了,太后久居深宮,哪裡是應璟的對手,這貨早設好了套等她來鑽呢!
  
  她辭別了鄧通平,出門跨馬,對竹秀說去宮中一趟。
  
  「你這時候還有心情去見小情郎?」竹秀刻意寒磣她,騎在馬上晃著雙腿優哉游哉地唱苗疆山歌:「我家情哥哥喲,十八正年少喲……哦不對,我家情哥哥喲,是個五歲娃喲……」
  
  荀紹狠狠抽了幾下嘴角,一甩馬鞭,丟下她先跑了。
  
  早朝剛過,這兩日應璟在朝上出奇地給太后面子,倒弄得她如坐針氈,以至於荀紹入宮將鄧通平那事一說,她才反應過來,好一陣氣急敗壞。
  
  「哀家還奇怪他怎麼如此安分,原來在這兒等著呢!你若是拿不下一官半職,這都城還怎麼待的下去?他這是要藉著逼走你來破壞婚約啊!」
  
  荀紹想了想道:「不會那麼容易,我已有辦法,只希望太后能恩准。」
  
  太后忙道:「那是自然,你放手去做,哀家給你撐著。」
  
  荀紹抬頭看看她,莫名憂傷,至少太后勇氣可嘉啊。
  
  辭別太后出宮時,日頭已濃。一群宮人簇擁著幼帝朝壽安宮而來,恰好與荀紹迎面碰上。
  
  荀紹的相貌生的討巧,五官端麗,眉眼間又有幾分英氣,平常戎裝披身,自有一番英武之氣,改穿女裝時也有端雅嫻靜之美——當然前提是她得斯文。
  
  今日她著了胡服,束著細細的腰肢,愈發顯得那雙腿修長筆直,一路走來頗為惹眼。
  
  幼帝抬頭時下意識多看了一眼,覺得這姑娘長得挺順眼,恰好又眼生,就順口問了一句,結果得知她是荀紹,趕緊調頭要走。
  
  「陛下!」荀紹可不能當做沒看見他,追上前來行了禮。
  
  宮人們一見,猜想未來皇后有私房話要與陛下說,趕緊退避左右。
  
  幼帝半天沒理人,荀紹抬眼見他一副迴避自己的模樣,以為是那挨千刀的應璟挑撥了什麼,新仇舊恨加一起愈發氣憤,頓生感慨:「陛下若是早些成年就好了,也好……」
  
  「也好早日娶你是吧?你做夢!」幼帝瞪著紅通通的眼眶扭頭跑遠。
  
  荀紹目瞪口呆,我是想說你可以早日自己做主啊陛下!
  
  出了宮門,竹秀正等著呢,嘴裡還在哼哼唧唧地唱著那首歌,惹得宮門口的侍衛眼睛老往她這邊瞄。
  
  荀紹走過去,以手遮額:「快走,別給我丟人。」
  
  竹秀朝那群侍衛挺挺胸,嫵媚地一笑:「丟人的是他們吧,哼!」
  
  「……」荀紹只好自己翻身上馬,急匆匆地走人。
  
  竹秀追上來,看看方向,疑惑道:「你這又是要去哪兒?」
  
  「去寧都侯府!」
  
  「喲~~~」竹秀清清嗓子,重新開唱:「五歲娃娃不知事,還是哥哥貼心暖……」
  
  「我真想把你踹回苗疆!」
  
  應璟下朝後去了趟別處,剛到府中,就見侍女對他擠眉弄眼:「公子,您真是料事如神,人果然來了!」
  
  他立即回味過來,笑著解下披風交到她手中:「比我預料的還早了一天呢,請她去書房吧。」
  
  書房臨湖而建,八角飛簷上懸有鈴鐺,荀紹站在窗前,聽著清脆鈴聲,看著池中游魚,口中嘖嘖感歎。
  
  好地方啊,這時候要是有壺好酒,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剛說完,竟真的聞到了酒香。
  
  她深嗅幾下,順著味道走到門邊,白衣寬袖的應璟抱著酒罈笑瞇瞇地看著她:「你這嗜酒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荀紹哼哼一聲,裝作一點也不動心。
  
  可應璟將酒放到窗邊小案上,被風一吹,酒香愈濃,又饞的她猛吞口水。
  
  他臨窗跪坐,轉頭看她:「今日若是來找我敘舊,那就坐下小酌幾杯,若是要說其他,那就好走不送。」
  
  荀紹板著臉在他對面坐下:「我雖好酒,卻還有定力,否則軍中禁酒,你以為我是怎麼過的?你休要躲避,說!官職一事你想怎麼樣?」
  
  應璟撐住額頭:「你來找我,必然是有了主意,不妨說說你想怎麼樣好了。」
  
  荀紹擊案:「爽快!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羽林郎掌管宮中禁衛,乃是要職,既然如此,身負此職者需武藝高強,有勇有謀,是也不是?」
  
  應璟點頭:「是。」
  
  「那你舉薦那人是否擔得起這條件?」
  
  「自然。」
  
  「那好,我擺下擂台,與他較量一番,勝者得之,如何?」
  
  「擺擂?」應璟失笑:「我朝無此先例。」
  
  荀紹一臉嘲諷:「國舅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守舊啊。」
  
  「該守舊時就守舊,該推新也無需畏首畏尾。」他有意無意戳開了酒罈上的封口,酒香四溢,似將窗外粼粼碧波、遠山近水都氤氳成了詩畫。
  
  荀紹頓時有些心不在焉,覺得他的臉都有些朦朧了。
  
  汝南應氏的滌秋醉,多少年沒嘗過了。
  
  她舔舔嘴唇,咳了一聲,恢復常態:「該說的我都說了,太后也無異議。你向來看不起我身為女子,這次剛好叫你長長眼。」
  
  「我看不起你?」應璟用掌心覆住壇口,笑看著她:「我打算舉薦你做散騎常侍,正四品,高於羽林郎,這叫看不起你?」
  
  荀紹怔了怔,隨即又哼了一聲:「那是士人做的官職,我是武將。」
  
  「做文官即可,武將就算了。」
  
  「你……」
  
  荀紹還要再理論,卻見應璟用手輕輕扇著壇口,幽幽問她:「真不想嘗一口?」
  
  「你等著!明日就叫你改變主意!」她憤然起身離去。
  
  應璟目送她離開,望望酒罈,歎了口氣。
  
  這罈酒釀了這麼多年,還想著暴殄天物一下,不想小饕餮長大了竟這麼能忍,變難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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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0 PM

第四章
  
  第二日下朝後,幼帝慌慌張張地將應璟召去御書房,張口就道:「舅舅你就別攔著荀紹了,她要去做羽林郎就讓她去嘛!」
  
  應璟微微蹙眉:「陛下何出此言?」
  
  幼帝伸出小肥手故作老成地捏捏眉心:「舅舅有所不知,她一早入宮來見過朕。」
  
  荀紹今早一起床就叫竹秀給自己弄弄臉,怎麼楚楚可憐怎麼弄,然後直撲宮中,說要見幼帝。
  
  因為太后大力支持,郭公公不僅迅速將她領去了陛下寢宮,還將所有宮人給趕了出去。幼帝朝服都還沒換好,差點躲去床底下。
  
  荀紹穿著大袖褂衣襦裙,淡施脂粉,苦著張臉,確實堪憐。她上前幾步,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幼帝雙腿開始懇求:「陛下,求您讓臣做散騎常侍吧!」
  
  散騎常侍是常伴君側的職務,多以士人充任,以諫君王得失。幼帝一聽她這是要終日黏著自己啊,拚命掙扎道:「此、此事自有寧都侯安排,你跑來找朕做什麼!」
  
  「陛下有所不知,」荀紹假惺惺地抹抹眼睛:「就是國舅提出讓臣來做散騎常侍的,只是還沒定下而已。臣原本只想做個羽林郎,能在皇宮邊上待著,隔三差五見您一次就心滿意足了。可是既然如今有這機會,豈能眼睜睜看著它溜走?所以陛下您就成全我吧!」
  
  幼帝氣得大嚷:「不行!你做羽林郎就行了!做什麼散騎常侍!」說完不由分說開始大叫郭公公,再不想跟她廢話。
  
  應璟聽完長歎一聲,荀紹必然是看出了幼帝排斥她,所以才故意激將。可這法子也的確有效,畢竟他多年經營的形象在這兒,皇帝的命令可不能不聽。
  
  「陛下放心,此事臣已有安排。」
  
  幼帝撅著嘴道:「反正只要不讓她做散騎常侍就行!」
  
  「是。」
  
  走出宮門時天降小雨,有宮人慇勤地要去為應璟取傘來,眼前卻已有人遞了一把過來。
  
  他抬頭一看,是個嫵媚的紅衣姑娘,嬌俏地衝他笑著:「國舅,這是我家女公子讓我給你的。」
  
  應璟朝她身後一看,荀紹撐著傘站在馬車旁,細雨霏霏,她綰髮著裙,是一幅煙雨佳人的畫,他不禁多看了幾眼,待視線落在她臉上,才發現他笑得有多得意。
  
  難怪,原來是等在這裡得瑟來了。
  
  應璟收回視線,向竹秀道了謝,眼神在她胸前掃過,勾起唇,故意大聲道:「你們女公子留你這樣的隨侍在身邊,還真是有勇氣啊。」
  
  竹秀還沒回味過來,荀紹已經注意到他的眼神了,低頭看看胸前,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無恥!」
  
  「大膽!竟敢對寧都侯無禮!」
  
  荀紹轉頭看去,應璟的馬車邊騰地竄出個人來,一身侍衛裝束,左手按住腰間佩劍,右手作勢拔.出,對她怒目而視。
  
  「喲,飯桶啊,原來你還跟著他吶。」
  
  侍衛原本威風凜凜的臉瞬間爆紅:「我叫范一統!不是飯桶!」
  
  荀紹切了一聲:「挺威風啊,剛才你一直盯著我們家竹秀以為我沒看到?跟你家公子一個德行!」
  
  應璟撐開傘走過來:「什麼德行啊?」
  
  「貪財好色,無恥。」
  
  「哦,是嘛。」
  
  荀紹反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噎得說不出話來,大聲招呼竹秀就要走人。
  
  「慢著,」應璟叫住她:「就按你所說,擺擂,勝者為羽林郎。」
  
  荀紹臉色霎時春暖花開:「好,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朝中官員擺擂是第一次,荀紹原本是打算低調地打一場就完了,免得又惹來指指戳戳,自她接了訂親詔書,耳朵都生老繭了,真不能再惹出什麼風波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不出幾日此事便傳得全城皆知。她出個門也被一大群人圍觀,有姑娘替她鼓勁,有男子對她不屑,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出去了,好幾日沒沾到酒味。
  
  荀家老管家感動地在荀老將軍牌位前上了好幾柱香,直呼蒼天有眼,女公子終於學好了,以後就算入了宮也不用擔心了云云。
  
  竹秀是個愛玩的,人也機靈,荀紹不方便出門,她倒往外面跑得挺歡,這日高高興興回來跟荀紹說:「我知道要跟你打擂的那個是誰了。」
  
  荀紹正倚在榻上看書裝斯文,聞言立即坐起:「誰?」
  
  「只是個初出茅廬的世家子,武藝平平,居然一上來就要做羽林郎。」
  
  「那想必是應璟收了他的賄賂了。」
  
  「啊?」竹秀眨眨眼睛:「不會吧,他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啊。」
  
  「那是你對他不瞭解。」荀紹將書隨手一丟,理理衣擺:「你來中原沒幾年,不知道他的往事,他當初可是領過兵的,後來為什麼回來做文官?就是因為他覺得油水多!」
  
  「哇,想不到他長得斯文俊秀的,倒是一肚子壞水嘛。」
  
  「哼,你才知道啊。」荀紹下了榻,準備出去練武,忽然叫了一聲:「糟糕!忘了先跟他把規則定好了,這傢伙肯定要陰我!」
  
  應璟並沒有給她機會準備,沒幾日就差人送來信函,請她赴校場比武。
  
  到了這一步也無需多想,荀紹整裝上馬,精神奕奕地出發了。
  
  雖然之前此事已經傳播的沸沸揚揚,但荀紹萬萬沒想到到了現場竟這般誇張——校場外竟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不說,大批禁衛軍把守四周也不提,竟連皇家和大臣們也來了。
  
  大家都不用忙的嗎?
  
  范一統過來請荀紹下馬,大概是因為之前稱呼的事,還黑著張臉。
  
  裡側設了幕帳,太后和一些皇室女眷坐在其中休息,荀紹過去見了禮,出來又拜見被眾臣簇擁著的幼帝,果不其然收到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注視。
  
  鄧通平今日也來了,悄悄將她扯到一邊道:「你這丫頭,唉,真是不服輸!」但臨了還是說了句:「好好比吧。」
  
  荀紹笑瞇瞇地應了,轉頭瞧見朝服翩翩的應璟已經走上校場中央,料想是要開始了,趕緊走了過去。
  
  「對手呢?」
  
  應璟笑笑:「本侯還沒說規則呢。」
  
  荀紹心裡咯登一聲,就知道這小子要使詐。
  
  「今日比試分三場,一場和城門校尉比,二場和原羽林郎比,三場才是和候選者比。你可有異議?」
  
  太無恥了,那世家子武藝平平,就找別人來助陣,竟還找了鄧通平來壓她!
  
  「末將並無異議,請寧都侯開場吧。」
  
  應璟點點頭,示意士兵鳴鑼。
  
  城門校尉是個四十開外的漢子,圓目短鬚,高大威猛。他著了短打勁裝,自台下一躍而上,竟也十分靈巧。
  
  「在下未曾與女子比試過,若有唐突之處,還請荀校尉見諒,請荀校尉挑選兵器。」
  
  武藝場上男子大多輕視女子,荀紹早已習以為常,也不客氣,既然讓她先挑,那就是給了她主動,賽場如戰場,矯情輸了和死了一樣,都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她黑色胡服,立領窄袖,將腰帶緊了緊,自架上拿下一桿長槍。
  
  幼帝招呼應璟坐到跟前來,這會兒十分興奮:「依舅舅看,這一場誰會贏?」
  
  「自然是荀紹了。城門校尉負責都城城門屯兵駐守,從未上過戰場,多帶刀劍,長槍還真不擅長。」
  
  幼帝失望地歎了口氣,不過轉念想到她打擂贏了也是羽林郎,不用時刻待在自己身邊,也沒關係,這才又開心了。
  
  果然,第一場荀紹輕鬆取勝。
  
  城門校尉以前也不是沒聽說過荀紹的名號,但一直都沒放在心上,此時落敗,臉上無光,去陛下跟前覆命時一路都垂著頭。
  
  幼帝安慰他道:「無妨,還有鄧羽林在,不用擔心。」
  
  應璟低笑道:「陛下您這麼說,他會更難過的。」
  
  校場外的百姓大約是知道了結果,喧嘩聲大了不少。
  
  嘖,荀紹心想難道自己的輸贏竟被這麼多人牽掛?果然都城百姓熱心啊!
  
  鄧通平在喧嘩聲中上了台,許多大臣見狀都有些憂慮,一個老者,一個女子,這怎麼看都有點不像話啊。
  
  老丞相聽見大家的竊竊私語,仍舊打太極:「諸位先耐心一觀,其他的就暫且不要顧及啦。」
  
  鄧通平對荀紹道:「老夫方才叫你好好比,便是不會讓你的了。」
  
  荀紹拱手:「還請世伯不吝賜教。」
  
  鄧通平點點頭,自武器架上取了柄刀:「荀家槍自有一套章法,我自幼學槍,大言不慚,也可稱作個中好手。今日你我不妨比個短處,你我皆不擅長刀法,就比刀吧。」
  
  荀紹並無二話,自架上去了刀,挽了個刀花,道一聲「得罪」,搶先攻來。
  
  鄧通平迅速拔刀,鏗然格擋。陽光反射過刀背直刺而來,幼帝抬手擋著眼睛,又問應璟:「舅舅看這次誰能贏?」
  
  「鄧羽林使的重刀,只怕最後會氣力不濟。」
  
  幼帝托腮:「那荀紹豈不是又要出風頭了?啊……快來個人殺殺她的威風啊!」
  
  應璟幽幽一笑:「不急。」
  
  鄧通平和荀紹拚殺激烈,幾乎繞了大半個校場,最後還是荀紹佔盡先機。
  
  眼看就要取勝,她的眼睛忽然瞄到校場外遠遠有人跨馬而來,只逆著光的一個剪影,卻熟悉似歷歷在目。
  
  「看招!」
  
  鄧通平一聲大喝,她陡然回神,連忙回身應對,卻不慎跌坐地下。
  
  應璟自案後起身,抬頭望過去,來人已經下馬,正朝幼帝走來,戎裝獵獵,英姿勃發。
  
  他走下看台,到了校場中央,低頭看向荀紹:「你輸了。」
  
  荀紹轉頭又看一眼來人,咬牙切齒:「是你陰我!」
  
  應璟語調微冷:「你這般激動,難不成是為他才回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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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1 PM

第五章
  
  來的是當朝大將軍周豐容,前段時間因為東夷作亂,他親自率了重軍前去平定。
  
  按理說他現在還在班師回朝的路上,忽然現身,應當是自己提前回來了。
  
  荀紹的視線本還落在他身上,聽到應璟的話卻是大受刺激,當即一躍而起:「怎麼,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不顧大局的人嗎?我為什麼回都你會不知道?」
  
  應璟沒做聲,臉色卻已緩和。
  
  「這局不算!我要奏請陛下重來一次!」荀紹直奔幼帝而去,連手裡的刀也忘了放下,被御前侍衛攔著,未能近前。
  
  幼帝方才見她出了醜正高興,對周豐容道:「大將軍回來的正是時候,殺了荀紹的威風啊!」
  
  周豐容臉色平淡,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裡發生過什麼。
  
  老丞相領著一干大臣過來相迎,「大將軍提前回朝,真是可喜可賀。」
  
  周豐容一一回禮,始終神色冷淡,甚至有些倨傲。大臣們卻似乎已習以為常,並未有人顯露不快。
  
  應璟跟過來拿下荀紹手裡的刀拋給侍衛,示意她跟自己走:「人都來了,不妨見一見好了。」
  
  荀紹難得臉色微紅。
  
  應璟走至周豐容跟前,笑道:「大將軍此番又為國立下大功了啊。」
  
  周豐容對他的態度比對其他人還要冷淡:「多謝國舅。」
  
  應璟像是毫無所覺,仍舊笑得歡暢:「今日大將軍前來可是為了令弟啊?」
  
  「是,聽聞他要與人擺擂爭奪羽林郎一職,做兄長的自然要來看一看。」周豐容的視線落在荀紹身上:「想必這就是荀校尉了吧?」
  
  應璟笑著轉頭看了荀紹一眼,低聲道:「人家壓根就不記得你了呢。」
  
  荀紹煩躁地瞪他一眼,朝周豐容拱了拱手:「正是末將。」
  
  周豐容點點頭,移開視線,沒再多看她一眼:「那麼結果呢?」
  
  「結果嘛……」應璟幽幽拖長調子,荀紹按捺不住開口道:「陛下!臣請求重比一場!」
  
  幼帝不耐煩:「為何?」
  
  「因為……」荀紹皺眉,總不能說因為周豐容來了她分心了吧。
  
  應璟在旁邊落井下石:「所謂願賭服輸,荀校尉這是輸不起麼?」
  
  荀紹不服氣:「以三對一本就不公,到底是誰輸不起!」
  
  應璟看看幼帝,抬手作請道:「荀校尉可否借一步說話?」
  
  荀紹冷哼一聲,跟著他走到一邊。
  
  「你現在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毀掉婚約,回去西北,我可以保你無恙。二是留下來,但是你自掘墳墓,如今做不了羽林郎,連散騎常侍也做不了,那就只能任由我安排了。」他笑得有幾分陰險:「也許我善心大發,會讓你做我的下屬呢。」
  
  荀紹抱起胳膊:「我選第三條。」
  
  「哪裡有第三條?」
  
  荀紹轉身返回到幼帝跟前,行禮道:「陛下,臣今日是為羽林郎一職而來,卻連對手的正臉都沒瞧見,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既然現在臣輸了,那臣就不做羽林郎了,臣只請求另起一場,讓臣與那位羽林郎候選人比試,若臣能贏,則有機會再獲其他官職,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幼帝拿不定主意,習慣性地瞄應璟,旁邊的周豐容已開了口:「臣覺得可行,以三對一確實有些不公,何況臣也想看看舍弟武藝與荀校尉相比究竟如何。」
  
  幼帝是真不想給面子,難免有些推諉,哼哼唧唧半天不給明確回話,直到身後幕帳中傳出太后一聲低咳,這才不甘不願地點了頭:「那好吧……」說完哀怨地看一眼應璟。
  
  後者四平八穩,還朝他點了點頭以示安撫。
  
  時間不知不覺已快到中午,校場外的百姓卻沒人離去。
  
  秋陽愈濃,荀紹總算看到了那個世家子,他看起來與周豐容年紀相差無幾,甚至容貌清俊也頗有相似之處,只是臉上全無周豐容的倨傲之色。
  
  上了場,他先向荀紹見禮:「在下周豐意,荀校尉有禮。」
  
  荀紹見他斯斯文文的,越發覺得他不堪一擊,回了個禮道:「周公子先請吧。」
  
  周豐意笑得有些羞澀:「那、那多不好意思。」
  
  「無妨。」荀紹就差來一句「速戰速決」了。
  
  周豐意選了把劍,還好心地問了荀紹的選擇,替她將劍送到了跟前。
  
  荀紹心想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手下留情。
  
  然後他起了招,開始平平無奇,到後來卻攻勢越來越猛,劍法快速奇巧,荀紹心中大駭,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
  
  應璟這混蛋連放出來的消息都是假的!誰說這個周豐意武功平平的?!!!
  
  好在她反應敏捷,迅速集中心神,靈巧騰挪,避開來招,將他引到角落以作鉗制。
  
  范一統領著幾個侍衛就站在這個角落旁邊。荀紹正忙著拆招,有個侍衛撿了個小石塊準備朝她小腿丟去,被范一統一把按下。
  
  「你幹什麼?」
  
  那侍衛揚揚眉毛:「范大哥你上次被這女人嘲笑我們都看在眼裡呢,她不給你面子,也不給咱寧都侯面子,何必對她客氣。」
  
  范一統捏著他腕骨一磕,低喝道:「你放機靈點,誰都能動,就這荀紹不能動,她可是咱們公子的救命恩人!你不想活了?」
  
  「啊……」那侍衛疼得倒抽口涼氣,趕緊退後,再不敢閒話,悄悄朝台上一瞥,見應璟正看著自己,更是嚇得兩股戰戰。
  
  不多時,鳴鑼大響,比武結束。
  
  周豐意歎口氣朝荀紹拱了拱手:「荀校尉武藝精湛,在下甘拜下風。」
  
  荀紹平復了一下氣息,回禮道:「周公子承讓。」
  
  幼帝氣呼呼地撅著嘴起身:「朕要回宮,不看了!」
  
  幕帳中的太后又低咳一聲:「陛下,官職的事還沒定下呢。」
  
  幼帝只好又坐回去,怏怏無力道:「寧都侯,眼下還有何官職空缺?」
  
  應璟道:「回陛下,原本以荀校尉的出身和功績,散騎常侍和羽林郎都適合,可如今情形特殊,這兩個官職她都不能任,那就只能委屈她去做東觀令了。」
  
  東觀令掌管宮中藏書,掌修國史,荀紹一聽就心頭冒火,太后更是急得一陣猛咳。
  
  應璟一臉無辜:「怎麼?荀校尉不願意?這次的規則可是你自己定下的啊。」
  
  荀紹咬了咬牙,算了,官位可以慢慢爬,先留下來才又機會把他斗趴下!
  
  「臣領旨謝恩。」
  
  幕帳裡傳出一聲驚呼,太后不小心將手裡的帕子給扯爛了。
  
  比武結束,眾人離去。
  
  荀紹一直注意著周豐容,他正在跟周豐意說話,後者大概是覺得輸了抬不起頭,神情愁雲慘淡。
  
  「大將軍遠道而歸,還不知道朝中出了樁大事吧?」
  
  看得正入神,就見應璟風姿綽約地朝周家兄弟走過去了。
  
  周豐容微微側身:「願聞其詳。」
  
  應璟朝荀紹這邊瞥了一眼:「陛下與荀校尉已經訂了親了呢。」
  
  周豐容果然面露詫異,又朝荀紹看一眼:「竟有此事?」
  
  荀紹眼裡都快噴出火來了,少說一句你會死啊!啊?啊?
  
  白日裡的熱鬧到晚上也沒減退,茶館酒肆裡就白天的事大加傳揚。百姓們哪裡知道荀紹的憋屈,只知道她三場兩勝,女中豪傑,倍加推崇。
  
  她在酒家裡灌了一壺酒,一會兒想著自己前途未卜,荀家難興;一會兒憂愁周豐容怎麼就忘了自己,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酒樓旁邊就是賭坊,這聲音是范一統的。她悄悄躍下去,貼在牆邊,探頭一看,他做了尋常百姓的打扮,進了賭場,不一會兒再出來,手裡提著個沉甸甸的包裹。
  
  待他人走了,賭場裡的人還在議論:「這人真是走運,別人都買荀紹輸,就他買了贏,這下賺大發了。」
  
  難怪百姓們對她的輸贏這麼關注呢,原來是設了賭局!荀紹明白過來後頓時怒火熊熊,當即直奔寧都侯府。
  
  應璟剛剛用完晚飯,不知哪兒來的興致,叫侍女在花園亭中掌足燈火,鋪紙研墨,信筆描畫著扇面。
  
  范一統拎著包裹前腳來覆命,荀紹後腳就殺到了,一大群僕人攔也攔不住。
  
  「姓應的,你居然利用我賺錢!無恥!」
  
  應璟擱下筆,笑道:「喲,來得正好,為了慶賀你得勝,我將那壇滌秋醉拿來給你品嚐可好?」
  
  「呃……好、好啊……哎等等!我剛剛得知你利用我打擂的事去賭錢!朝廷命官可是禁止賭博的!我要去告發你!」
  
  應璟伸手:「證據呢?」
  
  荀紹扭頭一看,范一統跑的比兔子還快。
  
  「果然飯桶跟你一個德行!」
  
  應璟叫左右重新擺案,端來美酒:「好歹我也押了你贏啊。」
  
  荀紹看在滌秋醉的面子上坐了下來:「哼,你不是指望我輸的嗎?為何還要賭我贏?」
  
  「你是那種輕易服輸的人嗎?」
  
  荀紹抿抿唇。
  
  他這一番兩面三刀的,讓她得了名聲卻全無好處,自己卻是坐收漁翁之利,真是越想越不爽。
  
  「無恥!」
  
  應璟笑瞇瞇地道:「自你我再見以來,這個詞你已經說了四次了,這樣吧,集齊十次我將剛畫好的折扇送你,上面有我親筆書寫的情詩哦。」
  
  「你……」荀紹本要再罵一聲「無恥」,硬是生生忍了回去,起身就走,想想又折回來,將那壇滌秋醉也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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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2 PM

第六章
  
  東觀令不日走馬上任,荀鳴特地發來賀文,表示十分羨慕堂妹得了這麼個「有前途」的官職,一定要上香敬告先祖。
  
  荀紹看完後將信函撕得粉碎,換上新官袍時,默默在心裡將應璟詛咒了一百遍。
  
  官袍還是男式的,只是改瘦了點,荀紹人高腿長,穿上身後不覺突兀,反而有了幾分文人雅士的瀟灑。
  
  竹秀替她束髮的時候打趣說:「這是哪位世家公子呀?出門怕要惹得人家小姑娘亂叫了呢。」
  
  荀紹撇撇嘴:「我還是喜歡穿戎裝。」
  
  到了東觀宮,掌事太監已經等候久矣,本來聽了荀紹打擂的威名他還有些膽怯,但見真人姿容端雅,料想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這才放下心來上前相迎。
  
  荀紹將前後幾座殿宇都轉悠了一遍,懶洋洋地問:「有什麼事是本官能做的啊?」
  
  太監殷切地為她設座:「暫時沒有,要不大人您看會兒書?」
  
  「光有書多沒意思,有酒嗎?」
  
  太監對她剛形成的好印象轟然倒塌,「不、不行啊大人,當值飲酒可是觸犯宮規的啊。」
  
  荀紹耷拉下肩膀:「那好吧,我四下看看,你努力找點事情出來給本官做吧。」
  
  太監抹把汗:「是,大人。」
  
  東觀宮本挨著東宮,但幼帝害怕荀紹,命人緊急將之前往外宮,所以如今荀紹這麼一轉悠就到了宮門口。
  
  遠處有一隊羽林軍巡邏而來,為首的將領忽然轉了個彎朝荀紹走來:「荀大人。」
  
  荀紹轉頭看過去,原來是周豐意。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官服上,好不哀怨。
  
  周豐意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慚愧,在下技不如人,羽林郎本該由荀大人來做才是。」
  
  荀紹笑笑:「哪裡的話,這又不是周羽林的錯。」
  
  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識,但此刻都在當值,不便多說。周豐意臨走前忽然想到什麼,笑道:「聽聞荀大人生平愛酒,在下隔日要宴客,特地叫人捎了上好的西域佳釀過來,荀大人若不嫌棄,不妨一起來聚聚。」
  
  荀紹一聽就心動了,有酒又有周豐容,不去白不去啊!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周豐容這一回來可不止她一個人關注。傍晚出宮前太后忽然傳召,荀紹匆匆趕去,就見她在殿中來回踱步揉帕子。
  
  「不知太后急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太后招招手叫她近前:「大將軍回來了,這對你而言可是個好機會啊。」
  
  荀紹心裡一抖,她這點兒心思連太后都知道了?
  
  誰知太后緊接著又道:「你一定不知道他很看不慣應璟吧?若是你能挑起他們之間互鬥,那你就能從中漁利了。」
  
  荀紹這才鬆了口氣,原來說的是這個。
  
  「嗯……」她故作深思地點點頭:「太后言之有理,臣一定見機行事。」
  
  「很好很好。」太后手裡的新帕子總算保住了。
  
  回去的路上荀紹將太后的話琢磨了一番,回想起來,周豐容那日在校場上見到應璟,態度的確冷淡。
  
  她依稀知道些往事。
  
  當年先帝初染惡疾,朝中提及冊立太子,周家擁戴的是皇長子,應璟自然擁戴的是如今的幼帝。幼帝雖小,卻是嫡子,長子雖庶,卻年少有為。朝中爭論不下,周家步步緊逼,應璟羽翼未豐,最有話語權的老丞相偏偏左右搪塞,死不站隊。
  
  沒幾年先帝病重,老對頭魏國重兵壓境。她父兄先後戰死,她入都請求冊封,不想數載光景,應璟已大權在握,與丞相分庭抗禮,後來壓住了周家扶持幼帝登了基。
  
  如今想來,這二人之間的梁子應該是那時候就結下了。
  
  荀紹摸著下巴賊笑,應璟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她得和周豐容好好接觸呀。
  
  晚上吃罷飯,竹秀在她面前說都城八卦,荀紹忽然問道:「你說我去世家公子那裡做客,該做什麼打扮?」
  
  竹秀擺擺手:「國舅那裡你都去多少回了,隨便啦。」
  
  「誰說我要去他那兒了。」
  
  竹秀滿臉驚奇:「有世家公子邀請你做客?」她騰地一躍而起,「我去給你找衣服!」
  
  「呃……」荀紹一句話哽在喉間,就見她又蹭蹭跑回來:「這次是個跟你年紀相仿的吧?」
  
  「……」
  
  周豐意果然世家做派,第二日又特地派人送來請帖,特地註明說沒有其他女客,請她千萬不要感到不自在。
  
  荀紹哪裡介意,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這茬。
  
  周家也是將門世家,祖上出身農家。後人念舊,發達後特地在洛都邊郊建了一座別莊,裡面養雞種菜,怡然自樂,趣味盎然。
  
  秋意正濃,滿園秋菊飄香,一地落葉。周豐意命人摘了園裡的柿子,抓雞宰鵝,做下酒佳餚。
  
  荀紹到時其他客人已經在列,她並未在朝中見過,似乎不是官員。
  
  周豐意褒衣博帶,笑著過來相迎,看著一臉書卷氣:「荀大人來了,有失遠迎。」
  
  荀紹回禮道:「叨擾了。」
  
  有個客人道:「既然今日請了女客,就不要露天設席了吧。」
  
  荀紹爽快笑道:「無妨,我以前在西北就著沙子啃餅的滋味兒都嘗過,這算什麼。」
  
  周豐意笑道:「兄台不要小瞧了荀大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荀家女公子荀紹。」
  
  其餘幾人聞言頗為驚奇,立即起身見禮。
  
  荀紹抬手回了個拱手禮,忽然發現今日自己穿的是纖柔畢露的女裝,做這種動作簡直是不倫不類,乾笑一聲坐下。
  
  天色將晚,涼風驟起,僕從端著菜餚放到了院中石桌上,一群人圍坐一起,沒一個人在意。
  
  周豐意與那幾人談天說地,都是些野外閒話,山河大川,經史子集,無所不涉。
  
  荀紹的心思在西域美酒上,飲了幾口後心滿意足,開始左顧右盼琢磨著周豐容怎麼不在,但又不好意思插嘴問周豐意。
  
  一直到擦黑之際,院外馬蹄陣陣,周豐意轉頭看去,臉色微變,荀紹一扭頭,卻是春暖花開。
  
  周豐容到了。
  
  但他顯然不是被請來的,因為他一進來就對周豐意冷冷道:「這祖業之地,你也隨隨便便讓人進來?」
  
  荀紹這才感到不對,轉頭一看,其餘幾位客人已經坐不住了。
  
  周豐意也覺得拂了客人面子,連忙起身與他去遠處說話。坐在荀紹對面的客人道:「素聞大將軍眼高於頂、目中無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荀紹訕笑道:「他可能只是比較在乎這個別莊吧。」
  
  另一人搖頭接話:「非也,君子結交天下,金錢尚且不吝,何況是這院外方寸土地?荀姑娘沒聽說過外人對他的評價麼?」
  
  荀紹搖頭。
  
  「外人都說,大將軍正眼瞧過的,恐怕只有戰場上朝他揮戈相向的敵人了。」
  
  「哈哈……」荀紹乾笑:「那個……大將軍年紀輕輕,建功立業,官居一品,眼高於頂也正常嘛。」
  
  幾人聞言搖頭,但笑不語。
  
  沒多久周家兄弟回來了,荀紹起身向周豐容見禮,他輕輕瞥她一眼,下巴仍舊抬著,還真跟評價說的一樣。
  
  「荀大人好興致。」
  
  「……」荀紹聽不出他這話情緒,竟不知該如何接茬。
  
  周豐意道:「大哥,我送你出去吧。」
  
  周豐容轉身就走,從頭到尾就沒跟其他人說過話。
  
  那幾位客人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等周豐意回來,跟荀紹告辭後就要走,她想留也留不住。
  
  眼見一群人頃刻間散得精光,她自己也坐不住了,走出院外,周豐意正往回走,看到她身後院中已空,苦笑了一下:「今日叫荀大人見笑了。」
  
  「呃,沒有沒有。」
  
  周豐意歎口氣,說了句「稍等」,匆匆進了院中,再回來,手中抱著一壇未開封的西域佳釀,遞給她道:「這罈酒送給荀大人,權作賠禮了。」
  
  荀紹自然不會推拒,本想稍微勸慰他幾句,但又覺得他似乎對周豐容頗為忌憚,萬一說錯話反而叫他不舒坦,只好抱著酒默默走人。
  
  馬車入了城不久忽然停了,有人逕自掀了車簾坐進了進來。
  
  「東觀令這是從何而來啊?」
  
  荀紹皮笑肉不笑:「我倒想問國舅從何而來。」
  
  「自宮中來,回侯府去,半路遇見大將軍,琢磨著後面不會跟著誰吧,遂慢走一步,不想就見到了你。」應璟瞥見她身旁那罈酒,笑道:「看來今日東觀令頗為盡興啊。」
  
  「還行吧。」
  
  荀紹本答得敷衍,忽然想到什麼:「對了,我有件事不明白,你與周家不合,周豐容又看不起你,你怎麼會舉薦他弟弟去做羽林郎?」
  
  應璟似覺得好笑,反問一句:「這世上有周豐容看得起的人麼?」
  
  荀紹又想起別莊中那一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說話也有些沖:「那是因為人家年輕有為,這個一品高官是真刀真槍得來的,哪像你,無非是沾了外戚身份的光罷了!」
  
  「沒錯,大將軍也是這麼認為的。」
  
  荀紹一怔,他已扭頭看向窗外,目不轉睛,側臉在沿街燈火下明明滅滅,看起來分外嚴肅。
  
  「你……不至於生氣吧?」荀紹有點尷尬,他向來厚顏無恥,忽然認真起來,還真讓她不習慣,不禁開始反省是不是她真的把話說重了。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雖然你是外戚,但太后跟你不合大家也有數,所以你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不錯的,咳……」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應璟拖住她手掌往窗格邊一拽,食指掩唇「噓」了一聲:「快看!那邊有個小子準備偷親人家姑娘呢!」
  
  「……」合著這半天的琴是對牛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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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3 PM

第七章
  
  被這麼一打岔,等荀紹回去才發現自己壓根沒從應璟口中探出什麼來。
  
  秋意又深了一層,接連幾天大雨傾盆,天一下就冷了。原先人就少的東觀宮愈顯空曠,荀紹一早入宮當值,覺得身上又冷了一分。
  
  掌事太監卻是樂顛顛的,小跑過來說:「大人,您今日不用再看書了,有事做了。」
  
  聽他這麼一說荀紹也樂了,搓搓手道:「什麼事啊?」
  
  「丞相派人來傳話,今日起您得日日上朝,與百官議政。」
  
  「丞相?」
  
  議政意味著能得到陞官機會。老丞相果然城府深,按捺到今日才給她好處,既不得罪應璟,又暗中培植抵抗他的力量。
  
  荀紹笑笑,這機會不要白不要啊。
  
  「好,我這就去!」
  
  早朝已經開始,大殿上齊整肅穆。東觀令姍姍來遲,眾人側目。
  
  荀紹挺挺胸,這群人向來看扁了她,豈能叫他們得逞。
  
  話是這麼說,可站在右首的周豐容朝她看來時,目光還是叫她覺得刺眼。
  
  若是旁人都看不起她,這位眼高於頂的大將軍又如何能例外……
  
  朝上正議著事,此刻被打斷,還是珠簾後的太后將話題給拉了回來:「方纔大將軍說東夷之亂平定後要與我朝和談,諸位說說此事交由誰去辦比較好?」
  
  周豐容出列道:「東夷國君親自前來,此事自然還是交由老丞相出面為佳。」
  
  眾臣紛紛附和,御史卻道:「大將軍所言不妥啊,此次和談遠在合浦郡中,長途跋涉艱苦,丞相年事已高,這……」
  
  朝中官員有不少都是老丞相的學生,頗為關心老人家身體,頓時又是一片附和。
  
  幼帝道:「那就派寧都侯去嘛。」
  
  珠簾微動,太后連咳好幾聲:「陛下,寧都侯事務也很繁忙的。」
  
  真是心急,自家兒子太實誠了,這種戰後撿便宜的活憑什麼便宜應璟!
  
  幼帝倒是很堅持:「寧都侯既是皇親國戚,又是我朝重臣,全權代替朕前去最合適不過了。」
  
  太后急道:「大將軍一手平定戰亂,對東夷之事也最熟悉,此事不妨還是交給他去辦好了。」
  
  哪知周豐容卻道:「武不代文職,東夷狡詐,和談條件恐有陷阱,還是請陛下和太后擇文臣前往為佳。」
  
  幼帝拍了一下膝頭:「那還是派寧都侯去嘛。」
  
  應璟巋然不動,底下自有附庸支持者叫好。
  
  荀紹本是看熱鬧的,餘光瞥見似有人盯著自己,轉頭一看,老丞相一手捋著鬍子,丟給她一記滿含深意的笑容。
  
  未等她回味過來,就見他老人家出列道:「臣覺得寧都侯的確是個好人選,不過茲事體大,為顯我朝重視,陛下和太后不妨再擇一人隨行輔助,也好防範東夷使詐。」
  
  太后一點就透,立即清清嗓子,問了一聲:「東觀令何在?」
  
  荀紹出列:「臣在。」
  
  「東觀令初為文官,又身懷武藝,此行最合適不過了。」
  
  荀紹悟了,原來老頭子那笑容是這意思。能有什麼辦法,拿了好處就得聽話啊。
  
  「臣遵旨。」
  
  下了朝荀紹有些不高興,頭一樁差事就是跟應璟一起出遠門,實在提不上勁兒。
  
  正要出殿門,看見應璟走在前面,她乾脆落後了一步,就聽身旁有人叫她:「荀東觀。」
  
  她一怔,吶吶轉頭,不敢置信,竟然是周豐容。
  
  「呃,大將軍找我有事?」
  
  周豐容點頭:「我這裡有與東夷作戰得來的一些情報,有些涉及東夷國中情況。此番我不能親去合浦,但這些東西應當能派上用場,隨後就派人送去你府上。另外,你畢竟是女子,自己小心吧。」
  
  荀紹連忙道謝,回味著他的話,不禁好笑。
  
  恐怕他的目中無人,正是習慣將所有人都當做弱者來看待了。
  
  她想起自己以往西北馳騁,刀槍劍雨都不曾畏懼,在他面前時卻總有些唯唯諾諾,實在丟人!
  
  「大將軍,」她抬頭看他:「可還記得七年前馳援涼州?」
  
  「馳援涼州?」周豐容已作勢要走,聞言又停下步伐,思索片刻道:「這些年南征北戰,時隔多年,只記得有這樁事,具體如何倒忘了。你為何提及此事?」
  
  荀紹乾笑一下:「沒事,只是偶然想起而已,將軍慢走。」
  
  如果你還記得當初我曾與你並肩作戰,會不會高看我一眼?
  
  天氣實在不好,但定下的出發日期已迫在眉睫。
  
  竹秀聽聞荀紹要出遠門,已經纏了她很久要跟去玩,被荀紹大言不慚的以「公務繁忙」為由拒絕,實際上是怕再被應璟拿她的胸來刺激自己。
  
  竹秀不高興,好幾天沒理睬她,原本伺候地就馬虎,這下更是敷衍,到後來好幾天都沒見著人。
  
  荀紹搖頭感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轉眼到了出發前一天,她忙著做出發準備,便告假沒去宮中當值。
  
  到了傍晚,老管家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來找她,口中直呼「不好了」。
  
  「怎麼了?」
  
  老管家喘著粗氣道:「竹秀被下大獄了!」
  
  「啊?」荀紹擺擺手:「怎麼可能啊。」
  
  「千真萬確啊!河南尹那邊派人來知會了。」
  
  「河南尹都介入了?」荀紹一聽頭都大了,再無心收拾東西了,趕緊出門去救人。
  
  河南尹尚未回府,顯然就在官署裡等著荀紹呢。
  
  荀紹快馬趕來,連馬鞭都沒放下,到他面前劈頭就問:「敢問大人,我的下屬究竟所犯何事?」
  
  河南尹白面無鬚,一看就十分精明,盯著她手中馬鞭縮了縮身子,堆笑道:「荀大人,你這下屬不是中原人吧?她不懂我們漢人規矩,衝撞了朝廷的祭天大典,這可是大罪啊。」
  
  荀紹皺眉,竹秀雖然有些魯莽,但還不至於輕重不分到這地步。何況祭天大典在皇家宗廟,她能進得去?
  
  她心裡琢磨片刻,有些數了,抿抿唇道:「大人就直說要怎樣才肯放人吧。」
  
  「荀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啊。」河南尹抬手,請她借一步說話。
  
  荀紹跟過去,就聽他道:「大人得太后賞識,要做未來皇后,那是外人擋不住的。至於官場,還是少插足為妙吧,也留些機會給別人嘛。」
  
  荀紹眼珠輕轉:「你的意思是……我將去合浦建功的機會讓出來,你就放人?」
  
  「哎喲荀大人您可別誤會,我哪有本事說放人,我也只是聽命於人啊。」
  
  官場黑暗,荀紹總算窺得一斑。
  
  「也好,那有勞大人多照顧我這個下屬,我這就回去辦妥此事。」
  
  河南尹一聽她放話,二話不說,拍胸脯保證竹秀只是在獄中暫住,保管她吃香的喝辣的。
  
  荀紹道了謝,轉頭出門時就冷笑開了。
  
  若以她本人來說,要放棄再好不過,誰稀罕跟應璟一起去?可她偏偏受了丞相和太后的授意,非去不可。這群人官場傾軋,也就只敢拿她開刀。
  
  等以後拿回將軍之位,再與爾等宵小算賬!
  
  她氣沖沖地回了府,天已黑透。
  
  老管家見她空手而歸,臉色不善,也不敢多問什麼,只說了句:「有客來訪。」
  
  「什麼人?」
  
  應璟自廳中走出,長髮散在耳後,大袖寬衫從容,如在自家一般,倚著門看她:「我還是第一次來荀家老宅,挺氣派的嘛。」
  
  「哪裡比得上你寧都侯府。」荀紹正忙著想法子,無心應付他,走進廳去隨口問道:「你來有事嗎?」
  
  「我聽說大將軍給了你東夷的情報,此行你是我下屬,就不該主動呈上來?」他自顧自坐了,又道:「順便再來看看你是否準備好了。」
  
  荀紹心道我去不去的成還不一定呢。
  
  想到這裡她忽而心思一動,她官微人輕,奈何不得河南尹,可應璟可以啊!
  
  「寧都侯……」
  
  應璟端著茶的手一抖,抬頭看她:「你這是怎麼了?」居然沒陰陽怪氣地叫他國舅。
  
  「是這樣,我們家竹秀她……」荀紹說的不情不願。
  
  回都任官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如今困難重重也只有自己承受,她從沒想過要向這個造成她如今困境的人低頭。
  
  應璟聽完後久久不語,荀紹以為他在思索對策,半晌偷瞥他一眼,卻見他正盯著自己賊笑。
  
  「你笑什麼?」
  
  「既然是有求於我,那就求啊,你這樣說幾句,就想讓我幫你?」
  
  荀紹氣憤道:「你別得寸進尺!」
  
  應璟歎口氣,「那好吧。」說完逕自起身要走。
  
  荀紹想到竹秀,一時心急,快走幾步扯住他衣袖:「求你。」
  
  應璟扭頭:「求人也要說些好話啊,你求誰啊,連個稱呼都沒有。」
  
  荀紹磨了磨牙,呵呵笑了一聲:「求你了,舅、舅!」
  
  應璟一張臉瞬間黑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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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4 PM

第八章
  
  大晚上的又開始下雨,應璟出門登車時走得很慢,荀紹以為他還在氣她那聲「舅舅」,怕惹急了他救不回竹秀,只遠遠的跟著。
  
  坐上車後,他揉著膝蓋歎氣道:「早知今日要去官署,我便換身衣裳出門了。」
  
  荀紹早在剛才就想說了,就這閒散模樣從荀家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主人呢!但這會兒有求於人,她得擺出好態度:「寧都侯穿什麼都風度翩翩,無所謂的。」
  
  「喲,原來你這麼欣賞我啊。」車中懸著的燈籠晦暗不明,他散發披肩,寬袍微敞,衝她一笑,十足十一個妖孽。
  
  荀紹扭過頭不看他。
  
  車行到官署,他下了車,對荀紹道:「你就在這裡等我,免得節外生枝。」
  
  荀紹這會兒很聽話,只要他趕緊把人弄出來就行。
  
  河南尹剛洗漱完畢,正摟著小妾說情話,被下屬的拍門聲給擾了興致,氣沖沖地拉開門,一聽清是何事,趕緊整衣出門。
  
  荀紹躲在車裡,看著他一路心急火燎地進了官署,老遠就在喊:「寧都侯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實在罪過。」
  
  她不禁感慨,權勢的確是個好東西。
  
  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應璟人就出來了。河南尹鞍前馬後地相送,應璟走得很慢,他也不敢加快,低著頭一路賠笑臉。
  
  范一統扶著應璟上了車,車立即行走起來。荀紹急忙問:「人呢?」
  
  「放心,隨後他會用車馬好好給你把人送回去的。」
  
  荀紹這才放了心。
  
  應璟瞥一眼她的臉:「你似乎對這個竹秀很容忍,她出了事也這般緊張,看著倒不像主僕。」
  
  荀紹把玩著腰間的小墜子,沉默著不說話。
  
  應璟笑了一聲:「罷了,我也不是要打聽你什麼,你不想說便不要說了。」
  
  「也沒什麼,只不過……」她歎口氣:「若是我哥哥還活著,竹秀已經是我嫂子了。」
  
  應璟愣了愣,倒沒想到這一層。
  
  「當年我哥戍守苗疆,拔了竹秀的寨子,她氣不過,去找我哥比武,不想因此生情,後來還追隨他千里迢迢去了西北……我哥戰死在那年隆冬,只要開春他們就能完婚了。」
  
  荀紹當時提出過讓竹秀回苗疆去,當夜她卻身披嫁衣潛入敵營,一連斬殺了十八人,回來時嫁衣上的紅又深了一層,地上是淋漓了一路的鮮血。
  
  她拄刀站著,說她不回去,來了就沒想過要走。
  
  本就是她荀家欠了人家,怎敢把她當僕人看待。
  
  車穩穩停下,寧都侯府到了。
  
  應璟探身過來按了按荀紹的頭:「我最無法理解的就是,你明明經受過戰爭的創傷,為何還一定要再回到戰場呢?」
  
  荀紹微微一怔,尚未作答,他已揭簾下車,似乎本就沒期待什麼答案。
  
  「對了,」他在車邊站定,又換了張朗然笑臉:「今日這可是人情債,我會記著的,他日你得還我。」
  
  「……」荀紹一句感謝已到喉邊,聞言立即嚥了回去,吩咐車伕趕車回府。
  
  沒想到竹秀比她還早回來,一見到她先大叫:「別過來!等我先去洗個澡,我快瘋了!」說完蹭蹭蹭朝後院跑去了。
  
  荀紹目瞪口呆,積攢了好多動情的安慰之言頃刻化作一江春水流盡了。
  
  第二日一早天剛亮,竹秀就將荀紹從床上拖了起來,說國舅派人來了,馬上就要出發。
  
  荀紹邊穿衣服邊打量她:「你進了一趟大牢變盡責了啊,居然來伺候我穿衣服。」
  
  竹秀笑嘻嘻地湊過來:「這次是我不好,捅了簍子,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就帶我去合浦吧,國舅那邊也說我可以一起去呢。」
  
  「姓應的真是多事。」荀紹撓撓頭:「算了,你來就來吧,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萬一再出什麼事,我趕回來都來不及。」
  
  雙方在東城門碰頭,本以為國舅出行會是很大的排場,沒想到只有幾輛車馬,隨行護衛也都喬裝成了平民百姓。
  
  荀紹坐上應璟的馬車,疑惑道:「這是幹什麼?」
  
  應璟也是一身便裝,看起來像是個年輕商賈:「你已經被朝中眼紅的人給盯上了,未免有人搗亂,我們還是先行一步,讓大部在後面慢慢走吧。」
  
  荀紹皺眉:「這件事又不是什麼天大的功勳,何必這麼爭著搶著。」
  
  「你是將,只知沙場殺敵為功,其實戰後安定才是真正的大功。丞相手底下有好幾個下屬被我壓著至今未能陞遷,早就急了,偏偏這時候你冒了出來,太后和丞相都對你栽培提拔,你又是個女子,你說他們會怎麼樣?」
  
  荀紹眉頭皺得更緊。
  
  「怎麼,現在知道官場複雜了?我讓你退出時你不退,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應璟閒閒地捶著膝蓋。
  
  「不趟一下,如何知道這條河有多深?」荀紹冷哼:「多謝國舅關心。」
  
  這一路遠去千里之遙,十分枯燥,途中也沒有想像中的驚心動魄,以至於二人最後只能以拌嘴來打發時間。
  
  荀紹實在受不了應璟的毒舌,最後跑出車去騎馬而行。竹秀也是,連著好幾天和她一起騎馬趕路,後來深秋寒雨一層層的落,才又回去坐馬車了。
  
  荀紹不以為意,戴著斗笠身披蓑衣,每日和范一統並駕齊驅。
  
  他主子寒磣她,她就拿他報復,弄得范一統一路陰沉著臉。到後來連他統領的下屬都開始背地裡叫他飯桶,竹秀更是一口一個飯桶不離嘴,真名儼然已被埋沒。
  
  那日半路投宿,應璟受了感染,竟也不慎脫口而出喊了一聲「飯桶」,荀紹笑得扶著客棧房門直不起腰。
  
  應璟絲毫不覺尷尬,笑得溫文爾雅,安撫范一統道:「是我一時失言,回去賞你千金,陞官一品。」
  
  范一統頓時怨氣全消,高高興興地謝了恩。
  
  竹秀幽幽看一眼荀紹:「如果你也這麼大方,天天管我叫飯桶都行。」
  
  「……」
  
  這之後荀紹好長時間都沒再戲弄過范一統,日子過得毫不落寞。
  
  合浦郡靠海,還沒到境內,已經能感到很重的濕氣。
  
  最近仍然是陰雨不斷的天氣,道路不太好走,可應璟似乎有些心急,叫范一統加緊速度趕去郡守府上落腳。
  
  荀紹總算鑽進馬車,卻見他造型古怪的好笑,半邊身子斜倚著,一條腿盤著,另一條腿伸著,膝蓋到小腿部分還綁著厚厚的一圈絨毯。
  
  「你這是打算過冬了?」荀紹指指他那條腿:「就給這一條腿過冬?」
  
  應璟睜開微合的雙目,看她一眼又閉上:「嗯。」
  
  荀紹討了個沒趣,再看他臉色似乎不對,雙唇都有些泛白,心裡奇怪,難道是病了?
  
  馬車在此時忽的重重一顛,停了下來,荀紹揭簾一看,范一統頂著一頭的雨水跑了過來。
  
  「公子,前面的路被雨水沖垮了,馬車過不去。」
  
  竹秀撐著傘過來,也對荀紹抱怨:「我就說這種天氣不要抄近路嘛,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哪裡走過山路,萬一出了事就後悔了。」
  
  荀紹道:「這時候你就別說風涼話了,那你說要怎麼走?」
  
  范一統也眼巴巴看著她:「還請竹秀姑娘賜教。」
  
  竹秀手不安分地轉著雨傘:「要麼退回去走官道,要麼就在這裡等雨停啊。」
  
  「要等多久?」車裡的應璟忽然發話。
  
  「這要看雨什麼時候停了。」竹秀抬頭看看天:「不過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啊。」
  
  范一統環顧四周,著急道:「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地方落腳啊,公子你的傷還能拖嗎?」
  
  「傷?」荀紹轉頭看了看應璟的腿:「你這腿上有傷?」
  
  應璟看她一眼:「別管它,你還是當它在過冬好了。」
  
  荀紹翻個白眼,披上蓑衣跳下車,對范一統道:「你帶我去前面看看。」
  
  范一統領著她到了前面,原來有條小河,上面架著的木橋在連日大雨下被衝垮了。雖然河面不是很寬,但水流湍急,馬車是肯定過不去的。
  
  偏偏河對面就有集鎮,真是叫人眼饞無奈。
  
  荀紹一轉身往回走,一邊問范一統:「應璟那條腿是怎麼受的傷?」
  
  「荀大人忘了?就是當初在涼州領兵作戰時落下的啊。後來他回朝任文職,卻又被派去出使西域三載,艱苦跋涉,就治不好了,每到連綿陰雨時就疼痛,有時連路都不能走。」
  
  荀紹恍然記起那日求他去救竹秀,他一路都走得很慢,這一路上還總時不時揉腿,不想是這樣。
  
  回到車邊,應璟的臉又白了一分:「怎麼樣?」
  
  「不好走,不過還有個法子可以試一試。」荀紹指指范一統:「讓飯桶背你過去就好了,水流有些急,注意些就行。」
  
  范一統一聽覺得可行,馬上就要動手。
  
  應璟豎手阻止:「誒,不好,他身上都濕透了,我這傷經不起濕氣的。」
  
  「那就其他侍衛。」
  
  「他們哪個不是淋得渾身濕透。」
  
  荀紹不耐:「那你想怎麼樣?自己在這兒過夜吧!」
  
  應璟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忽而幽幽一笑。
  
  荀紹瞬間明白過來,勃然大怒:「你也太沒人性了吧!居然要我背你?」
  
  「別忘了你還欠著我人情債呢。」
  
  「……」
  
  荀紹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最後終究除了蓑衣,背過身去:「要走就快點!」
  
  應璟笑瞇瞇地趴上她的背,竹秀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掃了一圈,恍然明白了點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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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4 PM

第九章
  
  以前在軍中時,荀紹也背過受傷的士兵,但那時候事出緊急,不會多想,此時背上背著敵人,心裡哪裡能愉快。
  
  「阿紹,」應璟貼著她臉頰問:「我是不是很重啊?你受累了啊。」
  
  荀紹在河邊停下:「再多話就把你丟下去!」
  
  應璟摟緊她,長腿纏著她腰:「你一個口口聲聲要保家衛國的人竟然要倚強凌弱!我如今無招架之力,你忍心嗎?」
  
  「……」荀紹自認嘴上功夫鬥不過這八爪蟹,唯有自己閉嘴,背著他就要下水。
  
  河水果然湍急,好在不是很深,只到荀紹大腿,不過因為下面有很多石頭,走起來還是很艱難。
  
  應璟畢竟是個大男人,荀紹漸漸就沒了力氣,但她是習武之人,習慣了逞強,只在心裡埋怨飯桶和竹秀不長眼力,也不來搭把手幫個忙。
  
  河心一段最難過,好不容易趟過去,荀紹腳軟手麻,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卻感覺身上猛地一鬆,轉頭一看,應璟已經跳了下來,單腿立在水裡。
  
  「你幹嘛,不是說不能沾濕氣嗎?」
  
  「護著傷腿就行了,這裡水淺,你扶我過去即可。」他說著朝她伸出手來。
  
  他這麼通情達理,倒讓荀紹不好意思了,好像顯得她剛才很沒用一樣,只能默默架住他朝邊上走。
  
  後面的范一統剛剛掙開竹秀的拉扯,著急道:「竹秀姑娘幹什麼不讓我去幫忙啊?」
  
  竹秀收回遠望的目光,白他一眼:「你們國舅有你這麼蠢的侍衛在身邊,難怪到今天都沒娶上媳婦兒。」
  
  「……」范一統聞言竟真的反思了一下,公子沒娶上媳婦兒跟他有什麼關係?
  
  難怪此地荒無人煙,原來連前面的集鎮也是駐軍家屬居住之地。
  
  應璟在驛館裡安頓下來,叫范一統發信函給合浦郡守,讓他派人來接,自己早早鑽進房中休息去了,看來已是熬了許久。
  
  其餘的人也都回房換了衣裳,各灌了一大碗薑湯,總算是舒服了點兒。
  
  傍晚時分合浦郡守匆匆趕到,驛館裡這才知道方才來的是什麼大人物,好一陣人仰馬翻。
  
  荀紹之前見左右無事就睡了一覺,此時剛醒,換了身素白襦裙。恰好郡守在請應璟登車入府,見到驛館內走出個清雅端莊的美人,對寧都侯又全無他人那般的畏懼,自然而然就想歪了,招呼完應璟又快走幾步上前招呼她:「夫人快請登車,這一路奔波辛苦了。」
  
  荀紹朝身後看了看,除了竹秀沒有別的女子了,她指指自己鼻子:「你叫我?」
  
  郡守機靈,小心賠著笑臉問:「可是下官說錯了話?」
  
  應璟揭著簾子朝她這邊一個勁的笑,荀紹看得刺眼,有些火大,剛要開口,竹秀上前捉住她胳膊道:「好了好了,快走吧,你一個要做將軍的人,連這點小事都要計較嗎?」
  
  荀紹熄了火,卻很奇怪竹秀今日居然這麼懂事,平常這時候她早衝出去替她出頭了,比她還暴躁。
  
  合浦郡遠離中原,自有其獨特妙處。郡中人自稱本地有三妙:海鮮、風酒和寺廟。
  
  荀紹原本對郡守很有意見,結果晚上見宴席上正擺著前兩妙,頓時心花怒放,面泛紅光,那點不快煙消雲散了。
  
  郡守已經知道她身份,他也早打聽過這個未來皇后不討幼帝喜歡,於是熱情也少了一大半,只專心伺候應璟,忙著布菜倒酒,不亦樂乎。
  
  應璟舊傷復發,沒什麼興致,推開他手道:「說正事吧。」
  
  郡守連忙稱是,將東夷使臣到達日期與這些時日所做的事都一五一十稟報了。
  
  「那好,你去傳話,就說待本侯舊傷一好便正式和談。」
  
  郡守應下,正要離開,轉頭見荀紹正抱著罈子豪飲,驚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應璟支走他,無奈看一眼荀紹,吩咐左右將剩下的風酒全搬去自己房間,省得她再這樣沒個節制。
  
  這風酒當真酒如其名,酒味綿長,不及西北烈酒醇厚,清爽甘冽,如風過境。荀紹一時沉溺其間失了態,當著大家的面也不好說什麼,只有默默無言地看著下人將酒搬走。
  
  宴席散時已是戌時,荀紹回房休息,路上竟又回想起那滋味來,舔了舔唇,始終覺得不盡興,腳步一轉,還是去了應璟的房間。
  
  房門大開,燈火通明,原來郡守叫了大夫來為應璟治傷。荀紹見了這陣仗也不好意思說來要酒,乾咳一聲,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寧都侯傷不要緊了吧?」
  
  應璟伸著腿由大夫包紮,笑道:「有勞荀東觀惦記,好多了,這可多虧了你背本侯過河呀。」
  
  大夫手下一頓,郡守也詫異地看了看荀紹,繼而又垂下頭去,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忙完後,大夫領著下人們先退出去了,郡守卻還捨不得走,看看荀紹,又看看應璟,神秘兮兮地道:「那個……寧都侯,下官特地為您尋來了一些治傷良藥。」他拍拍桌上的盒子,「都在這裡面了,還請您一定記得要用。」
  
  應璟點點頭:「好,有勞郡守費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郡守心滿意足地退出門去,似了卻了一樁心事。
  
  荀紹覺得他剛才那表情很不對頭,瞄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幾步走過去一下掀開,眼睛都直了。
  
  裡面有人參,有靈芝,有各種珍稀藥材,但都不能吃,因為都是金的和玉的。
  
  「好啊,這個郡守大人竟然公然行賄!」她砰的一下合上蓋子,轉頭看著應璟:「你是不是該處理啊?」
  
  應璟深思了一下:「對,是該處理!待和談結束,本侯便處置了他!」
  
  荀紹點點頭:「這還差不多,算你這個高官做的有良心。」
  
  應璟起身,慢慢走到桌邊坐下:「你來拿酒的?都在窗邊,自己去取吧。」
  
  荀紹一聽大喜,連忙衝過去抱了一罈酒,正要走,又覺得不對勁,賊笑著轉身道:「忽然這麼好說話,是想避重就輕吧?說,這匣金銀財寶,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應璟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盒子,溫柔地像在摸情人的臉:「自然是充公了,我這裡只是先保管著罷了。」
  
  「……」荀紹看看手裡的酒,決定還是先把它送回去再鄙視他的無恥,免得雞飛蛋打。
  
  到了郡守府後天氣就變好了,應璟的舊傷也恢復了不少。
  
  東夷使臣那邊似乎很心急,一直在催促和談。應璟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便選了個日子,將他們請來了官署。
  
  使臣領頭的只有一人,顯然是常年與中原打交道的,漢話說得十分地道。
  
  雙方是密談,落座後門窗皆閉,對方見應璟面若冠玉,朝服威嚴,中原風華可窺一斑,頓生折服。再看他身旁卻坐著個玄色胡服的女子,容貌雖端雅,卻有些肅殺氣勢,很是意外,不確定地問了句:「寧都侯真覺得可以談了?」
  
  「可以了。」
  
  「那……好吧。」使臣自懷中取出國書奉上,其中附有和談條件。
  
  東夷海島之國,割地什麼的太不切實際,最好自然還是賠款。
  
  應璟看完條件,神情微妙,將國書擺在案頭,輕點著手指:「貴國國君提出聯姻一策,本是好事,只是我國陛下年紀尚幼,與貴國公主談論婚事,未免太早了吧。」
  
  使臣行了個拱手禮,很謙虛的樣子:「哪裡,我國公主也正當年幼,與貴國陛下年紀相當,正合適。談婚論嫁雖早,卻可以先行訂親啊。」
  
  荀紹聽明白了,戰事之後和親早已司空見慣。東夷不傻,賠款太多,若賣個公主,就能壓壓價了。
  
  正琢磨著,旁邊的應璟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對使臣道:「忘了介紹了,這位是與我國陛下已經訂親的荀家女公子荀紹,也就是我國未來皇后,貴國公主與我國陛下訂親說起來也是私事,至少也得問問未來皇后的意見吧?」
  
  使臣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荀紹。
  
  應璟笑著對荀紹道:「未來皇后陛下,請問您如何看待此事啊?」
  
  荀紹手攏在唇邊輕咳一聲,悠悠道:「既然舅舅問我意見,那我肯定是不能答應的,哪有我這正宮還未入宮,妃子便急著訂親的道理,說出去豈非叫別人看低了我?」
  
  應璟聽得連連點頭,轉頭對使臣道:「既然未來皇后不允,此事只有作罷了,這和談條件,本侯覺得還得再細細考究一番。」
  
  「……」使臣因為太過吃驚,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呢。
  
  回郡守府時,應璟對荀紹道:「還好你不笨,否則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推辭掉這樁婚事。」
  
  荀紹假惺惺地笑道:「那還不都虧了舅舅您教導有方嘛。」
  
  應璟面色不佳:「以後別這麼叫我。」
  
  荀紹只道成功膈應到了他,心滿意足。
  
  到了郡守府門口,有個下人小跑著出來,稟報說大將軍那邊送了信函過來。
  
  「我去瞧瞧!」荀紹一下躍下馬車,跑進了府。
  
  竹秀正好出來相迎,拉她都來不及,忍不住暗罵一聲「木頭」,扭頭一看,應璟果不其然沉著一張臉。
  
  可惜荀紹是下屬,信還得交到應璟手上。
  
  他進廳坐下,慢條斯理地看完,故意吊荀紹胃口一般,隔了半天才道:「沒什麼,都是些閒事。」說完卻囑咐范一統拿著自己私印去見合浦駐兵統領。
  
  荀紹瞥見那信封上的筆跡,一下想起之前周豐容給她東夷情報時的字跡,恍然大悟道:「這不是大將軍的筆跡啊。」
  
  應璟挑眉看她:「怎麼,你失望了?這的確不是他的筆跡,只是這裡進出都有他的駐軍,我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罷了。」
  
  荀紹皺眉,看他剛才吩咐范一統的架勢,合浦的駐兵統領必然是他親信,他放著周豐容的軍隊不用,信函往來也刻意打上大將軍的旗號,顯然是怕周豐容的人截了他的信件。
  
  「你就這麼不信任大將軍?」
  
  應璟將信函納入袖中,端起茶盞:「不信我的,我何必信他。」
  
  她有些不屑:「你們只是政見不同,國家大事,又何必記著私怨。」
  
  應璟抬頭看了她一眼,冷哼道:「在你眼中,他真是怎麼樣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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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5 PM

第十章
  
  合浦郡中天氣反反覆覆,剛晴了沒幾天又開始落雨。應璟的舊傷也跟著繼續折騰,和談的事也給擱了下來。
  
  沒幾日郡守來報,東夷國君總算到了,剛登上渡口。
  
  應璟料想他一國之君,至少也會擺擺譜,不會太快談事,便繼續心安理得地養傷,哪知第二日就有下人來報,國君領著使臣親自來造訪,說要探望他的傷情。
  
  荀紹自那日信函一事後好幾日都沒在應璟跟前走動,今日東夷國君前來,她這個「未來皇后」卻是不得不現身了。
  
  東夷國君看上去三十出頭,相貌堂堂,只是身材有些矮小。雙方在書房中落座,他立即嘰哩哇啦說了一大堆話,旁邊的使臣用心記下,又向應璟轉達:「我國陛下說東夷距離晉國路途遙遠,此次有勞二位前來合浦相見,實在慚愧。若有機會,我國陛下也很希望前往洛陽看一看中原的風土人情。」
  
  應璟身子微微斜倚著,腿上搭著條雪白的狐皮,聞言微微笑道:「只要是做客,我國自然歡迎之至。」
  
  東夷國君聽完轉達只是笑,看起來溫文無害,接著又命人奉上厚禮,開始關心應璟的傷勢,甚至連荀紹也有禮物。
  
  可惜荀紹昨日就在東夷使臣跟前擺出了「惡毒正宮」的架勢,今日也要繼續保持,即使答謝時也冷著張臉。
  
  坐了一會兒,還以為對方就要就此告辭,哪知國君竟然就著上次沒談完的條件就要繼續和談。
  
  應璟猜想他們是對之前的結果不滿意,所以也不給他時間準備,只怕還是要鑽空子。但對方畢竟是國君,不好拂了面子,他也只有集中精神聽使臣轉述條件。
  
  東夷國君的意思是,東夷只是海島之國,晉國要求的賠款數額太大,實在難以支付。但他們也不是不給,只是希望能將時間寬限一下,他們先支付一半,剩下的一半過十年後連本帶利一起奉上。
  
  應璟的手指輕輕撫著狐皮,沉默許久才道:「我們中原有句老話叫做量力而行,所以我們晉國自知以往戰亂頻仍,國家艱難,至今便甚少再動干戈。國君口口聲聲說東夷海島之國,那當初又何必做出沿海生亂,擾我民生之事?剛才本侯也說的很清楚了,我們晉國也很不容易,說白了也需要錢,所以對於寬限時間一事,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東夷使臣眉頭皺得似打了結的繩,低頭在國君耳邊一五一十轉告了一番,對方臉色也是不佳,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最終起身告辭便走了,說要回去再思考一下,回頭便給答覆。
  
  荀紹目送二人出了書房,轉頭問應璟:「你斷了他們最後一條後路,他們會不會拚死一搏?」
  
  「所以我才叫一統去調兵啊,東夷狡詐,不得不防。」應璟捶著腿,看向她道:「我還以為你剛才會勸我答應他們呢,身邊跟著個女子,辦事的時候總擔心會有人婦人之仁。」
  
  荀紹冷嗤:「臥薪嘗膽的故事我還是知道的,若是給了東夷喘息之機,這十年只怕他們要以此巨債為國恥來激勵百姓,反而更有鬥志,豈不是給十年後埋了隱患?」
  
  應璟點頭:「還好,大事上面你不傻。」
  
  荀紹蹙眉:「難道我其他事情就傻嗎?」
  
  應璟閉目養神,懶得作答。
  
  午間太陽乍出,到了晚上竟還出了星星。吃完了飯,荀紹閒得無聊,拎了壺風酒爬去屋頂上吹冷風豪飲,心裡還在琢磨著白日裡東夷國君造訪的事。
  
  以他們的國力,除非是想自取滅亡,再開戰是不太可能的了,所以應璟調兵也就只是防範一下,震懾震懾對方,肯定派不上用場,所以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回都了吧。
  
  半壺酒下了肚,身心舒暢,她仰躺下來,手枕在腦後,望著天上稀疏的星辰。不遠處傳來悠揚簫聲,沉沉婉轉,暗含蕭瑟,在這秋夜裡聽來,忽然叫她想起西北軍中歲月。
  
  戎馬關山月,倥傯少年行……
  
  聽得好好的,荀紹人忽然一驚,翻身坐起,感到已有人從下面走廊快速跑過去,腳步又輕又淺,顯然是身懷武藝。
  
  她連忙躍下去,只看到黑影一閃,朝後方掠去,立即追上去。
  
  簫聲早就停了,荀紹追著那道影子跑了一會兒,卻見他到了後院,一下翻過牆頭出去了。她不禁奇怪,這人是不認識路還是害怕她所以跑了?怎麼感覺才剛來就走了,難道就是太閒所以跑來郡守府溜躂一圈?
  
  她轉過身要回去,忽然聽見遠處范一統大喊一聲:「誰!」接著便是一連串追逐的腳步聲,心中納悶,難道來的不止一人?
  
  不對……她走了幾步停下,看這樣子,似乎是調虎離山啊。
  
  她驟然想起什麼,趕緊朝應璟住處跑去,果不其然,房門口哪裡還有侍衛。
  
  房門大開,她跑進去時,眼前剛好倒下一人,應璟慢慢挪著步子過來,拔.出那人身上長劍,看她一眼:「我高估東夷國君了,還以為他有什麼好計謀,原來就是要抓了我來談條件。」
  
  荀紹也想通了:「難怪今日來探望你,分明是來探虛實的。」
  
  「他們肯定還有幫手,我們趕緊避一避。」
  
  應璟要往門口走,被荀紹攔住:「就你這速度能跑多遠?」
  
  「那要不你再背我一次?」
  
  「呸!」荀紹將他往床幔後面一推,伸手就要扒他外衫。
  
  應璟張開胳膊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床就在旁邊,要不要我躺上去?」
  
  「殺手都要來了,你能別玩兒了麼!」荀紹打散頭髮,將他外衫在自己身上一披,又將那殺手屍體拖去床下,發現他腰間有個小竹哨,頓時瞭然,拿起來吹了一聲,吹滅燭火躺去床上。
  
  外面腳步匆忙,殺手們聞信而來。
  
  幾人藉著微弱的光亮看到床上躺著個人,以為同伴得手,當即便要上前來拖人。
  
  荀紹一躍而起,腰間軟劍靈如游蛇,頃刻斷了兩人手腕。後面的人迅速襲來,被她低頭避過,剛好挑了膝蓋,摔倒在地哀號不止。
  
  范一統跑出不遠,也聽到了竹哨聲,匆忙趕回,聽到打鬥聲忙命人挑起燈火,卻見滿屋狼藉,地上幾人黑衣覆面,早就不再動彈。
  
  荀紹收好軟劍,過來一看,怒極攻心:「怎麼會這樣?」
  
  應璟從床幔後走出來,看了看道:「這些都是死士,可惜,要是抓到活口,就能再勒索東夷一筆了。」
  
  荀紹嫌棄地看他一眼。
  
  不出一盞茶時間,郡守就趕來跪在應璟身邊告罪,哭天抹淚,直扇自己嘴巴,說自己疏於守衛,險教奸人得逞。
  
  等他半邊臉都腫了,應璟似乎才發現他在自殘,趕緊阻止:「誒,此事怨不得郡守,是本侯堅持用自己人守衛,出了差池自然也是自己一力承擔。」
  
  郡守心想等您老真出了事兒,到了陛下跟前可就不這麼算了啊,以後再也不要接待高官寵臣了,要命啊!
  
  此事之後,東夷分外安分,又見合浦郡內渡口和關卡都把守著重軍,再沒有任何舉動。
  
  應璟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天氣晴好之後休養了幾天,腿腳利索了一些,主動宴請招待了對方幾回,之後便直截了當地提到了和談之事。
  
  東夷國君在條款上按下印璽時,臉色鐵青,荀紹覺得他那力道都快把印給壓碎了。
  
  此番受挫,對方自然也不想再逗留,當日便乘船走了。
  
  他們一走,荀紹覺得自己也能回都了,心情大好。
  
  誰知應璟卻不急,他腿腳剛恢復,這幾日四處溜躂,像是要把這段時間沒走到的路都給補回來。
  
  好幾次見到他,荀紹都想提醒他一句該回去了,可又怕他故意跟自己對著幹,硬是忍耐著沒做聲。
  
  直到過了七日,應璟一早下了命令,吩咐收拾東西,啟程回都。
  
  荀紹動作奇快,心更是早一步就飛回洛陽了。
  
  竹秀一邊收拾一邊歎氣,這個不經人事的木頭,怎麼不多留幾天呢!
  
  回去時與大部隊一起,總算是替天子出行的陣仗了,浩浩蕩蕩,沿途叫人奔走圍觀。
  
  郡守帶著人親自將眾人送出城門,荀紹看著他一直陰笑,笑完又跨馬去車邊揭了窗格上的簾子朝車內的應璟笑,後者頻頻點頭:「會處理他,一定會處理,放心。」
  
  出城門往西行了三十里,忽然所有人停下,應璟自車中走出,問一個侍衛道:「一統人該回來了吧?」
  
  正說著,范一統從遠處馳馬而來,荀紹這才想起之前啟程沒見到他。
  
  范一統到了跟前,朝應璟行禮道:「公子,都已準備好,現在即可去含光寺。」
  
  應璟道:「那就走吧。」
  
  荀紹訝異道:「怎麼,你還要去逛寺廟?」
  
  「是啊,三妙之一,豈能不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荀紹只對酒有興趣,剛要搖頭,竹秀過來慫恿道:「去吧去吧,我也想去看看漢家的寺廟呢。」
  
  「無趣。」話雖這麼說,荀紹向來遷就竹秀,到底還是去了。
  
  含光寺在山上,好在山勢不陡,山道也開得寬闊,馬車一路行馳上去,毫無阻礙。
  
  已是傍晚,秋陽疏懶,風過微涼。荀紹依舊沒什麼興致,下了車走在最後,抬頭卻見應璟走得很快,已經進了寺門。
  
  寺廟中一個香客都沒有,更有重兵把守。一個中年女尼率領弟子們出來將眾人迎去大殿,荀紹才知道這裡是個尼姑庵。
  
  幾人大眼瞪小眼在殿中站了一會兒,有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外而來,荀紹轉頭看去,進來幾個年輕女尼,為首之人雖身著僧衣卻未剃度,盤發戴帽,容顏嬌麗,快步走到應璟跟前,欣喜道:「子岸,你來接我了嗎?」
  
  應璟行了一禮:「是,公主在此為先帝守孝兩載,是時候回都了。」
  
  女子眼中盈盈含淚:「滿朝之中,也就只有你還記著我了。」
  
  荀紹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總算想起來了,當朝只有一個公主,就是先帝胞妹永安公主,難怪回都後一直沒見著,原來是在此為先帝吃齋守孝。
  
  竹秀從旁邊幽幽冒出來,戳戳她的胳膊:「看來你得打起點兒精神了。」
  
  「啊?」她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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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6 PM

十一章
  
  怎麼也沒想到來這裡一趟,回去就帶上了個公主。
  
  永安公主本人是個很和善的姑娘,聽說了荀紹的身份後頓生敬仰,一路上都將她留在自己車內與她親密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姐妹。
  
  本來荀紹在應璟不毒舌的時候還會偶爾鑽進他車中坐坐,現在見公主一副恪守禮數的皇家風範,自慚形穢,為了避嫌,就再也沒有私下跟應璟接觸過。
  
  竹秀看得心急,途中休息時對荀紹說:「你趁機打聽清楚這個永安公主對國舅的心思,要機靈點。」
  
  荀紹攤攤手:「這跟我又沒有關係。」
  
  「……」
  
  荀紹沒有向永安公主打聽什麼,永安公主倒是問了她許多問題。
  
  一開始是問她在西北的生活,永安公主常年居於深宮,對外面天廣地闊很是嚮往,往往聽得入神,聽荀紹說起戰事時更是認真,吃緊時眉頭緊皺,得勝時笑顏如花,叫荀紹這個說話的萬分滿足。
  
  到後來她也會問一些別的,有關應璟的最多。
  
  「本宮離開兩載,也不知道他成親了沒有。」
  
  荀紹回想了一下:「應該沒有,我記得沒見到過,也沒聽他提起過。」
  
  永安公主眉頭舒展,緊接著又深深鎖起:「他姿容絕艷,文采風流,又身居高位,身邊只怕本也不缺什麼知己紅顏。」
  
  「……」荀紹好想問一句:公主您剛才說的是哪位?
  
  來的時候他們行路的速度非常快,現在因為有公主在,應璟怕她沿途顛簸辛苦,下令減速,於是整個隊伍一下成了遊山玩水的狀態。
  
  荀紹有點不舒服,這什麼意思,合著之前就沒把她當女人看待?怎麼就沒對她這麼好過!
  
  竹秀逮著機會又來慫恿:「有什麼不滿你直接跟國舅說啊,他肯定會喜歡聽到這些。」
  
  「啊?」
  
  「不是,我是說他肯定會聽取你的意見。」
  
  荀紹想了想,搖頭作罷:「人家是公主,金枝玉葉的,本也應該,我可不能斤斤計較,顯得我荀家人小家子氣。」
  
  竹秀急得想撓牆,平常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遇到感情的事就這麼木呢!
  
  路上走得慢,停頓機會自然也多。快到洛陽地界時,又整隊休息,應璟之前舊傷復發的事不知怎麼叫永安公主知道了,她一改常態,竟然下車親去問候。
  
  荀紹因為跟永安公主同車,只好跟過去,瞧見應璟在永安公主面前溫文爾雅、談吐得當,真心覺得虛偽。
  
  公主不要被騙,這不是真實的他啊!
  
  待永安公主回到車上,應璟叫住要走的荀紹:「你看看人家公主多有風度,你身為下屬,怎麼就不知道關心一下本侯的傷勢?」
  
  荀紹擺出張無辜的臉:「當時寧都侯您最嚴重的時候,可是屬下背您過河的呀,這還不算?」
  
  應璟笑起來:「此事你可讓公主知道了?」
  
  「沒事兒我說這個幹嘛?」
  
  「偶爾提一提也無妨啊。」
  
  荀紹心道:毛病,公主還能賞我不成?
  
  回到洛陽已經是秋霜深重之時,朝中諸事如常,只是公主回都,大臣們都派了女眷入宮覲見,著實熱鬧了一陣子。
  
  幼帝跟這個姑姑還是很親的,恰好舅舅又立下一功,便很有興致地說要大設宴席。
  
  荀紹忝居功臣之列,不敢擺譜,當晚早早換上官服去了宮中。
  
  太后得知她已入宮,叫郭公公先叫她去壽安宮說話。
  
  荀紹路上搜羅了一下,此行整個過程應璟都表現得中規中矩,實在挑不出差錯,只怕要叫她失望了。
  
  太后正在飲茶,宮燈剛剛點亮,茶香裊裊,她那張年輕的臉在升騰的熱氣裡朦朧嬌媚,難怪當初能得先帝專寵多年。
  
  荀紹行了禮,她立即收起閒適之態,口氣很急地道:「永安回來了,這下又多了樁心頭大患。」
  
  荀紹聽得一愣:「公主弱質女流,能有何威脅?」
  
  「唉,你是不知道,她心儀應璟久矣。此番應璟將她迎回來,也不知是存了什麼心思,若是哪日忽然求陛下賜婚,陛下必然答應,屆時他有了自己的子嗣,還有一半皇家血統,你想想陛下還有何地位可言?說不定哪一日就會被取而代之了。」
  
  荀紹明白了,但也覺得事情不會那麼嚴重:「回太后,臣以為,先帝尚有其他子嗣,寧都侯應該不會冒這種險。」
  
  太后搖頭:「他能壓住他們扶持陛下登基,就能再壓住他們成就大事,哀家實在不能冒險,否則哀家何必明知永安心意,卻到如今也不讓她遂願?」
  
  荀紹眉頭皺了皺:「太后與臣說這些,有何打算?」
  
  太后道:「哀家的打算很簡單,你這一路不是與永安交好嗎?那就想法子破壞了他們的感情,總之只要他們無法結姻,陛下就多一分保障。」
  
  荀紹垂頭稱是,心裡只覺得不妙,搭了自己結了姻緣也便罷了,現在居然還要去拆人家的姻緣,這不是作孽嘛!
  
  說完話宴席開場的時間也該到了,荀紹先走一步,故意沒跟太后同往,到時就見殿中早已群臣皆至,歡聲笑語不斷。
  
  她習慣性地朝右首一掃,周豐容未著戎裝,深紫寬袍,雍容華貴,那張臉卻也愈發顯得冷若冰霜。但她還是上前打了聲招呼:「此行多虧大將軍的東夷情報相助,荀紹特來拜謝。」
  
  周豐容抬頭看她一眼,微微頷首。
  
  荀紹訕笑了一下,退回了自己座位。
  
  這時殿外太監高唱陛下到場,百官起身相迎,幼帝走了正門,小小的身子努力將身上那套玄色貴重的朝服撐出氣勢來,但怎麼瞧還是圓滾滾的像顆丸子。
  
  他的身後竟跟著應璟和永安公主,一個姿容端雅、步步風華,一個宮裝典秀、嬌若芙蓉,看著還真是挺般配的,再加上前面的幼帝,就算說這是一家三口也有人信啊。
  
  荀紹掐了一把手心,望著永安公主心裡歎息:真是對不住啊公主,你們再般配我也得拆了你們啊,其實我也很掙扎的,所以千萬不要埋怨我啊……
  
  太后是最後一個來的,落座後對永安公主噓寒問暖,絕對是個好嫂子的模樣。
  
  幼帝宣佈開席,眾人觥籌交錯,不多時,侍中大人開始歌功頌德,先是稱讚陛下,再接著誇讚寧都侯,舉著酒盞道:「我大晉有大將軍這樣天縱英才的將領,又有寧都侯這樣智謀過人的文臣,必然成就太平盛世啊!」
  
  不少大臣都附和不斷,周豐容卻不見領情,反而說了一句:「總領朝政的是老丞相,豈可忘了他老人家的功勳?」
  
  本來此戰由周豐容前線平定,應璟戰後和談,相輔相成,專門誇獎這二人也無可厚非,只是周豐容如今這麼一提,就像是怠慢老丞相了。侍中沒想到會落的這般窘迫,吶吶縮回了舉杯的手。
  
  老丞相笑著緩和氣氛:「大將軍太謙虛了,老夫一把年紀了,看到大晉朝堂英才輩出,委實欣慰啊。」
  
  坐在應璟身後的客曹尚書令微微探身對他道:「大將軍是在嫌寧都侯位高權重壓了丞相了呢。」
  
  應璟把玩著酒盞,頭未回,低笑一聲:「我在合浦郡避開了他的耳目,又提拔了好幾個將領接管了他的駐地,他自然不忿。」
  
  一直注意著二人暗潮洶湧的荀紹不禁憂愁,看來這兩人的矛盾比她想像的還要深,周豐容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官場詭譎卻未必是應璟的對手,又是一副心高氣傲的性子,希望以後不要吃虧才好。
  
  幼帝畢竟年紀小,撐不了多久就困了,宴席因此早早結束。
  
  荀紹出門時恰好和周豐意撞到,他笑道:「多日未見,又剛好順路,荀大人若不介意,可與我們同車回去,路上也好與在下說說合浦見聞。」
  
  荀紹聽他說「我們」便下意識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周豐容,立即點頭:「好啊。」
  
  周豐容原本覺得男女夜晚同車而行不合禮數,但見荀紹已經答應,又不好不賣面子,沉默著朝前走了。
  
  荀紹正要加快腳步跟上,忽然聽見身後應璟說話的聲音,轉頭一看,原來是永安公主身邊的侍女在跟他說話,因為太小聲,根本聽不清楚,只聽見他回道:「天色已晚,公主還是好好休息,改日再出宮拜訪不遲,本侯屆時會派人護送,也不用委屈公主與本侯同擠一車。」
  
  那侍女似很堅持,還在說叨。
  
  荀紹一聽,原來永安公主在恪守禮教的背後低調地主動著,心裡又開始掙扎,最終還是叫住了前面的周豐意,無奈道:「忽然想起我路上還有點事,下次再與你們同行吧。」
  
  「這樣啊,那好吧。」周豐意不以為意,朝她行禮告辭。
  
  荀紹返回到應璟身邊,努力擠出抹笑:「寧都侯,您不是說有要事要與下官商量?下官在等呢,什麼時候走啊?」
  
  應璟詫異地看她一眼,立即會意:「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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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7 PM

十二章
  
  扯謊容易圓謊難。上了車後荀紹努力搜刮理由準備忽悠,卻聽應璟開門見山道:「你是聽了太后的話才來的吧?」
  
  荀紹心思一轉:「哪裡,是我想問問寧都侯此次合浦之行算多大的功勞,下官有無陞官能啊?」
  
  應璟失笑:「你就不用找借口了,你與其順從太后,倒不如順從我,至少我能給你的,比太后要多的多。」
  
  荀紹見他將話說得這般露骨,也不遮掩了:「我與你不同,我知恩圖報,當初先帝對我有知遇之恩,若非他破格讓我做了校尉,只怕我早就離開西北軍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先帝是先帝,太后是太后,別說提拔你,只怕她自己還自身難保呢。」
  
  荀紹怔愕抬頭,他半張臉隱在晦暗燈火裡,似孤山寒月,瑟瑟冷然。
  
  二人一時無話,車外忽然馬蹄陣陣,到了跟前,響起范一統的聲音:「公子,屬下有事要稟。」
  
  應璟揭簾,范一統探身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微微頷首,轉頭對荀紹道:「我還有事,讓車伕送你回去吧。」說完逕自下車,騎了侍衛的馬,與范一統一前一後絕塵而去。
  
  荀紹見他行為神秘,本有些好奇,但一想已經完成太后囑托,也沒必要跟他繼續糾纏,便獨自回去了。
  
  竹秀還未睡,坐在她房中無聊地挑著燈芯玩,見到她回來,幾步衝過來問:「如何了?」
  
  荀紹莫名其妙:「什麼如何了?」
  
  「公主和國舅啊?他們之間有戲麼?」
  
  荀紹盯著她左看右看:「你不會看上應璟了吧?怎麼最近對他的事這麼關心?」
  
  竹秀瞬間火大:「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國舅位高權重,與你年紀適合,最重要的是他還對你有情,你就不能睜大眼睛看看清楚?」
  
  「應璟對我有情?」荀紹扶腰大笑:「算了吧,你是不知道他的德行,他以前在西北就這樣,沒事兒就說些曖昧的話,全是為了膈應我,我要是當了真才是腦子壞了呢。」
  
  「啊?」竹秀瞠目結舌:「他……他以前就這樣?」
  
  「對啊。」
  
  竹秀皺眉,難道連她也被國舅玩兒了?
  
  洛陽四季分明,初冬將至,寒霜一層重過一層。
  
  幼帝貪玩染了風寒,早朝因此廢了好幾日,荀紹剛返都不久,剛好藉機休整,連著好幾日大睡特睡,結果重新上朝那日差點起不來。
  
  到了朝上,發現很不太平,充滿了刀光劍影,無非是你參我我參你。
  
  荀紹偶爾會看一眼老丞相,他老人家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走她這步棋,不過應璟連太后這個親人都不放在眼裡,他這個丞相只怕也是目標之一。
  
  她又觀察一下朝堂格局,方才參奏的那些人多為文臣,被參的多為武將,再看一看站位,大致就能明白一些,一定是應璟指使心腹在折騰周豐容的人。
  
  果然,周豐容按耐不住了,驀然出列道:「臣有本奏,此番寧都侯前去合浦,暗中收了合浦郡守的賄賂,回來後便將他列入了功臣名單。」他斜睨一眼應璟:「敢問寧都侯,合浦郡守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給他這麼大回禮?」
  
  荀紹一聽應璟不僅沒懲治那行賄的郡守,竟還為他邀功,頓時憤慨,覺得周豐容說得再好不過。
  
  幼帝自然是相信自家舅舅的,問應璟道:「寧都侯可有解釋?」
  
  太后在珠簾後涼涼地附和:「是啊,哀家也想聽聽寧都侯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應璟行禮道:「合浦郡當時受戰火侵擾最深,此番又是和談之地,郡守防禦得當,又安撫民心,臣覺得戰後郡中安穩多虧此人,便將他列入了名錄。至於受賄一事,臣委實冤枉,陛下可還記得臣昨日入宮奉上的那些寶物?那些都是合浦郡守交上的貢品,只不過是他見臣隊伍嚴謹,不易出差錯,這才托臣帶回來給陛下,不想卻叫大將軍誤會了。」
  
  「啊,是那些金玉靈芝?」幼帝咯咯笑起來,對周豐容擺擺手:「大將軍你誤會啦,那是合浦郡守給朕的。」
  
  周豐容眉頭緊蹙:「陛下最好還是徹查一番。」
  
  幼帝有些不高興了:「難道給朕的東西也要查?」
  
  應璟忙道:「陛下息怒,大將軍也是為社稷著想,並非有意刁難臣,更不是對陛下不敬,有此良臣,陛下該高興才是啊。」
  
  幼帝臉色好看了一些:「大將軍退下吧。」
  
  周豐容身體繃直,朝應璟看了一眼,終是退了回去。
  
  荀紹知道他肯定萬分不甘,甚至珠簾後的太后也不甘,但應璟偏偏有本事顛倒黑白,或許反而是老丞相的以不變應萬變才是對付他的最好方法。
  
  周豐容吃了癟,她似感同身受,下朝出宮時興致缺缺。
  
  半道忽然迎上來一個小宮女對她行禮,荀紹認出此人正是宮宴那晚與應璟說話的侍女,頓感不妙。
  
  侍女道:「奴婢奉永安公主之命,特來邀請荀東觀前往琿玉宮。」
  
  荀紹訕笑:「不知公主找我有何事?」
  
  「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荀紹無奈,只好跟她前往。
  
  永安公主的琿玉宮大約是整座皇宮中最為素雅的地方了,殿中沒見著什麼金玉擺設,倒是琴棋書畫的玩意兒一大堆。
  
  荀紹看了滿心讚歎,她母親早逝,父親也曾遍請名師要將她教導成端莊淑雅的大家閨秀,可惜她天賦不高,學得也只是一般般。
  
  父親最終在她將一首《鳳求凰》彈得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時,抖著鬍子說:「行了,你還是去練武吧。」
  
  永安公主自內殿出來,就見她看著殿中古琴發呆,笑道:「這還是寧都侯當初從汝南帶來給本宮的,荀東觀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其獨到之處了吧。」
  
  荀紹忙轉身行禮。
  
  永安公主抬手請她就座,遣散了宮人,親自替她斟茶,荀紹忙道不敢,要搶過茶壺,卻被她避開。
  
  「你我這一路同行回都,早已是朋友,今日朋友相聚,無貴賤之分。」
  
  荀紹聽得慚愧,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哪裡配做她的朋友。
  
  本以為今日叫她來,就是為了那事,但永安公主似乎對她和幼帝訂親的事更有興趣,前前後後問了很多問題。
  
  荀紹本就對此事尷尬,回答的也支支吾吾。
  
  「你說此事是太后一手促成的?」永安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太后行事總是莫名其妙。」
  
  荀紹聽她言語中對太后不敬,趕緊端茶就飲,當作沒聽見。
  
  永安公主纖纖手指摩挲著茶杯口,似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才又道:「本宮平素沒什麼貼心人可說話,如今與荀東觀結為知交,有些兒女心思也不瞞你了。我對寧都侯有意,只怕朝中沒幾個人不知道了,可是太后不喜歡她這個堂弟,連帶他的婚事也要阻擋,本宮也無可奈何。」
  
  荀紹心道難怪應璟至今還未成親,公主已先標記好,誰敢胡亂下手,說媒都不敢吧。
  
  她覺得自己還是得維護一下太后,遂回話道:「公主也許是錯怪太后了,寧都侯一手扶持陛下登基,太后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
  
  永安公主看了看她的神情:「怎麼你不知道?本宮還以為你與寧都侯關係親密,應該知曉其中過節才是。」
  
  荀紹忙撇清關係:「我與寧都侯只有公事往來,關係算不上親密啊。」
  
  永安公主的神情似乎一下明朗了許多,臉蛋原本就生得嬌媚,這麼一來更是引人側目,「他倒是與本宮說過,本來此事本宮不該張揚,但你已與陛下訂親,以後就是一家人,告訴你也無妨。」
  
  她朝荀紹招招手,後者傾身過去。
  
  荀紹與應璟結識時他已近成年,當時已是西北昭陽軍的副將,時常來與她父親討論戰術和槍法。
  
  彼時她哥哥荀縉剛被調去苗疆,她年少寂寞,看到個與哥哥年紀相仿的人出現,還以為也能像哥哥那樣對她好呢,結果接觸不久就發現此人陰險狡詐,口蜜腹劍,跑去跟父親告狀說別理他了,結果還被說小家子氣。
  
  她知道應璟出身汝南應氏,想必在家族中也就是個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所以被踹來軍中磨練,沒想到永安公主口中說出來的他卻是另一個模樣。
  
  說完了話,荀紹尚在怔忪,卻見永安公主拿出一封信函道:「這是本宮寫給寧都侯的信,太后對本宮多加防範,只有你得她信任,本宮想請你代為轉交。」
  
  荀紹猶豫,接了傳了是為不忠,接了不傳是為不義。公主字字句句,一腔深情,她於心不忍,何況她的目的是奪回將權,根本不想扯進他們的情情愛愛裡,所以最好就是不接。
  
  她霍然起身道:「公主恕罪,臣心眼小,寧都侯曾使我錯失為將機會,我仍有怨憤,向來最不願與他接觸,公主的密信還是請別人代為轉交吧。」
  
  永安公主尚未回神,外面忽然有人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卻是太后身邊的郭公公。
  
  「哎喲荀大人,您在這兒呢!快些去御書房,朝中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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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7 PM

十三章
  
  走到半道的朝廷重臣們此刻又匆匆返回,御書房裡站滿了人。
  
  荀紹跟著郭公公一路小跑進了御書房,行禮之後,一抬頭,看見幼帝跟前站著個熟人,白袍銀甲,竟然是荀鳴。
  
  她連使好幾個眼色,荀鳴趁週遭混亂,悄悄挪過來道:「幹嘛?」
  
  「你怎麼來了?」
  
  「快年底了,我回都述職。」
  
  荀紹看看眼前情形:「你一定帶了什麼消息來吧?不然怎麼剛好你一回來就這麼亂?」
  
  荀鳴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西北那邊的鮮卑族部反了。」
  
  鮮卑從來就不安分,老對頭魏國就是以鮮卑族為根基建立起來的。但以往西北軍稍有動作就將他們壓制下去了,以至於後來都懶得上報,所以這次鬧出這麼大動靜,荀紹就知道情況不妙,何況荀鳴還用這麼認真的口氣跟她說話。
  
  荀紹還想再問一些情形,老丞相進來了,應璟和周豐容也緊跟而至,殿中立時安靜下來。
  
  幼帝表現得還算沉穩:「荀將軍此番回都,帶來了西北鮮卑叛亂的消息……」
  
  話沒說完,殿中唏噓聲此起彼伏,周豐容身為大將軍,第一反應自然是責問西北統帥荀鳴:「荀將軍為何不在前線應對?此事何需主帥親自入都來稟?」
  
  荀鳴拱手道:「大將軍有所不知,末將是在入都途中接到消息的,叛亂的雖然是西北鮮卑,卻已往東北逃竄,不知抱了什麼心思。」
  
  應璟道:「東北算是大將軍的根基之地了,既然如此,此番不如還是勞煩大將軍走一遭吧。」
  
  原本殿中吱吱喳喳,許多大臣都提出了應對之策,此時一聽寧都侯開了口,便都收了聲。
  
  「誒~~~」老丞相擺擺手:「鮮卑常有動亂,派遣大將軍前往卻是小題大做了。何況大將軍剛剛平定東夷,也需時間恢復元氣,不如就請荀鳴將軍調兵前往吧。」
  
  應璟笑了笑:「老丞相該知道西北是舉國之重的要塞,需防著狼子野心的魏國。大將軍天縱英才,元氣自然也早就恢復,何況有他親身前往,也能震懾鮮卑,說不定還能不戰而勝呢。」
  
  其實荀紹也覺得此事犯不著派周豐容去,與東夷那是國與國之間,周豐容身為大將軍,前往最為適合。鮮卑之反只是國事,派遣荀鳴或者其他將領綽綽有餘。
  
  應璟剛在朝堂上被周豐容彈劾,此時卻大力舉薦他,甚至連丞相面子也不給,當真有這麼器重他?
  
  這邊老丞相還要分辯,周豐容出列朝幼帝行了一禮:「臣願前往,請陛下下旨吧。」
  
  幼帝一直繃著的臉鬆了下來,當即叫來中書監,讓他擬旨任命。
  
  此事本就應當迅速決斷,既然現在已經定下,大臣們也就依次告辭退出御書房去了,剛才那般風風火火,倒像是虛驚一場。
  
  荀鳴與荀紹一起出門,語氣怪異地道:「既然起了戰事,本將軍這便走了,料想荀東觀也不會歡迎我。」
  
  荀紹假笑:「怎麼會呢,將軍若肯留下是荀紹的榮幸啊,只是您還是趕緊回去多做幾日將軍比較好,省得以後落下遺憾啊。」
  
  二人一路互相嘲諷打擊,到了宮外,荀鳴翻身上馬,轉頭上下打量她幾眼,冷笑一聲:「你剛才說的對,我是該早點回去,起碼戎裝比你這身官袍要好看多了。」
  
  荀紹臉色鐵青,他得意地笑了一聲,策馬遠去了。
  
  鮮卑這一反,因為聲勢很大,很快在民間也傳得沸沸揚揚。
  
  荀紹每日起床都要先問問竹秀有沒有打聽到新消息,周豐容這邊尚未整裝出發,也不知道西北到東北這一路上的百姓有沒有受到侵擾,沿途軍隊可有做出應對。
  
  竹秀故意寒磣她說:「算了吧,你不在其位就不要謀其政,好好做你的東觀令吧。」
  
  荀紹腸子都要嘔斷了。
  
  出門上朝時,天還黑洞洞的。荀紹今日打算騎馬上路,正要走,管家小跑著追了出來:「女公子留步,昨日鳴公子送的那些酒要放去哪裡?」
  
  荀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荀鳴會送我酒?」
  
  「呃……他昨日下午派軍師送來的,說是他夫人非要他帶來的,他到臨走才想起來,再帶回去又覺得累贅,還是送來給您得了。」
  
  荀紹口中直犯嘀咕,一會兒說荀鳴假好心,一會兒埋怨軍師來了怎麼也不來見上一面,最後隨便道:「行了,放去書房吧。」
  
  跨馬過街,途中遇上周豐意,他竟然也騎著馬,羽林郎的戎裝配著白駒,晨光熹微中瞧來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荀紹打了聲招呼,上前與他說話,話題自然離不了鮮卑之事。
  
  周豐意歎息道:「鮮卑至今不服,其實還需懷柔軟化,武力壓制,終非長久之計。」
  
  荀紹道:「你果然是文人,對策也文縐縐的,我雖然贊同,但眼下之計還是得壓制啊。」
  
  周豐意失笑:「說的也是。說來寧都侯不愧人人交口稱讚的正人君子,被我大哥在朝堂上彈劾了一番,竟還給他機會建功,實在叫人欽佩。」
  
  荀紹一怔,對啊,照理說周豐容此去必然又是立一大功啊,應璟當真如此大方?
  
  不對,他別是別有所圖吧?
  
  荀紹忽然想到什麼,策馬揚鞭,朝宮中疾馳而去。周豐意被她甩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幼帝自那次被荀紹抱過一次大腿,弄得有了心理陰影,每次上朝前穿戴朝服,總要習慣性地左顧右盼。
  
  沒想到今日噩夢重現,他一扭頭,荀紹已經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身上穿的是文官官袍,腳步邁地卻是虎虎生風,幾步到他跟前,霍然下跪道:「請陛下准許臣隨大將軍出征東北,平定鮮卑之亂。」
  
  幼帝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一個文官,跑去打什麼仗啊!」
  
  荀紹抬頭看他,言辭懇切:「陛下,臣以後是要做您皇后的人呀,臣得守護好您的江山呀,臣能不去嗎?臣就是流乾最後一滴血也要為您掃清一切敵寇呀!」
  
  幼帝的身子開始哆嗦:「你你你……你少肉麻!」
  
  荀紹拚命擠眼淚:「唉,臣知道陛下一定是捨不得臣冒險,臣對陛下真是感恩戴德,真希望陛下早日成年,那臣就可以早日入宮伴駕……」
  
  絮絮叨叨,字字深情。
  
  「閉嘴!」幼帝最煩她說這話,急著撇清關係,揮著胳膊喊:「好,你去!朕馬上就叫人擬旨讓你去!」
  
  「臣領旨謝恩!」
  
  奸計得逞,荀紹謙卑地弓著身子退出了幼帝寢殿,卻發現領她前來的郭公公早就不在了。晨光大亮,廣袖翩躚的應璟負手站在廊下。
  
  她輕咳一聲,緩緩踱步過去:「下官參見寧都侯。」
  
  「荀東觀好本事,為了目的總來欺負一個五歲孩子。」
  
  荀紹抬頭看他一眼,見他面色不善,似笑非笑:「寧都侯對陛下呵護縱容,不也另有目的?」
  
  應璟冷哼:「你當本侯是你?陛下就算不是陛下,就算不是本侯外甥,這個年紀的孩子也本該就寵著護著!」
  
  荀紹一愣,脫口問道:「你會這麼說,是不是因為自己年幼多舛?」
  
  應璟年幼喪父,母親孱弱,多虧時任黃門侍郎的伯父應懷義將他們接來洛陽照料,才免於顛沛流離。
  
  應懷義膝下只有一女,數次想將應璟過繼為子,對他視如己出,多方延請名師,嚴加教導。
  
  然而應璟的母親生得十分美貌,其妻劉氏多疑,懷疑是她蠱惑了丈夫才會如此,連帶對應璟也心生厭惡,多方阻撓,終究沒能讓應璟過繼入門。
  
  應懷義的女兒天生好強,恨應璟奪走了父親寵愛,又總聽母親抱怨,心中積怨頗深。後來先帝登基,她入宮中為妃,劉氏母憑女貴,對應璟母子愈發苛刻。
  
  不久應懷義因病離世,應璟在劉氏眼底自然再也待不下去。有個厭惡自己的堂姐在皇帝身邊,他也無心出仕,乾脆遠去西北建立軍功……
  
  荀紹記得年少時曾有一次眾人飲酒作樂,醉後胡侃,有人問道何為世間最難忍受之事。
  
  荀紹道:「無酒。」
  
  應璟倚著大石,半瞇眼眸,低聲說了四個字:「寄人籬下。」
  
  她當時不明白,那日聽永安公主說起他的往事,才豁然回憶起這樁往事。
  
  應璟微微蹙眉:「公主告訴你的?」
  
  荀紹答非所問:「我記得你當初在西北立過大功,但自雍城被困之後卻忽然說要回都做文官。你當時口口聲聲說是因為做文官油水多,其實是因為腿傷無法領兵了吧?」
  
  應璟默不作聲。
  
  荀紹道:「你既然明白無法領兵的感受,為何不能成全我?」
  
  遠處傳來鐘鼓之聲,應璟挑眼看來:「別跟我來這套,有事朝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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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84067 發表於 2014-12-31 06:08 PM

十四章
  
  周豐容已經點齊兵馬,今日朝堂之上就要跟幼帝辭行,不想中間寧都侯忽然提出荀紹有意隨軍出征,惹來一片嘩然。
  
  太后極力贊成,連先帝都給搬了出來,說他以前在世時就覺得荀紹是天生的將才,將她稱讚的天上有地上無,隨軍出征絕對是好事一樁。
  
  周豐容卻不同意:「臣手下副將齊備,荀東觀雖然身懷武藝,但終究身為女子,又是未來皇后,戰場廝殺,刀槍無眼,若有差池,臣擔待不起。」
  
  荀紹只顧著打通別的關節,卻恰恰忘了周豐容這關也不好過,忙道:「陛下、太后容稟,臣自十三歲出入沙場,雖不能說戰無不勝,卻也不至於將自己落入險境。何況臣正是與陛下訂有婚約,才更該身先士卒,保家衛國,還請陛下和太后成全。」
  
  這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幼帝身上又起一層雞皮疙瘩,看看舅舅,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再看看老丞相,也是沉默。
  
  周豐容心高氣傲,自有一套原則,怎可輕易破壞,仍然不肯,理由越搬越多,連其他大臣也開始附和。
  
  荀紹掀了衣擺跪下,對幼帝道:「陛下已經答應了臣,君無戲言,請陛下速速下旨。」
  
  周豐容不料幼帝已經同意,怔了一怔,想到剛才那麼多話都是白說,臉色不禁沉了幾分。
  
  下了朝,荀紹追上應璟,趁左右不注意,悄悄問了句:「你既然不阻攔,又何必特地將此事拿上朝說。」
  
  應璟斜睨她一眼:「我是忠臣良吏,唯陛下馬首是瞻,陛下同意了,我自然不會阻攔你,只不過這下你該明白周大將軍有多不歡迎你了吧。」
  
  荀紹心裡當然很不舒服,但周豐容就是那樣的人,何況此行前去是為了防著他暗中搞鬼,這些不快暫時擱下再說。
  
  眼看要到宮門,荀紹轉了個方向要去東觀宮,卻見飯桶快步走了過來,在應璟耳邊說了些什麼,二人迅速出宮離去了。
  
  她想起宮宴那晚他們也是這樣,也不知道這對主僕最近在幹什麼,總是神神秘秘的。
  
  洛陽城中有酒家名太白樓,酒菜不是最好,卻是最貴的,因為此處往來最多的是高官貴族。
  
  范一統站在二層最裡面的雅間裡,貼著窗口朝隔壁迅速探身看了一眼,對應璟道:「公子,似乎還是那些人,也還是周大將軍為首,半個多月來就沒變過。」
  
  應璟坐在桌邊抿了口酒:「拿本侯私印去見店家,他知道該怎麼做。」
  
  范一統稱了聲是,推門出去了。
  
  這一去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來,范一統身上全是灰塵,邊拍邊道:「屬下在暗間裡聽了許久,他們討論了許多國事,言辭間對公子頗有不滿。」
  
  應璟放下酒盞,「那些就不用告訴我了,如果他們有什麼計劃或安排,你就直說?」
  
  「有是有,但各執一詞,爭論不休,直到走時也沒結果。」
  
  應璟想了想:「周豐容心高氣傲,但有一點好,為人正直,不屑陰謀詭計,雖有心對付本侯,一時之間卻未必能下手。你將這些人名單擬出來,以後慢慢清算。」
  
  荀紹晚上一回去就專心擦拭起自己的盔甲和武器,竹秀在旁邊圍著她直轉圈:「我不能跟去嗎?」
  
  「這次不是西北軍,帶上我已經惹了大將軍不快,你還是算了。」
  
  竹秀皺眉:「既然人家不高興,你何必跟去啊?」
  
  荀紹停下動作,歎了口氣:「我只是希望他沒事罷了。」
  
  竹秀詫異地看她一眼,忽然想到什麼:「哦,原來你中意的是這位大將軍!我記得你哥哥與我說過這回事,我竟給忘了。」
  
  荀紹埋頭繼續忙,當做沒聽到,燈火晦暗,剛好遮了她半張紅透了的臉。
  
  這次從洛陽出發的軍隊共有五萬,全為輕兵,可以沿途追擊流竄的鮮卑游勇,到東北後才會和當地駐軍會合。
  
  第二日一早,天光微亮,荀紹已然起身,整裝上馬,趕赴城門。
  
  周豐容到的比她還早,正在吩咐下屬什麼,周圍百姓將路堵地寸步難行,也不知是來送行還是來圍觀的。
  
  竹秀跟來送荀紹,她怕冷,裹緊披風還直搓手。轉頭看到周豐容身誇烈馬,英姿懾人,貼去荀紹耳邊道:「我倒是能理解你為何看上他了,只是他似乎眼裡沒你啊,都不看你一眼的。」
  
  荀紹無力歎息:「我馬上就要走了,你就別在這時候來磕磣我了。」
  
  竹秀還要說話,轉頭看見遠處有人騎馬而來,忽然興奮地喊起來:「咦,快瞧,軍師來了!」
  
  荀紹聞言一喜,打馬過去,迎面一人一騎,是個白面無鬚、青衫落落的中年文士,老遠就朝她抱拳行禮:「少主,許久不見了。」
  
  軍師姓霍名江城,是荀家家臣,也是西北軍中的老人了,還是循著以往的稱呼,叫荀紹父親主公,叫她少主。
  
  「軍師終於來見我了,誒?你沒跟荀將軍一起回去?」
  
  霍江城笑道:「將軍是急著要走,但有些事情耽擱了,就在驛站多留了幾日。屬下聽聞少主要出征平叛,特來相送。本來將軍也是要來的,但他有公務在身,走不開。」
  
  荀紹擺擺手:「軍師有心為他說話我豈會不知?犯不著,我還不知道他什麼德行?」
  
  霍江城知道分辯無用,笑著搖了搖頭。
  
  剛說幾句話,那邊就下令開道了,荀紹與霍江城匆匆話別,連和竹秀說話的時間都沒了,策馬奔進隊伍。
  
  周豐容抬頭恰好見到這幕,荀紹自那文士身前策馬回身,矯若游龍,身姿纖秀,看臉端雅秀麗,只眉目間有幾分英氣,背後一桿長槍卻是烈烈指天,瑟意肅殺。這畫面不知怎麼,忽而叫他生出些許熟悉感來。
  
  霍江城退到路邊,周豐容經過時看了他幾眼,忽然勒馬轉頭,向荀紹走來:「剛才那個與你說話的,可是個軍師?」
  
  荀紹愣了一下,點點頭:「是。」
  
  周豐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許久,忽然道:「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年與我一同馳援涼州的那個小姑娘。」
  
  此時恰逢朝陽初升,陽光從雲層背後穿出,自他盔甲上流連而過落入荀紹眼中,週遭消彌,她連笑容都虛幻了……
  
  部隊漸行漸遠,終究成了一條細細黑黑的線。應璟站在城樓上看著,對范一統道:「吩咐下去,依計行事。」
  
  范一統低聲問:「計劃不改嗎?此番公子都已將大將軍調派出去,何不直接在戰場上……」
  
  應璟輕輕搖頭:「不可,這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戰場關乎家國大計,更容易留下痕跡,你莫要犯糊塗。此番只需埋下根線,他日我再收網。大將軍的帥印也該換人執掌了。」
  
  「是!」范一統看看他,又猶豫道:「那……荀大人那邊……」
  
  「做好事情就行,不用管她,她要做什麼都隨她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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