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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2 PM

夜惠美 -【佳婿】《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12-4 05:15 PM 編輯

【書名】:佳婿
   
【作者】:夜惠美

【內容簡介】:

  這是草根某男和兇殘某女聯手掀翻高帥富,裂土封疆的鐵血奮鬥故事。

  這是草根男用一生的信任,寵愛,承諾給妻子縫製一件華麗麗嫁衣的浪漫故事。

  當這件嫁衣披在兇殘女身上時,草根男曰:「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兇殘女轉身回:「酸。」

  草根男攬住妻子的肩頭,無怨無悔的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聽夫人的話,跟夫人走。」

  簡潔版:軟妹子表小姐的身體裡藏著一個倔強堅毅名垂青史的靈魂,且看她如何破外祖家的算計,腳踹情深款款的表哥,對抗來勢洶洶的表嫂,擇婿教夫一手抓,最終富貴佳婿一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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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3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11-30 06:03 PM 編輯

第一章 無雙

  《大唐•賢女列傳•無雙郡主》太史公曰:‘無雙郡主寧氏諱欣,生於韓地,父為柱石將軍、韓地上將軍,韓王曾以為師。寧氏幼習武於父兄,聰且美,及長,韓王曾戲許以妃位,寧氏未應,自擇韓威遠侯嫁之。夫妻和合,歸三年,寧氏父叛國,淩遲,寧氏滿門皆斬,寧氏瘋,後不知所蹤。威遠侯尋三年無果,續韓王嫡妹。’

  大唐北地為韓王世襲封地,韓地官員雖領大唐官職,然大多忠於韓王。三年前隨著柱石將軍寧承煥叛國伏誅後,韓地再沒任何人敢違背韓王命令。

  北韓王,南越王,東魯王,西晉王為大唐帝國僅存的四家王府。

  百餘年前,大唐帝國因昏君當政,宦官專權,士林黨爭致使北方韃子南下攻破都城,大好河山幾乎落於外族之手。後大唐皇室發檄文,合殘存之力打退了韃子後再立新君,十幾路諸侯互不相讓,差一點引得內鬥火拼,最後冊立開國皇帝嫡系重孫為帝,諸侯各有封地,聽宣不聽調。

  經過百年大唐君主的削藩之策,世上僅剩下實力最強的四家王府。四王暗自通氣,同時肩負著戍邊重責,大唐帝國君主怕邊境不穩,蠻夷扣邊,遂不敢強行削藩。

  韓地韓王所在燕京城,客商雲集,人潮湧動,酒樓茶肆喧囂熱鬧,有說書人拍驚堂木,“賣國奸臣寧承煥經韓王查證上奏朝廷,韓王請先斬後奏驚天劍判其淩遲。”

  “好,賣國賊人人得而誅之。”

  “對,想當年老夫還吃過奸臣肉。背叛大唐,賣國為韃子做奴才,這等人就是該受淩遲。”

  “我也吃過。”

  百聽不膩的除奸記讓民風彪悍樸實的韓地百姓群情激奮,二樓雅間,一頭戴斗笠,薄紗掩面的女子捏緊了茶杯,泛白的指甲顯得極為用力,過了一會,女子從荷包中取出散碎的銀子放在桌上。

  她腳步輕盈走下樓梯,堂上說書人轉為說道:“威遠侯為當世第一猛將,今日迎娶韓王親妹孝嫻郡主,郎才女貌堪稱絕配。”

  女子腳步頓了頓,身後的婢女低聲提醒:“主人在等您。”

  將擋在面前的薄紗輕輕撩起,僅露出花容月貌的一角,女子勾起嘴角:“堪稱絕配?好,為慶賀威遠侯續娶孝嫻郡主,今日諸位飲酒算我的。”

  眾人愣神片刻,轟然叫好,女子取出兩錠金子扔給櫃檯的掌櫃,離開熱鬧堪稱燕京城第一的酒肆。

  “那婦人……怎麼有些眼熟……”

  寧家覆滅,威遠侯成為韓地軍方統帥,今日他大婚,韓王嫁妹,威遠侯府賓客迎門,韓王親臨侯府觀禮,使得這場婚禮更為矚目。

  坐在主位上的韓王三十多歲,面冠如玉,雙眸有神,他身著挑金絲華服含笑注視著眼前的新人,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隨著古樂聲,他神色多了一抹的恍惚。

  威遠侯一襲大紅禮服襯得他更為英俊,手中牽著聯繫著新娘的紅綢,向祝福他們的賓客點頭致意,司禮官高喊:“拜天地。”

  古樂嗩吶聲息,賓客聲止,威遠侯府寂靜無聲,一對新人跪在蒲團之上,準備叩拜天地時,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不請我喝杯喜酒嗎?”

  威遠侯看向了門口,韓王坐直了身體,他頭上的王冠輕顫顯示此時內心的波動,門口出現一道紅得似火的影子,韓王篤定道:“寧欣!”

  來人揭開了斗笠,玉樣的容貌展露在賓客面前,高挑妖嬈的嬌軀包裹在炫目的紅裳中,她嫵媚,她誘人,如盛開的罌粟一般,有惑人的芬芳,亦有致命之毒。

  “韓王殿下,許久不見了。”

  韓王手搭放在膝蓋上,貪看寧欣一眼,“本王想見到你,亦不想見到你。”

  “您別這麼說,我父死于您手,我怎能不回來?”

  “你回來找本王復仇?”

  寧欣以前的丈夫,威遠侯像是不相干的人,寧欣沒看他一眼,專心同韓王交鋒。賓客竊竊私語,韓王果然是鍾情于寧欣。

  “我父的罪名是通敵賣國,勾結韃子,認草原上大汗為主,是與不是?”

  “是。”

  韓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全然蓋住了發呆的威遠侯,“寧師妹。”

  “既然韓王如此定罪,我不成全你,豈不是辜負了韓王一番美意?”

  寧欣含笑說道:“我如今是草原汗王妃。”

  “你說什麼?你侍奉了韃子?”韓王失口道,威遠侯更是差一點暈過去,“寧欣!”

  寧欣並不需要回答,因為在她身後跟進來二十名草原韃子,他們簇擁著一身材健碩高大的壯漢走近寧欣,直接將她攬到懷裡,壯漢輕蔑瞄了一眼震驚的韓王,“你對本汗汗妃不敬?”

  “術赤。”

  “是本汗。”

  韓王指著寧欣,“你……你……你竟然成了汗妃?”

  “跟了大汗,我方知道什麼是男人。”寧欣嬌媚的一笑,靠向術赤,嘲諷韓王的愚蠢:

  “四王若不是歃血為盟意圖攻打大唐,我父怎麼會死於莫須有的叛國?今日草原鐵騎又怎麼會如此順利攻入燕京?你斬盡我寧氏一門時,可曾想過我父為你師?可曾想過我為你師妹?”

  “來人,拿下術赤,拿下寧欣。”

  韓王傳喚侍衛,侍衛把劍,草原勇士把劍,此時從威遠侯府的牆頭射出利箭,韓王侍衛紛紛倒地,術赤大笑,親了寧欣的臉頰,得意的說:“今日便是你死期,本汗讓你做個明白鬼,本汗二十萬鐵騎已然通過韓地長城天險,韓地落入本汗手中,中原亦可圖,這一切都是本汗心愛的汗妃所謀。”

  “寧欣你為了報仇,竟然……竟然引兵入關?”

  韓王的精銳大多集中在韓地和大唐的郊境,時刻準備著同大唐決一勝負,沒想到讓術赤鑽了個空子,韓王疑惑:“你怎麼通過的天險?

  “寧家在韓地三世為將,最熟悉便是長城天險,攻不破天險,可走小路繞過去,我父沒有告訴過你……”

  滄啷一聲,寧欣從術赤腰中拔出彎刀,刀鋒直指韓王,眸光如同冰箭,“寧家三代忠誠戍邊,因屢次阻止你爭霸天下,我父的血肉竟然成了一兩銀子可得的奸臣肉,寧家一百於口葬入鐵丘墳。”

  “李逸你對得起寧家嗎?不是我裝瘋離去,怕如今不是成了你玩物,就是早已命喪。我為一介女子,不知國仇,只知曉家恨。”

  “寧師知曉,定然不會饒你。”

  “這話你留著同我爹在地下說去吧,看看他會不會認你這個徒弟。”

  寧欣彎刀一揚,削去韓王李逸的王冠,韓王披頭散髮,苦笑:

  “一步錯,步步錯。寧欣,可你一樣遺臭萬年,使得寧家再難抬頭平反。”

  “我不在乎!”

  韓王手下精銳盡亡,面對咄咄逼人的草原汗王,韓地喪失他手,還說什麼爭霸天下?韓王抓住了寧欣的彎刀,隱約聽見韃子攻進燕京的聲音,他引刀入胸口,唇邊流出鮮血,問出了最困惑的問題:“寧師妹為何當初不肯嫁給我?”

  “一丈之內為夫,我的夫君不可納妾,你以正妃之禮聘我,卻有兩位側妃,我焉能嫁你。”

  “原來如此,那術赤呢?”

  寧欣抽出彎刀之時,在韓王耳邊低聲說:“同你一樣。”

  韓王眸光一亮,死前抓住寧欣手腕,帶著一分懇求:“來世……來世……我聘你為妻……只有你一個妻子……”

  寧欣回頭迎向術赤,將彎刀重新掛在術赤腰間,嬌俏的笑道:“大汗,臣妾幸不辱命。”

  術赤打橫將寧欣抱起,看著漸漸咽氣的韓王,癡傻的威遠侯,吩咐:“本汗同汗妃借此洞房,外面交給你們。”

  “嗻。”

  寧欣的輕吻拂過術赤額頭,術赤更覺心中火熱,征服了韓地,可威逼大唐都城,如今他有一身的火氣需要發洩,沒有比此時的威遠侯府更適合的交歡之地。

  進了新房,術赤將寧欣扔到床榻上,欺身壓上去,撕扯開寧欣的衣襟,氣息粗重:“本汗今日補償給你一個婚禮,心尖尖兒,寶貝兒……給……給……”

  當術赤像是往常一樣吻住寧欣肩頭的刺青罌粟後,身體僵硬,使不出力氣,寧欣推開術赤,合攏衣服,手指戳著術赤的胸口,柔聲說道:“大汗眼看著韓王死在我手中,我又怎麼會放過對我父使用反間計的您?韓王李逸可恨,可是你術赤又能好到哪去?”

  “你……你……”術赤嘴是麻木的,寧欣光腳站在了地上,“你是對我不薄,但國仇家很,我焉能不報?大汗放心,我不取你性命。”

  寧欣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劃過術赤的胸膛,寧欣揚手挑斷了術赤的腳筋,手筋,伏在疼得顫抖的術赤耳邊,“我告訴你一件事作為補償,你的側妃同你弟弟有染,不知你這個樣子回草原,還能不能保住汗位。”

  寧欣將匕首插在術赤的頭邊,走到床頭扭了青石白玉,房間的牆壁開了一個洞,寧欣走到洞口回眸看向術赤,“我還忘了告訴你,你是過了長城天險,然大唐帝國皇帝坐下大將在叢林設伏,二十萬精銳不知還能剩下幾個。”

  “我出生時,師傅曾經給我批過命格,可興天下,可亡天下,可為烈女,可為妖姬。”

  寧欣鑽進洞中,術赤眼角淚水滾落,愛恨交織,恩怨難解。術赤這個樣子回草原只有一個結果,生不如死。他緩過藥勁,掙扎的起身,術赤淚流滿面:“愧對祖宗,無顏面對族人,寧欣,你負了我!”

  草原一代雄主咬舌自盡,二十萬韃子鐵騎死于叢林設伏,韃子實力重創,退回草原深處,再不敢輕言扣邊。

  燕京京郊,寧欣來到一片墳前,憑弔葬於此地的父兄,“爹,大哥,欣丫頭回來了。”

  寧欣慢慢的跪下,平靜的陳訴:“韓王死,韃子十年內無力再犯境,爹,國仇家恨,我該做得都做了,您安心吧。”

  “寧小姐。”

  夕陽西下,趕來一對身穿玄色鎧甲的軍士,領軍的人跳下駿馬,恭謹的說道:“陛下彰顯寧小姐高義,冊封您為無雙郡主,在京城賜郡主府……”

  “無雙郡主……無雙郡主……”

  他的呼喚,無法讓寧欣停住腳步,寧欣孤身一人不知所蹤。

  《大唐•賢女列傳•無雙郡主》太史公陳詞‘韓地撤藩,其餘三王因變故實力受挫,大唐趨於一統,再不受藩王威脅。武皇帝昭告天下,敕封寧欣為無雙郡主,天下人皆知無雙郡主威名。無雙郡主卻沒再現紅塵,潔來潔去,傳其踏破虛空,得返仙班,嗚呼哀哉,無雙郡主,果真舉世無雙。’

  當寧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狠狠的錘了一下床榻,無雙郡主果真舉世無雙,她吃塊點心也能被噎死,這死法一樣舉世無雙。寧欣還清楚的記得她被噎死的痛苦,這是報應嗎?可眼前這又是哪?

  床上的動靜讓守在門口的人進門,撩開水漫色帷帳,來人驚喜的說道:“表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少爺來看您好幾次呢,阿彌陀佛,佛祖庇佑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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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3 PM

第二章 表妹

  隨著水漫色幔帳分左右兩側挽起,充足的陽光斜照進床榻中,寧欣因為驟然明亮的光線下意識抬手遮擋住了眼睛,眼前白皙纖細的手臂隱約能青色的血管脈絡,寧欣嗯了一聲,這絕對不是她的手臂。

  “表小姐?還是不舒服嗎?少爺親自送來了川貝枇杷膏……”

  “不用。”

  寧欣身子震驚般的顫抖,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是自己發出的?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寧欣適應了光線的強度,顧不上自己發出嬌柔聲音的打擊,她迫切想知曉自己到了哪裡。

  家破人亡後,她能做出以身侍術赤且引兵先報家仇再報國仇的決定,足以證明她遇事不慌的特質。雖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匪夷所思,然寧欣讀過莊公夢蝶,也曾聽高僧講過轉世輪回,寧欣想著也許自己沒喝孟婆湯?

  映入寧欣眼簾的是一穿著緋色馬面裙十三四歲的少女,她梳著寧欣記憶中婢女的髮髻,她頭上戴著珍珠頭簪子,圓圓的臉龐上鑲嵌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櫻桃小口上是不夠挺直的鼻樑,她略顯得豐盈的身體卻不會讓人有笨拙的感覺,她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很和氣,亦很敦厚。

  寧欣心裡漸漸有了幾分的底氣,看她的打扮,同寧欣前生的習俗穿戴一樣。寧欣軟軟的靠在她放到自己背後的迎枕上,越過攙扶她起身的少女,寧欣不動聲色的環顧屋子裡的擺設,床頭前擺放著一盞絹紗八角墜珍珠穗子的宮燈,在寧欣的記憶中,這種燈只有大唐京城書香門第人家的小姐才會用,屋舍東邊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殘梅圖,筆法透著的蒼涼讓寧欣的目光很快的移開。

  原主可能是個悲傷秋月的女子,寧欣最不喜歡便是這類女子,可如今偏偏她陷入這樣的身體中。在檀木雕刻著海棠的梳粧檯上擺放了一面銅鏡,寧欣抬手指了指,在屏風旁邊的穿銀紅夾襖的小丫頭捧起銅鏡走近,寧欣看了一眼鏡子裡的人,眉梢不自覺的微挑,銅鏡子中嬌喘微微如同病西子一般的少女做出一樣的動作,寧欣閉上了眼睛,佛祖不開眼,寧欣最厭煩得就著這樣柔弱動不動就哭的女子。

  寧欣身邊的婢女喚道:“回表小姐,若不是二少爺突然被老爺叫去,定然會等著您醒來。”

  “我剛清醒過,腦子不清楚。”寧欣強忍著讓自己難受的聲音,暗自加重了嗓音,“如今什麼時辰?哪一日?我像是睡了許久。”

  從擺設看,她應該還在大唐,托生的人家應該是京城的官宦人家,跟前的婢女口音是官腔,這在大唐別處的婢女身上很難見到。

  “表小姐昏睡了足足以後三日呢,老太太幾次讓人來問,大太太,二太太和對府的太太奶奶們也都惦記著您,二少爺長籲短歎得整日沒個笑臉。薛家小姐自責極了,一個勁的說不應該拉您去雨天觀魚。”

  寧欣腦子裡對此沒有任何的印象,她只記得自己的經歷,再回憶這位表小姐的往事……寧欣啊了一聲,按著額頭,“好疼。”

  “大夫說表小姐不能再傷神,您有什麼事就吩咐奴婢做。”

  寧欣眉頭慢慢的舒緩開,眼前的婢女她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老天爺這玩笑開得有點大,寧欣將婢女方才的話記在心裡,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東府的太太奶奶,這個家族不小。

  “讓她們費心了。”寧欣輕易不敢多說話,既然活過來,總不能輕易露出馬腳,讓這家人請道士降妖除魔,她可不想淋上一盆的狗血。

  看得出婢女對寧欣的冷淡不以為意,寧欣能同韃子大汗周旋,早就練就了察言觀色的眼力,看來原主性情上有點不願同人相處。

  寧欣手摸了一把床頭,手掌下是書籍……寧欣拿起來掃了一眼,婢女忙從她手中奪去,“大夫說您身體痊癒後,才能再看書。”

  寧欣沒有表現出不悅,最關鍵的她已經看到了,至於被前走的古詩詞,寧欣對此興趣不大。弘治六年三月初七這是在詩詞上的日子,看書冊的外表……寧欣揉著額頭道:“書我可以先不看,但書你可得好好保管,這本書可是極為難得尋到的,我還沒讀通透。”

  “知曉表小姐同薛小姐親近,薛小姐也真疼您,上個月才淘換過來的孤本,您一說喜歡就送給您了。”

  上個月?寧欣唇邊多了一分的苦笑,那如今就是弘治六年四月初,這個日子前兩天她還在江南遊玩,因為貪吃那可口的點心,她就從遊山玩水的寧欣成了這戶人家的表小姐,真是想不明白當時她吃得那麼著急做什麼?

  婢女從小丫頭手中端過湯藥,遞給寧欣:“大夫吩咐讓您趁熱喝……”

  泛著苦味的湯藥讓一向身體很健康沒怎麼生病的寧欣直皺眉,前生她除了裝病的時候外,喝湯藥五指手指頭都能數過來,如今看自己病弱的身體,寧欣笑容越發的苦澀,自己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至於這麼折騰她?

  “您也是,非要同三小姐說無雙郡主不貞,三小姐對無雙郡主崇拜得不得了,她不高興,花蜜也不會送您。”

  寧欣一仰頭將湯藥喝了,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好苦,婢女被她下了一跳,“表小姐都喝了?”

  寧欣正色道:“一口氣喝下去比一口口的喝強些。”

  知曉她的表現同以前的表小姐不一樣,可如今主宰這具身體的人是寧欣,若是一步步仿照以前的表小姐為人處事,寧欣寧可死了!如果這點小變化都應付不過去,她又怎能應付得了一群不認識的人?

  “無雙郡主……她是個福分薄的人。”

  “表姐總不能因為同無雙郡主同名同姓,怕被人拿來同無雙郡主相比就總是說無雙郡主的壞話!”

  從屏風後面閃出一姿容俏麗打扮光鮮的十一二歲的少女,她鴨蛋臉龐上兩道彎眉微微皺起,不滿的說道:“世上的人誰不說無雙郡主是女中豪傑?”

  寧欣平靜的說道:“女中豪傑又怎樣?她寧可做威遠侯夫人,寧家小妹,過著父兄都在富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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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4 PM

第三章 身份

  沒有誰想過無雙郡主的日子,無論是寧家滿門抄斬,還是她去誘惑韃子汗王,對女子來說都不是幸福的回憶。

  寧欣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做了就做了,達到了目的,她很滿足。她願意用大唐的美景美食去消彌痛苦的回憶,想著代替死去的人吃喝玩樂。

  寧欣只是沒想到,佛祖不願意收她,所以給了她這種前所未聞的優待。是優待……可以放棄過去,重新開始的優待。從今天起,她不再是寧家小妹,而是這戶人家的表小姐。

  前生雖然她嘗盡酸甜苦辣,痛苦對她多餘甜蜜,可她的前生直到現在還受人爭議著,寧欣也可以說死無遺憾!

  那位三小姐看寧欣含笑的眉眼中不在是病弱的憂傷,而是……而是平淡灑脫的笑意,訝道:“寧表姐!”

  仿佛因為惱怒自己對寧欣的那種難言的感覺,她撅著嘴說道:“外面很多人都說無雙郡主冷酷無情,若是入宮後者當初嫁于韓王,許是會行女皇之事兒。”

  “不會,她不會同任何人共侍一夫。”寧欣向後靠了靠墊子,低頭看著自己脆弱得仿佛用力就能折斷的手腕,“我的就是我的,任誰也別想著染指!”

  因為寧欣說話聲音極低,三小姐和婢女們沒有聽清楚,但所有人都怔怔的看向寧欣,外表柔弱的寧欣眸子裡閃過霸道的光芒,怎麼看著都覺得反差強烈,怎麼都覺得詭異。

  當然這種光芒一閃而過,三小姐和婢女都當做自己看錯了,再定睛看的時候,寧欣的眸子重現柔弱水潤,眸子水盈盈的似霧氣繚繞,這才對嘛,三小姐長出了一口氣,寧欣恢復了正常,嬌蠻的強調:“不管如何,我敬佩無雙郡主,寧表姐不許說無雙郡主不好。”

  寧欣不願意再同她起爭執,世人是否理解敬佩無雙郡主,同眼下的她沒有關係?前生的寧欣從來沒有為旁人的眼光活過,今生一樣如此。

  只是不知道這戶人家到底姓什麼?官職如何?家裡有幾個主子?寧欣如今最頭疼的就是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什麼都想不起來。

  寧欣幽幽的歎息,三小姐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道:“一日不聽表姐歎氣,不見表姐落淚,總覺得少點什麼。不是我說寧表姐,您好在有祖母寵著,您在一門雙伯的王家比我同二姐姐都貴重,伯娘同母親都憐惜您,我哥更是對你極好,寧表姐還有什麼不滿的?你比李家表姐好得太多了。三姑姑在祖母跟前侍奉陪著小心,李表姐處處都不如你。但她總是笑著……”

  “三小姐。”

  伺候她的大丫頭輕輕的拽了拽她的衣袖,笑著打圓場,“知曉表小姐生病,您著急得跟什麼似的。知曉表小姐醒了巴巴的過來看,李家表小姐怎麼都有姑奶奶疼惜,表小姐只能靠著老太太和太太們。”

  寧欣低垂下腦袋,柔弱的樣子透著絲絲的哀怨,三小姐眼裡閃過些許的愧疚,坐到寧欣身邊,說道:“我同表姐只相差半年,當年我們差一點指腹為婚,後來因都生了女兒而作罷。大姑姑在世的時候對我是極好的,表姐有的都給我一份。我知曉表姐因為姑姑姑父過世傷心,但您總是這麼動不動就落淚的,傷身體啊。”

  寧欣猛然抬頭,水盈盈的目光讓三小姐更是存了疼惜,仿佛怕嚇到寧欣,繼續勸道:“論親疏雖然三姑姑養在祖母身邊,但總歸是個庶出的,我是挺喜歡李表姐,但你同我才是至親骨肉。我知曉表姐人前要強,人後傷心,往後你有什麼事同我說說,總是悶在心裡你的病什麼時候能好?大姑姑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難怪她會崇拜無雙郡主,這丫頭性子倒是個爽利的。但讓寧欣哭笑不得的是,自己從來就不是被別人疼惜安慰的人,方才低頭是因為想著京城裡一門雙伯,又姓王的人家有哪些。沒成想她這多愁多病的身體竟然讓人誤會在感傷,在難過,寧欣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好了,好了,表姐,別難過了,我等下給表姐送花蜜過來,往後缺了就讓抱琴去我那裡取。”

  三小姐攔住寧欣肩頭,仿佛要給寧欣遮擋下一切的風雨。一貫處變不驚的寧欣直到她離去都是呆呆的,無法接受自己被一尚未及笄的少女憐惜維護。

  自己什麼時候這樣過?寧欣總算發覺了自己奪舍重生後的最大障礙,並非是孤女的身份,也不是沒有原主的記憶,而是原主若病西子的五官,寧欣又看了一眼銅鏡,鏡子裡的她……真是……真是讓人憐愛讓人呵護。

  “撤了,把鏡子給我撤了。”

  寧欣閉緊了嘴巴,聲音能掐出水來,她就是厲聲的吩咐,一樣軟綿綿嬌滴滴的,寧欣直接倒在了床榻上,盯著八步床的架子,自己怎麼就被塞到了這麼一副身體裡呢?這比要她的性命還痛苦。

  不是誰都能適應這種發差,寧欣原本的性情同現在的身體怎麼可能合拍?

  寧欣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回想著從那位嘴硬心軟憐惜弱者的三小姐口中得到的消息。

  一門雙伯的王家,又在京城的話,那應該是當年隨檄文護國驅除韃子的王仁王義之後,他們兩個起於草莽,趕跑了韃子之後,他們主動向新君發誓效忠,上交封地,不僅留在京城享福,還得了世襲罔替的丹書鐵卷。

  再想想當年那些實力比他們好的諸侯,一個個都被大唐皇帝清理得差不多了。當年很多人說他們兄弟無知,可就是他們的本分保下了王家一門雙伯,保下了王家子孫的富貴。

  寧欣記得如今威武伯和威勇伯都領著閒職,但在京城尚存的勳貴中也能算得上一號。寧欣猛然坐起,寧……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身體的父親是大唐開國後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當今曾戲言賜號——三元。於是世人都以寧三元相稱呼,本來他會成為國之重臣,但他任江浙巡撫時……去年還是前年碰上了倭寇海盜,為保一方太平,寧三元為國捐軀。

  她是寧三元的遺孤?寧欣聽到外面傳來一男子的聲音,“表妹,表妹,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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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5 PM

第四章 表哥

  寧欣從周圍的婢女反應上看,他們表兄妹經常見面,關係一直很要好,若不然也不至於他人未到,聲音先傳進來。

  婢女們以抱琴為首都露出明媚的笑容,還有幾個小丫頭下意識的撫平衣裙。寧欣淡若遠山的眉頭微微皺起,那位三小姐口中對自己最好最疼惜的表哥到底是何方神聖?

  “表妹。”

  黃花梨木小座屏後面閃出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身著暗紅滾繡花紋袍掛,頭上帶玉冠,腰間系著著巴掌寬的玉帶,外面披了一件錦緞斗篷。

  此人身材欣長,面如滿月,齒白唇紅,特別是他那雙眸子仿佛上等的溫玉,他一舉一動有清俊之感,儒雅的氣質渾然天成。

  寧欣暗自攢了一聲,是一位翩翩美少年,莫怪身邊的婢女爭先恐後的展露少女的風情……這不妥。

  寧欣前生見了文武雙全,俊美貴氣的韓王。見過能征慣戰英氣勃勃的威遠侯,亦見過有雄圖大略,霸道成熟的韃子大汗,對眼前這樣一位尚未成熟的少年,寧欣如何都不會癡迷看得移不開眼睛。

  本來是寧欣的丫頭,搶著上去接過少年的斗篷,“二少爺,先喝杯茶!”

  “二少爺是不是又在老爺面前做了絕好的詩詞?老爺定是賞賜了二少爺。”

  幾個小丫頭簇擁著少年嘰嘰喳喳個不停,寧欣見到少年溫和有禮的面對每一個人,在他身上看不見身為小主人的高傲,雖然不至於姐姐妹妹的不離口,但他對她們是憐惜的。

  這些人是寧欣的丫頭,丟人得話也是丟寧欣的臉面。她不知道原主是怎麼想的,怎麼會讓丫頭圍著這個家的二少爺獻媚?讓旁人看到會怎麼想?她前生做了那樣的事兒,有過兩個男人,但不意味著寧欣不懂得規矩。

  韓地因為靠近北方的韃子,民風比京城更開放一些,但也會要求男女大防。

  此時寧欣是在京城,她前生之所以不願意到京城受封,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受不得拘束。寧欣聽說過京城的小姐們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做的,此事若是傳揚開來,或者弄得人盡皆知的話,她一旦壞了名聲,恐怕也只能嫁給眼前這位少年。

  寧欣想不起王家更多的事兒,以故的寧三元曾經顯赫一時,但寧三元入官沒有幾年,並沒有可靠的臂膀,王家會容忍自己的嫡子娶壞了名聲的女子為妻?並非寧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家到時能讓她做妾就不錯了。

  做妾?寧欣握緊了拳頭,這輩子她就沒有想過於人為妾。

  少年深情款款的走到寧欣身前,寧欣回神時看到圍著他的小丫頭已經歡歡喜喜的退下去,少年身上佩戴的飾品少了好幾個,寧欣淡淡的說道:“讓表哥破費了。”

  “小可王季玉見過表妹。”

  王季玉?寧欣扭過頭去,“我累了,表哥請回。”寧欣恨死了自己嬌滴滴軟綿綿的聲音,這麼冷淡說出來的話都像是在撒嬌一般。

  果然王季玉搓暖了手心,靠近寧欣:“我知曉表妹生氣,若不是父親召見,我哪能不等著表妹醒來?表妹染病,我是一時一刻都在惦記著表妹。聽說表妹醒了,我推了應酬連忙趕過來。”

  寧欣感覺肩膀一沉,他竟然敢把手放到她身上?寧欣轉身,惱怒道:“放開。”

  王季玉呆呆的看著寧欣不同以往明亮璀璨眸子,不知怎麼心裡一恬,“表妹別生氣了吧,我一會給表妹弄胭脂。”

  寧欣閉口不言,不是因為原諒了王季玉,而是實在受不了自己嬌媚的聲音,再說下去,只會讓王季玉更為靠近。

  “對了,表妹,我得了一塊尚好的硯臺,此物正好襯表妹的字畫。”

  王季玉對著門口喊道:“麝月!將硯臺取來。”

  寧欣推了推王季玉,“我先不看硯臺……你讓我起身……你出去。”

  “表妹。”王季玉看到寧欣露出的半截柔軟的脖頸,他的眸子深邃了幾分,柔聲道:“咱們在一起說說話,表妹……”

  “出去!”

  寧欣猛然用力推開王季玉,誰也沒想到寧欣這麼大的力氣,沒有準備的王季玉被寧欣推了個跟頭,哐當一聲坐在了地上,寧欣坐在床榻上,王季玉坐在地上怔怔的出神,表妹是歡喜的,推了自己就這麼高興?

  “表小姐。”

  抱琴忙放下手中的一切,攙扶王季玉起身,幫著他拍彈不存在的灰塵,“表小姐不是有意的,二少爺別怪表小姐。”

  這時一清麗的少女捧著硯臺進來,寧欣越過癡呆的王季玉,看向走進的少女。

  她應該就是方才王季玉口中的麝月,從衣著打扮上看比體面的大丫頭穿戴更好,頭上的金簪子頭是拇指大珍珠,淺粉的褙子簇新,雖是沒有絲綢光滑,但錦緞即便是尋常人家的小姐都不一定穿得起。

  她脖頸上還帶著墜玉的金項圈,手腕上帶著足金螺紋細鐲子,這種鐲子越細越值銀子。

  寧欣後背靠著柔軟的墊子,眼看著麝月走近。

  麝月雖然平靜,但從她進門眼睛就沒離開過王季玉,麝月屈膝道:“表小姐,硯臺。”

  寧欣目光落在硯臺上,仔細端詳了一會,抬了抬手,麝月將硯臺親自奉上,寧欣接過硯臺,斜睨了麝月一眼,“不敢勞煩小嫂子,這等物什讓抱琴拿著就好,你還是去看看他吧。”

  “表小姐。”麝月臉蹭得紅了,“奴婢不敢當,奴婢……不是……”

  寧欣將手中的硯臺直接扔向了王季玉,怒道:“你辱我太甚!”

  “表妹!”

  王季玉的額頭被硯臺砸了一個紅包,王季玉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何曾受過這等委屈,“表妹……”

  “如何?”

  王季玉看著冷笑的表妹,柔弱的表妹竟然有了一抹厲色,仿佛嬌弱的花上長出了軟刺,她嗔怒時矛盾之極,卻又誘人靠近。

  王季玉火氣消失了一大半,推開麝月,道:“我知曉表妹生氣,我不怪表妹。”

  “你們誰也不想得同老祖宗說,太太那裡也不許說!”

  王季玉摸著腫起的額頭,寬慰寧欣:“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不關表妹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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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1-30 07:12 PM 編輯

第五章 鬧事(上)

  王季玉越是表現出對寧欣的維護垂憐,寧欣越覺得心中窩火。寧欣看到滿屋子的丫頭一個個都很敬佩的看著王季玉,並且都當自己在無理取鬧時,寧欣冷笑道:“你不說?”

  “表妹放心就是,一切交給我,保准不會有任何的風聲。”

  王季玉深情款款的走近寧欣,對寧欣是那般的垂憐,那般保護味道十足,憐惜的說道:“表妹別放下心上,有什麼難處就同我說,千萬別一個人躲著哭,表妹的身體不好,斷斷不能再病了。”

  麝月走上前,擋在王季玉同寧欣中間,擔憂的目光落在王季玉額頭的傷處,王季玉怔了怔,道:“麝月,爺沒事。”

  寧欣一邊看公子美婢之間的含情脈脈,一邊用自己的手指纏繞著垂在胸口的髮絲,抱琴側頭注意到寧欣神色是不同以往的嘲弄,仿佛她在看堂會雜耍。

  抱琴嘴唇嗡動剛想說什麼時,寧欣斜睨了她一眼,平時寧欣嫵媚怯懦的目光,此時卻有著濃濃的警告,抱琴後背發涼,垂下腦袋不敢再多嘴。

  麝月被王季玉打量的羞紅了臉,忙嬌羞的垂頭並蹲下身體撿著破碎的硯臺,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因為下蹲顯得姿態撩人,王季玉舔了嘴唇,柔聲說道:“讓她們撿,麝月姐姐起來吧。”

  麝月微微仰頭同王季玉對望,寧欣冷淡的說道:“這可不是表哥的院落,表哥想同姨娘調情可是找錯了地方,你帶壞了我的丫頭可怎麼呢?”

  麝月臉煞白,原本羨慕麝月得少爺垂憐的丫頭一個個低頭,王季玉臉上也臊得慌,原本惱怒的目光看到寧欣時軟化了許多,他也看出寧欣同往日的不同,往常寧欣心裡眼裡只有他一個,水盈盈的眸子只盯著他看,因為他而歡喜憂傷,寧欣柔順得仿佛可以隨著他的喜好塑造。

  他心疼表妹,也願意將表妹掌握在手中。可自從寧欣清醒之後,她身體是嬌弱的,容貌像病西施一樣的,聲音是甜軟的,這些都沒見任何的變化,可她的性子......性子卻仿佛是變了,變得主動,變得隱含著鋒芒,變得眼裡不再有他。

  王季玉不喜歡刁蠻的女子,可寧欣身上脆弱中帶有鋒芒,如此的矛盾,卻又如此的誘人。寧欣遠看像是一朵嬌貴隨意賞玩的花朵,近看卻隱含著刺人的針芒。

  “我知曉表妹還生我的氣才會如此,我這給表妹賠不是!”

  王季玉越過麝月對寧欣躬身道歉,寧欣淡淡的說道:“這我可擔不起。”

  王季玉心中一喜,表妹還是在意他的,聽到寧欣話鋒一轉,“表哥做得事兒,不是鞠躬道歉就行的。”

  “表妹?”王季玉抬頭,臉上帶出了不悅,從小錦衣玉食,在女子逢迎中長大的富貴公子,對寧欣能體貼一時,但不可能永遠遷就寧欣。

  寧欣笑道:“表哥生氣了?”

  她那股子柔美的神色再配上嬌滴滴的聲音讓王季玉的心仿佛被哪伸過來的小手撓了一把,寧欣雖是身體病弱,但卻非常符合時下對女子的要求。王季玉看著寧欣露出的一截藕臂,他可是知曉那份柔軟的,真真比絲綢還絲滑。

  “我何時生過表妹的氣?”王季玉溫潤的笑道。

  “你不氣,我卻生氣呢。”

  寧欣將聲音放得低沉一點,聽起來嬌滴滴的感覺是少了,但卻多了媚人的沙啞,寧欣暗罵一聲,該死的老天爺!

  王季玉果然眼底閃過幾分的渴望,寧欣掀開被子,從旁邊扯過月白的衣裙,熟練的套在身上,可能是她躺了太久,寧欣的雙腳有些無力,身體搖搖欲墜,王季玉打算上前攙扶,寧欣道:“站住。”

  “表妹!別同我撒嬌了好不好?算我錯了還不行嗎?”

  王季玉根本不理會寧欣,寧欣軟綿綿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威懾力度。寧欣差一點被氣的嘔血,想當初她能騎馬,能舞劍,現在......現在,寧欣勉強壓下胸口的鬱悶,躲開王季玉伸過來的手臂,“抱琴把硯臺收好,跟我去見外祖母。”

  抱琴沒有聽命,她以為寧欣又耍小性子讓王季玉哄著疼著呢,寧欣加重語氣:“抱琴,我如今是你的主子!”

  抱琴連忙從一樣發愣的麝月手中取走了硯臺的碎片,寧欣為了避開王季玉後退了好幾步,她趁著王季玉也分神的時候,挽了頭髮,“走,去見外祖母。”

  寧欣不知道這家的老太太住在哪裡,於是她拽著抱琴出門,王季玉眼看著寧欣像是一陣風從自己身邊越過去,納悶的自問:“表妹是怎麼了?魔怔?”

  “表小姐怕是因為奴婢不滿二少爺,奴婢當時應該拿穩硯臺的。”

  麝月一臉的內疚,猜測道:“許是看二少爺賞給奴婢的鐲子不樂意了吧。”

  她皓白的手腕上的紋絲細鐲子是昨日王季玉送的,王季玉的目光落在麝月的手腕上,肌膚雖然沒表妹白皙絲滑,但比尋常人強上許多,昨日不是他看著麝月手臂討喜,也不會一時心動將鐲子賞了她。

  麝月從手腕上褪鐲子,使勁的想將鐲子褪下,哀婉的說道:“這鐲子本來就不是奴婢應該帶的,二少爺......一會還是送給表小姐吧。”

  “說什麼呢。”王季玉抓住麝月的手腕,阻止她褪鐲子的動作,拇指摩挲著手掌下的肌膚,麝月想要抽回手腕,卻被王季玉拽住,麝月羞怯的低頭,軟軟的說:“二少爺......奴婢感激二少爺的憐惜......可奴婢真的不配。”

  “爺說配,誰敢說什麼?趕明爺送你更好的鐲子。”

  王季玉鬆開了麝月的手腕,他的眼眸裡似有不舍,亦欣賞起麝月的那抹嬌羞,王季玉壓下了同麝月耳鬢廝磨的衝動,一是此處再如何也是寧欣的住處,二是伯府公子得有公子風範,于麝月若即若離反而更好,他享受得是調情的味道。

  “表小姐真得要去見太夫人?”

  “怎麼?我去不得?”

  寧欣穿過了回廊,腳底下沒有任何停頓,順便看明白伯爵府的佈置,抱琴低聲道:“二少爺是大太太的命根子,從小就被太夫人撫養,他將來是要繼爵位的。”

  在脂粉堆裡養大的貴公子,難怪,難怪!寧欣道:“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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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8 PM

第六章 鬧事(中)

  伯爵府邸中的屋舍樓閣極是奢華,寧欣一路走過,雖然按照規制比不上王府列侯府邸,然在規制內此處宅邸卻做到了極致。

  往來的奴婢一水的官綠色比甲,花紋長裙,她們頭上帶著精巧的銀簪,見到寧欣紛紛福身體:“見過表小姐。”

  看她們的神色都不敢相信寧欣就這麼出來,寧欣皺了皺眉,這樣富貴的伯爵府,一位僅僅有長輩垂憐的孤女到底怎麼過日子的?寧欣原先對原主的嬌弱極是氣憤,但現在想來,原主除了嬌弱就沒有任何的能耐了?

  如今做主的人是寧欣,她不管原主有什麼心思,寧欣不會按照原主的套路走。

  穿過堂屋,饒過小影壁,寧欣在抱琴的指引下到了主宅。院落裡有幾株常青樹,回廊下擺放著吐蕊的蘭花,幾名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餵食著回廊下的綠毛紅嘴鸚鵡,見到寧欣同時愣了一會。

  錦緞繡牡丹的門簾挑開,從裡面走出一穿嫩綠褙子,淺綠長裙的十五六歲的少女,一根粗辮子垂在胸口。

  她鴨蛋臉龐,眉宇含笑,觀之十分的可親,見到寧欣彎了膝蓋,親近的說道:“方德才老太太來念叨著表小姐,可巧您就過來了。”

  “翠屏姐姐。”

  在寧欣身邊的抱琴,以及院落裡伺候的小丫頭都低頭福身。看來是在這家老太太身邊得臉的大丫頭,寧欣一路趕過來,老太太不會沒聽到消息。

  “表小姐穿得太少了一些,外面的寒氣重,您下次穿一件斗篷吧。”

  翠屏關切又熟悉的叮嚀,寧欣問道:“誰在外祖母跟前?”

  “大太太正在同老夫人說事兒,二太太領著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二小姐去了娘家。”

  這府上的少爺倒是不少,寧欣隨著翠屏向屋裡去,仔細一琢磨,伯府上長房只有一個鳳凰蛋一樣的二少爺,二房兒子倒是不少,只是不知道長房有沒有庶子?

  “表小姐現在碧紗櫥中歇息一會,等大太太說完事後,奴婢再領您過去。”

  翠屏親自給寧欣端上了暖茶,並且擺上了各色點心乾果。寧欣將暖茶放到了桌上,“我有急事同外祖母和大舅母說。”

  “可是表小姐•••”翠屏很是為難,“太夫人真真是有事,您稍等一會兒。”

  寧欣斜睨了翠屏一眼,“任誰的事兒都沒有我說得事兒重要,關係到王家的榮辱興衰,你將我說得話一字不漏的告訴給外祖母,我想外祖母會在此時見我的。”

  翠屏像是不認識一般看著寧欣,屈膝道:“那表小姐稍等。”

  寧欣唇邊多了一抹笑容,心底卻惱恨聲音還是那樣柔媚婉約的,說話都覺得沒有氣勢。這聲音讓男人癡迷到是很有天賦•••記得韓王曾今就有個柔媚的側妃,寧欣眸光一凝,聽到腳步聲,翠屏道:“太夫人請表小姐過去。”

  寧欣起身快步去正房,顧上看屋子裡的擺設,寧欣幾步走到盤坐在炕上的太夫人跟前。

  太夫人身上穿著繡著壽紋的夾襖,手中捧著精雕細琢的玉暖爐,頭上帶著中間嵌著寶玉的抹額,“看把欣丫頭急得,臉都是蒼白的,你的病可是剛好點,再反復了,你是存心折騰我這把老骨頭。”

  “兒媳看欣丫頭臉色也不太好,許是冷到了。”

  寧欣的手被一年近四旬的婦人握住,寧欣抬頭看去,只覺得她容貌端正,衣著清雅素淡,雖然身上的每一件配飾都很精緻,但卻不夠奢華。

  “大舅母。”寧欣彎了膝蓋,這就是伯夫人?看著倒像是個書香門第家的當家主母。

  “好孩子,往後可別在這麼快的跑過來了。”大太太對寧欣時,臉上多了幾分的和藹親近。

  她將寧欣引到太夫人跟前,輕聲說道:“我看欣丫頭的身子像是大好了,手是熱的,母親不用太過擔心。”

  “外祖母,我有話說!”

  太夫人挑了挑眉頭,看出寧欣避讓開自己的碰觸,問道:“什麼事?我方才聽翠屏說,事關王家的榮辱興衰?”

  寧欣也看出太夫人和大太太不是很高興,她不想為王季玉纏上,雖是可以姑表做親,然寧欣從頭到尾都就沒看上王季玉。他總是這樣毫無顧忌的闖進來會壞了寧欣的名聲,到時候沒准只能去做妾,寧欣如何都接受不了。

  “並非我危言聳聽,今日我還沒起身,二表哥就闖進來。”

  太夫人緩了緩神色,笑道:“你這丫頭不是同玉兒最是要好的?玉兒是著急你,他的品行我信得過。”

  “您信得過,外人不見得信得。”

  寧欣這句話一出口,大太太臉色難看了一些,“欣丫頭怕是不知,我那孽障在外面風評極好,前兩日還得太學祭酒的賞識。”

  寧欣語氣同樣也嚴肅了一些,讓大太太討厭自己也是好的,必須讓大太太明白為妻為妾,她都會將伯爵府鬧個天翻地覆,寧欣開口:”不說二表哥才學如何,他今日不僅沖進我睡房裡,還同他身邊的丫頭曖昧調情•••這讓我•••”

  雖然她極力控制著聲音,但寧欣自己聽都像是拈酸吃醋訴委屈的,何況是她們了。果然寧欣聽太夫人道:“放到玉兒身邊的丫頭都是可信的家生子,將來若是看著好就留著,看著不好發賣了也就是了,欣丫頭不用同她們一般計較。”

  大太太道:“一會我說說你二表哥,他心腸軟些,縱得丫頭無法無天的,我如今就盼著給他找個合適的,讓他收收心也好。”

  意有所指的暗語,寧欣看到太夫人的笑顏,心沉入了穀底,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切都掌握在她們手中。

  “若大舅母心疼二表哥,最好讓他改了。要不您認為沒什麼,甥女卻不能受。”

  寧欣對著門口喊道:“抱琴,把硯臺拿來。”

  “外祖母,大舅母看看吧,二表哥將什麼髒的東西送於我?二表哥若是于我尊重,怎能如此折辱於我?他怕是將我的當成了不知羞恥的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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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09 PM

第七章 鬧事(下)

  寧欣的話驚呆了太夫人和大夫人,太夫人吶吶的說道:“欣丫頭是不是說得太重了?玉兒對你疼惜得緊,如何都不會用歌姬折辱於你。況且你母親是玉兒嫡親的姑姑,父親是赫赫有名的寧三元,這樣人家的出身的小姐,又被我從小養大的,怎能同個歌姬混為一談?”

  “欣丫頭是誤會了玉兒的好心。”大太太也不相信王季玉會折辱寧欣,“以前你們也常拌嘴,總是他向你賠不是的。”

  “大舅母是說我耍小性刁難二表哥?”寧欣直接戳破大太太的心思,嘴上不讓人的反駁:“我從沒用二表哥主動給我賠不是,若他真心為我好,惦記著一起長大的情分,斷然不會做出今日這樣的事來。”

  “欣丫頭。”

  大太太極為不悅,在她眼裡王季玉聰明,博學,舉止風雅,將來不僅會承爵,還會考科舉做狀元。

  “大舅母認為我說錯了?”寧欣拿話頂回去,並且清冷的眸光同大太太撞到一起,雖然水盈盈的眸子改不了,但此時寧欣的目光仿佛寒潭,大太太一驚,惴惴不安起來,“這……”

  “君子以德為貴,二表哥既是想當君子,不做靠祖萌的紈絝子弟,首先修得便是德行,如今二表哥求學時最為忌諱的便是犯了色心,因女子把持不住還能讀好書?他隨意進出家中姐妹的香閨,當著我的面同伺候的丫頭調情,一旦傳揚到外面去世人會如何議論二表哥?就是我……就是我愧對寧家清譽,愧對外祖母的慈愛,只能以死謝罪了。”

  寧欣話說得很重,眼角有些濕潤,寧欣哪帕子擦了擦,不是她想哭,而是這身體……太夫人摟住寧欣,心疼的說道:“欣丫頭一心為玉兒著想,我同你大舅母不會怪的。”

  大太太強壓住心底的火氣,把她的寶貝兒子說得一文不值,反過來還得感激她不成?太夫人遞了個眼色,大太太臉上露出了平和慈愛:“欣丫頭為我那孽障擔心,我怎麼都不會怪你,有你這樣聰慧跟在玉兒身邊,我和老爺放心!”

  “表小姐,這是碎掉的硯臺。”

  抱琴將用手絹包裹的硯臺碎片遞給寧欣,在寧欣的示意下,放到了紫檀木的炕桌上,抱琴彎彎了膝蓋,垂下的眼瞼隱約有擔憂之色,寧欣看得一清二楚,抱琴也不是全然的眼裡沒有寧欣。

  她本就不習慣被人摟在懷裡疼惜著,借著擦拭眼淚的動作從太夫人的懷裡出來,見她們看向硯臺的目光都帶著幾分的狐疑,寧欣暗自搖搖頭,王家的祖上不可謂不聰明,但到現在真可謂一代不如一代。

  寧欣雖是奪舍重生,但好在還在大唐,年代也對得上。前生她為了報國仇家恨對大唐的官場等等做了很深的研究,甚至對韃子一樣是瞭若指掌。做過的研究寧欣還是記得的,這時她一樣用得上!

  大太太說道:“這硯臺有什麼問題?京城很多人都在用!賢妃娘娘……”

  “大舅母莫不是不知賢妃娘娘的身世?”

  寧欣一句話,讓大太太臉色一變。

  賢妃曾經是先帝的人,更為不堪得是據傳賢妃娘娘曾經做過歌姬,而且她以制硯臺為名。隨著她聖寵越深,賢妃娘娘親手做得硯臺少之又少,而且只有當今能用,但仿造的人硯臺卻多了起來,因為賢妃得寵,很多人都下意識的忘記了賢妃的出身,捧著豔冠六宮的賢妃。

  寧欣控訴的目光看向外祖母和大舅母,“旁人趨炎附勢,我管不到,但二表哥則能如此侮辱我?我記得先帝爺同妃相遇也是因為這塊硯臺,二表兄這是……這是……”

  寧欣猛得轉過身體,背對著她們二人,“寧家女兒怎能不守婦道?寧家女人斷然不會做妾做偏房!”

  前生為了國仇家恨,為了父親最後的囑託,寧欣捨棄了自尊侍奉韃子大汗,用盡爭寵的手段最終被冊封為汗王大妃。旁人只看到她為國盡忠高尚的情操,只有寧欣知曉,什麼為國?不過是報家仇而已。

  寧欣十分痛恨那一段日子,甚至想都不願意再想起來,奪舍重生後,寧欣也慶倖自己是孤女,可以不用忌諱親人,她想怎樣就怎樣,不用再背負家恨和父兄的託付。

  上輩子她為大唐帝國,這輩子她只想過得瀟灑。

  太夫人拍著炕桌,對大太太道:“這孽障……將這等醃酂的東西送給欣丫頭?什麼美人玉,我看是禍水妖精!”

  大太太連忙賠了小心,“母親息怒,母親息怒。”

  看太夫人的臉色,大太太一咬牙提起裙擺噗通的跪下來,“那孽障不懂事……他不知實情,前兩日賢妃娘娘才生下皇子……如今被皇上寵得什麼似的。”

  寧欣紋絲不動,因為背對著身子,就是知道大太太跪著,她也可以推脫成看不到:

  “後宮裡還有皇后,有太后娘娘,即便賢妃生了皇子又怎樣?皇上可不僅僅只有她生的一個皇子,說句大不敬的話,最近幾年夭折的皇子還少嗎?她能做到賢妃的位置上,百官已經退步了,她再想更進一步,真當太后娘娘是吃素的?”

  “如今她正但寵,自然是千好百好的,一旦出了變故,如今捧著她的人都沒好果子吃!況且寄託了大舅母全部厚望的二表哥若想光宗耀祖。怎能做那趨炎附勢之徒?賢妃榮寵以及,卻忘了一句話,月盈則虧。”

  寧欣估摸著大太太跪得差不多了,她這才轉過身體,訝然道:“大舅母……您怎麼跪下了?您這樣折煞甥女了。”

  寧欣並沒有陪跪著,而是拉著大太太起身,轉而向神色嚴肅的太夫人道:“求外祖母饒了大舅母吧。”

  太夫人深深的看了寧欣一眼,抬了抬胳膊:“欣丫頭,你過來。”

  寧欣坐回她身邊,太夫人幫她攏了碎發,歎道:“不愧是嫻兒的親生骨血,這兩府上下的女兒每一個能及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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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10 PM

第八章 裝神

  大太太訕訕的起身,被一個手拿把攥的丫頭弄得又是跪又是求的,她很沒面子,長此以往還能得了?

  寧欣因為太夫人的話不在意的一笑,正好同站起身悄悄打量她的大太太看個正著,寧欣的笑容在大太太眼中羞澀而靦腆,仿佛病西施的容貌因為這抹嬌羞展露出別樣的風情來,大太太心中本是三分惱怒,轉為七分。想到自己的院落中傷心事,她忙垂下眼瞼裝作只聽使喚的木頭人兒。

  就是像寧欣這樣的狐媚子才能讓男人憐惜著,寵在心尖上。大太太暗自咬牙,那個賤人拽走了老爺,她如何都不能讓寧欣再搶走唯一指望的兒子——王季玉。

  大太太聽婆母對寧欣百般看好,萬般稱讚,恨不得寧欣同兒子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大太太幾次想要開口打岔都受到太夫人目光中的警告,大太太是滿腹的委屈,都說兒子婚事父母做主,斷是沒有祖母做主的道理!

  寧欣對太夫人的誇獎不以為意,對大太太的惱恨一樣的不在意,若是大太太不恨她,她方才一番的事情不是白做了?

  “外祖母過獎了,我一直想著是娘和爹的女兒,雖是他們如今不在了,我也得時時刻刻記得不能給寧家丟臉!不能給名滿天下的父親抹黑,外孫女不想旁人議論,才高八斗的寧三元有了個不知羞恥,趨炎附勢的女兒。寧家雖是比不上伯爵府貴重富貴,但確是正經的耕讀人家,家世清貴,我身為寧家的女兒行事上不可錯一絲一毫。”

  寧欣的話語極為的輕柔,但聽到的人都能感覺到寧欣的決心。大太太心想,寧家到寧三元這一代根都斷了,還什麼家世清貴,真能給自己臉上貼金。

  太夫人歎道:“你能這麼想,嫻兒和女婿在天之靈也瞑目,以前我看只有玉兒能哄你高興,我便想著姑表親常在一處相處也無妨。今日你這是給我提了醒,我再疼玉兒也指望著他出息,可不能讓他在在姐們中間胡鬧下去。”

  “大兒媳婦,你想玉兒金榜題名的話,可得時時刻刻督促他上進,再在內帷廝混,我不找他,就找你這個敗兒的慈母算帳!王家好好的子孫讓你給寵慣成什麼樣了?念你對我服侍周到的份上,這次我先不同老大提起,今後你就一心看著玉兒,府裡的事情暫且放一放。明年大筆,玉兒怎麼也得中個秀才才算是光宗耀祖。”

  “母親……”

  “怎麼?你非要我同老大說你慈母多敗兒?同人說你違逆婆母?”

  大太太彎了膝蓋,福身道:“我是怕累著母親。”

  寧欣在旁看著這場婆媳交鋒,甚是覺得沒趣,一個不想安心的頤養天年想做寶塔尖尖手握實權的老太太,一個想要接掌家業的長房長媳,她們之間有得爭了。

  “誰讓你們一個兩個都不省心?我不為兒孫操心誰為他們操心?”

  太夫人轉向寧欣道:“我有欣丫頭在,府裡的事兒還應付得來。”

  寧欣感覺到大太太對自己的恨意,雖是這種恨意是寧欣希望的,然她可不想被眼前的老太太當槍使,小聲的說道:“外祖母的厚愛,我心領了……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孫女願意在您身邊盡孝,但孫女是寧家的女兒,只是客居在伯府,府裡的事情斷是沒有讓個外人插嘴的餘地。”

  “欣兒怎是外人?”太夫人一臉的疼惜,“你同我的孫女是一樣的,同玉兒一樣是我的寶貝疙瘩。”

  寧欣道:“可我終究是姓寧,我有一事一直沒同您說。”

  太夫人狐疑的問道:“何事?”

  寧欣知曉以自己的性子改變是必然的,她受不了原主的做派,她得儘快找一個能堵住旁人嘴的理由,至於是否能取信于人,寧欣沒有把握,但找到理由總好過沒有理由。

  “前兩日我昏睡的時候,我……我見到了娘和爹,娘罵我不知羞兒忘了寧家的家規,爹說我給他丟人了,他不要我做女兒!”

  寧欣的眼淚此時派上了用場,嗚咽的說道:“我千求萬求得才求爹娘的諒解,爹讓我保證再不許胡鬧下去,我答應了,我更答應了爹回寧家祖墳祭奠。”

  太夫人和大太太對視一眼,難怪,這次怕是寧欣是真夢到早逝的父母了,太夫人道:“你總是夢到嫻兒和女婿,今兒到怕嚇到我了,欣丫頭放心,嫻兒是關心則亂,她不會不認你!況且她上哪找你這樣的好女兒?”

  寧欣耳根子一紅,猜也想得到,原主沒少拿早逝的爹娘糊弄人,敢情府裡上下都疲倦了,不過,這也是不多能確保原主地位的辦法,原主……寧欣放下了對原主的探究,嗚咽的說道:“我醒了之後,很害怕,又看了二表哥……知道娘罵得對,是我行事不夠檢點,我-怕爹娘不認我,所以我以前的種種必須得改,我連……連自己院裡的丫頭都管不了,我……太沒用了。”

  太夫人哄著寧欣,“她們惹你生氣了?”

  “我看她們更想去伺候二表哥!”

  抱琴聽了這話,雙腿一軟,好懸坐到地上去,主子沒讓回話,丫頭是不能開口的,可表小姐這麼明目張膽的告狀,那群丫頭會被賣出府去的。

  大太太道:“伺候誰還能是她們挑選的?好好的爺們就是被那群整日裡塗脂抹粉的下賤蹄子勾壞的。”

  “外甥女別怕,一會我讓李媽媽隨你去整治她們。”

  寧欣睫毛低垂,輕聲說道:“舅母是好意,但我連丫頭都制不住,娘又會托夢罵我的,將來我總是要出閣做正房太太,總不能指望為外祖母和舅母們保護我一輩子,古人雲,授人與魚,不如授人於漁。”

  大太太面容一凝,寧欣今日好幾次明示她不會做妾做二房,太夫人耷拉下眼瞼:“整治丫頭的事情可以交給你,但我讓王瑞家的跟你去,許是能幫你一把。”

  “多謝外祖母。”

  寧欣爭取到了眼下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至於她們婆媳到底存著什麼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叫她們願望落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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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10 PM

第九章 顧忌

  寧欣達到了重新這頓丫頭的目的,又說道:“爹入祖墳已有幾年,我……我從沒去祭拜過爹娘……實在是我不孝。”

  太夫人心疼的說道:“誰敢說欣丫頭不孝?你身子弱受不了來回奔波,你每年不都是在府裡祭拜嫻兒和女婿,又去寺廟打醮,添置長明燈,一旦你路途累病了,他們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

  “可爹說我不孝!萬一爹不認我怎麼辦?”

  寧欣不願意留在處處受限制的伯爵府上,成為孤女表小姐也不能處處受人鉗制。出門一趟許是能將曾經的無雙郡主找回來,手中有產業,有人手,才能助寧欣早日脫離伯爵府,不至於淪為砧板上的肉。

  她對後宅的相爭,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看出太夫人還想再說什麼,寧欣故作天真的搶先說:“爹娘感激外祖母和舅母對我的照顧,沒准會同外祖母來說說話!到時請外祖母幫我求求情,我真真是想孝順他們。”

  活到太夫人這歲數上,最相信神鬼之說,同時也最怕早走的女兒女婿來找她,一旦被女兒知曉了……以女兒的性子沒准會將她請去,太夫人面色變了變,歎道:“我倒是真想見見我那苦命的女兒,這個狠心的撇下我同你就去了,許是我沒照顧好你,你娘從來不曾托夢于我,許是不想打擾到我。”

  “欣兒為父母上香也是孝心所在,可如今的外面寒氣還沒散去,欣兒還是等等再說吧。過兩日我領你去萬佛寺打醮,順便給府裡上下都求個平安。”

  寧欣道:“孫女的小事何必勞煩您的大駕?”

  太夫人拂去寧欣眼角的淚光,慈愛疼惜的目光近乎凝在寧欣身上,“無妨,你不在我眼前,我總是放心不下。”

  寧欣面前扯出一個笑意,起身曲了膝蓋算是答應了只去萬佛寺。此時寧欣沒有一點同太夫人親近的心思,道:“我這麼衝衝忙忙的闖進來,打擾外祖母同大舅母商談事情,實在是我的不是。我院子裡還有需要調教的婢女,若外祖母沒有別得吩咐,我先告退了。”

  “王瑞家的,你好好伺候欣兒。”

  太夫人對著在小座屏後站的人吩咐,“若是讓欣丫頭累著了,仔細你那張老臉!”

  一穿著松香色褙子的婦人走過來,她圓臉濃眉,約莫有五旬左右,未曾說話先笑:“老奴見過表小姐。”

  寧欣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她不太願意同這種主子身邊的老僕從相處,看年歲沒准是太夫的陪嫁之流,像她們這樣的老奴對主子忠心耿耿了一輩子,不容易收買,亦不好得罪。

  她總有一日會離開伯爵府,是不是討好老僕對寧欣來說並不重要,若是有不開眼的老僕找麻煩,夢馨也不介意讓她們明白什麼叫主奴有別,在主子身邊伺候得再久遠,再得臉面,也是下人。

  寧欣對王瑞家的極是平淡,她這幅清高寡淡的模樣反而沒有引起太夫人等人的疑心。寧欣問太夫人:“您是讓她幫襯著我對吧?如此勞煩王瑞家的聽我吩咐了。”

  王瑞家的忙道:“聽,聽,老奴一切都聽表小姐的。”

  寧欣斜睨了她一眼,這人很是有眼色。太夫人眯了眯眼睛,展開笑意:“阿彌陀佛,是嫻兒庇佑欣丫頭,你比以前懂事很多。”

  “看表小姐說話行事,活脫脫的嫻小姐再生!”王瑞家的抹了抹眼角,做出一副懷念寧欣生母的樣子來。

  太夫人一樣面露哀傷,嗚咽的歎道:“你們去吧,欣丫頭性子像嫻兒幾分就好。”

  寧欣感覺到太夫人對生母有喜有怨,莫非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兒?若不是寧三元倒楣催的為國殉身,寧三元必是當今的心腹愛將,熬個十幾年他不是封疆大吏,便能入主中樞!王家對將女兒嫁給寧三元不滿意?

  “外祖母……”寧欣惴惴不安的問道,“像娘不好?”

  “罷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欣丫頭你只需要知曉,我心疼你,不會害你。你娘……性子太烈太倔,主意也多,就算是我的話她都肯全聽。若不是她太好強,又怎會丟下你?”

  寧欣更是篤定了方才的猜測,聽太夫人的話?寧欣福身斂去唇邊的冷笑。太夫人見寧欣的恭謹,道:“你們去吧,我同老大媳婦有話說。”

  寧欣向大太太屈膝告退,領著慈眉善,目畢恭畢敬的王瑞家的回自己院落,她身後的抱琴神色有些許的恍惚擔憂,為院子裡的奴婢擔心,也為表小姐今日不同以往而困惑,往常她並不介意婢女同二少爺相處的。

  在寧欣離開後,太夫人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那株珊瑚盆景上,大太太心底一涼,從她進門起就沒爭過婆母,幾次暗地裡交鋒,她都是大敗而歸。

  早些年因為她成親三年無子,太夫人做主讓侍妾停藥,她前想百想的籌謀,雖讓庶子落了地,但卻在兩歲上夭折了。原本太夫人要徹查原因的,結果那時她剛好有了身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十月懷胎,她生了一對雙生兒女,她有子有女也覺得底氣足了一些,雖是熬壞了身體,但她不覺得遺憾,可誰知……誰知不是道哪個挨千刀的給兒子下了瀉藥,不到一年的兒子夭折了。

  她發瘋的責打伯爵府奴才,本是想著找出真凶並給兒子報仇,誰知道卻被傳成了她無理取鬧,性子暴虐。丈夫惱恨她護不住兒子,又丟人壞了名聲,太夫人便做主抬了二房貴妾,丈夫同她離心離德,一心寵著那狐媚子。

  二太太仗著有兒子護身,沒少當面擠兌她。那一段日子,她過得極是辛苦。好不容易老天開眼,她又有了王季玉,雖然兒子落地就被太夫人抱走養著了,但兒子爭氣,女兒又嫁入王府,她在太夫人面前才得了幾分的體面,才得了管家的大權。

  最近幾年她順風順水,以為太夫人已經認命的頤養天年了,沒想到今日被一孤女搶白,又給了太夫人可乘之機,大太太心裡別提多惱寧欣了。

  她突然聽到太夫人道:“玉兒的婚事雖是你做主,可玉兒是我養大的,你且收了心思,我看玉兒同欣丫頭乃天作之合。”

  大太太動了動嘴角,道:“慶林長公主的愛女怕是瞧上玉兒了,兒媳也疼欣丫頭,可她的孤女身份……好人家很少會娶父母早亡的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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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11 PM

第十章 心思

  聽聞慶林長公主的愛女鍾情于伯爵府的鳳凰蛋,太夫人面色一凝,緩緩的說道:“薛家小姐同欣丫頭極是要好,見過玉兒不奇怪。玉兒雖是長得好,才學在年輕一代出類拔萃,但以她同欣丫頭的關係,怎會橫刀奪愛?是不是你看錯了?”

  “兒媳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慶林長公主的女兒說笑,長公主曾讓人試探過我的口風。”

  大太太上前為太夫人添了茶水,輕聲說道:“慶林長公主可是當今的親姑姑,長公主在賢妃娘娘再次入宮上是出了大力的,賢妃娘娘一直將長公主當做是恩人,聽說薛小姐也極得賢妃娘娘的歡心,賢妃娘娘求得陛下的保證,薛小姐出閣前會被封為郡主的。”

  太夫人凝了兒媳一眼,略微起伏的胸膛顯示出她的激動,“郡主?敕封的郡主?咱們玉兒再出挑,在功成名就前也配不上郡主娘娘。”

  王家雖是一門雙伯爵,看著鐘鳴鼎食,然最近幾年東府上鬧得不成個樣子,他們這邊看著還好,但在京城勳貴中實在是算不上什麼。

  “兒媳以為就算是薛小姐郡主娘娘做不得,縣主是沒跑的。慶林長公主在宮中甚是有臉面,又得賢妃娘娘感激,薛大人雖手無實權,但卻是難得的好脾氣,慶林長公主又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先不說將來的薛小姐的陪嫁……就是同賢妃娘娘的親近關係,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大太太看出太夫人的心動了,壓低聲音道:“欣丫頭養在閨中,整日的悲傷秋月,她哪裡知曉賢妃娘娘如何得寵?以前兒媳心裡也沒底,可賢妃有了親生骨血,皇后自從太子夭折之後再無所出,聽宮裡的人說,皇后娘娘都得對賢妃娘娘退一射之地。至於太后娘娘早就不問世事了。賢妃娘娘可不是尋常人,自然知曉皇子的重要,還能讓人害了去?”

  對寧欣方才瞧不起賢妃,大太太嗤之以鼻,加緊時向太夫人說賢妃娘娘如何得寵,大太太的目光掃過破碎的硯臺,“欣丫頭真真是不懂事了,這塊硯臺是玉兒的好意,多少人求都求不到。”

  “賢妃娘娘的出身始終是……”

  “母親,陛下都不在意,且寵著賢妃,旁人說再說什麼怕也用。如今韓王削藩,其餘三王亦老實了很多,陛下正式春秋鼎盛的好時候,朝野上下誰不說陛下有太祖太宗遺風?陛下既是英明之主,寵哪個妃嬪,厚愛哪個皇子,旁人只需要聽命。兒媳始終以為有子有寵的賢妃娘娘勝算更大。聽說過兩日陛下會給賢妃娘娘再加封號。”

  “玉兒若是能娶薛小姐,也可助茹丫頭一臂之力。不是當年……茹丫頭怎會那麼委屈的出閣嫁了齊王世子?世子天生癡傻,只知曉吃喝玩樂,敦倫之事都得茹丫頭……齊王殿下今日一個側妃,明兒一個小妾的弄進王府,不就是想再有個兒子?茹丫頭被齊王妃催促著生子,可世子哪裡懂?茹丫頭是守活寡!茹丫頭為了娘家犧牲了一生的幸福,玉兒若是出息的話,也可以回報茹丫頭!”

  大太太泣不成聲,太夫人眼眶濕潤,歎了一口氣:“可當年抹平那事,一靠齊王妃幫忙,二也是虧著寧家的銀錢。我怎能失信於人?”

  “母親只說是照顧欣丫頭,也沒說欣丫頭一準般配玉兒?若是欣丫頭同玉兒有情,以她同薛小姐的情誼,共同侍奉玉兒不就是了?”

  吃進去的銀子斷斷沒有吐出來的道理,寧欣方才口口聲聲不做妾,不做二房,大太太倒要看看她如何飛出自己的手心去。

  太夫人沉思了一會,”這事我再想一想,欣丫頭終究是在你我身邊養大的,我實在是不願意委屈了她。”

  “欣丫頭的脾氣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的,除了玉兒之外誰消受得了她,況且往常她同玉兒又說又笑,離了玉兒欣丫頭還不得哭死?沒准欣丫頭不覺得委屈呢?沒准她會高興留在伯爵府上。在咱們眼前,又有同玉兒青梅竹馬的情分,還能讓她吃虧了?不是我替玉兒說話,以她那孤女的身份,能嫁到哪家去?高不成,低不就的,還不如同玉兒好!”

  “寧三元戰死有十年了,陛下怕是早忘了他。最最要緊得是……”大太太眼裡閃過一分嘲諷的光亮,“如今閣臣劉大人雖是寧三元的同窗,然他三次敗在寧三元之手,心裡能順氣了?當年殿試,陛下若不是為成就連中三元的曠古奇事,指不定狀元歸誰呢,不都是說劉大人的殿試文章做得比寧三元好?”

  “劉大人門生故吏極多,他又是下屆恩科的主考,若是在科考上因欣丫頭給玉兒絆腳……可憐我埋頭苦讀的玉兒了。就算不提他,當年寧三元也沒得罪人,老爺常說為官和氣為先。薛大人就是極為和氣的,有這樣的岳家玉兒才可能將來光宗耀祖,才不辜負您的一番教養。”

  “行了!”

  太夫人不讓她再說下去,道:“我會考慮,一切等玉兒高中再說。”

  大太太低下腦袋,曲了膝蓋,還有一年……這一年寧欣除了做兒子的妾之外,沒有誰敢娶她。大太太嘴角一勾,沒得選擇就不用再選擇了。

  太夫人嘴唇蠕動,最終默默的歎了一口氣,她沒有再說一句話。

  在她們婆媳各懷心思的時候,寧欣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坐在椅子上,王瑞家的斂去了常年帶的笑容站在她身側,目光冷冽的掃過被叫到跟前的丫頭們,低聲詢問:“表小姐打算如何整治?”

  小丫頭們被王瑞家的嚇了一跳,一個個臉泛白,身體輕輕顫抖,“表小姐,奴婢……奴婢……”

  寧欣道:“做下人的最不應該犯了主子的忌諱,主子說你們有錯,就是沒有錯,你們也得認錯。何況你們犯了我最不能容忍的錯誤,你們同二表哥調情壞了我的名聲,你們說我怎能容下你們?”

  “表小姐以前……您以前不是這樣的……”為首紅衣丫頭嗚咽的哭訴。

  “主子的喜好變化,用得著通知你?”

  寧欣淡淡一笑,“給你們個機會,誰想去伺候二少爺站到左邊去,念在我們主僕一場,受過罰之後,我把你們送過去。”

  王瑞家的眼瞼一跳,驚訝看著細聲細語說話的表小姐,這不僅是要罰她們,還是要了她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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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12 PM

第十一章 選擇

  寧欣面前的女婢們互相看了一眼,有幾個顫顫巍巍的站出來,“奴婢願意去伺候二少爺,願意代表小姐伺候二少爺!”

  “你們有什麼資格代替我伺候二表哥?”寧欣鄙夷的笑道,“寧家世代清貴,養不出不知羞恥的丫頭,我身邊更不會留著意圖攀高枝做姨娘的奴婢。”

  “想要留下的可都想好了,我因亡父亡母托夢教誨,往後我不會再下像以前一樣縱著你們!留在我身邊的婢女,可笨拙,但不可以不知羞恥二字,更不能三心兩意。若是你們肯用心對我,過兩日我向外祖母討回你們的賣身契,從此你們不再是伯爵府的奴婢!若是看不上我,大可站出來,我將你們送回給外祖母。”

  抱琴屈膝跪倒:“奴婢願意伺候表小姐。”

  寧欣問在站在當場的奴婢:“你們怎麼選擇?”

  “奴婢……奴婢……”

  跟著孤女寧欣哪有做伯爵府的奴婢好?大半的婢女站到一旁,只有兩三個小丫頭打扮的人跪地表示願意伺候寧欣。

  “王瑞家的。”

  “老奴在。”

  王瑞家的對寧欣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寧欣乾淨利索的收拾懲罰丫頭並且有心向太夫人討要丫頭的賣身契,這個一切都讓她刮目相看,寧欣越來越像曾經的大小姐!王瑞家的恭謹的問道:“表小姐有什麼吩咐?”

  王瑞家的倒沒懷疑寧欣出了什麼差錯,表小姐還是表小姐,許是被亡母點化了,王瑞家的一直在太夫人跟前伺候,她記得大小姐是個不好惹的,就算是太夫人說話,大小姐都敢辯駁,當年大小姐出閣同太夫人鬧了好一陣,母女兩人差一點撕破了臉!

  “留下的人和不願意伺候我的奴婢都犯了錯,若是放她們這麼走了,旁人看到沒准會說我沒個規矩,主僕一場,我送她們最後一個教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萬萬不能做!”

  寧欣纖細的手臂搭在桌上,目光落到想去伺候王季玉的奴婢身上,“她們幾個不知羞恥意圖勾引伯府長房嫡子,杖責二十!”

  “她們嫌棄我孤女的身份,另攀高枝,杖責十五!”

  “剩下的小丫頭肯留下,又不曾在二表哥面前賣弄風情,打五板子以示懲戒!”

  王瑞家的低頭道:“老奴遵命。”

  站在院落裡執法的媽媽走進堂屋,按照寧欣所言,在王瑞家的示意下,分批拽走了婢女。

  抱琴嗚咽道:“表小姐,奴婢願意領罰。”

  寧欣低頭看了一眼抱琴,在寧欣眼前只剩下她一個人,寧欣說道:“你很聰明,對付聰明人自然要用別的辦法。”

  “奴婢在您面前不敢稱聰明人兒,表小姐,奴婢真真得只想伺候您。”抱琴含淚表忠心,哭著懇求:“求表小姐留下奴婢!”

  寧欣端起桌上的茶盞,細細的看著茶杯上刻著的花紋,王瑞家的抬眼悄悄的看著寧欣,同往常一般柔弱的眉眼,但如今在她身上卻有一股不同,王瑞家的也說不出哪裡不同來,只覺得寧欣比往常更讓人移不開眼兒。

  寧欣不是沒有信心收攏抱琴,同樣也不是懷疑抱琴會害她,寧欣不想留下抱琴,因為她不是真正的表小姐,寧欣也沒打算繼續偽裝下去,太夫人等人可以用托夢搪塞過去,但一直伺候原主的丫頭沒准會看出什麼來。

  “你看了剛才的事兒,以為我還會留下你?”

  寧欣方才用兩個選擇驅散了近身伺候的二等三等丫頭,留下的都是掃地打水的小丫頭。

  抱琴臉色變得慘白,磕頭道:“奴婢沒伺候好表小姐,奴婢知錯!往後奴婢伺候您會更盡心。”

  “你這話我不愛聽,我再給你個機會說服我留下你……不是你想留下,對我忠心耿耿我就會讓你留下!”

  寧欣抿了一口茶,淺淡眉頭微不可見皺了皺,將茶盞放下,寧欣眸光清澈得仿佛能直接看透抱琴的心思,“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說說你為什麼要留下?”

  抱琴抬頭,她的額頭已經磕得紅腫了,抹去眼角的眼淚,神色淒苦的說道:“奴婢一不想死,二不想被送到莊子上配農夫,三……不想被發賣出去,伯爵府不要的奴婢根本沒活路,求表小姐開恩。”

  從頭看到尾的王瑞家的暗自稱讚了一聲,果然是聰明人。抱琴看似憨厚實則有一顆玲玲心肝兒,她在太夫人跟前伺候的時候還真沒看出她的深淺來,當年將抱琴給了表小姐,太夫人看重得是抱琴那股子忠厚並讓人親近的氣質。

  寧欣心裡為抱琴數著她磕了多少次頭,一下子把身邊的人都打發了,也容易引起麻煩,寧欣道:“行了,你只需記住一點,你是怎麼留下的,別忘了是你求著伺候我。”

  “奴婢不敢對主子三心二意,奴婢永遠記得今日!”

  抱琴又磕了三個頭才敢起身,她額頭滲出的鮮血滾入眼中,她眼前一片紅,因為這片紅,她看寧欣會感覺到恐懼,以前旁人都說表小姐最聽她的話,如今抱琴再不敢有這樣的念頭!

  一壯碩的婆子從外面進來,甕聲甕氣的對王瑞家的撫了撫身:“該打得都打了,不知您還有什麼吩咐?”

  寧欣嘴角勾起,淡淡的說道:“她在問你呢,王瑞家的。”

  王瑞家的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寧欣的話雖是輕柔,但她怎麼感覺這麼冷?王瑞家的幾步沖到了婆子面前,抬手給了她一記耳光,“做死的粗婦……你沒長眼睛?你眼裡還有沒有主子?”

  “表小姐整治婢女,你問我做什麼?”

  王瑞家的在府裡甚是有地位,婆子們經常孝敬她,她在太夫人面前是奴婢,但在旁人面前那就是半個主子,她也過著使奴喚婢的日子!

  “老奴該死。”挨了一記耳光,又被王瑞家的低聲提醒的婆子向寧欣請罪,“老奴怕這等髒事汙了表小姐。”

  寧欣站起身,道:“罷了,既是處罰了,你將她們領走。我去給亡父亡母抄寫經文,告訴他們……不孝女悔過自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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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06:12 PM

第十二章 牢籠

  王瑞家的看著寧欣的背影怔怔的出神了好一會,對勉強站起身略顯得狼狽的抱琴露出笑臉來,親切的說:“抱琴可得好好伺候表小姐,你跟著表小姐這麼個主子,可算是難得的好福氣!”

  抱琴紅著眼睛說道:“我送您。”

  留下的小丫頭都被打了,根本做不了事兒,於是只有抱琴送她們離開染墨園。

  出了院落們,王瑞家的對抱琴很客氣的說:”不用送了,你去看看表小姐有什麼吩咐,伺候表小姐要緊!”

  抱琴屈膝別過,王瑞家的等她進了門後,對被抬出染墨園的奴婢冷笑:“不知死活的賤蹄子。”

  “走,老夫人還等著我回口信,她們也不用都抬去給太夫人看過!先把她們都送去秋園,等候太夫人和大太太的決定。”

  “是。”

  “媽媽,媽媽。”

  幾名很是有姿色的丫頭開頭道:“表小姐答應了送我們去伺候二少爺。”

  王瑞家的好像聽說了很大的笑話,冷笑連連:“你們?就以你們還想著伺候二少爺?在表小姐身邊都容不下的人,還敢妄想著攀高枝?若是聰明的多說幾句好話沒准還能留下半條命兒,不過我看你們……早死早托生!”

  “抬走,抬走,一群沒腦子的賤婢!”

  王瑞家的晦氣般甩了甩手,啐了一口,轉身見太夫人。受了責打的婢女們一個個哭得肝腸寸斷,她們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呢?

  回到正院,太夫人斜靠在羅漢床上,旁邊有小丫頭跪地給她捶腿,見王瑞家的進來,太夫人撩了眼瞼,王瑞家的立刻換上了笑容,示意小丫頭退下去,她接替小丫頭繼續給太夫人捶腿。

  太夫人舒服的嗯了一聲,笑道:“還是你這老貨知曉輕重!”

  “伺候主子這麼久了,老奴還不明白您的心思?”

  王瑞家的越發的殷勤,壓低聲音將寧欣如何處置奴婢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她極是擅長講故事,將當時的情景聲情並茂的描述一遍,重點學著寧欣的話語,神色,王瑞家的咽了口唾沫,“在您跟前老奴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今日的表小姐同當年的大小姐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真真是像極了。”

  太夫人寬茶盞的動作越來越慢,眉頭也是越州越緊,她看著手腕上帶得松香色檀木佛珠,“以你看欣丫頭不是因為吃味兒?”

  “老奴哪敢妄圖猜測表小姐?”

  “你這雙老眼兒什麼看不明白?我給你膽子,你照實說,欣丫頭是長進了,還是一時意氣用事?”

  王瑞家的捶腿的動作頓了頓,她是受過當初大小姐懲治的,對寧欣的生母又是怕又是敬兒。

  寧欣那雙眼睛像極了大小姐,冷然的目光更是讓她心驚肉跳,以前她就沒發現柔弱的表小姐的眼睛像大小姐。

  王瑞家小心翼翼的說道:“以奴婢看表小姐許是得了大小姐的托夢,有句話不是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奴覺得表小姐怕是比大小姐更難拿捏。”

  “表小姐出露崢嶸就像極了大小姐,長此以往……老奴想著比當年的大小姐還會出色。”

  當年伯爵府嫡出大小姐豔冠京華,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總感覺表小姐會更可怕。王瑞家的用了可怕這個詞,“許是表小姐孤身客居在府上,在您面前有所收斂,將來的表小姐會如何,老奴看不透……二少爺不一定能壓得住表小姐。”

  太夫人將手中的茶盞塞給王瑞家的,淡淡的說道:“賞你了。”

  “多謝主子。”

  王瑞家的明瞭主子心思再在提起寧欣的事情,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太夫人閒聊。太夫人眼瞼慢慢的合上,“那些個丫頭都打發了,勾引玉兒送去庵堂裡,總是一條性命。”

  “主子慈心,老奴明白。”

  這事交到王瑞家的手上,無論是發賣還是送庵堂她總會得些油水,伯爵府的丫頭賞銀可是不老少,表小姐又是一貫大方的,伺候過她的丫頭手上的銀子還能少了?況且賣去哪裡送哪間庵堂不是王瑞家的說得算。

  在王瑞家的正盤算時,聽到太夫人歎息:“為了玉兒和伯爵府,我少不得委屈欣丫頭了。”

  王瑞家的清楚大太太欲壞了寧欣名聲,逼得表小姐不得不做妾的打算。表兄妹的情義于二少爺來說是風流韻事,但太過格對表小姐可不是好事。以前太夫人還會護著表小姐,如今看來太夫人是準備完全任由大太太謀劃了,只是表小姐會讓她們如願嗎?

  她打了個寒顫,表小姐再厲害精明也飛不出伯爵府,王瑞家的不敢再多想,專心伺候太夫人。

  寧欣對跟過來的抱琴道:“我畢竟是客居在外祖家,又是父母具已亡故的孤女,受外祖母撫養我很感激,我不好同府上外祖母嫡親的孫女一樣,也不好開口再要奴婢伺候,所以留下的人多辛苦一些,我一人住不了這麼大的地方,過幾日我會同外祖母說搬到客院去。”

  “太夫人怕不會同意。”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為了伯爵府名聲,外祖母會同意的。”

  寧欣心裡已經打算好了,先去客院居住撇開王季玉的糾纏,若是他不知道好歹,到時就別怪她下手無情!

  抱琴動了動嘴唇,壓低聲音說:“主子一切小心點好,這裡畢竟是伯爵府。”

  寧欣輕笑:“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今日透給你一句話,伯爵府不是鐵牢籠,我也不是那圈養的金絲雀,伯爵府更不是我的歸宿。”

  再難她都熬過了,前生縱橫韓地,草原,今生若是被一座小小的伯爵府困住了,那可真是最大的笑話!

  抱琴福身,聲音沙啞的說道:“奴婢願意伺候主子一輩子!”

  “你拿些外傷藥給受罰的小丫頭送去,我想留下的應該都是買來的丫頭,凡事以我為主,聽我的命令,我不會虧待她們。”

  “奴婢代替她們謝過主子恩典。”

  “你去吧,我歇一會。”

  抱琴再次撫了撫身,悄聲離去。寧欣揉了揉額頭,一旁的手鏡正好印出她嬌弱的容顏,寧欣越想越生氣,拿起鏡子甩了出去,鏡子當得一聲撞到床旁邊的牆上,寧欣皺緊了眉頭,響聲不對,寧欣爬到了床裡面,隔著牆壁敲了敲,空空的聲音,是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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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11:08 PM

第十三章 真相

  在床旁的牆壁上留有暗格?是原主留下的?還是原本的院落裡就有的?

  寧欣遲疑了一陣之後,指甲慢慢的沿著暗格的邊緣滑動,先是推測一下暗格的大小,不過是個巴掌寬的地方,除了銀票之外,可放的東西不多。

  寧欣拔下頭上的金簪,以尖銳的簪子尖頭翹起擋著暗格的磚頭。簪子因為她用力而彎曲,寧欣讚歎道:“還挺緊的。”

  慢慢的磚頭鬆動了,寧欣將簪子完全插進去,一手握著略微凸起的磚頭,寧欣側開身子,防止裡面突然噴出點什麼要命的的東西。

  寧欣雖然有感覺此處應該是原主弄的,但一向謹慎的她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舉動。

  她用力將磚頭從牆壁上抽出,暗格裡面沒有任何的動靜,寧欣這才慢慢的靠近,向裡面看去,巴掌寬的地方放了一個薄薄的木盒子,寧欣將盒子取出,將磚頭塞上,若是原主弄的,她這纖細的胳膊不知弄了多久才弄出這個暗格來。

  盒子打開後,寧欣看到了薄薄的幾張紙,以及一張五千兩的銀票,寧欣掃過銀票上的標記,是十年前存下的,看銀票的紙張略有暗黃……若是原主的話,那應該是父母存下的。

  寧欣最感興趣的是寫滿了簪花小楷的紙張,她將紙張拿在手裡的時候,唇邊露出一抹笑容,原主……原主……她終於可以看明白原主到底是清高柔弱的表小姐,還是心存心計的蛇蠍美人!

  不過能做出暗格來,後者居多。

  寧欣低頭看著手上紙張,第一頁上字很幼稚,大多記錄了同父親怎麼疼她,母親怎麼寵她,父親怎麼教導她識字……‘爹說,欣兒是最好最好的女兒!爹說,有欣兒就足夠了!’‘娘說,女子不弱於男子,她不需要兒子,爹也說,他不要姨娘,斷了香火也無妨!’

  ‘欣兒也想像他們一樣,欣兒不會比兒子差,一定會光耀寧家門楣!’

  ‘欣兒的爹殉國,娘也受了重傷……欣兒沒有他們了……欣兒好害怕,爹娘,為什麼不帶欣兒一起走?為什麼?’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但看到此處寧欣眼眶有些紅,她娘家被抄家滅族的時候,她有一樣的痛苦,責問為什麼韓王不把她也殺了?

  寧欣抹去眼角的潮濕,繼續看下去,‘欣兒來到了外祖母家,她們對欣兒很好,很好,可欣兒只想要爹娘,欣兒怕她們……娘在死前說過,不要我相信任何人!她們是壞人嗎?’

  ‘是壞人,是奪了寧家家產的壞人!她們都是盼著我娘死的壞人,以為欣兒不知道寧家有多少家產嗎?娘,爹,欣兒不會讓寧家的東西便宜了她們!’

  ‘他們吃進去多少,欣兒要讓他們加倍吐出來!’

  ‘娘,欣兒沒用,大吵一仗不能討回一切來,今日欣兒聽見很多人說不是外祖母心慈,欣兒會流落街頭……欣兒一切都在她們的監視下,奶娘也被他們給打發去江南守靈,欣兒鬧過,哭過,可她們不聽欣兒的。’

  ‘欣兒發誓不會再讓他們看到欣兒真正的眼淚!既然她們想看欣兒柔弱,欣兒嬌貴,欣兒會讓她們達成所願的,欣兒會成為最嬌貴最嬌貴的表小姐,花銀子最多的表小姐,如果她們不給欣兒銀子用,欣兒就一直哭,一直懷念娘……好不好?’

  寧欣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很重的石頭,她能想像寧欣在這裡步步驚心掙扎的日子。大體掃過中間的段落,寧欣的目光落在最近幾年上,她想知曉原主是不是知道王家的打算,原主對那個王季玉到底是怎麼想的?

  若是原主真的鍾情于他,寧欣會放王季玉一把,若是……若是無情,寧欣不介意毀了伯爵府的鳳凰蛋兒,光吐出銀子夠嗎?不讓他們家破人亡如何對得起他們曾經對自己的骨肉見死不救?怎麼對得起他們如此算計一個小孤女?

  ‘大舅母不喜歡我,可二表哥喜歡我!可笑,我從小看得是爹,想嫁得是爹那樣的男子,二表哥連我爹的半分都趕不上……可是我必須得裝作很喜歡他……娘,對不起。’

  ‘大舅母想讓我名聲不好,我憤怒,我難受。世上的人都長了一雙勢利眼兒,我一沒父母,二沒嫁妝,哪家正經的人家會娶我!況且我的一切都在外祖母手中攥著……我恨,恨她們。’

  ‘想讓我做妾嗎?我的名聲是被你們毀了一些……可要讓二表哥和那位好姐姐名聲比我的更差!看看到底誰能以正妻位置進門!薛姐姐,對不起,欣兒是壞人。’

  寧欣放下了懸著的心,原主也是個聰明之極的女人,這很好,非常好!若是附身在笨蛋身上,寧欣會嘔出血的。

  如今她……她也許回到了父母身邊!有父母寵著疼著,不用再過步步驚心的日子。寧欣擦了擦眼角,看到了最後幾句話,‘薛姐姐是慶林長公主的獨生女兒•••她最近對我更好了,有什麼陰謀呢?我要小心。’

  ‘賢妃娘娘……爹在的話一定會罵欣兒,可欣兒想要接近賢妃娘娘,如果她能讓陛下廢後,賢妃娘娘也許會是欣兒將來最大靠山,欣兒可以借助她討回失去的一切,可是怎麼才能見到她?怎麼才能得到她的信任?薛姐姐會讓欣兒見到賢妃娘娘嗎?會嗎?’

  ‘欲想接近賢妃娘娘,先要討好薛姐姐。她喜歡拉著欣兒到處走,娘,保佑欣兒的身體撐得住。’

  最有一張紙上,畫著一家三口的畫像,俊雅的男子膝頭坐著可愛的小姑娘,美貌的女子手搭男子的肩頭……寧欣將紙張放到盒子裡,心裡有幾分的辛酸,寧欣……你的怨恨我接下了,但我不會按照你想得路走,想要討回公道,讓王家落敗,有很多的辦法,用不上以身侍狼!

  “這世上強者為尊!寧欣,一路走好。”

  寧欣想了想將盒子放回暗格中,祭拜寧三元夫妻的時候,她燒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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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4-11-30 11:10 PM

第十四章 親事

  因為要撬開暗格,寧欣大病初愈的身體經過方才的一番折騰,此時寧欣很是疲倦。

  她斜著身子躺靠在床上,閉目養神。

  世上的人不知,寧欣懂得玄妙的醫術,這也保證她在韃子大汗身邊清除爭寵的對手,同時可以有效的防範別人的暗招。

  如今這具身體許是幼年經歷過大變,身體狀況並不好。原主雖是很有心機,但小小年紀的寧欣在如同虎狼之窩的伯爵府步步算計,耗費了過多的心血,不是用珍貴藥材就能彌補得上的。

  原主平時悲傷秋月,稍有委屈就會哭哭啼啼,如何不傷身子?她極為注意入口的東西,可她不知道……寧欣睜開眼睛看向旁邊桌子上放得茶盞,這種茶葉雖是珍貴,文人雅士都喜歡,然寧欣身體卻受不住,長期用下去。將來的後果會很嚴重,極有可能導致無法有孕,更深一層會影響壽元。

  寧欣既然看了原主留下的筆記,太夫人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見死不救,算計外孫女的家財,這杯茶許就是太夫人給的。

  寧欣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平復胸口的燥熱,自己眼下不能著急,慢慢來!

  晚膳前,寧欣被抱琴叫醒,抱琴看到寧欣很快就清明的眸子,稍微一愣,寧欣問道:“什麼時辰了?”

  抱琴將幔帳撩起搭放在兩側的金鉤上,她重新熟悉過,額頭的傷口也重新處理過,兩三日後便能消腫,抱琴恭敬的說道:“回主子的話太夫人使人來問,您是不是過去一起用膳?”

  寧欣翻身坐起,眼前略微有些發黑,這身子太弱了,抱琴扶住寧欣,“慢點起身,您的病還沒大好。太夫人來人問過兩次,前兩次沒驚動您,奴婢看您再睡下去也不好,這才……”

  “我不過去了。”寧欣安慰般拍了拍抱琴的手臂,今日同太夫人等人一起用膳,寧欣怕吃不進去。

  “奴婢一會讓人回太夫人!大太太也使人過來,說您身邊伺候的人太少了,要給您安排奴婢,並且開了春兒,府裡的主子都要做幾身時令的衣裳。大太太讓您先去挑選布匹,奴婢打聽過,府裡主子裡您是第一個去挑選的。”

  抱琴看寧欣露出不在意的神色,不敢再多說,往常表小姐總是要為此事鬧一會兒,雖是最終達成所願,但表小姐難免會留下事事不讓人掐尖兒名聲。

  寧欣靠著床頭的迎枕,幽幽的問道:“以前不是總有人說我不知曉感恩?明明是個孤女卻事事想要同府裡正經的主子爭勝?”

  “奴婢們哪敢……”

  “我留你在身邊,想聽一句真話都不成嗎?”

  寧欣拉著抱琴下跪的身體,平淡的說道:“我不喜歡向人下跪請罪!”

  抱琴明白主子言下之意是一樣不喜歡身邊的人下跪請罪,抱琴輕聲說道:“是有人這麼說過。”

  “這麼說也沒什麼,我終究不是府裡正經的主子!”

  寧欣攏了攏頭髮,斜睨了不知怎麼安慰的抱琴一眼,“我不會為這點小事難受,以前是我想不通……這一病倒是讓我腦子清醒了,你自去告訴大舅母,讓別人先選,往後我在府裡小姐之後就是了。”

  抱琴見寧欣主意已定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那奴婢去回大太太?”

  “對了,我方才聽三表妹說二舅母回了娘家,不知可回府了?”

  “二太太陪著太夫人呢,聽說大少爺的親事定了!”

  “哪一家的閨秀?”寧欣隨口問道。

  抱琴道:“方才給了賞錢,是二太太娘家侄女,二太太長兄兵部侍郎的嫡女。”

  寧欣到:“這可是不錯的姻緣。”

  “太夫人歡喜得不行,若不是姑表親怕是孟大人不見得會同伯爵府做親!聽說二太太是下了大力氣的。”

  抱琴說著小道消息,寧欣笑了笑:“倒也不能這麼說,大表哥的才學一定是得了孟大人的看重。”

  兵部侍郎……算是一個熟人。不是因為當初設伏重創韃子鐵騎,孟大明沒准還在兵部熬資歷呢!寧欣沒想過府上的二太太竟然是他的妹妹。

  孟大明雖如今官職顯赫,但孟家根基單薄,同伯爵府聯姻倒也可以互相借力。

  只是孟大明的嫡出女兒嫁個不能承爵位的二房長子……寧欣嘴角一勾,從針線籃子裡取出紅彩繩子,她手指快速在繩子中游走,一刻功夫,一隻同心結已經托在寧欣的掌心。

  寧欣吩咐道:“把我的首飾盒拿過來。”

  “這同心結……同主子以前做得不同。”

  “送禮的目的除了恭賀之外,還要討得收禮人的歡心。孟大人家的小姐料想會會高興看到韓地樣式的同心結!”

  孟家崛起的地方,孟大明功成名就的地方,孟家人怎麼會不希望旁人記得孟家的風光?

  抱琴問不出寧欣怎麼會做這種同心結,捧著首飾盒子讓寧欣挑選,寧欣取出一串紅玉手串,和同心結的顏色對比了一下,拿起剪子講穿珠子的繩子見剪斷,抱琴驚愕的說道:“這串手串是您最喜歡的。”

  “有用的我才會喜歡。”

  寧欣將手串的珠子墜在同心結上,做好後舉高在空中看了看,抱琴也覺得同心結很是好看,寧欣道:“挑一個好看的盒子給二太太送去。”

  抱琴點頭,低聲說:“隨著娘家兄弟榮升,二太太在府裡也張揚了許多,總是娘家娘家的不離口。大太太娘家卻……主子親近二太太也好。”

  “我不是親近她,我做同心結只是給大表哥賀喜罷了。”

  兩個兒媳婦此消彼長,她們都攥在太夫人手裡,若是二太太聰明的話,寧欣不介意同她配合,若是行不通,她再另外想辦法。

  不就是爵位鬧的?長孫落在二房頭上,長房有只有那麼一個寶貝疙瘩,任誰心裡都會存上些許的想法。

  寧欣現在最想弄明得事情,當年伯爵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用寧家的銀子填補,還有就是伯爵府到底侵吞了寧家多少的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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